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云容的听力远胜常人,哪怕是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捕捉到,这细微的响动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指尖悄悄抵在腰间的软剑上,面上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这不是一想就知道的事?”
楚云容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谢倾依紧绷的脸上。
“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你非要让陆今安永远说不出话来。”
谢倾依的心跳漏了一拍,盯着楚云容的眼睛反复打量。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装糊涂试探?
正琢磨着,突然见楚云容捂住胸口,身子猛地前倾,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口暗红的血直直吐在地上,溅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
楚云容咳得身子发颤,眼角却飞快地扫过谢倾依的脸。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谢倾依这趟来,不就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重伤垂死吗?
果然,谢倾依看到那滩血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快意,嘴角的弧度都忍不住往上扬了几分。
她强压着心里的得意,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讽刺:“看来郡主真是时日无多了。朝堂上的那些事,还是别管了,好好在家静养,等着……上路吧。”
楚云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帕子上瞬间染开一片红,她抬眼看向谢倾依,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刀子:“我的死活,就不劳你操心了。”
“倒是你,该好好想想,怎么摆脱陆今安那个麻烦,毕竟,他知道的事,可不少。”
她心里清楚,今日叶家被卷进刺杀案,本就是个圈套。
真正想让她死的,从来都不是叶家,而是眼前的谢倾依。
当初谢倾依为了借刀杀人,特意派人游说叶错青,说她楚云容会威胁到叶错清一向护着的叶德馨,怂恿叶错清对她动手。
可谢倾依千算万算,没算到叶知夏会在最后关头,把当年叶错清父母惨死的真相告诉了他。
也正因如此,叶错清才会临阵倒戈,没有真的对她下杀手。
更何况,楚云容早就在前厅周围布下了后手。
城墙之上,督察卫的人正潜伏在暗处,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只等谢倾依先动手。
只要她敢在这里露出杀意,今日便别想活着离开。
而谢倾依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光频频往窗外瞟,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父亲是齐王,就算在这里杀了楚云容,最多也只是受些责罚,断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钻进了楚云容布下的陷阱里。
谢倾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甘。
今日终究没能得手。她不再多言,转身快步退出了房门。
楚云容望着那道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嗤:想杀他不成,就这么全身而退?简直是做春秋大梦!
几乎是谢倾依的身影刚消失在王府门外,督察位的人马便已接踵而至。
寒影抬手叩响朱漆大门,管家见是身着玄色制服的督察卫,脸色骤变,忙不迭转身向内院禀报。
齐王听闻来者是谢祁钰的人,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眼底闪过一丝忌惮,却也没打算硬拦,只淡淡吩咐:“请进来。”
可当他抬眼看见踏入正厅的人时,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
来人竟不是寒影,而是谢祁钰本人!
“皇弟今日倒是稀客,”齐王强压下心头的惊疑,故作从容地起身,“不知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谢祁钰没接话,墨色的眸子沉得像寒潭,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厅内的暖炉都冻住。
他身后的寒影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展开手中卷着的告示,声音冷硬如铁:“齐王殿下,令千金谢倾依今日曾到访郡主府
“可她离开后不久,楚云容郡主被发现便遭人暗算,伤势极重,如今已是命悬一线。”
“我等今日前来,是特请令千金随我等回督察阁,配合调查。”
“荒唐!”
齐王猛地将茶盏掼在桌上,青瓷碎裂的脆响在厅内炸开。
“我女儿不过是去郡主府做客,怎就成了刺杀郡主的嫌犯?”
“她是本王的掌上明珠,更是皇室宗亲,岂能去督察阁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受辱?”
他盯着谢祁钰,语气带着几分质问:“皇弟,你今日这般行事,未免也太不给本王面子了!”
谢祁钰闻言,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指节轻轻揉了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皇兄,我谢祁钰何时给过谁面子?你该不会忘了吧。”
他向前逼近一步,压迫感瞬间笼罩住齐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亲自把谢倾依交出来,要么,我亲自带人搜府。”
“只是皇兄想清楚,一旦搜府,明日京城里怕是就要传遍齐王府藏嫌犯的流言,到时候丢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脸。”
齐王的脸色瞬间涨成酱紫色,指节攥得发白。
当年若不是他急流勇退,主动让出储君之争,谢祁钰哪有今日权倾朝野的份!
“谢祁钰。”
他咬着牙,声音里满是隐忍的怒火。
“不管怎样,本王都是你的皇兄!你这般步步紧逼,是想以下犯上,不顾尊卑吗?”
“尊卑?”
谢祁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淬着冰。
“皇兄倒有脸跟我提尊卑。我的母亲是先帝册封的正宫皇后,如今的太后。”
“你的母亲呢?不过是番国送来的贡品罢了。”
他的目光扫过齐王,像刀子一样刮过对方的脸:“贡品生下的贡果,如今这小贡果竟还敢动到郡主头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话如同最尖锐的针,狠狠扎进齐王的痛处。
他猛地拍案而起,胸口剧烈起伏:“你放肆!本王体内流的是父皇的血,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按大前律法,你绝不能搜我齐王府!”
“本王不允,皇上也绝不会允!”他梗着脖子,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当年若不是他暗中相助,当今圣上根本坐不稳龙椅,这份恩情,便是皇上纵容他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