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卷起的风暴,却把整个四合院的天,彻底掀了个底朝天。
院子里,死寂了足足五分钟。
那股子还没散干净的骚臭味,此刻却没人敢捂鼻子。
刘海中家的门“砰”一声关死,里面隐约传来他老婆撕心裂肺的哭骂。
阎埠贵则是一脸死灰,像被抽了筋骨,被他那几个吓傻的儿子扶着,哆哆嗦嗦地挪回了屋。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钉子钉住一样,死死盯着东跨院林家那扇门。
眼神里,是恐惧,是敬畏,还有一丝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嫉妒和羡慕。
完了。
院里所有人心里,都明明白白地冒出这两个字。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这院里屹立不倒的三座大山,在今天,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全他妈塌了。
一个,被保卫科拖走时当众尿了裤子,以后在这院里,别说当什么一大爷,出门都得把头塞进裤裆里做人。
另外两个,一个停职反省,一个要被通报学校,政治生命算是彻底判了死刑。
至于那个最神秘、谁也不敢惹的聋老太太,也被杨厂长当众削了面子。
那句“情分用一次少一次”,比直接抽她几个耳光还狠。
这四合院,变天了。
以后,这院里谁说了算?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
东跨院,林家。
“哎哟,这地上怎么这么脏啊!”
王秀芝洪亮的嗓门,像一把锥子,狠狠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拿着一把大扫帚从屋里出来,故意在易中海尿过的那块青砖地上,使了牛劲来回扫着,嘴里更是阴阳怪气地嚷嚷:
“这人啊,上了年纪,就得注意个人卫生!”
“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流!”
“熏着别人不说,自己也丢人现眼!”
“真是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她这话,指桑骂槐,声音大得半个胡同都能听见。
院里的人,一个个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以往最爱跟王秀芝对着干的贾张氏,这会儿躲在门后头,只敢露出一双惊恐的三角眼,大气都不敢喘。
王秀芝扫完地,把扫帚往墙角“哐”的一靠,双手往那水桶粗的腰上一叉,下巴抬得老高。
她的眼神,慢悠悠地,从院里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以后都他妈给我老实点!
许大茂看得那叫一个通体舒畅,心里跟三伏天灌了一瓶冰汽水似的,从头爽到脚后跟。
他凑到傻柱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柱子,看见没?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你那一大爷,算是彻底栽了。”
“以后啊,你可得长点心眼,别再被人当枪使。”
傻柱黑着一张脸,闷着头不说话。
他脑子乱成一锅粥,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还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一大爷,怎么今天就成了一个尿裤子的窝囊废?
他心里堵得慌,下意识朝贾家门口看去,想从秦淮茹那儿找点安慰。
可这一看,他愣住了。
秦淮茹是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来,可傻柱的目光,却像是不受控制的野狗,越过了她,直直地飘向了林家门口。
柳茹嫣正站在那儿,帮着大嫂李静收拾东西。
她换了件干净的碎花布衣,虽然还是有点宽大,但那张脸,在傍晚的余晖下,白得像是在发光。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泡在水里的黑葡萄。
风一吹,几缕碎发拂过脸颊,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一撩。
就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动作。
看得傻柱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突然觉得,秦姐是好看,可跟林家那个新媳妇儿一比,就像……
就像自己食堂里那油汪汪的大锅菜,跟人家“灶王”亲手做的精品小炒。
一个管饱,一个……要命。
他正看得发呆,柳茹嫣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又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就这一眼!
傻柱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那颗因为易中海倒台而冰冷的心,瞬间又“砰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突然觉得,一大爷倒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自己不用再天天听他念叨,非得撮合自己跟秦姐了。
他看着柳茹嫣那纤细的腰身,心里头一次冒出一个念头:‘这么俊的姑娘,要是能天天给她做饭吃,那得多美啊……’
他这眼神的变化,哪能逃过秦淮茹的眼睛。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她顺着傻柱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傻子,魂儿被勾走了!
她心里又气又急,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行挤出笑容,柔声对傻柱说:“柱子,今天这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一大爷他也是……”
“行了,我知道了!”
傻柱极其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林家那边,嘴里嘟囔着。
“我饿了,回家做饭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屋,连多看秦淮茹一眼都没有。
秦淮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捏着衣角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
东跨院,林家。
屋里,气氛热烈得像是提前过年。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
大哥林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叮当响,脸上满是兴奋的潮红。
“我早就看易中海那老王八蛋不顺眼!天天端着个臭架子,装他妈什么大瓣蒜!这下好,裤子都尿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装!”
“大哥,你小点声,当心把房梁震下来。”
二哥林河推了推眼镜,脸上也挂着笑,却立刻插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下院里清净,是好事。就是……可惜了,易中海家那几根房梁木,我瞅着是上好的料子,他这一倒,怕是便宜外人了。”
二嫂王丽立刻夫唱妇随:“可不是嘛!还有刘海中家那口大铁锅,每次炒鸡蛋都特别香,他这一停职,估计以后也吃不上几回肉,浪费啊!”
一家人:“……”
王秀芝懒得理这对抠门精夫妻,她拉着柳茹嫣的手,从头到脚地打量,越看越满意。
“嫣儿啊,以后在这院里,你就把腰杆挺直了走!我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柳茹嫣红着脸,小声地“嗯”了一声,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旁边慢悠悠喝水的林浩。
林浩对她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都别吵吵!”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用手里的拐杖,在青砖地上重重一顿!
“咚!”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太太的目光,先是像刀子一样在林浩身上刮了一下,带着一丝审视,然后才转向林建军。
“建军。”
“哎,妈,您说。”林建军赶紧坐直了身子。
“今天这事,虽然是咱们家占了理,杨厂长也给咱们撑了腰。”
老太太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家越不能乱了规矩。”
“不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咱们林家仗势欺人,随随便便就往家里领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她顿了顿,看着柳茹嫣瞬间变得紧张的小脸,放缓了语气。
“我不是信不过这丫头,我是信不过外头那些嚼舌根的人心。”
“人心隔肚皮,咱们得把事办得敞亮,办得谁也挑不出错来。”
“建军,你明天,托人去这丫头原来住的地方,好好打听打听。”
“她爹是不是真是那个‘灶王’。”
“她娘是不是真没了。”
“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亲戚。”
“她自个儿……名声到底怎么样。”
“这些,都得给我查个底儿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柳茹嫣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抓着衣角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浑身都绷紧了。
林浩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来了。’
‘这才是老太太的风格,姜还是老的辣。’
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出,他这个奶奶,一辈子没吃过亏,怎么可能凭几滴眼泪就彻底相信一个外人。
这也好,查清楚了,这婚事才算板上钉钉。
林建军立刻点头:“妈,您放心,这事交给我。我明天就去厂里找人,保证把这事查得水落石出!”
“嗯。”孙氏满意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看向王秀芝。
“秀芝,你这边,也别闲着。”
“啊?妈,我干啥?”王秀芝一脸懵。
“准备婚事!”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
“等建军那边消息一回来,要是没问题,咱们就挑个最近的好日子,把浩儿的婚事办了!”
“这婚事,不能小办!”
老太太的眼睛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杨厂长都发话要来主婚,咱们要是办得小家子气,丢的不是咱们林家的脸,是杨厂长的脸!”
“咱们得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要让全厂、全街道的人都知道,我们林家,娶了个天仙似的好媳妇儿!”
王秀芝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刚才那点不快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妈,您就瞧好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哎哟,那得摆多少桌啊?猪肉现在多贵啊,一斤得七毛多吧?还有花生瓜子喜糖……”二哥林河在一旁,已经开始掰着指头飞快计算,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疼得不行。
“闭嘴!”王秀芝瞪他一眼,“你弟弟结婚,你这个当哥的不得出点血?我告诉你,到时候你跟你媳妇,一人随一份大礼,少一分钱我跟你没完!”
林河的脸,瞬间就垮了。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商量着婚事,柳茹嫣坐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
她既期盼,又害怕。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柳茹嫣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林浩。
林浩没有看她,正一脸认真地听着他妈和他二哥因为份子钱吵架,但他握着她的那只手,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仿佛在说:“别怕,有我。”
柳茹嫣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
第二天,林建军起了个大早,换上他最体面的干部服,骑着车就去了厂里。
他没直接找人打听,而是先提着两瓶酒,拐到了厂保卫科。
李科长昨天刚在杨厂长面前立了功,见了林建军,那叫一个客气。
“哎哟,林师傅,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建军把来意一说,李科长当即一拍胸脯。
“林师傅,多大点事儿啊!您放心,这事交给我!都不用您出面,我找两个机灵点的手下,保证给您查得清清楚楚,连她家祖上三代都给您捋明白!”
保卫科的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不到半天,李科长就把林建军请到自己办公室,还给他泡了杯热茶。
“林师傅,查清楚了。”
李科长笑着把一张记着字的纸递过去。
“跟您未来儿媳妇说的,一模一样。”
“她爹,柳传德,外号‘灶王’,以前确实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厨,后来进了咱们厂食堂,结果前段时间,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诬告在菜里下毒,虽然最后查清是冤枉的,但掌勺的资格被撸了,人也废了,天天在家喝酒。”
“她娘,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上个月刚没。”
“至于那姑娘本人,”李科长啧啧称赞,“街坊邻居里的名声,那叫一个好!都说她是个孝顺的好姑娘,长得漂亮,人也勤快,就是命苦了点。我手下的人都说,那姑娘长得,跟画儿里的人似的,好多小伙子都惦记着呢!您家林浩,可真是好福气啊!”
林建军听完,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落地。
他脸上笑开了花,激动地握住李科长的手:“李科长,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
他高高兴兴回到家,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妈!秀芝!查清楚了!全都查清楚了!”
他把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地说了。
“好!”
奶奶孙氏听完,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脸上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下,我老婆子就彻底放心了!”
她目光扫过全家,最后落在林浩和柳茹嫣身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大声宣布:
“下个礼拜天!是个好日子!”
“就那天,给浩儿和嫣儿,办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