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亭子里只有他们三个可以称得上是主子的人,那些宫女太监战战兢兢,没人敢多说什么,很多人都被吓到了。
云挽宁的表现实在出人意料,她怎么敢公开跟皇上呛声。
“昭昭还是个小孩子,平日里必须得小心呵护着,若不是您让我把她抱出来,这秋寒的天气,我不会让她离开锦和宫半步。小孩子最容易受到病毒的侵袭,太医也嘱咐过了,不让她被生人靠近。”
“她是公主殿下,不是普普通通的孩童,您是他的父皇,更不是拿孩子供人取乐的商贩,我说的是否正确?”
云挽宁表情平静,她说出的这句话,却如同一块巨石扔进平静的湖底,瞬间掀起巨浪。
在这一瞬间,就连谢知微都睁大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苦笑了一下。
她听出来了,云挽宁是怕她伤害孩子,怕孩子染病。
谢知微没有再说话,她的表情有些无奈。
任谁被这样阴阳怪气,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只是想抱一抱公主殿下,没有半分坏心思。
但众人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云挽宁的身上。
锦和宫发生了什么事,没几个人知道。
可刚才云挽宁说出的这番话,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赫连玄登基前登基后,谁敢这样跟赫连玄说话?
所以,云挽宁纯粹是不想活了吧?
不说别的,如今他可是皇上,谁敢冒犯他?
云挽宁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仅如此,她还露出一副义正辞严的姿态,仿佛她才是最对的那个人。
她的冷嘲热讽,语气中蕴含的怒意,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宁嫔,当真是让人无法形容。
真不知道她是太过莽撞,还是真心想要求一个悲凉的下场。
赫连玄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成样了。
云挽宁话语中的讥讽,他又何尝不是没听出来?
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在这种场合之下,也要跟他闹。
“跪下!”
赫连玄的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云挽宁从容地跪倒在地,坦然又淡定,没有半分要认错的意思。
赫连玄的脸色铁青。
他的目光落在云挽宁身上,好像在琢磨如何惩治她。
而这时,昭昭哇哇大哭。
她是个情绪敏感的孩子,又聪明,一见到此刻发生的场景,哪怕她还不太理解,她娘亲被父皇训斥了,她就受不了了,立马就哭了。
孩子有些凄惨的哭声在亭子里回荡,赫连玄没时间管别的了,立马哄女儿。
可昭昭就是因为害怕他伤害自己的娘亲才哭,他怎么可能哄得好?
赫连玄越哄昭昭哭得越厉害。
她甚至开始打嗝,小脸通红,眼泪不停往外涌,真是谁看了都要心酸。
赫连玄有些手足无措了。
昭昭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古灵精怪,很乖巧、很可爱的形象,她可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这么惨过,还哄不好。
他故意不看此刻正盯着昭昭看的云挽宁,让奶娘过来哄昭昭。
可谁都知道,这时候除了昭昭的亲娘出马,公主是不会停止哭泣的。
谢知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陛下要不然让宁嫔抱抱孩子吧,公主不能长时间哭,对她身体不好。”
听到谢知微的话,赫连玄忍不住看向她。
谢知微的脸上有着无奈,也有着担忧。
赫连玄的心情多多少少好了几分。
他又转头看向云挽宁:“你过来把公主哄好,不要再让她哭了。”
“是。”
云挽宁没有半分迟疑,立即站起身,把昭昭抱在了怀中。
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打扰赫连玄和谢知微的相处,只是抱着孩子出去哄了。
昭昭一见到娘亲就不哭了,看到娘亲对她笑,她也忍不住笑。
所以,孩子轻而易举就被她哄好了。
云挽宁心想着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她该退场了。
等到赫连玄闲下来,肯定才有功夫跟她算总账。
所以,她就抱着昭昭远处待着,没过去,等待着赫连玄下令让她先回去。
“孩子哄好了就抱过来,还在那边站着干什么?”
赫连玄没按她的思路来,听到孩子不哭了,他就冷声吩咐了一句。
云挽宁无奈,只好又抱着女儿回来。
她一回来,紧接着迎接的就是谢知微对她的道歉。
谢知微的脸上有着歉疚之意:“宁嫔娘娘,是我不好,没考虑到小孩子不应当让外人近身,是我太过于鲁莽。”
云挽宁的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她转头看向赫连玄,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赫连玄本来是不打算再让云挽宁继续回这边了,刚才的那场闹剧,把他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更是破坏得彻彻底底。
还不如趁早让云挽宁回到锦和宫。
可谢知微率先对他认错,说自己考虑不周,不仅如此,她还要跟云挽宁和昭昭认错,表达自己的歉意。
赫连玄认为没必要,可谢知微铁了心要道歉,他就只好同意了。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
赫连玄眯着眼睛看着云挽宁,眼里满是冷意:“王妃都跟你道歉了,难不成你还要拿架子?”
云挽宁抱着女儿看向赫连玄,她对他露出一个带着冷意的笑:“我在拿架子?陛下,你比我更清楚,昭昭是我的心头肉,我宁愿代她受所有的苦。”
“墨陵国距离京城太远,我没去过,也不知晓它在何处。我就是个井底之蛙,除了宫里,我哪里都没去过。既然如此,那如何能够保证,王妃身上有没有外来的病毒之物。有些病大人并不会被传染,小孩子却很容易遭到攻击。”
“昭昭不是随随便便的小孩,她是皇上的长女,是出生就自带祥瑞的福娃,她本该得到所有人的宠爱,而不是被当做玩具送来让去。”
说完之后,云挽宁淡淡看了一眼谢知微:“王妃对我的道歉,我不敢接;王妃对昭宸公主的道歉,我更是没法替她回。等她长大了,有了辨认是非的能力,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给您答案吧。”
云挽宁这番话说的太硬了,没给任何人台阶。
这时间,明明亭子外风景如画,可亭子内,却仿佛被阴云笼罩,一时间气氛极为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玄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说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