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手电光柱打在两人身上,舒染和许君君呆站在那里,站也不是跑也不是。
陈远疆似乎是刚从别处巡视过来,他手里握着一把裹着布套的的物件,靴子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谁?”陈远疆的询问压迫感十足。
许君君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全靠舒染死死拽着她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舒染强迫自己迎向那刺眼的光源,“是……是我们,陈干事。我是舒染,启明小学的舒染。这是卫生员许君君。”她必须立刻表明身份,消除敌特嫌疑。
“手里拿的什么?”陈远疆的冷冰冰的。
“……水。”舒染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从……从那边洼地舀的。”她不敢提泉眼的事。
“水?”陈远疆的语调带着质疑。他走到两人面前,距离近得舒染能闻到他身上的……硝烟味?舒染的心里一下子警惕起来。
陈远疆关掉手电,伸出手,用眼神示意那个搪瓷盆。
舒染僵硬地将盆递过去一点,让水面展露在的目光下。
陈远疆微微俯身,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向搪瓷盆里的水,水面上悬浮着沙粒。
终于,他抬眼看着面前两个惊魂未定的姑娘,“这点水,不够洗澡。”
舒染的脸烧了起来,一半是羞窘,一半是恐惧。她无法反驳。
“深更半夜,跑到连队边界,”陈远疆的声音沉了下去,“知道这里离边境线有多远吗?知道最近有敌特在这一带活动吗?”
许君君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舒染迎着陈远疆的目光,声音带着坦诚:“对不起,陈干事!我们……我们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我们只是……只是身上太脏,听说这边有点渗水,想弄点水擦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们这就回去!保证不再犯!”
她认错认得干脆,态度诚恳。
陈远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十几秒。舒染能感觉到许君君在自己身边抖如筛糠。
最终,陈远疆收回了视线,手电光也移开了些,侧身让开了挡在她们面前的路。
他不再理会她们,重新投向黑暗,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直到那束手电光彻底消失,不远处响起了渐行渐远的马蹄声。二人才长舒一口气。
“他……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许君君有些语无伦次。
舒染抱着那盆浑水点点头。是的,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们在找水,知道她们想洗澡,甚至可能猜到了那个泉眼的存在。但他没有点破,也没有追究。
舒染和许君君面面相觑,带着满腹的惊疑和后怕向连队里走去。
当舒染抱着搪瓷盆回到女工宿舍门口时,里面的气氛却很压抑。
煤油灯被拨得比平时亮了许多。周巧珍叉着腰站在地中央,她身边,站着两个穿着旧军装、面色严肃的青年——是连队的保卫干事!王大姐和李秀兰也被惊醒了,坐在铺边,脸色担忧地看着舒染。
“哟!我们爱干净的舒老师回来啦?”周巧珍的语气带着一种终于抓到把柄的亢奋,“深更半夜的,这一身土一身水的,去哪儿劳动了?”
她不等舒染回答,立刻转向那两个保卫干事,语速飞快地告状:“刘干事,王干事!你们看看!我就说她有问题!身上总带着股香皂味儿,深更半夜也往外跑,谁知道是不是有别的门路弄水?说不定是偷了连里的储备水!不然哪来的水洗澡?”
她说着,还刻意凑近舒染嗅了嗅,然后夸张地皱眉,“看!湿的!还有沙子!鬼鬼祟祟!”
舒染本来心惊胆战,但看到周巧珍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反而冷静下来。
她放下搪瓷盆,让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她:头发沾着沙土,没洗;脸和脖子是干的,裤腿和鞋子沾着湿泥和沙子。
眼明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根本没洗澡。
“周巧珍同志,”舒染的声音平静:“我去哪里,做什么,似乎不需要向你汇报。至于偷水?你有什么证据?我这盆里这点浑水,是从西边洼地里舀的,你要检查吗?”
她指了指地上的搪瓷盆,里面的很浑浊,连盆壁都沾着泥沙。
周巧珍被噎了一下,看到盆里的浑水,也愣了一下,显然和她预想的不符。但她立刻调转枪口,指着舒染那个宝贝的樟木箱,声音更加尖锐:“好!就算水的事你没抓着现行!那这个呢?她那个宝贝箱子里,指不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不然怎么那么金贵?天天锁着?我……我怀疑她偷藏危险品!我的东西丢了!搞不好就是她拿了藏在里面!”
她目的只有一个——开箱检查!
王大姐忍不住出声:“巧珍!你胡说什么!舒老师箱子里能有啥?她天天教娃娃……”
“王大姐!”周巧珍厉声打断她,“你别被她蒙蔽了!资本家小姐,思想能干净吗?刘干事,王干事,为了连队的安全,我请求检查她的箱子!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李秀兰,你说!她箱子里是不是有那种……那种睡衣?”她试图拉拢李秀兰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秀兰身上。李秀兰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看看咄咄逼人的周巧珍,又看看面色平静的舒染,再看看那两个保卫干事。
“我……我不知道……”李秀兰低下头,“舒老师的东西,我……我没注意看过……”
“你!”周巧珍气得差点跳脚。
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掀开。陈远疆走了进来。
舒染看看他,心想着这家伙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目光迅速扫过屋内的情形,然后舒染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那个樟木箱上。
“怎么回事?”陈远疆的声音冷硬。
“陈干事!”周巧珍像看到了救星,“舒染她深夜不归,行为可疑!我怀疑她偷水,还怀疑她箱子里藏了违禁品!我东西丢了,很可能就在她箱子里!请求检查!刚好您是上面的人,还专门管大事,所以把您叫来评评理!”
陈远疆的目光看向舒染,带着询问。
舒染深吸一口气,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她知道,这一刻躲不过去了。她走到樟木箱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咔哒一声打开了锁。
箱盖掀开。
没有想象中的不合时宜地衣物和书籍。最上面一层放着两本书:一本是深绿色的《赤脚医生手册》,一本是黄褐色的《棉花种植技术要点》。书皮都有些磨损,但摆放得整整齐齐。
箱子下面,是几件叠放整齐但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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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一些教学用的粉笔头、废纸片。
一目了然。
周巧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不可能!她的睡衣呢?那个真丝的……”她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立刻住了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再次聚焦在箱子上,仿佛想穿透那几件旧衣,找出点什么。
陈远疆看向樟木箱
舒染的心砰砰直跳,她不敢看陈远疆,那件真丝睡衣,他见过,他一定记得!
然而,陈远疆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
王大姐观察了一下情况,立刻大声说:“看看!陈干事,刘干事,王干事!舒老师箱子里有啥?都是正经书!都是干活教书的家伙什儿!哪有什么睡衣?周巧珍她……她这是血口喷人!天天盯着舒老师找茬!”
李秀兰也鼓起勇气说:“舒老师……舒老师是好人,教娃娃可认真了。那睡衣……我、我从来没见过。”
周巧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指着舒染:“你……你藏起来了!一定藏起来了!陈干事!她……”
“够了!”一个带着睡意和不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连长马占山披着外衣走了进来,“大半夜的!吵吵什么!周巧珍!又是你!”
马占山看看现场:两个面面相觑的保卫干事、一脸严肃的陈远疆、一脸委屈的周巧珍、抱着搪瓷盆一身狼狈的舒染,以及打开的樟木箱。
“检查箱子?”马占山眉头皱成疙瘩,看向保卫干事,“查出来啥了?”
刘干事摇摇头:“报告连长,就两本书和一些衣物用品,没有违禁品。”
马占山又看向陈远疆。陈远疆微微摇头,依旧沉默。
马占山心里大概有了数。他烦躁地挥挥手:“胡闹!周巧珍,你丢了东西就乱怀疑同志?还闹得连里的保卫干事都来了!我看你就是太闲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周巧珍和舒染之间扫了扫,显然也受够了周巧珍三天两头的小报告。
“这样吧!宿舍是休息的地方,不是战场!周巧珍,你明天收拾一下,搬到三排那边的女工宿舍去!那边正好空了个铺位!都给我消停点!”
周巧珍脸色瞬间惨白。搬走?这意味着她在众人面前彻底丢了脸,意味着她失去了在宿舍管理舒染的权力!她还想争辩:“连长!我……”
“就这么定了!”马占山不耐烦地打断她,“明天就搬!都散了!睡觉!”他说完,打着哈欠,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里的两个干事也跟着离开了。
陈远疆看了一眼舒染,依旧什么都没说,转身消失在门外。
宿舍里只剩下四个女人。
周巧珍颓然地跌坐在自己的铺位上,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王大姐和李秀兰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帮舒染把搪瓷盆放到角落。
舒染默默地合上樟木箱,咔哒一声锁好,后背的冷汗此刻才慢慢浸出。
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周巧珍,又看了看那盆浑浊的水,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今晚,她守住了箱子,送走了周巧珍,但那个小小的泉眼,似乎也离她更远了。
陈远疆那洞悉一切却又选择缄默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