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开车的邢朗没料到林芜生这么快就打电话给他,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接到这个电话。
接通以后,还不等他说话,林芜生的声音先从那边传了过来:“帮我联系军方医院,烧伤科,让医生出个急诊。”
“怎么了?”邢朗瞬间神经绷起,语气也变得严肃,“碰上什么事了。”
林芜生没多跟他解释,只说,“快点。”
接着就断了电话。
由于下蹲的姿势,陈佑与林芜生贴的非常近,对方身上的山楂味浓郁的让陈佑心安,直到这会儿眼泪才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抓紧林芜生身前的衣服,哭着说:“哥。”
“在这。”也许是在他怀里的陈佑抖得太厉害了,林芜生抱紧他,低声道:“只是烫到了,医生很快就来。”
这么一抱,林芜生才发觉陈佑简直太瘦了,绝对不是一个Beta该有的体重,稍微用点力气,骨骼都硌人。
陈佑伸出手去摸林芜生的脸,慢慢上移摸到他的头,然后两只手费力地捧住他的脸,不停地摸着什么。
林芜生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陈佑仰着头,两人离得很近,陈佑看不到,林芜生却连他眼睫毛都看的根根分明。
“你不烧了。”
恍惚间,心脏好像被什么轻轻击了一下。林芜生喉咙发哽,胸腔荡着十分陌生的情绪,像是整个人被无形的罩子闷住,连说话都变得费力起来。
“嗯,我好了,多亏你帮我找医生。”
陈佑笑了一下,他嘴唇干裂,唇色发白,哪怕弯起嘴角的动作都好像很是勉强,虚弱地连呼吸都很轻。
“很难受吗?陈佑。”
陈佑眼睛微微阖上:“哥没事就好了。”
林芜生揽着陈佑,对方后背的温度穿透衣服精准地传达过来,他慢慢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两只手都被占着,林芜生没迟疑,直接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额头触碰陈佑的。
“你发烧了。”
陈佑哼了一声,好像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哥,我听你话了,在家里等你回来。”
“陈佑很乖,等你病好,哥给你买蛋糕吃好吗。”
“要草莓味的。”
“好。”
林芜生扯松了陈佑腿上沾了水的绷带,从缝隙里能看到腿上那条长长的伤口,林芜生呼吸滞了滞。
这么深的伤口应该是要缝针的。
这么明显的伤,当时他为什么没有看到?
林芜生又把他抱的更紧一些,沉默着不说话。
陈佑想说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的力气。
空气里只有水流哗啦的声响,屋子里只剩下两个紧紧拥抱的身影,沉默像无声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紧迫的窒息感压的人喘不上来气。
只过了二十分钟,外面忽然有了声响,邢朗站在大开的门前高声说:“这里。”
林芜生抬起头来,邢朗在与他对视的瞬间,眼底的忧色瞬间减淡几分。
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走过来,林芜生抱着陈佑站起来:“他的脚烫伤了,腿上也有伤口,你们看一下。”
几个医生对视一眼,眼底带着略微怪异的神色,但他们训练有素,很快开始了行动。
坐上急救车的时候,医生用盖着冰袋的纱布包住陈佑的脚。
原本医生想把陈佑放在担架上,方便转移和治疗,但林芜生一松手陈佑就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死死缩在他怀里,有人来拉他时他就会露出惊慌的神色,甚至因为不想跟哥哥分开而说出“我感觉不疼了,我已经好了,不要去医院”这种话。
林芜生安抚住他,跟医生协商过后就抱着陈佑上了救护车。
军区医院彻夜灯火通明,里面随处可见穿着军装之人,他们见到刑朗时,视线从他服制一扫,接着点头致意。一楼是儿童烧伤区,陪护的亲属多是军人父亲,不少孩子全身缠着绷带,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由于疼痛和害怕此起彼伏的尖叫哭喊声极为刺耳。
这极大的调动了陈佑不安的情绪。
他先是茫然地探出头环顾了四周,接着又想乌龟缩壳一样把脑袋缩回林芜生怀里,林芜生步子稳健地走在医院里,感觉到陈佑抱着他的指尖在画着圆圈地揉自己腺体周围的肌肤,他神色微动。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是陈佑催促他的表现,于是他配合地微微低下头,听见陈佑在他耳边小声地祈求:“哥,我真的不疼了,我想回家,我不想来医院。”
“别害怕,我就在你边上,你乖乖上药,出院以后我陪你玩一天,好吗?”
从在医院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人陪伴过的陈佑不可避免的心动了,这些日子里林芜生都非常的忙,两人相处的时刻极为短暂,因此对他来说,这个条件有着非常致命的诱惑力。
在陈佑犹豫的时候,林芜生步子迈得更大了些,旁边的几个医生都得小跑两步才能跟得上,不等陈佑考虑好,他就已经进了缝合室。
但进去了林芜生也没立刻放下陈佑,直到医生说陈佑腿上的伤口创面较大需要缝合,他才站在了旁边。
只是陈佑死死拽着他的手,所以林芜生一直没有离开他半步远。
邢朗悄悄打量着病床上明显不安的陈佑,心想这就是他的弟弟,看上去不太像。兄弟俩虽说容貌都是一等一的,但林芜生长相锋利,陈佑则看上去更乖一点,而且把五官单拎出来也都不太像。
很难想象林芜生那样杀伐果断的人,亲弟弟竟然跟个羊羔似的,烫一下都全身发抖。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烧伤科”三个字让他以为是林芜生碰到了报复性的爆炸事件,所以一路上神经都绷的死死的,联系医院的时候也告知了严重性。
……没想到是他弟弟把暖壶打翻了。
在医生询问是否要打止痛针时,林芜生替陈佑回答说:“打。”
他深知陈佑的尿性,不打的话恐怕比楼下小孩哭的还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