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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此恨绵绵无绝期

作者:雨打归舟雾锁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盛惜时猛地抬眸,看着厉凌风。


    他猛地站起身来,抓住了他的袖口说道:“她怎么了?”


    盛惜时慌乱的神情让厉凌风猛地向后仰了仰。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你们盛府内关系紧张,我也没有想到你们生疏成这样。”


    “她这么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因为疯了,最近的消息,她近来清醒的时候变多了,大多数时候是在夜晚。”


    他看着盛惜时的脸色变得僵硬灰白,松开了他的衣袖,猛地坐下如同脱力一般。


    ‘如果你还有心的话,不如回去看看盛府后院的那个女人,这么一数,有多少年了?’


    王朔的话突然涌上心头,如同一记回旋之箭,深深刺进了他的脊骨,传来剜肉刻心的疼痛。


    他的罪,他无话可说。


    一封封寄出的告罪信,从黄毛之童写到抽条少年郎,字迹歪扭到娟秀正楷。


    从来石沉大海,他以为是恨意绵绵不愿回复,可他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她是无法回他了呢。


    他嗤笑着自己,说起来,母亲的癔症,原罪大约也是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孩子。


    盛惜时抬眸,只见年年亦没有用饭,只是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想见她一面。”


    他说道。


    这是他的心魔,他的罪孽。


    直面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年年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上没人能帮他做决定,亦无人能替他走出来。


    “厉凌风,用完饭之后,我写信,你帮我带给你姐姐。”


    “嗯,听说了,奉上了龙首还不够,又被王朔支去楚国羽城了,美其名曰是什么驰援,我先说了,这羽城内里可是一派的风平浪静,哪里需要什么驰援。”


    他眉间一沉,严肃了起来。


    “这里面有大古怪,你们为什么要接,要钱,你们霜青还怕筹集不到,为何非找他人皇要?”


    断魂寨眼线众多,分布极广,厉凌风短短几句话便给他们透了不少信息:


    现在让他们去羽城的确十分存疑,明明风平浪静之地在王朔口中则成了危城需要他们的‘帮助’。


    是啊,明知是陷阱,却依然要踩进去的原因。


    ‘且当我为你们投石问路。’


    那个男人在肉身魂灵焚灭之时,最后的话。


    她想像他那般赤城的守护一回霜青。年年不由得在心底嗤笑着自己这样的人竟也生出了两分少年意气。


    在这件事中,她从头到尾都只考量了这件事对于霜青的好处:


    霜青要得到来自周王室的封赏,背后意义绝不止步于名声金钱,更多是想传递宗门没有衰败,依然可以站起来的信号。


    王朔或者说他背后的魔道圣王,正是吃准了他们这一弱点设了这么一个阳谋局。


    “我们有必须要去的理由,而且,有人费劲心力的搭建了戏台子,岂有拂人面子的道理。”


    她眸色一沉说道。


    不知这来自异界的魔君知不知道言多必失,行多必伤的道理。


    他们未必是魔道圣王困死的走卒,也未尝没有翻盘的能力。


    “不过,今日我们亲上朝堂,也得到了不少讯息,我来给你姐整理一下。”


    年年说完便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


    “年年,你刚刚都没有怎么吃,我来整理吧,你再用点饭吧。”


    【原本今日是想带她来用饭的,却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我刚刚的表情肯定很不好,她还怎么吃的下去……】


    又是压力絮语。


    盛惜时音如清泉流水此刻带着潮湿的悲伤,勾得人心痛,面上却不显,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坐下接受他的好意。


    桃花源的菜很好吃,盛惜时却没能吃多少。


    年年摸了摸纳戒,那里放着一盏漂亮的莲灯,如果莲灯真的可以许愿的话,她希望他能变得幸福。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年年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是因为什么呢?


    不是因为任务,只是,单纯得希望他能幸福,作为…朋友。


    她想到,一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


    最后点的大桌子菜竟然一点都没有被剩下,当然大多数是进了厉凌风的肚子的。


    盛惜时方才放笔,年年看了看,用词精确凝练,字迹娟秀清晰,心中叹道,果真是被誉为大师兄的人。


    “拿好了。”


    年年叠好放进了信封交到他手上。


    厉凌风点了点头,吹了个口哨,一只花色的小栗鼠便出现在他们脚边。


    一双纯黑的眸子,眼中满是无害,鼻尖和双手都是淡淡的粉色。


    “酱黄瓜,这个就交给你了。”


    信件便消失在小鼠颈间的圆环中。


    “这是给你的奖励。”


    他从腰间一个布袋中拿出一粒小花生递了过去,那黑漆漆的小眼睛好像闪了闪,抱着花生就飞也似的离开了。


    厉凌薇的老鹰叫灵灵也就算了,厉凌风的老鼠叫酱黄瓜,看来取名能力的遗传的。


    厉凌风摆了摆了,推门而出,一瞬之间便失去了踪影。


    当年年合上门,才长舒一口气来,她摸着贴在门上的那张黄符,心中揣揣。


    还好这张黄符还真的发挥了作用。


    “这张符咒上面的符篆倒是没见过不像是绝声隔音用的。”


    “的确不是,这是绝对域,是我自己琢磨的一个符篆,符如其名,贴上之后,我便是此方空间的唯一法则。”


    年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发动成功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最近才算是摸到点诀窍了,现在也只是能在房间内使用。”


    余年年在说到寥寥可数时眼神中的失望,在说到摸到点诀窍的时候她的眼神便亮了,其中喜悦让人难以忽视。


    难得见到年年情绪如此丰沛的时候。


    “师妹很喜欢符篆一道?”


    两人一点一点的往外走,跨出了桃花源,夜里的冷气便灌了进来,他说出的话都飘出了白气。


    “不算是,符篆一道,最易发家。”


    “我最喜欢的还数是剑道。”


    她提到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止是喜欢,更是崇敬。


    剑在她心中有不一般的地位。


    两人彼此的偏爱喜好,却绝口不提要去何方。


    可是任何平静都有尽头。


    打破平静的便是盛惜时的一句:


    “走出这个巷子,便是盛府了。”


    景周十三年后,他第一次回来。


    远远便看见了后院中的树,高树裸枝,没有任何绿叶衬托遮挡,白霜色的花层层绽放,月光下更显其美丽、圣洁。


    “那便是白玉轩,我母亲…陈夫人所住的地方。”


    他垂着头,将到嘴边的称呼改了,她那么恨他,如果听到他还叫她母亲怕是会不高兴的吧。


    “我们就远远看一眼就离开吧。”


    盛惜时的话极轻极轻说完就好像要散进雾中,他是说给年年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只有看一眼的勇气。


    他们翻身进了白玉轩,庭院中的陈设清清冷冷,入目的陈设也看出了几分敷衍。


    跨坐在院墙上看,盛府别处尽是灯火通明,隔得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嬉闹。


    孩子们跑来跑去兴奋不已,女眷仆从在他们身后慢慢地走着往外走。


    他们要去放河灯了。


    那边热闹不已,这方小院却如同世外,昏黑冷清着。


    院中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


    她就像是月光下的白兰花一般遗世独立,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而登仙。


    当她缓缓抬眼看着他们的时候,时间被无限的拉扯变长,眸光清冷如月下泉,原本因为翻墙而躁动的心脏一点一点安静了下来。


    年年立时转头看着盛惜时。


    交错的视线中,盛惜时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他说不出一句话。


    九尺之冰下封藏着赤忱的爱,冰面在此刻不堪重负地传来了碎裂的声音,裂痕迅速游走,滚烫的熔岩咕咕嘟嘟地沸腾着。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直到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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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春打破了先一步开口。


    “你长大了。”


    盛惜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蒙上了泪光。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们再次相见的场景,他想多么恶毒的辱骂他也忍受的下去,只是别不理他就好,别…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的好。


    可是他唯独没有想过第一句话是你长大了。


    不是我恨你,我不想见你,快滚出去,而是,你长大了。


    其中的遗憾和喟叹,盛惜时听得清清楚楚,原本畏畏缩缩有些飘忽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勇气对视了上去。


    那双眼睛里充满着宁静和慈爱,月光照着她眼中如有碎星闪烁着。


    “我的孩子。”


    盛惜时没有走上前,只是定定的呆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出声。


    “师兄,回神。”


    按照厉凌风的说法,陈怜春清醒的时间很少,半点都耽误不得,年年便出声提醒道。


    盛惜时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缓缓叫了一声“母亲”,转眼泣不成声。


    “孩子,抬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走进了这才发现,她眸中的碎星是泪光。


    他们之间错失了十几年,难过的不只有盛惜时。


    “当年的事,是母亲错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向着盛惜时的方向走来,“当年的事与你无关……”


    “我知道让你原谅我很难,你很痛苦吧,对不起。”她甚至连拥抱不是紧拥的,这是她给的自由,如果不舒服可以立即推开的自由。


    她的手想轻拍他的背安慰却就又缓缓地收回了手。


    “永远都不原谅也好,怨我也好,如果能让你稍微释怀一点,都好。”


    陈怜春说道。


    盛惜时已经哽咽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摇着头,晶莹的泪珠滚落。


    “我怎么会怨恨您,您才是,不要…恨我才对,我偷走了别人的人生……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我的孩子啊。”


    若是说她之前的表情是隐忍的愧疚,那么此刻,她表情如同被人用刀剜心一般再也忍不下去,震惊颤抖,哀极切极,千言万语都被她缓缓地咽了下去。


    她只是抬起手像安抚稚童一般摸了摸盛惜时的发顶。


    风一阵一阵的吹来,传来远方的笑闹,让荒院更凉几分。


    深庭大院,院落交错,视线穿过层层门扉,远方是一扇阖家欢乐的温馨画卷。


    只是,他们都站在画面之外。


    无言之间,滚落的只有泪,直到滚烫的变为了冰冷。


    那人一经而过,只是影子拖得极长,他看起来十分的年轻,春风得意地摸着胡子,一脸慈爱地看着前面奔跑的垂髫稚童,时不时侧头与身旁的女人说了什么。


    年年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她哆嗦了一下,是因为春天的风里还带着点寒意吗?


    “……吸人骨髓成长起来的怪物。”


    只听陈怜春幽幽地说道,冰冷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染上精纯的恨意。


    她恨他,利用她的爱;


    她恨他,欺她瞒她,骨血作棋,送入虎穴;


    她恨他,一场棋局,毁了三个人,她的另一个孩子,那个有着世界上最为甜美笑容的孩子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他以他人的鲜血、幸福作为给养,扶摇直上的人生,过得太舒坦了。


    年年看着她的眼眸一点点暗了下去。


    “母亲,要和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吗?”


    盛惜时抬眸便看到陈怜春的眼神冰冷凄凉,走进一步开口说道。


    “不,我要等我的孩子回来……”


    陈怜春木木地看着他们说道,脸上的精神气全都没了,踱步走回到椅子上,一语不发,看着远方,刚刚的一切都想是一场幻梦。


    今夜月色正好,玉兰那么美丽,落下的影子却那么的悲伤。


    早就知道她痴傻的事实,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难过还是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沉默的淹没了两人。


    他们都清楚,今夜,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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