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吴有因又踢到一个棍状物,但现在,他已不再在乎脚下的东西了,他一点没停,全神贯注往内室跑,只是火光过去的一瞬间季甜看得清楚,那是一具趴卧的尸骨,显然是从里面跑出来却不知怎么死在这里的盗墓贼,他的身边没有衣物和随身的物品。
这个人遇到了什么?
季甜心里一动,加快了脚步,在这样深的位置,即便是夏天也会感觉到有冷气从脚底灌入,冰冷刺骨。
“不!”
又是夫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在黑暗的甬道里显得十分失真,但痛苦的情绪却很清晰。
他们终于走进了内室,这里的空间比前面的厅堂还要大,幽蓝的光晕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墙壁与卷顶间游走,但那只是发光的矿石特殊排列后的错觉,一片片扭曲的如星图一样的图案在其中一座石棺上汇集,冷光闪烁不定,墙壁上覆着冰霜,冰霜后面色彩斑驳难辨。
吴有因扔掉了火把,他们确实不再需要,这些光晕将内室点亮,两副棺椁放在室内的正中间,由整块的石头雕筑,看来是一座夫妻合葬墓,石棺的表面也刻着龙纹,地面铺了层黑色的细沙,埋的有碎裂的陶片,还能看到金坨子露出的一角。
夫子就在这里,他手上的血把衣襟染红了,他胡乱地抓着空气。
“夫子!”
吴有因上前试图阻止他,被季甜拉住,他们看向石棺的方向。
一个黑衣人站棺材中间,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他盯着闯进来的两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对着他们笑了出来,“你们来得早了些,我这里才刚开始。”
说完,他继续对着夫子的方向说着:“快些!”
夫子更加急切了,他流着泪,使劲的挥着手臂,好像在挥着什么。
“看好我的身体。”季甜坐在地上,眼神涣散下来,魂魄从身体脱出。
夫子现在可不是在发癔症,在吴有因看不见的地方,林四娘的魂魄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夫子只是徒劳的想分开她们,她得过去帮忙。
“季甜?”
吴有因晃着季甜的身体,但季甜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他只好站在到季甜身边,先警惕的看了一样男子,而后疑惑的看着另一个飘在空中的季甜。
“呃啊!”撕咬林四娘的黄衣姑娘被季甜带有阎王印的一掌劈到地上,这个长相精致的小姑娘嘴里还扯着一丝林四娘的脸皮,不过那块灵魂很快化作细丝,钻入小姑娘的体内,使得她的魂体更加浑浊。
“小宝,你不要……”夫子又祈求着想要去接那个黄衣姑娘,那个女孩只是凶狠地看着他和季甜,一时间动弹不得,夫子又看向浮在空中的季甜灵魂,不知道该做什么。
吴有因的目光四处打量,此时正是夏季热的时候,他和季甜也带来了些热气,墙壁上变薄的冷霜褪去,有几幅彩绘露了出来,他渐渐看得入神起来,有冷霜未退的地方,他伸出手用自己的体温来暖化。
季甜看向夫子,他的脸上死气沉沉,是被鬼气侵蚀的极深。
“夫子,你要死了。”她轻声说,另一只手扶着林四娘,这个美貌的女鬼现在半边的脸都没了,只是浑浑噩噩的看着自己的情郎,但是,“如果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的女儿,我贪生了一辈子,现在,我宁愿和她们死在一块。”夫子悲哀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与小宝和四娘的再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为什么季甜会在这里,但他不想逃了。
“你居然能碰到她?”黑衣人诧异地看着季甜,又很快了然,“当然,这是一个极阴之地,就是你们人类嘴里的养尸地,可以模糊人和鬼死亡的边缘。”
“你想干什么,玄大人。”季甜盯着在他手上转来转去的玉石耳珰。
黑衣人似乎很喜欢别人提到他这个名字,他得意面对季甜,“这个小东西可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要不是前段时间的大雨把它冲了出来,我还真没有办法。”
他又说起那个小姑娘,“鬼生天养,多么难得,竟然被我碰到了,好在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的眼睛无论何时都可以看到她。”
他绘声绘色的说着自己和她之间的缘分,原来林四娘的耳珰就是他不甚落下的,见季甜听得认真,他还说起了黄衣姑娘是怎么被她的亲祖母害死的。
“……那天的雨下得真大。”他感慨。
夫子的脸霎时间白了下来,就因为四娘是鬼,不为世人所容,她生下的孩子自然也不能当人来看。
而且,他其实并不是对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可因为小宝的特殊,他甚至报不了官,就连母亲去世,他也没能从她嘴里得到关于小宝生死的任何消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季甜说。
“你可以猜一猜这里是什么地方,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他刚刚不就说的极阴之地,季甜皱眉看黑衣人。
吴有因反而转过身来,他心里有了答案,“我们现在都在六明山的山体里,他们用了整座山镇压这座墓,准确来说是这墓里的东西。”
他指着其中的一幅壁画,那是一副行军杀伐图,画里面一位女子手持着宝珠,珠子里喷出大片红色的波浪,冲向敌方,它的下一幅就是敌军投降的画面。
黑衣人这才看向吴有因,“你说的对,那群盗墓贼来找的就是天火,他们是前朝皇室的一脉,寻了百年才找到这个地方,想要靠古籍里这位王妃的宝物起兵戈来改朝换代,只是没想到,全折在了这里。”
“那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的目的就是它!”黑衣人理所应当的对吴有因说,“你当这个墓里为什么没有机关,它根本就不需要!一打开石棺,滔天的大火就会瞬间充满整个墓室,只有一个人逃出了这里,留个全尸,其他的,都在这里,被烧成了飞灰,现在被踩在我们脚下。他们不知道至阳至刚的宝物,需要借助至阴至邪的鬼物才能拿到它。”
“你怎么连盗墓贼的事情都知道?”吴有因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只是我的一点点小能力罢了,我吞食腐肉,有时候也会不小心吃下他们的一小片灵魂。”
“你是那只乌鸦!”季甜脑袋瞬间灵光,“你们得意起来的样子很像,而且你认识我……你当时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那个玄大人?逗着我很好玩吗?”
季甜气愤的看着黑衣人,她看到的大黑鸟本来就是只乌鸦!乌鸦本就食腐!她居然被那一套说辞糊弄过去了!
“这只是我的些许趣味罢了,不过那地府的黑白无常倒是对你十分听从。”黑衣人还是有些忌惮季甜,既想在她面前显摆又不想暴露身份。
“快些吧,等下时间要到了,你快吃下他们,这样你会变得更强大。”黑衣人催促着,那黄衣姑娘终于能再动起来,他一直等待今天的日子,就是为了在将暗未暗鬼门大开时盗取宝物。
“别碰她!”
季甜挡在林四娘身前,看向黄衣姑娘,“她是你母亲,夫子是你的父亲,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正因为他们把我生下,是我的父母,我恨,我生前人不人鬼不鬼,死后更是谁都看不见我。”她看着羞愧得不敢看她的夫子,很快又转向季甜,眼里更恨,“为什么要把我葬在前院,你来了,我更怨你,为什么要让我亲眼看你夺了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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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喜欢调查我吗?那就来吧!”
原来她一直在门馆看着季甜。
她又看向黑衣人,“还有你,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你知道我几十年如一日的看着那些孩子一年年长大,但自己却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的痛苦吗,我以为你是那个良人,可结果呢!”
“你们都去死吧!”
黄衣姑娘冷笑伸手,隔空直接掀起了石棺的盖子,凌空一瞥,棺材里的女尸竟长着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但下一秒,他们就无法看清了,火焰巨浪从棺材里喷涌而出。
“颠婆!”
季甜迅速抓住夫子和吴有因朝墓室外面飞去,这些红色的焰火像游蛇一样追着她们。
“你的身体!”
“来不及了!”
吴有因还想要再回去,但季甜带着他头也不回的急速飞着,他只能看着离着棺木最近的黑衣人只露出惊讶的神色,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化为灰烬,一个火红的珠子升起,似有龙吟回荡在甬道。
这个墓确实不需要防盗,它的唯一目的,就是防止这个喷涌火焰的珠子把人间点燃。
“你回来!”
“把他留下!”
黄衣女孩愤怒地追在季甜身后,但很快,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脱离了那间内室,她又变得看不见了。
“那只乌鸦,真是害人害己。”季甜使尽力气,冲出入口,终于才没让这两个大活人烤焦。
夫子双手捂着脸抽泣,甚至想再进去,被季甜轻松拉住,现在他们周围的光线已经暗下来,她不能再让夫子乱跑。
火光渐渐靠近,是黄三郎他们带着人来了。
“就当我是活的。”季甜叮嘱他,吴有因担忧地点点头。
吴县尉冲在最前面,先把脸黢黑的吴有因拉了出来。
季甜把夫子递上去后自己跳了出来,浑身干净清爽,等季怀真跑到,看到女儿没事也松了口气。
找到活的夫子让所有人都松口气。
“我们明天是不是又不用上私塾了?”黄三郎捅了捅旁边的小孩,很是难受,看夫子的状态明天铁定是上不了课了,手脚都磨破流血了,浑身碰的青紫,就连走路都要人扶。
小孩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你如果很想背书的话,那就给我背吧。”
他知道这种提前准备好,一直期待着,到了时候却落空的感觉。
“好!”
黄三郎一下子来了精神,“风烟俱净,天山共色……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路上回荡着他背书的声音。
“背得真好!”
吴县尉夸着黄三郎,然后把目光投向吴有因,询问他这篇文章有没有记住。
黄三郎原本的笑容瞬间落了下来,坏了,他成凤雏了!
不过好在吴有因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个劲紧张的看着季甜。
季甜伪装得十分到位,又是夜晚,很难看出她没有影子的事情。而且,她的身体也许还活着,她还能感知到留在那里的一魂一魄。
“这中元节过的真邪门。”分开的时候吴县尉嘟囔着,带着吴有因走了。季甜也找了个借口,小心避开烛火,连饭也没吃,直接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她在火里睁开了眼。
真的没事!
她看着自己头顶上方,一株彼岸花不断吸取着火焰,季甜好像还能感受到它的畅快。
肉身没死季甜心里也很快乐,只是当她尝试站起身时,却没能动弹一下,彼岸花吸收来的火焰又从茎部落下冲烧着她,她的身体好像从内部燃起来,血液,经脉,融化又融合,这场火直到天亮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