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站在原地,嘴里头翻来覆去地咂摸着林浩那句话。
“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
这话听着,客客气气的,可细品,那后脖颈子一个劲儿地冒凉气。
什么叫煮熟的鸭子?
贾家那三百多块钱,就是那只鸭子。
可这鸭子,不是刚被秦淮茹那傻娘们儿,一盆冷水给浇回去了吗?怎么就成熟的了?
阎埠贵想不明白。
他越想,越觉得林家老三这小子,邪乎。
平时看着病病歪歪,文文静静的,不吭不声,跟个大姑娘似的。
可真到了这节骨眼上,他一出手,就把刘海中那头官迷老牛的鼻子给牵住了.
三言两语,就把一场能捅破天的大祸,给化解成了一场鸡毛蒜皮的家庭纠纷。
这还不算,他最后那手,把皮球往秦淮茹脚下一踢,更是绝了。
看似是给了秦淮茹一个台阶下,让她当着全院的面,保住了当妈的脸面。可实际上呢?
阎埠贵是什么人?算盘成了精的主儿。他心里头那本账,比谁都清楚。
林浩这是把秦淮茹,架在了火上烤啊!
今天她秦淮茹是硬气了一回,可那三百多块钱的滋味儿,她尝过了。
那就像是饿了三天的人,闻着了红烧肉的味儿,你让他再回去啃窝窝头,他心里能舒坦?
更别说,贾家还有贾张氏那个老虔婆。
那老东西,为了钱,能把自个儿亲儿子从坟里刨出来卖了的主儿。
三百多块钱从她眼皮子底下飞了,她能善罢甘休?
这往后的日子,贾家那屋里,还能有消停时候?
阎埠贵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再看林浩那骑着车远去的背影,总觉得那单薄的身影后面,藏着一只看不见的手。
这只手,正把四合院里这帮自作聪明的蠢货,当成棋子,一个个地,往他早就挖好的坑里,拨拉呢。
“高人,这小子,是真高人呐……”阎埠贵摇着头,揣着手,慢悠悠地往自家走。
他决定了,以后,离这林家老三,远点。
不,不对。
不能远。
得凑近点,好好学学。
这算计人的本事,要是能学来一招半式的,他那点退休金,说不定都能提前二十年攒够了!
……
林浩骑着车,迎着清晨的冷风,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刚才阎埠贵那副又敬又怕的德行,他全看在眼里。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需要在院里当什么官,也不需要什么威信。他要的,是让这些禽兽,打心眼儿里,怕他。
怕他那张嘴,怕他那个脑子。
只有怕了,他们才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往他家身上泼脏水,动歪心思。
至于贾家那点破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开胃小菜。
他真正的目的,是易中海。
今天傻柱那几句“恩断义绝”,算是彻底斩断了易中海的左膀右臂。
可这还不够。
他要的,不是让易中海难受,不是让他众叛亲离。
他要的,是把易中海,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吸血鬼,彻彻底底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让他最后那点养老的指望,全都化为泡影!
而贾家的这出戏,就是他送给易中海的,第一份大礼。
他就是要让易中海亲眼看着,他费尽心机,当成“备用养老工具”的棒梗,是怎么一步步被他最看不起的许大茂,给弄走的。
他就是要让易中海尝尝,那种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含着泪也得咽下去的滋味。
这才叫,诛心。
林浩到了轧钢厂,刚把车停好,就看见傻柱,跟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地从食堂后门走了出来。
他眼圈发黑,胡子拉碴,那身白色的厨师服,也皱皱巴巴的,跟块咸菜干似的。
显然,昨天晚上,没睡好。
“傻柱哥,上班啊?”林浩笑着打了个招呼。
傻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挺复杂。
有感激,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他感激林浩昨天站出来,说了那几句“公道话”,帮秦姐解了围。可他又觉得,林浩这小子,有点让人看不透。
“哦,小浩啊。”傻柱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谢了啊,昨天那事儿。”
“嗨,谢什么。一个院住着,应该的。”
林浩摆了摆手,从兜里掏出根烟,递了过去,
“傻柱哥,为那点事儿,犯不着。秦姐不是都说了吗,不去香港,不卖孩子。你啊,就擎好吧。”
傻柱接过烟,没点,就在手里捏着。
他苦笑了一声:“好?好什么啊。”
“你是不知道,昨天散会之后,贾家那老虔婆,跟疯了似的,在屋里又打又骂。我听着那动静,都想冲进去,给她两个大嘴巴子。”
“秦姐那日子,难啊。”
“说的是啊。”林浩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傻柱哥,我多句嘴,你可别不爱听。”
“你说。”
“这事儿啊,还没完。”林浩压低了声音,
“贾张氏那是什么人?那是认钱不认亲的主儿。三百多块钱,就跟在她心口上剜了块肉似的,她能这么算了?”
“我跟你说,往后,她有的是法子,折腾秦姐。”
“明着不行,就来暗的。今天不吃饭,明天不上吊,后天再给你装个病。一天到晚在你耳边念叨,谁受得了?”
“秦姐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心软,没主见。时间一长,这事儿还得悬。”
傻柱听着林浩的分析,那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觉得,林浩说的句句在理。
“那……那你说,咋办?”傻柱有点六神无主了。
他以前,遇到事儿,都去找易中海商量。
可现在,他跟易中海掰了。这院里他忽然发现,自己连个能说句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反倒是这个平时不怎么来往的林浩,把事儿看得比谁都透。
“怎么办?”林浩看着他,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傻柱哥,这事儿啊,解铃还须系铃人。”
“贾张氏为什么闹?不就是为了钱吗?”
“你要是,能让秦姐,过上不缺钱的日子。那贾张氏,她还闹得起来吗?她就是想闹,也没那个理由了不是?”
傻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到底,还是个钱字。
只要他能让秦淮茹一家吃饱穿暖,不比去香港差。那贾张氏的那些话,不就成了放屁吗?
“小浩,你小子,行啊!”傻柱一拍大腿,“脑子,真他娘的好使!比我那师傅……呸!比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强多了!”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都精神了。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想办法!不就是钱吗?我何雨柱,一个八级厨师,还能让钱给憋死?”
说完,他把手里的烟往耳朵上一夹,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往食堂走。
那背影,又充满了,无穷的,干劲。
林浩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变得有些,玩味。
傻柱啊傻柱,你还真是,一点就着啊。
让你过上不缺钱的日子?
你知道,什么叫不缺钱吗?
你一个月,三十七块五的工资。
养活你自己,养活你妹妹,还得接济秦淮茹一家五口。
你拿什么,跟人家那一千块港币,三百多块人民币比?
你就算把自个儿卖了,论斤称也卖不出这个价啊。
林浩这是在给他指路吗?
不。
他是在给傻柱,挖一个,更大的坑。
他要让傻柱,为了填补秦淮茹家的这个无底洞,拼了命地,去捞钱。
捞私活,倒买倒卖,什么挣钱,就干什么。
到时候,只要他稍微动点手脚,递个举报信什么的。
那傻柱,可就不是跟师傅掰了那么简单了。
那是要,丢饭碗进局子的。
到那个时候,秦淮茹唯一的靠山,也就彻底倒了。
一个没了指望的寡妇,面对贾张氏的威逼,和那三百多块钱的诱惑。
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林浩弹了弹烟灰,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要的,是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