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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易中海的抉择,尊严值几钱?

作者:苏喂苏喂苏喂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傻柱一口气冲到前院。


    好家伙。


    那场面,比大年三十吃饺子还热闹。


    院子正当中,那辆黑得能映出人影的伏尔加轿车,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蛮横地占据了半个院子。


    全院的老少爷们儿,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


    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那眼神里混杂着嫉妒、贪婪和一丝丝恐惧。


    人群的漩涡中心,是那个金丝眼镜的王律师,以及魂不守舍的秦淮茹和状若疯癫的贾张氏。


    贾张氏两只手死死抠着一个黑皮包,脸上的表情扭曲在一起,又像哭,又像笑,嘴里还念念有词。


    秦淮茹则站在一旁,脸色灰败,嘴唇不住地颤抖。


    傻柱的目光在人群里飞速搜寻。


    他看见二大爷刘海中,正对着身边的人比比划划,唾沫星子横飞,嘴里大概又是那套“资本主义糖衣炮弹”的陈词滥调。


    他看见三大爷阎埠贵,猫在角落里,正拿着个小本本奋笔疾书,那算盘珠子都快从眼睛里蹦出来了。


    但他没看见易中海。


    也没看见一大妈。


    “一大爷呢?”傻柱抓住身边一个邻居的胳膊,声音有些发紧。


    那邻居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下才说:“一大爷啊?刚才黑着一张脸,回屋去了。”


    傻柱的心,陡然向下一沉。


    他拨开身前的人墙,几乎是跑着冲向了易中海家。


    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


    傻柱刚站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大妈压抑的、细碎的哭声。


    还有易中海那一下一下,如同拉扯着破旧风箱般,沉重又费力的喘息。


    他只停顿了一秒,便伸手推开了门。


    屋里的景象,让他的心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冰。


    易中海半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胸膛随着每一次呼吸剧烈起伏。


    一大妈跪在床边,泪眼婆娑地给他捶着背。


    地上,是一堆摔碎的白瓷茶杯,茶叶和水渍混在一起,狼藉不堪。


    而那张八仙桌上,一张薄薄的、印着红色纹路的纸片,就那么孤零零地躺着。


    是那张支票。


    无比刺眼。


    “一大爷!”


    傻柱喊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易中海听到声音,眼皮费力地抬起。


    当他看清来人是傻柱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有惊,有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剥光了示众的,无边无际的屈辱。


    “你……你来干什么?”易中海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来看我的笑话?”


    “一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傻柱急了,“我听说了……”


    “听说了?”


    易中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他抬起颤抖的手,直勾勾地指向桌上那张支票。


    “你也听说了,许大茂那个小王八蛋,要给我养老送终了?”


    “你也听说了,我易中-海算计钻营一辈子,到头来,要靠吃我死对头的嗟来之食活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一口气没接上,他猛地弓起身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老头子!你少说两句吧!求你了!”一大妈哭喊着,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


    傻柱看着他这副样子,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又胀又闷。


    他比谁都清楚,易中海这辈子,活的就是一张脸皮。


    图的就是“德高望重”四个字。


    许大茂这一手,不是打他的脸。


    是把他这辈子最看重、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当着全院人的面,撕得粉碎,再浇上油,点火烧成了灰。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百倍。


    “一大爷。”


    傻柱走到床边,慢慢蹲下身,平视着他。


    “这钱,咱们不能要!”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砸得极稳。


    “许大茂安的什么狼心狗肺,您比我清楚!他就是要把您的脸皮剥下来,踩在脚底下,让您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咱们再穷,骨头不能软!您这病,我来想办法!”


    “我就是去砸锅卖铁,去街上要饭,也绝不会短了您的药钱!”


    这番话,是傻柱的肺腑之言。


    他恨易中海的算计,可那一声“师傅”叫了半辈子,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受这份奇耻大辱。


    易中海的咳嗽,渐渐停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傻柱。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闪动。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柱子。”


    “你说的……是真心话?”


    “是!”傻柱重重地点头,斩钉截铁,“我何雨柱,说话吐口唾沫就是个钉!”


    易中海又沉默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那沉重得仿佛带着锈迹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直到傻柱的腿都蹲得发麻,易中海才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叹尽了一生的不甘与悲凉。


    “晚了。”


    他沙哑地说。


    “柱子,一切都晚了。”


    他扶着床沿,慢得像个朽坏的木偶,一点点坐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越过傻柱,落在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支票上。


    “大夫说了,我这病是肺痨,得拿好药养着,断不了根。”


    “那药,比金子还贵。”


    “光靠你那点死工资,怎么填?”


    “你现在,不一样了,你有冉老师了。你得为她想,为你们的将来想,不能再把血汗钱,都扔进我这个无底洞。”


    “一大爷……”


    “你听我说完。”易中海打断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活了六十多年,什么脸面,什么尊严?”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玩意儿,在阎王爷面前,值几个钱?”


    “人啊,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脸面。人要是死了,就是一抔黄土,什么都没了。”


    “我不想死。”


    “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他说着,慢慢地,伸出了那只枯瘦如鸡爪的手,将那张支票,捻了起来。


    他的指尖,在那支票光滑的边缘上,近乎贪婪地,轻轻摩挲着。


    那个动作,充满了留恋,也充满了决绝。


    “这钱,是许大茂给的,没错。”


    “可这钱,也是晓娥给的。”


    他像是在说服傻柱,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为自己寻找最后一块遮羞布。


    “当年,她和许大茂结婚,是我保的媒。她恭恭敬敬地,叫过我一声‘一大爷’。”


    “她现在出息了,念着旧情,报答我……这……这不算丢人。”


    傻柱定定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只,紧紧攥着支票的手。


    他忽然感觉,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可怕。


    这还是那个在院里说一不二,宁折不弯的八级钳工易中海吗?


    为了活命,他连那张比命还重要的脸皮,都亲手撕下来,扔在脚下了?


    “一大爷!您不能拿!”傻柱血往上涌,伸手就想去抢那张支票。


    “柱子!”


    易中海猛地抬头,那双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死死地瞪着他。


    “这是我的事!你没资格管!”


    “你忘了?你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


    这一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又准又狠地,捅进了傻柱的心窝。


    傻柱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易中海那张因激动而涨红,又因决绝而显得冷酷的脸。


    他明白了。


    他说再多,都没用了。


    易中海,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选择了活。


    哪怕是靠着死对头的施舍,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地活下去。


    傻柱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后退了两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抱着一张薄薄纸片,如获至宝的老人。


    真可悲。


    也真可笑。


    自己一头热地冲进来,是想捍卫他最后的尊严。


    可到头来发现,人家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他何雨柱,又一次,自作多情了。


    他一个字也没再说。


    转身,走出了这间让他感到窒息的屋子。


    门外,院子里的喧嚣依旧。


    汽车的引擎声,人群的议论声,贾张氏尖利的笑声。


    可这些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却变得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切。


    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喧闹的院子之间,仿佛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厚厚的墙。


    他跟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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