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正均铁青着脸回到住处,对着镜子里那几道明显的抓痕,又是恼怒又是憋屈。
但冷静下来思前想后,自己恐怕真的是冤枉雯雯了,所以她才会那样前所未有的气急败坏。
其实自己当时说的也是气话。
所以,一股更深的焦虑攫住了他——黄德山那厮还在京城虎视眈眈,自己若就此与雯雯冷战,岂不是正好给了那个老兵痞趁虚而入的机会?
一想到黄德山可能借着安慰之名接近赵雯雯,罗正均就坐立难安。
他虽然不能给赵雯雯名分,但赵雯雯陪了他那么多年,是有感情的,他早已习惯有她。
赵雯雯是那么的优秀,无论是外表、能力、还是为人处世。
权衡再三,他决定放下身段,再去四合院一趟。总不能真因一时口角,就将人拱手相让。
于是,第二天,罗正均刻意选了个稍晚的时间,再次来到赵雯雯的四合院。
他特意在衬衫领口里围了一条菱纹丝巾,试图遮掩颈间的痕迹,但脸上的那几道红痕依旧若隐若现。
这次,他让司机远远等着,自己整了整衣领,深吸一口气,才叩响了那扇熟悉的院门。
开门的是赵雯雯家的的保姆,见是他,恭敬地请他进去,低声道:“赵总在书房。”
罗正均点点头,穿过影壁,步入静谧的庭院。然而,他刚走到院中,就看见海棠树下穿着一身休闲夹克、身姿笔挺的黄德山。
他显然也是刚到的样子,似乎正对书房里说着什么,脸上还带着臭不要脸的笑意。
两人在暮色渐合的庭院里,打了个照面。空气瞬间凝固。
黄德山脸上的笑意微敛,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立刻锁定了罗正均脸上和脖颈上那几道再明显不过的新鲜抓痕。
他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极度诧异的神色,随即化为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几分玩味的探究。
“哎呀,正均兄弟,你这脸……和脖子这是怎么了?跟野猫挠了?不对啊,这京城哪儿来的这么厉害的野猫?”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和好奇。
罗正均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被黄德山这么一看一问,尤其是那戏谑的语气,顿时觉得脸上更是火辣辣的,颜面尽失。
他一时气急,也顾不上许多,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几乎是脱口而出: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看上的那个泼妇!你看看她把我挠的!我这还怎么去单位?让下属和同事们看见了,我的威信何在?!”他的语气充满了抱怨和羞愤。
黄德山闻言,猛地一愣。
雯雯挠的?他把罗正均给挠了?雯雯那么温柔竟然会挠人?这罗正均是怎么把她给惹毛了?
下一秒,黄德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爆发出洪亮无比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完全不顾及形象,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笑还一边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
“好!好啊!哈哈哈哈!不愧是我黄德山看上的女人!有脾气!有个性!雯雯,好样的!干得漂亮!哈哈哈!”
他笑得畅快淋漓,语气里非但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自豪?仿佛赵雯雯挠了罗正均,是替他出了口恶气,是件值得大大褒奖的壮举。
罗正均被他这反应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由青转紫,指着黄德山:“你!你……你还笑?”
就在两个男人一个暴怒一个爆笑的当口,“吱呀”一声,后面的书房门被拉开了。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拉开了。
赵雯雯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条苔藓绿色的丝质连衣裙,外披着米白色薄羊绒披肩,面容柔美,但却冷如寒冰。她显然将庭院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目光先是冷冰冰地扫过笑得一脸畅快(甚至有点欠揍)的黄德山,然后又落在脸色铁青、羞愤交加的罗正均身上。
“都说完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让庭院里的两个男人瞬间安静下来,“说完了,就请二位都离开。”
她缓步走下书房前的石阶,来到院中,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意味。
“我这里地方小,容不下两尊大佛。更不是你们互相诉苦或者评理的地方。”
她先看向罗正均,语气疏离:“罗大主任,您的脸面金贵,人也金贵,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我这贱地耽误了您的正事。”
接着,她又转向黄德山,眼神同样冰冷:“黄司令,看热闹看够了?也请回吧。我的脾气好不好,就是泼妇,万一也挠了您,可怎么办?”
黄德山立马把脸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你来拿挠,我高兴给你挠,你挠了我,我明天就去所有人面前显摆,就说是我黄德山的女朋友挠的,光荣。”
“黄德山。”罗正均用手指着他:“你……你还要不要脸?”
赵雯雯没好气的白了二人一眼,最后,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垂花门的方向,姿态决绝。
“不送。”
说完,她不再看两人一眼,转身径直走回书房,“啪”的一声轻响,关上了门,留下院内两个权势滔天却同样碰了一鼻子灰的男人。
黄德山摸了摸鼻子,看着紧闭的书房门,非但没生气,嘴角反而又抑制不住地向上扬了扬,低声咕哝了一句:“有意思……”
罗正均则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黄德山一眼,又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
反正黄德山不走,他就不走。
庭院里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
黄德山抱着胳膊,魁梧的身躯像钉在了海棠树下似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书房紧闭的门,又瞟一眼脸色铁青的罗正均,那模样摆明了:老子就不走,看你能咋地。
罗正均一见黄德山这副赖着不走的无赖架势,心头火起,那股子不甘和较劲的情绪也猛地窜了上来。
他若是走了,岂不是等于把地盘拱手让给了这个老兵痞?
他当即走了几步,转过身,面色阴沉地站在廊下另一侧,与黄德山隔着院子形成对峙之势,目光冷然地盯着书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院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两个气质斐然的男人,一个像磐石般岿然不动,一个像寒松般冷峻峙立,谁都没有先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