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桥在睡梦中听到师父焦急的呼唤声,但沉重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
他感觉有冰凉的手在拍打自己的脸颊,但那触感若有若无,像隔着一层纱。
"别拍了...师父..."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傻徒弟!我是魂魄碰不到你啊!"师父的声音更急了,"你快失温了!这鬼地方后半夜能冻死人!"
沈雨桥这才猛地惊醒,顿时被刺骨的寒意激得一个哆嗦。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呼气在眼前凝成了白雾,手指已经冻得发青。
那张单薄的兽皮根本挡不住渗入骨髓的寒气,石洞里的温度低得吓人。
"这...这怎么回事..."他牙齿打颤地问道,艰难地支起身子。
师父的残魂飘在半空,难得一脸凝重:"这兽人世界和地球不一样,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能有二十度,后半夜直接降到零下五度!你那点皮毛...不对,你那身破布顶什么用!"
沈雨桥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挣扎着爬起来,四肢已经冻得不听使唤。
环顾四周,唯一的热源就是那盏小小的油灯——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别说取暖了,连照明都勉强。
"得...得找晏绯..."他哆嗦着自言自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个赤狐首领。
可晏绯住在哪?沈雨桥强忍寒意,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颤抖着掐诀念咒:"天地...定位...山泽...通气...指路!"
树枝"啪"地一声立起,指向洞外某个方向。他顾不得多想,抓起功德碗就往外冲。
凛冽的夜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沈雨桥赤着脚在冰冷的石地上奔跑,脚底很快失去了知觉。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意识也逐渐涣散,但他不敢停下——停下可能就意味着永远睡去。
与此同时,部落中央最大的石屋内,晏绯正蜷缩在石床上。
作为赤狐族的首领,他的石屋从不关门——一来赤狐天生耐寒,需要保持通风;二来以他的实力,整个部落没人敢擅自闯入;三来他生性警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来。
此刻,他那对毛茸茸的狐耳突然抖了抖。
远处传来踉跄的脚步声,还有急促的喘息声。
晏绯睁开金色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扬——是他的小兔子。
这么晚了,跑来做什么?
他故意保持原形装睡,想看看这个有趣的小家伙要干什么。
石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冰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晏绯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到沈雨桥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的兔子!!我的兔子!!
晏绯在心里尖叫。
在他的认知里,兔兽人确实比较弱小,但好歹也是兽人啊!怎么会怕冷成这样?
能把这么娇弱的小东西养大再丢出来,兔族也算是发了慈悲了!
还没等他多想,沈雨桥已经踉跄着扑到了床上,一把拽过他的大尾巴就往身上裹。
那冰凉的身躯贴上来时,晏绯差点跳起来——这也太冷了!
他赶紧用前爪将沈雨桥往怀里带了带,然后用尾巴和身体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赤狐的体温比人类高得多,厚厚的毛发是最好的保温层。
"唔......"沈雨桥发出满足的叹息,无意识地在温暖的皮毛间蹭了蹭。
晏绯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轻轻用鼻子碰了碰沈雨桥的额头,确认温度在慢慢回升,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弱,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变回人形,却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沈雨桥凌乱的发丝,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月光从门缝中溜进来,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辉。
沈雨桥的呼吸渐渐平稳,面色也恢复了红润。
他无意识地在晏绯怀里蹭了蹭,嘴角微微上扬。
晏绯看着他的睡颜,赤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轻轻拉过一旁的兽皮毯,盖在两人身上,然后走过去伸手关上了从未关过的石门。
这一夜,赤狐首领的石屋破天荒地紧闭门户。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晏绯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对方发顶,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蒙蒙亮时,沈雨桥从温暖的梦境中渐渐苏醒。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下不是冰冷的石床,而是某种柔软又富有弹性的东西。
脸颊贴着的地方传来有节奏的起伏,还有一股淡淡的、阳光晒过皮毛般的气息。
这是......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晏绯身上,双手还紧紧抱着那条蓬松的大尾巴。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差点冻死、跌跌撞撞跑来、抓着人家尾巴不放......
沈雨桥顿时僵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正对上晏绯那双似笑非笑的赤金色眸子。
首领居然没把我丢下去......
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尴尬。
他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想要往后缩,却被一条结实的手臂牢牢圈住。
"对、对不起!"沈雨桥结结巴巴地说,"我昨晚实在是......"
晏绯却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打断了他的道歉:"你今年多大了?是幼崽吗?"
"啊?"沈雨桥一愣,"二十多......"
"我不信。"晏绯斩钉截铁地说,手指又戳了戳他没什么肉的脸颊,"顶多十五。连基本的保暖都做不到,兔族是怎么养你的?"他顿了顿,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以后你就睡我这里。想叫我爸爸也可以。"
"......我不想。"沈雨桥嘴角抽搐。
"那叫哥哥吧。"晏绯似乎很享受逗他的感觉,赤红的尾巴愉快地摇晃着,"其实我也才二十六岁。"
沈雨桥这才注意到,褪去了首领的威严,晨起时的晏绯看起来确实年轻许多。散落的红发衬得肤色如玉,眼角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活像只餍足的大狐狸。
等等,他本来就是狐狸......
还没等他多想,晏绯已经利落地翻身下床,顺手把他也拎了起来:"走,吃早饭去。"
部落的清晨热闹非凡。
沈雨桥跟在晏绯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个兽人部落已经有了文明社会的雏形——虽然大家都穿着兽皮,但分工明确,集体劳作。
有负责打水的,有处理皮毛的,还有几个雌性兽人正在编织草席。
"首领早!"
"这位就是新来的兔兽人吗?好小只......"
"看起来还没成年吧?"
沿途不断有兽人向晏绯问好,同时好奇地打量着沈雨桥。
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晏绯身后躲了躲,结果撞上了那条不安分的大尾巴。
"别怕。"晏绯头也不回地说,尾巴却悄悄缠上他的手腕,"他们只是好奇。"
早餐地点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几个强壮的兽人正围着一头刚猎杀的大野猪。
负责分肉的是一只体型魁梧的灰狐,他两只毛茸茸的手臂肌肉虬结,抓住猪腿一使劲——
"撕拉!"
鲜血飞溅,一整条猪腿被活生生撕了下来。
"呕——"沈雨桥胃里一阵翻腾,赶紧捂住眼睛,"好血腥!我不吃肉了!"
晏绯好笑地看着他:"你昨晚不是吃得很香吗?"
"那、那不一样!"沈雨桥强忍着恶心,"切成块的肉和这个能一样吗!"
然而当灰狐兽人将烤得金黄流油的肉排递到他面前时,诱人的香气立刻征服了他的理智。
"......真香。"
沈雨桥接过肉排,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外焦里嫩的肉质在口中爆开,肉汁四溢,让他幸福得眯起眼睛。
晏绯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刚才谁说''不吃肉了''?"
"唔......"沈雨桥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此一时彼一时......"
周围的兽人们都被逗笑了。阿灰和小白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左一右地凑到他身边。
"兔子哥哥!"阿灰兴奋地喊道,"你答应教我们的那个——"
"嘘!"沈雨桥赶紧捂住他的嘴,紧张地看了眼晏绯,"晚点再说......"
晏绯挑了挑眉,但什么也没问。他慢条斯理地撕着手中的肉块,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沈雨桥。
看着小兔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