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跟班(8)
时寻走进电梯,和方绥知一人站一边。
方绥知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忽然又开了,紧接着一对母女走了进来,时寻不得不往他这靠了靠。
对方身上带着湿漉的初夏的味道。借着电梯的反光,方绥知看见少年局促地同他挨在一起,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目不斜视,手上的袋子贴着时寻的小腿,让时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
顶上是几盒肉,底下是绿油油的菜。
这个世界的白月光会做菜?时寻想了想方绥知冷着脸拿着菜刀哐哐砍肉的样子,有点想笑。
他又想到方绥知系起粉色碎花围裙,拿着锅铲颠勺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
和他回家就这么开心?方绥知原本还在想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太唐突,见到少年这么开心,最后一丝纠结也消失了。
电梯门打开,兜兜转转,时寻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楼层。
在跟着方绥知进门前,他不甘心地看了隔壁紧闭的房门一眼——六十块呢。
“拖鞋。”他说着,又去找干净的毛巾,最后拿着浴巾和干净的衣物出来了,“洗个澡吧,容易感冒。”
时寻维持人设,顺带着小小地茶了一下:“这样太麻烦了”
“不然我帮你洗澡?”方绥知冷笑一声。
时寻:这个世界的白月光怎么这么不友好。
拗不过主人的好意,时寻只好进了浴室。
飞速冲澡擦身体,内裤是新的,不过是方绥知的尺寸,有点大。
同为男人的时寻唧唧歪歪:“凭什么他就这么大,为什么我没有?”
系统:“他比你高。”
时寻:“为什么不能是辣椒挂树?”
系统扛不住时寻的胡搅蛮缠,顺着他的心意说:“‘陈瑞泽’是这样。”
果不其然,时寻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注意力被引了过去,半信半疑:“真的?”
系统:“假的。”
为了安慰气急败坏的宿主,系统假惺惺道:“起码不小嘛,正常尺寸,反正你又用不到。”
时寻哽住。
方绥知的衣服在身上松松垮垮,稍不留神就会歪向一边,露出半个肩膀和四分之一的胸脯。
他“呱唧呱唧”拖着拖鞋出去,果不其然看见方绥知在厨房忙忙碌碌。
“方绥知。”他走到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对方将砧板上剁得稀碎的青菜一股脑往锅里放,见快满了又捞出来了一些,拿着锅铲顿了顿,将连汤带水半生不熟的青菜扔了一半进垃圾桶,然后盖上锅盖。
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白月光也不会做饭呢
方绥知洗了手,将锅铲也顺便洗了,放在砧板上,又拿起来想放进锅里,最后干脆在执着锅铲转过身:“怎么不吹头发。”
时寻的头发擦过,乱蓬蓬地翘着,水珠汇聚在发尾。
“哦我怕你等急了”
“我不急。”方绥知又皱眉,“头发吹了去客厅,一脑袋水。”还好时寻不会像洗了澡的小狗一样乱甩水。
“客厅桌上有你的巧克力。”
巧克力?怎么又是巧克力。时寻想要提醒方绥知锅盖已经被顶起来了,但是嘴刚刚张开,就被对方冷冷地看了一眼。
“再推辞就把你扔出去。”
好凶。
时寻扁了扁嘴,乖乖离开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方绥知还在厨房,饭桌上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意识到自己做砸了在重做。
在别人家,时寻不好过于放肆,他本想像在家里一样把腿盘起来,念及人设还是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挺直背板,好像下一秒就要起来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
遥控板就在巧克力旁边,时寻没好意思开,想起方绥知冷冰冰凶巴巴的脸,拿起糖盒——满满一罐子的红色圆球,一串外文,看着特别高级。
时寻只记吃不记打,看着漂亮的东西又忍不住拆开,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放到了嘴里。
甜味蔓延开来。
也不是很难吃嘛。他想。
等到方绥知端着两个碗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时寻仓鼠,一见他出来,对方很给面子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做了什么呀?看着就”
时寻的声音越来越低。
看着就好难吃。
碗里快要被煮成糊糊的白色面条上盖着看起来格外新鲜硬挺的白菜帮子,在时寻沉默的间隙里对方还十分负责地对他解释:“青菜用完了,我换了白菜。”
少年露出一个感激的羞涩笑容,眼睛完成月牙儿,看着方绥知笑得特别真诚:“谢谢,费心了。”
没想到孤僻内向的少年还挺懂人情世故,方绥知被他的笑容带动,表情柔和了些,从方才就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我不常做饭,不知道好不好吃。”
还用尝吗。时寻如壮士断腕般拿起筷子,挑了一小筷送进自己嘴里,差点吐出来。
怎么是甜的!
时寻无法遏制地想到上个世界楚南明黑暗的糖水鸡蛋。
他表情僵了僵,脸埋在碗里,半晌没抬起来,方绥知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应,总算等到了一句:“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语气里似乎带着咬牙切齿,但是方绥知显然已经沉浸在“我很喜欢”中不可自拔,他坐了下来,尝了一筷。
然后硬生生咽了下去,眉头紧锁。
好在方绥知还没有自恋到以为时寻是由衷夸赞的地步,见少年还要扒拉,赶忙制止:“倒了吧。”
他抿了抿唇,一贯镇定自若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抱歉,我不太会做饭。”
见少年低头不语,他将对方的碗拿了过来,倒进垃圾桶,刚想说“要不还是点外卖吧”,就见少年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时寻此时已经起了杀心。
为什么会有人在白菜叶子底下盖辣椒啊!
“你”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染得湿漉漉亮晶晶,一簇簇沾着,似乎是他的注视,少年红了脸,看起来鲜活了不少。
就连微张的嘴唇看起来都红润了。
他将纸巾盒递给时寻,很快,纸巾上晕出两团水渍。
“对不起。”少年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鼻音,“除了奶奶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太感动了”
方绥知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错愕罕见地上了脸,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见时寻又抽了张纸擤鼻涕,才回过神。
“我也没有给别人做过饭。”他说。
父母都是科研人员,小时候的方绥知是保姆带大的,可那保姆手脚不干不净,对他也越来越敷衍,方绥知便做主辞退了他。方父方母知道后夸赞他“小小年纪就能做决策”,给他买了很多天文模型,可没有一个人想起再给他找个保姆。
上帝给了他完美的一切,然后将下厨这扇窗用水泥堵死了。
上学的时候能在食堂解决,其他时候不是点外卖就是面包牛奶应付一顿。方绥知不重口欲,在尝试了几次都做出黑暗料理后,便放弃了。
顺遂的人生带给他的是近乎为零的试错耐心。不合适就放弃,这才是他的人生准则。
兴许是第一次有人来他家,又或许是时寻的表情太过真诚,让他起了下厨的心思。
他本以为会听到对方客套的吹捧或是毫不遮掩的吐槽,可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所以说,我是第一个吃你做的饭的人吗?”少年似乎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身体微微前倾着,黑润的眸子里满是欣喜。
“是。”
对方旋即笑开了。
他从未见到对方笑得这样开朗,仿佛这是什么落到他身上的殊荣一般,幸有容焉的模样让他觉得好笑。
他忽然想起先前教室里总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他,很不屑的语气,而且时寻在学校总是独来独往的,除了前段时间那个高个子男生之外,他没有看到他和谁关系近过。
还有那个高二的男生。
方绥知想到对方施舍般的语气,涌起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连拒绝巧克力都会让他难过的人,真的体会不到善意底下藏着的嘲讽吗?可时寻紧紧握着这么微小的善意,像攥着救命稻草。
那笑容忽然刺眼起来,他从里面看出了小心翼翼的讨好。
方绥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胸口很闷,在对上少年闪着激动的眼睛时,那种郁闷感更甚,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心口跳出来。他想要恶狠狠地将少年捏扁搓圆,看对方感激的眼神被水蒙蒙的雾气盖住,染上祈求,直到他再也不敢对着别的人露出这样明媚的的笑容为止。
时寻见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的厨艺打击到了,善心大发道:“我去做饭吧。”
方绥知回过神,面前的人笑嘻嘻地看着他,不复学校里沉闷的样子,有些可爱。
心跳得更剧烈了些。
望着他期盼的眼,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或者说,喉咙被锁住,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想抱住他,如果时寻愿意的话。
最后,他点了点头。
时寻起身,方绥知也跟着起。
不过没有进厨房,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的忙碌的背影。
少年动作比他熟稔多了,墙上挂着的围裙被他取下来,娴熟地在腰后系了个蝴蝶结。
腰很细。
自己的衣服对他来说还是大了,这动作让衣服往一边滑,骨感的肩膀露了出来,在灯光下泛着润泽的光。
肩峰微微突着,在平直的肩膀上颇为显眼,像是专门供人摩挲的地方;蝴蝶骨顶端暴露在空气下,还没等方绥知细看,对方就将衣服拉了回去。
腰很细。
厨房很快飘起一阵香味。
像个贤惠的小妻子。方绥知暗暗捻了一下指尖。
要是能摸摸那腰就好了。
第28章 小跟班(9)
不多时,时寻端着两碗相当漂亮的油泼面转身了。
方绥知身高腿长,斜斜地倚在门框边,时寻不客气地拿胳膊肘杵他:“让让。”
他从手里接过两碗面,放到桌上,看着对方将手背到身后,去够蝴蝶结。
青葱般的手指勾着蝴蝶结的圆弧,慢慢往下摩挲,摸到细细的带子,够住,手将宽松的衣服弄出不自然的褶子,衣口又往一边滑去,香肩半露。一扯,蝴蝶结一下子就垂了下来,他没急着整理衣服,将围裙脱下来拿在手里,用另一只手去摸领口。
锁骨细棱棱地突起,像振翅的海鸟,底下是蒙着浓雾的海,泛着荡漾的海浪。
海浪起起伏伏,潮声却是从方绥知胸腔起来的。
“尝尝我的手艺。”少年脸上带着少见的骄傲,微扬起下巴,额前的碎发被他拨到一边,露出黑玉般的眼睛,望着他直勾勾地笑。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方绥知心中升起。
(审核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连肢体接触都没有,放过我吧orz)
他是不是对时寻有点超出同学或是朋友的喜欢?
这样的想法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连一阵接着一阵的潮声都被盖了下去,脑子很乱。
他回过神,是筷子捞了个空的时候。
“我做的饭,所以你要洗碗。”对面的少年比饭前活泼了些,嘴唇红润润的,一张一合。
这样活泼欢脱的时寻,只有他才能看到。
方绥知魂不守舍地点头,走进厨房,将碗放进洗碗槽,撑着洗碗台边缘开始发愣。
从小到大他对情情爱爱的事情都没多大的感受,初中开始就有不少女生要联系方式,送礼物,高中也从没有断过,但他始终没有感觉。
当面送的就直接拒绝,塞桌肚、放桌上的退回去,再说清楚断了她们的念想,免得她们在自己身上做无用功。
他一向对爱情是不屑一顾的,在他眼里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刷两道题。
可现在,他开始不确定起来。他甚至无法确定对时寻的是究竟是什么。
对他生活坎坷的怜惜,对同样孤独的他的共鸣,亦或者是对那清秀皮囊的欣赏?心里有个声音否决了这一切,最后告诉他——你喜欢他。
这样陌生的感情让他感觉到迷茫,甚至是恐惧,大脑混沌着,直到他看见时寻乖乖缩在沙发上,低着头看手上的课本,过了一会伸长了手臂去够桌上的巧克力,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夹着笔做批注。
心忽然平静下来了。
方绥知走过去:“来书房学习?”
于是少年拎起放在地上的破烂书包,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书房。
方绥知家的书房很大,书柜很高,上面除了一堆晦涩难懂的名著外,最多的便是各种星球模型,时寻甚至在窗边看到了——
“天文望远镜!”少年惊呼了一声,有些兴奋地跑上去,停在望远镜一米的地方,手伸出将将碰到周围的空气,他用眼神抚摸这架精致的器具。
“买着玩的,这里的视野很差,几乎看不到什么。”和每一个被苯基乙胺控制的年轻人一样,他在爱慕对象面前尽可能展示自己的优秀,时寻越是觉得稀奇,方绥知越是控制不住语气里的炫耀。
“他是不是在凡尔赛。”时寻对系统酸溜溜道,“下个世界我也要住在大房子里。”
系统:“我是系统不是许愿瓶。”
“你可以晚上看,比肉眼看漂亮很多。”方绥知道。
时寻摸了摸鼻子,假惺惺:“那多不好意思呀。”
“没什么麻烦的。”他道,“你晚上可以住在这里,隔壁有客房。”
“看见了吗?这才是我要发展感情线的对象。”时寻记仇地戳系统,“而不是你们那个连我这个贫困生都要剥削的男主。”
系统装死。它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时寻骂。
时寻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拿出边角的漆快要掉光的老年手机:“我得跟我奶奶说声。”
目光触及比砖头还厚的小手机,他挑了挑眉。
少年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打电话,去了客厅,回来的时候神情低落着:“我奶奶让我回去,她说太晚了不安全。”
虽然时寻不说,时奶奶也能看出他在学校的生活并没有他自己形容的那么好,加上时寻越来越沉默寡言的性子,她也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问。
问了又能如何呢?哪怕她跪在校长面前,都解决不了的。
因此时奶奶接到电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任凭时寻怎么解释,都坚持让他六点之前回来。
时寻只好放弃看着就好玩的天文望远镜和舒服的大床。
方绥知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很快抛出下一个邀请:“雁翎山的星空最漂亮,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
少年欣然同意,方绥知趁机道:“我的电话你也录一个吧,总能用到。”
他又点了点头,很顺从地记下方绥知的电话。
什么情况下能给他买一部手机?方绥知遗憾地想,用这老年机他们就不能经常联络了——虽然他几乎不用社交软件。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无奈两个人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主,五分钟不到就把天聊死了。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纸页翻动声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时寻昨天就将作业写完了,又知道自己能保送,自然心不在焉起来,一边看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一边用余光瞟方绥知。
鼻梁很高,眉毛沉沉地压在上挑的狐狸眼上。这个世界的方绥知和他并没有上个世界那么像,除了眼睛有几分相似外几乎找不到相似的地方,可观赏度高了很多。
不然像是在看自己的性转版,怪尴尬的。
少年眉目清冷,眼睛比他狭长不少,带着点凌厉的冷意,此时垂着眼,鸦羽在眼底扫下一片阴影,薄薄的嘴唇紧抿,让这张脸看起来更是生人勿近。
察觉到了时寻的目光,方绥知抬起头,舒出口气:“你要玩游戏吗?家里有游戏机。”
父母去年送他的礼物,方绥知玩了几次便闲置了,挺无聊的。
时寻应该没玩过游戏?他可以带带他,一想到对方一脸崇拜地望向自己,方绥知因做题沉寂下去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可以吗?”少年果然感兴趣,眼睛亮了亮。
方绥知矜持地点点头:“去客去我卧室吧。”
时寻咂摸出不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找系统求个安心:“游戏是正经游戏吧?”
系统拿不准白月光,高深莫测地“呵呵”两声。
时寻只好装作没有想歪,硬着头皮同他去了卧室。
卧室很大,连着露台,雨拍在窗上的声音有了露台的阻隔,听起来很远。
这是个安全的、静谧的私人领地。
床也很软。
方绥知开了投屏,将游戏手柄递给他,让他选要玩什么。
最后两人决定玩双人竞技游戏。
游戏嘛,免不了合作,终究是少年心性,时寻很快就放开了,打得脸红脖子粗,嘟嘟哝哝地只会方绥知,在床上半跪着,眼神紧紧盯着屏幕。
“欸欸欸你去右边,你去清那边的怪!”时寻大呼小叫,“别去了来救我!我要死了!”
系统很想电一下聒噪的时寻,可不知道为什么,ooc的警告并没有在后台弹出。
它只好遗憾作罢。
“来了。”方绥知不走心地应着,眼神从屏幕滑到了时寻的身上。
为了屏幕清晰,卧室没开灯,窗外的天又是暗沉沉的,全靠投屏那一点光撑着,光线穿过时寻的衣服,将他清瘦的、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独属于十七八岁少年的身段勾勒出来。
腰很细。
时寻战况激烈,衣衫斜斜地挂在肩上,蝴蝶骨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倒真的像振翅的蝴蝶了。
方绥知要支援时寻,视线必须直视前方盯着屏幕,当然不可避免地锁在他斜前方的少年身上。
那一身白皙的皮肤被投影红红绿绿的灯光照得斑驳晦暗,少了青涩,多了暧昧。
对方浑然不觉,直到屏幕上跳出“胜利”,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弯下来。
少年兴奋地要跟他分享这份喜悦:“终于过关了!这关我们至少打了四五次,不对,六次!你看到我刚刚的操作了吗”
方绥知盯着少年张张合合的嘴唇。
说什么呢,想亲。
少年手舞足蹈,够了衣领也白够,不知道是不是游戏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两人之间最后的隔阂也消失了,时寻浑不在意地继续“演讲”着,衣袖像蝴蝶那样跟着他飞。
好白的衣服。他望着少年的胸脯想。
时寻说到兴头,还要起身给他演示,只是没想到床这么软,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怎么这么轻。
这是方绥知第一个想法。
摸起来比缎子还滑。
这是方绥知第二个想法。
腰好细。
他最后想。
两人都瘦,时寻又一脑袋撞到他的锁骨上,眼前仿佛出现了转悠转悠的小星星。
他晃了晃脑袋,哼唧了一声。
方绥知被他的声音引得低下头,目光不可避免地略过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腿,还有屁股好翘。
方绥知咳了一声,轻轻推了推时寻示意他从自己身上下去。
时寻摔狠了,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哼唧声,薄薄的手掌摁在方绥知的胸膛上,撑着要起。
一抬头。
他看见了对方瞪大的眼。
那一瞬间,时寻竟然是极镇定的。
有什么好震惊的,不就是亲了一下嘛。
不对。
怎么这么不小心?!
第29章 小跟班(10)
雨点啪啪打在窗户上,即便隔着一层关紧的玻璃门,时寻还是听得清楚,以及——
方绥知急促的心跳。
震得他的心脏也跟着起起伏伏。
“对、对不起”时寻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
他看见少年脚已经转了一半,不知怎地又转了回来,欲言又止。
狐狸眼里又腾起水雾,朦朦胧胧地,像被浸在水里的龙眼核。
按时寻这样胆小的性子,现在估计怕得恨不得逃跑吧。
方绥知很不爽:时寻的境遇塑造了他对别人谨小慎微甚至讨好的态度,自己好不容易让他能对着自己开朗些,现在因着这一遭,会不会把自己也划分到那些人里去?
如果时寻抬头,一定能看到方绥知一眨不眨地凝着他,可惜他没有。
时寻现在大可以逃走,用剩下的半天来接受一般人无法接受的、和同性亲上这件事,可他没有。
他该不会喜欢他吧?方绥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然他早就逃走了。
少年嘴唇嗫嚅着,最后挤出小小的:“对不起。”
像是知道自己声音太小,憋了一会,他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不该亲你,也不应该和你靠得这么近!是我唐突了!”
他怯怯地去看床上人的脸色,却见对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黑了下来,手指紧紧地捏住衣服边边,连领口又滑到一边了都没注意。
“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他小小声道,“方绥知,你是我除了陈瑞泽之外最好的朋友了。”
听到前半句话,方绥知脸色缓和了一些,听到后半句,尤其是“朋友”一词出现,他脸色更差了。
方绥知一向理性淡然,这次却被一股冲动逼着将话脱口而出:“只是朋友?”
少年迷茫地眨了眨眼,早已蓄势待发的泪滚了下来,可怜兮兮地挂在两腮。
连带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我以为我们算朋友了”
这样说着,透明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骨碌跌下来,聚到尖尖的下巴上,要掉不掉。
他看起来快碎了。
方绥知这才明白对方理解错了意思,伸手招了招他:“过来。”
少年都垂得很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只好起身,想去给时寻擦眼泪。
纸巾刚拿到他的脸颊边,就听少年哽咽着说:“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记忆里,他从没看见时寻哭过,哪怕自己的前前桌故意针对时寻,哪怕班主任将少年的尊严踩碎,他都没有哭,甚至只是低落了一会,就跟个无事人一样继续学习了。
可现在他因为自己,哭了。
心里生出了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不是内疚,不是怜悯,更像是兴奋。
时寻只对他一个人哭过。
这样的想法让方绥知帮他擦拭眼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眼里难得带上笑意,映出少年呆呆的样子。
“没讨厌你。”他听见自己说,“还玩游戏吗?”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时寻反应了两秒,接过他手里给自己擦过眼泪的纸巾,借势掩住自己上挑的嘴角,闷闷道:“不了,我奶奶要等急了。”
“什么时候和我去爬山?”他又问。
少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有些模糊:“再说吧。”
旋即是关门声。
他没有伞。
方绥知暗骂了一句,赶忙走到门口,打开门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楼道里,给他打电话,一直等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有被接起,那份晃晃悠悠还未落实的情愫在沉寂中转成了对自己考虑不周的恼怒,他只好回到卧室。
昏沉的光似乎让时间空间模糊,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心落了下来,紧跟着是寂寥。
方绥知不由自主地摸到嘴唇。
五分钟前,这里收到了一个吻。
“‘陈瑞泽悔意值上升至30’。”时寻又坐着公交车,一样的靠窗位置,景色是雨后色彩更多的样子。
“怎么忽然涨了?”
时寻莫名其妙:“他在白月光家安针孔摄像头了?”
“没有。”系统“叮”了一声,汇报时寻,“‘陈瑞泽’住处的人离开了。”
“哟。什么动物这么高级,还会伤春感秋呢。”
系统一本正经:“人类。”
时寻被逗乐了,嘿嘿傻笑了一阵,但系统直觉他不是在笑这句话。
人类好复杂。系统惆怅地想。
在系统播报了“悔意值”上升的进度后,一个不速之客便敲响了方绥知的家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那高二的男生。
他的头发还滴着水,眼神似乎有些迷离,嘴唇微张着,喊了一声:“绥知。”
“我和你很熟?”他的语气是一贯的冷漠。
“或许吧。”高二男生说着往门里闯,“我是你的邻居。”
方绥知拦了一下,但想到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对方执意要往里走,只好侧身让开。
一股很奇特的味道和沐浴露洗发水混杂在一起,淡了不少,但依旧刺鼻。
他从没闻到过这种味道,像是烧树叶,又混杂一股甜腻的泥土味。
对方倒是不客气,一进来直奔卧室。
方绥知脸沉了下来。
一个陌生雄性闯入私人领地,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刚刚离开的时候,带着那股难闻的味道,将时空一下带到了现在,这个没有时寻的现在。
他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高二男生眼睛眯了眯,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叫陈瑞泽,你从小到大邻居。”
方绥知不答话,琥珀色的眼睛里含着淡淡的愠怒。
“从你初中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你。”陈瑞泽道,“我父母总是让我向你学习,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吗?我铆足了劲想要超过你,你拿金奖,我也要拿,你买模型,我也跟着买,甚至买得比你更多,我总是在和你比。”
方绥知紧紧箍住他的手松了些,听上去只是孩子之间的攀比。
“可是我再怎么努力都超不过你啊!我不眠不休地学习,去研究无聊的天体,可我没办法打败你的。”他转过身,眼神有一瞬间清明,很快又混沌了下来。
“所以我放弃了,我爸妈带着弟弟出国,我不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优秀多久。”陈瑞泽的眼神忽然暧昧了起来,“结果盯着盯着,有一天,我的梦里出现了你。”
“你知道是什么梦吗?”陈瑞泽生得好看,桃花眼半眯着到生出几分“美人醉酒”的憨态来,可惜他喝的不是酒,他也不是媚骨天成的美人。
方绥知厌恶的眼神让他放肆地笑起来,毒蛇露出尖牙,嘶叫着逼近,那股令人头昏脑胀的味道更重了。
“我们不熟。”方绥知耐心道,“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听见。”
他公事公办的口吻好像唤回了一点陈瑞泽的理智,他摸了摸鼻子,去捞方绥知攥住他手腕的手:“听说校方最近在弄保送的事情,你拿到了吗?”
他很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又怕对方纠缠不休,索性道:“没有。”
对方紧追不舍:“是时寻抢了你的名额吗?”
方绥知的耐心已经到了临界点,嘴角沉沉地压着,手上用力。
然后——他将人丢了出去。
时寻怎么喜欢跟这种人玩。方绥知的心情更差了。这么轻浮,时寻又是个傻的,被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糟糕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那天的事情似乎让时寻很不好意思,看向他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传作业也是放下就转身,完全不给方绥知说话的机会。
时寻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先和白月光暧昧一段时间,刷一波渣攻的悔意值,等到过半了再和白月光正式在一起,再去渣攻面前晃荡,将悔意值刷到八十以上,最后的二十他会用渣攻的未来去刷满。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时寻一向睚眦必报,纯用感情刷陈瑞泽的悔意值也太便宜他了。
眼下只能先冷落一段时间白月光了。
教室吵吵嚷嚷,方绥知见时寻装作听不见自己说话,撕了张纸递给时寻:“为什么躲着我?”
时寻打哈哈:“没有躲着你。”
“人在撒谎的时候会习惯性重复。”
小心思一下子被戳穿,时寻正想着该怎么回复,前同桌安哲恩忽然喊他:“时寻,陈瑞泽找你。”
时寻松了口气,将纸条团成一团,走向门口。
这个叫陈瑞泽的怎么这么烦。方绥知磨了磨后槽牙。
“瑞泽。”时寻期期艾艾。
“你是不是收到保送名额了?”陈瑞泽不复以往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跋扈。
“是。”时寻一头雾水,“怎么了?”
“把名额给方绥知。”他命令道,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终于想起来要笑,“阿寻,我需要你呀。”
“可是我也需要”时寻犹豫。
“阿寻,你成绩那么好,不靠保送难道上不了清北?”
“可是方绥知成绩也很好。”垂在裤边的手蜷了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
“这不是重点。”陈瑞泽早预料到他的反应,“阿寻,我想你陪着我。”
时寻沉默下来。
“如果当时没有我,你连学都没办法继续上了吧?”陈瑞泽眼睛弯弯,眼里却不见笑意,“而现在,我只是想要你多陪陪我,为什么这点小要求你都做不到呢?”
时寻还在犹豫着,犹豫到底是直接拒绝陈瑞泽还是用这件事茶一下白月光。
“阿寻,答应我,好不好?”恶魔在耳边低语。
第30章 小跟班(11)
时寻面白如纸。
时间静静流逝,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时寻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我答应你。”
“乖。”陈瑞泽的笑一下子真心实意起来,大发慈悲地拍了拍时寻的肩膀,“阿寻,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几个字被刻意咬得很重,他知道在时寻心里,“朋友”占了多重的地位。
少年没有回应他,不过他也不在意,踩着铃声回去了。
接下来的课时寻上得魂不守舍,方绥知之后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心情去听了。
虽然是装的。
时寻怀疑今天是方绥知人生中交流欲最强的一天,一整天下来,方绥知厚厚的草稿纸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我是垃圾桶吗?”时寻接过方绥知递过来的纸条,机械化塞进桌肚。
“白月光马上要发火了。”系统冷冰冰道。
他还会发火?时寻好奇地觑了一眼后桌的神色。
很平静,平静地不正常。
因为系统这句话,时寻忐忑了一个下午,结果——方绥知走了?
等到方绥知慢吞吞挪到门口,总算瞥见一整天都不搭理自己的前桌慌慌张张站了起来,拉了拉他的衣袖。
高岭之花这几日实在反常,让不少人对方绥知多了几分关注,此时更是齐刷刷把头转了过来。
捏着他衣袖的手颤抖着,少年低着头,半长的刘海挡住了他清秀的脸。
方绥知抽回手,看着对方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默默把手伸了出去。
拉住。
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出了教室,带到了走廊拐角。
少年声如蚊蚋,涨红了一张脸,张嘴就是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方绥知语气平平。
见时寻快要哭出来,才意识到对方可能以为自己真的生气了,不由觉得好笑:“没生你气。”
他想了想又补充:“但是如果你还是不愿意说原因的话,我真的会生气。”
“什么?”时寻眨眨眼。
“装傻。”方绥知嗤了一声,微微俯身与他平视,“为什么不理我?陈瑞泽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干脆闭了闭眼:“你等我一会。”
“然后回去就不回来了?还是说要找你的陈瑞泽去商讨怎么编一个理由?”方绥知语调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少年见跟他说不通,干脆小跑去了教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扯着几张纸。
“这个给你。”时寻磕磕巴巴,“你比我优秀,比我更适合这个名额,我、我不想走捷径。”
方绥知接过纸随意扫了两眼,忽然想起陈瑞泽临走之前那句古怪的“你有没有拿到保送名额。”
怒火从心底窜起。
“这话是个人就不会信。”他冷声道,“陈瑞泽的话是圣旨?”
时寻眼圈红红,看上去快哭了,白皙的脖颈也泛着粉,空空荡荡,让人很想留下些痕迹。
“不、不是。”他顿了顿,轻声道,“他需要我。”
滔天怒意像膨胀到极致的气球,在听到这句话后,“砰”地炸了,徒留一地碎屑。
方绥知从没比现在更冷静过。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下一秒,他道:“我也需要你。”
他看见少年猛地把脑袋抬了起来,一脸错愕。
方绥知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你亲我的时候没想过这一点?”
“我我我那是我不小心的!”时寻着急道。
方绥知不听。
“要是我讨厌你,早和你断绝往来了。你猜我今天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你?”方绥知攥住他想要往回缩的手,“一定要我把事情摆到明面上说,你才肯给正面回应?”
少年又羞又恼,想要挣开他的手又挣不开,最后悻悻道:“你先松手。”
“一松手你不就逃了么。”方绥知将他拉近了几分,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你喜欢陈瑞泽?”
时寻没有说话,别开眼。
方绥知心往下沉了沉:“他也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
最后的窗户纸被捅破,时寻脸上露出了极为怪异的神色,他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喜悦,定睛看去,却只剩下了性向被人堂而皇之戳穿的羞赧。
“时寻。”方绥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语气软了下来,“他就是个拿别人人生大事取乐的疯子,你不要喜欢他了。”喜欢喜欢我吧。他悲哀地想。
少年安静了下来,伏在他怀里,嶙峋的骨头硌得他手掌发疼。鸟叫、蝉鸣、脚步,呼吸淹没在嘈杂的背景里。
时寻最后也没回答他。
高中生活多的是学习,其次就是八卦。比如某某某在校外又找了一个啊,某某作弊被抓到了啊,还有陈瑞泽和现女友分手的消息。陈瑞泽仗着一副好皮囊,女友换得快,稀奇的是他没有无缝衔接下一个。
倒是来高三的时间多了不少。
方绥知将名额还给了时寻,只是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起点。时寻又成了那个偶尔被取笑玩乐的小透明,方绥知依旧是准备各种比赛、晚自习基本缺席的大忙人。
不知道是不是方绥知的关系,同他说话的人多了起来,让他遭受到的恶意少了很多。
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关系,开始还有人问时寻他们怎么了,见时寻不肯说,又壮着胆子来问方绥知两人是怎么了,连一天都不到,方绥知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遏制了一切让两人沦为谈资的可能。
他和安哲恩的关系也淡了下去,偶尔对方会在自己进门时问他要不要吃零食,听说他谈了个女友,是高一的学妹。
陈瑞泽的计划没有实现,他也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来找时寻,仿佛那件让时寻和方绥知关系僵化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他时常来找时寻,但是是为了方绥知。
他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又经常往高三跑,还总是带零零碎碎的东西来给方绥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相当一部分女生磕起了这对cp,时不时还会起哄。
不过方绥知总是冷冷淡淡地拒绝,要不就直接扔进垃圾桶。结果成了她们一大磕点——方绥知收到谁的礼物都会退回去,实在找不到的也会收好,唯独陈瑞泽的礼物会扔进垃圾桶,这不是爱是什么?!
又过了一周,他们的位置换到了靠窗,这下不止是礼物,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但是很用心的手工。
陈瑞泽得以直接趴在窗口和方绥知讲话,热脸贴冷屁股也毫不介意。
申请通过的消息还没下来,虽说已板上钉钉,时寻还是不放心地跟着学习进度。他有一套自己的衡量标准,个人经历让他在审视这个世界的时候带上厚重的有色眼镜,充满警惕和敌意地应对任何人和机会。
毕业季加上天气热,大家都心浮气躁起来,学校里最近流行着“丘比特之箭”,繁复的步骤,也就只有学生在学校里才做得出来。不仅做得出来,几乎每个课间都有人在玩,不是借着玩闹暗表心意,就是射向朋友打打闹闹。
教室比以前更吵了。
“啪。”专心做题的时寻吓了一跳,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
方绥知放下笔,他看见这次的箭是从窗外射进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估计是射歪了,射到了时寻的桌上。
时寻一定会把“丘比特之箭”递给他,到时候再一口咬定是时寻做了给他的,对方嘴笨,自然只能接受。他知道这样做不道德,可好歹将名分定下来了。
不合适就放弃是不存在的。方双标绥知暗戳戳地想。
少年拿起突然出现在他桌上的东西,茫然地望向窗外,在窗外人的示意下犹豫着将东西递给他。
“那个方绥知,这个给你。”
上课铃响,窗外的影子飞速消失了。
方绥知处变不惊,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你折的?”
“不”
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对方打断:“谢谢,我很喜欢。”
时寻:
少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耳根的红迅速蔓延到脸上,连脖子都是红的。
“不是”
他想说不是我折的,可惜方绥知的反应更快:“我收下了,先上课,一会再说。”
“白骨精”拿着几沓试卷施施然走进来,身后的两个课代表手上也是一堆堆试卷,看得人唉声载道。
马上就要放五一长假,作业自然不会少。
时寻还记得几周前被英语老师点名的事情,果真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听课去了。
方绥知手里把玩着精致的爱心箭,想到是陈瑞泽折的只觉得晦气,一想到是时寻递给他的又舍不得扔。这也算是定情信物吧。他想着,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那颗爱心。
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总能把时寻搞定的。
暖黄的阳光斜斜从窗外射进来,不知道时寻是热的还是臊的,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椅子上,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臂。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笔杆不断晃着,方绥知忽然想到了之前看见的、时寻手上的疤。
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笔在手上转了一圈,方绥知用舌头顶了顶脸颊。一会看看就知道了。
即便老师讲课再慷慨激昂,底下的学生还是昏昏欲睡,“白骨精”扫视了一圈,相比于心不在焉的方绥知,还是选择了更加专注的时寻:“时寻,你来说一下答案。”
少年站起来,拿起试卷:“我选了B。”
方绥知悄悄伸出手,用手比划了一下时寻的腰,觉得一只手就能握住。
“讲一下你的思路。”
少年垂下左手,右手执着试卷,认认真真地回复。
忽然,手指被勾了一下。
时寻以为是错觉,蜷了蜷手指。
然后,食指彻底被勾住了,对方还亲昵地晃了晃。
风从窗外吹进来。
时寻答题的声音卡了一下,回应般捏了捏那作乱的手指,像是在说“别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