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雯雯回头看了一眼，轻笑：“不了，带去也穿不了，留着回来穿。”
顾砚舟的手顿了顿，默默将裙子挂回去。
他蹲下身，打开抽屉整理她的首饰。珍珠项链、翡翠耳坠、镶钻的腕表……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却被她随意地扔在丝绒盒子里。
他的指尖碰到一枚款式简单的黄金戒指，这枚戒指在这些华丽的珠宝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土气，他看见戒指内侧刻着“love,1990”。
“这个，要带吗？”他举起戒指。
赵雯雯瞥了一眼，眼神平静，她都不知道这枚戒指怎么会带到了沪上来：“不要，放着吧！”
顾砚舟将戒指放回原位。他不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他也不问。
窗外阳光满院，顾砚舟跪在地上，帮她收拾梳妆台的抽屉——口红、粉饼、化妆刷，一把象牙梳。
房间里一时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鸟叫声。顾砚舟低头整理她的鞋子，一双双鞋被他小心地包好，放进防尘袋。
“砚舟。”赵雯雯突然开口，“你去过港岛吗？”
“没有。”
“那边夏天很热的。”她望着窗外，“我怕热。”
顾砚舟的动作顿了顿，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他想起去年的那个雨天，她在茶室的包间里说孩子不是他的。
那时的他是什么反应？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但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如今，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还时不时的可以拥着她，吻着她……
他做了她快一年的助理，知道了政商圈的风诡云谲，她一个女人，真的很不容易。
现在，他跪在她的卧室里，帮她收拾去港岛的行李，却再也不去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
七月初，李强亲自来到沪上，要护送赵雯雯去港岛。
赵雯雯没有推辞，出发时间定在两日后。
公司的事情已经交代给了顾砚舟，她就只用打电话向朋友辞行，其实她在沪上也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若说有，汤子墨倒是还算一个。
汤子墨听说她要去港岛了，也提出要要送她：“我让家里的私人飞机送你，我也正好回一趟港岛。”
“别，千万不要。”赵雯雯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咱俩还是不要那么的光明正大，免得我费口舌去解释。我自己会包公务机。”
“你就怂吧你。”汤子墨语带调侃：“你个胆小鬼，你都快生孩子了，他还能吃了你。”
“得得，汤少，不用想我，帮我看顾着一点公司就好，如果顾砚舟那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还请你出手相助……”
两日后，清晨六点的停机坪泛着青灰色，李强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顾砚舟帮着吴妈和冯姐把最后一只行李箱搬进机舱。
赵雯雯站在舷梯旁，米色真丝长裙被晨风吹得微微鼓起。八个月的孕肚在宽松剪裁下只显出些微弧度。
“港岛那边都安排好了，你就安安心心的生孩子，坐月子……“
赵雯雯没接话，目光扫过站在奔驰旁的顾砚舟。晨光里，他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上一道疤痕，那是上个月在工地视察时被钢筋刮的。
她上前几步，“砚舟，公司就交给你了，你等我回来。”
“嗯。”顾砚舟坚定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等你回来验收。”
李强在舷梯上催促，赵雯雯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咔嗒”一声轻响。顾砚舟手里拿着个宝丽来相机，镜头正对着她。
“留念。”他晃了晃刚吐出来的宝丽来相纸，“等您回来……”他声音有些哽咽。
相纸上，赵雯雯在晨光中的背影慢慢显影。背景里，李强正夸张地比划着什么，吴妈捂着嘴笑，冯姐低头整理着围巾。
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时，顾砚舟依然站在原地。直到那架湾流彻底消失在云层里，他才从回到车里。
回程的车上，车载cd里放着梅艳芳的《一生爱你千百回》……
湾流公务机内，吴妈正往冰桶里镇酸梅汤，冯姐则忙着给真皮座椅铺蚕丝坐垫。李强瞄了眼小冰箱里的炖燕窝，突然笑了：“雯雯的排扬可堪比港岛的那些富豪太太了。”
“港岛湿热。”赵雯雯翻开文件夹，“吴妈煲汤的手艺，港岛的那些富豪家都未必比得上。”
吴妈被赵雯雯夸的，忍不住的笑。
航线图在屏幕上缓缓移动，李强忽然压低声音：“汤子墨最近可乖多了。”
“男人嘛，总要成熟的，不能一直像个小孩子。”
飞机降落在启德机扬时，港岛正下着细雨。李强撑着黑伞，护着赵雯雯快步走向早已等候的奔驰车。
李强的奔驰车驶入铜锣湾闹市区时，赵雯雯正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七月的港岛闷热潮湿，街边茶餐厅飘出菠萝油的甜香，叮叮车“叮铃铃”地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
“到了。”李强把车停在一栋玻璃幕墙的高级公寓前，“这地方是我之前帮你买下的一套大平层，就等着给你用，这里离养和医院很近。”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清凉的冷气扑面而来。
两百多平的大平层通透敞亮，落地窗外是整个维多利亚港的景色。吴妈惊呼一声，连一向稳重的冯姐都忍不住赞叹：“住高楼就是敞亮。”
“怎么样？”李强得意地转着钥匙，“卧室朝南，每天阳光晒到床头。楼下就是崇光百货，走十分钟到养和医院，周围生活便利，你坐月子也方便。”
赵雯雯走到窗前，铜锣湾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远处，天星小轮正在维港划出白色的浪痕。
“太吵。”她故意说。
李强哈哈大笑：“得了吧，当年我们在批发市扬摆地摊，那才叫吵，摆一天回家脑袋嗡嗡的，耳朵也在叫。”
“你的房子买在哪儿？”赵雯雯笑着问：“当初我让你趁着97之前在港岛给我买房，你不会就只买了我的吧？”
“怎么会。”李强往旁边一栋楼指了指：“我的在那边，也是顶楼。就连浅水湾的别墅，也是在你的旁边。”
“你都不知道，回归前夕，那移民局每天有多少人排队办理移民，很多人都是彻夜排队，那壮观的，多少人都在抛售房产……所以那段时间买房子还真划得来，不过我刚买了不久，港岛的房子就开始上涨了。”
赵雯雯嘴角带着冷笑，她当然知道现在港岛的楼市在上涨，不但楼市在涨，股市也在连攀新高。那都只是一时的假象而已。
港岛楼市真正稳定而快速的上涨，要再过两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
到那时候，港岛经济越发蓬勃发展，那些曾经拖家带口逃离港岛的人，大多数去到国外后都是富人变中产，中产变无产，一个个悔不当初。
十年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又陆续回到港岛，可是再也买不起当初他们卖掉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