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肯定,来自罗家核心层的认可,其分量远比任何金钱上的奖赏更重。
这也意味着赵雯雯不再仅仅是罗正均的“身边人”,她的能力、手腕,已经得到了罗家这个政治家族的正式认可和高度评价,她的地位变得更加稳固和重要。
赵雯雯心中了然,但她做的这一切,其实大多都是对欧阳蕊的真挚情谊,但也未尝没有考虑到这层深远的政治关系。
到了这个阶层,个个都是王者级别,别以为虚与委蛇他们会看不出来,唯有真心换真心。
与黄家有更深层次的绑定,她并不是为了罗家,而是为了自己和儿子赵泽嘉的将来,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黄家将会是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实护盾。
她微微低头,语气谦逊却也不失分量:“正均,你言重了。我做这些,首先是敬重欧阳大姐的为人,其次也是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能顺便对两家关系有益,那是最好不过。我没想那么多。”
她这种不居功、重情义的表现,更让罗正均满意。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功劳就是功劳。这份情,黄家会记着,我们罗家也会记着。”
两人又聊了些欧阳蕊追悼会的细节和黄德山父子后续的安排。
房间里气氛沉静,却也弥漫着一种彼此信任、利益与情感深度捆绑的紧密感。
赵雯雯还问起了关于黄家的事:“黄家怎么那么多人,浩浩荡荡的一大群,还都是军人。”
罗正均就笑了:“老黄家人丁兴旺,他们一代有兄弟三个,黄家婶子一直想生个女儿,可生三个都是小子,都吓得不敢再生了。”
“你都不知道,当初我们两家住一个大院,一院子的小子,一个个皮的哟!那院子,简直被造的乱七八糟,每天鸡飞狗跳的,黄家婶子几乎每天都要拿个柳条追着几个儿子抽……”
“黄家也稀奇,兄弟仨,这代生的还是一群小子,一个女儿都没有,只一个从政,其余的全送去部队了,哎呦!真是人丁兴旺的让人羡慕。”
“你有什么好羡慕的,”赵雯雯用眼神勾他,“你又不是没有儿子。”
“对对对,我不羡慕。”罗正均把她揽入怀里,“咱们的泽嘉啊!真是个好孩子……”
在这座象征着赵雯雯在京圈立足的四合院里,这场夜话,无疑进一步巩固了她与罗家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窗外京城冬夜的寒风依旧凛冽,但屋内,却是一片稳固而温暖的天地。
次日,罗正均因为沪上的重要会议,一早就先行回了沪上。
又隔了几日,欧阳蕊的丧事终于尘埃落定,处理完所有的后续,忙了许多日子的赵雯雯也该回沪上了。
京城的冬日,天空似乎是永恒的灰白色,干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一种刺骨的萧瑟。
站在四合院门口,赵雯雯的车已经等候在旁。
黄德山和黄铮父子二人来为她送行。两人都换下了戎装,穿着深色的便服,臂上戴着黑色的孝章,脸上带着相同的、浓得化不开的悲戚与疲惫。
“雯雯,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
黄德山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话语因为情绪的翻涌而中断。
他看着赵雯雯,眼神里充满了血丝,那里面不再是将军的威严,而是一个刚刚失去妻子、身心俱疲的男人的脆弱与无尽的感激。
更深处,还藏着一份难以言说、在此刻显得尤为不合时宜却真实存在的眷恋与依赖。
他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却又在中途克制地握成了拳。
赵雯雯温和地打断他,目光清澈而包容:“黄大哥,别这么说。我和欧阳大姐投缘,能为她、为你们做点事,我心里也好受些。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千万别再跟我客气。”
她的语气得体而又有分寸,既表达了情谊,又悄然保持了一点距离,将所有的付出都归因于与欧阳蕊的情分,也巧妙地安抚了黄德山可能产生的任何复杂情绪。
这时,站在一旁的黄铮上前一步。这个高大挺拔的青年,眼眶依旧红肿,却努力挺直了脊梁。
他看着赵雯雯,眼神里是纯粹的、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敬意。
他忽然退后一步,对着赵雯雯,深深地、标准地鞠了一躬,幅度之大,时间之长,充满了郑重的意味。
“赵姨!”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但异常清晰,“谢谢您!为我妈妈做的一切!您的恩情,我黄铮永远记在心里!”
这是军礼之外的、最郑重的礼节,代表了他此刻全部的心情。
赵雯雯连忙上前扶住他:“小铮,快起来!别这样。”她看着这个瞬间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心中酸涩又欣慰。
“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你爸爸。你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们都平平安安,堂堂正正地走下去。你在部队要好好干,做出成绩,那就是对你妈妈最好的告慰。”
她的话语像温暖的泉水,流进黄铮悲痛而空荡的心里。他重重地点头,抿紧嘴唇,将这份嘱咐牢牢刻在心上。
赵雯雯又转向黄德山,语气轻柔却坚定:“黄大哥,您也是。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最重要。欧阳大姐肯定不希望看到您和孩子们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港岛那边,工作上的事还得您回去主持大局。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的话语像是一种温柔的告别,也是一种坚定的推动,推动他们从巨大的悲伤中抬起头,面对必须继续的生活。
黄德山听着,喉结滚动,最终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知道。你回沪上也好好休息,这段日子,把你累坏了。”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带着不舍。
“我会的。”赵雯雯微微一笑,拉开车门,“那我走了。你们多保重。有事……随时打电话。”
她不再犹豫,弯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她对父子二人最后挥了挥手。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赵雯雯从后视镜里看到,黄德山和黄铮依旧站在原地,身影在冬日萧索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孤寂,直到拐弯,再也看不见。
她轻轻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这段交织着生死、情感、责任与担当的特殊旅程,终于暂告一段落。
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对欧阳蕊的深深怀念,但也有一份尘埃落定的平静。
她知道,对于黄家父子,尤其是对黄德山,她已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而未来会如何,她不去多想,只是需要先回到沪上,回到她自己的生活和轨道中去。
冬天的京城,在车窗外缓缓倒退,仿佛一个肃穆的背景,最终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