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薄皮棺材,几个没精打采的街坊,就这么匆匆抬出了院子。
回来后,易中海坐在自家冰冷的炕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老脸显得愈发阴沉。
他一闭眼,就是林家那一张张带着讥讽的笑脸。
就是孙老太那句“你这规矩是哪家的规矩”!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他心上,一想起来就疼得钻心。
不行!
这口气,他咽不下!
这个一大爷的威信,必须重新立起来!
他猛地掐灭烟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起身就朝着贾家走去。
……
贾家西厢房。
“呜……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贾张氏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干嚎着,眼泪一滴没有,雷声倒是挺大。
秦淮茹跪在棺材原先停放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给火盆里添着纸钱。
易中海一脚迈进门槛,沉着脸开口。
“东旭他娘,昨天抬棺材雇人的钱,还有酒席的开销,都是我先垫付的,一共是三十块零七毛。”
“厂里给的丧葬费,你该给我了。”
一听“钱”字,贾张氏的哭声立马停了,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三角眼瞪得溜圆。
“什么钱?我儿子命都没了,你还跟我提钱?”
“易中海,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我儿子的师傅!”
“我不管!我没钱!那钱是厂里赔给我儿子的命钱,谁都不能动!”
秦淮茹在一旁低着头,泪眼婆娑地看了易中海一眼,声音细若蚊蝇:“一大爷,钱……钱都在我婆婆那儿……”
“你!”易中海气得胡子直抖,指着撒泼的贾张氏,半天说不出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眼神一转,忽然压低了声音。
“东旭他娘,你听我说。”
“钱的事,先不提。”
“你儿子就这么死了,你就甘心?”
贾张氏一愣,恶狠狠地说道:“我当然不甘心!我但我不甘心有什么用!”
“光不甘心有什么用?”易中海循循善诱,“我这儿,有个法子,能让你们家再弄到一大笔钱。”
“而且,还能让林家那帮人,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跟饿狼见了肉似的。
“什么法子?快说!”
易中海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你不用管,到时候,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保证让你满意。”
贾张氏看着易中海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哎哟,一大爷,我就知道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您放心,您说东,我绝不往西!我全听您的!”
易中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林建军,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跟我斗!
……
傍晚,工人们陆陆续续下班回了院。
易中海先没回家,直接拐进了后院,找到了正在院里背着手,学领导视察的二大爷刘海中。
“老刘,忙着呢?”
刘海中一见易中海,立马挺直了腰杆,官腔十足地“嗯”了一声。
“一大爷啊,有事?”
易中海一脸沉痛地叹了口气:“老刘啊,我是来跟你商量个正事。你看东旭这事,说没就没了,就剩下秦淮茹一个寡妇,拉扯着两个孩子,肚里还揣着一个,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刘海中眼皮都没抬:“那是他贾家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易中海一脸严肃,“咱们院是先进大院,讲究的是团结互助!我们当大爷的,这时候要是不站出来,以后这队伍还怎么带?”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想想,你一直想在厂里进步,可要是连邻里关系都搞不好,连点带头作用都起不到,厂领导会怎么看你?”
刘海中动心了,可一想到要掏钱,又犹豫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家那情况……也紧巴啊。”
易中海一看有戏,拍着胸脯打包票。
“老刘,眼光要放长远!这事,你得带头!”
“这样,晚上开全院大会,你带头捐,你捐多少,我私下里,一分不少地补给你!”
“名声你赚了,里子也没亏,还能让全院看看你二大爷的领导风范,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刘海中心里的官迷心思一下子就活了。
对啊!
反正自己不花钱,还能落个好名声,在院里把威信立起来,这不就是白捡的政绩吗?
他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
“成!一大爷,就冲你这觉悟,我老刘没二话!”
“捐!必须带头捐!为了咱们院的团结,我责无...责什么去了?!”
“责无旁贷!”易中海鄙夷的看着刘海中。
搞定了刘海中,易中海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前院。
三大爷阎埠贵正戴着老花镜,趴在桌上拿个小本本算账,嘴里念念有词。
“买菜三毛,酱油一毛五,解成那兔崽子又要了五分钱……”
易中海一进门,开门见山。
“老阎,晚上开全院大会,给贾家捐款。”
阎埠贵头都没抬,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捐款?没钱。”
“你看我这账本,工资还没捂热乎呢,就一分不剩了。我家那几个,可都是张嘴吃饭的祖宗。”
易中海把对刘海中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什么团结,什么觉悟。
阎埠贵压根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穷。
易中海知道,对付这种铁公鸡,不上点干货是不行的。
他咬了咬牙,伸出两个手指头。
“老阎,你捐多少,我补你多少。完了,我再私下给你这个数。”
“两块钱?”阎埠贵的眼睛从账本上挪开了,闪着精光。
“对,两块。”易中海心里在滴血。
阎埠贵立马把账本一合,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
“哎呀,一大爷,瞧您说的,我老阎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贾家是困难,我们是得帮!”
“捐!必须捐!我这个三大爷,一定全力支持您的工作!”
……
很快,晚上要开全院大会给贾家捐款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四合院。
后院,许大茂家。
他翘着二郎腿,一边往嘴里扔花生米,一边滋溜一口小酒。
“嘿,这易老头又开始作妖了。”
“想用捐款拿捏林家?啧啧,林家那老太太,那嘴皮子可是淬了毒的,易中海这是上赶着找抽啊。”
“算了算了,两边都惹不起,老子看戏就成。”
他美滋滋地又喝了一口,心里盘算着:“话说,我爹给介绍的那对象,叫娄晓娥的,啥时候能见着面啊?”
中院的过道里,两个刚下班的大妈正凑在一起择菜,压低了声音抱怨。
“听说了吗?晚上又要开会捐款。”
“嗨,还能不知道?一大爷这是又想拿咱们当枪使,去对付东院那家子呢!”
“可不是嘛!贾家什么德行谁不知道?那贾张氏就是个无底洞,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够她这么填的?”
“小点声!让一大爷听见,又得给你上思想教育课!”
“我呸!他那套也就骗骗傻柱。反正啊,晚上我最多就捐一毛钱,爱谁谁!”
“我也是,一毛钱顶天了!”
风声,议论声,算计声,在中院里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而这张网的中心,正对着东跨院,林家。
林家晚饭刚吃完,林河正拿着报纸给奶奶孙氏念新闻。
傻柱端着个饭盒,鬼鬼祟-祟地凑到林家院门口,探头探脑地想找秦淮茹,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院里亮堂的灯火。
他想起白天听到的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林海打开门,看见是傻柱,眉头一皱。
“有事?”
傻柱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道:“那个……林哥,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晚上……晚上院里要开大会,给……给秦姐家捐款……”
他看着林海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声音越来越小。
“一大爷特意交代了,让院里各家各户,都必须到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