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琲确实很高兴,又高兴又惊喜。
早上起床就听栾和平说下雪了,她还以为又是之前那样的小雪籽。
栾和平跟她说不是小雪籽,昨晚飘了很大的雪花,院子里有积雪,他还没扫,一会儿可以出去玩儿。
林玉琲立刻清醒了,连外套都没穿,兴奋地往窗台看去。
栾和平一把将人薅住,用他的大外套把妻子裹得严严实实,抱到窗边。
林玉琲拉开窗帘,忍不住“哇”的一声。
看多少次,她都会被雪景震撼。
窗外白茫茫一片,小院已经看不见地面上的青砖,斑驳老旧的围墙也覆了一层白雪,院子里的枇杷树上,树干树枝树叶都兜着积雪,有点儿像画中的场景。
要画下来。
这是林玉琲头一个念头。
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栾和平摸了摸她的脸,觉得有些凉,皱眉道:“好了,先去吃饭,吃完再看。”
林玉琲刚要点头,“等等……”
她这才看见窗台上一排小雪人,惊喜地扑过去:“哇,五哥,是你捏的吗?好可爱!”
“嗯。”栾和平抿了抿唇,心里有点儿高兴,还以为她不喜欢呢,原来是没看见。
林玉琲看着那一排小雪人,一个个圆嘟嘟的,十分可爱。
她心底咕嘟嘟冒着欢喜的小泡泡,她想起了去年冬天,栾和平给她偷渡小雪人,装在碗里带进来,放到窗台上。
有一次不小心被栾正峰撞到,还以为他拿碗偷偷装吃的带屋里去吃,给他骂了一顿。
林玉琲冲出去跟栾和平一起挨骂,说是她饿了才让栾和平去拿吃的。
后来再一想,端个小雪人回去也没什么,怎么就不敢说呢?
只能怪,家长威势太甚。
记挂着要玩雪,林玉琲也不赖床了,快速洗漱吃饭,栾和平压着让她消了会儿食才放她出去玩儿,还盯着她戴好帽子围巾手套。
这人,明知道在考察期,还管着她。
不过林玉琲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栾和平的强势下隐藏的关心,她一清二楚。
全副武装出门玩雪,林玉琲先兴奋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地上的积雪踩下去会有轻响,脚感很独特。
二饼难得没有跑出去,早上一开门就冲他们喵喵喵,这会儿也跟着林玉琲在雪地里撒欢儿。
人在前面走,小猫印梅花。
“五哥,我们来堆雪人!”林玉琲转悠了一圈又跑回来,抱着栾和平手臂,拉他一起玩儿。
栾和平自然不会拒绝,他去取了铲子,帮着铲雪。
永安的积雪不如京市厚,堆不了大雪人,林玉琲不挑,能堆就行。
他们今年堆了三个雪人,两个挨在一起的,是林玉琲跟栾和平,林玉琲那个胖雪人旁边,还有一只小雪猫是二饼。
这只小猫他们俩都没经验,堆了好半天,还把二饼抓来当模特。
第一次刚刚堆了一半,二饼一个猛冲过来,把小雪猫的脑袋创飞了。
堆完雪人,林玉琲心满意足,怎么看怎么满意。
“我们拍张照吧!”她跟栾和平说。
栾和平去把相机找出来,拍了雪人雪猫,二饼乱入。
拍了林玉琲跟雪人,拍了栾和平跟雪人,可惜没人帮他们拍。
栾和平没把相机放回去,他说:“一会儿去师傅家,也给他拍一张。”
顺便让老头帮他们拍几张合照。
这一年的年夜饭,是在李处长家吃的。
栾和平跟林玉琲站在李处长家的院子里,留下了一九六四年的最后一张照片。
翻过年就是一九六五年了,林玉琲拿到了栾和平给的大红包,高高兴兴收进抽屉里。
拉开抽屉,她看到里面的木盒子,动作一顿。
盒子里是她的信。
栾和平给她拿回来的。
但是从那之后,这盒子里的信,再也没有增加过了。
林玉琲久违地拿出信纸,坐在书桌前,握着钢笔,一字一句将心事付于纸上。
栾和平进屋,看见她端坐在书桌前写信,悄无声息又退了出去。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相依相偎的雪人,思绪万千。
“五哥。”
“嗯?”栾和平扭头,不知什么时候,林玉琲已经写完出来了,他竟然没注意到她的脚步声。
林玉琲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的残雪。
“会觉得我烦吗?无理取闹之类的。”林玉琲忽然开口。
栾和平惊讶地看着她,眉心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被冤枉的不解和郁闷:“为什么觉得我会这么想?我不会。”
林玉琲安静地说:“你有苦衷,你跟我解释了,我也没原谅你。”
“不原谅是我应该的。”
栾和平转过身,面对着妻子,认真道:“虽然很想让你原谅我,但你很伤心,很难过,你的痛苦,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我是个不合格的爱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不知道怎么弥补,光道歉不够的乖乖,我很后悔,我搞砸了一些事,我让你伤心了……”
“你生我气是应该的,我……你要不罚我吧,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出气……”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像是想了很久,在组织语言,又有些着急忙慌。
林玉琲没有催他,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栾和平那双深沉的黑眸,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握得紧紧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祈求道:“再信我一次。”
林玉琲仰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是那么恳切真诚。
“我其实很害怕。”她嗓音发颤,回忆起自己刚穿越时的情况,“我一直很害怕,跟你结婚之后,有段时间也会做噩梦,梦见你发现了我是个穿越者,把我上交了。”
“不会。”栾和平克制不住地抱住妻子,一遍遍重复,“不会的,我不会把你交出去,我会保护你,我发誓,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栾和平。”
“我在。”
林玉琲将脸埋在他胸口,耳边是他清晰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眼眶发热。
“栾和平,我们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