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积攒的惊惧于此刻转为隐隐怒火。
薇洛闭了闭眼,强压了下去,肩膀刻意轻颤。
无形水雾攀附其上,便听得薇洛颤着嗓音轻问:“夷渊,是你吗?”
仅是精准呼唤了名字,这洒在她脖颈间的寒凉鼻息便停了一瞬,有些急促起来。
夷渊望着她,心底不断回响着她先前与祂另一重身份说的话: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祂的。
她要将心全部献给阿渊,不分祂一点吗?
阴冷于被上、于薇洛周围空气中沉寂。
神本不肯化出真身,只想展示自己的强大,再度向她献上自己的全部,求得她分一半、或者一点心给祂。
可此刻她这么一问,沉寂片刻后,祂终是松了些力道虚虚换在脖颈周围,卸下神力伪装:“是我,你的夷渊。”
祂加重了“你的”二字。
许是因怀疑袭击者是自己的软和态度和紧张心绪都太过可爱,令本该无孔不入的神心漏洞百出。早已不由自主地为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患得患失。
苍白阴郁的神退远了些,显露出真身,令薇洛身上一松,但阴冷的压迫还在。
不过这已足够让她舒口气了。
虽然知道神不会伤害她,但脖颈上的寒凉收紧的瞬间,总带给薇洛一种窒息的压迫,一下想起在异界时,身上神奇的变化。
可无论是化作怨鬼或是同祂一样长出鱼尾、在水中呼吸,都是让她永远伴祂左右的手段罢了。
而她也有应对的手段。薇洛勾起唇角,撑着被子靠近祂,一手绕过大手,一手撑向身后。
这一幕,在夷渊眼里,犹如昙花一现。
向来素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人突然冲祂露出艳丽的笑容,无温的世界突然跟着多彩,叫祂怎能不愣神,心底叹一句真是极好的美人计。
不过,祂愣怔的原因还不仅于此。
薇洛担心脖颈被无形寒凉缠绞而亡之类的担心,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杂音,传入祂耳中。
但她不知道的是,虽然握上脖颈的那一瞬,祂确有此种想法,但决计不会将其实行,尽管在美人娘子见到自己的那刻,祂便已听出慌乱惊恐中埋藏的要命诡计。
她想用那张黄符压制住祂。
可她却不知道,那哪里是压制的黄符,那是控制鬼神的黄符。
空气于薇洛靠近间沉凝。
美好、易碎、柔软、温暖,偏又狰狞、冰冷、扎人,河神看着她,想了无数个形容词,却找不出最合适的形容她。
但薇洛再怎么伪装、隐瞒,此刻听见她心音的夷渊都打算好好享受这夹着冰渣子的温柔。
风月浮动,门户大开,映照着门外黑天红河的危险异界,亦照亮了门内靠近苍白身影的乌发美人。
发丝飞扬间,薇洛撑在身后的手伸向枕下。
那里应有一张买来的黄纸。
此世,八剑派天师告诉她这符能驱散恶鬼。
前世,她抱着河神忽而变了性子总是说忙的原因去问,那八剑派天师则告诉她河神分人鬼两面,对应正邪之分。
平日祂们所求不同,和谐相处,可若某天祂们所求相同……
薇洛不敢再深想,她此番漫游的目的还有一个,便是以此符压制背弃相守之言的河神鬼面,免得人鬼面为她相互缠斗发疯,引得生灵涂炭。
鼻息堪堪停在祂高挺的鼻尖下,四目相对时,矮一头的薇洛都快摸到枕头宽面的尽头了,却仍未寻到结果,但维持这个姿势又实在是相当暧昧……仿佛她要索吻似的。
就在这时,骨节分明、苍白阴冷的手轻轻搭在她两手命脉上。
薇洛双手不敢再动弹,直直与祂相望。
河神乌眸深邃,眼瞳里仅有倒映着她的那处闪着细碎水光,就这样静静望着她,软了语气:“这种符,娘子以后不要再用了好不好?”
“什么符。”薇洛眼神闪烁。
河神笑了笑,也没拆穿,只道:“能控制鬼神的符。”
薇洛皱了眉,移开的眼里溢满复杂的神色。
她这人最不擅长处理恩恩怨怨了,本以为前世祂欠她一命,今生祂还她一命,已算两情,不想这事又复杂了不少。
“抱歉,我……”她侧目,许久,对面的神都没移开眼,薇洛古怪着挑眉回望,“怎么了?你不说想要什么赔偿吗?”
河神却语气平静,答了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你在受伤。”乌眸里似乎有漩涡在转,要将人吸进去。
薇洛一顿,再度移开视线,“我全身上下一处伤口也没有。”
不似人的河神直直贴近面门,高大的身形逼得薇洛想后退又想稳住自己直面祂,可惜双手被搭住命脉,进退不得。
最终,祂也没有如薇洛所料的那般对她做什么,反倒是松开手,学着阿渊那样轻轻环住她,凑到她耳边,“你的心在受伤,因为我的靠近吗。”句式用得是问句,但语气里满是肯定。
因为,祂的胸腔深处同样在隐痛。靠近她时痛,远离她时,更是痛到麻木……为什么。
薇洛听了双瞳倏地放大。
明明是非人者,竟开始学着祂人面那样,靠近她,说的话也比某些人更像人。
她一下反握住那只冰凉的大手,张了张嘴,又收回话头,低下头,做心理准备。
河神顺着低下头去,透过自己略长的发、薇洛的长发,看向她,“为什么,阿渊靠近你,你不会受伤?”
“你不知道吗?”薇洛知道抽不出手,便侧过头。面对在这方面懵懂如婴孩的河神,已决定努力面对自己恐惧之事的她语气不由跟着平静。
河神抵上她的脑袋,摇摇头。这通常是寻求关注和回应的信号。
薇洛冷硬的心软了半截,握住祂侧面的乌发,“你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在为你曾经的所作所为生气吗?”
河神皱了皱眉,“是,前天晚上磨蹭太狠的事、还是今天白天……?”
“不是!”薇洛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捂住祂的嘴,太阳穴鼓了鼓。
和河神鬼面相处实在是件特别容易情绪激动的事,尤其是祂这话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个事情:祂和阿渊是共感的。
抓扯着头发的力道有些大,夷渊眨着眼摇了摇头,被她抽手按住了脑瓜,“别动。”
感受着她温柔的力道,河神竟当真不动了。
薇洛扬了扬眉,“那你说说,上一世,你为何不来救我?”
“……”夷渊捂上她的眼,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惹得薇洛搭手,“睡吧,睡着了,一切都会好的。”
透过指缝,她看见祂下身化作了鱼尾,不知为何,嘴角与先前一样咧开到了固定的角度,占满半张面容,颤动的乌眸里只有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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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亮色。
为什么不说呢?分明是有爱的能力,却不懂爱是什么,该怎么去爱,祂与她才会受伤、才会迷茫、才会痛苦。
薇洛慢慢阖上眼,身上一片潮湿、冰凉,彻底失去意识前,只窥见能占满她整个软床的巨大身影和黑沉乌眸。
不是、门没关啊!
不是、这体型不行的啊!
胡想间,单手掌心对掌心,十指相扣。
见她静静进入梦乡,夷渊扯了扯嘴角,从兜里抽出了张黑色勾勒的黄纸,一握碾碎。
现世。
“噗——!”端坐着的天师倒了下去,八剑派天师府一下灯火通明。
有弟子高喊——“快快,请郎中,掌门吐血了!”
而遥远的异界里。
鱼尾颠了颠,薇洛躺靠在苍白劲瘦的胸膛上,带着些潮气的长软乌发枕在她脖间,颈前印记隐隐透着亮。
河神乌眸黑沉,眉头微皱藏着化不开的郁色,捻着发丝克制地落下一吻,“想起太多那些过去对你没有多少好处,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被问者注定不会听见,但倘若夷渊再大着胆子细细观察会,就能发现洛美人垂着的睫毛动了动。
一片漆黑的空间中,她不仅听到了很多,也看见了很多前世与今生的一幕又一幕。
这些记忆构成的“戏”里,有几段是蒙了擦不去的灰的,还有几段是最近和今天新增出来的。
比如,最近想起是前世她与八剑派天师的相见。
“这河神是怨鬼成神,……怨气太强,将它分成了人面和鬼面。鬼面狡诈冷漠、人面阳光真情,但法力不敌人面,此符驱散恶鬼,自然也能压制鬼面,助你夫君恢复正常。”那老天师说。
关心则乱,那时他们已结为夫妻,但河神连着几天都莫名忙乱,心底的猜疑仍不住往外直冒,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便信了。
如今被捂过眼后,她注意到了更多细节。
譬如,老天师身边剑上的八剑图纹,和稚哀衣领上的一模一样。
比如,那些黄符,无论是黑颜色还是红颜色勾出的符,其边缘的圆圈细看都能构成剑,而细数、正是八把。
所以,薇洛发现了,原来骗子、天师、稚哀,他们都是一伙的,甚至是同一派的,贪图她的印记。
怨鬼想借此穿梭两界。
天师想借此控制鬼神。
可是,她总觉得不对,还有什么,被遗漏了。
现在的她犹如提线木偶,生活在巨大的谎言之幕里,别人的诉求、愿望、渴求绕着她转,而身边的人通通都是戴着人面的“怨鬼”。
从前,她觉得最不该信的是河神。
可如今,生命中对她真话说得最多的竟是河神,无论是人面还是鬼面。
那段位于和老天师对话后的濒死记忆隐隐染上了血色,露出被修改过的些许痕迹。
岸边多了些人。
虽然薇洛还是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看清了,在落水那一刻,岸上有令她熟悉的人和物在朝她落下的方向伸手。
是一张满头花白的面容,以及一只直直冲河吠叫的小狗。
其中那满头花白的人与镇河府上的阿爷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千年过去,怎么会有人一点面部特征都没有改变?
是河神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