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粝的石块摩擦着Omega细嫩的皮肤,方嘉木被那股剧痛冲得失了神智,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摘下了眼罩,却连那辆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方嘉木就这样在地上坐了很久,缓过来以后他慢慢站起来,扶着墙回了家。
等拉开椅子坐在床上时,方嘉木才发现自己正细微的发着抖,时不时打一个寒颤,并且根本没法控制。
后知后觉的惶恐包裹住了他,幸好他对他哥了解的不多,就算说也说不出什么来,但即使这样,扑面而来的愧疚感还是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让人根本喘不上来气。
方嘉木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到手机响了电话,他才僵硬着身体睁开眼。
他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很快地坐起来,到处翻找自己的手机,终于在地面上找到了,来电显示是他的同事,方嘉木愣了愣神。
“都十一点了,怎么还没来上班呀,店长都在问了。”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去了,你帮我给店长请个假吧。”
“好吧,怎么生病了呢,昨天还好好的,”对方声音忽然变小变急,“来客人了不跟你说了先挂了。”
方嘉木丢掉手机,又回到被子里,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他浑浑噩噩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该干什么。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死寂空气里响起来,明明是不大的声音,方嘉木却像是被吓到似的浑身大幅度的颤了一下,他转过头,床上亮起来的手机在夜色里骤然亮起,十分刺目。
是个陌生号码。
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呼吸在不自觉地情况下慢慢止住,思绪仿佛凝成一团浆糊,方嘉木连自己什么时候接通了电话都不知道。
“方嘉木,是我。”
熟悉而微沉的声音流淌在手机里。
停滞的时间开始重新流逝,潮水四散而去,隔绝在耳膜之外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方嘉木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遭,他急切地想说话,嗓子里发出的却是模糊不清的声音。
“别急,”林芜生的声音仍然很冷,语调却安抚似的放慢了些,“慢慢说。”
“我……”方嘉木的眼泪忽然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重复这三个字,哽咽着发出泣音,最后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半晌,方嘉木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胡言乱语地说着,“我卖了你,很危险,别,别再……”
“你做得对。”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方嘉木还不肯说,那才叫愚蠢。
“哥,我不想报仇了,咱们惹不起的,别跟他们斗了,你快走吧,离开这里,别再跟他们作对了。”
“明天上午九点半,我帮你预约了体检,就在你奶奶的医院里,今晚上好好睡一觉。”
方嘉木怔住,“那你呢?”
“不用担心我,我帮你联系了一所学校,你收拾一下行李,过两天就可以去报到了。”
“新的学校?”
“那边管的比较严格,升学率也不如你现在的学校,但是绩分公平,你奶奶这边我会找人照看,你考虑一下。”
方嘉木知道,自己现在留下来就是个拖累,他在这里一天,陈佑能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要他的命。
长时间的沉默让林芜生以为对方不愿意,他问,“有什么顾虑。”
“你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
方嘉木的眼泪又开始掉,这次是无声无息的,“我明明都把你卖了,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这句话哽在喉咙里,想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捉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就算明知这样这会让两个人都陷进去,却还是没有说服自己松开的力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光,所以卑劣地想要拥有。
“我说过了,你做得对,这种事不用放在心上。”
“你跟我心里都清楚,我们虽然是兄弟,可我们之间没有半分感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这不单单是举手之劳,这是把自己的性命都押上了赌桌。
林芜生声音淡淡,“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有负担的吗?”
“我只是……”方嘉木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就当我是为了她吧。”
方嘉木知道她是谁,那是他们两个人的母亲。
即使林芜生没有享受到母亲的半分抚养之恩,他也愿意为了她的另一个儿子去冒险。
挂掉电话,林芜生转过头,轮廓分明的五官沉在阴影中,冷静的双眼与另一双慌乱的眼睛对上。
陈佑被绑住手脚丢在角落里,嘴上粘着黑色胶条,他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在对方面前露出任何怯意。
很难相信,他只是出门去买东西,却在离家不过几百米的地方被人打晕带走,这个人身手了得,绝不是一个下城区学生的同伙那么简单。
“听说你找人绑架方嘉木来问我的消息,何必这么麻烦,早说想见我不就好了。”
他察觉到陈佑似乎非常嫌弃这个满地尘埃的地方,短短五分钟,他除了观察自己,还在刻意的坐直身体,尽量与肮脏的墙面和地面减少接触,尽管他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些小动作。
这是个空间非常狭窄的小屋子,灰色的水泥地和水泥墙在并不明显的光线下呈现出更深的颜色,墙面最上方有一个很小的正方体窗户,那是除了门以外唯一可以透光的地方,最中间的屋顶上吊了一个黄色的灯泡,能看到细小的尘埃在光亮中缓缓升降。
陈佑隐约闻到泥土和混凝土的气息,也不知道这个Alpha把他带到了哪。
林芜生弯下腰,与陈佑细碎头发下的那双乌黑双眼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