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
这天下午,日头正好,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
林浩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东跨院门口,手里捧着本破旧的《三国演义》,看得悠哉游哉。
许大茂就跟个耗子见了猫似的,先是在中院通往东院的月亮门那探了探头,确认四周没人,这才猫着腰,一路小跑,脸上堆满了汉奸见了太君般的谄媚笑容,凑了过来。
他人瘦了,也黑了,过去那股子人五人六的神气劲儿,被厂里的处分磨得一干二净,现在看着,活脱脱就是个斗败了的公鸡。
“林……浩哥。”
许大茂哈着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讨好。
“您……您这儿歇着呢?”
林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视线还落在书页上,只是从鼻子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那态度,比对路边一条狗还随意。
“有屁,就麻利儿地放。”
许大茂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谄媚,他哪敢有半点不满。
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被屁股坐得皱巴巴的大前门,双手捧着,递到林浩面前。
“浩哥,您抽烟,您抽烟。”
林浩这才慢悠悠地把书放下,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说吧,许大茂。”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无事献殷勤,肚子里没憋着什么好屁吧?”
“嘿嘿,林先生,您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许大茂搓着手,干笑两声,那张瘦脸上挤出几分神秘,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浩哥,我知道,您跟院里那帮老东西不对付,尤其是易中海那个伪君子。”
“现在他倒了台,游街的时候跟条死狗似的,您心里头,肯定比谁都痛快。”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浩的脸色。
“不过呢,浩哥,我这儿,还捏着一个天大的把柄!”
“一个能让易中海那老王八蛋,彻底翻不了身,直接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大秘密!”
“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股子小人得志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林浩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从许大茂手里抽出那包烟,自己抖出一根叼在嘴上,却压根没有要给许大茂的意思。
“说来听听。”
“哎!好嘞!”
许大茂一看有门,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又往前凑了半步,那声音,几乎是贴着林浩的耳朵。
“林先生,您知道易中海为什么对贾家那么好吗?贾东旭一死,他就上蹿下跳地要给秦淮茹弄工作,还……还跟那小寡妇不清不楚的?”
林浩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懒洋洋地散开。
“这院里谁不知道?他易中海自己下不出蛋,指望贾家给他养老呗。贾东旭死了,可不就剩下棒梗那个小兔崽子了。”
“不!浩哥,不止是这样!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许大茂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恶毒又兴奋的光芒,他觉得自己抓住了王炸。
“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您听了可别吓着!”
“秦淮茹怀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他妈不是贾东旭的!”
林浩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心里冷笑,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哦?”
“不是贾东旭的,那是谁的?”
“是易中海的!”
许大茂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几个字,脸上全是报复得逞的快感。
“浩哥,之前您没在院子不知道,秦淮茹怀孕的时候,贾东旭那段时间回老家找粮食去了。”
“可那天在地窖里出事,送到医院,王主任她们都听见了,大夫亲口说的,秦淮茹那孩子,都快九个月了!”
“这日子,它对不上啊!”
“我早就觉得他们俩狗男女有一腿!贾东旭那短命鬼还活着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撞见过,易中海大半夜的,跟做贼一样,偷偷往贾家送棒子面!”
“贾东旭那个大傻子,还以为是他师傅心疼他,拿着棒子面乐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他哪儿知道,自个儿的婆娘,早就钻进他师傅的被窝里去了!”
“浩哥,您想想,这事要是捅出去,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了!”
“这是什么?这是通奸!是破坏工人家庭!这罪名,比搞破鞋可大太多了!足够把易中海那老东西,直接送进去啃窝窝头!”
许大茂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他满心以为,这个惊天大瓜,足以让他跟林浩搭上线,成为扳倒易中海的大功臣。
然而,林浩听完,只是平静地弹了弹烟灰。
“说完了?”
“啊?”
许大茂愣住了,脸上的兴奋表情僵在那。
“说……说完了。”
林浩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耍猴的。
“就这?”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大耳刮子,抽得许大茂脑子嗡嗡作响。
“许大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
“我……”
许大茂彻底被这反应给搞蒙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你以为,你发现的这个‘秘密’,我不知道?”林浩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嘲讽。
“你……您知道?”
许大茂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我不仅知道。”
林浩慢悠悠地站起身,他身材清瘦,但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小马扎上的许大茂,那股子压迫感,却像山一样。
“我还知道得比你多。”
“我还知道,你许大茂,当初为了能娶上成分好的娄晓娥,是怎么塞了两条大前门,买通了医院的王大夫,把你那张‘死精症’的检查报告,给改成正常的。”
“我还知道,你这些年,拿着厂里放映员的便利,下了乡,是怎么跟那些死了男人的小寡妇,还有家里男人常年不在家的军属小媳妇,钻一个被窝的。”
“我还知道,你偷偷倒卖厂里的电影票,一张票,你净赚五毛钱。上个月你卖了二十张,这个月卖了三十张。这事儿,要是捅到保卫科去……”
林浩每说一句,许大茂的脸就白一分。
每说一句,许大茂的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当林浩说完最后一句,许大茂已经面无人色,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感觉自己在林浩面前,根本没穿衣服,从里到外,所有的龌龊,所有的秘密,都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扑通!”
许大茂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直接从马扎上滑下来,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浩……浩哥……我……我错了……”
“我狗眼看人低!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现在才彻底明白,自己跟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自己那点小聪明,在人家眼里,跟三岁小孩玩的泥巴一样,可笑又可怜。
“饶了你?”
林浩笑了,那笑容,在许大茂看来,比魔鬼还可怕。
“也不是不行。”
他弯下腰,用那夹着烟的手,轻轻拍了拍许大茂的脸,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条吓破了胆的狗。
“你想活命,就得听话,就得拿出点诚意来,让我看看你的用处。”
“你刚才那个主意,虽然蠢,但也不是完全没用。”
“你想报复易中海,我也想让他死得更彻底一点。咱们俩,目标是一致的。”
林浩的声音,像冬日里的寒风,钻进许大茂的骨髓里。
“这样吧,你,去把这件事,捅给一个人。”
“谁?!”
许大茂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又残酷的弧度。
“傻柱。”
“什么?傻柱?”
许大茂瞬间就懵了。
“浩哥,您没搞错吧?他……他能信我的话?他跟易中海那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不得先揍我一顿?”
“以前是,现在可未必了。”
林浩笑得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慢悠悠地给他分析。
“你想想,傻柱是什么人?一根筋的炮仗脾气。”
“他被易中海当枪使了这么多年,被秦淮茹当成饭票、当成大傻子骗了这么多年,你真当他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
“他现在只是憋着,缺一个爆发的口子。”
“你现在去告诉他,他一直当成女神一样供着的秦姐,不光早就跟易中海滚到了一起,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那个老东西的种。”
“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他会疯了的!”
许大茂瞬间就明白了!以傻柱那点火就着的德行,要是知道了这个真相,他绝对会失去理智!提着他那把切菜刀,第一个就得去找易中海拼命!
到时候,狗咬狗,一嘴毛!
而他林浩,只需要泡上一壶茶,坐在院里,舒舒服服地看一扬大戏。
“高!实在是高啊!”
许大茂此刻是发自内心的敬畏,看向林浩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崇拜。
“浩哥,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滚吧。”
林浩重新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条碍眼的野狗。
许大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哈着腰,倒退着溜出了东跨院。
看着他那狼狈又急切的背影,林浩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
‘许大茂,你这条狗,总算有点用了。’
‘傻柱,你这把最锋利的刀,也该出鞘,见见血了。’
‘易中海,你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