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桥蹲在石屋门口,盯着碗里的肉汤发呆。
"师父......"他小声嘀咕,"我想吃土豆了......"
师父的残魂飘在一旁,鼻子嗅了嗅肉汤的香气:"我也想吃......你说我们这几天肉是不是吃得有点多了?"
沈雨桥叹了口气。
作为狐狸兽人,晏绯他们可以顿顿吃肉,完全没问题。
但他不一样——他是人类,是杂食性的!
虽然这里的生菜勉强能吃,红薯也能凑合,但那些野菜又苦又涩,红薯纤维粗得难以下咽,玉米还没有长好......
前几天还在地球的出租屋里啃着受潮的干脆面,现在居然敢挑食了......
他揉了揉肚子,不得不承认——晏绯确实太宠他了。
但这不是单纯的挑食问题,而是人类的生理结构决定的。
长期缺乏淀粉和膳食纤维,他的肠胃已经开始抗议了。
"师父!"沈雨桥突然站起来,"快把你的神识领域展开,找找周边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植物!"
师父摸了摸下巴:"可以是可以,但......"
"但是什么?"
"你先给我立个牌位呗,"师父搓了搓手,"我也不能总当孤魂野鬼啊。有啥好吃的,你就放在我牌位面前就行,我也不跟你抢了。"
沈雨桥:"......"
这老东西还挺讲究!
不过想想也是,师父的残魂一直附在功德碗上,连个正经的"家"都没有。他点点头:"行,不是什么难事。"
他找来一块平整的木板,用骨刀小心翼翼地刻上师父的道号和生辰八字。
虽然手艺粗糙,但好歹是个像样的牌位了。
"满意了吧?"沈雨桥把牌位摆在石屋的角落,"现在可以展开神识了吧?"
师父满意地点点头,虚幻的身影飘到半空,闭上眼睛。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覆盖了方圆数里的范围。
沈雨桥紧张地盯着他:"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别吵别吵!"师父皱眉,"我还在找......"
片刻后,师父突然睁开眼睛:"土豆暂时还没找着,但是——"
"但是什么?!"
"我找到了一片竹林!"
沈雨桥的眼睛"唰"地亮了:"竹林?!那就一定有竹笋!膳食纤维我来了!"
他兴奋地跳起来,翻出随身携带的小骨刀和背篓。
虽然想叫上晏绯一起去,但那家伙一早就去处理部落事务了。
灰岚和雪影也不在,估计是去训练了。
算了,我自己去!
沈雨桥对自己的道术很有信心——谁敢惹他,他就引雷劈谁!
竹林位于部落西侧的山谷中,距离不算远,但路不太好走。
沈雨桥穿过茂密的灌木丛,踩着湿滑的苔藓,终于来到了竹林边缘。
这里的竹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粗壮,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高度更是惊人,几乎要仰头才能看到顶端。
地面上冒出不少竹笋,但个头也大得离谱——最小的都有他手臂粗!
"这也太夸张了......"沈雨桥蹲下身,掏出小骨刀,开始锯一棵竹笋。
然而这里的竹笋表皮异常坚韧,他的小骨刀锯了半天,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师父飘在一旁,不但不帮忙,还拍着手给他"加油":"使劲啊徒弟!中午能不能加餐就看你的了!"
沈雨桥:"......"
等会儿不给你吃!
就在他埋头苦干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沈雨桥疑惑地抬头——
一张毛茸茸的圆脸近在咫尺,黑眼圈里嵌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熊猫?!
沈雨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骨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只熊猫歪了歪头,突然开口说话了:"狐狸?狐狸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我们熊猫的地盘。"
原来是兽人啊!
沈雨桥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行礼:"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我是赤狐部落的祭司......"
熊猫兽人用爪子挠了挠圆滚滚的肚子:"你们狐狸也要吃竹子吗?"
"狐狸不吃,"沈雨桥老实回答,"我要吃。"
"你?"熊猫怀疑地打量着他小小的牙齿,"啃得动吗?"
沈雨桥指了指地上的竹笋:"我吃笋子啊,我不抱着竹子啃......"
熊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帮你吧。"
它伸出锋利的爪子,轻松地刨开泥土,几下就挖出了好几颗肥嫩的竹笋。
沈雨桥看得目瞪口呆——这效率比他高太多了!
"谢谢您!"沈雨桥感激地接过竹笋,正要道谢,熊猫突然又开口了:
"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还没等沈雨桥答应,熊猫就一把将他拎起来,背在背上就跑。
"等等!什么事啊?!"沈雨桥惊慌地抓住熊猫的毛发。
"我们熊猫兽人人数稀少,"熊猫边跑边解释,"族群里没有祭司和巫医。现在有一只半兽要生了,我拜托你帮帮忙!"
沈雨桥:"......"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熊猫的速度快得惊人,竹林在两侧飞速后退。沈雨桥紧紧抓着它的毛发,心跳如擂鼓。
师父的残魂飘在一旁,不但不担心,还幸灾乐祸:"哟,接生啊?这可是大功德!"
沈雨桥:"我不是医生啊!"
熊猫部落的聚居地比赤狐部落小了许多,几座圆顶的木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竹林深处。
沈雨桥被熊猫兽人竹山背在背上,穿过茂密的竹林,终于来到了一间最大的木屋前。
屋外围着不少熊猫兽人,他们或站或坐,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焦急。
见竹山背着个陌生狐狸回来,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祭司来了!"竹山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屋内的熊猫们立刻让开一条路。
沈雨桥从竹山背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竹叶,跟着他快步走进屋内。
木屋内部比想象中宽敞,中央铺着厚厚的兽皮垫子,一只雌性熊猫半兽正躺在上面,腹部高高隆起,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兽皮,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胎位是正的......
沈雨桥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孕妇的情况。
他轻轻按压她的腹部,又探查了一番,眉头渐渐皱起。
"孩子和孕妇本身没有问题,"他低声对竹山说道,"但胎儿的三魂七魄没有归位。"
竹山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三魂七魄?"
熊猫兽人听不懂这些......
沈雨桥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就是孩子还没完全准备好出生,所以孕妇使不上力。"
竹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怎么办?"
"我需要招魂,"沈雨桥环顾四周,"但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施法。"
竹山立刻会意,转身对屋内的熊猫们挥了挥爪子:"大家都出去!留我和祭司在这里就行!"
熊猫们虽然担忧,但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屋内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沈雨桥、竹山和那位痛苦的孕妇。
沈雨桥深吸一口气,从腰间解下功德碗,轻轻放在孕妇身旁。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魂魄归位,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的念动,功德碗内的符文渐渐亮起,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屋内流转,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缓缓牵引过来。
突然,孕妇的腹部微微一动!
"动了!"竹山惊喜地喊道。
沈雨桥立刻收起法诀,俯身对孕妇说道:"加把劲!孩子已经准备好了!"
孕妇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抓住兽皮,用尽全力——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熊猫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来了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
沈雨桥的手一抖,差点打断施法。
晏绯?!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木屋的门"砰"地一声被暴力踹开,整扇门板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对面的墙上。
一道赤红的身影站在门口,九条尾巴如火焰般炸开,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晏绯来了。
他今天一早发现沈雨桥不见了,找遍了整个部落都没找到。
顺着气味一路追踪,最终来到了熊猫部落。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沈雨桥被野兽袭击、被其他部落掳走、甚至可能已经......
当他感受到沈雨桥的气息混着一丝血腥味就在这间木屋里时,所有的担忧瞬间化作了暴怒。
谁敢动他的小兔子?!
然而,当他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却是沈雨桥蹲在一个熊猫孕妇身旁,手里还捧着发光的功德碗。
晏绯愣住了。
"走开!!"
沈雨桥头也不回地吼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他正处于招魂的关键时刻,根本无暇解释。
晏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死死盯着沈雨桥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最终还是缓缓退了出去。
门板已经坏了,他只能站在门外,九条尾巴烦躁地甩动着,周围的熊猫兽人吓得纷纷后退,谁都不敢靠近这只暴怒的九尾狐。
屋内,沈雨桥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重新集中精神,继续引导孕妇生产。
"用力!再用力一点!"
孕妇咬紧牙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孩子终于平安出生了!
沈雨桥长舒一口气,用干净的兽皮包裹住新生儿,小心地递给竹山。
竹山激动得爪子都在发抖,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谢谢您,祭司大人......"
沈雨桥摆摆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的任务完成了,但现在......
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在门外等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出木屋。
晏绯就站在门外,赤红的发梢在风中微微摆动,九条尾巴安静地垂在身后,但那双金色的眸子依然冰冷。
周围的熊猫兽人早已退得远远的,谁都不敢靠近。
沈雨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晏绯......"
晏绯看着他,心里有无数话想说——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你为什么出去不跟我讲?
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跟我回去。"
沈雨桥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他知道晏绯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办啊?师父......
他偷偷瞥了一眼飘在一旁的师父,却发现这老东西正仰头望天,假装没听见他的求救。
关键时刻就装死!
无奈之下,沈雨桥只能乖乖爬上晏绯的背。
晏绯的尾巴没有像往常那样缠上来扶他,而是僵硬地垂着,显然还在气头上。
两人沉默地离开了熊猫部落,竹林渐渐被抛在身后。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沈雨桥趴在晏绯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对方的毛发,心里七上八下。
这次真的玩脱了......
功德碗在腰间微微发烫,碗底的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安慰他。
而师父的残魂飘在一旁,终于不再装死,而是露出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乖徒弟,这次为师也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