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郭任庄和别的地方不同,是个三不管的地儿,上面有啥好处都没有我们的,想要提高生产,就要投入劳动力,我们没有多少壮劳动力,只有想办法提升生产能力。”徐德恨说道。
“那你贪这钱款还有理了不成?”东方朔问道。
“不是,我知道这是违纪违法的,应该受惩罚,可是事出有因,我想攒点钱办大事。要想为生产队办点实事,非常难,国家现在也困难,想要办大事,审批不下来,可是生产不能停,也不能耽搁。这是无奈之举,实在没办法。我没有把这钱用在私人享受上。也没带着钱款逃跑。主要是想办事,为集体办事。”徐德恨说道。
“你想办啥事?”
“我想买手扶拖拉机,有了拖拉机,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比如耕地,还有灌溉,还能运输。作用太大了。”徐德恨说道。
“你这点钱也不够买啊!”东方朔说道。
东方朔心想,他这样说,无非是想为自己减轻罪责,如果是真的想给集体办事,就应该有证据。
“徐德恨!”
“有!”
“你说你要买手扶拖拉机,有没有写过申请,找过上级审批?”
“写过,写过,这个可以找大队蔡支书求证,他能证明,我每次写申请,都要加盖公章,公章在蔡支书那里,他知道这事,每次找他,他就说尽量争取,实际上难度很大,但我一直没放弃希望,每年都写申请,每年都不批,我也没停止。一方面申请,一方面想办法攒钱,等攒够了再去弄一辆手扶拖拉机回来,那么,我们郭任庄就能完成任务,把生产搞上去了。”徐德恨说道。
徐德恨狡辩说克扣贪来的钱是为小队买手扶拖拉机。
这个理由看似合理,东方朔差点都相信了,不过,凭他多年的工作经验,他知道徐德恨肯定写过什么东西给蔡支书。
日光透过审讯室那狭小且满是污渍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不规则的光影。
东方朔坐在桌前,双眼紧紧锁住坐在对面的徐德恨,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徐德恨,那笔钱的去向,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东方朔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德恨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挂着看似憨厚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同志,我哪敢昧下那钱呐。全花在小队建设上了,就说去年吧,咱小队添置了一台手扶拖拉机。这拖拉机可帮了大忙,以前耕地、运粮,全靠人力和牲口,费时又费力。有了这机器,效率一下子就提上去了,村里老少爷们都跟着受益。”
徐德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拖拉机的大小和操作动作,说得绘声绘色,脸上的神情真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东方朔微微皱眉,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他心里清楚,徐德恨这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简直无懈可击、滴水不漏。
若真去调查,那手扶拖拉机确实存在,也确实为小队带来了便利,很难从中找出漏洞来反驳。
东方朔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添置拖拉机是好事,但这笔钱的使用流程,你得详细说明,每一笔支出都要有凭证。”
徐德恨依旧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却看似齐全的票据,放在桌上,说道:“同志,您看,这是购买合同,这是付款凭证,都在这儿了。”
东方朔伸手拿起票据,逐一审视,表面上这些票据确实没有问题,可他心底的疑惑却丝毫未减。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吹得院子里的树枝沙沙作响。
东方朔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他明白,自己一时陷入了困境,面对徐德恨这样狡猾的对手,必须另寻突破点,否则很难在这场交锋中占得先机。
说不定这个时候,就有人立马飞书到大队部办公室,至于蔡支书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因为有申请书在办公室。
凭这一点,就不好定罪,至少有分歧。
想到这里,东方朔问道:“你一心为集体谋福利,所谓集体是什么构成的?”
“我没听明白。”
“就是说,你认为集体是什么意思?”
“集体就是公家,公家就是集体。”
“那么,你认为的集体是公家,集体财产就是公家财产,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有服役人员和民办老师的钱了吗?”
“这个是权宜之计,实在没办法的办法。我也出于无奈。要是上面拨款支持,我也不用这么着急。”徐德恨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四百九十元?”
“上缴给国家。”
“你贪来的物资怎么办?”
“物资都已经消费,没办法了。”
“怎么没办法?如果没办法,只有移交给监察部门,然后司法部门,对你进行羁押,你让家人去想办法。”东方朔说道。
“那我想一想。”
“不用想了,不算多的,那些物资,根据你说的当地物价,折算成一百一十元,分给那五个人,怎么样?”东方朔说道。
“我看行。”徐德恨回答道,心里充满了懊悔,自己留下的仅有的十元钱不能保住,还要想办法变卖家里的东西,凑够一百元,这个真要命。
“好,就这么办!另外,根据你所说的,秘书都记录在案,我们决定暂时不移送,不过,你这四百九十元要交给我们处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回去准备一百一十元,交给我们,要不然,就移送。听明白了吗?”东方朔说道。
“明白了。”徐德恨清脆地答道。他心里一阵窃喜,知道自己不被投进牢房,可以继续自由自在地在郭任庄生活,感到像是吃了蜂蜜一样。
“钱和账本都留在这里,你回去吧!”东方朔说道。
徐德恨起身。
“先别慌着走!”东方朔高声说道。
徐德恨吓得一激灵,立马又瘫软在椅子上。
“刚才你说的,秘书都记下来,你看看,如果没有错误,就在每一页上签字摁手印,弄完了再走。听明白了吗?”东方朔说道。
“明白,明白!”徐德恨连忙答道,点头如捣蒜,反应非常迅速。
“好,去吧,你把钱准备好后就送过来,我们过去拿,对你影响不好,知道吗?”东方朔说道。
“知道,知道,谢谢照顾面子,谢谢!”徐德恨说道。他觉得四清队队长水平就是不一般,方方面面都考虑周详,顾及自己的脸面,没错,他们要是下去,就是一群人,至少三人以上,又肯定开吉普车下去,这个动静太大,村庄里总有一些包打听,会探到这个信息,并且很快就会传遍全村庄,这个可不是好玩了,以后还在不在郭任庄混了?这个安排很人性化。
“签完字,摁了手印,你就可以走了。”东方朔说道。
徐德恨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纸,因为高度紧张,看字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这可能是急火攻心,他也不敢说,就硬着头皮在秘书指定的位置签了字,然后在名字旁边摁了手印。
弄完这些,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街上的路灯闪烁着黄光,有的灯泡接触不良,一会儿亮了,一会儿熄了。
徐德恨出了四清队办公室,那里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公寓,又像是一家旅社,外人看不出就是赫赫有名的四清工作队,里面暂时关押的各样的公务人员包括村里的负责人至少有三十名以上,徐德恨运气好,没有被关押,他一出大门,徐德义就出现在街角,向他招手,徐德恨看到闪烁的灯光的路灯下站着的正是徐德义,就跑过去,动作非常轻快。
徐德义看见徐德恨轻松得很,面露喜色,就问:“没事了吗?”
“没事了。”
“那先去我那里休息休息,等到天亮再回去。”徐德义说道。
“不行,我放心不下家里,万一娃子天亮找我,没找到,他哭着要爸爸,左邻右舍不就都知道我没在家了吗?再说,已经安排了工作,我不到场,恐怕村里人人多嘴杂,会说三道四的,那么,我就完了。”徐德恨说道。
“好吧,走,立马走,等到天亮之前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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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义说道。
他们上了车,徐德义发动摩托车,骑着偏三轮往郭任庄驶去。
在路上,他没有任何睡意,不说话,刚才的高兴劲儿过去了,他立马犯愁起来。
徐德义发现这个变化,问道:“咋了,咋不说话了?没事了不应该高兴吗?”
“你不知道啊!我上缴了家里所有的钱,还要罚款一百元。哪里有钱?要是不交罚款,还要进去。我咋高兴的起来?”徐德恨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这事你打算咋办?”
“先回去,到家后再想想办法。”徐德恨说道。
“你回去后咋向嫂子解释?”徐德义问道。
“这个好说,就是没买成,钱被抢了,已经报警,警方也登记,让回家等,连旅社都没钱住,住兄弟家怕弟媳妇生气,等我走后,给你没好脸色看,只有连夜赶回。”徐德恨说道。
“这个主意很好,原来哥有一手,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只是你这根本不像是被抢的样子,你要装得像,必须要弄出被抢后狼狈的样子。”徐德义说道。
“咋弄?难道说要给自己头上拍砖?或者要用刀刺伤流血不成?”徐德恨问道。
“肯定要了,不弄一下,恐怕嫂子不信,非要你说清楚钱的去向不可,你不准备好怎么办?”徐德义说道。
那你停车,我来弄一下。
徐德义停了车,徐德恨下车后,就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身上弄得脏兮兮的,脸上灰蒙蒙,在手上吐了吐口水,往脸上抹了抹,看起来脸很花了。然后又把衣裳撕成一条一条的,这可是的确良啊!也不顾那么多。然后他让徐德义给他来一脚,徐德义不干,不过,经不住这徐德恨再三再四请求,徐德义才踢了一脚,这一脚真狠,徐德恨感到一阵阵酸麻酸麻的,原来真是有劲,这是个练家子。
准备好了被抢后的造型,徐德义说:“这样就挺好的!注意说话不要说多,言多必失。你给的信息越少,嫂子越容易相信,说的越多,嫂子越不相信。你看你的脸,不太适合演戏,要有变化才行。”
徐德恨微微一笑,长脸缩短,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不少,层层皱纹如同石子激起的涟漪。
很快就到了郭任庄,徐德义不进庄子,转身就走,徐德恨向他招手,让他小心,马上天亮,特别黑,坑坑洼洼的,不小心容易出事,加上后半夜快到黎明的时候,特别困,人的反应能力也很差。
听到门外有动静,**兰起来了,她一宿没睡,自从徐德恨离开家,她就坐在床头,没有丝毫睡意,熬到鸡叫头遍,熬到鸡叫二遍,外面漆黑一片,各种猜测都涌现在头脑,但完全没有头绪。她觉得自己命真苦,头一个丈夫嗜酒如命,酒后无德,非打即骂,家暴是家常便饭,不尊重自己,把自己当成玩物,想起来就玩一阵子,玩完了就丢弃,再也不捧在手心喊亲爱的,她就像从围裙到抹布,从帽檐到鞋帮的转变,好不容易遇到徐德恨,这家伙从不打骂自己,对自己恩爱有加,当成他手心的宝贝,但自己无法猜透他的心,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说啥都有道理,自己毕竟经过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对于徐德恨,她不再有什么想法,只要能过日子,把孩子抚养成人就行,不指望孩子能出人头地,在外为官,只要孩子围绕在自己身边,一心一意对她好就行。
她猜想,这个手扶拖拉机是老徐申请过的,她知道的就有好几次,不知道老徐出于什么考虑,目的是啥,动机是啥,都不知道,就是想要手扶拖拉机,估计被产量限制住了,无法完成任务,恐怕会遭到批评。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买拖拉机还要自己拿钱出来,本来这钱给娃子将来结婚用的,这一弄,打破了计划,只剩下十元钱,够干啥?想到这里,她就流下眼泪,任凭流淌,也不擦拭。
她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的时候,开始吓得不行,听脚步,觉得很熟悉,对,就是他!
她迅速下床,披着衣裳走出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想了一宿的丈夫徐德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