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圆月高悬,两人感受着荒院中一阵一阵的凉意。
时间在流逝,两人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支着手眼神空洞的看着门的方向。
一层一层的门外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欢声笑意、平和适意,谁也想不到重重深院中竟还有如此荒凉凄冷之地。
他们的目光都定在了她瘦弱颓唐的背上,直到盛惜时移开了眼睛,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们去放河灯吧。”
如果这方世界确有神明的话,慈悲的神明啊,能否听一听他们的声音?
盛惜时说完之后,一眼都没能敢回头看。
年年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凄冷的背影,走上前去,她知道她不会理会她,她只是在做她想为陈怜春的事情。
“夜里冷了,小心着凉……”
她轻声说道,生怕惊扰了陈怜春,从纳戒中找出了一个手炉,她往中间丢了一点符咒制热,随后将手炉塞到她的怀中。
年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只有暖融融的灯火,她什么都清楚却心软的说:“你等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切身体会她的丧子之痛、被丈夫欺瞒之伤,更不能替她去原谅谁、谴责谁。
可她也有能为她做的力所能及的一点小事。
年年才转身跟上了盛惜时离去的身影。
一路无话。
当他们到河边时,河灯早就飘远,他们来的太晚只踩住了尾巴。
【又失信了,我真没用,明明早就知道的事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是其他人一定能做的很好吧。】
系统曾和她说过,他是气运之子,为什么,耳畔传来的絮语中,他是那么的痛苦……
年年拍了拍盛惜时的背,说道:“很美啊,虽然已经不再热闹,但是你看……”
河水之上千万朵莲花灯已经飘远,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如同天河倒映,不夜缀星。
灯火的暖色染着盛惜时琥珀色的眸子,他欲言又止,看着年年的眼睛,她一片坦然自在。
“现在人都散了,连风都自由了,我喜欢安静。”
他们一路逆着人流走到河边,熙熙攘攘的人声渐渐远去,此刻万籁俱寂,仿佛此方天地唯有他们二人。
“……”
盛惜时点了点头,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年年,在她未曾注意到的黑夜里大胆而贪恋的看着她。
他克制地想到,师妹只不过是在安慰他,因为师妹…是一个很好的人,自己却卑劣地想越过他们之间的界限,索求得更多。
她接住了他所有的坏心情,也是年年支撑起了他几近崩塌的世界。
现在她的世界下雨,自己无法支起一柄伞,只能陪她在大雨中淋个透湿。
自己只能为她做一些无用之事。
可她的悲伤,她的无力,又向谁诉说呢?
他痴痴地想,如果能成为分担她压力的人就好了。
他痛恨自己的无用。
盛惜时垂下了眼眸,看着年年从纳戒中取出莲灯,她直直地将灯捧到了他的面前。
“伸手。”
年年轻轻说道。
他乖顺地伸出双手接过莲灯,看着她那双冷茶似的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温柔。
年年从纳戒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火柴,刷的擦亮——
只见温火舔舐夜霜,擦亮年年白玉般的面庞,明眸皓齿笼罩在一片暖色之中,双眸清浅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拢着蜡烛防风,轻快地的将头凑近。
他正承受着一种割裂的感受:无法克制的心跳和自觉无法配上师妹的自卑。
师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的情绪,而自己却低劣的在内心肖想情爱。
莲灯在他手心散发着暖色的光,年年却在此刻抬眸,两人眼神相织呼吸交错。
片刻后,年年退了半步,说道:“你想替她放的莲灯,已经点燃了……”
“可是,这是买给你的。”
他手中灯火在风中摇晃着,轻轻地摇着头,要将莲灯递还给年年。
年年摇了摇头,手中变出了几张纸,说道:“我用这个就好。”
说完她便垂头折了起来,不一会,她的手中便出现了三个圆钝可爱的小纸船。
“镐京会放莲灯,但在我的故乡,我们会在月夜为思念之人寄纸船……”
年年将几只小纸舟放进水中,水光潋滟,泛着月的银白,小纸船在水面荡漾。
而盛惜时也在年年的话音中放下了莲灯。
明亮的莲灯被几只纸船所包围着飘远,明明是极轻之物,走在那条由月华铺就的路上,好像真的能将哀思送达彼岸。
没了火光,夜的凄冷便再次涌了上来。
盛惜时望着莲灯、纸舟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抽回了目光,侧目看着身边专注看着它们的年年。
今天的年年和往常都不一样,夜幕之下,思绪纷飞。
盛惜时没有能说一句话。
他早就窥见了年年身上担着什么沉重的隐秘,可在生死面前,任何话都显得太轻太薄。
年年又折了一个小小的纸船放在了盛惜时的手心,“你有什么想对掌门说的吗?”
荣胜昔仙逝,只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过他会为了我,以命换命。”
年年的声音如同是在叹息。
“其实当年他也算是有恩与我……”
余年年侧头看着他手中的纸船,思绪又回到那年纯白的接近残忍的白雪皑皑。
景周十三年,故土被战火波及,她被迫离开故土,同年,风金宗建立,宣布自己不收平民。
一时间,百宗效仿,中原尤甚。
她曾一次又一次扣响仙门的门扉,可是留给年年的只有冰冷的门扉。
哪怕有一个人开门也好,一个也好,不是仙门吗?不是要拯救苍生吗?
为何对于眼前的人,一个垂死之人置之不理?
谁,是你的苍生?
她们走了好久,好久,一路向北。
支撑她走下去的只有妹妹。
“阿姐,霜青宗一定会接纳我们的,一定会的……”
真的吗?
她背着骨瘦如柴的妹妹走在深冬的路上,越走越荒凉,看不见未来,或许,她连过去都忘了。
年年笑着安慰妹妹,说道:一定会的,我们岁岁,一定会成为剑尊的。
她笑着说道。
可是没有想到最后连妹妹都能留下。
逃亡路上,她先是失去了父亲又失去母亲,最终连妹妹都撒手人寰。
至此,这世间她孑然一身。
瓢泼大雨里,年年一人走着,不知饥寒,她只是一味的走。
如果连霜青也紧随其后不再招收平民学子,那么就连她也要跟着离去了。
她还记得那天站在千百台阶之下,她没有惧怕,可是,站在台阶旁的人却让她心声如雷。
年年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笑没有用,求也没有用,悲惨和可怜是最无用之物。
但是,她答应了岁岁的,她要活下去,成为剑尊。
余年年走上前去,报名填籍。
这扇门,她不得不敲。
她的脸已经笑僵了,她的故事已经讲得烂透了。
有的人买账,有的人嗤之以鼻,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做。
她唯唯诺诺地报上自己的农籍,仙人只是看了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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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指了指台阶,说道:“去吧。”
如同世界上最盛大的赦免。
“登吾仙门梯,即为吾门弟子。”
“从此,哭笑由己。”
那声音,振聋发聩。
年年没有转头,也没有落泪,闷头爬着台阶。
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那日登记之人便是霜青掌门人——荣胜昔。
年年从回忆中抽神,看着盛惜时,只说道:
“那年,真的过得很难很难,但是很幸运的事,我拜入了山门,我想和他说,谢谢。”
盛惜时看着年年,微怔,冗长的沉默后,她眸色深深地吐出几个字道。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的提到她的过去,她那贯穿生命的伤疤。
他再次深刻的认识到,她并没有完全从那场劫难中疗愈。
盛惜时看着手心的纸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为她做点什么,可他只是接过话茬说道:
“我也想谢谢掌门……”
以及,深深的思念。
他们将白色的纸船放进河流中,看着它缓缓地飘远。
离别非所愿,纸船寄相思。
蓬船载花信,痴盼有归时。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巷中,万籁俱寂,正当此时,一个阴影无声无息地闯进了他们的视野。
抬头,是御灵观的小童,他走近了两人,仰头看着他们,脆生生地说道:
“二位,师尊有请。”
两人对视,随后点了头跟了上去。
小童带着他们在巷陌中穿行再次站在那扇大门前时,两人的心境经由朝堂刁难一场,与之前已经全然不同。
朝堂上,周王看上去的中立实际上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朝堂之上,他王朔一言周王便听,下朝之后还要单独议事,眼明之人更是将朝堂局面成为王朔的一言堂。
他们之间,携手优于对抗,此理,莫求道这个老狐狸不可能悟不出。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而开门的正是御灵观之主,莫求道。
“请进。”
“莫前辈是想通了?”
年年还未跨过门,看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
“自然,自然……”
他笑着说道。
两人这才踏进御灵观。
“小木,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是。”
当小木离开,他才带着两人走向大殿。
看来他确有要事相商。
“我思来想去,你那日之话,的确言之在理,你我之间,是友非敌。”
“莫前辈认同就好,不过,莫前辈今日请我们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这点事情吧。”
年年轻轻地说道。
莫求道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年年,两人眼神交锋,年年也没有丝毫闪躲惧意。
“哈哈哈哈哈,霜青真是人才辈出啊,的确,既然决定了要同舟共济,自当倾囊相告、知无不言啊。”
他仰天大笑,带着两人向着大殿走去。
上次他们的会面止步于前殿,巨大的屏风挡住他们的视野。
这次撤下了屏风才发现内有乾坤,中殿倒是与观中其他部分大不相同,这里光鲜亮丽,红漆如新,烛火通明。
大殿之上一卷画像占据了视线,长卷铺展,颜料鲜丽还如同是刚刚作出的。
画卷上,谪仙一般的人端坐着,眼神渺远空灵,眉心有一赤红朱砂印记。
可那人的脸仔细看去与盛惜时分明就是一般无二。
只是二者气质浑然不同,前者神性高洁,目中无物,而后者,贵气清丽,温柔如水。
“后生愚钝,烦请莫前辈,开门见山呐。”
年年看着莫求道脸上一派泰然自若,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