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宁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平日里两个人吵架，无非是关起门自己吵。
可如今他们却根本就不顾及还有谁在。
云挽宁此刻的姿态，像斗士，更像是疯子。
赫连玄冷冷的一句说够了没，让气氛降至冰点。
因为这句话，明显表现出了赫连玄的不耐烦。
云挽宁为女儿说的所有的话，显然都没有击中他的心。
反倒她对谢知微态度不好，跟谢知微对峙，惹怒了赫连玄。
云挽宁只觉自己心口的怒气一阵一阵地往外涌。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愤怒。
无论赫连玄如何亏待她，她都能处之泰然。
毕竟她知道自己在经受什么，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昭昭是不同的。
她是帝女，是天下皆知的公主殿下，更是赫连玄口中的心尖宠。
如今他是怎么做的？
为了谢知微，连云挽宁的斥责都要堵。
云挽宁突然觉得很好笑。
她很清楚，让女儿受这一次委屈，说不定能够换来赫连玄的怜爱。
可这是说不定的。
要是赫连玄觉得容忍很正常，他会怎么对待她的女儿？继续冷眼相待，还是继续把她当工具？
云挽宁的手里的确有一些资本，比如赫连玄想要孩子，就离不开她。
她的资本，应该用在什么地方，需要仔细斟酌。
但此刻，云挽宁只想用在此处。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赫连玄对她有顾忌，对昭昭更要呵护。
昭昭是个无辜的小孩子，是要被精心呵护着才能长大的婴儿，而不是想让别人抱就让别人抱的玩具。
所以，云挽宁紧紧盯着赫连玄，她的脸上带上几分冷然和疯狂：“没有说够。陛下，你还想听吗？我还有的是话要说。”
在这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包括谢知微。
很显然，她脸上的惊讶甚至遮掩不住了。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封建时代中，旁人见到云挽宁，只会认定她是个陪衬，无关轻重，不会掀起什么风波。
可事实的确如此吗？
云挽宁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赫连玄功不可没。
他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更清楚自己动不了云挽宁的性命。
可其他人不知道。
谢知微不敢说话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苦笑了一下。
另外一边，云挽宁毫不犹豫地还嘴，更是让赫连玄的脸色冷沉到恐怖的地步。
她怎么敢的？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帝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云挽宁接二连三地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赫连玄突然笑了一下。
“那你就继续往下说，朕想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挽宁回视着他，她同样在笑：“陛下，你确定让我在这里说么？我平日里口无遮拦，总是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你若是让我在此处说，说不定会触怒谁。”
赫连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但他又很清楚，云挽宁从不会无的放矢。
他要是让她在这里说，说不定云挽宁会说什么。
赫连玄看了一眼谢知微。
谢知微脸上的苦涩之意浓重。
她同样回望着他。
“你跟朕过来。”
过了良久，赫连玄吩咐了一句。
云挽宁没有丝毫耽误，抱着昭昭，走在了赫连玄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某间房内。
赫连玄停住了脚步，云挽宁紧跟着停下了步子。
“你说吧，朕要听听你还想说什么。”
云挽宁几次三番地触怒他，已经让赫连玄在暴怒之后恢复了平静。
但这种平静，明显是做了什么决定以后才会出现的平静。
云挽宁知道这一次她冒犯赫连玄，下场不会很好。
可做了就是做了，拥有着金手指的她，作为皇帝的唯一子嗣孕育者，她走到什么地步，不在于起点如何。
有了昭昭作为纽带，有了特殊的身份，云挽宁不在乎她会遭受什么，只要能留下一条命，那她就会东山再起。
她在乎的，只有赫连玄的态度。
云挽宁抱着怀里的昭昭。
看到爹娘的状态，昭昭的脸上存留着几分害怕。
云挽宁深吸一口气，对着女儿露出一个笑，开始哄孩子。
看到娘亲笑了，又温声细语地跟自己对话，昭昭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出来。
云挽宁哄了一会儿女儿，重新看向赫连玄，她的眼里此刻没什么情绪。
她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对赫连玄道：“你再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认为怎么样。毕竟我是你的奴才。可女儿不是。”
“我不知道你跟那位王妃到底有什么样的牵扯，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爱恨情仇我也不关心，我只知道，昭昭是我的女儿，不是被随意对待的存在。”
“你不是一次了。舒美人把我的女儿吓哭，至今还在嚣张，她甚至没有因为吓哭昭昭受到任何惩罚。今日又是如此。”
“我早就跟你说过，昭昭还是一个脆弱的婴儿，抱着她出来散散步可以，但其他人抱她不行。”
“你以后有多少孩子，我不知道。可如今，你只有昭昭一个。你嘴上说着她是你的心尖宠，要给她这个那个，面对那位王妃，你到底给她什么了？”
“皇上，如果你做不了一个好父亲，就不要硬撑着说自己是一个好父亲。”
“一个真正的父亲，一定会把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恨不得孩子病都病在他身上，而不是像你那样，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讨好别人的玩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人家还没有提，你就让人家去抱。”
说到这里，云挽宁顿了一瞬，对赫连玄冷笑了一下：“你这样的人，有时的确该反省反省，自己是否有资格去做一个好父亲。”
赫连玄的脸色已经没法看了。
云挽宁完全没有给他留任何的情面，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虚伪，说他根本就不爱孩子，说他把孩子当工具。
赫连玄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云挽宁会变成此刻的模样。
在极致的愤怒之下，赫连玄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表情。
云挽宁还是一点都不害怕。
她盯着赫连玄，甚至还有胆子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