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晴:“太后,简嫔娘娘来了。”
太后:“沉璧来了,快叫她进来。”
沉璧:“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好孩子,快起来。”
太后亲自上前拉起沉璧,满脸慈爱。
“日后寿康宫只有咱们姑侄二人时,无需行此大礼。”
沉璧:“太后娘娘,礼不可废。”
望着沉璧清清冷冷的木愣模样,太后心中不禁悄然叹息了一声,眉宇间也随之染上了三分惆怅。
造孽啊!
都是她大儿子不做人。
好好的非要让沉璧进宫。
结果害的沉璧不仅失去了笑容,还失去了……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亲孙子!
胤祯的嫡长子!
就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
小儿媳妇没了!孙子也没了!
每每想到此处,太后的内心就一阵揪痛。
对雍正的不满也在日益增长。
“身子可好了?”
太后心中有诸多念头飘过,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沉璧目光空洞,似是没有听清楚太后的话。
她身侧的竹息连忙替主子回答:“回太后,娘娘身子已经被调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到底没有请太医看过,奴婢们不敢妄言。”
当日沉璧流产,乌雅家再无知也知道不能传的人尽皆知。
因此并没有请太医,只是悄悄寻了两个信得过的大夫为沉璧调养身体。
等宫里的太后得到消息,也不敢直接让太医去乌雅府。
太后手中的人手大部分都被皇后熟知。
若是不小心被皇后知道了乌雅府一星半点的消息,整个乌雅氏都会遭遇灭顶之灾。
因此,即使太后有心腹太医,也不敢直接让他去乌雅府给沉璧看诊。
只能借着学规矩的名头把自己的心腹——竹息赐给了沉璧。
竹息是当年太后进宫时,她的母亲,乌雅家老夫人为太后特意培养的心腹宫女。
不仅熟知后宅的阴谋诡计,自身也拥有一手不错的医术,尤其擅长妇人生产前后的调养。
在当时的情况下,把竹息赐给沉璧是最好的办法。
事实证明,太后的预料无误。
竹息抵达乌雅府后,接管了沉璧周遭的一切事宜。
短短两三月,便将沉璧小产所亏空的气血调养得差不多。
只是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太医,并不敢打包票说沉璧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所以,回答的谦逊了许多。
太后也知道竹息的本事,对此并没有感到不满。
只是温和地开口:“无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太医。
等明日宫觐见之后,竹息你拿着哀家的牌子去请林太医为沉璧看看。
他是经年的老太医,最擅妇人调养,有他为沉璧看诊,不出三月,定能药到病除。”
“奴婢遵旨。”
显然,竹息也听说林太医的名头。
得到太后的准话,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一些。
作为跟着太后多年的老人,竹息最懂得这些上位者们的心思。
太后已经将她赐给了沉璧,她就是沉璧的人。
过往的种种都不值一提。
如今她最需要做的就是把沉璧当成自己唯一的主子,只对沉璧一人忠心。
如此,方能长久。
也正因为如此,竹息才对太后笑得如此灿烂。
毕竟,只有主子好了,她们做奴婢的才能鸡犬升天。
若不是太后的吩咐,只是嫔位的沉璧还不一定能请到身为太医院副院判的林业。
其他太医医术虽然也十分出众。
但有了最好的,谁还想要次一等。
吩咐完竹息,太后把目光移向沉璧。
只见她一袭茶白色暗纹旗装松松裹着纤薄的身子。
衣料上仅用银线寥寥绣着几枝残梅,疏疏落落不成章法。
远远望去素白一片,恍惚间竟似披麻戴孝的丧服。
日光斜斜穿过雕花窗棂,在沉壁茶白色宫裙上投下细碎的冰裂纹。
发间银簪素净得不见半颗珠翠,衬得那张素白的脸愈发没有血色。
太后望着那双空洞如古井的眸子。
又想起数月前初入宫时,这孩子眼底还盛着春水般的柔情蜜意。
如今再看,那双曾盛着春水般波光的杏眼,此刻却如蒙尘珍珠,再不见往昔的一丝光彩。
空洞洞地望着地砖上的暗纹,任珠翠流苏在眼前摇晃,也激不起半分涟漪。
苍白如纸的脸上没了往日的胭脂颜色,唇瓣干枯得像褪了色的玫瑰。
整个人似被抽走魂魄的人偶,只剩一具空壳,教人瞧着心头钝痛。
殿外忽有寒鸦啼过,惊得铜铃叮咚作响,而沉璧却恍若未闻,连指尖都不曾颤动半分。
倒真成了摆在慈宁宫里的一尊玉像。
空有倾世容颜,再无半分鲜活气息。
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蒙着层薄雾,好似寒潭结冰,连唇角惯常噙着的浅笑都凝结成霜。
任凭太后如何温言相劝,也只垂首应一声“是”。
苍白面容映着窗棂漏下的残阳,竟比案头那支将谢的白菊还要萧索。
太后又是一声长叹。
心中再次对自己不做人的大儿子生起阵阵不满。
“哀家知道你心里苦,但是沉璧,人总要往前看,哪怕是为了乌雅家,你也得振作起来。”
太后苦口婆心的劝诫着自己心灰意冷的侄女。
沉璧不言不语,只淡淡说了一句:“姑母,今日是我那苦命孩儿的百日,他离开我已经整整一百天了。”
(作者前面弄错了时间线,导致这里时间对不上,但又不好改,大家就当没看到吧,忽略掉其中的不合理,专心看故事就好。)
此话一出,太后彻底没了言语。
想起那个未满三月便早早离世的亲孙子,太后心底也是一阵难受。
沉璧:“侄女明白姑母心中所想。
只是,我的孩儿已经离世,这世间的是非对错,侄女再无心去理会分毫。
往后的余生,侄女愿长居于承乾宫中,一生茹素、诵经念佛。
以此虔诚之心,为我的孩儿祈求来生能够平安喜乐。”
太后:“不可!”
听出沉璧话语中已没有太多心气,太后大惊失色。
有心再劝解几句,沉璧却未给她这个机会。
她缓缓起身,微微一福,动作端庄而疏离。
“侄女告退。”
声音冷清,仿佛隔了一层寒霜,将所有试图挽留的话语都冻结在空气中。
她转身迈步离去。
背影透着决然与坚定,像是将所有退路都一并斩断,连最后一丝挽回的余地也未曾留下。
“唉!冤孽啊!”
太后捶胸顿足,语气焦急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倔强的沉壁。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远去。
“竹晴,哀家的头好痛啊。”
自竹息离开后,竹晴就成了寿康宫的大宫女。
此时面对气急攻心的太后,竹晴连忙上前劝慰:“太后娘娘别担心,日子还长着,万一简嫔娘娘哪天想通了呢?”
太后:“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