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河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林浩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佩服。
他知道自己这个二哥是个人才,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人才。让他去采购,他硬是给干成了一边进货一边赚钱的买卖。
“行,二哥,你牛!”林浩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事儿办完了,那半箱子大洋,都归你。”
“那哪儿成!”林河一听,立马摆手,正色道,“这是给咱家办事,我还能要钱?亲兄弟,明算账,那是对外人!我记着账呢,回头,一分不差,都给你入库!”
林浩看着他,心里暖暖的。他知道,二哥虽然爱财,但心里,最重的位置,永远是留给家人的。
材料备齐,鲁师傅也被林河用三轮车,蒙着头,给秘密地拉到了基地。
当鲁师傅看到那些他只在传说中听过的紫檀木料时,那双老眼,一下子就红了。他抱着那木头,又摸又闻,跟见着了亲爹似的。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他痛心疾首地对林河说,“这么好的料,竟然有人拿它当柴火烧!这得是遭多大的天谴啊!”
原来,这几根木料,是“料司令”从一个被抄了家的旧王府里,偷出来的。那家人不懂行,竟然拿这千年难遇的宝贝,劈了,准备冬天烧炕。
接下来的日子,西郊基地里,就多了一道风景。
鲁师傅,这个七十多岁的老木匠,仿佛焕发了第二春。他把自己关在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工房里,一天到晚,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吱吱呀呀”的拉锯声。
钱穆,则成了他的副手。一个大学教授,一个皇家工匠,这两个在外面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这里,却成了最默契的搭档。
钱穆负责解读图纸,讲解要求。鲁师傅负责动手操作。
“鲁师傅,这个榫头,要再进三分。古籍上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关系到整个棺椁的气密性。”
“钱教授,您放心。我这手艺,闭着眼,都能摸出二分半的尺寸来。您就瞧好吧!”
林浩每次来看,都看到这两个老头,一个戴着老花镜,一个戴着护目镜,凑在一起,对着一块木头,研究上半天。那股子专注和痴迷的劲儿,让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感到敬畏。
他知道,他不仅仅是在打造一个储藏柜。
他是在,用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智慧和手艺,为一件国之重器,铸造一座,可以传世的,神龛。
而他自己,也从一个旁观者,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参与者。
钱穆在整理那些古籍的时候,发现了很多问题。
“主公,您看这套宋版书,纸张已经严重酸化,再不处理,不出十年,就要脆化成粉末了。”
“还有这几幅明代的画,受了潮,上面已经出现了霉点。必须马上进行修复。”
林浩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当个学生,跟在钱穆屁股后面,听他讲解。
“修复古籍,得用专门的纸。最好,是用同时代的旧纸。如果没有,就得自己造。用桑皮,檀皮,经过几十道工序,做出来的纸,才能跟原书的纸,完美融合。”
“去霉点,不能用化学药剂。得用最古老的办法。用高浓度的烈酒,反复擦拭,再用特制的药粉,吸附霉菌。这方子,是宫里传出来的,轻易不示人。”
林浩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但他知道,这些,都是他必须掌握的知识。
他要建立的,是一个帝国。而这些知识,就是治理这个“文化帝国”的,帝王之术。
他让钱穆,把所有的知识点,都分门别类地,记录下来。他自己,则像个小学生一样,从头学起。
学怎么辨别纸张的年份,学怎么调配修复的浆糊,学怎么给古画除尘……
这段时间,林浩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这个充满了历史尘埃和书墨香气的世界里。他感觉,自己那颗在现代社会,被酒精和欲望掏空了的灵魂,正在被这些厚重的文化,一点一点地,重新填满。
这天,钱穆在整理完最后一箱字画后,拿着一份新的清单,找到了林浩。
他的表情,既兴奋,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
“主公。”
“怎么了,钱老?又有新发现了?”林浩笑着问道。
“不是新发现。”钱穆摇了摇头,他把那份清单,递给了林浩。
“主公,咱们库里的这些宝贝,虽然件件都是精品。但是,还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
“缺一套,能镇库的,书法。”钱穆的眼睛里,闪着光,“咱们有李后主的画,这是‘画绝’。但书法里,还有‘书圣’。如果……如果能把‘书圣’的真迹,也‘保护’起来。那咱们这个宝库,才算是,真正的,圆满了!”
林浩接过清单,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一缩。
清单的开头,赫然写着三个字。
王羲之!
下面,是一行小字。
“传世第一行书——《兰亭集序》摹本,冯承素,神龙本。”
林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兰亭集序》!
那不是传说中,被唐太宗带进坟墓里,早就失传了的神品吗?
“钱老,您……您没开玩笑吧?”林浩的声音,都有点发干,“这东西,怎么可能还在世上?”
“神龙本的真迹,确实,是没了。”钱穆的脸上,露出一丝狂热的微笑,“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手里,藏着一件,最接近真迹的,宋代拓本!”
“这个人,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我一生的知己和对手。他叫,孙承德。以前,是故宫博物院的,研究员。”
“因为家里成分不好,前几年,也被下放了。现在,就在京郊的一个农场里,养猪。”
钱穆看着林浩,那眼神,像是一团火。
“主公,孙承德那个人,一生痴迷书法,把那份宋拓本的《兰亭序》,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他现在,穷困潦倒,一家老小,都快活不下去了。”
“只要您一句话。我有把握,用三袋白面,不,两袋!就能把那件,足以让任何一个书法家,都为之疯狂的神品,给您,‘请’回来!”
钱穆的野心,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他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宝库的管家了。
他要当的,是一个,能不断为这个宝库,开疆拓土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