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黑色的字迹顺着皇帝掌心的温度,从绢纸空白处缓缓浮现,一笔一划清晰工整。
前半部分是防治瘟疫的药方,列明了柴胡,黄芩等二十余味药材的用量,后半部分写着“边境疫区平安,万民安康,陛下圣德广布”。
这话瞬间戳中了皇帝的心事。他盯着药方上的药材,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绢纸边缘。
这些药材虽常见,配伍却极精妙,倒真像个能治病的方子。
楚云容定是知道他为瘟疫愁得睡不着,特意寻来这药方,还怕直接呈上太突兀,才用了体温显形的巧劲,既讨了他的欢心,又添了祥瑞的由头。
皇帝心里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看着绢纸的眼神满是柔和:“难为你有心了,若这药方真能治瘟疫,你献的便不是聚宝盆,而是救万民的续命宝!”
他正盘算着即刻派太医院按方配药,殿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跑得太急,脚腕绊在门槛上,整个人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跪到龙椅前磕头,声音都在发抖:“皇上!喜讯!天大的喜讯!太医院按您之前传去的药方配药,病人喝下没多久就醒了!瘟疫有救了!”
“什么?”皇帝猛地攥紧手中的绢纸,眼神里满是震惊,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尊聚宝盆。
今日的献宝会,竟真献来了至宝!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楚云容适时上前道贺,语气恭敬又带着笑意,“陛下圣德,才得此良方庇佑万民。”
皇帝握着那张显形的药方,笑得眼角都眯了起来,指着楚云容对殿内众人高声道:“容淑啊容淑!你真是朕的福星!这药方可比万两黄金,稀世珍宝还贵重,你今日献的,才是真正的宝!”
话音刚落,殿下文武百官,世家名流立刻附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容淑郡主也太厉害了!连治瘟疫的良方都能寻来,还得用帝王体温显形,这法子真是新奇!”
“献宝会本就该献济世之物,这药方能救万民,还带着这般巧思,第一宝的名头实至名归!”
“四公主的《百鸟朝凤》绣屏虽好看,可跟救命药方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四公主耳朵里。她坐在侧席,手里的玉如意被攥得指节泛白,指腹磨出了红痕。
又是楚云容!
怎么连献宝会的风头都被她抢了?
自己耗时半年绣成的绣屏,一针一线都是心血,竟比不上一张破药方!
楚云容正暗自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谢祁钰的神色变了。
他原本漫不经心地扫过宾客席,视线却在秦书之身上定住。
秦书之是尚书府嫡子,此刻却频频抬眼看向皇帝与五公主,眉头紧锁,手指反复摩挲着腰间玉佩,神色焦虑又抗拒,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谢祁钰刚要开口提醒,秦书之却猛地站起身,推开身旁的侍从,径直走到殿中宝台旁,对着皇帝拱手,语气带着压抑的急切:“皇上,今日献宝会齐聚朝野名流,四方商户,臣正好当众问一句,为何迟迟不给臣退婚书?”
“轰!”献宝会瞬间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秦书之与五公主的婚约是皇上御赐,尚书府还打算借此次献宝会敲定婚期,他怎么敢当众提退婚?
皇帝脸色骤变,强装镇定道:“退婚书?你与五公主的婚约是先帝遗旨,岂能说退就退?今日是献宝会,莫要提无关之事!”
“无关之事?”
秦书之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帝,声音掷地有声。
“五公主与他人有私情,京中早有流言,臣不愿娶这样的女子,更不想替旁人承担不清不楚的婚事!”
“今日当着所有献宝人的面,还请皇上给臣一个说法!”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怒声道,“不过是无稽流言,你也敢在献宝会上乱说,坏了五公主名声,扰了大会秩序!”
“流言?”秦书之不怕死,反而上前一步,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陛下,求您让臣退婚。”
“五公主怀有身孕,臣不愿娶。”
这话像一颗炸雷,殿内瞬间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议论。
大臣们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震惊,世家商户代表窃窃私语,看向皇家的目光多了几分质疑。
之前有传言,但皇帝捂得很好
皇帝的脸先涨得通红,又瞬间变得铁青。
他哪是不想退,分明是另有打算!
尚书府手握朝政大权,他本想让四公主代替五公主嫁入秦家,私下已与尚书达成共识,怎料秦书之竟当众掀了盖子!
四公主坐在侧席,听得浑身发冷。
她终于明白,皇帝迟迟不提她的婚事,是想让她替五公主填坑!
秦书之连五公主都不愿娶,更不会要她这个替补!
一股羞愤涌上心头,她猛地站起身,指着秦书之怒声道:“秦书之!你休得胡言!定是你对皇妹始乱终弃,见她有了身孕,便找借口退婚,还编造私会外男的谣言污蔑她!你安的什么心!”
“始乱终弃?”
秦书之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高高举起。
“臣与五公主虽有婚约,却从未有过逾矩之举!这是太医院的脉案,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五公主的身孕月份,与臣上次见她的时间对不上!”
“皇上若不信,可传太医院院判来对质!”
皇帝连忙打断他,沉声道:“够了!五公主身孕之事尚未查明,你休得在此造谣!”
“今日是献宝会,不是审案的地方,再敢胡言,便是对皇家不敬!”
他哪敢传院判来?
一旦坐实五公主私情,皇家颜面在满殿外人面前就彻底没了!
“尚未查明?”
秦书之步步紧逼,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皇上拖延了三个月,还说尚未查明?今日臣只求一句准话,是否愿意取消婚约?”
四公主见状,心一横。
只要孩子没生下来,谁也不能确定孩子是谁的!她上前一步,高声道。
“秦书之,你拿一张脉案就想污蔑皇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