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叡恩在小时候也听说过这样的故事。远离都城的地界上,山匪会时不时地跑到村镇里,把自己看上的姑娘带回到山坳中。为妻为妾。
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即使是那个时候的辛叡恩也明白,只是因为他人的一时兴起就要远离家乡,去面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做他的妻子。从此一生都要与他过活。
稍微长大了一些以后,她才知道其实这些离她很远。辛家是落魄了,但有贺家庇护,在城里也有几分地位。不用面对素未谋面的山匪,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和贺子安第一次见面是在指数之年。贺子安的父母很喜欢她,不停地抚摸她的头顶。把她头发摸得很油,辛叡恩当时心里很厌恶。从那以后,辛叡恩就常到贺家习武。
贺子安很活泼,辛叡恩偶尔也会感觉跟不上他的节奏。和贺子安一起的苏义山就安静得多,也更好懂。再后来,辛叡恩逐渐懂事,也明白了这个世界运作的一些规则。
她是要嫁给贺子安的。她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贺子安这个人她并不反感。随着贺子安在她们那一方地界里闯出了一些名头,贺家、辛家的境况也肉眼可见地蒸蒸日上。
“我要去华山。”有一次练完了剑,贺子安这样说。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爽朗的笑容。“我们应该拥有更大的世界。”
当时苏义山和珂儿也在。辛叡恩也不知道他这个“我们”,究竟是指代的谁。
好吧,既然要去,那我们就去。他是这一带最杰出的青年,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能力。辛叡恩也对他深信不疑。
说不定还能去文曲城看一眼。辛叡恩心想。
婚嫁和未来,都是自己的。但没有一件是她能够决定的,其实她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辛叡恩没有想到是,自己最后不是要嫁给山匪,也不是贺家的子孙。此时此刻,屋外的狂风正在呼号,有细腻的黄沙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堆积在窗框上。就是摸一摸桌子的表面,也有一点粗糙的触感。
整个房间都是喜庆的红色。红色的帐幔、红色的被子,地上铺了红色的栽绒毯、梳妆柜的铜镜上挂了红绸。就连桌上的茶具,也是红的。
“哎哟。”监兵一进屋,就嚷嚷起来。她快步走到窗边,把窗户严严实实地合上。“我的好姐姐,和你说了风大别开窗。不然一会妹妹我就只能在沙堆里挖你出来了。”
“有点闷。”辛叡恩有气无力地说。
监兵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你又没吃?”
不等辛叡恩回答,她就扯开了嗓子喊:“来人。”
在外守候的婢女推开了门。“西宫大人。”
“把这个收走,给辛姑娘重做一份热的。”监兵摆摆手,吩咐道:“换几个菜,这些菜辛姑娘不喜欢吃。”
辛叡恩皱皱眉,没有说什么。
婢女取走了菜。监兵起身关门,又折返回到辛叡恩身边坐下,开诚布公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陵光那小子。他现在受了轩辕的传承,是血宫的宫主。整个血宫,上上下下都得听他的。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也没指望你。”辛叡恩回答道:“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
“你们中原的姑娘说话真不好听。”监兵撅嘴道:“你摸着良心讲,我对你还不好吗?”
的确,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监兵来陪她说话解闷。还时常拉着辛叡恩出行,即使辛叡恩不愿意她也会强硬地带上她。
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你看,又不说话了。”监兵看她怏怏的模样,说:“就算是有人想帮你,也要你自己帮自己才行啊。”
监兵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末了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我可听说了,有一队中原人正朝着这边来。”
这下辛叡恩总算抬起眼睛望向她。
“你还是这副样子,不吃不喝。难道等他们来了,你要让他们背着你逃出去吗?”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就是看不惯陵光那小子,弄些山大王做派。”监兵忿忿地说。
侍女敲门,把新的菜抬了进来。
监兵也愣了一下。“这么快?”
“正好东宫大人也想吃东西。都是现成的,辛姑娘也还没尝过的菜式。”
“行吧。”监兵摆摆手,又嘱咐辛叡恩道:“你好好吃,我要去看看师哥恢复得怎么样了。”
出了门,监兵刚拐了一个墙角,陵光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师姐。她吃了吗?”
“你小子也太心急了。我话还没说两句,你就让人把菜端进去。”
“太早了吗?”陵光的脸上有些懊悔。
监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自己的这个小师弟:“放心,你师姐我舌灿莲花,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还得靠师姐。”
“不过人家确实对你没什么意思。”监兵又说。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随你的便吧。”监兵停顿了一下,问:“师父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
陵光忧心地说:“好了一些。不过他老人家说要静养,谁也不见。”
“这样啊。”
“不然我再去问问师父吧,就说师姐你想见见他。”陵光坦诚地看着监兵。
“不用了。”监兵摇摇手,心不在焉地说:“我回去歇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多谢师姐。”陵光笑着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替我安抚新娘子。”
我只是不想看见一个姑娘消沉,无意义地折耗自己的身体。那种会有人来救她的蹩脚谎言,早晚会被戳破的吧。
“听师姐一句劝,你要真喜欢她,不如放她走。”监兵头也没回,挥挥手消失在了楼道尽头的拐角处。
*
亲自挑选的圣女出走,烟雨七子折损过半。这对韩孝周来说,简直就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然而这一切的异变的祸端,就是眼前诱骗了林珍娜的年轻人。
血液顺着剑尖滴落到地面,韩孝周冷声问道:“你是那门哪派,又是谁派你来的?”
象无捂着腹部,艰难地调整自己的气息。
“你和春风没有做剑心的交换。一个男人,却能够把烟雨辞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只是其中的一式,也实属罕见。”
韩孝周并没有偷袭他,而是正面与他对决。象无竭尽所能,这个女人面前却像孩童一般无力。现在看来,象无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只是因为韩孝周想要试探他对烟雨辞的了解究竟到了哪一步。
象无心知“春风”应该就是林珍娜在门派里的另一个名字。“我对林姑娘是真心的。”他直切要点:“没有门派,也没有谁派我来。我并没有特殊的目的。”
“男人想要修炼烟雨辞,如果不是在幼年就练习了特殊的功法,是不可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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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半路出家的男人是绝对不可能练成烟雨辞的,因为他的体内没有纯阴真气。这一点当时在葬剑谷下,林珍娜也与象无说明过。“因为我的体内是林姑娘的真气,所以才能够使用烟雨辞。”象无将林珍娜告诉自己的话陈述了一遍。
“这种谎话,你骗骗她也就算了。”韩孝周轻蔑地笑了笑,脸色很快又带上轻微的怒意否定了他的说法:“难道以为这种蹩脚的说辞,连我也能蒙骗吗?烟雨辞不是那种没有门槛的低贱武功。”
“林姑娘没有理由骗自己。”象无心想,“也就是说,林姑娘自己也并没有弄清他能够使用烟雨辞的原因。又或者说,这个被林姑娘称作师父的女人,一开始传授给林姑娘的知识里,就留有故意歪曲的部分。就像她当初偷偷给林姑娘种下了剑心的禁制。”
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弟子。
“我和林姑娘被长生殿所困,情急之下,她才把真气给了我。”象无决定从最开始的地方解释,“我才能使用这个剑法。”
“长生殿。”韩孝周意味深长地看着象无,“也就是说是你们长生殿设了这个局,骗了她的同情,取得了我们的功法。”
象无心中暗道不妙,这个女人明显已经把自己设立在她的对立面。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她总能找到切入点,把自己放在和她完全相反的立场上。
“你很聪明。”韩孝周说:“从刚才起就一直捂着腹部,佯装做受了重伤的样子。是想让我掉以轻心吧。”
象无怔了怔,慢慢放下了掩饰腹部伤口的左手。腹部那里的确有一道伤痕,但远远未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看着象无的伤口,韩孝周陷入了沉思。“知道编造真气的说法,像是一知半解的李彦那一支的后人。可是演了一出苦肉计,骗取烟雨辞,又的确是长生殿的做法。”
象无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自己有了从桃花源“火海”中逃离的经验,这次只是从一个人的手里逃走,应该不成问题吧?象无在心中问自己。
“重要的是,要把林姑娘也带走。照这个女人表现出的脾性来看,林姑娘留下一定也讨不了好。然而现在林姑娘现在到哪里了也是一个问题。”象无盘算着,临了不忘骂自己:“真蠢,当时就不该和她分开。”
韩孝周目光扫视手中的长剑,又看向象无。“以你的武功,却能够挨下我这一剑。又不像是李彦和长生殿的手段。”
可是今天与云霞峰上的情形不同。王文房与刘梦得当时是二对七,现在韩孝周对自己是一对一。自己真的能够从她的手中逃脱吗?象无不禁反问。
“是一个独臂的男人。晚师姐,还有另外四位师姐都遇害了。”
“那个老东西已经被师父重伤。”
象无与林珍娜的几位同门不过才是一面之缘,她们的面相只是记忆里的一层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吹得不见了踪影。可是象无脑海中还是出现了这么几个模糊了脸的身影,她们说过的话在耳边又重现了一次。
老东□□臂的男人?象无心里咯噔一下。
韩孝周浑浊的眼神又变得清明,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不论怎么说,我不希望你太活跃了。更多的话,等我废去你的手脚之后,再慢慢地问吧。”
长剑闪烁寒光。
现在还有最稳妥的解法。象无几乎刹那间便做出了决定,他要先找到那个独臂的男人,然后才是带着林姑娘一起逃离。
彼时的敌人,偶尔也能变成此刻的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