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安在床上翻来覆去,额角渗着冷汗,身子蜷缩成一团。
楚云容看了眼他的模样,挥了挥手,带着人转身离开。
侯夫人盯着楚云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后,立刻俯身拍了拍陆今安,压低声音道:“别演了,她走了。”
“不!母亲,真的……真的好疼!”
陆今安摆着手,声音发颤。
“我五脏六腑像被火烧,骨头却像泡在冰窖里,浑身都难受!”
侯夫人只当他是怕楚云容没走远,还在装模作样,又推了他一把:“她真的走了,没人看了。”
“母亲你信我!”陆今安急得抬手怒锤床板,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真的好疼!”
直到看见儿子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被褥,侯夫人才慌了神,忙让人去请大夫。
可陆今安服的本是装病的药,大夫诊脉查看后,始终查不出症结,只能摇头离去。
大夫刚走,侯夫人就抓着胡青伊的胳膊,声音发紧:“快把解药拿出来!”
“你不是说这药绝无问题吗?我儿怎么会这么痛苦?”
“药肯定没问题!”胡青伊急忙辩解,“一定是楚云容搞的鬼!”
“啪!”
侯夫人一巴掌甩在胡青伊脸上,怒声道:“她不过扎了几针,怎么会弄成这样?”
“连嬷嬷都诊不出来!我看你就是记恨今安选了娇婷没选你,故意报复!”
胡青伊泪眼蒙蒙地转向陆今安,哽咽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陆今安浑身疼得发抖,看着胡青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怀疑。
难道她真的因爱生恨,对自己下了手?
“不是你?那快拿解药救他!”侯夫人步步紧逼。
胡青伊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没有解药……这药的药效,三天后才会过。”
“三天?”陆今安眼前一黑,差点撑不住。
要这样生不如死三天?
“你怎么也变得跟楚云容一样心胸狭隘!”侯夫人急得口不择言,“当初不是把你捞出来了吗?你竟敢对自己夫君下毒手!”
胡青伊还想装可怜辩解,侯夫人的第二巴掌又落了下来。
陆今安投来的怀疑又失望眼神,让她更是百口莫辩。
主院瞬间乱作一团,胡青伊最后竟毫无形象地蹲在院子里大哭。
陆娇婷拿着帕子走过来。
这些天她一直想和胡青伊拉近关系。
可胡青伊总隔着一层,一和她亲近,就会想起当初她求陆今安放弃自己的模样。
此刻胡青伊正满肚子委屈,见陆娇婷过来,一把推开她,还甩了她一巴掌:“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声音里满是怨怼:“我可是你亲娘!你当时那样对我,现在好了,我被误会报复今安!”
“早知道,当初在牢房里就该掐死你,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陆娇婷捂着脸站在廊下,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
楚云容容不下她,亲娘也容不下她。
陆今安和侯夫人虽疼她,却更看重陆子耀。
侯夫人出来看到这一幕,更认定胡青伊是记恨当初陆今安带陆娇婷出狱却没管她,才故意投毒。
她冲上去推倒胡青伊,掐着她的脖子嘶吼:“你就是故意报复!绝对是!”
陆娇婷刚挨了一巴掌,此刻也不愿上前劝架,只呆呆地看着侯夫人掐住胡青伊的脖子。
胡青伊挣扎间转头,恰好对上陆娇婷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
与主院的混乱截然不同,文墨院满是欢声笑语。
夏露端着刚研究出的新糕点,香气飘满了院子。
春水拉着秋霞在院角放纸鸢,风筝飞得老高。
楚云容坐在摇椅上翻着书,楚辞清在她身旁的石桌上练字,墨香与花香交织。
“郡主,”兰香忽然走上前,轻声提醒,“几天后就是少华夫人的忌日,要不要安排人准备香烛,去山上祭拜?”
楚云容闻言放下书,眼底掠过一丝哀伤。
少华夫人虽是女子,却有不输男子的魄力,七年前的两个月里,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只是大多时候是楚云容说话,少华夫人用纸笔回应。
那时她吹笛,少华夫人便以琴伴奏,画面还清晰如昨。
“已经七年了啊。”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阳光有些晃眼。
少华夫人常年戴着帷帽,楚云容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只听她说那是家乡守寡的风俗。
如今回想,少华夫人的身影竟已有些模糊。
“我都好多年没去给她上香了。”她轻声呢喃。
上一世被困在后宅,连出门祭拜好友的机会都没有。
兰香却有些疑惑:“郡主,您去年还去上过香啊,这七年来您没有一年断过的。”
“是吗?我忘了。”楚云容轻笑一声。
是啊,一开始她年年都去,后来是怎么一步步被困在后宅,连这点自由都没了呢?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的事:也是少华夫人忌日前后,胡青伊借口陪她上山祭拜,途中救了长公主的儿子。
后来长公主便用自己的人脉给胡青伊的儿子铺路,成了不小的助力。
三天后,主院终于暂时安静。
陆今安的疼痛总算过去了。
他看着胡青伊,语气却带着冰冷的疏离:“我没有怪你,我知道只是意外。”
胡青伊听得出来,他分明还在责怪自己。
她心里又委屈又气,自己不计前嫌帮他找药瞒天过海,他却还怀疑自己。
可这份委屈还没消化,陆今安突然闷哼一声,捂着大腿倒抽冷气:“疼……这里怎么这么疼?”
掀开被子一看,他大腿上的皮肉竟烂了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
胡青伊顿时慌了:一来怕陆今安的身体出事,二来怕侯夫人又怪到自己头上。
可侯夫人看到伤口后,却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眼神里满是震惊
太像了!
她猛地将胡青伊赶出去,胡青伊反倒松了口气:只要不把这事赖在她身上就好。
她转身离开时,没注意到自己早已没了之前想照顾陆今安的急切,而陆今安和侯夫人也没察觉这份不对劲。
侯夫人颤抖着手指,轻轻碰了碰陆今安的伤口,声音发颤:“怎么会……怎么会烂在同一个地方?”
“还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烂法?”
陆今安看着母亲的脸色,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急忙追问:“母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侯夫人连连摇头,眼神里满是恐慌:“不会的……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你大哥……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