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队伍继续赶路。
沈雨桥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软趴趴地伏在晏绯巨大的狐形头顶,随着步伐一晃一晃,差点又睡过去。
晏绯感觉到头顶的湿热气息,疑似口水预警!
他的耳朵灵敏地抖了抖,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不准流口水。”
沈雨桥在美梦中咂咂嘴,嘿嘿傻笑两声,含糊点头:“嗯嗯……不流……”
明显还在梦里吃大餐!
首领的担心十分有道理!
正当晏绯琢磨着怎么把头顶的小兔子弄醒时,前爪突然踩空了一小块,一个踉跄!
“哇!”沈雨桥差点被甩下去,瞬间惊醒,手忙脚乱地抱住狐狸耳朵,“怎么了首领?!”
晏绯稳住身形,低头用鼻子拨开刚才踩松的积雪:“差点踩到一个小窝。”
积雪下,露出一个用干草和羽毛精心编织的微小巢穴,巢中静静躺着一枚淡青色、带着褐色斑点的蛋,只有拇指大小。
晏绯仔细嗅了嗅:“是昨天那只雪鹀的。它在这里产了卵。”
“但看起来它放弃了这个巢……可能觉得这里不够隐蔽,或者有其他危险。”
沈雨桥从首领头上滑下来,小心地捧起那枚冰凉的小蛋,眼里满是怜惜:“它还有可能孵出来吗?”
晏绯摇头:“不确定。暴露在寒冷中太久,可能……”
沈雨桥却立刻有了主意:“我们带回去试试!让师父兔孵!”
他迅速爬回晏绯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将那枚蛋塞进了正揣着爪子打盹的兔子师父肚皮底下!动作行云流水!
兔子师父:“!!!”
它猛地炸毛,试图把蛋推出去:“咕!咕咕!”
翻译:逆徒!拿开!
沈雨桥立刻抱住兔子开始耍赖:“师父!你就孵嘛!”
“地球上那会儿,我十岁的时候想养那只受伤的小麻雀,你死活不让我养!我现在就要养小鸟!”
师父的虚影飘出来,无奈道:“当时那只麻雀内脏受损,已经救不活了。我不让你养是怕你投入感情后看着它死掉更伤心!”
沈雨桥:“不听不听!我要小鸟!你是我娘家人!你不给我小鸟就没人给我了!”
一旁的晏绯忍不住插话:“……?这不对吧。我可以给,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去抓!”
沈雨桥赶紧偷偷拽他尾巴,小声说:“首领你先别说话!我在使用道德绑架!”
师父的虚影扶额:“……我听得见好不好?!”
“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赖皮了!你是要把小时候没赖成的皮全赖回来吗?!”
看着小徒弟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无赖样,师父的虚影和兔子分身同时叹了口气。
兔子认命般把蛋往肚皮深处拢了拢,用体温温暖它,嘟囔:“咕……”
翻译:……孵不出来怎么办?
沈雨桥已经计划好了:“先回去试一下!”
“如果实在孵不出来……”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就只能祈求它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尽力而为,尊重自然。
于是,赶路的队伍变成了这样——
晏绯背着沈雨桥,沈雨桥抱着兔子,兔子肚皮底下揣着一枚珍贵的雪鹀蛋。
兔子师父一脸生无可恋,却还是小心地调整姿势,确保蛋不会掉下去。
沈雨桥心满意足地摸着兔子脑袋:“师父最好啦!”
赶路的途中,师父的虚影又慢悠悠地飘了出来,凑到沈雨桥身边,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问道:
“乖徒弟啊……你这么善良,有没有想过……拯救世界?”
他本以为这个从小看热血漫画、中二病潜伏期漫长的徒弟会眼睛一亮,立刻握拳喊道“想!”。
然而,沈雨桥只是懒洋洋地趴在晏绯背上,打了个哈欠:“不想。”
“我没那个能力。”
师父不死心,继续劝说:“你怎么没能力?你是……”
话没说完,就被沈雨桥打断了。
他猛地坐直,眼睛眯起,用一种看穿套路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是命定的魔法少女,对吧?”
“然后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怪物来了!来不及解释了!快变身!’”
“接着就开始催促我念咒语掏法杖?”
师父的虚影僵在半空:“……?”
剧本不对啊!
沈雨桥继续滔滔不绝,甚至指了指揣着蛋的兔子分身:
“你看你这兔子,白白胖胖,会说话——像不像某个专门拐卖魔法少女的二字白色吉祥物?”
“魔法少女可是高危职业!救世主也没好到哪去!”
晏绯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魔法少女是什么?”
沈雨桥想了想,解释道:“就是一种……拥有爱和正义,会变身,穿着漂亮小裙子打怪兽的人。”
晏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他的小兔子穿着蓬蓬的小裙子,拿着闪亮的法杖,眼睛一亮:“……你想穿吗?”
感觉会很萌!
沈雨桥凑到他毛茸茸的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诱惑:“想看吗?”
晏绯的耳朵瞬间竖得笔直,诚实地点头:“想。”
沈雨桥偷笑:“等有空……我偷偷做一套小裙子。”
“只穿给你看。”
师父的虚影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打断,忍不住插话拉回正题:“救世主有什么不好!威风凛凛!受人敬仰!”
沈雨桥立刻反问:“那师父你举个例——有哪个救世主日子过得特别好的?就是那种最后身边的朋友、爱人、亲人都活得好好的,自己也没缺胳膊少腿、没背负沉重命运的?”
师父一顿,虚影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检索记忆。
半晌,他沉默了。
好像……真的没有。
无论是传说、史诗还是话本,救世主的故事总是伴随着牺牲、离别和永恒的创伤。
即使最终胜利,也是惨胜,是用无数鲜血和失去换来的。
“如果……如果有一天世界真的要毁灭了,”师父不死心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救不救?”
沈雨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师父的眼睛,平静地问:
“那我又要牺牲什么,才能换来拯救世界的能力呢?”
“亲人祭天,法力无边?”
“我不想。”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失去任何重要的人。”
师父的虚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刺痛。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只匆匆说了一句:
“……对不起。”
随即,迅速缩回了功德碗中,消失不见。
连兔子分身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耳朵耷拉下来,默默将肚皮下的蛋捂得更紧了些。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沈雨桥看着功德碗,心里隐约闪过一丝不安,但又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道歉。
晏绯感受到他的情绪,用尾巴轻轻环住他,低声道:“不想救,就不救。”
“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