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揣着两瓶好酒的许诺,美滋滋地回了家,趴在桌子上,点灯熬油地琢磨着怎么措辞,
好把秦淮茹那狮子大开口的条件,包装得合情合理,感人肺腑。
他这边绞尽脑汁。
院子另一头,林家。
林浩正坐在自家窗前,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悠哉悠哉地看着院里上演的这出人间喜剧。
阎埠贵那点小九九,他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无非就是想借着代笔写信的机会,从贾家这块大肥肉上,往下撕点油水。
格局小了。
林浩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见的笑意。
他要的,可不是这点油水。
他要的,是把这锅油,彻底烧开,烧得越旺越好,最好能把整个院子都给点了。
秦淮茹能提出买房子和要生活费的条件,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也让他对这个女人,高看了一眼。
能在绝境之中,爆发出如此精准的贪婪,也算是个人。
但还不够。
这火,烧得还不够旺。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披了件外套,也溜达着出了门。
他没有直接去找阎埠贵,那太刻意。
他先是绕到了中院,正好看见刘海中黑着一张脸,在自家门口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的。
“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朽!堕落!”
林浩慢悠悠地走过去,像是刚看见他似的,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二大爷,您这是……锻炼身体呢?”
刘海中一看来的是林浩,想起上次全院大会上被这小子几句话噎得下不来台,心里就不痛快。
他“哼”了一声,没搭理。
林浩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二大爷,您还在为贾家的事儿生气呢?犯不着。这事儿啊,我看,是好事。”
“好事?”刘海中像是被踩了尾巴,一下就炸了,
“里通外国,出卖亲情,这还叫好事?林浩,你这年轻人的思想,很有问题啊!”
他又想扣帽子了。
“二大爷,您误会了。”林浩笑了笑,那笑容,看得刘海中心里又开始发毛。
“我说的不是贾家卖儿子的事儿。”林浩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我说的是,一大爷,易中海。”
刘海中一愣。
“您想啊,这娄晓娥,是许大茂的媳妇。许大茂跟谁是死对头?傻柱啊。”
“傻柱又是谁的人?是易中海的宝贝徒弟,是他未来的养老保险。”
“现在,许大茂那边,要挖易中海养老保险的根,还开出了天价。这不就是,当着全院的面,啪啪地打易中海的脸吗?”
刘海中听着,眼睛慢慢亮了。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他光想着攻击秦淮茹了,却忘了这事儿背后,真正难受的,是易中海!
“而且啊,”林浩继续添柴,“我听说,娄晓娥在第二封信里,还特意提了一句,说愿意承担易中海所有的医药费和养老费。”
“您品品,您细品品这话。”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说,你易中海教出来的徒弟傻柱,靠不住了。
你那套养老的算计,全盘皆输。到头来,还得靠我们这些‘资本家’来给你收尸。”
“这哪是给钱啊,二大爷。这分明是把易中海的脸皮,给剥下来,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啊!”
林浩这番话,说得刘海中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易中海那个老东西,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最后还得靠他最看不起的许大茂的老婆来施舍。
哈哈哈!解气!太他娘的解气了!
“高!小浩,你这脑子,是真高!”刘海中一拍大腿,看林浩的眼神,都变了。
他觉得,这小子,虽然蔫坏,但看问题,是真透彻。
“那……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刘海中不自觉地,就开始向林浩请教了。
“您什么都不用办。”林浩淡淡地说道,
“您就看着。看着易中海怎么选。他要是收了这钱,那他这辈子积攒的‘德高望重’的名声,就全完了。
他要是不收,那就得自个儿掏钱看病,活活疼死。怎么选,他都是输。”
“您啊,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打发走了打了鸡血似的刘海中,林浩这才不紧不慢地,晃悠到了后院。
阎埠贵家的灯还亮着。
林浩也没进去,就在窗根底下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传出阎埠贵那抑扬顿挫的念稿声。
“……骨肉分离,肝肠寸断。然,为儿前程,为母只得含泪应允……”
“……然,棒梗走后,家中二女尚幼,老母年迈,孤苦伶仃,无以为继。
若能得片瓦遮身,月有余粮,则九泉之下,亦可告慰东旭之灵……”
林浩听得直想笑。
这阎老西,还真是个人才。
硬是把赤裸裸的敲诈勒索,给写成了一出苦情戏。
他听得差不多了,估摸着阎埠贵写完了,这才走上前,敲了敲门。
“三大爷,还没睡呢?”
阎埠贵开了门,一看是林浩,赶紧把他让了进来,献宝似的把刚写好的信递给他看。
“小浩,你来得正好!你也是文化人,帮我参谋参谋,我这信,写得怎么样?”
林浩接过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他点了点头,一脸赞许。
“三大爷,高!实在是高!”
“您这文笔,不去给领导写报告,都屈才了!”
阎埠贵被夸得满面红光,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嘛……”林浩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阎埠贵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不过,我觉得,还差了点意思。”林浩指着信纸,慢悠悠地说道。
“您这信,通篇都在说秦姐的苦,贾家的难。这固然能博取同情,但还不够。”
“不够?”
“对,不够。”林浩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您得让娄晓娥觉得,她买的,不光是一个儿子,更是一份,心安理得。”
“什么意思?”阎埠贵没听懂。
“您想啊,这事儿说破天,也是买卖人口。传出去,不好听。娄晓娥她有钱,但她也要脸。”
“您得在信里,给她一个台阶下。”
林浩拿起桌上的笔,在草稿纸上,不紧不慢地写下几行字。
“比如说,可以在信的末尾,加上这么几句。”
“‘此番交易,并非金钱买卖,实乃两家互助。贾家得安身之本,娄家得承欢之喜。
从此,秦、娄两家,约为至亲,情同姐妹。棒梗非过继,实为兼祧两房香火,以慰贾、许两家先祖之灵。’”
阎埠贵看着这几行字,眼睛越瞪越大。
他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兼祧两房香火……情同姐妹……”
念着念着,他猛地一拍大腿!
“高!高!实在是高啊!”
“林浩,你小子……你小子真是个妖孽!”
他看出来了。
林浩这几句话,看似是在给娄晓娥台阶下,可实际上,是在把这桩买卖,彻底钉死!
从今往后,这就是亲戚间的互相帮衬了。
娄晓娥给了钱,给了房子,那都是应该的!是亲戚的情分!
而秦淮茹收了钱,收了房子,那也是心安理得!
这一下,就把这桩肮脏的交易,给彻底洗白了!
阎埠贵看着林浩那张带着浅笑的脸,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地,全竖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那点小算计,跟林浩比起来,简直就是幼儿园小孩过家家。
这小子,不是在点火添柴。
他这是在往火上,浇了一大桶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