云挽宁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
她不希望任何事物影响到她精心给自己围起来的心灵屏障。
赫连玄难得有些无措。
他几乎立即就感受到了云挽宁身上散发出来的脆弱感。
如今的她,看上去很悲伤,很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她再怎么粉饰太平,赫连玄也不能不承认,一定是他的话,让云挽宁受到了极重的伤害,才会让她在短期之内,身上一丝鲜活气都没有了。
他很清楚,自己再发怒,再暴喝,也于事无补。
云挽宁不会再理他了。
硬撑着精神对他说几句话,就是她对他最后的尊重。
赫连玄的心脏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痛。
他慢慢伸出胳膊,把云挽宁揽进怀中。
云挽宁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挣扎,也可能已然无力挣扎,只是闭上眼睛,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
赫连玄把云挽宁拢在自己的怀里,下意识小心翼翼。
他凑在她的耳边,轻轻道:“是我说错话了,你别难受了,我给你赔不是。”
看到云挽宁精雕玉琢的一张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赫连玄的心中难得不是滋味。
“我不是非得让你跟谢知微比,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事出有因。谢知微对我意义重大,我就不可能放弃她。更何况,我早就已经对她发过誓言,一定会支持她。”
云挽宁根本就不想听。
谢知微有多好,跟她有半分关系吗?
她只觉得面前有个苍蝇在嗡嗡叫,影响到了她的睡眠。
说实话,无论两个人在外面的身份多么的悬殊,关起门了,还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这个时候,赫连玄肯定会下意识弱化他的身份。
他能信任的人不多,云挽宁是其中之一。
她偶尔的反抗,对他而言是新鲜感。
若是她永远都一副古井无波的奴才样子,赫连玄一定会第一时间舍她而去。
所以他才会在此刻对她赔不是,向她解释原因。
或许他不希望两个人的边界感太强。
毕竟只有这个女人能给他生孩子,别的女人都生不出来。
她的所有都是他给予的,她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所以他要把她塑造成他喜欢的模样。
“谢知微有脑子,从小她就饱读诗书,对于政事有独到的见解,墨陵国那边的情况也不算很复杂,她能一手撑起那一片疆域。把她放出去,我放心。”
“当年我对她求亲不成,后来发觉她去墨陵国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于她,是自由,是造化,于我也是一件好事。”
赫连玄那个时候又不能生。
要是谢知微担当他的皇后,必定要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
谁都会盯着她的肚子,看她什么时候能生出正宫的孩子。
赫连玄可不想恩将仇报。
那些年少慕艾的感情,赫连玄发觉自己都快要忘干净了。
但是比起所谓的男女之情,赫连玄和谢知微之间的情分只会更深刻。
所以他才要为她撑腰。
但事实上,要真论起来,谢知微跟他的距离已经很远了。
云挽宁还是那个离他最近的人,无论是身还是心。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声音变得有几分柔和:“她有那样的命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你不一样。”
“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的娇弱之人,就该好好的养着。我之所以告诉你关于谢知微的一些事,也是看中了你的不嫉妒。”
“如今你就更不能嫉妒她了。她为了权力殚精竭虑,哪能比得上你如今的日子逍遥。”
赫连玄把云挽宁抱紧,默默叹了一口气:“知足方能常乐,你嫉妒她受到了朕的帮扶,却何曾想过,在那样的命悬一线之刻,她对朕伸出的援手有多么珍贵。”
干干巴巴说了那么久,赫连玄发觉云挽宁半分回音都没,心中不免有几分说不出的怒意。
他当真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气性为什么这么大,当时老实得跟小绵羊一样,如今真是露出獠牙了。
“你心中有什么不痛快,尽管告诉朕,不要再冷着一张脸,闭着眼睛,就仿佛朕在唱独角戏。”
赫连玄冷冷说了一句。
云挽宁总算睁开了眼睛。
果然还是自己生活最好,至少睡眠可以得到保证。
每次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们的思维不同步,需求更不同步。
互相谦让的两个人或许才能够同床共枕。
云挽宁已经不想再让下去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
内心的复杂情绪充斥着,快要让她的情绪濒临崩塌的边缘。
对,谢知微命贵,她命贱,她就是天道之女,而她无非是跟这个排挤她的世界抢活路的异世之人。
云挽宁冷不丁勾起唇,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一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做不了好人,你为什么总要用你那一套来管我,不说别的,今日你为我思考过一分一毫吗,让我闲聊,让我大度,让我一个比不上谢知微的女人为她着想,皇上,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重?”
云挽宁一边说着,眼里带着怒火和说不出的激愤之意。
赫连玄的心头微微一震。
然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云挽宁就一把推倒他,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云挽宁想要发泄心口的情绪,可她找不到别的办法。
也真是可悲,这个男人的确是左右了她很多。
甚至包括宣泄情绪的途径。
“我的确没本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正如你再三强调的那样,没有你就没有我,我就是路边的杂草,旁人不屑一顾的存在。能够高攀上你,用尽了我此生所有的运气。”
云挽宁一边说着,把头发随手用簪子扎起来。
她露出如此锋锐的一面,反倒让赫连玄不自觉地热血沸腾。
因为他已经预测到这个女人要干什么了。
赫连玄忍不住呼吸加快,抬头望着她。
云挽宁低下头,狠狠咬住他的唇,甚至咬出了伤口,咬出了血腥气。
“我如此的无能,如此的不堪,你还不是离不开我?明明把我禁足,还要把我拉出来偷情,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又算什么?在为我神魂颠倒时,你还不是比我更卑劣的存在!”
下一瞬,赫连玄还没等开口,就已然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