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位退休的陈教授,在经历了送花被拒、情书石沉大海、电话被一次次挂断,非但没有知难而退,那颗沉寂已久的文艺老心反而被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他大概把自己活成了一部黄昏恋连续剧的男主角,而邹春兰,就是他心中那位必须追到手的“冷艳东北白月光”。
于是,某天傍晚,邹春兰刚和广场舞老姐妹们排练完新曲目,扇子舞《春天的故事》,正神清气爽地往公园外走,刚走到一棵大梧桐树下,一个身影猛地从树后闪了出来,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是别人,正是手持一束夸张的红色郁金香(估计花了他不少退休金)、眼神灼热得能烫伤人的陈教授!
“春兰!”陈教授声音颤抖,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激情,“你不要再逃避了!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们不能辜负这大好时光啊!”
老头大概是最近舞台剧看多了,台词功底相当浮夸。
邹春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一个趔趄,好险没把刚练熟的广场舞步法使出来踹过去。
定睛一看是这位阴魂不散的“老追求者”,一股邪火“噌”地就窜上了天灵盖!
“哎妈呀!姓陈的!你有病啊!吓死老娘了!” 邹春兰抚着胸口,东北话都吓出来了,“好狗不挡道你不知道啊?赶紧给我起开!”
可那陈教授大概是戏精附体,不但不让,反而上前一步,试图去抓邹春兰的手,想把那束郁金香塞给她:
“春兰!接受我吧!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们可以一起吟诗作对,赏花观月……”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邹春兰女士刚纹了不久的柳眉倒竖,眼睛一瞪,口中大喝一声:“我让你赏花!我让你观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邹春兰化身为东北母老虎,使出了一套失传已久的江湖绝学——“老娘不耐烦连环挠”!那涂着女儿送的优雅裸色指甲油的手指,此刻成了最犀利的武器,带着风声就朝陈教授那张写满了“诗和远方”的老脸招呼过去!
“看你还来撩骚我,看你还敢赌我的路,你还敢不敢撩骚我?……
陈教授猝不及防,完全没料到这位平时看起来爽朗爱笑的东北妹妹,动起手来竟有如此恐怖的爆发力!
“哎呀!春兰……”
“我的眼镜!春兰……”
他慌忙格挡,但那束碍事的郁金香成了累赘,眼镜也被挠飞了。混乱之中,就感觉脸上脖子上火辣辣地疼!
等周围锻炼的老头老太太们闻声赶来拉架时,场面已经相当惨烈。
陈教授精心打理的白衬衫扣子崩飞了两颗,羊毛背心歪斜,最要命的是那张儒雅的老脸上,赫然多了几道鲜红的抓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而那束郁金香早已被踩在了路边绿化带的泥里。
邹春兰则被几个老姐妹护在身后,犹自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陈教授骂:“臭不要脸的老流氓!再敢堵我试试!挠不死你!”
得,这下乐子大了。
公园保安一看,老头老太太打架了,他也不敢上去拉,万一摔倒一个他都赔不起,只能麻溜地打电话叫来了附近派出所的民警。
于是,傍晚的派出所里,出现了极其荒诞的一幕:一边是头发凌乱、脸上挂彩、还在那梗着脖子背诵“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陈教授;
另一边是余怒未消、被一群广场舞姐妹花簇拥着、用东北话持续输出教育观点的邹春兰女士。
调解民警差点憋笑憋出内伤,记录本上都不知该写“求爱纠纷”还是“人身损害”。
赵雯雯当时正忙完一天的工作,刚回到老洋房,客厅里的电话响起,冯姐接了电话后,面色古怪地过来禀报,说邹春兰因为打架,现如今人在派出所。
“为什么打架?”赵雯雯觉得难以置信。
“说是,说是打了陈教授……”冯姐的脸上也是写着难以置信。
赵雯雯听完,沉默了三秒钟。
她揉了揉眉心,然后,她难得地、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幽默感:“我妈这战斗力……真是宝刀未老啊。”
开玩笑,想当年她们孤儿寡母的在老家工厂里,左邻右舍就很怕邹春兰,从来不敢欺负他们娘俩,就是因为邹春兰急眼了根本不吵吵,而是会直接动手。
果然,最有效的解决方式,往往是采用最原始的手段。
她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邹春兰大战儒雅老头……但笑话归笑话,这事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她母亲的名声和清净更重要。
赵雯雯在去派出所领回了自己老妈后,就问邹春兰:“妈妈,那个陈教授,他知不知道咱们家的情况?” 她问得委婉,但意思明确,对方是否知道她们家的财势?
“我从来不跟人说这个!”邹春兰立刻摇头,“我就说我是东北来的,帮女儿带孩子,女儿是做点小生意的。”
赵雯雯点了点头,心里大致有数了。看来对方只是被母亲本人的气质吸引,并非别有用心冲着赵家来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任由其发展。于是,她就给罗正均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回来一趟。
罗正均在听说了邹春兰的“战绩”之后,很是难得的笑出了声,笑的非常开怀。
然后他朝着院子里看了看:“雯雯,这院子里没种桃花吧?那家里的桃花怎么这么灿烂?”
赵雯雯白了他一眼:“少说风凉话,我不管,反正这事就交给你解决了。”
罗正均扯扯嘴角,很是无奈,他一个堂堂直辖市实权市长,还要去解决这种老头老太太之间的感情纠纷?可没办法,谁让这纠纷是自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