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年代》
第1章 退学进行时
台灯昏黄的光,在书桌上投下一片黯淡的光晕。
浩楠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盯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书本。
那些书本好似一座怎么也翻越不了的大山,将他死死困在这片狭小又压抑的空间里。
物理试卷顶端鲜红刺眼的分数,像一把尖锐的**,直直扎进他的心窝。
他伸手狠狠扯了扯头发,试卷被带得“哗啦”一声,和一旁摇摇欲坠的练习册碰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声响。
“怎么又是理科!”浩楠低声嘟囔着,随手抓起一本化学练习册,狠狠砸在桌上。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一股刺鼻的油墨味瞬间弥漫开来。窗外,夜虫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更衬得屋内死寂一片。
他烦躁地转着手中的笔,笔杆在指尖不听使唤,“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可他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考、周测、模拟考……一场场考试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
浩楠的眼神满是迷茫,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光,满心疑惑: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自己明明对文字、对历史故事有着浓厚的兴趣,怎么如今却被困在这枯燥的理科题海里,苦苦挣扎?
客厅里,吊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浩楠蜷缩在沙发一角,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指节因用力泛白。
父亲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份报纸,报纸沙沙作响,阻隔了父子俩之间本就微薄的交流。
父亲眉头紧锁,冷峻的目光时不时透过镜片,在报纸上扫视,周身散发的严肃气场,让浩楠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那些想倾诉的话,一次次被咽回肚子里。
晚饭后,浩楠跟着妈妈走进厨房。
他深吸一口气,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掌心,鼓起勇气说道:“妈,我不想上学了。”
妈妈手里的碗“哐当”一声,重重磕在洗碗池边缘,洗洁精泡沫溅到了她的围裙上。
妈妈转过身,双手还滴着水,惊愕地看着浩楠,眼睛瞪得滚圆,嘴角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愣了好几秒,妈妈才回过神,湿漉漉的手一把抓住浩楠的胳膊,急切问道:“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发生什么事了?”
周末午后,阳光穿过纱帘,在客厅茶几上投下斑驳光影。
浩楠窝在沙发里,手机屏幕散发的冷光映在脸上。
这时,姐姐推门而入,将挎包随手扔在一旁,径直走到浩楠面前,双手抱胸。
“浩楠,听说你想退学?”姐姐柳眉倒竖,目光如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浩楠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滑落,他抬起头,嘴唇嗫嚅着,还没来得及出声。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姐姐提高音量,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现在遇到点困难就想放弃,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难不成要当一辈子社会废人?”
浩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沙发扶手,指关节泛白。
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可姐姐连珠炮似的批评,让他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读书是改变命运最容易的路,你却想着逃避。”姐姐越说越激动,额前的碎发随着情绪微微颤动,“爸妈每天辛苦工作,就盼着你能有出息,你这么做对得起他们吗?”
浩楠垂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眶泛红。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叫着,愈发衬得屋内气氛压抑。
许久,浩楠喉咙像被堵住般,艰难地挤出一句:“姐,你根本不了解我……”
可姐姐似乎没听见,仍自顾自地数落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浩怡一贯强势,在浩楠面前毫不留情,说话如同竹筒里倒黄豆,干脆利落,不喜拖泥带水,也不喜说谎骗人之辈。
客厅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刺目的光,浩楠窝在沙发角落,手里紧攥着遥控器,眼神却空洞无神,电视里播放的节目对他而言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噪音。
这时,姐姐浩怡迈着高傲的步伐从旁边经过,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哼,这么点压力都受不了,还想退学,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她双手抱胸,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眼神里满是不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失败者。
她认为浩楠不果断,这个性格会影响她很长时间,如果想要与人和睦,必须要随方就圆。
不灵活处理就会出现僵局,人和人之间僵持,结果十分不好。
因为可能会被人钻空子,前后矛盾,无地自容。
当天晚上,父亲处理完工作,主动推开浩楠的房门。
灯光下,父亲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脸上虽一如既往地严肃,眼神却透着一丝少见的关切。
浩楠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他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听说你想退学?”父亲开口问道,声音低沉有力,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浩楠紧张得喉咙发紧,头压得更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父亲没有立刻发火,而是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坐在浩楠对面,这反常的举动让浩楠忍不住偷偷抬眼,目光正好撞上父亲深邃的眼神。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父亲的语气出奇地温和,这让浩楠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浩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理科太难了,我怎么学都学不好,考试又一场接着一场……”说着,浩楠的眼眶渐渐泛红,头也再次低了下去。
父亲听完,沉默了许久,伸手轻轻拍了拍浩楠的肩膀:“孩子,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浩楠感受到父亲手掌传来的温度,微微抬起头,看到父亲眼中的鼓励,一直憋在心里的委屈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房间里,昏黄的台灯洒下微弱的光晕,浩楠和父亲的身影在墙上若隐若现。
当浩楠将心里话一股脑倾诉出来后,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不甘和疲惫,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浩楠紧咬下唇,试图压抑抽噎,肩膀微微颤抖着。
父亲的手依然放在浩楠肩头,浩楠再也克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在父亲面前这般痛哭流涕了。
过去,不管学习压力有多大,考试成绩有多不理想,他都咬着牙,独自咽下所有的苦涩,在众人面前维持着要强的形象。
哪怕面对难题绞尽脑汁,熬到深夜,他也从不轻言放弃。
“我不是怕学习……”浩楠带着哭腔,声音断断续续,“我就是讨厌每天机械地刷题,听老师不停地灌输知识,完全没有自己思考的时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身体因为抽泣剧烈地颤抖。
父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心疼。他缓缓开口:“是爸爸疏忽了,没注意到你的困扰。”
父亲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懊悔。浩楠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父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总是严肃刻板,没想到此刻父亲的话语里,竟饱含着理解和歉意。
窗外,月光洒在树梢,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浩楠的抽泣声逐渐减弱,房间里,父子俩的心在这静谧的氛围里,前所未有的贴近。
九月的蝉鸣在燥热的空气里此起彼伏,班主任办公室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浩楠攥着分班通知单,指节泛白,通知单上“理科班”三个字像三把利刃,刺痛了他的双眼。
“老师,我……”浩楠喉咙发紧,鼓起勇气正要开口,班主任李老师正忙着整理教案,头也不抬地说道:“浩楠啊,理科生考大学的选择更多,就业面也更广。以你的成绩,在理科班好好学,将来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浩楠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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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条缺氧的鱼,那些想要诉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办公室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他想起自己每次沉浸在历史故事、文学作品中的模样,眼眸里满是光亮,可如今,这份热爱似乎被理科的洪流无情淹没。
回到教室,同学们围上来祝贺,“浩楠,理科班可是精英班,你太厉害了!”
听着这些恭维,浩楠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望着窗外,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闷无比。
他默默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扉页上写满了对文科的热爱,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此刻仿佛在无声地**。
夜晚,浩楠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他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班主任的话,还有同学们羡慕的眼神。
可他的内心深处,对文科的渴望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怎么也扑灭不了。
1990年深秋的风,裹着教学楼前梧桐叶特有的清苦味儿,灌进高二(6)班的教室。
任浩楠捏着分科名单的手微微发颤,白纸黑字的“理科班”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窗外老樟树的影子在名单上摇晃,像无数只嘲讽的手指。
晚自习的教室闹哄哄的,有人兴奋地讨论物理竞赛,有人皱着眉头算化学方程式。
浩楠盯着课桌上的《古文观止》发呆,书页间夹着他上周写的影评,钢笔字在昏黄的台灯下泛着文艺的光泽。
后排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响,“浩楠,以后咱们就是理综战友了!”
胖子王磊拍着他的肩膀,手里晃着新到手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分册》,塑料封皮反射出冷硬的光。
深夜,浩楠躺在床上,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脸上。
他想起初中时在作文比赛领奖台上的情景,镁光灯下,自己捧着奖状,台下语文老师笑得眼睛眯成缝。
可上个月父亲摔在茶几上的成绩单,数学59分的红叉像把刀,斩断了他学文的念头:“学文科能有什么出息?理科就业面广!”
父亲的怒吼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第二天清晨,薄雾笼罩着校园。浩楠在图书馆后面的紫藤架下徘徊,晨读的学生捧着英语单词书匆匆而过。
他摸出裤兜里的分科申请单,笔尖悬在“转文科班”的选项上,墨迹在纸上晕开,像朵犹豫不决的墨云。
突然,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文科班的李红抱着一摞《萌芽》杂志从阅览室出来,阳光穿过紫藤花,在她素色连衣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浩楠,听说你被分到理科班了?”她歪着头,眼神里满是不解,“可你明明更适合文科啊。”
午休时间,浩楠独自来到废弃的器材室。
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墙角堆着生锈的铅球和断了弦的吉他。他从裤袋里掏出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理科班课表,狠狠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开。
课表上密密麻麻的物理、化学课,像一道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广播声:“接下来播送高二文科班任浩楠同学的投稿,《我心中的文学世界》……”
熟悉的文字如流水般淌进器材室,浩楠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终于下定了决心。
傍晚,夕阳把教学楼染成橙红色。浩楠攥着改好的分科申请单,大步走向教务处。
走廊里张贴着上届理科状元的照片,镜框反射出刺目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教务处的门,阳光从身后涌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坚定的影子。
理科班的未来看似一片光明,可对他而言,更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隧道。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没有之一,如果选择一个毫无兴趣的领域,等于咀嚼蜡烛一般无味又无趣,这是一个难以逃避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他的心如死灰,目光黯淡,像是要面对暗黑世界,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2章 不读书咋办
冬日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脏污的玻璃窗,在狭小昏暗的出租屋内投下几缕微弱的光。
浩楠趴在斑驳的木桌前,就着这点光亮读书。
窗外,传来孩子们结伴上学时的说笑声,他的目光被吸引,眼神里满是羡慕,可很快又无奈地收回,落回手中的课本上。
“浩楠,爸爸去上班了,你在家千万别出门!”父亲任世和一边匆忙套上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一边不放心地叮嘱。
浩楠懂事地点点头,放下书本,跟在父亲身后。
“咔嗒”一声,随着门锁转动,浩楠被独自锁在了屋内。
他走到窗前,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这份死寂。
浩楠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踱步,手指轻轻抚过墙面,墙上用铅笔歪歪扭扭记录着他的身高变化。
中午,阳光愈发强烈,穿过玻璃窗,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浩楠饿了,打开橱柜,里面只有几块干巴巴的面包。
他就着白开水啃着面包,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处学校的操场,那里有学生们嬉笑打闹的身影。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进屋子,浩楠赶紧借着最后一点光亮,抓紧时间读书。
门锁“咔哒”一响,父亲回来了。浩楠兴奋地跑过去,像一只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
父亲摸摸他的头,眼里满是愧疚:“今天在家乖不乖?”
浩楠用力点头,尽管心中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渴望,但看着父亲疲惫的面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日复一日,浩楠在这狭小的出租屋里,靠着书本和对未来的憧憬,熬过一个又一个被锁在家的日子。
夏日午后,蝉鸣在窗外此起彼伏,日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在狭小的房间里投下一片片光影。
浩楠像往常一样,被锁在家中。
百无聊赖之际,他的目光落在屋角那个破旧的纸箱上,这是爸爸前几天带回来的,据说里面装着不少书。
浩楠快步跑过去,纸箱里花花绿绿的书一下吸引了他。
他先拿出一本连环画,封面色彩鲜艳,画着孙悟空挥舞金箍棒,威风凛凛。
浩楠眼睛放光,小心翼翼地翻开,尽管不识字,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像磁铁一样,牢牢吸引着他。
孙悟空在天宫大闹,天兵天将被打得落花流水,画面里飘动的旗帜、飞溅的火花,仿佛都活了过来。
浩楠的小手紧紧攥着书页,身体随着画面微微前倾,嘴巴不自觉地张大,脸上写满了惊叹。
接着,他又翻出一本小人书,讲的是哪吒闹海的故事。
浩楠的手指轻轻划过哪吒脚踩风火轮的画面,仿佛能感受到风火轮的炽热。
看到哪吒与东海龙王激烈交战,海水被搅得波涛汹涌,浩楠激动得小脸通红,嘴里还不时发出“呼呼哈嘿”的配音。
除了这些,还有《儿童时代》杂志,里面精美的插画同样让浩楠沉迷。
有一幅描绘孩子们在草地上放风筝的画面,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天空中五颜六色的风筝翩翩起舞。
浩楠看着看着,自己也仿佛置身其中,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
神话故事书里嫦娥奔月的画面,更是让浩楠浮想联翩。
嫦娥身着飘逸的长裙,怀抱玉兔,在月光的照耀下飞向天际,周围的星辰闪烁。
浩楠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也跟着嫦娥一起,飘进了神秘的月宫。
在一个个被锁在家的日子里,这些充满画面感的书,成了浩楠最好的伙伴,陪伴他度过漫长又孤独的时光,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了想象的种子。
晨光像利剑,穿过出租屋满是灰尘的玻璃,在破旧的地面上投下不规则的光斑。
浩楠的父亲任世和,早早地就坐在掉漆的木桌前,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咚咚”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眼神中满是焦虑,死死地盯着坐在一旁的浩楠。
“浩楠,今天入学考试,你可得用心,千万不能掉链子。”浩世和又一次叮嘱,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透着几分紧张。
浩楠坐在小凳子上,小手紧紧抓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他抿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出门前,任世和翻出浩楠仅有的一件干净衣裳,帮他穿戴整齐,还伸手仔细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一路上,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任世和却无心欣赏,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考试要点,眼神一刻都没离开浩楠。
到了学校门口,只见家长和孩子们把校门围得水泄不通。
家长们神色匆匆,满脸焦虑,不停地叮嘱孩子;孩子们有的自信满满,有的和浩楠一样,眼神里透着紧张与不安。
世和弯下腰,双手搭在浩楠的肩膀上,目光中满是期待:“儿子,放轻松,好好考。”
浩楠感受到父亲手心的温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世和一个箭步冲到校门口,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浩楠的身影。
看到浩楠出来,他立刻迎上去,眼中满是紧张与关切:“考得咋样?题目难不难?有没有把握?”
浩楠看着父亲焦急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内心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与此同时,一旁的家长们也在热烈讨论孩子的考试情况,嘈杂的声音让浩世和愈发焦虑,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阳光像往常一样,透过那扇布满灰尘的窗户,洒进狭小昏暗的出租屋。
任世和坐在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椅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正在翻看连环画的浩楠身上。
在他眼里,浩楠来自乡下,没上过育红班和学前班,整日只知道对着这些花花绿绿的画本发呆,面对城里激烈的入学竞争,根本没有胜算。
“浩楠,这次入学考试竞争可激烈了,你没接受过正规学前教育,能行吗?”任世和又一次嘟囔着,声音里满是忧虑。
浩楠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抿了抿嘴唇,又低下头继续看画本。
狭小昏暗的单间里,白炽灯泡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在墙面投下晃动的影子。
任世和坐在掉了漆的矮凳上,后背微微佝偻,粗糙的手指夹着一支铅笔,在泛黄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浩楠趴在仅有一张桌子的另一边,双眼紧紧盯着书本上色彩鲜艳的图画,小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反复摩挲,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浩楠,来看看这道题。”任世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浩楠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懵懂的光芒。
他从塑料椅上跳下来,脚步急促,拖鞋在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等待成绩的日子里,时间似乎故意放慢了脚步。
每天清晨,阳光艰难地穿过狭小的窗户,洒在满是补丁的床单上。
浩楠总会早早醒来,眼睛盯着墙上的日历,手指在日期上轻轻划过,嘴里默默念叨着:“今天该出成绩了吧。”
任世和每次都会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越过破旧的饭桌,看向浩楠,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天下午,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浩楠正在翻看着图画书,听到声音后,书本“啪”地掉在地上。
他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就冲了出去,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任世和也迅速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矮凳“哐当”一声倒地。
原来是邮差在送信路过。
浩楠盯着邮差,邮差说“没有。”
刚才浩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在衣角上反复揉搓,衣角被拧出了一道道褶皱,现在释然了。
浩楠回到屋里,坐在桌前。
世和下班,想了想,写了一封信,给弟弟任世平。信中写道:
“弟:
窗外的梧桐叶簌簌往下落,恍惚间又想起老家屋檐下悬挂的玉米,还有咱娘站在夕阳里张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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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城里一切都好,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家里的娘。
在这张皱巴巴的信纸前,我反复思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天我去菜市场买菜,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在卖自家种的菜,她满脸皱纹,和咱娘太像了。
那一刻,我站在菜摊前,许久都挪不动脚,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揪着。
你也知道,咱娘这辈子太苦了。爹走得早,留下她一个人,里里外外操持着这个家。
那时候日子紧巴巴的,一家人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可即便这样,娘也没让我们饿着,她总是想尽办法,从鸡窝里掏出仅有的几个鸡蛋,给我们补充营养。
农忙时节,天还没亮,娘就扛着锄头下地,一直忙到月亮爬上树梢才回家。
晚上,我们都睡了,她还就着昏暗的灯光,缝补我们破旧的衣裳。
记得有一年冬天,家里穷得连煤都买不起,屋里冷得像冰窖。
我半夜冻醒,看见娘正往我们的被窝里塞旧棉衣,她自己却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
如今,娘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走路时腰也弯了,每次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我在城里,工作忙,回趟家不容易。
世平,照顾娘的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多陪娘说说话,别让她感到孤单。
要是娘身体不舒服,千万别拖着,赶紧带她去看病。地里的活儿,能少干就少干些,别累着娘。
逢年过节,多买点娘爱吃的东西,让她也享享清福。
我在这里拼命工作,就是想多挣点钱,让咱娘过上好日子。
每次发了工资,我都会省下一部分寄回家。
你要是手头紧,千万别忍着,一定要跟我说。咱们兄弟俩,齐心协力,一定要让娘的晚年过得安稳。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我把对娘的思念,对家的牵挂,都写进了这封信里。
代我给娘问好,告诉她,我在城里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
哥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写好信,世和看了看,然后装进信封,准备第二天去看浩楠的成绩的时候顺便把信寄回老家。
放榜那天,天空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任世和怀着忐忑的心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学校。
一路上,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浩楠落榜的画面,脚步也愈发沉重。
当他来到学校的公告栏前,密密麻麻的名单让他眼花缭乱,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浩楠”两个字上,整个人瞬间愣住,眼睛瞪得滚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定是浩楠的名字后,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浩楠被录取了!真的被录取了!”任世和激动地喃喃自语,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顾不上周围异样的目光,转身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浩楠。
回到家,任世和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浩楠被吓了一跳,从画本中抬起头来。
任世和冲到浩楠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有些颤抖:“儿子,你被录取了!你做到了!”
浩楠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任世和看着浩楠,眼眶微微湿润了,他一把将浩楠拥入怀中,心中满是骄傲和欣慰:“是爸爸小看你了,我的儿子真棒!”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父子俩身上,这一刻,世和所在公司分给他的单间房里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午后,炽热的阳光给家属院镀上一层金辉,老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树下的石桌旁,几位居民正摇着蒲扇纳凉。
忽然,李婶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手里挥动着刚打听到的消息,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听说了吗?浩楠被学校录取啦!”
这一嗓子,瞬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第3章 罚你没商量
王大爷放下手中的紫砂壶,眉头紧皱,满脸的难以置信:“就浩楠那孩子?天天闷头看连环画,我还以为他榆木脑袋不开窍呢!”
张姐也凑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可不是嘛!平常看着呆呆傻傻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真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时,浩楠和父亲任世和正好路过。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聚焦过来,眼神里满是惊讶和赞叹。
张姐满脸堆笑,快步迎上前去:“世和,浩楠这孩子太争气了!平常看着话不多,没想到这么有出息,你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任世和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连连点头致谢:“都是孩子自己努力,让大家见笑了。”
浩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王大爷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浩楠的肩膀,笑着说:“小家伙,深藏不露啊!以后可得继续努力,给咱们院里的孩子们做个榜样!”
浩楠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坚定地点了点头。
午后的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似乎也在为浩楠的成功喝彩。
从那以后,家属院里的人再看到浩楠,眼神里多了几分尊重和期待,而浩楠也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浩楠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发火,只是害怕,觉得父亲是陌生人,因为从小父亲陪伴的时间少,他父亲就在浩楠弟弟身上开始弥补,对于浩楠弟弟浩檀,他父亲开始全新的教育。
他也不知道如何教育,一句常说的话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因为没有桥,没捷径,只有不断试错。
浩楠的爸,世和就是这样想,这样做,世平早年失去父亲,缺乏父爱,世和比世平大了一龄,这样就相当于父亲的角色。
这样的家庭不是名门贵族,能勉强活下来就很不容易。
那个时代的**都如此,活着,并让后代活着,就算成功,至于其他的,暂且不谈。
人在饥饿的时候,会忽略很多东西,一点粮食就会让人失去所谓的尊严。
浩楠出生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挨过饿,这些经历对他来说很陌生,哪怕世和说的再多,对浩楠来说还是没有什么概念。
为了生计,在农村,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又没有娘家人帮忙周济,日子艰难可想而知。
浩楠爷爷去世得早,在浩楠爸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据说遭遇到了灾年。
据说他爷爷比较懒惰,是个刺头,不管谁管他,他都逆向而来,管他的人让他往东,他偏偏往西,管他的人叫他往西,他偏偏到东边去。
总之就是爱反着来。
管他的人,个个都头疼。
因为他在建国前耗尽家资,反而没受到牵连,成分不受影响,从而让浩楠的爸有机会从农村出来,先入伍,后来成为光荣的工人。
浩楠听说他父亲以前为了让弟弟妹妹和母亲有饭吃,他就出去了,当时还没地方去,意思去附近找吃的,结果失败,路上捡到一个小红薯,非常开心,带回家,给一家人吃。
当然,这个在浩楠看来很难想象。
没有经历苦难,就没办法真正珍惜幸福。
在浩楠看来,这样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苦难,**父辈经历的苦,自然不会有父辈的感受。
爷爷可能追求幸福,结果饥饿和疾病让他一蹶不振。浩楠没见过爷爷,估计浩楠的儿子也不会见到他的爷爷。
四代同堂,对某些家庭来说,遥不可及。
阳光爽朗,微胖的浩楠的父亲肆意地拍打着肚子,面带愁容。
他穿着灰色的中山装,看不出系着什么腰带,估计是皮的,以前部队上发的很结实,还能用,这个是浩楠发现的,觉得这样的皮带用来做弹弓都不行。
浩楠的父亲不喜欢戴帽子。
还没有多少皱纹,抬头纹有了一些,估计那些抬头纹被专家说来是有些病症的兆头。
那张面对外人温和面对家人严肃的脸上,有非常有神的笑眼,小小的双眼中透着对家人的慈爱和关心,但是从不表现出来。
他用宽阔的肩膀扛起整个家庭,守护着每个人的未来。即使天南海北,如此温馨的感觉总是能源源不断地涌现。
只是浩楠还没体会到,除非到了浩楠为人父的年龄,没有经历生活的苦,就没有发言的权利,也没有力度。
浩楠有些叛道,反向而行,对于戴帽子这件事不反对,反而乐在其中。
浩楠的奶奶十分要强,把这性格遗传给了浩楠爸。
浩楠爸身材从他奶奶那里遗传得更多,看起来不十分壮,但是,十分结实,在入伍期间,受过训练,身体不错,外表上看没什么毛病。
浩楠的父亲自己给自己起了名字叫世和。
也就是说,据说这个名字是浩楠的爷爷给起的,后来浩楠的奶奶不喜欢,就叫了承恩,因为浩楠爸觉得还是浩楠爷爷说得对,就又叫了回去,就叫世和。
看来,和世界和平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名字又好记。
叫承恩也不错,只是和《西游记》的作者重名,浩楠的爸爸不太愿意。
叫来叫去,就叫世和,知道底细的就叫他承恩,不知道的叫他世和。
世和生了一女两男,据说在浩楠之后还有一个女儿,不幸夭折。
所以,浩楠的弟弟浩檀和浩楠相差六岁。
浩楠的姐姐浩怡比浩楠大两岁,比浩檀大八岁,受到父母的影响,疼老大,老大是第一个爱情的结晶,疼老幺,因为最后一个,再也不生,苦了中间的那个,就是浩楠,对于中间的,可有可无。
这个是给浩楠的感觉。
其实,父亲看起来严肃,貌似心硬如铁,实际上柔弱,对孩子都爱,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秉承铜钱的原则,对外圆滑,对内方正。
这个让浩楠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表里如一?
如今上小学一年级,以前没上育红班,也就是幼儿园,也没上学前班,直接上学,就是在入学之前,才到父亲世和身边,接受大学式的教育,学前辅导,严格来说不算辅导,只是指导,或者说是指挥。
这种开放式的教育,被世和用得很到位。这个可能和世和接触的人不一样。
浩楠爸说:“在你们来之前,我和一个从河南来的小伙子住同一寝室,他很爱干净,他扫地,将扫帚头上洒上水,扫地又干净又没灰尘。他的车总是一尘不染,擦得干干净净。”
“那他是习惯的吧?还是有要求的吧?”浩楠好奇地问。
“不是,是他们的习俗。也就是他们有自己的原则。”
“自己的原则?”
“对,这个,你可能不懂,以后就会明白,说多了你都记不住,也理解不了。”浩楠爸世和说。
“好的。”
后来,浩楠还是不理解。
一年级的生活,就像是幼儿园的生活,开始还新鲜,后来就觉得乏味。
对于这些,他懵懵懂懂,觉得学的内容太过浅显,像是幼儿园的读本,启蒙读物,学起来非常容易。
一年级很快学完,放寒假,寒假作业很快做完,放暑假,一样,暑假作业也很快完成。
上体育课,受了打仗的电影的影响,分成敌我队伍,开始打仗,一名叫赵强的男生投掷石子,打中了班花王雪燕的手,结果,王雪燕受伤流血,赵强吓跑了,王雪燕的父母都是医生,黄老师赶紧将她送到医院,对于外伤,很快就处理完毕,王雪燕的受伤,让浩楠愤愤不平,觉得赵强不是来读书的,是来害人的,像是《红楼梦》里面的薛蟠。
赵强的成绩一直不好,但是人长得高大,可能营养不错,条件好,哪怕比浩楠小一岁,也比浩楠个子高。
对于他,浩楠多了个心眼,心里对他有点怕,可面子上很平静,给赵强一个假象,让赵强知道浩楠也不是好惹的。
“黄老师,赵强欺负王雪燕!”浩楠说。
当然,浩楠将王雪燕受伤的消息,第一个告诉黄老师,比体育老师的速度快。体育老师总是笑眯眯的,像是在物色什么人。
这个让浩楠有些疑惑,觉得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荷尔蒙分泌旺盛,重女轻男?
对于这样的质疑,体育老师照样没有察觉,对于王雪燕的受伤,倒是十分上心,可惜浩楠捷足先登,让体育老师慢了半拍。
到了二年级,上语文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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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十分暖和,浩楠竟然睡着,口水流淌,打湿了书本,结果被语文老师何老师抓了正着,无法抵赖。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教室的地面上投下一片片光影。上课铃“叮铃铃”响起,何老师抱着一摞书本,脚步匆匆地走进教室。
今天的课程是认识简单的汉字和数字运算,对不少同学来说是新知识,可对浩楠而言,这些内容早已在父亲的教导下烂熟于心。
何老师在黑板上工整地写下几个汉字,转过身,目光如炬,开始讲解笔画顺序。
浩楠坐在第二排,一只手随意地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铅笔。
何老师注意到浩楠的小动作,皱了皱眉头,声音提高了几分:“浩楠,认真看黑板!”
浩楠这才知道他心不在焉,虽然你能答对问题,但学习态度极其不端正。”浩楠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时不时抬眼瞟一下何老师。
“别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学习是一件严肃的事。”何老师站起身,走到浩楠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就算这些知识你之前学过,也不能轻视课堂,尊重知识、尊重老师,是每个学生都该做到的。”
浩楠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老师,我知道错了。”
何老师拍了拍浩楠的肩膀:“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要是觉得内容简单,可以挑战更高难度的知识,千万别浪费时间。”
浩楠抬起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老师,我一定改。”从那之后,课堂上的浩楠有了明显变化,坐姿端正,眼神专注,积极回答问题。
清晨的阳光穿过洁净的玻璃,轻柔地洒在讲台上。
何老师双手撑着桌面,目光扫视教室,最后落在浩楠身上。
只见浩楠歪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钢笔,和周围同学眉飞色舞地聊天,对何老师投来的目光浑然不觉。
何老师轻咳一声,走上前说道:“浩楠,来我办公室一趟。”
浩楠微微一怔,脸上很快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神情,慢悠悠地起身跟在后面。
到了办公室,何老师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试卷,放在浩楠面前:“这是上次考试的拓展题,你试试。”
浩楠扫了一眼题目,嘴角上扬,提笔快速作答。不一会儿,他就把试卷推了回去,自信地说:“老师,做完了。”
何老师拿起试卷,看到准确无误的答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看来你确实有一定基础,但学习不能只靠这点小聪明。”
此后的课堂上,何老师经常会提出一些有难度的问题。
每当浩楠想要分心时,何老师就会及时提问,让他时刻保持专注。
有一次,何老师在讲解古诗词,浩楠又开始走神,眼睛盯着窗外。
何老师立刻停下讲课,叫了他的名字:“浩楠,你来谈谈这首诗的意境。”
浩楠回过神,慌乱地站起来,眼神闪躲,一时语塞。
何老师没有责备他,而是引导着他一起分析诗句,让他逐渐进入状态。
为了进一步“收服”浩楠,何老师还特意安排他参加学校的知识竞赛。
比赛前,浩楠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私下里却偷偷努力。
何老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常在他遇到难题时,给予恰到好处的指导。
竞赛那天,浩楠站在台上,眼神坚定。
他凭借扎实的知识储备,一路过关斩将,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比赛结束后,浩楠来到何老师办公室,低着头说:“老师,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认真学习。”
何老师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浩楠,你很聪明,只要肯用心,一定能取得更大的进步。”
浩楠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老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从那以后,浩楠彻底变了,课堂上总能看到他积极发言的身影。
浩楠对于声母韵母搞不清,听着听着就睡着,语文老师何老师盯着浩楠好久,总算抓住。
浩楠感到耳朵火辣辣地疼,何老师揪住了他的耳朵,从他的座位上提了起来,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铁爪牢牢地抓住,没有逃生的丝毫希望。
第4章 第一次见面
浩楠被何老师抓住,动弹不得,动也可以,动了耳朵就疼,像是被揪掉了一般。
他没办法,只有就范。
“你的作业呢?”
“在这里,在这里。”
何老师厉声质问。
浩楠小心应答。
耳朵是敏感地带,就像牛鼻子,被人牵着,不得不低头。
浩楠交作业,何老师一看,嘴角动了一动,眼睛眉毛一仰,马上转晴为阴问:“怎么写在仓库出库入库单上?你没作业本吗?”
“老师,我忘了写在作业本上。”
“不行,写在仓库单上不行,要重写,下午交来,否则请家长来学校一趟。”何老师继续高声说。
回到家,浩楠看到父亲正在阅读来信。
“怎么会这样?”任世和自言自语。
信是任世平寄来的,信中写道:
闷热的夏夜,蚊虫在纱窗外嗡嗡作响。
任世和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头顶的电扇慢悠悠地转着,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燥热。
他拆开弟弟任世平的来信,信纸皱巴巴的,边缘还沾着些许泥土,似乎带着老家田间的气息。
借着昏黄的台灯,任世和开始读信,眉头越皱越紧,当看到“同归于尽”几个字时,他的手指猛地一抖,信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孩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任世和低声自语,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分不清是热的还是急的。
他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拖鞋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屋内气氛压抑。
思索片刻后,任世和重新坐回桌前,铺开信纸,拿起钢笔。
笔尖在墨水瓶里蘸墨时,他停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世平委屈的模样。
“世平,看到你的信,哥心里像被重锤敲了一下。”他写道,钢笔在信纸上摩挲,留下苍劲有力的字迹,“千万别做傻事,同归于尽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娘伤心欲绝。”
写到这儿,任世和搁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想起小时候,世平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哭着跑回家的场景。
那时,他带着世平去找对方理论,保护弟弟的画面历历在目。
如今,虽相隔甚远,这份兄长的责任却从未改变。
“你先试着和徐德恨心平气和地沟通,了解他为什么针对你。”任世和继续写道,“也许中间存在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要是沟通没用,就向村里有威望的长辈反映,他们会主持公道。”
写完信,任世和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叠好,放进信封。
他望着窗外的夜空,繁星闪烁,心中默默祈祷世平能早日摆脱困境。
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对远方亲人的牵挂。
午后,毒辣的日头高悬在天际,田野间蒸腾起阵阵暑气,空气都仿佛被烤得扭曲。
世平攥着锄头,机械地刨着地,脑海里不断浮现徐德恨刁难自己的画面,愤怒如同燎原之火,在他胸腔中熊熊燃烧,太阳穴突突直跳。
“哼,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世平将锄头狠狠砸进土里,震得双手发麻。
土块四溅,惊飞了一旁觅食的麻雀。
他猛地站起身,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徐德恨算账,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世平大步往村里走去,脚下的尘土飞扬。
路过自家院门口时,屋内传来母亲咳嗽的声音,那声音沙哑而沉重,像一把钝刀,割着他的心。
世平的脚步顿住,眼前浮现出母亲日渐消瘦的面容和花白的头发。
母亲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弟几个拉扯大,如今已是风烛残年,若自己冲动行事,母亲该多么伤心。
就在这时,嫂子从屋里出来,看到世平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世平,你咋啦?脸色这么差。”
世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嫂子的目光中满是担忧,让他想起平日里嫂子对自己的照顾。
回到家,嫂子正在厨房做饭,烟火缭绕中,她忙碌的身影映入世平眼帘。
想到嫂子平日里的温柔体贴,还有她跟哥哥一起憧憬的未来,世平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猛地浇在头上。
冰冷的水顺着脸颊流淌,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
世平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和广袤无垠的田野,思绪渐渐平静。
他深知,自己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掉这个家。
徐德恨的刁难固然让人愤怒,但家人的幸福更加重要。
为了家人,他必须咽下这口气,另寻解决办法。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院子里,世平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这一次,他选择为了家人,放下心中的怨恨。
浩楠来自农村,知道农村物资匮乏,加上父母的模范带头,家里的东西都是能用就用,直到用不成。
对于节俭,浩楠深有体会,看到父亲世和十分节俭,自己也受到熏陶,知道男人如果没本事赚钱,就要努力在支出方面要下功夫,争取量入为出,让自己和自己家人过得好一些。
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就要想办法在消费方面养成好习惯,也要克服贪婪之心,如果克服了,就会得到好处,如果没克服,以后的道路十分难行,要想达到目标,就要好好积累当地话。
否则,到时候,就会出洋相。
浩楠爸世和有这样的习惯,在困难年代捡到小红薯也不敢独吞,拿回家跟家人分享,同样,现在捡到别人不要的仓库单,拿回家给浩楠练习写字,也不浪费。
在浩楠的记忆里,父亲任世和就像一本厚重的书,每页都写满生活的智慧。
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清晨,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
浩楠揉着惺忪睡眼,发现父亲正往三个饭盒里装早餐。
父亲的动作极其细致,将为数不多的鸡蛋和咸菜均匀分配,尽量让每个饭盒的分量看起来一致。
“浩楠,来拿你的饭盒。”父亲微笑着递过饭盒,浩楠看到,饭盒边缘有几处磕碰的痕迹,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爸爸,为什么不买新饭盒呢?这个都旧成这样了。”浩楠不解地问道。
父亲摸了摸浩楠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东西只要还能用,就没必要换新的,节俭不是小气,而是珍惜我们拥有的一切。”
浩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父亲的话记在心里。
某个周末,父子俩路过集市,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在寒风中乞讨。
行**多匆匆而过,视而不见。
父亲却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几块钱,轻轻放进老人面前的破碗里。
浩楠注意到,父亲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与关怀。“爸爸,为什么要给他钱呀?”
浩楠小声问道。父亲蹲下身,看着浩楠的眼睛,认真地说:“浩楠,我们有能力帮助别人的时候,一定要伸出援手,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帮助,也能给别人带来希望。”
那一刻,浩楠看到老人眼中闪烁的泪花,也在心底种下了爱心的种子。
学校组织小组作业,浩楠担任组长。
分配任务时,组里的小明想挑轻松的活儿,还悄悄塞给浩楠一块糖。
浩楠想起父亲处理事情时的公正无私,他严肃地推开小明的手,说:“每个人都要承担相应的任务,不能因为关系好或者想偷懒就搞特殊。”
在浩楠的坚持下,小组任务按照合理的分工顺利进行,最终获得了老师的表扬。
浩楠知道,这都得益于父亲平日里言传身教的公正原则。
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如同明亮的火种,让浩楠从父亲身上学会了节俭、爱心与公正。
这些宝贵的品质,就像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浩楠前行的道路。
浩楠觉得仓库单的质量要比作业本的好得多,就舍不得用来练字,用来写作业也非常好。
但是,何老师要求用田字格的本来写拼音和汉字,上面是拼音,下面是汉字。
浩楠不喜欢这样被拘束,就像一只猴子被关进笼子里,慢慢驯化它,成为一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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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的猴子。
浩楠不吃这一壶,但是,何老师阴沉着脸,眼睛炯炯有神,其权威容不得丝毫挑衅。
浩楠还小,只有服软,加上还分不清何老师是敌人还是朋友,暂时和平,看看动静再说。
何老师对浩楠的字十分满意,觉得这小子是可塑之才,就没继续给他难堪,毕竟小小的人,也有自己的尊严。
这一点,浩楠十分感激,他还不是男子汉,但是也有一定的尊严。
“坐下!”何老师命令道。
浩楠长舒一口气。
语文老师何老师和浩楠第一次过招,浩楠完败。
何老师留意浩楠,班上有四五十人,能注意到浩楠,浩楠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他无意去获得老师的青睐,无意冒犯老师的权威,但是不经意间就战胜班上大多数人。
何老师看出浩楠的底子,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孩子,悟性高,写字没有说的,完美。
他以有浩楠这样的学生感到骄傲和自豪,但是,浩楠丝毫觉察不到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觉得很多东西似曾相识。
浩楠不知道的是何老师对他的印象好转,留下很好的印象,这个让他始料未及。
后来,因为他的成绩好,语文满分,数学也满分,人也长得不难看,比较其他学生来说,浩楠还是很不错的。
带着这份自信,浩楠的成绩一直不错。
有一天,浩楠发现数学张老师发火了,原来,一个同学上课不注意听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泥巴,竟然在课桌下面玩泥巴。
这名同学姓穆,名君健,看来不是实至名归,不够君子,反而非常小人,偷偷摸摸地玩,加上成绩一塌糊涂,张老师非常生气,就抓住穆君健上了讲台。
“说,你在干什么?”张老师怒不可遏地问。
“没,没,没干什么。”穆君健小声说。
“胡说八道!没干什么?没干什么怎么抓你?为什么没抓浩楠?”
“你爱抓谁就抓谁,跟我没关系!”
“还敢顶嘴,说,你想怎么办?”张老师继续问。
“我,我,老师,我错了,我玩泥巴了。对不起!”穆君健说。
“晚了!刚才为什么不承认!现在已经晚了。”张老师说。
然后抓起泥巴就往穆君健的嘴巴里塞。
穆君健想要躲开,但动作慢了半拍,结果,被泥巴结结实实堵住,发不出声音。
“看,这就是上课玩泥巴的下场!不服就试试,穆君健就是一个例子。大家看清楚了吗?”张老师问。
“看清楚了。”大家齐声回应。
同学们被这样的处罚吓傻了,不敢相信,泥巴竟然派上了用场,本来是被踩在脚下的,结果一步登天,糊上了嘴巴,不知道穆君健的父母作何感想?
看来,人是十分脆弱的,不经意之见就会铸下大错。
穆君健从此对浩楠不理不睬,因为浩楠表现太好,超过了他,结果就被穆君健嫉妒,如果浩楠和穆君健一样,也就不会被张老师拿来比较,人比人,气**,这个道理都懂,但是,落在谁头上,谁都不舒服。
经历了这件事,不知道什么原因,浩楠竟然发烧了。
他在家的床上躺着,一间房屋,两张床。
顺着墙摆开,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浩楠睡在单人床。
因为发烧,浩楠妈托同学给老师请假了。
谁知道同学带回来消息说老师要来看浩楠。
浩楠一听就更着急了,他担心的是,老师来家访,看到浩楠家的条件这么差,估计影响浩楠的名声。
浩楠让同学带话给老师,说不要来,态度十分坚决。
如果让老师来,那么很快就有结果,但感觉不是甜蜜,反而是苦涩。
因为面子很重要。
同学名叫孙樊六。他说:“不行了,老师说,肯定要来,不仅一个老师来,两个老师都要来,挡不住了。”
浩楠听了,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来就来吧,谁也挡不住,只是让他们走后门,不要走前门。”
“为什么?”
“前门都是车间厂房,还有预制场的沙石堆,路不好走。”浩楠说。
第5章 名利如浮云
浩楠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担心老师会看到他母亲,他妈妈在沙堆那里筛沙,老师肯定会看到他妈妈在那里干活,干活的人身上难免会有灰尘,蓬头垢面都说不定,如果老师知道了浩楠的妈妈从事低贱的工作,对浩楠的面子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影响。
想来想去,还是不让老师从前门走,他就让孙樊六告诉老师,叫他就这么说。
孙樊六哪里明白浩楠的心事,就将原话带给了老师,没想到老师答应了。
老师的意思就是来看看他们的优秀的学生,顺便看看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培养出来的优秀的子女,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来看看,学习学习经验,只要能来,不管走什么路,从前门走还是后门走,都没问题。
何老师和张老师双双到了浩楠家,不是翻墙来的,是钻洞来的。不知道是谁在院墙底部打开一个洞,本地人很多都不知道。
在浩楠家的后门,有一堵矮墙,但是,要想翻过去,衣裳不是弄脏就是刮破,为了方便出行,有人就从墙下打了一个洞,人可以钻入钻出,有些不雅,但很方便。
因为浩楠所居住的是厂房车间以及单身宿舍混居的地方,隔壁是一家建筑公司,同样也十分凌乱。
过去的说法,就是建筑工人没房子住,木匠铺子里没板凳坐,都是一个道理。
建筑公司给人盖房子,装修好了,别人入住,自己却住不上,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浩楠的居所和建筑公司只是一墙之隔,环境相差无几。
这样的院子,给浩楠带来很多快乐。
周围都是厂房和菜地,环境清幽,据说当初这里地势较高,不适合种水稻,适合种油菜,历来就是刑场,也是乱葬岗。
城内犯了死罪的,判刑后执行就在这里。这是后来浩楠得到的信息,不知道还好,知道真相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一次浩楠发现吴峰在踢皮球,就过去跟他玩,浩楠喜欢踢球,因为在农村玩泥巴,用泥巴做玩具,用尿和泥,做出来的玩具有腥臭味,别人嫌弃,浩楠喜欢,人家的玩具都香喷喷,自己的玩具却别有风味,没办法,没条件买玩具,农村的孩子,如果有钱,也没地方买玩具,更何况没钱,更是难守,看到城里的孩子都有玩具玩,自己没有,心里就十分失落。
这次看见吴峰踢球,刚好可以玩玩,吴峰当然不拒绝。
等球滚到浩楠面前,浩楠想要来一个潇洒的动作,捡起球来,想要猛踢过去,当他捡起来,发现球有深深凹陷下去的黑洞,白色的球,竟然不规整,那深邃的黑洞盯着浩楠看,浩楠一看,哪是白色的皮球,真是一个头颅。
“哎呀妈呀!”
浩楠大叫一声,将头颅扔出去好远,他立马跑回家,也不玩了,吓得发抖,到家之后,还很害怕,晚上做梦也都吓醒。
从此以后,浩楠不喜欢玩球了,不管什么球,他都觉得球是一个头颅,不知道是谁的,但至少这个人曾经的确存在过,他的悲欢离合,他的喜怒哀乐,大概只有头颅自己知道。
他思考过后,发现头颅有来源,就是汽车维修车间挖了一个坑,坑是长方形的,坑深约有一米多,刚好容纳维修工人,站在坑里,就可以维修车辆底部,不用钻车底,弄得一身灰。
挖坑的时候,不知道挖到了谁的坟墓,结果就弄出来一个头颅,骨架扔掉,头颅被吴峰发现要过来玩了。
浩楠当时很怕,不过,年少如同牛犊,见了老虎也不怕。
因为隔壁也是一家单位,当时为了分割划界,就顺着分界线修建了一排二层楼房,又是围墙,又可以住人,解决职工住房问题,真是一举两得。
红砖楼房,十分结实,砖头是实实在在的砖头,十分硬实,只是没在砖头上刻上制作工人的姓名而已。
房子前面的路,是铺了青石的,十分结实,石头和住房台阶之间没有石头。
台阶不高,就是一两层,看起来当时没有重视。
门也不结实,框架是实木的,中间的木板不是实木,是刨花板,也就是说,是木头的细碎经过机器挤压做成的。
这里一年四季都好玩。
例如夏天下了大暴雨,雨水来不及流走,就积水,好在是沙土地,不是很多积水,但淹没脚脖子还是绰绰有余。
这样,没有什么玩具的情况下,可以制作一些,例如拖船,就是将小木板上面栓个绳子,让小木板漂浮在水上,然后牵着绳子在水里跑来跑去,那木板就是一艘艘小船,非常开心。
小伙伴们也乐此不疲。
到了冬天,也有意思,下雪一般都很厚,因为厕所是大家共用的,就是公共厕所,要想上厕所,必须要铲雪,铲出一条道路来,通向厕所。
因为下雪,水管流水就够呛,所有人都在公共水龙头那里接水,来不及就铲了雪在钢筋锅,也就是不锈钢锅里,在炉子上化了雪,饮用雪水。
当时的雪水非常干净,没有任何黑点,或者其他渣滓,浩楠经常吃那冰柱子,咀嚼起来嘎嘣嘎嘣脆响,非常好吃,爽快得很,想象的就是夏天吃的冰棒。
冰棒两分钱一根,后来涨价,五分钱一根,每次骑着车子,后面有木头箱子,一路跑一路喊叫冰棍的,是浩楠的最爱,每次来,浩楠就缠着妈妈给钱去买,好在当时每个月都有五块钱的汇款,浩楠的妈妈手头也比较宽松,条件不错,也就在小伙伴的羡慕的目光中独自享受冰棍带来的冰凉香甜的感觉。
对于这样的冰,比较干净,浩楠的爸妈也就不反对他去吃。
吃了也没事。
这次发烧,不知道具体致病原因,不过,每次生病,浩楠都感到无比幸福,只有生病,他才会得到爸爸的关注,他爸爸嘴上不说,但行为上很是关心,比如经常用手摸一摸浩楠的额头,看烫手不烫,问问浩楠想吃点啥,想尽办法去弄,浩楠懂事,不给父母添麻烦,就说不开小灶,大家吃啥,他就吃啥。
他越是这样,浩楠爸爸越是过意不去,总是想办法弄点好吃的给浩楠开小灶。
浩楠当然不讲究吃喝穿用,随大流即可,比较浩怡和浩檀来说,他懂得心疼父母,知道父母的确为了孩子情愿牺牲,做出很多好事,当然,对于自己的子女的好,一般人都能做到。
对于何老师和张老师的突然造访,浩楠感到很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的错,造成了两位老师钻洞来家访。
这个和成绩有关系吗?说有也有,说没有也就没有。
因为张老师不是浩楠的老乡,也非亲非故,何老师也是,要说有关系,何老师住在浩楠上学的必经之路上。
那么,因为居住有相同的一部分,基于这样的理由,可以搭上话。
因为高烧,浩楠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但是,还是比较要面子,本来想要避开妈妈,结果妈妈还是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向她透露了老师家访的事,她就请了假回来招待两位老师。
何老师在床前,浩楠妈妈给来两位老师沏茶,因为没有什么高级茶叶,普通的粗茶,用八十度的开水沏茶,对茶更有利,沏茶才好喝。
果然,这茶纯粹是有机茶,没有使用化肥农药,两位老师接过茶杯,烫得很,赶紧又放下,等到凉了再喝。
何老师问长问短,张老师教数学的,话少,但是眼神和蔼可亲,充满温情,浩楠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这么浓厚的关爱和温情,这个让他十分感动,除了让两位老师钻狗洞以外,他也就没什么内疚和遗憾的了,也许,班上的其他同学这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机会。
在狗洞附近,一路走来,都是垃圾,没有人打扫,因为属于两不管地区,楼上的往下扔垃圾,也没有管,不会处罚,结果人们就肆无忌惮,但,住在一楼的人就遭殃了,夏天不敢开窗,总觉得一股股霉烂的味道,挥之不去。
这个促使浩楠努力学习,以优秀的成绩来回报老师的关心。
张老师和何老师都是见识很广的人,这个让浩纳十分佩服,对于不熟悉的狗洞,他们竟然像是轻车熟路一般的熟悉,浩纳的那点小心思还是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浩楠的演技不高,加之高烧,有情可原。
两位老师小坐片刻就要离开,这次没必要再装,浩楠让妈妈送他们走,走前门,走大门,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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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隐瞒下去,就是**子,对于这个说法,早已成立,何老师面黑心善,张老师看起来年轻,但是出身书香门第,身上透露出浓郁的书生气。据说张老师的父亲也是老师,也在教数学。
看来,虎父无犬子,这个说法成立。
到了春天,春暖花开,正是春游的好季节。
学校准备组织春游,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去,而是从班上选择,一个班五个,因为学校要请车前往,估计车容量有限,坐不下,只好限制名额,每个班自己选择表现好的学生,推荐给学校政教处,然后由政教处来统一安排。
轮到浩楠班上挑选合适的人去春游了。
结果,毫无悬念,浩楠第一个被选上了,同学们投票,有唱票的,有计票的,还有监票的,都由不同的同学来担任。
没想到出了状况,就是在并列第五名的时候有两名同学不多不少,票数一样。
这就让何老师为难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每个班只能选五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同学,这并列第五名让哪个上哪个下,的确不好处理。
浩楠一看,想都没想,举起手来。
何老师看见了,就问:“浩楠同学,你有什么事?”
“老师,我不去,将名额让给并列第五名的两名同学,让他们去,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去也不迟,每年都有春天,每年都可以出去春游,这次我就不去了,给有需要的同学去好了。我自愿让出我的名额。”浩楠说。
“好的,你的意见我知道了,我给学校反映反映你的意见,看看学校有什么意见。你坐下吧!”何老师说。
浩楠坐下来,心跳的厉害,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这么想这样说,这个完全没有人教啊!
浩楠坐下后,何老师将名单记下来,然后去政教处交名单,并且请示这样的情况如何处理。
政教处李主任在组织这件事。
她的个子不高,头发中夹杂了银丝,看起来身体健康,说话清晰,语气和蔼,待人温和,温柔中还带着掌权者的霸气,霸气外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从中看起来训人的时候也不会给人非常轻松的感觉。
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洒在政教处的木门上。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李主任的身影。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发梢微微卷曲,几缕银丝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为她增添了几分岁月的韵味。
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衣角整整齐齐地扎进黑色直筒裤里,腰间的棕色皮带扣泛着陈旧的光泽,脚上的黑色布鞋一尘不染。
课间,几个调皮的学生被带到了政教处。
原本喧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李主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从镜片上方扫过每个学生的脸,那眼神像X光般,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思。
“说说吧,为什么在课间打闹,还破坏了教室的玻璃?”她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回荡。
犯错的学生们低着头,脚尖在地面上不安地蹭来蹭去,没人敢吭声。
李主任向前走了两步,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我一直强调,校园安全无小事,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她眉头紧皱,额头上的皱纹像沟壑般深刻,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次的事情,不仅要照价赔偿,还要在全校大会上检讨!”
然而,当看到其中一个学生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时,李主任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学生的肩膀,语气也变得温和:“孩子们,我批评你们,不是为了惩罚,是担心你们受伤。校园是学习的地方,也是你们成长的乐园,安全必须放在首位。”
说着,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纸巾,递给眼眶泛红的学生,“好了,别哭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李主任用她独特的方式,守护着校园的秩序,关怀着每一个学生的成长,成为学生们既敬畏又爱戴的人。
第6章 不吃酸葡萄
李主任是政教处的主任,看来连校长都让她三分,不知道她是什么背景。
她的个子不高,精干,留着齐耳短发,黑油油的头发,不见一根银丝,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参透一切道理,看透所有人心。
李主任一直在教育战线上,后来因为特殊原因离开教育岗位,以后恢复正常,学校缺人,去找那些被派遣走的老师,有的愿意回来,有的不愿意回来,像李主任这样的,对教育情有独钟,也没费力,就回到教育岗位。
本来想要走上讲台,亲自教导学生学文化学做人,无奈行政没人来管,政教处的事就交给她来管理了。
她就是不愿意这样算了,但要服从安排,哪里需要就去哪里,没有商量的,因为当时很多老师都不敢管人事管行政,对于教书育人自成章法,有一套,对于管理老师和其他员工,恐怕难上加难,真是太现实了。
令人后怕的事不知道有多少。
要想平安度过,就要知天命,要顺服规律潮流,这样说不定有转机。
李主任深信暂时不会再回到那个年代,现在,有的工作迫在眉睫,要教书育人当然好,懂得自己更好,可是在教育别人的时候,自己也要感到轻松快乐才好。
周一课间,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校园,把操场上的跑道晒得暖烘烘的。
政教处李主任和何老师,一边惬意地享受阳光,一边探讨着学生们近期的表现。
可在颁奖仪式前,他却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原来,浩楠在准备演讲稿时,意外发现作文中引用的一个事例,与其他同学一篇范文里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尽管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且老师和同学们都没有察觉,但浩楠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也不踏实。
“我不能因为这个小失误,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荣誉。”浩楠找到何老师,眼神坚定地说道,“这对其他认真写作的同学不公平。”
何老师看着浩楠真诚的样子,内心十分感动。在何老师的建议下,浩楠主动向学校说明情况。
学校重新审查后,决定取消浩楠的一等奖,将其调整为优秀奖。
面对这个结果,浩楠没有丝毫怨言,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在他看来,诚实和公平远比荣誉更重要。
李主任听完,赞许地点点头:“浩楠同学这种不贪图荣誉、坚守诚实底线的品质,正是咱们学校一直倡导的。我们要把他树立为学习榜样,号召全校同学向他学习。”
政教处李主任与何老师,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就校园文明建设与学生榜样培养交流着看法。
“李主任,我一定要跟您讲讲浩楠的事。”何老师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赞许,“这孩子,品德高尚,特别值得我们树立为榜样。”
接着,何老师讲述了浩楠在作文比赛中的事。
浩楠原本凭借出色的作文获得一等奖,可在准备演讲稿时,他发现自己作文中引用的一个事例与其他同学范文高度相似。
尽管无人察觉,浩楠却主动找到何老师,目光如炬,言辞恳切:“老师,我不能要这个有瑕疵的荣誉,这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最终,浩楠的奖项被调整为优秀奖,可他毫无怨言,笑容依旧纯粹。
李主任听后,不住点头,由衷赞叹:“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可贵的诚实品质!”
何老师微笑着继续说道:“最近学校组织优秀学生评选,获得名额就能去春游。投票结束后,浩楠和另一位同学票数相同,并列第一。”
就在大家讨论着该如何决定最终人选时,浩楠默默来到何老师办公室。
他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但眼神却无比坚定:“老师,我想把这次春游的机会让给其他同学。有的同学可能更期待这次活动,再说荣誉不应该成为争抢的对象,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我心里会更踏实。”
何老师转述这件事时,李主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眼眶泛红,声音略微颤抖:“浩楠这孩子的行为,太令人动容了。不图虚荣,懂得为他人着想,这种品质在如今的孩子身上太少见了!”
很快,学校举办了一场表彰大会。
浩楠身姿挺拔地站在领奖台上,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独有的朝气与正气。
台下,同学们的掌声经久不息,那热烈的氛围,仿佛要将校园的白玉兰都震落。
此后,浩楠的事迹在校园里口口相传,激励着每一位同学在追求荣誉的道路上,坚守道德与善良,让文明之风吹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不久后,学校举行了一场特别的表彰大会,专门表扬浩楠不图虚荣、诚实守信的高尚品德。当
浩楠站在领奖台上,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他的事迹,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滋润着同学们的心灵,激励大家在成长的道路上,坚守道德底线,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此后,校园里形成了一股求真务实、不慕虚荣的良好风气。
何老师说明了情况,李主任喜笑颜开,连连竖起大拇指说:“这是好事,是典型,见荣誉就让,人家都是争名夺利,见荣誉都争抢,争个头破血流,誓不罢休,这小子倒好,挺佛性的,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好,好,好!这样的好少年实在难得,难得,树立典型,好好进行表彰,让全校师生都向他学习,如果人人都像他那样,学校就会形成一个良好的风气,对学校的管理很有好处。准备开一个大会,安排安排!树立一个典型,学习学习,成为榜样,让大家都学会谦虚礼让,不为了蝇头小利争个头破血流。这是正面的,需要宣传和鼓励。快,快去准备吧!”
何老师听了很开心,班上无意间出了一个全校的典型,学习的榜样,而且从未有过的荣誉临到班上,作为班主任,更是脸上有光。
说办就办,下午开大会。开大会除了说说最近学校的情况,传达一下上面的指示,交流一下,号召鼓励一下,大会议程相对简单。达到目的就行。
会场上人头攒动,声音如同烧开的水,像是要讨论重大问题作出重要决策时的热烈讨论一样,不过,参加会议的都是一些懵懂无知的少年儿童,想必是讨论半天也毫无进展,只不过图个热闹,贵在参与罢了。
何老师回到班上,宣布了这个信息,全班同学都很高兴,浩楠心里有点失落,也有些后悔,因为从小到大,父母为了节省钱财,几乎从不带他去游览风景名胜区。
对于这个地方,浩楠从来没有去过,对没有去过的地方,是很向往的,对于旅游,浩楠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觉得有好吃的就行。
毕竟对历史不是很了解,对古城也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对于名人住过的地方,在浩楠看来,也没什么吸引力。
只是对书感兴趣,长期读书,比较枯燥。出去玩玩,换换脑子。
至于风景,历史,文化,还有什么那些风雅的东西,浩楠并不感兴趣,因为这个不能解决现在遇到的问题,就是说,能吃好玩好就行。
这个要求不高,对于浩楠爸爸世和那一代来说,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到了浩楠这一代,能吃好穿好学好才行。
在能吃饱饭的情况下,可以提高一下水平,不管是学识,还是营养,都要跟上,免得落后时代,让人耻笑。
下午的大会如期召开。这个时间,一旦定下来,就不会改变,显得说到做到的意思,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同学们听了老师的报告,确定了每个班级的人数,从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有学生代表,名单宣读后,李主任说:“特别提出表扬,并且要发特别奖,给二年级一班的同学,任浩楠。他在当选第一名的情况下,在第五名有两名同学并列,超过了每个班五名同学的指标,为了不让学校为难,为了班主任何老师好交差,就主动提出退出参选活动,让并列第五的两名同学当选,参加活动,这样的好同学,值得老师们和同学们的学习,这是什么品质?这是见荣誉就让的好品质,这是我们都该反思的,有人为了名誉争抢不停,有人见荣誉就主动退让,我们要学习任浩楠同学的这样的品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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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说应该吗?”
话音一落,掌声雷动,全场哗然,如同暴风雨突然临到一般,这样的疾风骤雨,电闪雷鸣,让人耳目一新。
“请任浩楠同学上台领奖!”李主任宣布道。
浩楠万万没想到,还会有奖品。
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走上讲台,接过一个本子,给李主任鞠躬,然后快步跑回座位。
全场再次爆发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掌声。
回到座位上,浩楠的心仍然“砰砰”直跳,像是一只兔子钻进心窝里面了。
过了好久,他才平息下来。
大会结束,差不多到了放学的时间。
回到教室,放好板凳椅子,何老师安排了值日打扫卫生的同学,然后排队放学,同样,是由浩楠负责喊口令。
排队离开学校,在校门口,有佩戴中队长臂章的同学在值日。
然后,往东西北各个方向的同学,分成各个小队,一路凯歌,边走边唱,等到了分手的时候,就挥手,队长要回家,就由副队长负责。
每天都这样,没有家长来接。
浩楠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爸爸这件事,并且把奖品拿出来给爸爸看,爸爸接过本子,打开看了看。没说话。
浩楠很期待爸爸的鼓励的话,结果没等到。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要看谁得到的奖状多,你这是本子,本子又不能贴在墙上。”浩怡说,面带嘲笑的表情。
浩楠说:“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不想让何老师为难,想帮助何老师解决问题。”
“算了吧,你自己就是一个问题,还帮老师解决问题,你还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你算老几,还帮老师的忙!真是自不量力。”浩怡说。
“奖状没有你得的多,我承认,但是,奖励的本子可以用,奖状又不能写字。”浩楠说。
“别争了。这个不算什么,要比较看谁得到的奖状多。”浩楠的爸爸世和说。
听了这话,浩楠还想争一争,转念一想,既然见了荣誉就让,何必在家里要争来争去呢?
家里也不是说理之地,再说,遇到不讲理的人,神仙都没办法。
想到这,浩楠不再说话,闷头吃饭,本来挺喜悦的事弄成这个样子,真的没想到。
浩楠想,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
本来可以得到奖状的,怎么给一个本子?
等姐姐上学走了,世和说:“浩楠,你是男的,怎么和你姐姐争?要知道,好男不和女斗,子曰,为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你不知道这句话么?你说得过你姐姐吗?既然说不过,不如闭嘴,其实爸爸知道你做得对,当面说你对,其实就是在和你姐姐树敌,何必弄得家事不宁呢?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我见了你姐姐,就要退让三分,你咋就不理解我的心呢?遇到好事,不要张扬,现在没奖状,是因为没到时候,先给你一个本子,作为奖励,本子先用着,如果有本子,可以不用,留作纪念,以后在放暑假前,肯定会给你奖状,你都在全校开大会表扬了,还会少你一张奖状吗?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浩楠听了,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也就不生气,要知道,姐姐早晚要出嫁,这个家还是自己的,没必要和外嫁的姐姐争个输赢。
日子照样。
到了那一天,何老师突然来找浩楠,浩楠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回家后准备准备,明天去春游。”何老师说。
“不是把名额让给并列第五名的同学了吗?”浩楠问。
“不碍事,还可以加你一个。”何老师说。
“奖品都拿了,是不是还要收回去?这不是骗学校的老师同学吗?”浩楠说。
“不用退回奖品,荣誉还是你的,校长不忍心让你在家,既然你是第一名当选出来的代表,就不能让你感到遗憾,老师知道,其实你很想去玩对不对?”
“对!”
“承认就好。我也去,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姐姐也会去。”何老师说。
“哪个姐姐?”浩楠问。
第7章 留下好名声
“你有几个姐姐?”何老师问。
“一个。”
“那就对了。你姐姐在四年级一班对不对?”何老师问。
“好像是,才转学过来的。”浩楠说。
“那就对了,就是一个插班生,成绩好,学习刻苦,老师们对她的印象很好。同学们也都向她学习。这次也被选出来去春游。”何老师说。
没想到浩怡也被选上,这个让浩楠感到意外。
浩怡晚一些时间到城里。浩楠来城里,世和承担较大的风险。
他害怕被人打小报告,担心自己的前途,更重要的是担心自己工资调级。
浩楠在家没读过书,没上过一天学,看人家上学,他推着弟弟的小车到学校教室外面偷看。他上学时间因此比同龄人晚了一年。
浩怡不一样。
因为有浩楠帮着照看弟弟,对她上学就没影响。
浩楠的妈妈是生产队里的记分员,对全小队的出工情况进行记录,工作忙碌,也就顾不得照顾弟弟。
浩楠可以照看。
浩楠的奶奶跟浩楠的妈存在婆媳矛盾,无法调和,世和在外地工作,大小事都无法解决,只能通过书信来安慰家人,特别是浩楠的妈妈,浩楠的妈妈每次写信也都要写一些浩楠奶奶的罪状,发泄内心的不满,世和没有办法解决,两边都是亲人,两边都不能得罪。
浩怡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好在她学习成绩好,又聪明,又勤奋,她没想到会到城市上学。
以为爸爸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把浩楠接到城里读书,把她留在乡里读书,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区别对待?
她更加刻苦,想要超过别人,争取拿第一,这样才能赢得爸爸的关注,说不定能改变爸爸对她的看法。
以前她爸爸托人将她带到城里住了几天,浩楠吵着闹着要去,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没能成行,浩楠非常失望。
为什么总是让一个人去城里?接走一个人,撇下一个人,这样做令人费解。浩怡也不理解,只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她觉得没有身份问题,有什么好怕的?
要知道她从乡下来,当了插班生,被人瞧不起,她以优良的成绩回应了那些小瞧她的人,这一点和浩楠不同。
浩楠因为一上学就在城里,没有在乡下上一天的学,在家里算是享受了优待,在外面却不是,别人以从乡下来的眼光来看待。
浩楠自以为有优越感,在外人看来啥都不是。
难怪浩怡不可一世,原来已经定了她,由她去春游。
这个人还沉得住气平时不是这个样子。
她在老家的时候,有一个机会去城里,爸爸的司机说只能带一个去,浩楠的爸担心影响大,就不让浩楠前往,因为男孩比较调皮,担心去惹祸,实际浩楠性格如同女孩,只要别人不惹他,他不会主动过去惹别人。
这一点,估计浩楠爸爸没有算准,但是,事实上是浩怡去城里,浩楠留在村里。
浩楠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安排。按说世和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不过,既然生了女孩,还是要抚养教育,抚养容易,教育就难了。
抚养只要吃饱穿暖就行,教育就是一个细致活,需要付出努力做出牺牲,远没有想象的那样轻松。浩楠觉得他爸爸不爱他,所以,更感觉自己被抛弃。这样的结果,让浩楠不能接受。
当时车停在村里,还没出发,是解放牌卡车。
村里有卡车来,只有两个人和车有关联。
当时的车非常罕见,加上,解放牌卡车整座城里都没几辆,何况在村里呢。
村里听到卡车的声响,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不是谁就是谁,没有选,当时当兵复员到地方的,只有两名**得到了安置,并且单位还不错。好单位才有车,钱花在刀刃上,不是重点扶持单位,不会批准买车,再说,车的数量有限,不是谁申请就批准的。
村庄距离公路较远,村民常去的集镇也有十几里,要想看到公路跑着的汽车,十分困难。
常见就是牛车,在村里最大的交通工具就是牛车。
那些不吃草只喝油的铁疙瘩,让人生畏。
特别是解放牌的卡车,前面那散热器的横隔条,一条一条,像是嘴巴,不高兴得很,两边的车灯是大眼睛,看起来像是愤怒的怪兽。
这个铁兽高唱凯歌,扬起漫天灰尘,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到处撕咬。
村民中第一次看见卡车的人,竟然跪下,对着卡车磕了头,觉得司机就是神仙,不用牛马驴子,竟然拉动这个大家伙,还冒着烟,像是腾云驾雾,卷起漫天灰尘,这不是鬼就是神,不管是啥,都不能得罪,只有跪拜才心安理得。
司机也就特别受欢迎,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好吃的奉上,就像放电影的,不管走到哪里,都得到尊重,好酒好肉伺候,好在当时车辆少,也没酒驾的说法,很少有被抓到的司机,那时候的司机没文化也不可怕,反而处处受欢迎,因为车少,司机也就少,处处都需要拉货,小到红薯萝卜,大到化肥种子,还有小型机械,处处都需要卡车。
拉砖更是有力,比牛车强的多。
“浩怡,快蹲下!”有人高声喊道。
浩怡立马蹲下,躲在车厢扶手下面,浩楠看得真真切切,十分清楚,越发哭得厉害,想要通过哭声来打动人心,让自己去城里,不管别人怎么过。
但是,浩楠的计划破产,不管他怎样哭,村民都无动于衷,仿佛被判了**的人无法得到赦免一样,总之,浩怡还是绝尘而去。
村民散去,浩楠也哭哑了嗓子,被妈妈带回了家。
就这样,不管浩楠如何努力,还是白搭,只好认命,人微言轻,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姐姐不服输,非常要强,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
在城市的喧嚣中,任世和结束了一上午忙碌的工作。
他坐在办公桌前,目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望着远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在乡下的儿子浩楠。
浩楠那灿烂的笑容和活泼的身影,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他心头的疲惫。
于是,他拿起电话,安排司机老王下午去接浩楠来城里。
午后,老王驾驶着解放牌大卡车,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缓缓前行。
卡车的轰鸣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惊起了路边草丛里的几只麻雀。
浩楠得知父亲要接自己去城里,兴奋得小脸通红,像熟透的苹果。
他在家里跑来跑去,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翻箱倒柜地挑选要带的玩具。
就在浩楠准备出门时,浩怡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浩怡是浩楠的玩伴,听到浩楠要去城里,她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拉着浩楠的手使劲摇晃:“浩楠,我也要去!咱们一起去城里玩,肯定超有趣!”
浩楠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不行,这是我爸爸专门让我去的。”
浩怡哪肯罢休,小嘴一撅,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像要决堤的洪水。
她跑到浩楠妈妈面前,拉住妈妈的衣角,带着哭腔说道:“阿姨,求您了,让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捣乱。”
浩楠妈妈向来心软,看着浩怡可怜巴巴的样子,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行吧,一起去。”
浩楠一听,气得小脸涨得紫红,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妈妈,我不想让她去!”
浩楠妈妈无奈地摸了摸浩楠的头:“浩怡一个人在家怪孤单的,就让她一起去吧。”
三人来到卡车旁,浩怡动作敏捷,像只灵活的猴子,第一个爬上了驾驶室。
浩楠刚要上车,浩怡突然伸出脚,用力一蹬,浩楠猝不及防,“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渗出血丝。
“浩怡,你太过分了!”浩楠愤怒地瞪着浩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浩怡却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驾驶室里,扭头看向窗外。
老王无奈地耸耸肩:“这驾驶室实在挤不下第三个人了。”
傍晚,老王带着浩怡回到城里。
任世和看到浩怡从车上下来,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愤怒。
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拿起电话,声音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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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了八度:“我让老王去接浩楠,你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让浩怡把浩楠挤下来了!浩楠得多失望!”
电话那头,浩楠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我……我看浩怡可怜,就……”“你这是妇人之仁!”
任世和打断了妻子的话,“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浩楠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中渐渐西沉的夕阳,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
他满心期待的城里之行,就这样化为了泡影。
另外,小时候,浩楠差点没命,原因是小姑要抱浩楠,因为浩楠还不到一周岁,还不会走路,正好由小姑来抱,小姑还没出嫁。
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先练习怎样照顾幼儿。
没想到浩怡要强,非要小姑抱不可,为了达到目的,就拼命推拉扯拽,想尽一切办法将浩楠弄到地上,让小姑腾出手来抱她,结果,浩楠掉落在地,头着地,当时就发烧,连夜送到市中心医院抢救,经过专家会诊,定为败血症。
经过抢救,保住一条命,同时得病送进医院的同龄人,**。
这些事,后来从父母那里得到的消息,经过小姑亲口说,浩楠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浩楠已经不恨浩怡了,他记住了父亲的话,好男不跟女斗。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
这个说法不一定成立,但也不一定没有道理。
浩楠感到有个姐姐不仅是个名分,还是一个提醒,就是这个家不是浩楠一个人的,这家里的东西不是浩楠一个人说了算的,怎样处置,需要得到浩怡的首肯,否则后果很严重。
要说才华,浩怡哪怕是女儿身,也不一定输给浩楠,人家现在是小学四年级,浩楠才小学一年级,二年级浩楠名列前茅,不见得到了四年级还是这样。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浩楠一次考试失利,就说不定落在后面,有的人暗自努力,就会超过浩楠,因为未来的情况不知道,所以充满神秘感,既然不可知,浩怡已经取得的成绩,也不容抹杀,浩楠在四年级取得浩怡这样的成绩,估计也很了不起,到底情况如何,不得而知。
现在浩怡得到的荣誉,将来不一定会降临在浩楠头上。
不管怎么样,浩楠被浩怡欺压,但是浩楠不怕,这就成为矛盾的了,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就这样,现在又在一所学校。
他们也算是冤家路窄,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使然。
浩楠没想到会这样。
何老师说了,他信,只是担心如果去了,被浩怡看到,会当面羞辱他,说他虚伪,是**子,明明让出了名额,现在又去,前后矛盾,不能相信,这样,就没有朋友愿意和他玩了。
造成这样的后果,十分严重,证明人过留名不成立。留下的不是好名声,这就让人生厌了。
浩怡回家就告诉了父母这件事,世和很高兴,连连称赞,说:“不错,不错,巾帼不让须眉,比男孩强的多,你真厉害!说,要准备什么,我们来给你帮忙。”
浩楠听了就有些不爽,自己得到了荣誉,爸爸没什么反应,姐姐一说被选上去春游,爸爸就特别高兴,这到底是为啥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不理解,也就懒得理她。
没想到第二天,姐姐浩怡竟然多了鸡蛋糕,还是汽水。
要知道,这些都是奢侈品,平时别说喝了吃了,见都见不着,不知道浩楠爸爸从哪里弄来的。
汽水是爸爸上夜班,加班,回来的时候,带回两瓶,一人一瓶,后来,有了老三浩檀,就用三只碗,平均分配,一人一碗,喝了非常舒服。
就像可乐,喝了肚子里有气,打嗝,浩楠每次喝之前都问父母喝不喝,他们都说不喝。
世和说:“你们喝,爸爸在车间里喝了,这是给你们带的,还有肉包子。你们不要抢,平均分配。”
果然,他们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包子,包子里包的全是瘦肉,一点都不掺假,实实在在的,让人感到幸福无比,有肉包,还有汽水,人生的幸福不过如此。
第8章 凭技术吃饭
父亲世和带回肉包子以及汽水,分给三个人吃喝,父母都不吃也不喝,一问,就说吃了。
其实没吃也没喝,浩楠很清楚这点,因为为人父母,不会跟儿女抢东西吃,哪怕有条件,也要看很多因素。
因为爱,所以爱,爱不需要说什么,只是做出来。
任世和生于物资匮乏的年代,生活的磨砺让他养成了内敛的性格,对子女的爱从不宣之于口,而是默默融入日常的一举一动中。
浩楠对绘画充满热爱,常常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在草稿纸上勾勒出脑海中的画面。
任世和察觉到了儿子的喜好,尽管工作忙碌,仍抽空四处打听,为浩楠找到一位资深的绘画老师。
一个细雨蒙蒙的周六,他早早地唤醒浩楠:“走,带你去个地方。”
浩楠睡眼惺忪地跟着父亲出门,来到老师的工作室。
看着满墙精美的画作,浩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得小脸通红。
任世和看着儿子,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此后,不管工作多忙,任世和都会亲自接送浩楠上课,风雨无阻。
浩怡身体较弱,换季时容易感冒发烧。
一天深夜,浩怡突然发起高烧,小脸烧得通红,不停地说着胡话。
任世和听到动静,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连外套都没顾得上穿,就冲进浩怡的房间。
他轻轻抱起浩怡,直奔医院。
挂号、看病、取药,任世和始终紧紧抱着浩怡,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在等待检查结果时,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轻轻抚摸着浩怡的额头,小声呢喃:“宝贝,快点好起来。”
直到浩怡病情好转,他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浩檀年纪小,对世界充满好奇,尤其喜欢去动物园。
任世和只要有时间,就会带着浩檀去动物园。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父子俩来到动物园。
浩檀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在前面又蹦又跳,任世和则在后面紧紧跟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看到浩檀对猴子的滑稽动作笑得前仰后合,任世和也跟着笑起来,还耐心地给浩檀讲解猴子的生活习性。
回家的路上,浩檀累得睡着了,任世和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轻轻为他盖上外套,生怕惊扰到儿子。
任世和就是这样,用最质朴的行动,诠释着对子女深沉的爱。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却从未改变他对子女的爱,这种藏于行动的父爱,也深深影响着孩子们的成长。
世和的父亲也没有什么教育方法,因为顽皮,没读多少书,因为受宠,得到父母的溺爱,结果放荡不羁,浪费资财,成为典型的败家子。
浩楠的爷爷是家里独一的儿子,有三个姐姐,也就是浩楠的三个姑奶奶。
都嫁给了好人家。
其中一个读过黄埔,戎马一生,战绩显著。
二姑爷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草店铺子远近闻名。
距离浩楠爷爷家最近是三姑奶奶,人家都叫她**棍,就是说她出身富贵,举手投足都是大户人家的范儿,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哪怕衣裳看起来有些旧了,但熨烫得服服帖帖,头发收拾得服服帖帖,油光锃亮,没有化妆品来修饰,看上去也十分美。
据说,三姑奶奶只生了一个儿子。
浩楠的爷爷从小被娇惯,父母视为掌上明珠,是传承香火的人,非常重视他,也让三位姑奶奶十分生气。
但是他们都已经出嫁,也不要管娘家的事。
浩楠的爷爷看不惯当时的村里的头头,处处挑毛病,村里的头头也拿他没办法,他有钱,有房子又有地,加上姑奶奶的势力,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的日子过得很潇洒。
因为有钱,就被人惦记,找机会接近他,拉他参与活动,当然,这活动就是要分输赢的。
他有钱任性,尝到了这样的活动的甜头,十分有趣,后来给他找了媳妇,他的心思用在玩上面了,没想到成家,也没想到担负责任。
当时有钱,三位姑奶奶都还常常回来看看。
后来家财散尽,房子地都输给人家,最后连自己的媳妇都没保住,他也没把媳妇当回事,就这样财产没了,老婆没了,剩下自己一个人,也没后代,看样子,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前途一片黯然,让人绝望。
他十分苦恼,没有学到什么,没有一技之长,也没读到多少书,十分后悔。
在这样的环境下,世和没学到怎样做父亲,但是对孩子的爱是毫无保留的。
他用行动来表明对孩子的爱,没有用话来表达,更为直接。
浩楠只是心里想感谢父母,但是嘴上没说,憋在心里。
在浩楠心中,对父母的爱,从来不是挂在嘴边的甜蜜话语,而是默默藏在行动里,用点滴小事诠释牵挂与体贴。
冬日清晨,窗外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浩楠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简单吃过早饭后,来到客厅,小心翼翼地拿起书包。
这时,他看到墙上的日历,想起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浩楠思索着,决定在放学路上为爸爸买个小礼物,可摸摸口袋,仅有的零花钱连一块蛋糕都买不起。
放学铃声响起,浩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小伙伴们打闹着回家,而是独自快步走向菜市场。
他在摊位间穿梭,眼睛不停地扫视着。
终于,他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价格实惠又新鲜的西红柿。
浩楠蹲下身子,仔细挑选起来,他拿起一个西红柿,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翻来覆去地查看有没有坏的地方,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这个要挑好点,爸爸才爱吃。”
买完西红柿,浩楠满心欢喜地回到家。
一进家门,他就钻进厨房,开始动手为爸爸做生日晚餐。
他学着妈妈的样子,系上围裙,洗菜、切菜、下锅,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每一步都做得格外认真。
炒菜时,锅里的油溅到他手上,他疼得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继续翻炒。
当爸爸下班回家,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西红柿炒鸡蛋和浩楠期待的眼神,眼眶微微湿润了。
尽管浩楠依旧没有说出“生日快乐”,也没喊一声“爸爸”,但爸爸从这盘简单的菜里,感受到了儿子深深的爱。
平日里,浩楠也十分节省。
他的书包用了多年,边角都磨损了,妈妈提出要给他买个新的,他却连忙摆手拒绝:“妈,还能用,不用浪费钱。”
每次吃饭,他都会把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
浩楠就是这样,虽然从不轻易表达对父母的爱,却用自己的行动,默默地为父母减轻负担,他对父母的牵挂,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
浩楠的爸爸也不说什么,他妈妈更是话少,也不从儿女嘴里夺食吃。
目的是让儿女都健康成长营养均衡,没有均衡的概念,实际上就是这样做了。
浩楠的母亲家庭条件不好,又是家里排行老大,弟弟妹妹有好几个,家里没钱,上学就难以为继,好在他姥爷有先见之明,供他母亲读书,到高中,遇到村里招演员,配合形势的需要,上台演出。
他姥爷想不用出学费了,还能解决她的生活问题,何乐而不为?于是就痛快答应下来。
就这样,浩楠的母亲高中没上完,就去学唱戏,当了乡村演员,经常上台演出,一边学习唱戏,一边上台演出,还能补习文化知识。
真是一举多得。因为根正苗红,也没受到多么大的苦,勉强生存下来。
当时也没办法,要知道,浩楠的妈妈在上高一的时候,因为早餐没吃,连续挨饿,结果晕倒,因为营养不良,人也长得皮包骨头,到了戏班子里,才慢慢好转,当时开学在即,因为五元钱的学费,就让浩楠的姥爷作难,左右是借不到钱的,好在学校看她成绩好,就同意暂缓交学费。
种种困难,让她也有放弃学业,退学学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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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可以补贴家用,让弟弟妹妹们有学上。
他姥爷很重视读书,要让孩子学到一技之长,将来可以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能混饭吃,不至于去要饭。
他立志尽己所能让孩子读书,能读多高就读多高,考上什么学就上什么学。考得上命好,考不上命差,这不能怨天尤人。
谁要过想要的人生,就要付出不一般的努力,光怨天尤人,没有任何用处。
姥爷的作法值得学习,哪怕自己再苦,也要让孩子读书。
到了浩楠这一代,继续保持这一作法。因为想要跳出
这次去春游,就是看成绩,成绩好才有机会得到评选和推荐,成绩不好的,估计在家写作业,这对喜欢玩的孩子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成绩好,可以出去玩,还没有额外的作业,成绩不好,不仅玩不成,还要多写作业。
卡车是敞篷的,没有大巴车,整座城里都没有,最好的就是敞篷大卡车,解放牌的,看车头,十分严肃,横条的散热,看起来像是老虎的头,十分恐怖,老远看到这车头,让人产生恐惧心理,加上车的发动机轰鸣,像是老虎在捕食之前的怒吼。
浩楠不喜欢这样的车。这样的车,像是战车,有可能开赴战场,而战争十分残酷,无法想象,令人恐惧。
车厢是木头做的,刷着绿色油漆。这样的绿色就是橄榄绿,像是保护色,不知道从空中往下看,是不是可以看清楚车在哪里。
要是在茂盛的树林中行驶,估计很难发现这个目标。
坐这样的车春游,真是一路都是春风扑面而来,而且比较强劲,因为二月春风似剪刀。
好在天空有太阳,照得人身上暖洋洋,没过多久,车就到了预定地点。
不要门票,长驱直入,已经有不少游客,不知道什么风吹来的,总之热闹非常。
浩楠跟着队伍转了一圈,也没什么看头,就开始照相,因为胶卷贵,单独给浩楠照的就没有,都是合影。
合影也是黑白的。
据说漂亮的女老师有相机,她家庭条件好,在相机还是稀缺品的时候,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这次春游派上了用场。
照相结束,然后吃点东西,看看太阳偏西,就打道回府了。
这次春游,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要写日记,有必要去写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小学二年级,还不知懂日记怎么写,何老师突然说起这事,让浩楠始料不及,要知道有这个要求,不如不来,来了就有任务,还不如在家的同学。
“你们不要有抱怨,之所以要求写日记,是对你们的较高要求,因为你们都是成绩名列前茅的,要是换了别人,不会有这要求,你们是被挑选出来的优秀的学生,对你们要求更严,是对你们更好的训练,会变得越来越棒。你们先试着写一写,不会写的也要写,然后交给我,我来修改。日记要写真情实感,不要模仿别人的,要有自己的真实的想法,因为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和别人不一样,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生活。因为没有完全一样的人,就是双胞胎也是这样。只要用心观察,就会发现细微的差别。你们可以多观察,就会有话说。”何老师说。
回到家,浩楠很累,不过,他答应了要写,就开始写了。
写完之后,觉得还不错,就没去管它,准备明天去交作业。
“我看看。”浩怡突然说。
吓了一跳,浩楠将作业本收拾了,放在书包里,就不给她看。
浩怡二话不说,上来就抢,来硬的,浩楠怕浩怡,就把作业本拿出来,交给了浩怡。
浩楠知道,如果不给,就是一场战争,浩楠肯定吃亏,好男不跟女斗,是原则,如果不信,肯定自己倒霉。
和浩怡争执,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结果都一样,都是浩楠输。
因为很简单,浩怡如果赢了,也不光彩,因为浩怡是女生,比较柔弱,没有力气,无力去争。如果浩楠输了,那就是真输了,不问原因也不用解释理由,总之成者王侯败者寇是一定的,无法解释,永远都说不清。
第9章 我的保护神
浩怡拿来日记一看,“扑哧”笑了,说:“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日记,你也不看看别人写的,尽在那里闭门造车,写出这样蹩脚的文章。你要重写,这不是合格的日记,倒像是流水账,就是流水账也比这强,这个完全是不伦不类的东西,你还好意思交给老师批阅?”
“那么,应该怎么写?从来没写过日记。”浩楠问。
“你多看看范文,看人家写日记都写些什么?”浩怡说。
“哪里有范文?”
“我这里有,我的日记,被班主任当作范文班上念,让别的同学向我学习呢。”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没写过,也该多看看,取长补短,你不谦虚,不可能进步,不要以为你读了一些书,就觉得自己是个作家。你的路还长着呢,我现在的水平比你高,你不承认或者承认,都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浩怡说。
“那你的日记可以给我看看吗?”浩楠问。
“可以,但是,你不能照抄,抄袭别人的可耻,要自己写,写自己的事,明白吗?”浩怡说。
“明白,明白。”浩楠说。
“你们今天照相了吗?”
“照了。怎么了?”
“我们也照了,只是我很担心。”浩怡说。
“担心什么?”浩楠好奇地问。
“担心照的不好看。”浩怡说。
浩楠心想,女子爱照相,照相看照片,最先看自己,是不是好看,有没有瑕疵,例如有没有闭眼睛,或者有没有挖鼻屎的小动作。
女子的思维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可能不在意细节,而女子对细节十分在意,仿佛男女来自不同的星球。
女子化妆很上心,比男子对装修还上心。
女子走街上关注的人是女子,男子在街上,要是关注也是关注女子。
这样,男女都是关注同一个对象。
那么,女子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女子很擅长观察,也容易效法别的女子。
商场卖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为了女子和孩子设计,男子赚钱,基本上都是女子和孩子花费了。
男生无所谓,哪怕拖着鼻涕,两条“白龙”过河也无所谓。
又没有到谈恋爱的年龄,也就无所谓形象了。
女生不同,一生都在为了自己的容颜忙碌,片刻不得停息。
女生一般都必须戴镜子,男生没这个嗜好。
照片很快都出来了,浩楠一看,哪里像自己,这个小胖男孩是谁呢?后来被人一致认定为浩楠。浩楠才没话说。
因为没在一个年级,更不在一个班,浩怡的照片始终没拿给家人看,特别是对浩楠,更是躲着不给看,藏得很深,浩楠也不在意,她爱给人看,不爱给人看,都无所谓。
估计没照好,否则,早就弄得天下皆知,生怕没有人过问,宁愿自己吃点亏就行。
这是浩怡的秘密,浩楠不想知道,也懒得打听,在浩楠看来,浩怡的坏脾气超过了她的所谓的美丽,让浩楠苦不堪言,女子的温柔,在浩怡身上没有丝毫的体现,反而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无法释怀。
浩楠觉得被姐姐关照,就是天方夜谭,或是永不实现的梦想。
从很小的事就能看出来。
照片的事告一段落。
下课了,赵强冲着浩楠喊:“浩楠,小心你的皮,我非给你剥皮不可,放学了你就别想跑!”
浩楠听了,吓得腿软,不知道咋就把赵强得罪了。
赵强个子高大,一身都是肉,没有锻炼,也是肌肉男的造型。
肌肉男当然身体厉害头脑却发育不全。
浩楠要想略胜一筹就必须在智力上超过他才行。
一想到王雪燕被打伤的手腕,历历在目,浩楠就感到后背发凉,身上无力,这小子要是打过来,真的说不定要掉一层皮。
王雪燕是浩楠心目中的女神。很想保护她,成为护花使者,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赶到帮忙,为她解除危险。
看赵强飞扬跋扈的样子,浩楠没有哥哥,想到院子里有一个,姓潘。
潘山菊是浩楠的同学,在一个班上,因为她成绩不好,小学留了一级。
她倒没什么,因为成绩不好,浩楠也看不起她,就像很多老师不喜欢成绩差的学生一样,浩楠也没注意,不过,关系到生命安危的时候,不得不想到她。
她长得白,看人总是含情脉脉,像是要表白,但是她身材一般,不是浩楠喜欢的那种类型,她也知趣,不会招惹浩楠,小学生的视角来看,潘山菊可能是情种,对漂亮英俊的小伙,她看上去十分钟意,那眼神十分奇特,没有谁会超越她。她对英俊少年的喜爱超过了对家人的爱。
她行动缓慢,仿佛每走一步,都在想着如何俘虏男人。
因为她学习成绩不太好,她索性用了很多时间在别的方面,对于读书增加见识反而失去了兴趣。
她的特点是助人为乐,且不计回报,做了好事,帮了别人忙,别人都记得,但有些不以为然,忘了感谢,她也毫不在意,不去计较。
可能是家族遗传的关系,她爱帮助别人,还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就是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名叫潘山松。
山松也在同一学校上学,不过没在小学部,是在初中部,刚刚上初一。
初中和小学都隶属于浩楠爸爸所在的单位。
当时的单位可以办子弟学校。所谓子弟学校,是为了解决单位职工的孩子上学问题,经过审批成立的学校,这样的学校一般都是单位出资,地方上不用负担。
小学和初中在一起,有一堵墙,墙也开有门,共用一个厕所,这样的学校说起来是两所,其实还是一所。
初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单位的孩子,小学的学生有一部分是,有一部分也接纳了地方上其他单位的孩子。
其他单位也要出钱,后来地方上也开始往学校里投钱,因为当地附近学校的老师的孩子也要上小学,而老师所在的学校本来就不是赚钱的单位,就需要有地方上来解决经费问题,以解决老师们的后顾之忧。
基于此,从浩楠那一年开始,单位投资额慢慢缩减,其他单位和地方上的投资慢慢增加了。
初一学生比较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要强壮得多。
看起来,山松能打得过赵强,想到这里,浩楠心里有数,没有和赵强正面交集,没有问什么,知道赵强就是地痞流氓无赖,和流氓没什么道理可讲,只有拳头说了算。
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均匀地铺洒在校园的水泥路上,浩楠背着略显沉重的书包,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蹦一跳地迈向校园。
这是他升入小学后的第一个学期,对学校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就在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浩楠身旁闪过,带起一阵微风。
浩楠抬头一看,原来是邻居山松。山松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双手搭在浩楠的肩膀上,目光坚定地说:“浩楠,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咱学校还没谁不怕我的,我一定给你撑腰!”
浩楠抬着头,看着山松那高大的身形,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他用力地点点头,认真地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课间休息时,浩楠坐在座位上,脑海中又浮现出山松自信满满的样子。
他不禁在心里想:山松哥哥这么厉害,一定能保护好我。从那以后,浩楠每次看到山松,都会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在学校的日子里,浩楠遇到陌生同学投来的不善目光时,山松那句“我一定给你撑腰”就会在耳边响起,给他带来勇气和力量。
这看似随口的承诺,在浩楠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了一颗安心的种子,让他在面对未知的校园生活时,多了一份底气。
浩楠直接去找山松。
山松在楼上,浩楠看他在走廊上,靠着栏杆,看别的同学在斗鸡。
斗鸡是一种游戏,就是单腿独立,用一条腿的膝盖去撞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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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谁的腿先放下,谁就认输。
课间时间十分钟,也没有什么玩具可玩,就用这种游戏来打发时间。
山松也看到了浩楠,立马下楼来,问:“你怎么来了?”
山松的爸爸和浩楠的爸爸关系不错,都是同事,而且都有一些共同的兴趣爱好,例如,为人正直,爱好文艺。
因为他们的关系好,也就影响了子子孙孙。两人谈得来,证明二人共情同频,自然和外人不一样对待。
他们的历史不同,但是都很清白,没有什么历史问题,能谈得来说明祖上曾经也是一条战壕,不过,有些事情没有彻底说清楚,免得落下不好的印象。
他们能走到一起,来自农村,跳出农门,真的不容易。
到一起,证明二人没有什么问题,长相差不多,肤色也接近,加上都是半边户,也就是说妻子都是家庭妇女,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户口,会被双职工家庭有商品粮户口的人瞧不起。
从小耳濡目染,哪怕是浩楠到了上学年龄才到城里,才和父亲团聚,只要问问,就知道浩楠已经上学,如果不出意外,一定会和浩楠在一所学校。
基于这些复杂的关系,山松知道浩楠来,一定有事。
“哥哥,我被赵强欺负了。”浩楠说。
“赵强?哪个赵强?”山松问。
潘山松长得个子不高,但看上去非常结实,初一还可以长个子,他的身材不错,看起来像是打虎英雄。
浩楠见他发问,连忙回答说:“就是我们班上的高个子赵强,上次他把我们班上的王雪燕的手打破了。就是他!他今天突然说要在放学后剥皮。”
“剥皮?”
“对,要剥皮。”
“剥什么皮?”
“剥我的皮,人皮。”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剥皮,他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他的恐怖小说看多了吧,竟敢想到这个!真是自不量力,贻笑大方。”山松说道。
“真的,哥哥,他就是这样说的。”
“走,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敢在咱们头上动土!”山松说道。
“走,走,我来带路。”浩楠说。
然后走在前面,到了教室前面,浩楠不敢走了,躲在山松后面,山松扭头问:“是哪个?”
浩楠用手指了指赵强,说:“就是那个大个子,最高的那个。”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这个憨子。看我的!”山松说,然后大跨步向前,直接冲着赵强过去。
看起来像是在跑,实际上是快步走,一走,就感觉到大地在颤抖,像是大卡车轰隆隆碾过去。
赵强眼尖,早就发现浩楠对着他指指点点,刚要发脾气,再仔细一看,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来了,看来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赵强见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不敢应战,连忙顺着墙根就跑,山松看他跑了,也快步带跑紧紧跟上,那赵强不敢回教室,连书包也不要了,直接跑出校园,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山松听到上课铃敲响,对浩楠说:“估计赵强跑了,暂时不会回来。你先去上课,我也上课,等等看看情况,你再对我说,我非把他的骨头理理顺不可,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好的,哥哥,有事我再去找你。没事就不去。”浩楠说。
山松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快速跑回自己的教室。
浩楠回去上课,教室里没有赵强,其他人都到齐了。
老师清点人数,发现没了赵强,就问浩楠:“赵强哪里去了?”
浩楠是班长,这个事无法回避,就说:“不知道因为什么,赵强要在放学后剥我的皮,我害怕,就找了我的大院里一起来上学的哥哥,让他来帮忙,劝劝赵强,问问剥皮的原因,谁知道,那位哥哥一来,赵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也不知道赵强到哪里去了。”
“你说说看,是不是这回事?”何老师问另外一名同学,她正是王雪燕,班上的学习标兵。
第10章 孙大圣宝盒
赵强跑了,何老师再问王雪燕。
“老师,浩楠说得对,是赵强畏罪潜逃,他威胁浩楠,因为浩楠管他了,他很不爽,就记仇了,想要报复他,就说放学后剥浩楠的皮,抽浩楠的筋,要将浩楠彻底从地球上消失。还说了一些狠话!”王雪燕说。
“好,老师知道了,你坐下,我来处理,我看赵强的胆子到底有多大,是吃了熊心还是吃了豹子胆!”何老师说。
何老师很清楚,赵强成绩不好,又调皮捣蛋,总爱做小动作,总欺负比他弱小的同学,这次惹到班长头上来了,没想到班长不吃这一壶,就去搬兵找靠山,靠山一来,赵强好汉不吃眼前亏,就逃跑了。
估计没跑远,因为他的家就在附近不远,看看下午他来不来学校,如果不来,再通知他家长,来谈谈他的事。
赵强出身比浩楠强,因他父母是双职工,因为条件很好,营养丰富,结果,身体长得结实健壮,营养只是分配不均,如果平均,他的头脑也分一些就好。
不过,天不遂人愿,他到底还是沦陷了,脑力不行,一根筋,做错事后下次又做,老师请家长,找他谈心,也都只管一会儿,长期以往,还是需要不断修正才好。
下午,赵强来上学了,他见到浩楠,把头低下,一句话不说,浩楠紧张,不过,马上镇定。
“赵强,你来打我啊!来啊,来啊,你要是有本事就来,我要是跑了,我就不是东西!”浩楠说。
赵强摇了摇头,说:“你在挑衅我吧?我才没那么傻呢!我成绩不好,老师都看不起我,你也总是记我名字,说我上课说话,玩小动作,老师更看不起我,还惩罚我,我本来想要吓唬你,你却找来打手,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吗?你少来招惹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懂不?!不要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
“哈哈,你在说笑话!你要是老实,就不会挑衅我,要是老实,就不会招惹王雪燕,你要是老实,全班甚至全校都不会有坏蛋,你上课不说话,不玩小动作,不招惹别人,我怎么会记你名字?你这是自己找的。你要打我,就打吧,少啰嗦。谁要是不打,谁就鳖孙!谁要是不打,谁就是王八蛋!”浩楠说。
赵强瞪了一眼,浩楠吓一跳,以为赵强摇动手,本能向后退了两步,他在头脑中预想了好几种可能,并想好对每一种可能都有足够有效的应对方法。因为赵强外强中干,没脑子,靠蛮力,恐怕难以长久发力,从智力和体力方面,都跟不上。
“一边玩去,我才不上当,打了你,我恐怕就上不了学了,老师早就不想教我了,不是我爸妈给学校李主任说好话,早就被开除了。你要是让我打你,你是班长,又是学校公开表扬的人,这个影响就大了,恐怕我被开除就再也回不来,如果回不来,我爸爸肯定又要打我,你看看,我身上这鞭痕,就知道我爸对我多狠了!”赵强说。
浩楠一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不到赵强在家享受这样的待遇,好像赵强不是他爸亲生的一样,下手这么狠,看样子赵强的皮早就不是旧的,早就换新的皮,皮带也是换了新的。
这真是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出手真够狠的。
赵强父亲的教育方法短期有效。从长远来看,还是让他操心。
因为靠打不长久,人都会长大,长大了要打赵强恐怕打不动,赵强发育早,身高马大的,他父亲恐怕打不过他。
幸运的是,自己还没被父亲用皮带抽打过。至少以前没有,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谁知道呢?浩楠就感到家长的恐怖。
不懂管教方式,不知道正确的,就会执行错误的,看来,家长也需要进行教育,家长本来都不行,怎么管理孩子?要想好,必须言行一致。
靠打骂是无法让孩子进步的,打骂只能管一阵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从心里改变才是真正的改变,从外表改变只是肤浅的作法,自欺欺人,没有任何作用。
浩楠的这场战斗以完胜结束。
赵强能欺负女同学,而且是班花,好像回家后遭到了父亲的管教,现在不思悔改,想要对班长下手,浩楠不管那么多,在被挨打之前,先找来救兵,吓唬住了赵强,让赵强不敢再来欺负人。
在学校有山松,在家里有他爸,估计整个小学阶段,他算是被套上了金箍圈,唐僧一念咒语,他就疼得满地打滚。
这个隐患消除之后,潘山松的名声就大了许多。
他的名气远播,知道他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同学们对他十分敬重,不管他走到哪里,就有同学和他打招呼,像是在对老大哥打招呼一样。
潘山松威名远播,这个让他感到自己有用,对学习虽说兴趣不大,但对自己的名声十分看重,学习不好没关系,照样可以帮到别人,体现自己的社会价值。
被人记住是好事,口口相传说他是好人更是好事。
浩楠也十分得意,起码消除了明显的和潜在的隐形的敌人,因为自己成绩好,得到了荣誉,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会产生嫉妒心理,嫉妒之后就是憎恨,憎恨带来的结果就是巴不得杀死对方。
这是一环套一环的,浩楠不愿意死于非命,通过山松的出手相救,让很多人知道了山松的厉害,既然很厉害,浩楠自然不会受欺负了。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自信心,安心上学,不用担心被强壮的同学欺负。
同桌是一名女生,姓侯,长得一般,侯女自然也懵懵懂懂,和男生坐一个桌子。
当然,男女生坐一起肯定有界限的,中间划一条线,就定下来自己的使用面积,如果超越过去就算犯规,后果很严重。
同桌叫侯爽,和班长坐一块,她也就没画线,其他同桌,也是男女坐一起,大部分都在桌子上划线,就像朝韩的三八线一样,现在用在了学校。
这种奇葩的现象一点都不奇怪,因为都怕对方多占位置,影响自己,就画了线,随大流,减少纷争,其实埋下很多纷争矛盾的种子,只等有时候爆发,就无法收拾了。
侯爽不设防,她成绩一般,在只重视成绩的班上,成绩好什么就好,成绩好坏体现在记忆好坏上,只要记得住,就能考得好,记性不好,就考不到,考不到成绩不好,就一无是处。
不知道侯爽经历了什么,总之成绩不是很好,她自然就仰慕浩楠。
阳光像金色的丝线,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橱窗上。
店里,一个崭新的铁皮文具盒正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盒面上印着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精美图案,金箍棒挥舞间,云雾缭绕,仿佛下一秒孙悟空就会从里面跳出来。
浩楠背着洗得发白的布书包,脚步不由自主地被那文具盒吸引过去。
他的鼻尖紧紧贴在玻璃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结成一片白雾,双手也不自觉地在玻璃上摩挲,眼神中满是痴迷。
周围的同学熙熙攘攘地路过,有的炫耀着自己刚买的新文具,有的打闹着跑开,可浩楠的眼中只有那个文具盒。
傍晚,夕阳的余晖给小院披上了一层暖光。浩楠走进家门,把书包轻轻放在斑驳的木桌上,手指反复摩挲着书包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爸,今天学校门口有个特别漂亮的文具盒……”
正坐在旧藤椅上看报纸的父亲放下报纸,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浩楠身上。
父亲的头发有些凌乱,鬓角已经斑白,额头上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指了指一旁正在写作业的弟弟,又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姐姐,轻声说:“浩楠,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爸爸每个月的工资要养活一家人,实在没多余的钱给你买新文具盒。”
浩楠低下头,脚尖在地上反复画着圈,嘟囔道:“可是班上好多同学都有新的……”
父亲起身,走到浩楠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粗糙得像砂纸。
“孩子,咱不能和别人比这些。读书不是靠漂亮的文具盒,而是靠自己的努力。”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目光中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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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许。
浩楠的眼眶微微泛红,咬着嘴唇,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坚定:“爸,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拿起自己的旧文具盒,虽然盒身已经掉漆,还贴着好几块胶布,但他像捧着珍宝一样,走向书桌。
夜晚,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在浩楠的床上。
浩楠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还不时浮现出那个漂亮的文具盒。
但一想到父亲疲惫的身影和殷切的叮嘱,他翻了个身,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家人的期望。
渐渐地,浩楠进入了梦乡,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课间操的广播声刚刚消散,浩楠便被侯爽手中那个崭新的文具盒吸引住了目光。
阳光洒在盒身上,反射出亮眼的光泽,盒面上印着的黑猫警长,仿佛正带着威严巡视四周。
浩楠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衣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中午放学,其他同学都涌出教室去食堂吃饭,浩楠却佯装肚子疼,独自留在教室。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着侯爽的座位,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蹑手蹑脚地朝着目标靠近。
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愈发剧烈,仿佛要冲破胸膛。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文具盒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浩楠像触电一般,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心脏砰砰直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下午体育课,同学们都在操场尽情奔跑嬉戏,浩楠却谎称身体不适,留在了教室。
他猫着腰,再次靠近侯爽的课桌,目光贪婪地盯着那个文具盒。
这一次,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文具盒,可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父亲严厉的面容,耳边仿佛响起父亲的教诲:“做人要诚实,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浩楠的手开始颤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犹豫再三,浩楠还是松开了手。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看着同学们在操场上无忧无虑玩耍的身影,浩楠的心中五味杂陈,既为自己差一点犯错感到后怕,又对那个文具盒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渴望。
放学后,浩楠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的脑海里依旧反复思索着如何得到那个文具盒,脚步也变得愈发沉重。路过文具店时,浩楠停下了脚步,望着橱窗里摆放的各种文具盒,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最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攒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新文具盒。
不久,浩楠还是想要将文具盒据为己有,于是就百般讨好她,让她放松警惕。
等到她完全陶醉在幸福之中的时候,就可以下手拿到文具盒了。
都背着双肩背包,从背后解开扣子不是难事。
排队,然后开始慢慢往学校门口移动,一路走,一路唱歌,侯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书包已经被浩楠悄悄解开。
浩楠刚接触到文具盒,马上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觉得这行为就是偷,自己就是一个贼。如果抓到,那不是太丢人了吗?
想到这里,浩楠立马放回文具盒,扣上扣子,侯爽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她差点损失一个漂亮的文具盒,她还浑然不知。
偷文具盒,浩楠心里非常愧疚,不过,愧疚之后又庆幸自己比较清醒,犯罪进行了中止,有效地阻止了**的成立。
就这样,侯爽的文具盒差点易主,她不知情,还非常开心,不可能明知故意装不知道,好让浩楠成功,或者本来就想巴结巴结浩楠,他喜欢这个漂亮的文具盒就送给他好了,何必要偷呢?
侯爽开开心心地回家,她和浩楠同一个方向,不过,侯爽路上遇到她姐姐,就跟着她姐姐走回去了。
第11章 都是为了你
浩楠也回家。
一到家中,就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个文具盒,非常漂亮,上面画着的是孙悟空,手里托着仙桃,正准备吃,文具盒上画得栩栩如生,赏心悦目。
“你最近表现很好,你爸爸奖励你一个文具盒。”浩楠的妈妈说。
“怎么这样浪费!我用旧的文具盒就行。怎么又买新的?”浩楠问。
“你爸高兴,看你没有文具盒,那旧的是你姐姐不要的给你用,你还从来没有买过新的文具盒呢!这次给你买一个,你爸希望你用上新的文具盒,就会如虎添翼,学习更加进步了。只要成绩好,咱家就有希望,到你功成名就了,你妈妈就不用给人打零工了,你看看,打零工的多惨,费力不讨好,花了很多力气和时间,一天到晚也赚不到几个钱,还不如人家做一个小时的。”浩楠的妈说。
浩楠妈说了这话,让浩楠感觉受之有愧,再说,文具盒是学习用品,必备的,班上的同学人人都有,自己也有,不过是姐姐用旧的不要的,真正属于自己的还没有。
据说当初,浩楠的爸爸上学想要一支钢笔,要知道,当时的条件都不好,一般家庭无法买得起一支钢笔,浩楠的爷爷反对,有个学上就很不错了,又要钢笔,一支钢笔可以买好多盐,吃饭都成问题,买什么钢笔?
浩楠的爷爷一直反对,但是他奶奶习惯了各种反对,越阻止买钢笔,偏要买,哪怕没钱,也要想办法。
浩楠的奶奶起早贪黑到地里捡拾麦穗,捡拾鸡粪、牛粪、驴粪、马粪、羊粪等等,只要是粪,都捡回来,堆成堆儿,然后交给生产队,记下工分,这样就不会超支,不超支就不用掏钱出来给小队,另外捡拾麦穗和没有摘净的棉花,攒多了拿去卖,就能换成钱,这样,省吃俭用,浩楠的奶奶准备了买钢笔的钱,偷偷地带着世和到了集镇,选择心仪的钢笔,买了,别在上衣口袋里。
回到家,被世和的爸爸发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学习成绩不好,怨没有钢笔,死老婆子,背着老子买钢笔,你想干什么?想当官,做梦吧!早点醒醒,当官有什么好?你们懂啥子懂?气死我了!能活着就很不错了,少来那些虚的东西,都不能当饭吃。”
浩楠的奶奶没理他,如果理他,恐怕三天三夜都不消停。
她很清楚,他发脾气发完了,也就完了,没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吵闹,一个静默,还是可以化解纷争的,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
浩楠需要文具盒,有一些虚荣的成分,也有一些实际需要,要想跑得快就要有好的装备,要想完美地完成任务,就要准备充分,需要好的工具。
浩楠要的就是要好的装备好的设施,这样才有信心赶超学习成绩优秀的同学。
浩楠心想,幸亏姐姐是女的,她的衣裳他穿不成,要是穿得成,估计不会给他买新衣服。
俗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接着穿,过去,一般家庭都能生,一生就是好几个,如同基本音阶,1234567,厉害得很,现在不同了,生一个,就觉得为难,感到钱不够用。
浩楠接受文具盒,下午就带到了学校,在班上炫耀一番,引来众人羡慕的眼光,不断问长问短,仔细观察孙悟空,展开热烈的讨论。
因为颜色鲜艳,加之是动画片的主角,线条流畅,十分吸引人,让人马上产生占有的想法。
但是,要占有必须要有理由,挑一些毛病,说一些废话也是常有的事。
课间休息时,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浩楠的课桌上。
浩楠盯着新到手的文具盒,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具盒上孙悟空守蟠桃园的图案。
画面里,孙悟空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火眼金睛瞪得滚圆,脚下是堆积如山、色泽诱人的蟠桃。
鲜嫩多汁的桃子泛着红晕,毛茸茸的果皮在阳光映照下,仿佛蒙着一层金色薄纱,馥郁果香似乎都要从文具盒里溢出来。
浩楠的眼神愈发困惑,他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明摆着诱惑老孙犯错嘛!”
他脑袋里瞬间浮现出孙悟空抓耳挠腮,在蟠桃园里上蹿下跳的模样。
紧接着,他又皱起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等等,天庭那帮神仙会这么傻?说不定是故意设下的考验,想看看孙悟空能不能经得起诱惑!要是老孙没忍住,就正好掉进他们的圈套。”
浩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攥紧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铅笔盒上的孙悟空仿佛也晃动起来,似乎在为他的推理点赞。
有的说,孙悟空本来就是猴子,猴子爱吃桃子,怎么让猴子去看守蟠桃园呢?
有的说:“为了考验孙悟空,如果他胜过了考验,就可以升迁,升官到下一个级别,就有更大的权力。可惜,猴子就是猴子,能打,不代表能守。结果,成了人生败笔。”
有的说:“是作者有问题,他故意让猴子看蟠桃园,就是让猴子监守自盗,偷吃仙桃,搅乱王母娘娘的蟠桃会,然后再兴风作浪,为后面的齐天大圣作准备。如果写他忠于职守,守着桃子,猴子竟然不偷吃,恐怕世间没有这样的猴子。猴子不偷吃还能叫猴子吗?”
午后的教室像个蒸笼,燥热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
浩楠坐在座位上,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手里反复摆弄着印有孙悟空守蟠桃园图案的铅笔盒。
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在课桌上投下一片片光影,映照在铅笔盒的图案上,让孙悟空的形象愈发鲜活。
画里,孙悟空威风凛凛地伫立在蟠桃园中,周围是一颗颗饱满诱人的蟠桃。
蟠桃表皮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桃尖处一抹嫣红,仿佛在向孙悟空招手。
浩楠的手指轻轻划过图案,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
“天庭那帮家伙,肯定是故意的。”他低声自语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孙悟空在蟠桃园中徘徊的画面,猴子抓耳挠腮,眼睛紧紧盯着蟠桃,脸上写满了纠结。
“说不定这是一场考验。”浩楠突然提高了音量,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要是孙悟空能克制住自己,抵住这蟠桃的诱惑,天庭或许会重用他,给他个光明的前程。”
想到这里,浩楠的眼神亮了起来,仿佛看到孙悟空因通过考验而平步青云。
“可要是没忍住……”浩楠的语气又变得沉重起来,眉头再次拧成一个疙瘩,“以天庭神仙的小心眼,老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在铅笔盒上,仿佛能看到孙悟空未来未知的命运。
听了这话,浩楠觉得有道理,很有道理,看来同学们读书不限于教科书,课外书也没少看,这是一个最好的年代,可以自由发表读书心得体会,没有人来追究责任。
浩楠得到新文具盒的第三天,他去学校上课。因为背着新文具盒,感到整个世界就是自己的一样,走起路来,感到十分轻松。这样轻飘飘的感觉真好。少年得志便猖狂,一点都不夸张。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语文。
“浩楠,你来读课文。”何老师说。
浩楠非常难受,上课的心思却没了。
“浩楠,你怎么了?”何老师关切地问。
浩楠听到让他读课文,就站了起来,刚读了两行,就看不清楚字了,于是读不下去了,开始大哭起来。
这样哭,是让浩楠无法控制的,因为他的至爱被人偷走,像是他以前也偷过同桌的橡皮一样,因为橡皮很香,就像大白兔奶糖一般,对于浩楠来说是巨大的诱惑,因为浩楠小时候欠糖吃,看到别的小朋友吃糖,他自己嘴上不说,心里十分羡慕。
因为他爸世和总想着攒点钱办大事,对于小的开销,他就非常重视。就是量入为出。
死工资无法攒到钱,只能从开源节流入手。
“浩楠,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不在状态当中?出什么事了?”何老师问。
“老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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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的文具盒丢了。哇——”浩楠哭了起来,声音很大,隔壁老师跑来,在门口往里张望。
估计隔壁教室的老师是学生的代表,代表学生来看看隔壁教室发生了什么事。
“丢了就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老师说。
“不是,老师,那是任浩楠同学刚买三天的孙悟空文具盒。浩楠一直用他姐姐的旧文具盒,这是浩楠第一次得到的属于他的文具盒,没想到还没新鲜几天,就掉了。所以他伤心。”一个女生用清脆的童音说。
大家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学习的好榜样王雪燕。
“哦,是这样啊!你先别着急,你好好想想,文具盒什么时候丢的?”
“上午还用了的。”
“是不是忘在家里了?”
“没有,中午没作业,我就没打开书包,也没用文具盒。”浩楠说。
“那是不是在路上掉了呢?”何老师问。
“不是,路上一直听到文具盒的声音,铅笔和卷笔刀在文具盒里碰撞发出响声,一直到学校。”
“这就奇怪了,文具盒一定在班上教室里丢的,等放学后开始搜查,说不定就能找到。”何老师说。
“哇哇,哇——”浩楠又开始哭起来。
“哭有什么用?男子汉大丈夫,丢个文具盒就伤心成这个样子,能不能有点出息?成绩好的人不该这样,你这么优秀,以后还会缺乏文具吗?”何老师问。
浩楠一听,觉得自己失态了,就连忙停住哭声。
“这就对了,丢了就丢了,我们慢慢来找,或者小偷良心发现,主动上交,你不必这么伤心。坏人做坏事,最终会得到惩罚的,只是时间问题。报应总有时候,不到时候,报应不会临到。你看,这课文还能读吗?不能读,就不勉强,我再换人。”何老师说。
“能!”
浩楠说,斩钉截铁,他擦了擦眼泪,眼睛不是婆娑看不清,反而更加清晰地看人看事,格外清晰。
浩楠坚持读完了课文,心里不知道怎么读的,反正读完了,何老师继续上课。
按照水平,浩楠的水平已经超过了小学五年级的水平,上语文课跟玩一样,不用多费劲,就你能达到目的。
文具盒到最后还是没找到。
浩楠突然想到,自己不该去摸侯爽的文具盒,哪怕她的文具盒天下罕见,是稀世珍宝,也不能触碰,如果当时摸到了她的文具盒,据为己有,也就没事,问题是当时没有据为己有,就任凭后面发生的事情去发生吧,反正自己已经逃离出来了。
浩楠心想,小小的文具盒对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他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成人觉得文具盒就是装铅笔的盒子,无关紧要,铁皮压制而成,然而,对浩楠来说,这是最奇妙的,孙悟空是他喜欢的,加上色彩吸引人,还有在同学们面前可以炫耀,因为其他的都没有。
这个孙悟空的版本,是浩楠的爸爸从省会城市,也就是大城市买回来的,小地方根本没有。
因为资源稀缺,对于这样的宝贝,对于学生来说,具有较大的吸引力。
浩楠小时候没有什么玩具,到了上学年龄,也没有什么好的学习资源。
就连作业本,都是仓库单来代替,不是因为受到何老师的批评,浩楠就会一直用仓库单,一直到小学毕业。
大家都没提意见,也就算通过了,只是何老师要求改变,浩楠为了不让何老师为难,才做出的调整,这样一调整,何老师就改变了对浩楠的认识,觉得浩楠是有思考能力的,哪怕现在还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办,只要好好学习,就能弥补一些缺憾。
浩楠突然意识到,小偷说不定就是自己,因为自己先起了**的心,先搬起石头最终砸自己的脚。
虽说没有得逞,但是,根据某些教义,心里起了贪念,就已经犯罪,哪怕没有实际取得该物。
侯爽算是幸运的,没有失去文具盒的悲痛之感。
如果浩楠换成侯爽,估计侯爽不会哭。
第12章 建筑商之女
因为侯爽的爸爸是建筑商,虽说在集体所有制的建筑公司,也算是一个小老板,有钱,就任性,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儿子,三个姑娘,三千金,也算是对得起祖宗。
就这样,文具盒失踪,被人偷走,浩楠毫不知情,觉得小偷没长眼睛,有钱的不偷,漂亮的不偷,偏偏去偷一个又穷又丑的人仅有的一点文具,这个小偷竟然还看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侯爽的家在浩楠的后面。
她的父亲是建筑师,人才集中在厂矿企业单位,搞建设离不开建筑业,不过,侯爽父母所在的单位属于市直企业,归市里管,浩楠的父亲所在的单位直接归省里管,高了一个级别。
单位都是搞建筑的,主要是民用建筑,当初划片的时候,类似的同行业的在一个区域,方便管理,也方便相互交流和协作。
因为建筑业有时候需要人多才能完成任务。
搞建筑最怕延期交工,这样会影响单位声誉。
因为建筑公司比较少,又是国营企业,建筑任务有很多,延期的事常常发生,因为有不可预料的原因导致交工延期,例如天气的原因,或者因为人手少、没有建筑机械、没有材料等等。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问题不好解决。
而材料的供应又要凭计划,要经过审批,才能让材料进场,很多因素导致延期,上面追究下来也好交代。
侯爽家和浩楠家只隔着一堵墙,墙不知被谁敲开一个洞,人可以从洞里进进出出,非常方便,但是,这个洞不公开,很多人不知道。
侯爽没有兄弟,只有姐姐,如果她家在农村,恐怕会被人耻笑,说得很难听。
在农村,如果不生儿子,自然会被人瞧不起,生女儿不算,等于没生,不是完全的女人,生女儿,女儿一出嫁,就无法照顾年老的父母。照顾赡养的活儿还是儿子来做。
周末午后,浩楠和妈妈去乡下看望外婆,一进村口,就瞧见张大爷和李大爷在老槐树下争得面红耳赤。
张大爷身旁,三个壮实的儿子双手抱胸站着,像三座小山。
李大爷这边,只有两个女儿怯生生地拽着衣角。
张大爷脖子涨得通红,粗着嗓子吼:“等我儿子们把新屋盖起来,你们就知道啥叫威风!”
说着,还得意地瞟了眼李大爷,那眼神仿佛在说李大爷低他一等。
李大爷嘴唇动了动,却又像被什么堵住,只能无奈地叹气,两个女儿则不安地交换眼神,默默往后缩。
浩楠瞧着这一幕,小眉头皱成个小麻花,拽了拽妈妈的衣角,小声问:“为啥张大爷家儿子多,就这么神气呀?”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没来得及解释。
傍晚回城,浩楠到小区广场玩。
王阿姨正眉飞色舞地和邻居唠嗑,她只有一个女儿,说起女儿来,眼睛笑得眯成缝:“我家闺女可贴心啦,昨天亲手给我做了贺卡,还帮我捶背。”
一旁的赵叔叔,儿子正调皮地追着小猫满场跑,赵叔叔扯着嗓子喊:“别跑了,又闯祸!”和王阿姨形成鲜明对比。
浩楠眼睛睁得溜圆,疑惑浮上心头:怎么在城里,有女儿反而更让人羡慕?
晚上,浩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他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一会儿是乡下张大爷家儿子们嚣张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城里王阿姨说起女儿时骄傲的神情。
“为啥城里和乡下差别这么大呢?”浩楠小声嘟囔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侯爽长相一般,要说她是丑小鸭也不为过。
她姐姐长得好,可能年龄可以改变一个人,出落得亭亭玉立。
那么,侯爽将来也是美丽的白天鹅,她要嫁给什么样的人,不得而知,但是对爱情的渴望是共同的,她姐姐和她的未来夫君是什么样子,无法预测。
反正浩楠从来没想过和侯爽交往,他的梦中的白雪公主就是王雪燕,当然,这只是单相思,王雪燕高冷,她喜欢什么类型的,不得而知。
这些问题都不该是小学生考虑的问题。因为浩楠上学时已经比同龄**一岁,就显得成熟一些,加之他生来不笨,就是不允许跳级,如果有关系,找人说说,说不定跳了级,就没有机缘和王雪燕相识。
这两家单位是兄弟单位,虽说一个是市直,一个是省直,但做的事都一样。
院子挨着院子,都有加工厂,都堆放了一些建筑设施,人们都显得平静,看上去安逸,因为不愁订单,活儿都干不完。
不用等活儿干,要盖房子的人排队等着,等建筑公司安排,按照施工计划来执行就行了。
课间操结束,阳光正好,暖融融地铺满校园操场。
浩楠抱着篮球,一转身就瞧见侯丹和侯爽姐妹俩站在花坛边。
侯丹恰似春日盛开的桃花,肤若凝脂,脸颊泛着自然的红晕,弯弯的柳眉下,眼睛宛如一汪清泉,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微风拂过,发丝轻轻飘动。
反观侯爽,皮肤黝黑,脸上星星点点分布着雀斑,眼睛小小的,鼻梁也有些塌,一头短发毛**躁躁,活像个假小子。
浩楠愣在原地,篮球从手中滑落,“咚”的一声滚到一旁。他挠了挠后脑勺,眉头拧成个“川”字,心里直犯嘀咕:“这姐妹俩咋长得差这么多?明明是一个爹妈生的。”
想起平日里大家总围着侯丹转,对侯爽却鲜有关注,浩楠的眼神不自觉染上一丝忧虑。
放学路上,浩楠望着侯爽略显落寞的背影,脑海里突然闪过同学们背后对侯爽的指指点点。
他咬了咬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暗担忧:“这社会都看脸,侯爽以后可咋办哟!”
正想得入神,迎面一辆自行车冲来,浩楠差点被撞上,一个趔趄才稳住身形。
回到家,浩楠连最爱看的动画片都没心思看,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发呆。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希望侯爽以后能少受点委屈。”
上次何老师和张老师来家访,探望发烧的浩楠,浩楠让他们从狗洞钻过来的那堵墙,墙那边就是侯爽所住地方。
那个地方,属于集体所有制的建筑公司。
公司也有简单的厂房,也有仓库,还有办公楼和家属楼。家属楼按照公寓楼的设计建造的。
侯爽的姐姐侯丹也在浩楠所在的学校。也在同年级同班,这么巧的事,也只有在小说等等书籍发生,或者电影电视剧里面有编写的桥段。
浩楠和侯爽同班同学,浩怡和侯丹是同学,经常钻狗洞来往也就稀松平常,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说比成绩,侯爽比不过浩楠,侯丹比不过浩怡。
如果比有钱,浩楠和浩怡都比不过侯丹侯爽,因为她们的爸爸是建筑商,钱多得很,条件好,侯丹邀请浩怡过去玩,到家里不合适,就到侯丹的爸爸的办公室里面,她家距离办公室很近。
平时都有吃不完的水果,那天应邀去办公室,她们也就早早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水果,浩楠和浩怡都很开心,要知道这些水果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有得吃,例如生病的时候,他的爸爸妈妈才愿意花钱去买。
平时都很节省,因为是单边户,妈妈没有城镇户口,不吃商品粮,什么都要买,吃高价,浩楠的妈妈也就没有正式工作,爸爸也为这事头疼不已,因为不允许进城,迁移户口就难上加难。
考虑到还有一个弟弟还小,一个姑娘两个儿子,压力不小,吃饭问题,上学问题,还有就业问题,房子问题,一大堆的问题都是问题,浩楠和浩怡不理解,只是觉得不如别人家,也就是双职工家庭,经济宽裕,到了时间,工资就来了,从不拖欠,好得无比。
现在浩怡、浩楠和浩檀都在上学,正花钱的时候,不得不省吃俭用,应付家庭生活的各项开支。
这些事,是浩楠从他爸爸那里听来的,他爸爸和邻居闲谈的时候,浩楠就听说了,虽说不懂,但总看到他父亲着急的样子,他也就懂了。
苹果散发出清香,橘子的颜色也十分诱人,香蕉更不用说,是浩楠的最爱,就这样,浩楠像是参加了蟠桃盛会,喜不自胜。
他看桌子上有信笺,还有墨水瓶,墨水瓶上插着一支签字笔,一看就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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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的人用的,他伸手去拿笔,结果碰翻了墨水瓶,墨水顿时流一桌子,侯丹连忙找来报纸,铺在桌子上,浩怡大声斥责浩楠,浩楠知道自己闯了祸,水果也不吃了,也没道歉就一溜烟儿跑了。
浩楠跑回了家,他妈妈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浩楠没回答,拿出一本书来看。
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突然,外面有人喊:“浩楠,浩楠!”
浩楠放下书,出来一看,是侯爽,他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送香蕉。”侯爽说。
“不吃。”浩楠说。
“不要生气,我爸没有责怪你,如果追问下来,就说是我不小心打翻的,没有人说你,你不用害怕。”侯爽说。
“不是这事,是我觉得对不起你。”浩楠说。
浩楠心想本来就是自己的错,干嘛要让别人来背黑锅呢?
这不是君子所为之事,再说,自己也想将侯爽的文具盒据为己有,只是后来中止了,没有继续去偷,这种行为也是君子不齿的行为,很多方面都不对。
可是侯爽不太懂,只看表面问题,这个让浩楠感到痛苦。
“这香蕉你不吃,就给叔叔阿姨吃吧,反正我拿来了就没打算拿回去了,我爸爸妈妈都不爱吃香蕉,我和姐姐也是,用来待客的,你们今天去我家,就是客人,怎么不让客人吃就走人的呢?”侯爽说。
“我们家没有香蕉,也很少买,你们家的香蕉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们不吃。”浩楠说。
“你不吃,不代表叔叔阿姨不吃,我是奉命来的,如果你不要,我回去后不好交差,姐姐一定会骂我不会办事。”侯爽说。
“那好吧,留下吧,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你在搞关系方面比较厉害。我佩服佩服!”
“谢谢夸奖,你再抬举我,我就走了,再见!”侯爽说,然后放下香蕉,一溜烟儿跑了。
“那是你同学?”浩楠妈问。
“是的。”
“嘴大,其他还行!”浩楠妈说。
“嗯嗯,她的成绩一般。”浩楠说。
“一般就行。看样子,她家是暴发户,有钱,可以弥补一下咱们家的。”浩楠妈说。
“弥补啥?以后我有本事,不依靠别人支援。”浩楠说。
“傻孩子,你现在没有钱,咱们家人口多,妈妈又没正式工作,靠打零工,有活干才有钱算,没有活儿干,当天就没收入,没有收入还要花钱,有支出,这些账都要算的。你说是不是?”浩楠妈说。
听了这话,浩楠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没用,不能为父母减轻负担,自己还是家里的负担,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挣钱养家,真是让人忧愁。
“妈,我知道了,如果侯爽愿意和我交往,我就不拒绝。给礼物,也要接受,对不对?”浩楠说。
“对,这才做得对。人家现在条件比我们好,我们没必要没有装有,没钱装有钱,能瞒得过一时,能不能瞒过一世的?”
“是的。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妈生了我,我就要对得起妈,以后不管怎样,都要负责。哪怕我去要饭,也要供养妈妈。”浩楠说。
“有你这句话就行。你的脾气性格随我,有倔强脾气,这个性格要改,要学会变通,不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不懂变通,不能随机应变的人,到了社会上,肯定混不开,没有人缘,没有人帮忙。你要弥补性格上不足,才能更好地适应社会上的生活。”浩楠妈说。
浩楠听了妈妈的话,感到有危机了,不过,他没有彻底明白,人与人之间有差异,家庭和家庭之间有不同,要是比较起来,没有人会感到幸福,总会感到不足,总觉得缺少什么,总有遗憾存留。
他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上学,好好读书,取得好成绩,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可是,看到比他有钱有势的人,他只能像他父母那样隐忍,忍耐到底,必然有好结果。
如果不能忍耐,恐怕就会大祸临头。因为前不久,就有一件事,让浩楠感到十分恐怖。
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这样的事,令人震惊,这是在乡下从未见过的事。
第13章 千元户之家
周末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侯丹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浩楠跟着姐姐浩怡,蹦蹦跳跳地来到侯丹家做客,侯丹和侯爽姐妹俩热情地迎接他们,四人围坐在雕花的木质书桌旁,准备一起画画。
浩楠好奇地东张西望,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侯丹家新奇的摆件。
他一边看,一边不自觉地挪动身体,手肘碰到了桌上的墨水瓶。
只听“哐当”一声,墨水瓶瞬间倾倒,浓稠的黑色墨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地蔓延开来,在洁白的画纸上留下大片乌黑的污渍,还顺着桌面边缘,一滴一滴地落在精美的地毯上。
“浩楠!你在做什么!”浩怡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本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她双手叉腰,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怎么总是这么****躁躁,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侯丹和侯爽姐妹俩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浑身一颤。
侯丹原本弯弯的眉毛瞬间绷紧,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滚圆,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手中的画笔“啪”地掉落在地。
侯爽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小眼睛里满是惊恐,身体像筛糠一样微微发抖,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浩楠被浩怡的吼声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嗫嚅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只有墨水滴落在地毯上的轻微声响。
侯丹和侯爽面面相觑,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形象温柔、举止优雅的浩怡,发起火来竟如此可怕,瞬间没了往日的美好形象。
墨水事件让浩楠颜面扫地,浩怡更加嚣张跋扈,说:“浩楠,你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能做什么?你就是**,啥都做不成。看看你这个样子,将来有啥出息?真是的!本来挺好的关系,都被你搅黄了。看人家还邀请你来做客吧!气死我了!”
听了这话,浩楠心里不好受,可也没办法,谁让他是浩怡的弟弟呢?
谁让他做错事呢?
又是谁让他这么笨呢?
听到浩怡的带有诅咒的话语,浩楠恨不得大哭一场!
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女的面前哭哪像个男子汉?
于是他强忍着没哭出声,身子却不听话地抽搐。
更要命的是,他不能反抗,因为他的口才不行,和浩怡比较要差的远,特别是在这种场合,本来还能说几句的,一急,啥都说不出了,只是呆如木鸡瞠目结舌而已。
这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了,别无他法,忍耐就是过去,很多事,很多痛苦的事,就是忍一忍算了,不断退步,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就是死路一条,可是好死不如赖活,能活着就算成功,比起那些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人,现在活着的就算成功,就算无可复制的存在,存在就是合理,哪怕不会生活,只会生存的也值得肯定。
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过薄雾,洒在国营加工厂家属院。
褪色的红砖楼在晨光中静静伫立,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水泥,像一道道岁月的伤疤。
楼道里,李阿姨端着铝制饭盒,准备去工厂上班。
饭盒边角磕出不少凹痕,漆皮也掉了,露出白花花的金属。
她瞅见邻居张婶,笑着打招呼,袖口磨破的线头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李姐,早啊!”张婶回应道,身上的蓝布工装洗得发白,膝盖处还打着补丁,针脚歪歪扭扭。
院子中央的水龙头前,王大叔正弯着腰洗衣服。
他的搪瓷缸子放在一旁,缸子上“奖”字的红漆掉了不少。
他一边搓衣服,一边跟旁边的赵大爷唠嗑:“听说这个月奖金能多十块钱。”赵大爷点着烟,烟草的味道弥漫开来。
他的烟盒皱巴巴的,是最普通的牌子。“多十块也好,给孩子添双新鞋。”
赵大爷说着,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中午,家家户户厨房飘出饭菜香。
刘婶家的蜂窝煤炉子烧得正旺,火苗舔着锅底。
她往锅里撒盐时,特意控制着量。“现在啥都得省着,一分钱都能掰成两半花。”
刘婶自言自语道。
米饭盛在缺口的粗瓷碗里,菜是自家腌制的咸菜,颜色发暗。
傍晚,张叔骑着二八自行车回来。
自行车的铃铛坏了,车把缠着黑色胶布。
他停好车,从车筐里拿出几包平价饼干,这是给孩子的零食。
“今天发工资了,给娃们买点吃的。”张叔笑着对一旁玩耍的孩子们说。
孩子们眼睛发亮,围了过来。
夜晚,家属院一片漆黑。
只有几户人家亮着昏黄的灯泡,灯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洒在院子里。
在这里,没有豪车,没有高档电器,人们穿着朴素,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邻里间的情谊却无比深厚。
院子里住的有钱人,就是彭家。
彭家是本地人,土生土长的,亲戚众多,差不多都是城里人。
至于祖上是哪里人,无法考证。
汉水两边居住的,大概都是城里人,这里的城里人,就是居住在城里的人,要说有没有户口,值得怀疑,没有户口的城里人也有不少。
汉水两侧有不少棚户区,江边住的人,有的本来就是城里人,不知什么原因,户口被注销,房子也被征用,人员迁移到附近乡村,附近乡村又不怎么待见他们,他们是两边都不欢迎的人。
虽说在乡村有住的地方,地方有不少,有住房,房子年久失修歪歪倒倒,有土地,但在城里住惯了,在乡村种地,还真不是轻松的,一年下来,还是吃不饱,生活困难,于是就有不少人偷偷迁移回去,到城里没有合法身份,户口没了,没有住房,没有职业,只能在江边找地方,搭设棚子或者帐篷,暂时有个栖身的地方,然后再种点菜,给别人做做钟点工,或者拉板车,后来允许做生意,就批发衣服鞋帽袜子慢慢做起来,先批发,再零售,全国各地到处跑,手头上慢慢有了点积蓄。日子慢慢好过起来。
彭家仅凭工资收入就是当时的千元户,千元户在院子里算是富裕家庭了。
因为是双职工家庭,生活不用愁,凭票供应,花钱很少,有票就行,家里人吃的喝的都不错,手头上有了积蓄。
的确让人羡慕。
因为不用担心天气,也不怕干旱,也不怕水涝,旱涝保收,到了月底就会发工资,工资用不完就积攒下来。
在彭家隔壁,是吴家,吴家是黄陂人。
当年为支援三线建设,到了这里,能到三线单位的都是优中选优,精挑细选,经得起考验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到这个单位工作的。
如果能进单位,是十分荣幸的事。
等于端上铁饭碗,进入保险箱,不愁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不必担心代步工具,应该配备的都会配备。
不知道什么原因,吴家住在彭家旁边。
恰恰背靠背,这里的房屋比其他房屋多一点面积,就是多了走廊那几个平方。
可能也需要关系才能分得,因为彭家是本地人,媳妇也是,母亲也是,人口多,自然分了两间房,别人都是一间房。
等到情况有所缓和的时候,浩楠的父亲先走一步,先从中间的房屋搬走,平移到靠边的房间,毗邻车间实验室。
这车间不生产零件,只是测试零件的场所,属于公家的地方,紧紧挨着公家的地方,就没有人说闲话,家丑不可外扬,起码自己家发生的事不会被外人马上知道。
有好事的人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然后加以传播,速度很快。
浩楠的爸爸早就看透这个,就申请平移搬家,虽说还在一幢二层的公寓房子里,但是,远离了人群**的地方,相对来说比较安静些了。
浩楠不得不佩服他父亲的睿智和远见。
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有自知之明,就没必要跟那些有钱人为伍,避开是非之地,少惹是非,落个清静自在。
情况缓和,进城的人越来越多,基本上在职职工,都申请将家属迁移过来,只是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落户口。
世和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就要分床睡了,一间房显然不够住的,整个大院,也只有三层楼专门为一家一户设计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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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看起来比较像个家的样子,功能基本都有。
三层红砖楼房,楼层也很单薄,楼上有什么动静,楼下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要等单位分房子,非常困难,基本上没希望,就是双职工,也要排队。
这是非常难的,在城里生活,有自己的房子,是莫大的奢望。
双职工都没房子,更不用说单职工了。
于是,世和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向单位写申请书,请求在房子外加盖一间房子,作为厨房。
这个理由站得住脚,既然允许职工带家属,为了让职工给你更好更安心于本职岗位,做好本职工作,解决职工的后顾之忧,就要妥善解决后花园问题,只有把家弄好了才能弄好事业,弄不好事业,原因是多方面的,关键是要有贤内助。
要想安抚贤内助的心,首要任务是要有房子,休息好了,工作才能好。
结果加盖厨房的事,就顺利批准。
浩楠不知道为什么不给解决住房问题,后来才弄明白,原来大家都没有房子住,才平衡,人人才心安理得,如果有的人有房子住,且有很大面积的房子,其他的没有房子,或者几代人挤在一间屋里,的确不公平,为了公平起见,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住房难问题。
说干就干,世和弄来建筑材料,他就地取材。
在浩楠的妈妈筛沙的地方,就有预制板,还有砂石,加上制作楼板的边角废料,一些混凝土,弄来一些木头做成房梁,再买一些石棉瓦,还有油毡,铺在房梁和木片上,再铺上油毡,最后铺上石棉瓦,简易厨房就建好了。
一看,厨房竟然和那一间房差不多大,这样一来,房子问题就解决了。
来做房子的都是工友还有邻居,没有收钱,只管饭,一天时间就做好了,平时积累材料,都是浩楠的爸爸妈妈准备,建筑材料准备齐全了,再请工人,实际上都是熟人,都懂建筑,也都做过类似的活儿,这样做轻车熟路,一天时间绰绰有余,中午管一顿饭,晚上管一顿饭,中午没有酒供应,晚上有酒管够。
有的商品还是要凭票供应购买,有的已经放开了,全是市场价。
加上有的人不喝酒,世和需要酒,问了别人,别人也愿意慷慨相赠,世和要给钱,别人说啥都不需要。
因为浩楠一家只有世和吃商品粮,有城镇户口,其余都是农村户口,这就麻烦了,没有口粮供应,也没燃料票,例如煤票,还有肉票、粮票等等,关系到生活民生的,都需要票,没票的,要全款购买,掏高价。
大家都很开心,世和当然也开心,现在总算可以住外面这间房了,在房子上,可以用两根钢管搭设一个床,上了床,没有人干涉,无非要从桌子上爬上爬下的,这不是难题。
小时候,浩楠经常爬树捉金龟子或者天牛等等,这爬高上低的活儿,不在话下。
因为不和浩怡在一个房间,这个对浩楠来说,总算脱离了她的阴影,内心的狂喜,无法言表。
对于浩怡来说,也算好事,可以安静独占正规的房子,写作业,背书,准备什么材料,都很自然,也不受打扰。
只要世和不在家,猴子称霸王,没有浩楠的爸爸妈妈在家,就是浩怡的天下,她在管理两个弟弟方面,很有一套。
她知道浩楠的弟弟很好管,很听话,浩檀在翅膀硬之前,很会看脸色行事,知道谁在家里地位最重,谁最不能惹,不能挑战,否则会死得很惨。
就这样,浩楠有了自己的房,浩怡也有自己的房,浩檀住在浩楠住的床,浩楠住外面厨房的上铺,下面摆放桌子,还有其他杂物。
这么一所简易的房子,就有了家的感觉,水龙头和厕所都是公共设施,上公厕,用自来水,虽然不方便,可是很有意思。
想要在家开小灶恐怕有点难,因为都要到水龙头处洗菜,谁家吃什么,都一目了然。
这样的大院非常有意思,基本上家家都没隐私,什么事都逃不过包打听的耳目,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是记者胜似记者,算是灵通人士。
浩楠居住在这里,逐渐习惯,虽然比不了乡下的广大,因为地处郊区,能看到不少的菜园,也有在菜园里劳作的人,这个让浩楠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乡下一般。
第14章 打上门来了
吴峰家和彭磊家是背靠背的邻居。
房子用的建筑材料主要是红砖,还有水泥砖,大部分是红砖。
红砖是本单位设立的砖瓦厂生产的,红砖的质量非常好,据说江城那边的兄弟单位盖房子,也都用这里的红砖,用火车拉过去,在江城盖房子,质量不好,不会用这样的红砖。
水泥砖也做得非常精细,都是真材实料,水泥给得足够,强度足够大,达到甚至超过设计标准,人们做每一块砖,都是尽心尽力在做,就像给自己做房子一样,非常负责。
条件都相差不大,都是双职工,都是两个儿子,符合住较大房屋的条件。
其他人也没意见,都想住大房子,可是条件不允许,工资也有差别,票也不一样,吃商品粮的家庭,按照计划来,都比较宽裕,生活不成问题,生活没问题,居住也可以将就,也感到幸福。
房子大了,是名气,其实真正住大房子的人,也有很多苦恼,例如,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就要多做一些,本来半小时能做完了,一个小时都还没做完。
房子面积大,需要的物业管理费也多,房子宽敞,夫妻各住一间房,互不来往,也不说话,形同陌路人,房子再大,也无法享受家的温馨。
夫妻不和睦,不是房子大就能弥补的。需要从自身寻找原因。
但是,总有人要寻求更多的花样。
吴峰很善良,他总是给浩楠好东西玩,给好东西吃,浩楠不喜欢占便宜,没有什么好给他的,就是陪他一起玩。
他弟弟吴海,是个小胖子,胖胖墩墩的,到处都是肉,很好玩,也是吴峰的跟屁虫,是他的影子,走到哪里,吴海都跟着。
吴峰对吴海十分照顾,包括一起玩。
浩楠喜欢到吴峰家玩一个游戏,就是找到一些扣子,然后将扣子放在盒子上,再用另一个扣子,握在手中,站立起来,用手里的扣子,对着盒子上的扣子,瞄准后放手丢下扣子,让扣子砸中扣子,能砸中的就算赢了,没砸中的算输,让开位置,给下一个人,比赛的结果,如果谁赢的扣子多,谁就胜出。
在没有其他可玩的玩具的时代,这样的游戏非常吸引人,以现有的材料为玩具,一玩就是半天,饶有兴趣,不感到倦怠。
吴峰家三个男的,一个女的,吴峰、吴海还有他们的爸爸,他们的妈妈,都有良好的卫生习惯,家里收拾的十分干净,物品摆放的也十分齐整。
不知道吴峰的妈妈的出身,但是知道吴峰的妈妈十分讲究,哪怕工作再累,环境不咋地,也保持形象,给人十分清爽的感觉。
吴峰的妈妈很漂亮,这也是浩楠愿意跟吴峰玩的一个理由。
这个可能和生活条件和生长环境有关系。
吴峰妈是南方人,楚楚动人,也是指南方人,就是楚国人。
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丝毫不影响婀娜多姿的体态,身材好,自然会让男性趋之若鹜,荷尔蒙飙升,哪怕是浩楠这样的少年,也难逃情劫。
这个情,只是好感,并非成人世界里那样的,不用想象,也无法想象,要说情窦初开始于何时,无法知道,每个人都不同,无法复制。
相同的是,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也有渴望幸福的想法。
吴峰的爸算是艳福不浅吧,总之,得到美女总是对家族有好处,因为吴峰和吴海都算是美少年,因为基因好,后代就好。
选择女友很重要,如果不想结婚,就先要挑明,不能只是凭好感,就不认真去对待。目的是结婚,否则,就是动机不纯。
估计有人嫉妒,就有人恨,恨人等于**,恨人是个原因,出现恶果就难免,因为有些毒已经中了,要发作,需要一个过程,这个慢慢酝酿的过程,需要时间,如果不及时铲除干净就会出问题。
果然有一天就出事了。
浩楠爸申请建房,得到单位领导的批准,加盖了一间厨房,结果就有人效仿,也申请加盖厨房。
浩楠的爸被批准建房,其他人如果不批准,恐怕不公平,说不过去,这样才好管理。
建房都要先准备砖头。
彭家就获得批准,也要加盖厨房,就在路边摆放了砖头,有成人的一人多高,看来,材料一准备齐全,就开始找工人来建了,速度快的话,一天就完工,毕竟不是什么抗震工程。算是临时建筑,一旦单位不准建,或者勒令拆除,也不会心疼。
一天放学回家,突然,浩楠发现有两三个人来到吴峰家门口,他从来没见过的。
三人和吴峰爸吵了几句,话不投机,就开始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名黑脸汉子拿起彭家的砖头,照着吴峰的爸头上砸下去,顿时,鲜血直流,吴峰爸手捂着伤口,去找铁锹还击,没找到,就晕倒在地,那三人见势不妙,立马开溜,骑着的是偏三轮,橄榄绿的那种,冒着蓝色烟雾,一会儿时间就消失在车间拐弯处。
邻居们听到吵闹,跑出来看,三人已经跑远,只有吴峰趴在地上,吴峰吓得不知所措,浩楠说:“快喊人来抢救!”
吴峰听了,才如梦方醒,立马去找妈妈。
他妈妈刚好不在家,正在发愁,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彭家的说:“这里有板车,赶紧送到医院去。”
话音一落,觉得有理,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帮忙,把吴峰的爸抬上班车,飞速向医院而去。
在路上,吴峰跟着跑,前面来了一个女人,正是吴峰的妈。
吴峰妈一看见吴峰,连忙问:“怎么了?这要去哪里?”
“妈妈,爸爸被人打伤了,在送医院。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吴峰说。
“啊——”
吴峰的妈大吃一惊,发出一声尖叫。
众人吓一跳,赶紧让吴峰的妈来看。她看到老公脸色惨白,血染红了衬衫前胸,连忙扔下自行车,对吴峰说:“你把自行车推回去,你别去医院了,妈妈去就行,你回去照顾弟弟,听见了没?”
“听见了。”吴峰答应着,看着他们远去,他十分吃力地扶起自行车,然后骑回家,因为没有腿不够长,不够蹬车蹬满圈,只有右腿从斜杠的空隙里插过去,蹬半圈,然后又回到原点,继续再次蹬,还是半圈,这样就给了自行车足够前进的动力,大家都不觉得遗憾,反而非常开心。
回到家,弟弟哭成了泪人,说:“你们不要我了吗?爸爸被坏人打了,妈妈也不回来了,哥哥也不回来了,小海怎么办?”
“哥哥不是回来了吗?妈妈也回来了,在路上碰见的,妈妈送爸爸去医院了,哥哥在,小海不会有事,没人敢欺负小海,如果有人来欺负小海,哥哥一定和坏人拼了。”吴峰说。
吴海一听,破涕为笑,非常开心,然后要和哥哥玩。
吴峰说:“现在先别玩,我给你做饭去,好坏都要吃饭的,要不然,妈妈回来,发现小海没吃饭,就会罚我不吃饭,明白吗?”
“明白,明白,哥哥去做饭,小海自己玩。”
吴海非常听话,吴峰就开始做饭,先择菜,再去公共水龙头处洗菜。
被浩楠的妈看见了,说:“吴峰,你们兄弟俩到我们家吃饭吧,我们家条件差点,吃饱饭没问题,我听浩楠说了你家的事,也听说了坏人欺负你爸的事,你们还小,不会弄饭,就先到我们家吃点,垫一下,等你妈回来后再吃,你妈妈做饭好吃,可是你妈妈没时间照顾你们,你们就暂时委屈一下,到我们家来吧,你和浩楠不是玩的很好么?弄得不好吃,不要见怪。”
“不,不,阿姨,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做饭,爸爸妈妈下班晚,有时候我们等不及,就自己弄饭吃了。附近又没有商店买零食,小商铺离这里不近,出门也安全,就是不方便,久而久之,我们会自己弄饭吃了,不要操心。谢谢你的好意!”吴峰说。
“没有帮到你们,谢啥谢呢?你是好样的,帮父母分担,照顾弟弟,浩楠要向你学习。”浩楠妈妈说。
“不值得学,浩楠也不错,成绩好,全校都知道,是名人,他来自农村,但是,比城里的人更优秀。他是人才,值得我学习才是。你们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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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有方,才会有这样的优秀的学生,我也很喜欢跟浩楠在一起玩,跟他一起,能学到很多知识,没想到他懂得的知识那么多。”吴峰说。
浩楠妈没有说动吴峰,也就算了,回家把洗好的菜交给浩楠的爸,炒菜,要数浩楠爸的手艺好,同样的菜,炒出来的味道不同,很受欢迎。浩楠妈也就识趣离开,默默在一旁烧火,作为助手,协助做饭。
浩楠总是想办法帮帮父母做家务活,浩怡和浩檀却没这个习惯,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突然要让自己去讨生活,恐怕比登天还难。
冬日的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给浩楠家的屋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浩楠轻手轻脚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姐姐浩怡和弟弟浩檀。
他简单洗漱后,径直走向厨房。锅里是昨晚的剩饭,他熟练地打开煤气灶,蓝色的火苗瞬间蹿起,舔着锅底。
趁着热饭的间隙,浩楠拿起抹布,把餐桌上的污渍擦得干干净净,又将杂乱的碗筷摆放整齐。
这时,浩怡的房门“砰”地被推开,她睡眼惺忪,头发像鸟窝一样凌乱,径直走向冰箱,拿出一瓶饮料,喝了几口后,随手把瓶子丢在桌上。
浩楠皱了皱眉头,默默将饮料瓶收拾好,扔进垃圾桶。
吃完早饭,浩楠背上洗得有些发白的书包,准备去学校。
路过浩檀的房间时,他听到里面传来游戏的声音。
浩檀正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零食袋扔得满地都是。浩楠摇了摇头,没有停留,快步走出家门。
在学校里,浩楠充分利用每一分每一秒。
课间休息时,同学们都在嬉笑打闹,他却坐在座位上,认真复习功课,或是阅读课外书籍。
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会主动向老师和同学请教。
放学后,别的同学都去小卖部买零食,他则径直走向图书馆,查阅资料,拓宽自己的知识面。
回到家,浩楠顾不上休息,开始帮妈妈做晚饭。
他系上围裙,熟练地洗菜、切菜,动作麻利。
晚饭后,他主动承担起洗碗的任务,把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
而浩怡和浩檀,一个窝在沙发上追剧,一个继续玩游戏,对浩楠的忙碌视而不见。
夜深了,浩楠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他深知,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创造美好的未来。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朝着自力更生的目标坚定前行。
城市的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曙光还没完全穿透云层,浩楠就从狭小出租屋的单人床上坐了起来。
床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吱”一声轻响,他快速穿好衣服,丝毫没有留恋被窝的温暖。
简单洗漱后,浩楠站在斑驳的镜子前,用梳子仔细地梳理头发,目光坚定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随后,他从柜子里拿出前一晚准备好的馒头,就着一杯白开水,迅速解决了早餐。
走出单间房,外面寒风凛冽,浩楠裹紧身上洗得发白的外套,快步走向公交站。
一路上,煎饼摊的香气扑鼻而来,可浩楠只是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个硬币,便继续赶路。
在公交车上,浩楠紧紧抓住扶手,身子随着车辆的晃动而微微起伏。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课本,在拥挤的车厢里,借助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认真地阅读起来。
周围的乘客或是昏昏欲睡,只有浩楠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丝毫不为外界所干扰。
到了学校,浩楠是第一个到的。他放下书包,便开始打扫教室卫生,擦拭桌椅、清理地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做完这些,他又迅速回到座位上,查看当天的课程表,并开始认真预习。
午休时间,同学们都吃饭玩耍,浩楠却留在教室,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简单午餐。
第15章 如果没记错
饭后,他没有休息,而是整理上午上课的内容,向有经验的同学请教。
同学们被浩楠的好学和努力所打动,纷纷热情地分享自己的经验和技巧。
在课堂上,他全神贯注地听讲,认真做笔记,积极参与互动。
学习结束后,已经是深夜,浩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单间。
打开台灯,浩楠坐在书桌前,开始总结一天的学习。
他翻开笔记本,认真记录下收获和不足,思考改进的方法。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浩楠却不为所动,他深知在这座没有土地的城市里,只有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实现自力更生的目标。
浩楠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但仍信心十足,晓得前面的路虽然难走,可是生而为人,就要迎难而上,不能避免。
吴峰的爸很快就回来了,只是皮外伤,没有脑震荡,缝合的伤口,打了消炎针,拿了一些药,回来静养,不适随诊,也可以到单位医务室换药。
因为吴峰爸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要想追究施暴人的责任也有一定困难。
单位有保卫科,保卫科和派出所联系紧密,派出所的意思,就是说这些事比较常见,到处都有。
据派出所的同志介绍,在八十年代初,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向阳街坑洼不平的路面上,街边电线杆上的老喇叭正播放着激昂的广播,可热闹氛围却掩盖不了弥漫在街角的不安气息。
“砰!”一声巨响从向阳街拐角的副食店传来。
只见赵三满脸横肉,一脚踹翻了摆在店门口的啤酒箱,玻璃碴子瞬间四处飞溅。
副食店老板老李,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吓得脸色煞白,双手颤抖着,嘴唇嗫嚅却不敢出声。
这时,混混王二麻子带着几个小弟,大摇大摆地从胡同里晃出来。
王二麻子嘴里叼着烟,歪戴着一顶破旧的鸭舌帽,上身穿着一件花衬衫,扣子敞开着,露出胸口那歪歪扭扭的刺青,下身的喇叭裤沾满灰尘,裤脚在地上拖着。
“姓赵的,上次在台球厅的账,今儿个该算算了吧!”王二麻子吐掉烟头,用脚狠狠碾了碾,挑衅地盯着赵三。
赵三毫不示弱,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冷笑道:“就凭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话音刚落,双方小弟们就像一群恶狗般冲了上去,推搡、叫骂声瞬间交织在一起。
有人被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被其他人的拳脚淹没;有人抄起路边的木棍,在空中挥舞着,带起呼呼的风声。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绿色的三轮摩托车缓缓驶来。
两名**从车上下来,年长的张警官头发有些稀疏,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年轻的小李则略显紧张,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警棍。
张警官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无奈地摇了摇头,扯着嗓子喊道:“都住手!再闹,统统带回派出所!”
众人听到喊声,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混乱。
张警官和小李对视一眼,快步冲进人群,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强壮的体魄,试图将斗殴双方分开。
好不容易将众人控制住,张警官喘着粗气,对赵三、王二麻子等人说道:“又是你们,隔三岔五就**,当派出所是摆设呢!都跟我走一趟!”说着,**们便开始将这些混混往车上带。
可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原来一个小弟趁大家不注意,又偷偷向对方比划着挑衅的手势。
张警官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在思考着,这样的治安乱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
像这种情况违法分子抓都抓不完,要想认真处理,恐怕里面爆满,到处都是人,给对方一个机会,让对方可以改正,如果再有下次,就决不轻饶。
吴峰爸听了保卫科同志的话,只有放弃继续追究。
纠缠下去,恐怕对谁都没好处,再说现在家里不能缺少他,他只能忍耐。
单位的医务室和理发室在一起,为单位的干部职工及其家属提供服务。
这也是一种福利。
浩楠从他爸爸那里了解到,工资的构成里面就包含洗理费,也就是理发的费用,还有交通费,当然医疗费也是全报的,职工的家属医疗费只报销一半。
单位将理发室、澡堂、开水房、卫生室都放在一起,方便职工接受这些服务。
烧开水的开水房,距离理发室最近,有一条管道连通,当开水房有热水的时候,可以给理发室提供。
这些设施都在平房里。
卫生室前面是篮球场,单位职工下班后,可以到球场上打篮球。
平房前面栽种了法国梧桐,枝叶茂盛。
红色的瓦房,墙体有一半红砖,有的地方是干打垒的土墙,因为做房子的人都有责任心,房子十分结实,冬暖夏凉。
环境比较好,人们按照时间上班,按照时间下班,下班了开水房的开水也开了,拿着水票,来打开水。
开水票每个月都会发,足够一家用的。就是要亲自到开水房打开水。
烧开水的锅炉工既负责烧水,也负责收水票。
来打开水的,都要排队,一瓶水一张票,一壶水需要两张水票。
来打开水的人,交了水票就来排队打水。
一般有五六个水龙头。水龙头上套着白纱布,裹着纱布的水龙头好处是,开水不会到处喷射,因为锅炉里的开水,压力很大,水龙头的水温度都接近一百度,没有纱布还真不行,容易烫伤打水的人。
人们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工资不高,但每月都还能攒下点钱。因为补贴比较细,比较全,这些折算成现金,也有不少。
在卫生室后面是幼儿园,幼儿园的环境更好,小朋友都是单位职工的孩子,特别是双职工,他们的孩子都会在这里上学。
幼儿园读完了,就去上学前班,上小学,都是单位负责费用,这些开支,也有不少。
当时,能进入浩楠爸爸所在的单位,需要削尖脑袋还不一定能挤进去。
单位承担了这些开支,能为普通工人或者市民家庭节省不少钱。
理发的费用比社会上的便宜不少,理发师的手艺十分精湛。
在医务室和理发室旁边就是锅炉房,锅炉房旁边是公共澡堂浴室。
这些服务机构的服务人员都是单位的正式工,不过岗位不同,比较其他工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浩楠最怕的是医务室,因为只要进去,准没有好事,医务室里充满了奇怪的味道,比较刺鼻,闻到这个味道,就像是自己挨了一针,钻心疼痛,心如刀绞,以至于见到了医务室的医生,浩楠就躲开,不敢打招呼,生怕打招呼就会感染上病毒,因为医生长年累月在医务室里消毒,接触的病人又多,谁知道会携带什么病毒呢,本来没事也弄出事来。
医务室的医生姓汪。
水汪汪的汪,看到她,就想到了打针用的药水,还有吊瓶里的葡萄糖或者生理盐水,汪医生和药水打交道,身上也总带着药水的味道,从来不见她洒香水,估计卖香水的见到她就会头疼。
汪医生水平高,打吊针一针见血,不拖泥带水的,旁边的理发师的师傅姓刘。
刘理发师也是正式职工,比起社会上的理发师来,她有很大的优越感,因此,走路都是趾高气昂的。
因为她是国有企业的理发师。
她的高傲,基于这样的身份,也基于她的手艺,她的手艺不错,所以每天都很忙。
理发室内有长条椅子,一次可以三到五人,有两张长条靠椅,有时候室内有七八上十人坐等,加上两个转椅,理发专用的可以调节的,靠窗放一台,靠门放一台。
巧得很,刘师傅因为生意太忙,实在没办法,就要找一个徒弟来帮忙。
因为是国有企业,要招工,必须要经过层层审批,现在就等着要,没办法,只好先在内部招,再向上面报告,再审批,一边干一边审批,以解决燃眉之急。
近水楼台先得月,汪医生听人说刘师傅要招徒弟,立马来串门,平时两人互不来往,这有事就来往,也比较现实。
“刘师傅,好久不见,一向可好?”汪医生说。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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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好久不见,天天见好吧!有事就说事,有屁就放,不要绕弯子。”刘师傅说。
“痛快!我就喜欢这痛快的人,直来直去,不费心思,不费脑子。”
“直接说事吧,不要绕弯子。有困难找阿sir,你有困难,干嘛来找我?”
“你比阿sir都靠谱,都及时,找阿sir,阿sir不一定搭理我,远亲不如近邻不是?听说你要招徒弟?”汪医生问。
“什么阿sir?别整那洋玩意儿,直接说。”
“你看站在马路十字路口指挥交通的是谁?就是他们,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了。我现在是忙,以后可能会更忙,因为我们这里人口越来越多。计划早就该搞了,只是手续比较麻烦,层层审批,这就耽搁了,懒得搞,现在就是先上车再补票,先招徒弟再签合同。怎么样?你有合适的人选吗?”刘师傅问。
“有。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说吧,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不可能,你是大医生,一代名医,单位上的必不可少的人才,怎么会干这事?”刘师傅问。
“是的。不是我,但和我有密切的关系。”汪医生说。
“什么关系?”
“是我的女儿。”
“你说的是安小静?”
“对,就是小静。她不是没考上高中吗?后来上了两年技校,分配了单位,但是不喜欢棉纺厂,她喜欢安静,不喜欢机器的轰鸣,这不,去棉纺厂干了两天,就受不了,晚上睡不着,失眠,看来不适合那份工作。现在在家闲着,等有机会了再去找新工作。反正她有技校的分配指标,到哪里去工作都无所谓。只要不去棉纺厂。”汪医生说。
“是的。男不进钢厂,女不进纱厂,就是这个道理。劳动强度大,工作时间长,受不了。”刘师傅说。
“本来就是,有技术的人去哪里都是搞技术,出力气的到哪里都是出力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汪医生说。
刘师傅听了这话,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说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说这话带有明显的歧视意味。
医生有什么了不起?理发的难道就低人一等吗?这是什么道理?
“我这里是小庙,容不下大神,汪医生,你认识的人多,找一个体面又实惠的地儿,不费吹灰之力,何必要挤在这座小庙里呢?”刘师傅说。
汪医生一听,这是明显在下逐客令了。
难道说这里是风水宝地,人人都要抢夺一番吗?
汪医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事看来要黄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汪医生突然想到,以前刘师傅曾经找他,要他想想办法,弄一个病例诊断证明,证明他老公有病,可以提前退休,弄一个内退的指标,大事就完成,然后她老公可以再找一份工作,一边领取退休金,一边捞外快,有了快钱,日子过得好,自然舍得花钱,可以多得到利益,实现财富自由,又能减轻自己的负担。
“刘师傅太谦虚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公今年想办退休,不知道办好了吗?”汪医生说。
刘师傅一听,心里大吃一惊,原来她连这个都知道,看来,这忙是一定要帮多的了,否则,她办不好事,说不定会办坏事,干脆就答应她,她说不定能帮上忙,她在从事医生这个职业,总要认识医学界的一些朋友,有了医生,恐怕就会心安不少。在她看来非常难办的事,在汪医生那里也许就非常容易办到。
“汪医生,咱们是邻居,平时呢,咱们很少来往,因为住的太近,两人的任务都很重,汪医生是看病救人,我是给人理发,都是服务人群的行业,好在咱们都是主人翁,相互照顾和包涵,虽然汪医生是医生,我是剃头匠,但是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服务行业,本质上没有差别对吧?”
“没错,是一样的。对于刚才的冒犯,请刘师傅多多原谅,我不会说话,情商很低,请见谅!”汪医生说。
“没事,没事,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说话就是有水平,不像我这样的大老粗,说话没水平,让人见笑,还请汪医生多多包涵。”刘师傅说。
第16章 医生的女儿
汪医生想让自己的女儿安小静到刘师傅那里学徒。
刘师傅平时看汪医生多清高,这次也不得不求她,心里颇为得意。
刘师傅眼看着汪医生能借出不少医用品,这些东西家居生活都用得上,不仅自己用不完,给自己的亲戚朋友都还有剩。
在这个岗位上,一般都用忠诚的人,但是,架不住有人索要这些东西,也难免有些东西流出,刘师傅亲眼看见几次,哪怕汪医生再遮掩,还是难逃刘师傅的法眼。看的清楚,自己却不能得到,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想不到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路不转云转,云不转心转,刘师傅终于等到了机会。
汪医生的女儿安小静长得好,因为长得好,颜值高,就不容易找对象,好在家庭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外面的单位,社会上好单位没几个,没学历也没机会。
她的根在这里,父母是双职工,单位有政策,可以顶职,但父母还没到退休年龄,不能顶职,只能先作为学徒进入单位,然后再等机会转正,一旦转正,福利待遇样样都不缺,如果单位一直好下去的话,她的后半生也就有了保障,找不找对象都无所谓了。
因为经济独立,人格也就独立,不依靠谁吃碗饭,不看别人脸色,自由自在。财富自由,是一切自由的基础。
要想进入省直单位,首先要自己有意愿,其次单位也愿意接收,同时符合录用条件,最后达成协议,成为单位的合同制工人,相应的工资福利待遇也就都有了。
现在是进行第一步。单位不是一个人,是由一个一个人组成的,要先找人协商,再向单位负责人事劳动工资的科室科长申请,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想来想去,汪医生想到了老邻居,理发师刘师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老邻居会一门手艺,不管什么朝代,都不会饿着。
学会了手艺,哪怕省直单位垮了,也可以自谋出路,不至于没事可做,望天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人一天三顿要吃,起码两顿,只吃一顿恐怕营养跟不上,人的身体健康就受到严重的影响。
先找刘师傅是对的,毕竟天天见,抬头不见低头见,刘师傅也不好意思拒绝,再说了,拜师学艺,又不是花钱买个官当,没什么风险,也不必担心给学徒发工资的事,如果干得好,单位会解决学徒工资的问题,用不着操心。
刘师傅答应下来,说:“汪医生,你帮忙打听一下病情证明的事,只要掌柜的顺利退休就行。女儿安小静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明天就让她来上班,我来申请,给她学徒工的工资待遇。你就放心吧!”
“那简直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小静天天在家闲着,无聊得很,在社会上找单位,我和她爸都不放心,担心学坏了。只能找可靠的单位可靠的人。我就想,刘师傅一向不错,颜值和人品都没得说,有这样的好师傅带着,不愁孩子的将来了,肯定是前途一片大好!”汪医生说。
“谢啥?别客气,这是举手之劳,安小静来了,我就轻松一些了。真是一举两得。”刘师傅说。
二人商量已定,各自忙碌,刘师傅的顾客越来越多,有的人等吧,可能今天没戏,不等吧,来都来了,恐怕下回请假不容易获得批准。真是处于两难境地!
浩楠一两个月去一次理发室。
夏日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地上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蝉在枝头不知疲倦地鸣叫着,给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国企家属院带来一种别样的慵懒气息。
家属院的西北角,有一间简陋的**房,这里便是职工免费理发室,每个月,浩楠都会来这儿享受这份特殊待遇。
“吱呀——”浩楠推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理发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发油味,和着午后闷热的空气。
墙壁上挂着一面有些模糊的镜子,镜子下方,摆放着一张陈旧的理发椅,椅面的皮革早已开裂,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海绵。
刘师傅,这位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的老理发师,正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悠闲地摇着蒲扇,驱赶着周围的蚊虫。
看到浩楠进来,她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道:“浩楠来啦!快坐快坐!”
浩楠轻车熟路地坐上理发椅,刘师傅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块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围布,熟练地一抖,“唰”的一声,围布便稳稳地落在浩楠身上,接着,刘师傅从工具盒里拿出一把梳子和推子,推子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想剪个啥发型,还是和上次一样?”刘师傅一边用梳子梳理着浩楠的头发,一边问道。
浩楠点点头,应道:“刘师傅,就还是短寸,凉快!”
刘师傅的双手像一对灵动的舞者,推子在浩楠的头发间轻快地跳跃着,“嗡嗡”声不绝于耳。
细碎的头发如雪片般纷纷落下,掉在围布上。
理完头发,刘师傅拿起一把毛刷,轻轻扫去浩楠脖子上残留的碎发,随后,又用一块温热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浩楠的脸庞。
“好了,看看咋样?”刘师傅笑着说。
浩楠站起身,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精神了不少,头发短而整齐,透着一股清爽劲儿。
他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刘师傅,手艺还是那么好!”刘师傅摆摆手,爽朗地笑道:“只要你们满意,我这老手艺就没白练!”
离开理发室时,浩楠回头看了看那间**房,午后的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边。
每个月的这次理发,不仅是一次形象的打理,更像是一场仪式,承载着浩楠对那个时代深深的眷恋。
刘师傅说浩楠将来谢顶要早于同龄人,原因是头顶的头发稀薄。
也就是说,浩楠的头发中间少,两边多,如果中间先谢顶,周围的头发还在,且长得旺盛,恐怕就是《铁臂阿童木》里面的博士,这个让浩楠不能接受,不过,不接受又如何?
这个只是刘师傅的推测,也有不准确的时候,没必要去较真。
刘师傅每次给浩楠理发,都要说这句话,每次都让浩楠感到难堪,弄到后来,浩楠感到医务室和理发室的情况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浩楠对理发室也不太感兴趣,好在每次理发,刘师傅都收一点点钱,和外面理发的比较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
每个月浩楠的爸都有洗理费,有这个预算,就要用出去,免得让别人说闲话。
自从浩楠一家从公寓楼中间部分搬到南头,南头正是实验室,比较清静,腾出来的房子,就给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住了没多久,就又搬家,从一楼搬到二楼,因为二楼比较干净。
浩楠家的老房子,就空了下来,刚过几天,就又搬来一家人,男主人姓李,女主人姓张,男主人的父亲亲自送来的,开来的是吉普车,看样子有些背景,要知道,能有吉普车的人绝对是天花板,没有谁能比得上,李家就是这么豪横。
男主人名叫李贵,妻子叫张正英。
生了一儿一女,老大是女儿,老二是儿子,女儿叫李琴,儿子叫李胜。
在国企家属院里,清晨总是被麻雀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唤醒,阳光穿透斑驳的树叶,在地面上投射出一片光影。
李贵和张正英一家,就住在家属院角落的一间单间里,作为半边户,靠着李贵的工资和张正英在地里忙活的收成,维持着生计,生活虽说不富裕,却处处透着烟火气。
房间不足二十平米,一进门,左手边是一张老旧的双人床,褪色的床单打着补丁,却被叠得整整齐齐。
右手边,简易的木板桌上放着一台掉漆的半导体收音机,桌下塞着几个高矮不一的板凳。
房顶的灯泡,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电线像几条蜿蜒的蛇,沿着墙角爬向各个角落。
女儿李琴,正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认真地写作业。
她的头发扎成两个羊角辫,发梢微微翘起,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裙摆上还缝着一块颜色不太搭的补丁。
儿子李胜则蹲在门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他穿着一件肥大的背心,短裤上沾满了泥土,脚上的凉鞋也开了胶,脚趾头调皮地探了出来。
厨房,实际上就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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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外搭的一个小棚子。
张正英系着一条蓝布围裙,正在蜂窝煤炉上做早饭。
锅里的玉米粥咕嘟咕嘟翻滚着,冒出阵阵热气。
她时不时用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眼神里透着对生活的坚毅。
李贵扛着一把锄头,从院子外走进来,他皮肤黝黑,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背上。
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那张木板桌前,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一盘炒青菜,一碟咸菜,还有几个馒头。
李贵打开收音机,里面传出悠扬的评书声。
李胜一边吃饭,一边手舞足蹈地模仿着评书里的英雄人物,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动,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他们的笑容却无比真挚,相互陪伴的时光,也让这个简陋的小家充满了温暖。
和彭家隔着一间房,那间房里住着一个爱钓鱼的,也姓张,老家在小县城的乡下山上。也是单职工,妻子在老家务农。
老张生了两个女儿,他没打算再要孩子,因为再生一个,担心又是女儿,这样就麻烦了。
风险太大,如果生了三胎还是女儿,那要准备的嫁妆就是三份,关键是养女儿比较费劲儿,他又是一个甩手掌柜,不愿意去操心,只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以好好钓鱼就行,其他的也没什么想法。大事管不着,小事也没有。
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吃饭、钓鱼和睡觉。
这样的生活很满足,非常满意,姑娘养大了,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给人家生儿育女,生了孩子也随别人的姓。
这个是老传统,至今没有谁改变过。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看淡,不再去想,只是想着钓鱼就行,像鱼那样生活,哪怕被钓上来多次,为了生存,还是禁不住诱饵的诱惑,继续去咬钩,无怨无悔。
李贵也是不操心的,只是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一切都由他老婆张正英来处理,里里外外都是她操心。
李贵每天都洗菜做饭,每天都吸烟,每天都喝酒,因为个子矮小,要是当演员,扮演武大郎不费劲儿。
面皮黝黑,要是去参加水浒传里的宋江选演员,李贵是最好的备选。
搬到楼上去住的人家姓赵,名叫赵大勇。
赵大勇的邻居就是胡贵林。
胡贵林结婚早,生下一儿一女,就没有再生。
胡贵林的家在彭家楼上,也是一大一小两间房,因为他会技术,就是会修理钢锯,锯木的那样的大锯,是难得的人才。
因为他懂技术,单位视他为珍宝,也就是照顾他,允许他带家属,从小县城里接过来老婆和孩子。且住上了一大一小的房子。
胡贵林家和赵大勇家是邻居。
胡贵林一家,要是下楼,必须要经过赵大勇家门口,赵大勇家门口放着的厨房用品,每次做饭都在门口做。
胡贵林每次经过赵大勇家门口,赵大勇就有意见,可是憋在心里,没有发作。
胡贵林就有些先入为主的味道,加上他受到单位重用,就没把后来者赵大勇放在眼里,日子一天天过去,矛盾也一天天地累积,如同地火在地下运行,酝酿,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开始寻找薄弱的地方,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天,不知为什么,赵大勇大声干咳几声,像是在做无声的**,平时只是腹诽,今天是实实在在地发声了。
胡贵林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的火,正在愁着没处发作,见赵大勇这样,立马上前问个究竟。
“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嗓子痒,咳嗽才舒服些。”赵大勇说。
“我看你是故意的,你有意见就提,有屁就放,这里住不惯,你咋不搬家呢?”
“搬家?谈何容易?你在开什么玩笑?”赵大勇说。
“你不搬家,就不要没事找事,没毛病就别咳嗽。”
“天王老子都不管老百姓拉屎放屁,管天管地,就是管不了,你算老几?”
“你跟谁称老子?”
“我没指名道姓,你爱咋想就咋想。”
第17章 时候没有到
“你还不得了了,你竟敢在我面前称老子,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吧?”胡贵林怒气冲冲地说。
“你不是皇上,你就别加黄袍在身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还自以为是老大,你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别装那大尾巴狼。谁都不是吓大的,你能吓唬住谁?”赵大勇说。
“我还不信邪了还,来,来,来,老子就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给你上上课,松松骨,让你知道锅是铁打的不是。”
“你想咋地?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严打时期?你有种就冲我来,看看谁厉害。”
“什么严打不严打,那和老子没关系,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在这里就要给你打严实了,让你长长见识,看你还敢故意挑衅不。”胡贵林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赵大勇而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铁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也没有植树,也没有菜园子进行翻耕土地,总之,他手里明显地操着一把铁锹冲过来,势不可挡,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疾驰而来。
赵大勇一看胡贵林举着铁锹向他砍来,本能地一躲,躲过了铁锹,铁锹砸在水泥地上,冒出火光,电光一闪,发出刺耳的声音。
“啊!啊!”
一声惨叫,只见赵大勇被炉子绊倒在地,还没爬起来,没有机会站立得住,胡贵林的第二次举起铁锹,比第一次攻击更为猛烈,一下就打在赵大勇的肩膀上,顿时鲜血冒出,血立马浸透衣裳。
血溅得到处都是,让人一看就犯晕。
胡贵林还要打第三次,被人拦腰抱住,一看不是别人,是胡贵林的妻子。
她的力气大,嗓门大,大声呵斥咒骂着对方,拦着自己的丈夫,担心出人命,自己的丈夫也活不成,孩子没爹,当娘的艰难可想而知,她十分聪明,采取果断行动,拦住了她丈夫继续行凶。
时代的烙印好像只有打斗才能争夺到利益,如同丛林,弱肉强食,但在这个时候,丛林法则被文明取代,**偿命,欠债还钱,这些都是必须的。
血债血偿的复仇模式被取代,但是**偿命朴素的报应心理还在起作用。
丈夫一路错下去,贤良的妻子会阻止他,免得坠入万丈深渊,愚昧的妻子会任其肆意而为,最终万劫不复。
胡贵林的妻子没读什么书,没什么文化,但是耳濡目染,也懂得这个理,于是果断行动,拦住他丈夫继续行凶。
她嘴角长了一个痣,嘴大,爱说话,勤快,一天到晚总是忙忙碌碌。
她看老胡这个架势是要**了,脑袋“嗡——”一下,感到不妙,如果打死,老公就没了,肯定判**,她怎么过?
两个孩子还小,自己又没工作,没收入,她想到这里,拼命上前抱住老胡的腰,死也不松手。
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就是不松手,拼尽全身力气不让老胡前进半步,老胡尝试挣脱,但是没用,可能真用力,也可能假用力,只是做做样子,是纸老虎,吓唬吓唬对方,呈现英雄形象,实则狗熊,邻居们有的看笑话,有的拉偏架,有的怂恿继续搞,把事搞大了才好。
吴峰的爸被打,见了血,这次又是这样,不过,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像是不管用,反而要吃亏。
大家都通过不断试错来进步。
那赵大勇也被吓坏了,浑身瘫软,站不起来,他只有拿着掏炉灰的铁钩子在挥舞,像是盲人挥舞着长剑,周围全是敌人,他只恨少拿了一个火钳,这样如同螃蟹、龙虾或者螳螂那样,举着双钳,耀武扬威,拉开架势,弄一些花把式,进行防卫,实则没有进攻的能力,无法主动,只能被动挨打,但是样子不能输,花招还是要耍一耍的。
这个画面仿佛定格了一般,大家都在楼下观战,有人立马去保卫科报告,保卫科的人很快赶到,保卫科的人算是准**了,单位的**部分来自全国各地,人生地不熟,在自己的单位的小圈子里,出了这个圈子,谁都不认识,出了打架斗殴的事要靠单位的保卫科进行联系和社交,保卫科的人不是吃素的,差不多都有在部队服役的经历,练过的,有技巧,也有力气,轻松将他们拉开。
保卫科的人骑着偏三轮车,这是他们的交通工具,同时来的还有**,来到胡贵林面前。
保卫科的人知道伤者见了血,估计伤情不会轻,加之上次吴峰被打的案件还没结束,又出这宗案子,为了警示大家,同时杜绝再次发生打架斗殴案件,就去派出所邀请**一起来,一般来说,人们提到警察还是有些害怕的。
这也是保卫科用心良苦之处,有了狐假虎威的嫌疑。
再说保卫科有钱,有经费,配了偏三轮摩托车,派出所才一辆,一般有重要的事,才能借用。
保卫科的就有,还是高级的车,载着**一起来,**当然乐意。
胡贵林看到**,顿时蔫了,耷拉下脑袋,低头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胡贵林。”
“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个吩咐不容置疑。
可以说是命令,胡贵林被带走,上了车,给他戴上**,没收了作案工具——铁锹。
胡夫人看这场景,没**,也就放了心,等到收走了铁锹,车内给他上了金手表,她才如梦方醒,想要去拦住警车救回老公,但是时间已经晚了。
胡贵林知道自己可能被关押,对着胡夫**声喊道:“好好照顾娃子!”
只是这一句话,车就开走了,地上卷起一些灰尘,久久不能落下。
伤者赵大勇被送到医务室,汪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让立马送医院,需要手术。
赵大勇被送到医院,他妻子不依不饶,要求警方严惩凶手。
警方安抚她说:“人被我们控制,正在做讯问笔录,你先去照顾你丈夫,积极治疗,我们会依法处理的。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好在你丈夫没有还手。”
“胡贵林也太嚣张了,不严惩,我们邻居都不会安心,早晚生活在阴影之下,让人担惊受怕,这个人必须要除去才行,他是罪大恶极的,民愤极大的。”赵妻说。
“你这样说太夸张了,你先去忙,我们会处理的。在做出处理之前,首先要对你丈夫的伤情做出结论,看伤情而定,明白吗?”
赵妻听了,也只好作罢,现在逼他们也没有什么结果。
他们打发走了赵妻,继续办理。
“最近打架的事越来越多,看来,不少人在顶风作案,在这样的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的时期,还是有人以身试法。看来,不惩罚不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了。”派出所办案**说。
“咱们都是正式的**,办事就要认真办,不是临时工,今天在,明天就不在,不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要把治安当成事业来做,认真负责,并且热爱本职工作,为当下的人们保驾护航,也是为发展经济做贡献。”
“没错,对于违法犯罪的,绝不能手软,不能因为他有特殊技术,有突出贡献,有老资格,就对他网开一面,不做追究。对于有才的人,要好好进行普法教育,免得自己做错了还以为是对的。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及时刹住,否则后患无穷。”
医院里人不多。
医生很负责,专心为赵大勇缝合伤口,然后开了药,打了消炎针,然后安排住院。
住院的费用是报销的,因为在家里受伤,单位也按照工伤待遇来处理,进行慰问,送来水果和一些钱。
费用不多,足以让赵大勇开心,他没想到会有这个待遇。
要知道,他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后来长大了,到了单位,作为油漆工,福利待遇还不赖,因为有了这个国企的身份,所以找媳妇不在话下,孤儿也能结婚。
这件事令人唏嘘不已。类似的事也有发生。
在两年前傍晚的家属院,夕阳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黄,本应是一派温馨的景象,可12栋楼下却乱作一团。
李三脸色铁青,粗壮的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平日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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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
他对面,王强捂着被打的脸颊,愤怒又委屈地瞪着他。
“你凭啥**!”王强声音带着哭腔,围观人群的议论声瞬间此起彼伏。
李三胸膛剧烈起伏,脖子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吼道:“在俺们那儿,有理就动手!你弄坏俺家晒的咸菜,就该打!”
原来,王强踢球时不小心踩坏了李三家晾晒的咸菜,两人理论几句后,李三竟直接动手。
很快,警笛声划破天际,两位**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李三还在气呼呼地嘟囔,**上前严肃制止,他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到了派出所,李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不自觉地搓来搓去,眼睛时不时瞟向墙上的规章制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膝盖上。
**严肃地向他普及法律知识,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回家的路上,月光冷冷地洒在胡贵林身上,他的身影被拉得又长又孤单。
路过王强家楼下,他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那扇透出微光的窗户,懊悔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回想起刚才**的话,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不仅伤害了他人,还触犯了法律。
此刻,他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那冲动的一拳。
第二天,李三早早来到王强家,手里提着一兜新鲜的咸菜。
他敲响门,王强打开门的瞬间,他低下头,满脸愧疚地说:“王强,叔错了,不该动手**。这是叔新做的咸菜,你收下,叔一定改。”
王强愣了愣,看着李三真诚的模样,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
他构成了轻微伤,警方对李三做出了处罚,对李三拘留,然后进入**所进行**,两年。
这次是对胡贵林处罚。
胡夫人听说丈夫被**两年,另外还要赔偿一千元给赵大勇,当时就晕厥了,过了好一会,才苏醒过来。
她长舒一口气说:“冲动是魔鬼,是我害了他!我不说赵家的坏话,不总是抱怨,我老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的戾气太重,让丈夫产生错觉,认为所有矛盾都是赵家引起的,赵大勇并没错。错在我!看来要翻案,比登天还难了。哎——”
“后悔有什么用?”浩楠的妈说。
“你咋不劝一劝呢?”胡夫人哭着问。
“我咋劝?最近大院里总是出事,没办法劝,最好的劝是吹枕头风,你劝比什么都强。”浩楠妈说。
“我也吹了枕头风,但不是正风,是负的,让老胡走错了路,哎——”
“你也别自责了。没用。我是在预制场筛沙看到有警车来,我才知道出事,我没想到是你家掌柜的。”
“我知道远亲不如近邻,就是看不惯邻居老赵,他占了走廊,影响我们走路,劝了几回都不行,老胡才走这一步。”胡夫人说。
“咋不向单位反映一下这个情况呢?单位对你家掌柜的不错,安排住了这么大的房子,很多人都羡慕,估计包括老赵,老赵虽然是油漆工,但也是技术工,为什么不公平对待?你要想公道,就打个颠倒,打了颠倒,就明白了。”浩楠的妈说。
“我也懂这个道理,只是由不得我的念想,本来想要平安过日子,可是心里的怨气时不时地跑出来,让老胡产生了对老赵的恨,以至于越来越严重。我也后悔啊,悔不该在老胡面前发牢骚。要知足,自己得到了大房子,更要珍惜这个机会,也要考虑考虑别人,这样才能和睦相处。”胡夫人说。
“要知道现在,何必当初?算了,事情已经出了,那就好好改造,争取早日重返社会。人一生哪能不犯错误的呢?不犯错误的不是凡人,即便是神仙,也难以保证会一点错误都不犯的。你说是不是?”浩楠妈说。
“是的,我也常犯错误,但是从不在老胡面前认错,总要挣个赢,要不然就不会善罢甘休。这是我的问题,可惜老胡在里面了,不能拿钱给我,也不能照顾家人,实在是这日子难过了。”胡夫人说。
第18章 人争一口气
听了浩楠妈的一席话,胡夫人也不再说啥,只是觉得太倒霉。
看来这次是真的杀鸡给猴看,目的以儆效尤,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再三就有问题,谁都受不了,上面也要对这个片区进行巡查,有问题有案件就会影响考核,考核不行就影响绩效工资,别说奖金了,这可不是好玩的。
**严肃处理胡贵林,目的也是这样,如果不严肃处理,恐怕派出所管辖的这个片区就会面临考核问题,继而影响收入,别说面子问题,面子也重要,但在真金白银面前,还是要退一步的,地位并不重要。
这才符合实用主义的要求。
总之,这样的处罚有些重,伤者的伤也有些重,好在都年轻,恢复快,不久,伤者就痊愈,也没后遗症,可胡贵林还在接受处罚。
日子照旧,胡贵林在接受**的时候,还能回家看看,不过,由**陪同。不是一个**,是两名。
一天,浩楠在沙堆那里玩,看到三个人在走路。浩楠没见,只听有人喊:“浩楠,浩楠!你在这里玩呢!”
浩楠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光头大个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穿普通衣裳的人,这是什么人?
浩楠在迟疑,不敢相认。
在浩楠的印象里,光头就是**犯,其实,后来浩楠知道,剃光头的,**犯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很多艺术家要么留着长发,显得没时间理发,一心搞艺术,有些艺术家剃光头,包括和尚,包括作家,等等,不少人都剃光头。
对于这个大个子光头,浩楠认了半天还是认不得。
“我是你胡叔叔。”
浩楠一看,认出来了,原来他长了浓密的黑发,大背头,非常英俊帅气,谁知道全靠头发来衬托,没了头发,人就变了样,完全认不得了,原来头发的作用可以让人显得美丽英俊潇洒。
“胡叔叔,你好!”浩楠连忙喊。
“这孩子,真懂礼貌!你好好玩,叔叔回家去看看!再见!”胡贵林笑着说。
“再见!胡叔叔!”浩楠回应道。
这个回应要和刚才得到的称赞相配才行,免得徒有虚名。
那两人面无表情,跟在后面,胡贵林也没继续停留,立马往家的方向走。
那两人对于这样的工作已经麻木,谈不上热爱,也离不开,离开这个岗位,可能做别的有点陌生,要从开头开始学。
不想去操心,也不想创新和突破,只要现在过得可以就行,不用管明天还有未来啥的,都离自己太远。
浩楠不明白,这次胡贵林怎么回来了,可能有大半年过去了,浩楠没记住日子。
对于时间,浩楠没啥概念,但对上学时间,记得很清楚,不迟到也不早退,除非是特殊情况例如生病,他一般不会缺课。
胡贵林的儿子胡力,女儿胡凤,都和浩楠在一所学校。
一儿一女一枝花,很多家庭幸福的标配就是这个,儿子可以装门面,有面子,支撑门户,家里的顶梁柱,继往开来,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以得到女儿的安慰。
因为女儿总比儿子细心些。
女儿可以考虑到二老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兴趣爱好是什么,穿多大的鞋子,多大的衣服,包括父母的生日,女儿心细,可能都记得,儿子就不见得了。
儿子做不到的,女儿来弥补,女儿做不好的,可以让儿子来做。家庭生活和谐满意,其乐融融。
再说胡力这小子。
他是胡贵林的长子,当然,后面也就没儿子,可以说是唯一的儿子。
胡力总是拖着鼻涕,有时候是一条龙快要过河,有时候是两条龙同时要过河,**夫人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总是不改。
到了年龄稍大一点的时候,有了进步,鼻涕少了一条,总是一条龙要过河,跃跃欲试,让班上的所有女生都离他远远的,不愿意和他说话。
他的眼睛大,但好像看东西不太聚光,总是看走眼。
眼睛大而无神,自然就缺了什么,所以留级,和浩楠在一个班上了。
胡力的个子遗传了他爸爸的基因,个子比同龄人高一些。
加之又留级,在班上男生当中,也算数一数二。
赵强留级了,浩楠排除了这个敌人,班上的最高的那个人去陪伴学弟学妹们去了,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赵强再也不能到班上来欺负同学了。
赵强在浩楠的心目中已经**。
如果他敢再来,等待他的有胡力。
胡力比他高,也比他壮。
一旦浩楠有危险,这个危险来自赵强的话,胡力在第一时间之内就可以出现,不用等浩楠去搬兵就能搞定。
胡力已经彻底被浩楠征服,用的不是力气,用的是其他方法。
很简单的方法,浩楠喜欢钓鱼。
要想钓到鱼,就必须要用鱼饵,用了香香的饵料,不愁鱼不上钩。
胡力成绩不好,上学还是按时去上,加上胡贵林被**了,家里由胡夫人照顾两个孩子。
每天不敢懈怠,早晨喊他们起床,洗漱之后去上学。
上学的早餐就是一个馒头,夹咸菜,咸菜就是孔明菜,据说是诸葛亮制作的,三国时期,行军打仗,大头菜,也就是咸菜,起了很大的作用。
馒头足够大,一个足够饱,偶尔因为放小苏打放多了,馒头颜色变黄,吃起来也有些苦。
孩子都喜欢吃甜不喜欢吃苦,馒头稍微有点苦,就不爱吃,但不吃也不行,不吃就会挨饿,学校没有卖零食的地方,全是卖文具的。
每天早晨,胡力和胡凤就去喊浩楠上学。当然,浩怡也一起。
每次走到车间的路,再从平房的过道里走过去。
在汽修车间和金工车间之间,有工具房,工具房旁有大柳树,大柳树有三人手拉手牵着才能合拢的树干,枝叶茂密。
胡力每次走到那里,就要小解。
他家住二楼,要想上厕所,就要先下楼,然后再走路,再到公共厕所里去,需要走一段路,如果想要多睡会,就要学会憋尿。
为了避免妈妈的责骂,必须要及时洗漱然后下楼上学。
他就没时间去上厕所。所以,等到了车间工具房旁的大柳树的时候,他就开始清空他的**了。
一般需要一分多钟才行,胡凤和浩怡先走,浩楠在路上等,胡力个子大,怕黑,浩楠不怕黑,就是担心胡力尿床。
经常这样,不管刮风下雨,风雨无阻,单位食堂也一直开放,每天在开饭的时间去打饭,准能拿到,凭粮票就行,不用付现金。
晨曦初破,天边泛起鱼肚白,橘红色的霞光悄然给家属院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紧接着,一阵“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从院子中央的食堂里传出来,唤醒了还在沉睡的家属院。
浩楠被这熟悉的声音叫醒,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从厨房拿起自家的搪瓷缸和铝饭盒,随着人流走向食堂。
此时的食堂门口,早已排起了一条长龙,空气中弥漫着稀饭的清香,还夹杂着咸菜的咸香。
“我要一碗稀饭,两个馒头,再来一勺咸菜!”队伍前头,张婶扯着大嗓门喊道。
食堂师傅是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系着一条油渍斑斑的围裙,手上动作麻利。
他先拿起一个大铁勺,伸进热气腾腾的稀饭桶里,满满舀起一勺,倒入张婶递来的搪瓷缸里,稀饭溅起的水花,在缸壁上留下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随后,他又从旁边的竹筐里,拿出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放进张婶的饭盒,最后用小勺子挖了一勺咸菜,精准地落在饭盒一角。
轮到浩楠时,他踮起脚尖,把手里的餐具递过去,说道:“师傅,我也要一样的。”师傅笑着点点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浩楠接过早饭,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先是轻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稀饭,随后抿了一口,温热的稀饭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接着,他咬了一口馒头,馒头松软又有嚼劲,就着咸香的咸菜,味道恰到好处。
食堂里,大家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唠着家常。“听说了吗?隔壁老李家的儿子考上大学了!”
“真的啊?那可太厉害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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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里短的声音此起彼伏。
吃完早饭,大人们匆忙收拾好餐具,骑着二八自行车,赶着去工厂上班;孩子们则背上书包,蹦蹦跳跳地朝学校走去,家属院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一般来说,早晨到食堂,用饭票换来馒头,他熟练地拿出一个馒头,馒头方方正正,表面有着岁月打磨般的褶皱,边缘处微微发黄,带着几分质朴。
小窗口那头的师傅从角落里的盆子用筷子夹了一点咸菜,那玻璃罐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揭开盖子,咸香气息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师傅把馒头小心翼翼地掰开,用筷子夹起咸菜,均匀地铺在馒头中间,咸菜丝根根分明,上面还挂着晶莹的盐粒。
随后,师傅将馒头交给浩楠,浩楠咬下一大口,馒头的麦香与咸菜的咸辣在舌尖上碰撞交融。
他一边吃,一边走,在厂大门口,有一个公用的水龙头,它在院子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浩楠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潺潺而出,他就着馒头喝上几口水,时不时还满意地砸吧砸吧嘴。
对于浩楠来说,能吃到油条就是一周里最值得期待的事。
每周六清晨,他都会特意早起,怀揣着攒了许久的几毛钱,一路小跑到食堂。
“师傅,来一根油条!”浩楠把攥得皱巴巴的钱递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傅的动作。
师傅从滚烫的油锅里夹起一根油条,油条浑身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气泡在表面爆裂开来,发出“滋滋”的声响,油脂滴入滚烫的油中,溅起小小的油花。
浩楠接过油条,轻轻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里面柔软的面芯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他不舍得一下子吃完,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回味着油条的美味。
在浩楠心中,尽管每天的早餐简单朴素,但日子平静又安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他迎着晨光,哼着小曲儿,踏上上学的路,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丝毫没有觉得生活清苦。
当然,这些粮票也是用钱换来的,负责换粮票的那人和浩楠的爸是同一批到单位来上班的,当时,能来这个单位的,都是优秀的,是经得起考验的,因为这个单位是国企,还带有神秘色彩,有自己的编号。
胡力成绩不理想,对成绩好的浩楠十分佩服,胡夫人不止一次数落胡力,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努力了,你站起来比浩楠高一个头,咋就没那个脑子呢?浩楠家和我们家差不多,人家还多一个娃,也是半边户,你咋就不努力呢?你有什么理由偷懒呢?”
“我爸会技术,我长大了也学技术,用技术来养活自己,养活你和爸爸。”胡力说。
“你学技术有啥用?你看看你爸爸,有技术还不是被抓?你先读书,能读到什么程度就读到什么程度,不留遗憾,不要学你爸,只懂技术不懂人性。”胡夫人说。
“什么是人性?”
“人性就是不要脸,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什么是不择手段?”
“就是玩阴谋玩阳谋,三十六计,专门祸害人。”
“什么是三十六计?”
“就是三十六条计策,怎样去损人利己?怎样算计人?怎样获得最大利益?”胡夫人说。
“不懂。”
“不懂就要去弄懂,去思考,去请教,那楼下的浩楠不是读了很多书吗?你可以去问他,也可以找他借书看。多看看书,不就懂了吗?”胡夫人说。
“这个我懂了,我去找浩楠。”胡力说。
胡力果然找了浩楠。
浩楠见到胡力,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鼻涕,白龙一条,准备过河,跃跃欲试,看着快要过河,出溜一下,赶紧撤兵,白龙又重新回到了鼻孔里面,准备下一次的渡河。
“你找我有什么事?”
“浩楠,我想问你借书看看。”胡力说,然后又将白龙撤回。
浩楠就是想不通,胡力为什么不擤鼻子,那白龙在鼻孔和嘴巴之间来来**,难道不感到恶心?
觉得这样可以给自己的颜值加分?
第19章 借了就不还
“你有没有发烧?”
“没有啊!”
“你不是在说胡话吗?”
“我就是胡力,胡力说的话,就是胡话。”
“还可以说是胡说。”
“不管是胡说还是胡话,这一次我要发奋学习,要向你学习,掌握多点知识,免得吃亏,被人陷害。”胡力说。
“你在开玩笑吧?有人读书太多,也容易糊涂,读书多了,不消化,也会犯糊涂,也会吃亏上当,这个和读书多少没关系,要看个人的悟性,还看读的书是谁写的,内容怎么样。”浩楠说。
胡力找浩楠借书,浩楠问了他借书看什么,他就说免得上当受骗。学了知识有了见识就不会上当。
听了胡力的话,浩楠只想笑,忍住了,觉得他读书也是装斯文,一看就不是读书人,没有那个姿势,装是装不出来的。
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干啥的,不用装。
他既然想读书,估计也是做做样子,让人知道他爱学习,或许将来有出息,因为他向人显明,他是有上进心的。
“我也没什么好书,你要看什么样的?我听听,看有没有你想要的书。”浩楠问,其实浩楠的书也很有限,大部分人都没多少藏书,有,也是东拼西凑的一些,要说富裕,几乎没一个,家里的书也少得可怜,不知道什么原因,人们都不读课外书了,仿佛读了课外书就是大逆不道,或者不求上进似的。
“我要有图画的,有字的不好看,我不要。有图画的一看就懂,看文字的还要想一想才行。我喜欢图画,不喜欢文字。”胡力说。
“看书就是要看有字的,没字的,只有图画的书,不能起到作用,看了图画,对你没什么帮助。读书就是读文字,文字可以详细告诉你所有细节,图画只是截取其中的一个故事,和文字比较差远了。再说,书中的人物,用图画来表达,恐怕也不能表达清楚,文字没有这个限制,用语言来描述,可以说很多,不重复,把事说清楚,把人讲明白。”浩楠说。
“我就要看有图画的,没有图画的不行,我看字有困难,在学校,老师讲课,对有字的没兴趣,上课老想睡觉,对有画的就有兴趣,很喜欢看。”胡力说。
“那么,我同学胡建送给我了一本年画册,你要是想看,就借给你看吧,借书就是借,跟借钱一样,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如果借了不还,就会有灾难的,我说这话,有道理,不信就看后来吧。”浩楠说。
“你还能预言以后?”胡力惊讶得合不拢嘴。
“那当然,喜欢贪小便宜的,往往会吃大亏,轻者有财产损失,重者会丢掉性命。这个已经经过很多人很多时代的人验证过的,不说电影电视剧,或者书籍等,那些人物传记或者历史故事,大概都有这些描述,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浩楠问。
“这个还真没注意,你知道的,我很少读书,人家晕车晕船晕飞机,我呢,别的都不晕,就是晕字,看到文字就如同听到催眠曲,看到字就想睡觉,我在学认字,学了很长时间,都无法全部认识。这件事让人头疼烦恼。”胡力说。
“那行,就给你图画书,记得看完了还给我,希望你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浩楠说。
“没问题,没问题,我要是不还,将来没有好结果。”胡力说,他竟然赌咒起来。
浩楠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因为不读书的人借书,赌咒其实就是给未来下赌注,这个风险很大,甚至会危及性命,赌咒的话最好一句不要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就说不定会一语成谶,到时候应验了咒语,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浩楠想到这里,心里不踏实,他也告诫自己,千万别赌咒发誓,因为这些话,都可能被不知名的听到并记下来,到时候不兑现恐怕遭到报应。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浩楠就把年画册带来,交给了胡力,胡力高兴得很,立马把书放在书包,在最里层,十分小心。
这个是少有的,因为新课本发下来,他也没这么在意过,新课本一到手,他就开始对课本进行放养,不给维护。
浩楠不是这样,新课本领到后,印刷品的清香令人陶醉,浩楠小心翼翼地用旧报纸或者牛皮纸,将课本包装包装,怕弄脏了,弄破了,小心拿放,就是翻书,也不是手指头蘸着口水来翻,而是找一块小海绵,海绵上滴了一些水,手指头蘸着海绵,才翻看新书。
浩楠得到这本画册,是因为同学的慷慨大方,这位同学名叫胡建,知道浩楠喜欢读书,就带着他到胡建家里,让浩楠去挑选几本书来看。
胡建是老师的孩子,在附近的一所高中里。
这所高中是省重点学校,每年考入名校的人数不少。
胡建的母亲在学校教书。因为是老师的孩子,就安排在邻居小学校里,主要是考虑到上学放学方便,不用走远路。
高中没有小学部,要是办了小学部,胡建就不用离开家到隔壁上学了。
这是一种遗憾,考虑学校要办大上规模,就要联合其他学校,对学校进行改革。
胡建的家庭属于知识分子家庭,家里藏书有不少,要是藏书少了,就无法证明出生于书香门第了,这样进入社会,就会被打入底层,靠奋斗一步一步走来,只能说越来越棒,实际上不会这样。
“这里不算什么,听妈妈说,现在留下的,都是侥幸没被收走的。”胡建说。
“有这事啊?太恐怖了。我妈说,只是我们没经历过,现在看来,不可想象。”浩楠说。
“那你现在想看什么书?都在这里,随便选。”胡建说。
“谢谢!我看这些书都比较专业,英语的也挺多,不过,我还都不认得。这本画册挺好,就要这本吧。”浩楠说。
“不用谢,你是我同学,书给喜欢读书的人,才会让写书的人高兴,有的人不喜欢读书,喜欢藏书,书上布满灰尘,目的是让人觉得他有学问。我们读书,纯粹不为功名利禄,是陶冶情操。”胡建说。
浩楠心想,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就是不一般,说话都特别有水平,家庭教育熏陶非常重要,印证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胡建给了浩楠一本年画册,说:“这些画都是画家亲自画的,后来又影印排版印刷装订成册,发行量不大,得到这样的书的人并不多,这要费力才能得到,这画册就给你了,希望你好好保管,收藏,将来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拿出来作为参考。”
胡建的妈妈看起来非常敏捷,思维也独特,胡建介绍说她是英语老师,也能教语文,是一个人才,口才不错,说话有条理。
浩楠心想,胡建的小学成绩很一般,说不定以后会好,现在成绩好不是真的好,小学生的学习成绩大都差不多,到了以后才见分晓。
男生的后劲儿充足,女生的后劲儿就难说。女生在小学和初中学习成绩好,到了高中就不好说。
浩楠知道初中毕业,还可以考中专,上了中专,毕业就可以分配工作,人们对中专生也十分重视,农村的孩子能考上中专,就意味着跳出了农门,像是鲤鱼跳龙门,跳过去就成龙,跳不过去就还是鲤鱼。
从胡建那里拿来了画册,浩楠就开始认真地读,画册真的印刷精美,十分好看,浩楠爱不释手,没事就看看。
浩楠也喜欢看连环画册,他父亲总是想办法弄来一堆连环画册给他看,他也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就买了一些唐诗,也教给浩楠和浩怡,学习唐诗,给浩楠留下深刻的印象。
再就是一些神话故事书,连环画册里有关于神话传说的画,文字介绍比较简洁,要想看文字多一点的书,就要读原著,不看改编的,看原著,更能了解作者及其所写的内容。
不管是什么书,只要愿意读,总能发现一些可取之处,不是每一本书,都一无是处,要有分辨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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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的头脑才行。
胡力看书,并非完全自愿,以前胡贵林在家,他还怕他爸爸,现在他爸在接受**,家里只剩下他和他妈妈、他妹妹,现在他妈妈说让他借书来看,他本来十分不愿意,因他晕字,对阅读很不感兴趣,为了让他妈妈放心,一个人扛下整个家庭的确不能,特别是到城里吃商品粮的只有胡贵林一人,其余的都不是,都要靠掏高价购买商品维持生计才行。
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胡贵林出了事,违法了,正在接受惩罚。
他不在家,家里就剩下胡夫人和孩子。胡力和胡凤都还在上小学。
好在有浩楠和浩怡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相互都有个照应,胡夫人也就可以安心上下班,在上班的时候,也就有胡思乱想,不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胡夫人在胡力和胡凤回来之前就先回来,回来就开始生火做饭。
忙得不可开交,以前有她丈夫在家,可以帮一下忙,并不觉得累,后来,就发生了变化。
她丈夫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做饭还是做事,都很开心,觉得有盼望。现在的情况对胡夫人来说十分不利。
一方面要养家糊口,另一方面要督促孩子读书成器,将来就不必害怕。
冬日的风如刀子般刮过家属院,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瑟瑟发抖。
胡力的妈妈胡夫人,独自坐在昏暗潮湿的房间里,手中紧紧攥着丈夫胡贵林从监狱寄来的信。
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眼角的泪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诉说着她这段时间的绝望与无助。
“砰砰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妈,我放学回来了。”是胡力的声音。
胡夫人赶忙抹了抹眼泪,起身打开门。
胡力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鼻尖还挂着几滴清鼻涕。
他一进门,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兴奋地说:“妈,这次数学考试我考了98分!老师还表扬我进步大呢!”
胡夫人接过试卷,看着上面鲜红的分数和老师写的评语,眼眶再次湿润了。
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胡力的头,说:“儿子,你真棒!”这一刻,儿子眼中闪烁的光芒,就像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
晚饭后,胡力主动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胡夫人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
为了让胡力健康成长,她每天起早贪黑,在工厂里当临时工辛苦劳作,回到家还要操持家务。
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她无数次在深夜里默默流泪,担心丈夫的事会给孩子带来负面影响,害怕这个家就此垮掉。
但胡力的懂事和努力,让她看到了希望。
胡力写完作业后,还会主动帮她洗碗、扫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有一次,胡夫人生病卧床,胡力不仅自己煮了泡面,还端到她床边,用稚嫩的声音说:“妈,你快吃点,吃了病就好了。”
那一刻,胡夫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窗外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纱。
胡夫人看着熟睡的儿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尽管生活依旧艰难,但儿子就是她在黑暗中前行的动力,是她在绝望中看到的那一丝希望。
胡夫人见自己的长子非常温顺和听话,就感到十分欣慰,想不到孩子的爸不在家,孩子还听话,这是天有眼的节奏,真的不错,通过胡力借书并读书这件事,她就得到了最大的安慰,对未来抱有浓厚且清晰的希望,这样的希望确凿无疑,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无中生有。
哪怕胡力晕字,一句话读不出来,读不完整,只要张口就需要勇气。
第20章 流行武打片
书籍不算多,大院里的家庭,能拿出十本书(除了学生课本和作业)以上的,属于真正的书香门第的屈指可数。
不知道书都跑到哪里了。
浩楠喜欢读书,但是条件有限。等到六一儿童节,新华书店会对儿童优惠,卖书打折,浩楠总是先到,书店门都没开,浩楠等着开门,第一个冲进去买,平时攒了一些零花钱,购买书得了。
那些书都是提前看好的,到时候进了书店,就直奔主题。买到心仪的书,特别开心。
浩楠买书,放在家里,看上去心里就很踏实。
倒不是满足虚荣心,证明自己学识渊博,起码可以通过阅读可以打发很多无聊的时间。
当然,读书相对每天睁开眼就开始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芸芸众生大概被生存所累,没有闲暇时间来读书,越不读书,越自大,越自私,越觉得自己了不起,别人都不如自己。
读书越多,反而越谦卑,觉得自己太无知,不知道的东西太多,需要充电,储备知识,免得变成为愚昧人。
书籍是让人进步的工具,书籍会开启人的智慧,让人看透世界人心。
相比较而言,浩楠家的书有不少,就是开个阅览室或图书馆也不是不可以。
这些都浩楠自己平时积攒的财富,要说比较钱财,浩楠不行,要是比较书籍,他还是有这点自信心的。
浩楠从不敢在别人面前吹嘘这个。
不在一个频道,不同频的人无法去讲,说多了累,别人还不屑一顾,觉得读了几本破书不还是一样?
该干啥干啥,该没户口还是没户口,该吃高价粮还是要掏高价,哪一点强呢?
智慧人不会拿智慧去和愚昧人比较,就像珍珠不会给猪戴一样,免得猪会践踏珍珠。
有一天放学回家,下着雨,浩楠撑着黑布伞,在上桥的引桥那里,有一个站台,从站台那里看过来,浩楠所站的位置是低处,稍微高的地方,是车站。
车站周围没有店铺,也没有人家,旁边是一条铁路,铁路建在高高的土坝上,土坝上铺着石子,石子上放着铁轨。
铁路下面是公路,公路边上是公交车站,公交车站旁边是院墙,院墙那边是一所技工学校。
学校以前是奶牛场,场内有平房,平房是牛圈。
可以说,土坝也相当于一堵墙,只不过这墙十分厚实,十分高大。
学校的院墙也隔断了学校内外的联系,公路上的公交车站就是一个封闭的所在。
要是在这个场合做坏事,只有后面来车来人才能看见,过去的车过去的人,一般都是眼睛看着前方,前方就是引桥公路,慢慢是要上桥的。
从后方可以看过来,是最佳的观察角度,浩楠刚好处在观察点上,真是无巧不成书。
一辆公共汽车在站台停下,从公交车上下来三两个人,对着一个人就是猛打,看不清楚是用什么打的,打完之后,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被打的人倒在地上,没有人围观,过了一会儿,伤者坐起来,来了两三人,问他了一些问题,并帮他撑着伞遮挡他的头,因为他的头受了伤。
没过多久,一辆偏三轮摩托车过来,将伤者拉走,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照片,看来是**将伤者送到医院救治。
从殴打到伤者被拉走,前后不到十分钟,看来,**就在附近巡逻,也不只是一次发生殴打案件,不过这一次碰巧让浩楠看见了。
浩楠心想,这又是一起打架事件,也不知道为什么打架。
原来板砖是常见的打架武器,随地取材,随时使用,**的和被打的不知道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通过报复来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让浩楠找不到答案。
何老师还在带浩楠,从二年级到三年级,都是她,她的家距离浩楠的家不远,刚好顺路。
何老师也走路上班。
她要求浩楠每天都去约她一同去,回来的时候,如果最后一节课是何老师的,放学了也一同回来。
就这样,在路上,何老师就给浩楠讲了很多故事,也教浩楠写作文,这些都是何老师给开小灶的例子。
具体内容相当丰富,如果按每小时二百元来算,每天浩楠都要支付课外辅导的费用。这笔费用一年下来,也有不少。
跟着何老师一起上下学,哪怕浩楠的成绩不错,也感到有些放不开,这是老师与学生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使然。
已经有同学在谈论一部武打片了。
这部电影十分吸引人,看过的人都叫好不绝。
小伙伴们特别热衷谈论这部电影,看过的人讲起来眉飞色舞,栩栩如生。
没看过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身临其境看过一般。
浩楠是没看过电影的又能把电影讲得栩栩如生的人。
有几次何老师没有和浩楠一起放学回家,浩楠就和其他伙伴一起,在放学路上,一边走路,一边讲电影,就是那部武打片。
浩楠讲故事的能力还是不错的,竟然有不少人被他忽悠,他们都爱听故事,虽然也时不时地插嘴,讨论的声音高昂,接近于吵架。
浩楠后来看了电影,才发现电影和他想象的不同,他竟然将某个寺庙说成是某个人,寺庙和人不是一样,寺庙不是活人,活人不是寺庙,但是,很多人都相信了浩楠说的,包括那些看过电影的,对浩楠的解释,也很惊讶。但觉得不无道理。
浩楠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忽悠劲儿,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竟然发生。
他预料到街道扩宽,路灯一定在中间绿化带里树立路灯杆子,胡力说:“绝对不会!要竖立路灯杆子只会在路两边,一边一个。”
对于胡力的说法,浩楠没有再争执,他觉得胡力的认知只是到此为止,再争下去毫无意义,要是一直给他解释,恐怕要花很长时间,也不一定能说得通。
有一点可以证明,胡力对王雪燕很有意思,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班花,王雪燕真的漂亮又可爱,能歌善舞,声音甜美,唱歌起歌的就是她。
她当然是很多小男生的膜拜对象,其中,最为虔诚的就是胡力了。
胡力年龄偏大,因为留级,就在浩楠的班上了,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跟上队伍升级,偏偏成绩不佳,弄得现在成为孩子王了。
不知道他是怎样打听到了赵强欺负人的事,其中受欺负的,就包括他心爱的王雪燕。
当时的王雪燕怎么也不会想到班上的胡力竟敢暗恋她",王雪燕根本不知道怎样处理才好。
胡力为了讨好王雪燕,就去找赵强。
赵强看到一个大个子过来,一脸严肃,就主动上前问:“你是谁?请问你找谁?”
“你咋这么没礼貌呢?向别人征求意见,也该用’您‘这个字吧?还有就是:你怎么总是用你呢?”胡力说。
“咱们都查不到您和你的区别,再说,这不是一样吗?”赵强说。
“这怎么能一样呢?你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吧?这个是常识,你竟然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把学到东西都还给老师啊?”
“你这个人是怎么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话的,你想修理我吗?要修理就来啊!谁怕谁?”
“小子,你别张狂,你不就是半边户吗?我可是双职工,是城镇户口,是吃商品粮的,你是吃高价粮的土包子,你不要不服,不服,就去拿石头砸天。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赵强说。
胡力听了这话,怒气“腾——”一下就起来了,他一把抓住赵强的衣领,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赵强拼命挣扎,无奈胡力的力气够大,手牢牢控制住赵强,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胡力正要打下去,刚好汪老师来了,汪老师跟班走。在浩楠小学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汪老师来了,接替黄老师。
黄老师退休了,陈老师教语文,汪老师教数学。
汪老师接替黄老师,继续教数学。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校园里,操场边的梧桐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课间时分,学校传达室的大喇叭,突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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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时宜地“刺啦”几声,紧接着播报起某位同学留级的通知。
浩楠正和小伙伴们玩弹珠,听到广播后,脑袋像拨浪鼓似的转来转去,满脸疑惑。
“留级是啥?为啥有人要留级呀?”浩楠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身旁比他大一岁的赵强,眼神里充满求知欲。
赵强故作深沉,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说:“留级嘛,就是要在同一个年级再读一年,比别人晚一年升上去呗!”
浩楠听完,眉头拧成了麻花,小嘴巴一撇,嘟囔道:“为啥要晚一年,多没意思。”
午休时,浩楠路过老师办公室,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透过半掩的门,他瞧见隔壁班的小胖红着眼圈,站在老师办公桌前,老师则一脸严肃,手中的笔在本子上不停地写写画画。“老师,我不想留级……”
小胖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浩楠心中一紧,留级这件事似乎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回到家,浩楠放下书包,迫不及待地问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妈,啥叫留级啊?小胖为啥要留级?”
妈妈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耐心地解释:“留级就是成绩不好,得在原来的年级重新读一年。”
浩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那以后留级还要开后门,是真的吗?”
妈妈愣了一下,摸摸浩楠的头说:“别瞎听别人说,好好学习,咱不用想这些。”
晚上,浩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墙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他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小胖哭泣的模样和妈妈说的话,留级这件事对他来说,依旧像一团迷雾,既神秘又让人心生不安。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教室的窗台上,给木质课桌椅披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抱着一摞作业本,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黑板擦在黑板上划出一道沉闷的声响,宣告着又一堂课的开始。
浩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手翻开课本,课本扉页上用彩色蜡笔画着的卡通图案,在晨光中俏皮地眨着眼。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着复杂的公式,随着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白色的粉尘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飘落。
而浩楠的思绪,早已飘向了窗外的操场,远处传来小伙伴们玩耍时的欢声笑语。
“同学们,看这道例题。”老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贝,试图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浩楠回过神,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黑板,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题我早就会了。”
他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铅笔,铅笔在手指间灵活地跳跃,像个听话的小精灵。
同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浩楠,示意他认真听讲,浩楠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他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棉花糖般的白云,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从窗前飞过,似乎在召唤着他。
老师开始提问,浩楠明知答案,却故意低下头,躲避老师的目光。
他心里嘀咕着:“这么简单的问题,还反复讲,简直是浪费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浩楠觉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不停地看着墙上的时钟,分针像是故意和他作对,走得异常缓慢。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浩楠像一只脱缰的野马,冲出教室。
他一边奔跑,一边暗自庆幸:“终于不用听那些无聊的内容了。”
然而,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正悄悄给他的学习埋下隐患。
陈老师讲语文,讲到声母韵母的时候,浩楠上课睡着了,口水流了一书本,打湿了书本,陈老师也没惩罚他,觉得他太小,不方便管,陈老师对浩楠比较宽松,不爱管理,到了二年级,就遇到了何老师。
何老师对学生管理比较严格,数学老师姓张,也和何老师配合默契,对班风的整顿初见成效。
陈老师和王老师没有跟班上,继续留在一年级教新生。
第21章 只能送到这
等到浩楠上了三年级的时候,陈老师和汪老师才跟班走,因为赵强成绩不好,就留级,继续读小学二年级。
胡力继续读三年级,两个都是大个子,都是留级生,相互瞧不起,这次胡力去找赵强,就是要报仇,不是为自己报复他,是为了王雪燕。
王雪燕是胡力心目中的女神,只可仰视,只能膜拜,对王雪燕佩服得五体投地。
晨光穿过斑驳的树叶,洒在育红小学的校园里,给操场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绒毯。
胡力背着书包,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蹦一跳地走进校园。
路过花坛时,一阵微风吹来,娇艳的月季花轻轻摇曳,恰似他此刻小鹿乱撞的心。
就在这时,王雪燕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从他身旁翩然走过,她那粉色的连衣裙随风飘动,发梢上的蝴蝶结俏皮地颤动着,胡力瞬间定在原地,目光追随着王雪燕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教学楼里。
课间操结束后,胡力远远瞧见王雪燕被几个调皮的男生围在中间。
为首的赵强,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坏笑,伸手去抢王雪燕手中的作业本。
胡力的心猛地一揪,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他涨红了脸,鼓起勇气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不许欺负她!”赵强等人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就你还想英雄救美?”赵强嘲讽道,伸手推了胡力一把。
胡力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倒,但他很快站稳,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犊,挡在王雪燕身前。
午休时,胡力习惯性地趴在教室窗边,偷偷观察王雪燕。
只见王雪燕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偶尔还会看向操场。
胡力误以为王雪燕在找自己,顿时心花怒放,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还特意在操场上跑来跑去,试图引起王雪燕的注意。
然而,王雪燕的目光很快就转移了,胡力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
放学路上,胡力总是默默地跟在王雪燕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一次,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胡力连忙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雨伞,快步上前,想为王雪燕遮雨。
可就在他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时,王雪燕的爸爸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为王雪燕披上了雨衣。
胡力尴尬地站在原地,手中的雨伞仿佛有千斤重。
尽管一次次表错情、会错意,胡力对王雪燕的那份喜欢却丝毫未减。
他依旧每天默默地关注着王雪燕,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出来,守护在她身旁。
他去找赵强的目的就是要修理他一顿,因为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赵强打伤了王雪燕。
王雪燕的父母都是医生,是市里的重点医院的著名医生,毕竟有一定的素质和涵养,就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甚至没有要求赵强道歉,只是说他还小,不懂事,少年哪有不犯错的,犯了错就改正,还是好少年。
王雪燕的父母属于高级知识分子,不和赵强计较,赵强没有表现任何悔意,也没寻求伤者的原谅,实际上王雪燕的父母已经原谅他,不要求他赔偿,也不要求他道歉。
在王雪燕的父母看来,赵强属于低层次的一类,如同人不慎被狗咬了,人不能去咬狗一样,也不让狗赔偿,因为狗得来的钱也不干净,带着屎味。人和狗不来往最好,互不相扰,各自心安。
王雪燕听从她父母的安排,她觉得最重要的就是熬时间,看样子,赵强会留级,那么,赵强就会去祸害他们了,王雪燕成功上岸,不用像以前那么担惊受怕了。
考虑到后果,王雪燕知道如果继续和赵强纠缠下去,恐怕自己会吃亏。
因为赵强的心思就在搞事上,根本没心思学习。
王雪燕却相反,她的心思用在学习上,对其他的丝毫不感兴趣。
王雪燕没有让胡力去打赵强。这是胡力的献媚行为,还没打到,就被汪老师发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说:“你就是胡力吧?”
胡力一看,认得,这就是汪老师,经常面带微笑看着学生做操的。
也经常看到汪老师在大会小会上作报告,可能在李主任退休后,她就是**人。
汪老师是教数学的,但是,她的情商也很高,不总是理性思维。
她的老公,也就是她的丈夫,不是老师,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丈夫没有进入教育系统,至于在哪里上班,从事什么职业,浩楠不知道,只是看上去,她老公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也是,能被汪老师看中的一般不会太差,太差的入不了她的眼,她的眼光不错,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如意郎君的确不容易。
汪老师的家就在浩楠的教室的后面,是平房,浩楠的教室也是平房,因为是平房,对于汪老师的家来说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进出房间都可以看到,只因宿舍距离教室太近。
阳光充足,南北通风,这样的校园,是十分珍贵的,特别是在钢筋水泥丛林里能有这样的地方,的确十分宝贵。
透过教室的木窗户的玻璃,就能看到汪老师的家。
窗户都是实木的,很结实,玻璃也很亮,窗户打开后,会有一个支撑的挂钩,铁的,这挂钩一端有螺钉,经过旋转,可以固定在木窗户上。
但也常常失踪,被人取走,去做了玩具。
一年级的浩楠不爱学习,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样就升到二年级的。他觉得很多知识都是学过的,除了声母韵母弄不清之外,读书看报也没影响。
觉得这些都不值得学,太简单了,简直是哄三岁小孩。
再说,浩楠没上过幼儿园,也没上过育红班,也就是学前班,当然是培养**人的,可惜浩楠没有机会学,因为有了一个弟弟,家里没人带孩子,浩楠的妈和她婆婆关系不好,早分了家,既然分家,奶奶当然没义务带孙子了,自己生的自己带,不要攀扯老人,有钱可以找人带,没钱只有自己带。
浩楠的妈要上工,不上工,就没工分,没工分,就要给队里交钱,因为超支,这些现实的困难,让浩楠担当起保姆的角色,照顾弟弟,让妈妈去上工挣工分。
浩楠的爸爸就不用说了,老老实实在城市里的省直单位工作,上班兢兢业业,不敢耽误,否则晋级就困难,工资是按照工资级别来算的。
少一级就等于少不少钱。
这个损失就大了,要知道,单位的工资是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这个不能有个闪失,万一有闪失,那么对于浩楠一家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浩楠学认字,是浩怡常带同学在家写作业,因为浩楠的家和学校只隔着一条沟。
浩怡的同学回家写作业有些距离,再说她母亲在工作,也没办法照顾她。
她的父亲在外工作,也端上了铁饭碗。
她们在写作业,浩楠就在旁边看,想要认字,就问她们,她们也愿意教,这样,她们就成了浩楠的启蒙老师。
浩楠读报纸也是随便翻翻,弄得报纸哗啦哗啦直响,浩楠的爸就十分生气,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看完一面报纸吗?为什么不踏实点,你别因为自己的小聪明害了自己。”
听了这话,浩楠才安静下来,心不在焉地读完了一面报纸。
有时候,浩楠的爸不想读报了,就让浩楠来读,浩楠认字数量有限,有的字不认识,就随口念出“啥”“啥”的,令人感到通篇都是“啥”字,后来读这个字就越来越少,不过,和他父亲在一起读报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大部分字都认识了,只是读音不会,这是他的强项,所以上课也就不再留意,反而会留意外面发生的事。
一天,窗外很吵,一群人,来到汪老师家,汪老师正在教室给浩楠他们上课,汪老师的丈夫在家,被他们喊出来,就是一顿暴力输出,将汪老师的丈夫头打破了,那群人才一哄而散。
汪老师也看到窗外发生的事,立马抛下粉笔刷,一溜烟儿地跑出去,到家门口,扶起丈夫,有热心的老师立马报警,学校保卫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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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体育老师都赶过来,暴徒已经跑了,他们追出去,不过很快又回来,帮着汪老师将他丈夫送到医院急救。
教室里的窗户边上,全是小脑袋,盯着窗外看,不一会,汪老师就返回教室,说:“同学们,老师家里出了事,你们也都看见了。刚才有其他没带课的老师将老师的丈夫送到医院了,这里呢,老师不能再讲这节课了,同学们,可以先做作业,我来布置一下课堂作业,让陈老师来帮助同学们。实在抱歉,以后再补课。我要去医院了,替换其他老师。同学们,再见!”
“再见!”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然后,汪老师就在黑板上写下了作业,对着同学们挥了挥手,就离开了教室,赶往医院。
好在医院距离学校不远,只隔着一条马路,汪老师的丈夫没有什么大碍,对伤口进行处理,然后包扎,缝合,打消炎针,小针和吊瓶,都打了。
当然,做了皮试,没问题,不过敏。
浩楠不明白的是,汪老师为人和蔼可亲,她长得美丽动人,眼睛双眼皮,大大的,辫子长长的,非常可爱,为什么她的丈夫被人打,而且下手这么重?
这个让浩楠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他们崇尚暴力,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吗?
汪老师的丈夫受到了暴力袭击,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汪老师悉心照顾他,很快恢复了健康。
汪老师没有对同学们解释她老公为什么挨打,可能觉得同学们才上小学一年级,不懂成人的想法,不知道江湖人心是什么,不明白大人们的言谈举止。
在胡力想要动手的时候,遇到了汪老师。
“你们是花朵,是未来,是需要保护的,不管是谁,只要在我的班上,都不能被别人殴打,也不能去殴打别人,你叫胡力,名声在外,早有耳闻,你有这么好的身体,多为大家服务不好吗?为什么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你来打赵强,当然,如果打了,你肯定会承担**的后果,你明白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
“你可能要被开除,可能要赔偿医药费,可能会被帽子叔叔请去喝茶,也可能会被赵强的同伙报复,这样,公了和私了都对你不利,你自己选择,也不能由你自己选择,你很有可能在档案里留下污点,而这个污点会伴随你的一生,会对你将来的就业有影响,一般的单位就算了,要想进入好的单位,恐怕很难,你有可能过不了审查那一关,你现在还不懂,将来就会懂,会后悔对年少无知买单,会承担对你很不利的后果。”汪老师说。
“老师,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后果。”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然你就犯了大错误了。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有钱不能解决问题,何况现在有钱人不是很多,大家都在埋头搞建设,绝大部分人都不富裕,不能在这个方面犯错,一旦犯错,就是毁掉一个家庭。一人犯错,全家都受影响。因为人人都会犯错,人人都想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偏偏有人在搞破坏,我希望搞破坏的人不是你。你本性不坏,就是有时候会去做一些傻事,就像今天这件事一样,你说是吗?”汪老师说。
胡力使劲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汪老师挥了挥手,让他离开,回到自己的班上去。
胡力走了,赵强惊出一身汗,吓得不轻,他一直想不明白胡力为什么要打他,他知道胡力厉害,就没有和他有什么来往,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扰,也互不来往。
胡力究竟为谁去打赵强,同学们都纷纷猜测,有的说是看了武打片,就有些手痒,想要小试牛刀,有的说,他为了当英雄,就要先拿强者试一试刀,看是否锋利,是否正中要害。
赵强就相当于陪练,胡力就要先拿他开刀。
擒贼先擒王,将赵强拿下,就等于拿下了所有膜拜赵强的人,那些人见风使舵,只要给好处,就一定会前赴后继,如同飞蛾扑火。
赵强**力这么一吓唬,就明白一些道理,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22章 插队怎么了
胡力没打赵强,赵强吓得不轻,看起来有点痴呆了,整个人个子蛮高,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像是喝醉了一般,重心不稳,如同热播中的济公活佛,疯疯癫癫,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成绩不好就算了,身体不好那就彻底完蛋了,这个让浩楠感到意外。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都还没准备好,他的人生还还在小学二年级,不是留级,就在三年级,估计还可能留级。
他的留级,告诉人们一个道理,就是身高马大不一定有优势,高个子可能更容易做事干活儿,不是丛林,而是社会,不是野蛮所在之地,而是文明国度,可能身材高大就显不出优势来。
这个时代,还是要走心、要靠脑子。
脑子指挥身子,身子再强大,也要服从脑子的命令,身子再厉害,也是脑子的工具,身子被脑子控制,脑子是司令是三军统帅,身子是士兵是炮灰是肥料,上一线的是士兵,在指挥部的是统帅,最危险的是一线,最安全的是司令部。
因为这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蛮力无用武之地。
他的父母在邮电局工作,条件不错,可能有遗传基因,总是静不下来,一天到晚总要弄些小动作,因为是独生子,也没有多管束,父母都忙碌,由爷爷奶奶代管,所谓代管,带管不管,可以有,可以无,总之,不让他挨饿受冻,就可以,至于教他如何做人,他们觉得交给老师就行,自己可以作为甩手掌柜,落个轻松自在。
爷爷奶奶也是退休了的邮电局的职工,福利待遇不错,这样的单位,外人很难进来,一般都是几代人同在一个单位,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允许顶职**,就是允许职工子女将来接替父母的工作,在父母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福利待遇有保障,一般职工子弟都是这样进来的。
赵强读书一般,成绩平平,不过,他将来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回到邮电局工作,这个是一定的,单位是吃皇粮的单位,不会倒台不会破产,可以永远干下去。
这里如同油浸透了纸,水是无法进来的,顶职也好,内招也好,总之就是内部职工的孩子能进,偶尔对外招工,也是走走过场,完成上级的任务,给上面给民众一个交代,证明一下公开公正公平招工,其实内部早已定好了,外人是无法进来的,哪怕成绩第一,也是陪衬,或者说是陪练,是陪考,或是陪打,陪太子读书,能陪着皇上,却不能代替皇上,皇上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太监都能看到,却无法亲自体验,太监永远都是皇上的工具,不是正常的一个人,就是奴才而已。
他到学校里上学,不过是配合父母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也许是八年,后来改为九年,区别就在他读书目标很明确,就是走完这个过程,人生的结局已经规划好了。
这是工二代,这个工,是国企职工,要想进入国企,不是一般人进不来,更别说是国有事业单位了,这个单位有两方面的特征,也是社会性,也是服务性,也带有官方性,不好归类,但是实惠是实打实眼见的东西,能得到的益处有目共睹,只是别太生气别在意就没事。
不存在其他问题,就专心陪穷孩子读书,只要不欺负穷孩子就行。
胡力有些后怕,觉得这一拳下去,就算毁了自己的前途。
他很清楚,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样,名声听起来好,实际却无法得到保障,因为不是吃皇粮,凭技术吃饭,技术搞不过权术,他还不明白,他的爸爸怎么就进去了,其实伤情不太严重。
他听了汪老师的一席话,茅塞顿开,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
人贵在自知之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因为父辈已经无能为力,自己做不到,只有指望后代来完成,后代完不成,那就没办法了。
他也清楚王雪燕和他不是一个档次,因为家庭出身不一样,说起来有很高的地位,实际上是虚的,他知道王雪燕之所以招人喜欢,是因为她能歌善舞,成绩好,是一个才女,谁要是娶了她,估计能获得一生的幸福。那简直是一定的。
男的学历要比女的高才行,如果低了,自然会被女的瞧不起,甚至吵架都没什么底气。
如果女的学历比男的低,那么,无形中就证明了女的智商低,男的自然略胜一筹,在家中拥有指挥权,可以让妻子听话照做,这样,妻子也懒得动脑筋,最终得到益处,大家共享,经过多次试错,妻子最终会败下阵来,即便再试,也是错的,女的信心就大为减弱,男的就趁此机会上位。这是好的无比的事。
大院里住在汽修车间对面的是王家,人们都叫他王矮子,因为他个子矮小,没有叫他武大郎的,因为武大郎谁都没见过,到底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谁都不知道。
武大郎是文学化的人物,其实符合一些人的心理。他们期待武大郎的结局,增添生活的笑料或者乐趣而已。
王矮子生了两个儿子,儿子不像是他的,因为他个子矮,两个儿子还在上小学,个子就超过了他。
话说回来,儿子的个子超过父亲,也不是没有可能,特别是母亲,如果母亲个子高,儿女个子高的概率较大,如果父母个子都不高,儿女长大后,个子非常高的概率非常低。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概率低而已。
王矮子个子矮,以前从事的职业就是拉板车,在长途汽车站门口等人来雇请,帮助拉一些货物,以出力气为生,因为处于社会底层,所以看人的角度有些不同。
他对浩楠一家非常看不起。
他是拉板车的,但他却瞧不起浩楠,说他们来自农村乡下,是土包子,没有文化,没有素质,也不讲卫生,总之,不好的都是浩楠他们,好的都是他自己。
哪怕他再受人驱使,挣点力气钱,他照样瞧不起从农村来的人。
浩楠也没得罪他,他就是横竖看不顺眼。
他的老婆个子高大,比王矮子高过一个头。这样的夫妻,所生的儿子身高一般会超过他们俩。
王矮子的大儿子名叫王正,二儿子也是小儿子,名叫**。
意思是正大光明的意思,因为有两个儿子,就取了其中最好的两个字。希望老大正正经经做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老大是在中午十二点正生的。
他们希望老二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刚好在早晨生的,刚好第一道曙光照到大地,所以叫**。
夏日傍晚,夕阳把家属院的墙面染成橙红色,空气里弥漫着饭菜香。
王矮子坐在院门口的小马扎上,摇着破旧蒲扇,稀疏头发被汗水黏在头皮上,肚皮像倒扣的锅,露在泛黄汗衫外。
这时,浩楠背着书包路过。
王矮子眼睛一斜,嘴角撇出一丝不屑,“哟,这不是农村来的小崽子嘛,怎么,又跑城里来蹭吃蹭喝啦?”
声音尖锐,引得周围乘凉的邻居纷纷侧目。
浩楠脸瞬间涨红,攥紧书包带,低下头快步往前走。
王矮子的两个儿子王正和**,像跟屁虫一样跟在父亲身后。
他们学着父亲的样子,双手抱胸,脸上露出傲慢的神情。
王正更是夸张地捂住鼻子,扯着嗓子喊:“哎呀,怎么一股土腥味,是不是从哪个猪圈里跑出来的?”
**则在一旁附和着,发出刺耳的笑声。
周末,浩楠在院子里帮母亲晾晒从老家带来的玉米。
王矮子父子三人路过,王矮子故意提高音量,对两个儿子说:“瞧瞧,这就是农村人的做派,把咱们好好的院子弄得跟农贸市场似的。农村人啊,就是改不了那股子穷酸气。”
王正和**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里满是轻蔑。
王正还趁浩楠不注意,偷偷踢翻了装玉米的簸箕,玉米粒散落一地。
浩楠又气又急,眼眶泛红,却敢怒不敢言。
一次,浩楠在院子里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到了王矮子家的窗户上。
王矮子暴跳如雷,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了出来。
他叉着腰,唾沫横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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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道:“你个乡巴佬,就知道惹事!在农村野惯了,到城里也不安分!”
王正和**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指着浩楠的鼻子骂。
浩楠低着头,心里委屈极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在王矮子父子长期的歧视下,浩楠每次在院子里看到他们,都会像只受惊的小鹿,远远地躲开,内心充满了自卑和无奈。
深夜,浩楠躺在床上,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脸上,王家父子嘲笑的话语和轻蔑的眼神,像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
想到自己一次次被欺负,浩楠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暗暗发誓:“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再欺负我!”
第二天清晨,浩楠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出门,路过王矮子家时,他特意放慢脚步,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
就在这时,王正和**像两只恶犬般从门后冲了出来,拦住浩楠的去路。王正双手叉腰,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哟,这不是农村来的土包子吗?今天怎么敢往我们家门口凑?”**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附和着。
浩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怒火,表面上装作害怕的样子,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王正和**见状,笑得更嚣张了,一步步向浩楠逼近。
就在他们快要碰到浩楠时,浩楠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辣椒粉包,朝着王正和**的眼睛用力撒去。
“啊!我的眼睛!”王正和**惨叫着,双手捂住眼睛,在原地痛苦地打转。
浩楠趁此机会,迅速从他们身边跑开。
中午放学回家,浩楠刚走进家属院,就听到王矮子愤怒的咆哮声。
他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情况。
只见王矮子暴跳如雷,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一条条蚯蚓。
“到底是谁干的!让我抓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王矮子一边怒吼,一边挥舞着拳头。
王正和**站在一旁,眼睛红肿,不停地流着眼泪,模样十分狼狈。
浩楠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但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为了防止王家父子再次报复,他必须做好更周全的准备。
从那以后,浩楠不仅在书包里备着各种“**”,还经常锻炼身体,学习一些防身技巧,时刻警惕着王家父子的一举一动。
王正和**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浩楠后来因为喜欢听评书,经常去他家蹭听,他家有收音机,浩楠家还没有。
王矮子特别喜欢听评书。
**和王正不喜欢,因为浩楠喜欢,他俩也就陪着听。
因为不听完,浩楠不愿意走,他不走,他们兄弟俩就不走。
浩楠还喜欢听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在乡下的时候,村里有高音喇叭,在老远就能听到广播,还能听到戏曲,对于戏曲,浩楠听不太懂,只是觉得锣鼓喧天咿咿呀呀地挺热闹。
他喜欢在晚饭后,在大喇叭下面,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玩耍的兴趣浓厚,远远超过了听戏,但,那样的记忆深刻。到了城里,改为听收音机,一般家庭都有收音机。
浩楠家后来也买了一台。
只是担心废电池,就没在家里听,浩楠的爸爸也听,不过,是选择听,不是所有节目都听。
在上学路上,自然会有矛盾,和大院里的没有刻骨仇恨。但是疯着玩耍是有的。
一天早晨,不知道为什么在排队买馒头的时候,王正和**兄弟俩,竟然插队。
这个让浩楠不能容忍,他最憎恨不守规矩的人,如果都学他们俩不排队,那就坏了规矩,结果是人人都争强好胜,争抢着去买,身强体壮的占优势,那么,羸弱的就要吃亏,也可能最先到的,到最后还没买到馒头稀饭。
上学的不用说,只是买馒头,夹了咸菜,一边走一边吃,稀饭没办法,上学不可能带着一碗稀饭边走边吃。
第23章 一个打两个
王正和**偏要插队,他们来晚了,想要先买,就站到了浩楠前面,他可能会想,浩楠和他们是邻居,既然这么熟,插个队不算啥。
但他俩想错了,浩楠不吃这一壶,就说:“你们去排队,不要插队。别人都是排队的,等了好半天了,你们要是插队,就坏了规矩,以后就麻烦了。”
食堂有一排小窗口,到了开饭的时间,就会从里面打开,一般开三个窗口,其余还有几个不开,除非人数增加了再临时打开,平时都是关着的。
早晨奇怪得很,只开了两个窗口。其余都关着。卖饭的师傅说有一个人生病了,人手不够,就开了两个窗口。
听了浩楠的话,王正非常生气,说:“我就要插队,咋了?不服就干。”
他的这一嗓子,非常响亮,有较大的震撼力。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浩楠。
浩楠说:“既然你想干一仗,那我来成全你,这里面人多,咱们到外面去,不来的是**的。”
王正和**向浩楠挑衅要干架。
王正是老大,像赵强那样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智谋,只有憨力气,**力气不大,但是有头脑,他们要是合作,浩楠就有些吃亏,浩楠知道,这个要看他们兄弟俩是不是能合作能同心协力,如果不能,浩楠就有胜算。
如果他们兄弟配合的天衣无缝,那么浩楠就有些够呛。浩楠不指望弟弟,因为弟弟比他小六岁,显然他不能来参战。他上的学,浩楠没上过。
例如幼儿园学前班,这些经历,他弟弟都有过,浩楠却没有。
所以,要说不公平,这就是。
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来应对王正和**兄弟俩的挑衅。
浩楠有些迟疑,马红兵说:“上,不能给蔡阳人丢脸。”
马红兵是江平的儿子。
学习不咋地,但是点子多。
他的心思用在玩上面了。
例如,他能弄到吸铁石,对于玩具非常少的年代,对于浩楠来说,吸铁石的吸引力太大了。
他会用铁链子的一头粘着吸铁石,然后顺着车厢顺下来,在地上找到钉子,吸上去,再将铁链子收回到车厢,可以收获满满的铁钉,这些奇怪的玩具,让浩楠非常羡慕,渴望拥有,但是只是渴望,却总是失望。
马红兵在各方面都很优秀,除了读书。
他建议上,就是迎战,不能认怂。这一点,浩楠不怀疑,他知道马红兵的判断力很强,看准的不会错。
浩楠和马红兵是老乡,他在木工加工场里面住。
里面没有人家居住,除了一对老夫妻,他们是上海人,因为支援三线建设,来到这里,他们没有回上海,上海还有亲戚朋友,对于第二家乡,他俩非常喜爱,竟然乐不思沪。
在这里献出了青春,到了暮年,流连忘返,在此扎根,可能在这里死亡,在这里埋葬。他们为了建设奉献一生,没有自己的房子,住在细木车间值班室。偌大的工场院子,只有这两户人家。
在那个年代,木工加工场建在江边不远的地方,方便从河里取木头,也方便从火车站运木头过来。
他的父亲,浩楠称呼为马叔叔,一家都住在加工场里。
距离车间非常近。
可以说是沿着车间建的,本来是工人的休息室,改成了卧室。
做饭在外面,场地很大,可以做厨房,也可以做卫生间。
院子里摆满了枕木。
铁路上用的。铁路部门拖来的树木,在加工场制作成枕木,一排一排,码放的非常整齐。
这些枕木堆与枕木堆之间有空隙,如果上厕所,就上枕木堆解决。
这是天然的大厕所,因为枕木堆放在场内,需要自然风干,马红兵不知道为什么要存放这么久,刚好可以提供方便的地方。
马红兵带着浩楠去上厕所,浩楠怎么都拉不出来。
总觉得不是拉屎,是在亵渎艺术品,这些堆码的枕木,非常漂亮,不忍心来玷污。
看到那些黑乎乎的像是羊屎的,就是马红兵的杰作。
马红兵比浩楠大两岁,像是见识颇多的人,他和浩楠都是蔡阳人,加上马叔叔和浩楠的爸世和,都是从部队复员分到地方上的,刚好又分到一个单位,分工不同,服务的单位是一个。
这样的单位,一般人还不要。
马叔叔他擅长和人打交道,也很敏感,紧跟形势,不会被人看出他落后或者负面,这样会影响自己的前途。
马叔叔是铁道兵,在当兵期间,吃过不少苦。
他的哥哥是个盲人,但是口才不错,在当地能给人算命,人称“马半仙”。
说话也是神乎其神,玄妙异常。
因为眼睛看不见,却能说会道,说出很多看得见的人的秘密,他说的话,传开了,就是神乎其神,远近都知道他,他没上过学,也无法读书,但是懂人心,和人打交道,自然揣摩人的心思,很清楚人心和人性,说的话,自然有力度,直接击中人心靶心,不偏不倚。说的话左右逢源,怎样解释都说得通,无可辩驳。
因此,来找他哥哥算命的络绎不绝,当然,来算命,命贵的就多给钱,命不好的也希望转运,也尽己所能多给钱,总要想借助金钱的力量来了解自己的过去未来,好用金钱来掌握自己的命运,来算命的大都花钱不心疼,所以他哥哥的钱花不完。
但,浩楠的马叔叔也不会去找他哥借钱。
他马叔叔也有自己的赚钱渠道,因为他马叔叔很有一套,心机很深,擅长交际,没有人他拿不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马叔叔呼风唤雨,在单位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哪怕是浩楠的爸和他比较,也不差上下,要说文采和书法,浩楠的爸略胜一筹,要说人际交往,他马叔叔就超过了他爸好几条街了。
浩楠的爸也只有望尘莫及。
人在江湖,就要讲人心,还要弄懂人性才行。
不管怎样,马红兵支持浩楠开战,浩楠当然不怕,这是他们不守规矩还挑衅,必须给一个教训。
浩楠就出来,王正一看这小个子出来了,就冲过来踢浩楠,浩楠看准了他踢过来的脚,就立马抓住,然后往上一抬,往后一送,王正站立不稳,**几步,倒在地上,趴在地上不起来。
**一看哥哥被掀翻在地,立马过来帮忙,他抡起手掌向浩楠扇过来,看来想给浩楠一记耳光,浩楠哪能让他得逞,头一低,他那一掌就打空了,看来他没学过降龙十八掌,浩楠不让他消停,立马将身子再一弯,然后用头,看准了,斜着向**撞过去,**万万没想到,武功里面还有铁头功,那**腰被浩楠猛地撞击一下,顿时受不了,大喊一声“啊呀——”,也扑倒在地。
浩楠刚想再去补一脚,被马红兵拦住,说:“算了,不要打输的人。再补一脚,恐怕会受伤或更严重了,只要把他们的嚣张气焰压下去就行了。”
浩楠听了马红兵的话,就没有再打,围观的人齐声喝彩,说:“只是听说浩楠那小子成绩好,原来还是武状元,看来不仅仅是武状元,更是文状元,会来事,真的。这家伙十分了得。”
听到这番议论,浩楠很是得意。
王正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王正说:“任浩楠,你给我等着,这个仇,非报不可。”
“好,那我就等着,不来就是孙子。”浩楠说。
“一口唾沫一个钉,你就等着,别跑,不来的话,你是我爸爸。”王正说。
“行,我就等着。看来爸爸你是非叫不可的了。”浩楠说。
大家哄堂大笑。
然后,浩楠就买了馒头,夹了咸菜,上学去了。
以后,王正和**再也没找浩楠打架,他们都知道浩楠个子不高,却有打架技巧,会借力使力,让进攻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浩楠的名声就大了许多,改变了人们的想法,当然也有不少人说他是书呆子,连走路都在看书,为了读书,可以牺牲很多。
可以说,浩楠是嗜书如命。他可以用读书来打发大量时间。
在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当天,他就积极参加到抢购图书的行列,守在书店门口,只等开门那一刻,第一个冲进书店,购买期待已久的书籍。
当然,这样的好事不是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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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浩楠特别珍惜。
哪怕买了小人书,被弟弟拿去叠做玩具,他也乐此不疲。
他管往回置办东西,他弟弟负责浪费和销毁,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浩檀的小人书制作成的玩具,被王正和**赢走了不少。
浩楠打江山,浩檀却丢江山,浩楠置办家业,浩檀却败家,这个弟弟让浩楠十分头疼。
在武打片流行的时代,人们尊崇暴力,靠拳头来征服对方,但是,这样的情形也不是总是存在。
浩楠所住的大院,在当时是在郊区,大院有围墙,和周围的居民分割开来,邻居想要进入大院,要么翻墙,要么钻洞,没有其他方法,正规的走线就是在大门口。
大门口外是长长的巷子,巷子供三家单位共同使用。
其中一家使用的频率较高,另外一家使用的频率不高,偶尔用用,那是走后门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走前门。
前门在南边,是大门,后门在北边,门不够大。
靠近大门的基本是职工食堂等服务机关,靠近后门的是车间,负责生产,还有仓库。
这个单位是制作丝绸的。旁边的单位是制作啤酒的。
这样,三家单位有两家都是解决吃穿问题的,浩楠所在的大院,负责解决住的问题,或者和建筑配套产业有关的。
衣食住行解决了三个,还有一个,就是行。
关于行,附近没有,要过河,在河那边有造拖拉机,也有造人力车的,造自行车的在蔡阳。
对于搞建筑的,或者给建筑做配套产业的,浩楠不清楚为什么没有房子住,直到有一天听说了,木匠铺子里没有板凳,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浩楠生活的建筑公司下属加工厂家属院里,夏日的蝉鸣在耳边此起彼伏,燥热的空气裹挟着柏油路面散发的刺鼻气味。
家属院的楼房外墙斑驳,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像是一张张满是伤疤的脸。
浩楠背着书包,哼着小曲儿往家走。
路过加工厂时,里面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正忙着切割木材、搅拌水泥,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他的目光被远处几栋新建的漂亮楼房吸引,白色的外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窗户明亮得像一面面镜子,与家属院破旧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浩楠!”身后传来小伙伴的呼唤声,浩楠转身,看到小虎正朝他跑来。“走,咱们去那边玩!”
小虎拉着浩楠的胳膊,指向新建楼房的方向。
两人来到楼房前,看着气派的大门和精致的装饰,浩楠不禁感叹道:“这房子可真漂亮,要是能住进去该多好。”
小虎撇了撇嘴,说:“这房子是给领导和有钱的客户盖的,咱们这些工人可住不起。”
浩楠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问:“为什么呀?这些房子不都是咱们厂的工人建的吗?怎么造房子的人反而没房子住呢?”
小虎挠了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浩楠望着眼前的高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回到家,浩楠把心中的疑问告诉了正在做饭的妈妈。
妈妈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用围裙擦了擦手,说:“孩子,这其中的门道复杂着呢。咱们厂的工人虽然辛苦,可工资不高,根本买不起这些新建的房子。而且,房子的分配还得按级别、按指标,轮到咱们普通工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浩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望着窗外破旧的家属院,心中满是不解和失落。
夜晚,浩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新建楼房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与昏暗的家属院形成强烈的反差。
浩楠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妈妈的话,造房子的人没房子住这个奇怪的现象,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何老师继续教浩楠,她有时间就会让浩楠一起走。
在路上,何老师教给浩楠很多故事,让浩楠不花钱,就得到了吃小灶的待遇,这就注定了他比其他同学学的知识多,有见识,并且写作能力强的结果。
第24章 夭折的同窗
何老师住在桥头,以前是个奶牛场。奶牛从外地引进,黑白相间,养牛的工人都是集体所有制职工,非常认真负责,对奶牛倍加呵护,奶牛也争气,产奶量一直不错。天空很蓝,白云很白,一切都那么惬意从容。
人也不多,桥上的车也少,从引桥上去,对奶牛场一览无遗。人们按时上下班,大桥从不堵车,从大桥望远处,偶尔还能看到帆船,在码头停泊,也有小船,船头有鸬鹚,渔夫在小船上招呼着他的鸬鹚,在江中捕鱼。
奶牛场的奶牛为城里居民提供新鲜的牛奶。
一般的家庭吃不起,就是单职工家庭,那些“半边户”是无法承受的,双职工家庭才有条件订购牛奶。当然,需要给奶票才行。
后来,牛场改建,成为一所技术学校,后来升级为技师学院。
大门处有教学楼,后面是家属楼。
中间是操场,还有一排排平房,以前是奶牛牛棚,后来改建成一间一间的办公室。
牛棚前面是草地,**可以出来晒晒太阳,下雨后就回牛棚,冬天就在牛棚。奶牛场出产的牛奶可以供城里人享用。
何老师骑着那辆二八自行车,沿着坑洼不平的柏油路缓缓前行。微风拂来,裹挟着路边槐树的清香。
不远处,一栋栋灰白色的建筑映入眼帘,那便是曾经的奶牛场,如今的技校和宿舍楼。
阳光穿过淡薄的云层,给建筑镀上一层金边。何老师还记得,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嘈杂的奶牛场。
那时,空气中总是弥漫着刺鼻的牛粪味,奶牛的哞叫声此起彼伏。
挤奶工人戴着橡胶手套,熟练地操作着挤奶设备,一桶桶新鲜的牛奶被运出。
随着城市发展,奶牛场逐渐搬迁。
大型机械进场,轰鸣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尘土飞扬中,老旧的牛棚被拆除。
建筑工人头戴安全帽,忙碌地穿梭其中,砌墙、搭脚手架,一块砖、一片瓦,建起了崭新的教学楼。
淡蓝色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烁,宽敞明亮的教室取代了曾经的牛圈。
学校后方,宿舍楼也拔地而起。
外墙刷着淡黄色的涂料,整齐的晾衣杆上,五颜六色的衣物在风中飘动。
傍晚时分,学生们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三三两两走在校园里。
食堂飘出饭菜的香气,广播里播放着流行歌曲。
何老师停好自行车,走进教师办公室。同事们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教学计划。
窗外,几个学生正抱着书本,热烈地交流着。
回想起往昔,再看看眼前的景象,何老师不禁感叹,时光就像神奇的画笔,给这座城市带来太多变化。
而在这座人口尚不算多的城里,这样的变迁,正是时代前行的生动注脚。
浩楠从小都没喝过牛奶,对牛奶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感情。
但有些人就是喜欢,可能上了资本的当,也可能其他原因,例如附庸风雅,原因有多样的,结果是一个。
城市的发展,让奶牛场让位给学校。
以前生产牛奶的地方成了培养技术人员的地方。
这里交通方便,上学放学都方便。
后面修建成为楼房,供教职员工居住。前面是教学楼,一楼是教师办公室,一楼的一部分和楼上的房间全是教室。
当然,因为何老师是家属,她丈夫是教物理的,才分得房子,也是一间房,不过,厨房在最里面,中间是卧室,前面是客厅,就像是一间教室改建成的一样。
住房条件一般,不是浩楠家一家面临的问题。
房间狭小没有阻挡人们进城的决心和热心。
毕竟解决了大问题,就是一家人终得团圆。
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哪怕在一起时常常为鸡毛蒜皮的事争吵。
看出来,何老师的丈夫十分听话,家里还是何老师当家,为了家庭和谐,何老师主持全局,没有错,她丈夫配合她,抚养教育三个孩子,相得益彰,气氛融洽。
傍晚,余晖透过斑驳的玻璃,给何老师家狭小的单间公寓披上一层暖黄的薄纱。
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用旧床单简易隔开的几个小间,虽不宽敞,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何老师放下手中的教案,顺手将外套挂在门后的简易衣架上。
衣架是用废弃的树枝和铁丝自制而成,虽有些简陋,却挂满了一家人的衣物。
这时,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何老师的丈夫正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在仅容一人转身的炉灶前忙碌。
炉灶上,铝锅冒着热气,锅里的米粥咕嘟咕嘟翻滚着,散发出阵阵米香。
“回来啦,今天学校咋样?”丈夫笑着问道,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
何老师穿过用布帘隔开的客厅,客厅里摆放着一张掉漆的木质书桌,这是一家人学习和办公的地方。
儿子正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写作业,灯光照亮了他认真的脸庞,投下的影子在墙上微微晃动。
“妈,这道题我不会做。”儿子抬起头,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何老师走过去,耐心地给儿子讲解题目,手指在作业本上轻轻比划,儿子不时地点头,眼中的疑惑渐渐消散。
晚餐时间,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折叠桌前。
桌上摆着几盘简单的家常菜:一盘炒青菜,一碟咸菜,还有一盘煎鸡蛋。
尽管饭菜朴素,但一家人有说有笑,氛围格外温馨。
何老师给儿子夹了一个鸡蛋,说道:“多吃点,长身体。”
儿子笑着把鸡蛋推给妈妈,说:“妈妈做饭辛苦,妈妈吃。”看着这一幕,何老师和丈夫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欣慰。
饭后,儿子回到书桌前继续学习,丈夫则坐在一旁批改作业。
何老师收拾完碗筷,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缝补着儿子的校服。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和缝纫机轻微的转动声。
尽管住房条件简陋,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但何老师一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相互陪伴,彼此关心,享受着这份简单而纯粹的幸福,幸福指数丝毫未受影响。
住的条件差,吃的饭也平常,但家庭幸福美满。
浩楠去约何老师一起上学,何老师刚吃完稀饭。生活很简单,朴素,可见一斑。
她要给浩楠吃,浩楠说:“已经吃饱了,吃不下去。”
何老师也就不再勉强。
浩楠吃的是一个馒头夹一点咸菜,也就是常说的孔明菜,这样的菜据说是诸葛亮发明的,行军打仗军士们馒头夹咸菜,打了不少胜仗。
何老师不知道的是,浩楠很不喜欢吃稀饭。
这是个人的习惯。
浩楠不像他妈妈喜欢吃稀饭。
浩怡和浩檀也是,都不爱吃稀饭,他妈妈算是家里的孤家寡人了,在享用稀饭这方面,浩楠和浩檀反感吃稀饭,浩怡无所谓,都可以,在这方面也没特别讲究。
浩楠的爸非常爱惜粮食,也再三教导他们爱惜粮食,不要剩饭,吃多少盛多少,不能浪费,浩楠做到了,浩怡和浩檀做不到。
不约而同的是,何老师竟然也爱吃稀饭,也就是粥,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活习惯大同小异,爱好也差不多,可能人到中年,在吃的方面也就简单和方便了。
住在同一幢楼的,是浩楠的同学王学兵。
他脸色黝黑,非常文静,人长得也不算瘦弱,但是没有精气神。浩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像是同龄人。
他的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心事。
也许家庭的原因,也许自身的原因,总之,看不到他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王学兵说话有点喘,像是突然有气上不来,每次老师喊他回答问题,他就这表现。要是读课文,更是受罪。
因为身体原因,他的学习成绩不好。做操,他不能去,老师知道实情后,也就不勉强他。
他住的地方很好,交通便利,每次和他们分别,浩楠就觉得自己住的远,不够方便,他们不觉得,他们说,住在里面安静,不吵人,这里距离火车铁道也近,距离公路也近,每天都很吵,半夜里会突然被惊醒。因为院墙那边是一条上桥的公路,有公交车和其他车辆,包括行人,自行车,拖拉机,都从这里经过。
公路那边是铁路,铁路建在高高的土坝上,火车和汽车必须从学校院墙外边过,显得特别热闹。
火车每次走到这里都要鸣笛,十分讨厌。
这是他们的说法,浩楠不以为然,觉得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
多走一公里是什么概念?只有走过的人才有体会。
距离市中心越远的地方,感觉被忽视的级别越高,距离越近的地方,显得资源就特别多,所以,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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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心的地方,就显得重要,很多事可以在中心办好。
其他地方就显得次要了。
王学兵很善良,从不骂人,更不用说**了,他是全班甚至全校都公认的好人。
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成绩平平,也没有在表扬墙上挂名。
他只是做卫生认真负责,是班上的劳动委员,他身体不好,做事有些吃力,不过,总是用心去做,认真负责,每次班上的卫生都是全校第一名,给何老师增光,何老师也十分欣赏他。
不是因为同在一个地方住,不是因为他是学校老师的孩子,是因为他的行为和性格。
有一段时间,王学兵没来上课,具体原因不知道,有些事,老师也没宣布,同学们也打听不到什么真的东西。
劳动委员由其他同学代理,结果卫生没搞好,不仅没得到表扬,反而被通报批评。
何老师总是念叨王学兵的好,对于做好劳动委员这个职务,浩楠也不如王学兵。
浩楠感觉王学兵将来可以当大官,因他有当大官的气质。
何老师总是说王学兵的优点,这个让浩楠有些心酸,觉得这是何老师在刺激他,让他向王学兵学习。
何老师为了让班上的同学作文写得好,她就自己写了作文,然后在班上念出来,这些文章,对浩楠来说很正常,也很熟悉,因为何老师一路上总是给浩楠讲故事,还有讲作文。
浩楠听了何老师的文章,仍觉得新鲜,有不少优点,可能是环境不一样,感觉也就不同。
老师就是老师,文章写得丰富,词语、句子和段落都恰到好处。
王学兵来了,他非常开心,何老师把劳动委员的位置又给他坐了,何老师信心满满等着收割荣誉。
果然,王学兵不负众望,很快,何老师又荣登榜首,得到全校大喇叭的表扬,她高兴得很,在班上奖励了王学兵,给他发了一本作业本,在封面上盖上了奖品的章子,这就是他的个人的荣誉。
“王学兵同学是好样的,值得我们学习。大家要像他那样做事不是给人看,在人前一个样,在人后又是一个样,要言行一致,前后一致,这才对得起人,对得起事,才能做好事,才能得到肯定和欣赏。”何老师说。
何老师说完,班上响起“哗哗哗”的掌声,发出的声音吸引外面不少人往里张望,好奇发生了什么。
何老师说话的声音非常动听,有磁力,引人入胜,非常清晰,讲话都是一本正经,有板有眼,认认真真,让人听得着迷,引人入胜。
王学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连连摆手,显得谦虚,表达自己不行,老师过奖的意思。他的表达,让同学们感到意外,一般这种观念情况下,会发表感言,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
王学兵的谦虚,衬托出一名叫张建的浅薄来。
他说:“这是王学兵的故意弄的,意思想要出名。他是为自己的好名声而做出的努力,要是换了我,我也会认真负责的。”
“胡说八道,他本来就是认真负责的,不管有人没人,他都一样做,不是为了争取表扬去做,他是发自内心做的,我们有目共睹。”浩楠立马进行反驳说。
“他就是这样的,王八蛋骗人。他想要当三好学生,或者想要得到老师的奖品,故意在老师面前装温顺、听话并积极,老师一走,他就原形毕露,到那时候,才是他真实的面貌。真实性让人怀疑人生。”张健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怎么看是你的事,弄不好别招惹到我就行。不要给我添麻烦。”浩楠说。
“你又不是何老师,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要代替何老师就行,到时候不给你添麻烦,要添麻烦要找有权的人,你无权无势,干嘛要给你榜样效仿?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张健说。
三年级的王雪燕就有些变化了,她对舞蹈像是不再感兴趣,而是对知识兴趣浓厚,愿意抽时间读书。
她很清楚,以后要想从医,必须要多学医学。
至少是研究生毕业,读到头发都发白的时候,就会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因为有这个格局和目标,王雪燕注定不会和那些不求上进的人作为伙伴,她只好和他们划清界限,想要找回自己熟悉的家园。
从医,无疑是非常考验功夫的。
学医,也是技术,要有耐心,就像真正坐诊的时候,对病患者要有十足的耐心才行。
第25章 无常的生命
像王雪燕那样蹦蹦跳跳的像小兔子一样,没有一点稳重成熟的样子,病患者可能就不会相信她,估计是她的父母言传身教,让她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就学会了生存之道。
清晨的阳光轻柔地穿过淡蓝色的纱帘,洒在王雪燕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
真皮沙发上,王雪燕的父母,王医生和李医生,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阅读当天的报纸。
两人都身着剪裁合身的白衬衫,深色西裤笔挺,周身散发着沉稳和自信。
墙上挂的老照片,无声地诉说着两人的过往。
其中一张泛黄的照片里,年轻的王医生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却洋溢着热情和朝气。
那时,他刚刚踏入医学院,心中怀揣着治病救人的理想,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照片里的李医生,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笑容灿烂,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王雪燕记得,有一次和父母一起参加医院的聚会。
聚会上,叔叔阿姨们谈论的都是最新的医学研究成果和疑难病例。
王医生发言时,身姿挺拔,条理清晰地讲述着自己在手术中的经验和见解,举手投足间尽显专业。
李医生则面带微笑,不时用温和的语言补充观点,引得周围人频频点头。
在家中,父母对王雪燕的教育也十分重视。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实木餐桌旁,分享一天的见闻。
王医生会耐心地给王雪燕讲解时事新闻,分析背后的原因;李医生则会分享医院里发生的暖心故事,教导她要心怀善意。
当王雪燕遇到难题时,父母会引导她独立思考,鼓励她发表自己的看法。
周末的午后,阳光洒在阳台上。
王医生和李医生会坐在藤椅上,泡上一壶香茗,阅读医学书籍。
王雪燕偶尔凑过去,看到书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和笔记,不禁对父母的勤奋和认真肃然起敬。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成长,王雪燕耳濡目染,逐渐养成了严谨、自信的性格。
在成长的过程中,王雪燕也渐渐明白,父母所处的阶层,不仅给了他们更好的物质条件,更让他们肩负起了更大的责任。
而父母始终秉持着最初的理想,用行动诠释着对医学的热爱和对患者的关怀。
至于以后掌握的怎么样,就需要不断努力才能达到目标。
达到了目标,生活水平就会提高一些,这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无可厚非。
张健不服何老师对王学兵的评价,他是刺儿头,就要跟别人反着来,属于典型的叛逆性的人。
这种性格的人可能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关,从小就有多动症,要么像他爸,要么像他妈,一般来说,他爸多动,他妈就安静,他妈多动,他爸就安静,如果他的爸妈都多动,就容易生出叛逆性格的人。
他爸妈也没想到会生出这个大圣级别的娃。
张健动作敏捷,站起来的时候,左右摇晃,像是要随时逃跑的样子。
嘴角上有一个瘊子,瘊子上长着**,眼睛左右上下移动,眼神狐疑不定,怀疑一切,质疑所有,这样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都给人华而不实的感觉,他自言自语,像是在跟空气说话,大家没把他当回事。
他的成绩不行,加上凡事都反着来,很多老师都对他表示反感,也就是说他很讨人嫌弃。
不过,他仍然我行我素,不肯悔改,依旧挑战所有权威,只要老师反对的,他就支持,老师支持的,他就反对,老师表扬的,他就批评,老师批评的,他就说好。
老师推荐的,他说不好,老师否定的,他就肯定。
总之,老师的说法,在他那里都不成立。
包括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他说太阳也有从西边出来的,他都见过的。
这样的刺头,令人头疼不已。
班干部也不敢管,不管又不行,老师会批评班干部,说不称职,不管事,是个摆设。
要大胆往前冲,不要怕,敢管人的干部才是好干部,越是难管的学生,只要管好了,就是能力的提升,可以说是飞升。
难管的学生就是练拳的沙袋,是陪练,也是对手和敌人,只要打败了这样的刺儿头,敢管这样的人,就证明班干部是真正的班干部。
老师多次长时间鼓励班干部放开手脚去管理学生,协助她完成这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但班干部的确前后为难,左右不是,对张健这样的人,束手无策。
何老师对张健没有好印象,不过,也不能得罪他,只是把他当作可以有可以没有的东西对待。
阳光穿过积灰的教室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光影。
张健猫着腰,像只敏捷的猴子,趁着课间大家打闹的间隙,蹑手蹑脚地走向教室角落的垃圾桶。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确认没人注意,便迅速伸手从垃圾桶里翻出被丢弃的饮料瓶,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
“张健!你又在翻垃圾桶!”清脆的女声响起,班长王悦双手抱胸,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上写满嫌弃。
张健像是被定住一样僵在原地,随后,他尴尬地挠挠头,黝黑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嘿嘿,这瓶子能卖钱呢。”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几个调皮的男生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指着他窃窃私语。
上课铃响,张健慌忙回到座位。这节课是公开课,语文老师身着崭新的连衣裙,脚蹬高跟鞋,身姿优雅地走上讲台。
当讲到古诗词中的思乡之情时,老师声情并茂地描绘着“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意境,同学们都沉浸其中,张健却突然大声说:“老师,我不明白,月亮不都一样嘛,有啥好思念的!”
老师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扶了扶眼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轻咳一声说道:“张健同学,你的想法很……特别。”
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敷衍。
课后,老师在办公室和其他老师抱怨:“张健家里条件差,见识也短浅,上课老是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张健知道从老师那里得不到肯定,只有通过压迫同学获得存在感。
他在其他方面没什么突出的表现,他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就会弄出一些动作,来证明他还在。
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王学兵了,悄无声息。
到了三年级下学期,浩楠才听说他**。
听到这个消息,浩楠感到很意外,据说他得了肺结核,以前只是轻微咳嗽,没有在意,以至于后来就严重了。
越来越严重,就像是鲁迅先生写的《药》里的华老栓的儿子小栓得的那个病。
详细情况在该作品里有描述。
不过,说法各异,实际情况是一样的。
一个是中医的说法,一个是西医的说法。
也就是肺痨,要药引子,需要人血。要说血的成分显而易见,血离开人的身体,基本没用,再说血在地,已经被严重污染,再用馒头去蘸,那馒头还能吃吗?
所以,民间流传的土方法可能就是一个骗局,就像这样的人血馒头,欺骗当时愚昧无知的民众,也欺骗现在愚昧无知的民众,没有科学道理的事却大肆宣扬,估计就是盯住了病人家属兜里的几个叮当作响的铜子而已。
浩楠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上当,但知道人穷志短的道理。
拿出辛苦积攒的钱,去换取一个毫无希望的未来。除了愚昧无知,还有可怜可叹。
这个场面令人感到恐怖,但事实上民间流传的方法还在流传,因为希望伴随失望而生,失望总在希望破灭之后,花钱买的不是希望,正如种下了希望的种子,因为各种人为的因素,最终收获了绝望。
浩楠没想到王学兵会死,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对浩楠来说,不可想象。
死亡对娃娃对青少年来说,像是遥不可及的概念,只是风闻,从不经历。
人本来享有长寿,因为种种私欲,寿命大为打折,正常能活千年的,因为不顺从规律,结果走到半路就人间蒸发。
这属于夭折。
人生还没开始精彩的篇章,就只在序曲阶段就戛然而止。
或者只是在刚开始宣读前言,就没了后面的内容,全是空白。
浩楠看到王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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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母亲一夜间竟然白了头,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生三大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王学兵的母亲都占全了,这样的悲苦女人,余生无长,但度日如年,以泪洗面,不知道如何面对。
对于王学兵的去世,让浩楠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这个仇敌会选择小孩子下手的,死亡不是老年人的独有的,死亡选择的对象不分年龄大小,也就是说,浩楠也在其中,任何人都难逃一死,只不过时间上有差别。
在王学兵家附近,也就是王学兵家的院墙外面,有一户人家,沿街而住,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看到他家的人的一举一动。
这户人家被安排在紧挨着院墙地方,修建了红瓦青砖的平房,只有两间,之所以在这里修建,是因为以前这是垃圾场,没有房屋,他家是下放户,在城里没户口,一直没落实,他们干脆先靠着院墙搭建了棚子,像是窝棚,暂时有个遮风挡雨住处,当地管理人员也没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
不知道什么原因,男主人去世,接着是女主人去世,都是生了重病,没治好。
丧事就在家门口举办,人来人往,都能看见。
这样的人家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浩楠亲眼见到他们家去世的亲人一一入殓,鞭炮震天响,烧纸,还有蜡烛,以及棺木前摆着的奠字。
这些东西让人徒生恐怖感,可也很好奇,人去世了会去到哪里?
一般都实行火葬,就是火化了再安葬。
安葬按照传统习惯,还是要准备棺材,那么,人一旦去世,经过焚烧,就变成了一堆骨灰,然后再将骨灰放进小盒子,再将小盒子放进大盒子也就是棺材里面。
这小子的母亲的死,对浩楠来说不陌生。
因为他小时候看过别人的死。
有老人,也有的是孩子,死亡像是和人密切相关的事物。
事实的确是这样。小时候,浩楠在大姑家看到她家的邻居**,当时门前围了不少人。但是,大姑不让浩楠走近去看。
浩楠感觉很奇怪,不过,他还是很听话,没有前往,只是觉得这个人昨天还说话,今天就沉默,众人都在哭泣,唯独去世的人毫无知觉。
在小姑家,住在前面的一家,生了孩子,可惜是早产,**,只有草草掩埋,小姑也不让我去看,我也听话,不去看。
这样,一老一小,在大姑家有过,在小姑家也有过,现在身边的同学,不老也不小,**,路边的这户人家,也走完这一生。
据说还有一个姐姐,现在只剩下姐弟俩。
因为住在路边,经常路过,所以对他家比较熟悉。
这些人据说都是船上的渔民,后来不打算漂了,就上了岸,毕竟长期在船上生活,对身体不好。
上了岸,就有了固定的住所,不用担心水的问题。
水火无情,的确没错。上了岸,就安心在岸上找事做。
岸上的生活也不容易,看得出,路边的人家,有的穷,有的富裕,这些年还看不明显。
这条路不算很好,以前是沥青路,不知道哪里来的履带车给碾压了,久而久之,遇到雨水天气,来往的车辆碾压,将路面碾压坏了,变得坑坑洼洼,十分难走,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
浩楠写了一首诗,用来描述这条路。
在家里念出来,没有得到好评,反而得到批评,从此以后,他就不再在家念自己写的诗歌或者文章,免得再次蒙羞。
这条路上很多故事,让浩楠记忆深刻。
因为常常路过,也随便瞅一瞅,就有了印象。
王学兵算是一墙之隔的人,墙外就是普通市民的居住点,墙内是王学兵的家,不算豪华,但是属于知识分子家庭,吃商品粮食的人家,地位高,有保障。
墙外的市民就要付出努力才行,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这就是真理。
有付出也不一定有回报,这样的付出就是无效的,没有什么效果。
要说王学兵其实最不划算,要知道他已经吃商品粮了,要好好活着,就有了无限可能。
但是,随着生命的结束,一切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
第26章 费力不讨好
他去世后,他的父母还年轻,但是看样子响应政策,没打算再生,要知道,他父母符合再生一个的条件,只要申请就行。
只是王学兵去世,对浩楠多少有些影响。
他感到要珍惜时光,这个很重要,如果没有珍惜,等时光流逝,恰恰走向死亡的时候,就更要注意。
到时候悔之晚矣!
浩楠很快就到了四年级。
四年级换了班主任,班主任姓韩。
当时不知道有个韩国,只晓得有个地方叫韩国,就感到非常奇怪。
韩国以北,就是北韩,北韩就是朝鲜,朝鲜称呼韩国为南朝鲜,其实都是别有用心。
四年级有韩老师,心里特别踏实。教数学的是韩老师。教语文的姓熊。
王学兵死后,对大家都是一个震撼。觉得死亡距离我们不远,仿佛下一个就是自己。
年少轻狂,不怕死亡,如同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牛犊没见过老虎,无知者无畏,也不知道**中的弱者被老虎咬死的惨状,如果见过,再倔强的牛,也会怕老虎的。
食草动物个子大,但不团结,只是在一起比较,弱者会被吃,其他的会保全性命,其实是自保,****在一起,见到同伴有危险,只是各自逃跑,或者冷眼看同伴被野兽撕咬吞噬,没有去救同伴的意思,**中几乎所有牛的想法是,只要让**中最弱的或者离群索居的牛成为野兽的美食,自己就会安全。
哪怕自己拥有坚硬锋利无比的牛角,也只是用来求偶时和其他公牛打架时用的,不是用来对抗野兽的。
**数量多,老虎数量少,但是,在食物链顶端的是老虎,不是牛,看来,数量不是决定性因素,质量才是。
人的出生时间不同,死亡时间却差不多,而且人人知道自己必死,只是时间或早或晚而已。
对于死亡,无法抗拒,哪怕天子,也无法违抗天命。
人的寿命,不是自己决定,而是由天意决定。信阎王的,当然由阎王来决定。阎王也听老天的。
无论贫贱或者富贵,在世风光无限,也清楚自己的归宿,在死亡面前,绝对人人平等。
对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但是很快被杂乱的生活取代。
人们很快就忘了这档子事。人的记忆和鱼差不多,转瞬即逝。本来上过当,下次再遇到诱惑还是会上钩,有的鱼被同一个钓者钓到,伤还没好,立马忘了疼,继续去争抢鱼饵,完全忘记鱼饵背后的锋利的鱼钩。
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爬起来,又在类似的地方跌倒,不过,骗子换了马甲,但是手段一样,人性的弱点差不多,要不然,骗子无法利用和攻击这样的弱点,也就无法骗到钱,或者骗到感情,或者肉体,或者其他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浩楠也回归正常,每次经过死过人的家门口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些事,心头就有一种感觉,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终结。这户下放户,不知道家主经历了什么。
可能是一部幸福史,但十有**应该是一部苦难史,只不过历经苦难久了变得麻木,还要强装欢颜,给人无所谓的感觉,其实过得十分艰难,却要装作非常轻松。
下放户是一批边缘人,不是纯粹的农村人,也不是城里人,因为没有城市户口,不能吃商品粮,在村里有户口,但是从城里来,对农事一窍不通。
费力不讨好,吃苦也没好结果。
吃尽苦头,收获甚微。城里回不去,被销户,住也没住的,比较而言,还是城里好,无论如何,回到城里,住窝棚就行。
**都要回城。
到了城里,还没过几天好日子,结果中道撒手西去。
对于死亡的日子,浩楠不知道,对于出生的日子,他也不清楚。他就是一个爱思考却没有得到正确答案的人。
他对自己的户口问题不是很关注,只要学校还让读书就行,毕竟他自己是“半边户”,考虑到入学那一天就受到训练,这个让他意识到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姐姐浩怡没啥说的,她不担心自己的上学问题,因为学校还没有赶她回老家去。
她曾经是留守儿童。
浩怡的爸爸世和离开家乡,跳出农门,毅思立志不从事农业,不想在农村,不想当农民,经过一系列的努力,算是达到了目标,离开了农村,一辈子都不想回去。
人们说的亲不亲故乡人,对于农村,浩楠也有感情,因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童年记忆深刻,经常浮现在梦里,挥之不去。
浩楠的爸为离开农村,不当农民,想尽办法,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当兵,二是考学。
当兵就是可以争取留在部队,如果不行,可以转业到地方,在部队入党比在地方上容易。
如果是党员,可能有更多机会进入上层,不是党员,就可能会吃闭门羹。此路不通,另辟蹊径。
上学是不可能上学的,读到高小的人不少,大都不再读书,浩楠的奶奶有远见,还是让世和读书,在同龄人当中,世和读书读得多,加上又喜欢看书,结果知识渊博,说话有水平,就当了村里的组长。
组长没当两年就当民兵连长,和村***关系不错,他有学问,能写能说,自然是***的好帮手。
在学校里,他的成绩就不错,可惜没有钱继续读书,就读到了初中没有继续深造。
他有弟弟妹妹,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其中一个妹妹夭折。
据说是家里没有劳动力,世和的爸爸去世较早,只有世和的妈妈也就是浩楠的奶奶在从事农业。
对孩子的照顾很辛苦。
只有采取大带小的策略。
结果出了意外,一个妹妹被火烧伤,因医疗条件差,结果感染,不幸夭折。
结果世和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他还有一个姐姐,早已出嫁,姐姐出嫁生了六个儿女,夭折一个,存活五个。
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年龄和世和的弟弟一样。
他姐姐就是浩楠的大姑,据说是三八红旗手,夺得劳动冠军,是一把好手,生孩子也不服输。
浩楠的大老表,表哥和浩楠的小爹同岁。
然后她又生了两女一男。
这么一来,浩楠的小爹和他大老表都是同龄人,也都同时结婚,同时生娃,同时成长,所生的孩子也挺有意思,均为男孩。
浩楠的小爹不想再生,再说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事就暂且搁浅。他大老表倒是想得远,就抱养了一个女儿,因为觉得儿子心粗,在照顾人方面差强人意。
浩楠的小爹认为,女儿养好了还行,如果养不好的话,就是一个累赘,起了反作用。
他还顽固地认为,任家的女儿都很任性,不好管教,非常刁钻古怪,不按规矩出牌,往往剑走偏锋。
于是,浩楠的大老表就有了女儿,填补了一项空白,他小爹却有些遗憾,不过,没有完全后悔。
浩楠的小爹认为任家的女儿不要养,性格古怪,恐怕不能很好地照顾他,与其以后受气死得快,不如不养,落个清闲自在,至于说女的是父母的贴心袄,那也是因人而异,有的女的还不如男儿。
这好比是**,看自己的运气,不是靠自己的能力。
有能力可能会有好结果,但是不一定一定能够得到幸福的生活。
事情就是如此,大概所有人都希望幸福,但是,得到幸福的不多。
在某些时候,要看自己的造化,命里没有莫强求。
到了后来,他小爹也就慢慢认命了,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相差不多。
也就是一两岁的样子。生命力超强的就是他的妻子,个子不大,却很结实,智商也不错。
浩楠的大表哥就是东升,姓刘。
刘东升结婚的时候,浩楠在他家。
浩楠的爸爸世和,和刘东升的妈妈是姐弟关系。
浩楠喊刘东升的妈大姑,大姑也特别喜欢浩楠。虽然嘴上不说,但总为浩楠准备最好吃的。
浩楠觉得很对不起大姑。
因为大老表刘东升结婚的时候,浩楠竟然拉稀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将大老表的婚床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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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楠十分内疚,大老表什么都没说,赶紧处理干净了。
这个给浩楠留下深刻印象,大老表非常老实,娶来的妻子也是地主的后代。非常漂亮,真是大家闺秀。
浩楠不清楚地主的孩子和贫民的孩子之间有什么区别,在孩子的眼睛里,没啥区别,但在某些时候,地主的孩子好像更谨慎,更小心,更低调,更委曲求全,反倒是贫民的孩子更大胆,更高调和骄傲,更愿意发怒,更希望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
冬日暖阳慵懒地洒在家属院的小道上,浩楠揣着给大表哥带的新书,哼着小曲,朝大表哥家走去。
大表哥家住在县城附近的村子,有自己的房屋,房屋地面铺着光洁的地砖,墙壁刷得雪白,连扶手都擦得一尘不染,处处透着精致。
浩楠敲响了门,大表嫂笑意盈盈地打开门,她一头微卷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身着剪裁得体的羊毛大衣,脚蹬一双黑色小皮鞋,浑身上下散发着温婉的气息。
“浩楠来啦,快进来!”她热情地接过浩楠手中的书,将他迎进客厅,又转身从果盘里挑出几个色泽红润的苹果,细心削好皮,切成小块,放在精致的盘子里端到浩楠面前,轻声说道:“快尝尝,这是你表哥昨天特意买的。”
交谈间,大表嫂始终面带微笑,眼神专注地看着浩楠,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回应,时不时还给出一些有趣的见解,让浩楠如沐春风。
从大表哥家出来,那个时候,叔叔已婚。
至于怎样结的婚,以后再交代。
浩楠带着母亲准备的年货,前往叔叔任世平家。
叔叔家在老旧的祖宅里面,老房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异味,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污渍,昏暗的灯光在寒风中摇曳。
浩楠敲响了门,许久,门“吱呀”一声打开,婶婶探出脑袋,她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耷拉在脸上,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袖口还沾着油渍。
“你来啦。”婶婶淡淡地说着,侧身让浩楠进屋。
客厅里杂乱地堆放着各种杂物,衣服、鞋子随意扔在地上各个地方。
婶婶从厨房端出一盘瓜子,瓜子皮已经有些发软,随意地放在满是划痕的老榆木桌子上。
浩楠和婶婶聊天时,婶婶一会儿忙着收拾屋子,一会儿左看右看总像是有心事,眼神游离,对浩楠的话只是简单应付几句。
当浩楠提到最近看的一本书时,婶婶一脸茫然,随意地敷衍道:“看书有啥用,还不如多帮家里干点活。”
离开叔叔家后,浩楠走在回家的路上,冬日的寒风扑面而来,他裹紧身上的棉衣,心中暗自感叹:同样是亲人,大表嫂和婶婶的言行却截然不同,地主后代出身的大表嫂,待人接物时那种自然流露的涵养,让人相处起来无比舒服;而贫民后代的婶婶,总让人感觉隔着一层难以言说的距离,相处时浑身不自在。
浩楠知道大表嫂非常和蔼,非常艰苦朴素,对大表哥非常忠诚,也非常爱他,大老表比较老实,可能会吃亏,只能下力气来做事,毫无怨言,大表嫂掌握家里的所有的权力,大表哥就像一个长工,但是干这样的长工他也非常开心快乐。
对于浩楠的小爹,他就命苦,找了不是地主的后代,在很多方面都存在一些问题,浩楠的婶子,在某些方面已经受到家庭的影响,变得桀骜不驯。
这样的人,可能会有一些问题。不过,问题虽然存在,也能解决,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到了城里后,浩楠对家乡的红枣树还有人都还有印象,为了巩固这样的印象,浩楠每年的寒暑假都回家看看。
因为在城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倒是乡下还热闹些,天地宽广,令人感到舒畅。
在城里上学,多少不被城里人认同,因为户口还在乡下,就不是城里人,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就是因为乡下人没有户口,不能吃商品粮,显得低人一等,浩楠深刻感觉到有这样的差别,特别是父亲,更是为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人在城里,却享受不到城里的商品粮供应的待遇,结果有了落差感,心里很不平衡。
第27章 乡里来的娃
城里的人瞧不起乡下来的,不完全是因为乡下人不讲卫生,关键是乡下人不被城里人接纳,为什么不接纳?
因为城里人有优越感,拥有计划时代的各种票,有了票,就有了物资,花钱不多,却能拥有,乡下人只有靠出高价购买紧俏物资。
这种票证,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同时,也将人群层次**开来。
有票的,自觉高人一等,旱涝保收,没票的,望天收,种粮食,却吃不饱,房子墙体用土坯做的,瓦片是青瓦,也不是红色的机制瓦。
村里的路是土路,晴天有灰,雨天有泥,人不亲,泥巴亲,沾上就甩不掉。
浩楠的爸爸世和为了脱离农村,想尽一切办法,最终还是没办法,好在喜欢学习读书,谈吐自然不俗,和乡村的大老粗比起来,算是有为青年,于是委以重任,当然,在村里当官,还是农民身份,最终还在农村,要名声没名声,要实惠也没实惠,面临婚姻大事,也要考虑清楚。
他虽然不甘心命运的安排和捉弄,想办法挣脱枷锁,却总被枷锁锁着,因为浩楠的爷爷没权没势,又去世的早,没人可靠,只有靠自己,靠天,靠地,靠椅子,靠墙。
墙是土做的,沾水就软,也靠不住,靠椅子,椅子也没一个像样的,新的买不起,也做不了,没钱木匠不上门,上门没钱不给做,旧的就将就着用。
衣裳不用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是常有的事。
因为种棉花的,纺线,织布,染布,卖布,最初的棉,到最终的布,钱都被中间人赚了,真正的种棉花的反而买不起布,因为要布票。
家里子女多的,老大穿小了给老二,老二穿小了给老三,老三穿小了给老四,以此类推,补丁之上还有补丁,看起来像是百衲衣了。即便是这样,也有的人家的孩子还光着腚。
一路小跑,小屁孩面前那个小小的玩意儿连鸭子都错认为是芝麻虫,都要忍不住上前啄几口,以解决今天的口粮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就有很多故事发生。
浩楠的父亲世和早已为了消除这种差异开始努力,可总是失败,但他没有放弃希望,仍然不断努力。
因为不少人都在想农转非,如果不能农转非,身份得不到,就永远被人瞧不起,生性要强的世和不愿意这样,自己受苦就算了,一生已经走过大半生,希望自己的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幸福的生活需要建立在物质基础上。
这是一个伪命题,物质基础只是基础,精神财富才是真财富。生命大于一切,所有的都要给生命让路。
浩楠的爸世和也清楚知道这一点,在他听说浩楠的妈要临盆生弟弟,他接到电报就回老家。
到了老家,借了一辆自行车就往卫生院跑,当时,浩楠还在村里,他在村口看到大路上有一人,非常熟悉,但又很陌生,骑着自行车拐弯,浩楠明明白白看清楚了就是爸爸,他没有喊,因为他知道他爸爸不是回家来看他,而是看要出生的弟弟的。
也可能世和看到了儿子浩楠,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有重要的事做,就没时间搭理,再说,村里人多,人一多,嘴就杂,鸡鸭多,粪就杂,叫声也不同。
到村里,见谁不打招呼都不好。最好谁都不见,免得去违心地打招呼。
有的人不值得交往,却不忍拒绝,想留一条后路。
毕竟人都有困难时候,事不能做绝。
他从那个时候开始,知道小生命的出生,对他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因为有了这个小生命的来到,让世和有了一个希望,当浩楠不行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可以超过他并且可以让任家继续完成传递香火的任务,给任家光宗耀祖,这个观念深入人心,薪火相传,大概纯粹的爱情,就像太干净的水,往往鱼虾都不能存活,而且太清澈的水,不容易捉到鱼,浑浊的世界,浑噩的人生,像树林的树,相对直,不绝对,相对直的树是好材料,绝对直的树活不长。
人也一样。生命的东西,如果认真对待,过分正义,就会让人感到逼仄,有压力,让人不开心,不畅快,影响寿命。
这个基础就是先有生命,再在生命之上创造奇迹,如果没有了生命,就没有了一切。
在某些时候,还是需要多多付出,世和做到了,对浩楠来说,也影响了他。他也对生命负责,不敢去做危险的事。
在村里有不少人,都羡慕世和,因为他正大光明地离开了村子,端上了铁饭碗,吃上了皇粮,也就是说,他在村里是吃商品粮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家都跟着享福,在计划经济时代,凭票供应,让任家过的日子比较滋润。
要从农村跳出去,就像鲤鱼跳龙门一样,他能跳出农门,必须要先当兵,因为考学已经没有希望,他读到在当时的人们最高的学历,再往上读,已经不能。
他在田间耕作,他十分憎恨农业,不想在农村,不想和农民打交道,结果上天捉弄人,偏偏让他经历这些事,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混。
当时因为他有文化水平,大队就让他担任记工员,然后当民兵连连长,负责村务工作。
他的能力得到锻炼,并且在村里做得得心应手。
后来在耕作的时候,村支书说:“世和,县里在征兵,你就去试试吧,看能不能验上兵。”
世和一听,觉得有点意外,愣了一会,缓过神来,问:“是什么兵种?”
“你先不要问兵种,不管什么兵种,只要先当上兵再说,先上车再补票,挑三拣四,最后啥都没有。”老支书说。
听了这话,世和点点头,觉得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出去了,就有机会,活着,就要先活下来,再图发展。
到了小队长那里,他不干了,说:“你们家没有劳动力,你去当兵了,工分谁来挣?没有工分,就有超支,超支的钱谁来出?”
“弟弟妹妹都长大了,可以顶一阵子。”世和说。
“这个理由不成立。你不能走,免得扣工分。你家就是缺少劳动力,你正是劳动力,不能走,走了,就无法完成任务,也就没办法评先进,影响很大。“小队长徐德恨说。
徐德恨说了这话,让世和非常痛苦,他不再说话,心里有了主意。
到了征兵体检的日子,他很清楚,如果身体不好,就不能圆梦。
如果身体没问题,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部队的大门。
结果,他的身体没出毛病。
只是结果出来,发现肝脏有问题,像是有炎症,可能和当时生活水平有关。
世和第一次验兵没经验,结果名落孙山,没能顺利进入队伍。
当时小队长徐德恨听说此事,非常憎恨他,说他先斩后奏,简直不可理喻。
世和也就隐忍,没有直接抗辩,他觉得一切抗辩都是无用功。
到了第二年,他就开始动脑筋,看来炎症不是一日两日能治好,他这都是小毛病,想来想去,还是过于老实,因为验兵的都要求早餐不要吃,他就想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可能吃了东西之后,检验就有影响吧,想到这个,他就偷偷地吃了半个馒头,然后再去验兵,结果顺利成功。
他应征入伍,小队长徐德恨只有更加憎恨,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本来两家是邻居,貌合神离,为了宅基,都是争个头破血流,因为世和家的家底比较薄弱,人丁也不旺盛,没有多少兄弟,结果就存在被欺负的可能。
在农村,没有人,等于被虐,有无限的可能性,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徐德恨看到世和要离开农村进入部队,就十分憎恨,于是写信给办公室,请求取消他的名额。
办公室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照样接纳他成为部队中的一员。
就这样,世和跳出农门,进入大熔炉接受训练,当了几年兵,就回到农村,重操旧业。
农村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受,能在农村待下来的,都是人精。
世和在农村摸锄头扛铁锹,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可以说受尽酸甜苦辣,又一个机会来了。
就是对于复员人士,加入组织,然后退伍老兵,各项条件都符合,结果就成为了首选目标,顺利选**,进入工作队。
他的身份变了,有了权力,以前在村里是连长,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欢迎。
因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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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害怕,特别担心会被惩罚,小小连长,比一般的村民还是厉害,在村民当中取得很高的威望,甚至超过了村里的总负责人。
后来,世和被安排分管文教卫。
也就是说1960年代,郭任庄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太阳刚刚露出鱼肚白,任世和就已经起床。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冷的晨雾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他快步走到院子角落,从简陋的书架上,拿起一本微微泛黄的《农业生产技术手册》。
晨光下,他眯着眼,逐字逐句地读着,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里小声念叨着书中的要点。
吃过简单的玉米糊糊和咸菜,任世和扛起锄头,走向田间。
路上,遇到村里的长辈,他总会恭敬地停下脚步,微笑着打招呼,耐心倾听他们的唠叨。
有一回,村里的倔老头张大爷因为土地划分的事,和别人闹得不愉快,怒气冲冲地抱怨。
任世和走上前去,递上自己水壶,温和地说:“张大爷,先喝口水消消气,您说的事,肯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张大爷接过水壶,嘟囔了几句,气也消了大半。
到了田间,任世和立刻投入劳作。他双手紧紧握住锄头,有节奏地挥舞着,每一锄都精准有力,将板结的土地翻得松松软软。
休息时,其他人都聚在一起抽烟闲聊,任世和却从兜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记录下当天的劳动心得,以及从书中领悟到的种植技巧。
村里组织文艺宣传队,任世和凭借着扎实的文化功底,主动承担起编写剧本的任务。
他常常熬夜到很晚,昏黄的煤油灯下,他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托腮沉思。
写好后,他还会虚心向村里识字的人请教,反复修改。
演出那天,看着台下村民们的笑脸,任世和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夜幕降临,任世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简单洗漱后,他又坐在书桌前,就着微弱的灯光,阅读从村支书那里借来的书籍。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任世和坚信,自己积累的知识,终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果然,以后世和到了县里的工作队。
当世和到了工作队,在村里炸开了花,不少人都交口称赞,那个时候,要想跳出农门,谈何容易?
虽验兵的时候用了一个手段,那也是迫不得已。
也可能有不少人都在幻想能一蹴而就,实际上远远做不到。
清晨的阳光还没来得及完全驱散薄雾,郭任庄就被一阵热烈的议论声打破了平静。
“听说了吗?世和要离开咱村子,去城里工作啦!”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村民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脸上满是惊讶与羡慕。
此时,世和正站在自家小院里,望着熟悉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缓缓蹲下,轻轻抚摸着院角那棵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槐树,粗糙的树皮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岁月。
“世和,该走啦!”远处传来接他的车声,同村的小伙伴喊道。世和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屋内,拿起那个装满书籍的旧木箱,这是他最珍贵的家当。
来到城里,世和被分配到一家工厂工作。
尽管工作环境艰苦,嘈杂的机器声不绝于耳,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机油味,但他从未放弃学习。
每天下班后,工友们都去喝酒打牌,放松消遣,世和却独自回到狭小的宿舍,打开台灯,开始学习机械维修知识。
昏黄的灯光下,他时而埋头苦读,时而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反复查阅资料,或是向老师傅请教。
一次,工厂的一台重要机器突发故障,维修师傅们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问题所在。
世和得知后,主动请缨。他仔细检查机器的每一个部件,一边查看,一边对照着自己平日里记录的笔记。
突然,他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找到了!是这个零件磨损严重,导致机器运转异常。”
第28章 旧仇加新恨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世和熟练地更换零件,机器很快恢复了正常运转。
厂长拍着世和的肩膀,赞叹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技术这么过硬!”
此后,世和更加努力学习。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宿舍,他就已经起床背诵专业知识;夜晚,城市陷入沉睡,他的房间依然亮着灯。
随着知识和经验的不断积累,世和在工厂里逐渐崭露头角,获得了更多晋升的机会。
每次回家探亲,郭任庄的村民们看着意气风发的世和,都不禁感叹:“这孩子,真是让咱们刮目相看!”
工作队的宿舍就在汽车站,县汽车站是一个重要部门,在汽车站工作的,都不是一般人,都受过严格的考验和选拔。
世和的弟弟要去找哥哥,就被告知直接去单位。
世和的弟弟世平,从来没离开过世和。这一次因为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就想去看看。
世平要去见世和,在家务农,一直受气,干的活儿最多,最累,最麻烦。
得到的表扬最少,奖励也少,不公的事太多,受的气太多,就去找哥哥诉苦。
身体疲累无所谓,年轻,睡一觉第二天恢复了体力,照样干活,主要是心累。
必须找亲人说说。
到了县城,打听哥哥名字,有人认识,就带他去到单位,然后再去通知他哥哥世和。
这个时候,世和在县城,参加工作队,主要是抓思想工作,因为局势多变,人心不稳,需要抓这个迫在眉睫的工作,这一批工作队,从复员的党员优秀分子中选优秀的,补充到队伍当中,世和符合条件,加上大队推荐,直接跳过小队,被选拔推荐经过审核进入工作队,如果从小队走,几乎不可能。
小队长徐德恨百分之万会卡脖子,不让他走,在鸡蛋里挑骨头,阻止他进入工作队。
因为他和任家有仇,这个村子就是以任姓命名的。
徐是外来户,如同移民一般,在这里靠不正当手段混了个小队长,大小是个官就开始膨胀,在村民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世和看到弟弟来访,说:“家里出啥事了?”
“没事,就是想过来找你说说话。”
“哦,没事就好。家里有吃的吗?”世和问。
“有。现在有吃的,反正红薯多的很。吃不完,都用来喂猪。”
“喂猪有麸子和糠吗?”
“有。”
“那就好,你和徐德恨关系咋样?”
“就是不行。他总是害人。”
“怎样害你的?”
“他安排我做脏活儿累活儿,让老忠来做轻省活儿,得表扬的没我,有他,这不公平,我没处申冤,就来找你诉诉苦。他处处跟我作对,他是小队长,我是村民,他指挥**活,我只有听。他利用**活,我不说什么,不管在哪里都要干活,但他不给我相应的报酬和公正的评价,我就有意见了,这样做对我不公平。坏事都是我的,好事都是老忠的,凭什么?”世平说。
“原来是这样,你真的受苦了。我觉得徐德恨跟我们有仇,原因就是宅基地之争。其实想开点,那些东西可能没任何意义。村里的人也好,地也好,最后都会消失的。活着争个不休,死后万事皆休。我就不信,他徐德恨会永远活着,他不会死吗?”世和说。
“这个道理我懂,如果徐德恨寿限长,活的比我时间长,他总不死,总害我,怕我**,那个老不死的还活着。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在那里难受**,能不能也到城里工作,不再回农村?那个地方,我十分憎恨,巴不得早点离开那个鬼地方。”世平说。
“一般情况下,他会比你先死,如果你气量狭窄,恐怕会被他活活气死,现在就要努力学会不生气,不管是谁惹你,你都不生气,不要凭着血气方刚,做一些出格的事,那就麻烦了。再说,现在城市和农村的差距很大,城里的政策是限制农村人进入城里,政策很严,这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想要离开就能离开的。”
“那怎么办?”
“暂时忍受一下啊,等待时机。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世和说。
“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小小百姓,谈不上抱负和成功,只要一日三餐吃饱饭,得到公平对待就行,像现在过的生活,感到十分痛苦,真不知道这个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简直受不了了。”
“受不了也要受,这是命。人的命运,结合在一起,时间、命还有运气,三者缺一不可,都很重要。有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命,正确的运气,非常碰巧的,就会产生奇妙的效果。你有命,但没有那个命,也不行,有了命,也有了运,但是没有正确的时机也不行。有了命,没了运,有了正确的时间也不行。所以,很多人追求一生,也找不到合适的机遇,翻不了身。你现在就要学会忍耐,等待时机,花开有时,花落也有时,瓜熟自然蒂落,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转机,早做准备总有好处。”世和说。
“好吧,只有等了。没有其他办法可想,谁让我们没有好的家境呢?但凡我们的爸有点出息,也不会这样落魄。咱们弄了个骨肉分离,相见时难别亦难。如果感动上苍,上苍就会满足我们的愿望,一家总算团圆。只是老天很难遂人愿,不如意的事居多,令人高兴的事太少,哪怕是假的好消息传来也能得到安慰。只可惜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连骗子都不想来登咱家的门。”世平说。
“说的没错。穷了别走亲。人穷志短,会被人看不起,并且会拿来作为嘲讽的对象。”世和说。
“现在的势利眼太多,到处都是。我们也要提高警惕,免得吃亏。不能迎战,就趁早做妥准备,准备鱼死网破,死相难看。”世和说。
然后,世和去上班了,世平在宿舍。
到了吃饭的时间,世平感到很饿,不知道世和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想世和肯定有事,按照他的一贯做法,肯定会按期返回。
事实并非如此,他等来的,就是没有理睬,他却饿的难受,本来想来哥哥这里吃一顿饱饭,没想到反而要挨饿。
正在愁烦的时候,有人在喊:“任世平,任世平!”
“在,在,谁喊我?”
“你是任世平吗?你哥世和让我来叫你下来吃饭。”
一听吃饭,世平就特别开心,要知道,经历过饥饿的人,对饭特别敏感,只要有饭吃,就是莫大的幸福。
他连忙下楼,跟着来人走了。他早已忘记了任世和对他的不好的地方,剩下都是好的。
他记得小时候没看好桃树,村里的小伙伴来摘了家里的桃子,他还得到世和的一顿教训,让他记忆深刻,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就争取做到听话照做。
他在世和那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没有生闷气,加之农忙季节已经临到,他就辞别哥哥世和,回到村里,开始日常的做活。
他哥哥世和后来到了更大的城市,是因为又有了新的安排,因为工作的需要,抽调五名优秀的复员人员去市里协助工作。
世和的安排很有戏剧性,不想去的偏偏安排了,例如让他去学校当校长,他不干,原因就是孩子太吵,他喜欢安静。
安静可以让他舒服,热闹不是他最佳选择。就这样,他没能当校长。
接着就让他当秘书,还没确定下来,接到紧急通知,全部到一线单位去,准备随时参加战斗。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进了一家单位。
这家单位是当时红得发紫的单位,属于国企,也就是全民所有制,当时很多单位都没车,这家单位就有好几辆,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让人们羡慕不已。
世和进了这家单位,就是彻头彻尾的城里人,吃商品粮,享受各种各样的待遇,这些让世平自叹不如。
要知道,世和非常清楚这个,之所以要先吃不少苦跳出农门,自然会参与各种活动,寻找机会,总有一款适合。
只有出去,才有机会。待在农村,啥都别想。
在郭任庄,每到傍晚,家家户户的烟囱就升起袅袅炊烟。
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端着粗瓷大碗,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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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口老槐树下,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玉米糊糊,一边唠着家常。
“听说隔壁村的狗蛋,考上城里的中专啦,以后就能吃商品粮喽!”这话一出口,众人眼中满是羡慕,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在人群的一角,世和默默听着大家的议论,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回到家,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正缝补着破旧的衣裳,父亲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屋内烟雾缭绕。
世和坐在简陋的书桌前,看着手中的课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微弱的灯光摇曳不定,在墙上投下他瘦削的身影。“考学,或许是我走出村子的唯一出路。”世和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
从那以后,天还没亮,世和就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家人。
他来到村外的小河边,找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借着朦胧的晨光,开始背诵课文。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却浑然不觉。
傍晚,当其他小伙伴在村口嬉笑玩耍时,世和独自坐在昏暗的教室里,就着煤油灯的光亮,做着练习题。
灯光下,他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课本上留下一滩水渍。
与此同时,村里的铁蛋也怀揣着走出农村的梦想。
不过,他选择了当兵这条路。
报名那天,铁蛋早早起床,把自己唯一一件干净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穿上。
他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整理着头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来到征兵处,这里早已挤满了人。
铁蛋紧张地搓着手,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接受检查。
轮到他时,他挺直腰板,大声回答着问题。
体检结束后,铁蛋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每天,他都会跑到村口,看看有没有送信的人来。
命运给世和开了天大的玩笑,最终世和没有收到中专院校的录取通知书。
铁蛋也如愿穿上了军装。
离开村子那天,村民们纷纷前来送行。
后来第一年世和连去参军体检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有徐德恨的打压。
第二年世和背着徐德恨,悄悄地背着简单的行囊,提心吊胆地公鸡还没叫第二遍他就摸黑离开村子,等逃离村子没被发现后,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后来他入伍,铁蛋都快复员了。世和当上了兵,他的身上穿着崭新的军装,英姿飒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不禁痛哭起来。
他暗下决心,既然出来了,就要想办法不回去。
世和的眼中看到了对未来的憧憬。
当世和踏上来接兵的卡车的时候,他更是激动的不行。
随着汽车缓缓启动,郭任庄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知道,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后来,经过甄选,复员后的他顺利进入当时的好单位,管理规范,服装统一。
后来世平到大城市去找哥哥,到了厂大门口,不敢进了,等到下班的时候,才看到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往外走。
他就快步走上前去,问:“请问任世和是不是在里面?”
“在,在,你在这里等着,或者看他出来溜达溜达,你就能见着他。”
“好,好,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吧。”
世和果然在里面,穿着蓝色工作服,非常帅气。
他大老远就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人,非常眼熟,走近一看,那人站立起来,吓了他一跳,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弟弟世平。
“你怎么来了?”
“家里刚刚收了红薯,带了一麻袋过来给你吃。”
“我在食堂吃,没有锅灶,拿来红薯干什么?”世和问。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可以用来当零食吃,也可以送人。”世平说。
“你还怪有远见。”
“哥,你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吧?”
“怎么不习惯?你到我宿舍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世和带着世平进入厂里。
第29章 好单位难进
厂门口是门卫室,就是两间房,红砖红瓦,瓦是机制的,看起来比较厚重结实。
门卫室有两间,一间是用来值班人值班的,里面有老式的转动拨号的电话机,放在办公桌上,墙上挂着布袋子,里面插着各个车间办公室的信件。
还有横条木做成的长椅子,方便来人坐下喝茶,茶几就是木桌子,靠着墙边摆放。
另外一间是杂物间,也是临时休息室。
要知道,来值班的大都是休息好了,在特殊情况下,需要加强值班人数,就需要有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
在1970年代,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给红砖砌成的省直建筑公司下属的加工厂披上了一层光辉。
厂门口,高耸的铁门缓缓打开,工人们骑着二八自行车,如潮水般涌入。
车铃声、打招呼声,交织成一曲充满活力的清晨乐章。
走进厂区,布局简单明了。
正前方,是高大的生产车间,灰色的水泥外墙,在岁月的洗礼下略显斑驳,巨大的玻璃窗整齐排列。
车间右侧,是仓库,堆积如山的原材料和成品,见证着工厂的繁忙。
左侧的办公楼,三层建筑,朴素又庄重,墙壁上“团结、奋进、创新、奉献”的标语,在阳光照耀下格外醒目。
“叮铃铃——”上班铃声响起,工人们迅速进入各自岗位。
任世和熟练地打开车床,“嗡嗡”的机器声瞬间在车间里回荡。他紧盯着旋转的零件,双手精准地操控着操作杆,卡尺在他手中灵活移动,不时测量零件的尺寸。
飞溅的铁屑如烟花般闪烁,落在他深蓝色的工作服上,又迅速滑落。
一旁的王师傅,正专注地给机器上油,他拿起油枪,仔细地对准每一个注油孔,动作有条不紊,眼神中透露出对工作的热爱。
午饭时间,工人们陆续来到食堂。
食堂里,整齐摆放着桌椅,墙壁上张贴着节约粮食的标语。打饭窗口前,排起了长队。
“师傅,来一份红烧肉,两个馒头!”任世和大声说道。
食堂师傅笑容满面,用勺子盛起一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放进任世和的饭盒。
工人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饭,一边讨论着工作。
“听说咱们厂最近接了一批大订单,只要按时完成,说不定能评上先进单位!”
王师傅兴奋地说。
大家听后,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眼中充满了希望。
下班后,夕阳的余晖给工厂染上了一层金黄。
工人们走出车间,虽然身体疲惫,但脸上洋溢着满足。
任世和骑上自行车,哼着小曲,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在他心中,今天的努力,不仅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更是为了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为国家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时代,每一个工人都坚信,通过自己的双手,一定能创造更加灿烂的明天。
世平到了世和的宿舍,发现有两张床,分别靠在两边墙。
“这宿舍里住两人?”世平问。
“是的。一间房住两人,我是汽修工,他是司机。”世和说。
“司机很了不起。”
“现在车少,正儿八经的单位也没有什么车,有车的单位都是好单位,不是央企就是省直单位,我们这单位外面看不咋样,其实也十分牛叉,是省直单位。”世和说。
“省直单位就是省里直接管辖的单位,不归地方上管理。”世和说。
“明白了,就是说,省直单位相当于奉了皇上差遣在地方上驻扎,生产经营,地方上管不了他们的生产和其他方面,不能干涉他们。”世平说。
“是的,你的理解没错。”
“这里还有一个摇椅,是谁买的?”世平问。
“摇椅是我找人做的,我和司机一人出一半钱。这加工厂有一些边角废料,扔掉当柴烧有些可惜了,就用这些边角废料做了一把摇椅,可以用来休息休息。”世和说。
“司机?”
“对,没错,就是一个犹太人司机,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在农村,还有其他地方,都学不到的,司机都告诉我,他也做得好。比方对自己的车,宿舍,包括衣裳,都十分讲究,都不贵,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他说这样做,可以荣耀上帝的美名。我们哪里知道上帝?只晓得老天爷。我有时候想,我们所经历的,都是老天爷知道的,只不过,我们没有求老天爷,才会受苦,一直受苦。你说是不是?”
“不是,你还受苦,哪里苦?我看你就是离家之后见不到儿女才感觉到苦,对不对?实际上除了思念家人之外,大部分时间你都是在这里享福,我们却在家受苦。你看,吃饭到食堂打饭,不用自己做饭,免得烟熏火燎的,还有,闲暇可以吸烟,不过,我还没看到你吸烟,墙脚的烟头估计不是你的,柜子上的烟盒也不是你的。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咋不想想我们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怎么了?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熬过来了,现在又有什么问题了?难道吃不饱饭吗?家里的情况真像你在信中所写的那样吗?”世和问。
“吃饭吃得饱,不代表吃得好。我们现在是不会饿死,红薯管够。要想吃得好,还需要花钱,就是现在挣钱太难了。连工分都够呛,徐德恨处处和我作对,每年都超支,你不知道吗?他就是电影上放的坏地主劣绅,专门坑害我们家。这个家伙就该下地狱。村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被揍了一遍,他的方法就是打,工具就是拳头。没什么方法,这个家伙咋当上的小队长?咋没人管他呢?”世平恨恨地说。
“这些事不是你操心的,他能当上小队长,原因有很多,可能上面有人,也可能他擅长经营,溜须拍马,**,逢年过节送礼,就会让他当。我们暂时没办法撤销他的小队长职务,但是,我们自力更生,除了种地,也可以想想做生意。要知道,我们的爷爷都是牛经纪,也就是说,是牛贩子,牛经纪这个说法好听点,实际上是一回事。不管怎么称呼,只要搞到钱算数。说得再好听,名声再好,只要没钱,啥都不是。有钱人说话,气都粗一些,理也直一些,钱,就是人的底气,人到底勇敢不勇敢,只要看钱,有钱就勇敢,没钱,就称不上勇敢,只是莽撞,钱是男人的护身符,有钱,就能实现你的梦想,没钱,寸步难行,特别在城市里生活,没有钱,也没有票,只有挨饿或者讨饭了。即便没票,只要有钱,不要票也能买到东西。说来说去还是要有钱。”世和说。
“你的意思现在可以做生意了?做生意能赚钱吗?听说奸商奸商,是不是做生意都要奸猾呢,要不然就赚不到钱。”世平问。
“不是,也有诚实的商人,奸商是投机倒把,赚昧良心的钱,不长久,老实做生意的,不骗不蒙,不拐不坑人,有了口碑,好名声就值钱,好名声就是口碑,是招牌,就能赚钱。要说进城做生意,现在还没彻底放开,要看怎样解决农民问题,如果农民的问题解决了,那做生意就是迟早的事。你看我们要离开农村是多么困难,路子太窄,需要挤破头往前冲才行。都知道城里好,乡村苦,一年到头还超支,吃不好,没信心,不是能力不强,不是没力气,不是没理想,你看你自己,就明白了,都有理想,都想过上好生活,可是命运不济,或者时势不佳,就容易失败,要想成功,必须抓住机遇,成为是为有准备的人准备的。你别看我坐在摇椅上睡觉看书,实际我总是担心家里的每一个家人的情况。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世和说。
“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割尾巴还好像没有消失。另外,我们现在用鸡蛋去换食盐还是可以的。”
“这个我知道,盐肯定要吃的。如果没有钱买盐,我可以给你寄点。你看浩怡和浩楠怎么样了?”世和问。
“盐管够。都是大颗粒的。”
“不是有大脖子病吗?现在的城里的盐都加了碘的,据说可以预防大脖子病。”
“没有这个说法。大脖子病可能是营养不良。还是粗盐好,不用加工。”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市场上卖啥样的,就买啥样的,不能自己选择。这是专门机构卖的,私人不能买卖。”世和说。
“这个是要管好,免得得病了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过啊,我们现在不用担心这个。胆子小,没人敢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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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不好说。现在都知道了有更好的生活,谁不向往呢?只有越来越发达,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才好。”
兄弟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你和什么人在一起住,哥?”
“怎么了?”
“很干净,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还真看出来了,我和一个犹太人住一起。”
“犹太人?到底是什么人?没听说过。”
“犹太人是一个很多灾难但是很聪明的人。你看过《威尼斯商人》吗?”
“什么人?”
“威尼斯商人。”
“也是外国的?”
“对,威尼斯是意大利的一个城市。”
“没听说过,怎么了?”
“没听说过算了。别说你了,我也没听说过,不是和犹太人在一起住,谁都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背景。”
“他怎么来到这里了?”
“他说他们迁移到这里来的,家乡的人都出来了,活不下去,到处都受排挤,受到很多不好的对待。”世和说。
“他们不是被法西斯**了几百万人吗?”世平问。
“是的,你咋知道的?”
“看过电影纪录片,也听过广播。以前没见过犹太人,今天看你们宿舍搞得这么干净,要是你一个人恐怕弄不好,我就猜出有人打扫收拾房间。”世平说。
“没错,你看得很仔细,的确有人。这个人不光宿舍卫生搞得好,连他自己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在干什么工作?”
“我们在同一个车间,他是司机,我是修车工。”世和说。
“他是司机?那家伙很威风,村里只要有汽车响,全村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想不到一个铁疙瘩安装上轮子,竟然能自己跑,牛车要人赶才走,这解放牌卡车不需要牛就能跑,又不费钱不费事。村里有一句顺口溜,说的就是这事。”
“什么样的顺口溜?”
“村上来了大卡车,不是葛明是世和。”
“呵呵,真的会编。那葛明现在哪里?”
“在县城砖瓦厂上班。他能调动大解放车,回到家乡算是衣锦还乡。”世平说。
“在砖瓦厂上班还算衣锦还乡?”
“算,能从农村出来,成为国家的人,吃上商品粮,就是狠人,有本事。要知道,大部分人都在农村,一辈子都出不来,去最远的地方就是刘寨街。”世平说。
“你不要张扬,我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你弄出来,现在你在老家好好照顾你的侄女和侄儿,帮帮你嫂子。和妈的关系要处好。你知道,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不好相处。你作为我亲弟弟,责任都在你身上,我不常在家,因为要多长点工资。”世和说。
“我知道。只要她一敲缸,我就去挑水,从来不敢拖延。”
“怎么敲缸?缸这样敲不就敲坏了吗?”世和问。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哥,她不是敲缸,是用瓢舀水发出的声音。”
“用瓢舀水也不会发出声音啊!”
“是这样的,她用瓢刮缸底的声音,我就知道没水了,她不直接说,嫂子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要去挑水了。”世平说。
“原来是这样!现在村里还是一口井吗?”
“是的,还是村西南头那口老水井,全村的人都在那里挑水,遇到枯水季节,还要排队去挑水才行。”世平说。
“那个地方真是苦啊!这么多年还没解决吃水难题。那个地方水是苦的,不知道咋回事,就是那口老井的水还凑合。希望以后你能够解决。”世和说。
“哥,你不知道,我是不想在家里待了,管他水不水的,像哥这里就不存在吃井水吧?”世平问。
“不,这里都吃自来水。”
“什么是自来水?”
“就是自己来水,打开水龙头,水就流出来,不用去井里面挑水。”
“意思说,这水不要费力不用钱就能流出来。这是好事。怪不得都说城里人会过日子,今天一看还真是的。”
“刚才说到的犹太人,你说他把宿舍弄得很干净,你知道是怎样弄的吗?”世和问。
第30章 一个犹太人
世平对犹太人非常感兴趣,只是没有时间去研究,他要做的都是为了生存必须要做的事,犹太人距离他太遥远,就像听说过西天有大雷音寺,有如来佛,也听说天上有玉皇大帝,有王母娘娘,有蟠桃会,就是没见过,也听说有地狱,也没有从地狱那里回来的人告诉他这是真的,很多听闻,都是听来的,不是亲眼见到的,即便是亲眼所见,也看不到事情的全面,只是看一个片段,要说真理,只有一个,但歪理邪说盛行,正如毒麦乱长,真正有价值的被隐藏,没价值的却疯狂一样。
“把宿舍弄干净,是犹太人的习惯。他们觉得自己住的宿舍就是圣殿,弄不干净,等于亵渎圣殿,后果很严重。包括自己的身体,穿的衣服,开的车子,等等,都要保持圣洁。”世和说。
“啊,是这样啊!真讲究啊!哥,他是怎样弄的?”
世平很感兴趣。
“很简单,我们扫地之前一般是先洒水,将地面弄湿润,就不会起灰了。这个生活细节被我们忽略,只晓得扫地,没想到怎样避免扬起灰尘。”
“是的,真的长见识了。”
“但是总觉得扫不干净,等水干了,地面还是很脏。对不对?”
“是的,那怎么办?”
“犹太人在笤帚上先洒水,将笤帚尖尖打湿后,再扫地就没有灰尘,又能将地面扫干净。这样一举两得。如果笤帚弄脏了,就用水冲一冲,又能扫了,室内总是很干净,扫地的时候没有灰尘扬起,这就是扫地扫得干净的秘诀。”世和说。
世平点点头,这是生活窍门,看来生活需要有人指点,指点之后,按照指引去做,就会让生活水平更上一个档次。
“我知道了,我们也可以按照这个方法来扫地。”
“当然,生活还有很多。例如他的车总是一尘不染,哪怕是卡车,常在泥土公路上跑来跑去,也总保持干净。他的车保养得最好,没事就整理他的车。他的车就是他的脸面,人在驾驶室内,车却比有的司机脸还干净。这就是他的生活习惯。他是犹太人,我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的时候,他就这样说。”世和说。
世平点头,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心想,在外面工作的人就是不一般,接触的人不一样,就有了不同的看法。
不像有些乡村里的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集镇,长期在村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集镇。
怎么会有见识?
大概见面就交流如何吃饱饭吧!要说别的,基本不会,要说犹太人,他们如同听天书,即便读,也只是读的无字书,那些书十分珍贵,一般人都看不懂。
世平在世和那里呆了两天,觉得老家还是离不开他,家中有老母亲,还有嫂子侄儿侄女。
上有老下有小,正是艰难的时候。
哥哥世和正在正常上班,他端上了铁饭碗,每月都有工资收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柴米油盐酱醋茶能满足,家人需要他,他是家里的唯一的经济来源。既然参加工作,就要好好去做,这才对得起那点工资,还有,坚持做下去,如果单位的经济效益一直很好,那么,熬到退休就好,退休金按照他的工资级别,也不会比别人差。
他过得好,家人也不会差,脸上也有光。
世平觉得,总不能让两个男人都在城里,让老弱在乡下受罪吧?他决定回去。
世平他还是回去了。
农村有很多事要做。老人在老去,孩子在成长。这些都是不能等的事。
他回去了,世和继续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饿了就拿着碗到食堂打饭吃,渴了有自来水烧开了喝,有公厕可以解决自身问题,一般不出门,出门有自行车可以骑。
生活无忧无虑,闲的时候看书练字,书法水平越来越高。
这样的好日子,世和是想独自享受的,因为单位不允许带家属。
世和回想起那一幕,心里泛起甜蜜的感觉。
记得那是冬日清晨,郭任庄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之中。
任世和蹲在院门口,指尖反复摩挲着转业通知书上的红印章,晨光洒在那鲜艳的红色上,泛出暖融融的光晕。
身旁的老枣树在寒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他在这里度过的漫长岁月。
“世和,饭做好啦!”屋内传来母亲沙哑的呼唤。
他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转身迈进那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院。
屋内,煤炉上的铝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父亲坐在炕沿,吧嗒着旱烟,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通知书上,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几个月后,任世和站在了国企崭新的办公楼前。
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公文包,里面装着入职所需的材料,手心微微沁出汗水。
从部队到国企,身份的转变让他既兴奋又有些不安。
在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他跟着师傅仔细学习操作流程,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仪表盘,手中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参数和注意事项。
尽管工作逐渐步入正轨,但每当夜幕降临,孤独感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常常站在出租屋的窗前,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脑海中浮现出郭任庄那低矮的瓦房和家人质朴的笑容。
想到还在农村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为了早日实现家人团聚的目标,任世和主动申请加班。
夜晚的车间里,他独自调试着设备,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同事们劝他别太拼命,他总是笑着说:“我家人还在等着我呢。”
无数个凌晨,当城市还在沉睡,他已坐在书桌前,复习专业知识,准备各类技能考试。
日子一天天过去,任世和凭借出色的表现,逐渐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每次收到工资,他都会小心翼翼地将大部分存起来,计划着在城里租一套大点的房子,把家人接过来。
他深知,这是他奋斗的动力,也是支撑他在这座城市继续前行的信念。
当时,他们一起来到国有企业的老乡一共有五人。
当时,任世和记得是1973年盛夏,蝉鸣在燥热的空气中此起彼伏,将县城的宁静搅得七零八落。
任世和与马江平站在县武装部的大红榜前,阳光热烈地洒在红榜上,“优秀五好战士”几个金字熠熠生辉,他们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紧挨着的,是“国企分配”的字样。
任世和伸手轻轻触摸着榜单,指尖划过自己的名字,仿佛要把这份荣耀刻进心里,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江平,咱们真做到了!”他声音有些发颤,转头看向身旁的马江平。
马江平黝黑的脸庞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用力点了点头,“是啊,进国企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咱们赶上了!”
一个月后,两人身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背着行囊,踏上了前往工厂的绿皮火车。
其他三人从另外的方向赶来。
车厢里闷热异常,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乘客,汗味、脚臭味交织在一起。
任世和与马江平紧紧护着自己的行李,靠着车厢连接处的墙壁站着。
火车每到一站,都会涌进一批新的乘客,狭小的空间被挤得愈发逼仄。
尽管如此,两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时不时凑在一起,低声谈论着对工厂生活的憧憬。
当工厂高大的烟囱出现在视野中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板。
一下火车,热浪裹挟着机器的轰鸣声扑面而来。
前来迎接的工厂人事干部热情地将他们接上卡车,一路颠簸,最终抵达工厂。
走进工厂大门,高大的厂房整齐排列,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穿梭在各个车间。
任世和与马江平被带到职工宿舍,狭小的房间里摆放着两张硬板床,墙上张贴着工厂的规章制度。
尽管条件简陋,但在他们眼中,这里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两人就早早起床,对着镜子仔细整理好军装,将“优秀五好战士”的奖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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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胸前,昂首挺胸地走向车间。
路过的工人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窃窃私语着:“这俩小伙儿,年纪轻轻就进了工厂,还是五好战士,将来肯定有出息。”
听着这些夸赞,任世和与马江平的胸膛挺得更直了,他们深知,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任世和、马江平以及其他三人一共五人,都是符合条件并层层筛选进来的,都是复员军人,在部队入党,回到地方差不多一年,然后因为工作需要,从各地抽调靠谱的人,到工作队,到了工作队,他们的表现都很好,非常优秀,被市里看上,就抽调到市里工作,没想到遇到某人叛逃,为了预防**,保卫大桥,结果把他们临时派遣到距离大桥最近的单位里,对民兵进行训练,因为他们都是部队出来的,经过严格的训练,对于民兵训练来说,他们轻车熟路,做起来得心应手,不必再请正在服役的或者其他地方的军人来训练,就地取材,就地培训,就地参加保卫战斗。
战事暂时没发生,警报解除,他们就留在了桥头单位,参加和平时期的工作。
能进入国营企业,能跳出农门,是要付出很大努力的。这些幸运儿进入当时红得发紫的单位,引来不少人羡慕的目光。
浩楠的马叔叔,也就是马红兵的爸爸,和浩楠的爸来往密切。
马叔叔是铁道兵,在部队的时候,修建过铁路,比较忙碌,也十分能吃苦,经过各种考验,年轻的时候还行,能扛住疾病的侵扰,等到年老了,身体开始出毛病。这是后话。
他和世和在聊到家属的问题的时候,马叔叔说:“两地分居肯定不利于孩子健康成长,不是长久之计,建议还是团聚才好。”
“现在不允许,我也想啊!”世和说。
“你不想,要是真想,早就行动了,你写申请报告了吗?”
“写那玩意干嘛?肯定不会批的,现在不是限制城市人口,鼓励到广大农村去吗?都是按照计划来的,如果都到城里,那谁种地?吃饭都是大问题。”世和说。
“你先别管天下人吃饭问题,你先管管你家人吃饭问题吧。”
“不是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吗?”
“你就是普通人,又不是大文豪,不是官场失意落魄的。不能比,小小普通百姓,还是顾好一日三餐,有衣服穿,有鞋子穿就行。何必操天下人的心呢?你操好自己的心,就是为天下人操心了。”马叔叔说。
“那怎么办?”
“写申请交给公司办公室,看能不能解决解决两地分居问题。像我们这样的半边户有很多。都需要落实,这样方便家人在一起,对工作,对身体健康,对孩子的健康成长,包括上学都有影响,在乡下能有什么好的教育,有什么好的成长环境?你想想看,这个是不是迫在眉睫的事?如果不趁早解决,孩子一天天长大了怎么办?时间可不等人。”马叔叔说。
“这个不难,写什么内容?”
“你还说不难,咋不知道写啥呢?就是写半边户的种种不方便,关键是写现在联产承包责任制,乡下的农活干不了,孩子也到了上学年龄,需要解决职工后顾之忧,安心工作,提高生产力,等等,你再想想写什么,主要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打动人心,公司领导也不是铁石心肠,可以网开一面,只要写得好,一定能够得到领导批准,你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马叔叔说。
“我咋没想到?不过,我还是想要等等看。”
“你咋就这么犟呢?摆在眼前的残酷的现实,你让弟妹和侄儿侄女都在农村,他们怎么过?以前都是大集体生活,好歹都有饭吃,现在分田到户,自己播种,自己管理,自己收割,一切都要靠自己,弟媳在家没有劳动力帮助,肯定要吃苦,农村的活儿你不是不知道,天天都不能闲着,还不一定有好的收入。关键是孩子的上学问题。农村的好一点的老师都跑了,留下来的,实在是没有出路的。你不会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吧?你不照顾自己的妻子孩子,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的日子就像神仙过的日子,现在你舒服得很,什么心都不用操,将来怎么办?你不像让孩子放养,让孩子没有人管教吧?”马叔叔说。
第31章 申请去城里
“那么,我就写申请吧,你总是拿孩子说事,这个我没办法拒绝。”世和说。
“是的,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后代子孙有出息,上对得起祖宗,后对得起后代子孙,人一辈子就是这样过的。时间有限,短短几十年,不抓紧时间,还能图个啥呢?”马叔叔说。
“嗯嗯,还是你精明,我咋就没想到呢?”
“我不精明,要是精明,就不会干铁道兵了,落下一身伤。不知道老了会咋样。不像你,入伍不久就干上了文艺,到哪里都受欢迎,写的字也好,处处受欢迎,写文章也厉害,发言都不看稿子,出口成章。你缺乏一个好的平台,如果换一个单位,你会更加如鱼得水,会呼风唤雨,十分了得。”马叔叔说。
“干铁道兵苦是苦,但是可以锻炼人,也能提拔人,进步快,升迁快,得到领导重用,就十分厉害了。会有更多机会。我非常看好你,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个车间主任了,再往上升职,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这个我开始还不信,后来彻底信了。人的命,天注定,不管怎样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马叔叔说。
听了马叔叔的话,浩楠的爸爸世和才缓和了气氛,觉得马叔叔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搬到城里住,要是以后自己老了,还要叶落归根。
世和读书读到叶落归根这话,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在那里生在那里长大,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十分熟悉,将来回老家养老,也落个潇洒自在,如同神仙过的日子。
他的计划十分完美,他看不到以后怎样变化,他有陶渊明那样的心,只因看透人心,见不得那些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人,不想让自己卷入滚滚红尘,不想自己被试探,也不想去试探人,保持清静无为即可,因为生性喜欢安静,不喜欢城市的喧嚣和热闹,他觉得城市的热闹属于别人,和自己无关。
他见不得发出大的声音,只愿意平静地生活,要不是怕吵闹,他就去了小学当校长了。
他有一颗清静无为的道心,也有与世无争的佛心。
因为爱好安静,对孩子的吵闹他不喜欢,可是生活哪里总是风花雪月,并非一路坦途,理想国当然美好,可有几人能入住?
再说,生存本来就是一个难题,生存了,再谈生活,生活质量好坏,要看运气。
他的理想当然丰满,现实也不能不说骨感十足,现状就是现实,现实不能逃避,只能接受,并尝试努力适应,然后在现实的漩涡里挣扎,在现实的**中漂泊,最终苍天也许开眼,允许他上岸。
他从乡村来,知道农民的辛苦,清楚人间并非天上,天上没去过,地下也无人来,在天地之间,他是一个人,要努力拼搏,才有一席之地,生于此,长于此,将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死于此。
至于他的孩子,哎,他知道人间疾苦,不甘心就这样沉沦,却寄希望在后代身上,要知道,后代几斤几两,基因来自他,他如何想到自己努力半生却自感无力取得辉煌成就,却指望儿女继承衣钵继续向命运抗争,因为起点就已经不同,要想成就一番事业,恐怕要起早贪黑,也未必能取得优良成绩,恐怕别人耻笑,但还是在耻笑中苦干,恐怕别人嘲讽,也要在嘲讽中成长,最终结果如何?只有天晓得。
就这样他就到了现在的全民所有制单位,也就是国企。看起来很是高大上的单位,说出去人人羡慕。
马叔叔来劝劝世和,让他向单位领导申请家人团聚在一起,其实他心里没数,他也很想让家人团聚。
他有三个子女,两儿一女,与世和家一模一样,不过,他的老三是女儿,老大是儿子,世和家和他家的相反,老大是女儿,老三是儿子。
又都是老乡,经历也差不多,因此比较其他人更亲近一些。他日夜都在想着让老婆孩子来,论文化层次,论书法,论口才,世和都是超过他的,如果世和打响第一枪,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办好接下来的事情。
世和也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想拆穿,马叔叔把他当成了急先锋,看看冲到前面有没有危险,如果有就立马裹足不前,如果没有危险,就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下一步操作。
马叔叔会利用他,他可以做试验品,成功了,他就复制成功的方法,照葫芦画瓢,也能成功,失败了,没关系,为下次尝试做准备。
世和也在矛盾中,犹豫不决,老婆就算了,这大半辈子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没办法改变,也不愿意改变。
希望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能帮他完成任务,例如,可以学习。
现在他有两个孩子,没有一个让他省心。
一个七岁,一个五岁,时间很快。
老大浩怡已经上了育红班,也就是学前班,现在在上小学一年级,浩楠还没开始上学。
等生下来老三的时候,浩檀给他妈妈增添了很多痛苦。
当时临产的时候,浩檀的妈妈在地里干活,用镰刀削了一个红薯,红薯刚吃一半,就发现肚子不对劲儿,看来有要生产的迹象,众妇女非常担心,找来板车,将浩檀的妈妈送回了家。
看来要生,还没生,众人不知所措,后来选出一些代表来处理这些事。
最后一致意见,听了赤脚医生的建议后形成了,如果没有生产的动静,就让世平送她去镇上的卫生院。
果然,没有生产的进一步动作,世平临危受命,送她去镇卫生院。
为了不让她受到颠簸,就放了一些轮胎上的气,可以让她感到好受点,就这样世平连夜将她送去。
安排住院后,连夜发电报给世和,世和接到电报后立马向领导请假,领导安排解放卡车送他去车站,他搭车疾驰,到了他丈人所在的地方,找老丈人借来一辆自行车,然后骑车赶往卫生院。
在骑车经过村子的时候,浩楠看到了爸爸,却看他骑车拐弯,急匆匆地向北赶去,就知道这次回来一定是为妈妈,为了妈妈的健康,或者是为了即将要生下来的婴儿,当时不太理解,后来理解了,就是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他自己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浩楠万万没想到,他爸爸对他后面的弟弟或者妹妹这么重视,看来,对他姐姐浩怡和他本人已经感到失望了,这才促使他计划要第三胎。
当然,他其实在下一盘棋,要完成任务,也要保住自己的晚年,看谁有责任有担当可以保障他和他妻子过完晚年。
现在还看不出来,只能靠猜。要说聪明浩怡堪称第一,要说倔强,要说浩楠第一。要说希望,浩檀第一。
算来算去,还要加强自身修养,提升能力。
他早做打算,打算退休的生活。其实他不喜欢孩子,包括自己的孩子,不过,既然生了孩子,就会负责到底,这是他的底线。
要么不生,生了就要管。哪怕自己过得再苦,也要咬牙坚持。
错就错吧,错到底,忍耐到底,就有转机。
既然早有计划,甚至时间都安排好了,现在执行计划也就理所当然,浩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总感觉自己被爸爸抛弃,从小没有爸爸在身边,感觉爸爸只是一个符号,或者只是一个名义,一个称呼,没有实际感到爸爸在身边,他的出现,竟是在迎接新生命的路上,骑着自行车,潇洒而过,头也不回。
这个让浩楠苦恼了很久。
后来就想通了,爸爸有他自己的事,当时不理解,可是在当了人父之后才有了解。
有些苦自己吃过才知道苦,有些痛只有经历了才知道痛,有些事情,只有亲自经历了才知道来龙去脉,才能感同身受。
有些事不能强求,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你也强留不住。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经历苦难就不懂珍惜,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浩楠老家的红砖瓦房后面就是一条大道,他经常在屋后玩耍,那个时候刚好看到他的爸爸。他爸爸竟然独自跑了。
不过,他最新的信息是有人来对他说:“浩楠,你得了一个弟弟了。”
浩楠不以为然,得了就得了,对他有什么影响呢?
事实上,真的有了影响,就是他不能和小东一起入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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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六岁刚好是上育红班的年龄,也就是幼儿园大班,学前班。
小东竟然顺利入学,他,浩楠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要带弟弟。
浩楠的妈妈要去做活儿,姐姐浩怡要去上学,浩楠的妈妈和他奶奶关系不好,吵过架,互不来往,哄孙子的事就不要想了,一方面要工作,一方面还要哄孩子,这就没办法,只有牺牲浩楠上学的时间了。
浩楠的爸爸世和远在大城市,回去一趟需要请假,花路费和时间就不必说了,关键会影响涨工资,表现好,工资级别才会高,表现不好,就难说了。
浩楠的爸的目的达到了,在所有同年同乡同背景的人当中,工资级别最高,年年评上劳动模范,每年都得奖状,还有开会大小会都得单位表扬,他该得到的荣誉都有了。
不在车间修车了,因为字写得好,文字功底深厚,加上口才不错,就被抽调到了办公室,可以说,在工人当中是佼佼者,在干部中也不差,很快就做到了中层干部。
得到这样的结果,牺牲的是亲子关系,浩楠就感到他爸爸不重视他,他爸爸重视的是地位、金钱和荣誉,不在乎自己的儿子,不仅不重视,反而有些放弃,表现就是直接计划得了弟弟。
得到弟弟,起了名字,就是浩檀,排行老三,也是老末,任务完成了,浩楠的爸爸妈妈也就不再去想老四了。
假设有了老四,估计也就会更加忽视浩楠,浩楠排行老二。
老大是浩怡,老三是浩檀,老大是第一个孩子,比较稀奇,老三是最后一个孩子,属于老幺,苦的就是中间的,不上不下,卡在那里,难受。
清晨,阳光艰难地穿过窗帘缝隙,洒在陈旧的餐桌上。
妈妈从厨房端出早餐,热气腾腾的荷包蛋面条散发着诱人香气。浩怡和浩檀像两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到餐桌前,一左一右坐下。
妈妈微笑着,把最大碗面条放到浩怡面前,温柔地说:“宝贝,多吃点,上学才有精神。”
又迅速夹了两个荷包蛋到浩檀碗里,摸摸他的头,叮嘱道:“小男子汉,长身体要多吃。”
浩楠慢腾腾从房间出来,妈妈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角落说:“锅里还有,自己去盛。”
浩楠默默走到厨房,盛了一碗清汤寡水、几乎看不到蛋的面条,回到餐桌默默吃起来。
浩怡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地分享学校趣事,浩檀则吵着要最新玩具,爸爸妈妈满脸笑意,耐心回应。
浩楠几次张嘴,想讲讲自己昨天踢球赢了的事,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家人热烈的讨论声淹没,只好又咽了回去。
浩楠十岁生日那天,放学回家满心期待,想着哪怕只有一个小蛋糕,爸妈一句祝福也好。
可推开门,家里像往常一样平静,没有气球,没有蛋糕,更没人提起他生日。
相反,客厅堆满浩檀新玩具,包装纸散落一地。浩楠强忍着失落,走进厨房,妈妈正在做红烧肉,香味弥漫整个屋子。
浩楠轻声说:“妈,今天我生日。”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哎呀,忙忘了。冰箱里有剩馒头,你先吃点,晚上再说。”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浩楠眼巴巴看着爸妈,希望得到迟到祝福。
然而,爸妈注意力全在浩檀身上,听他讲幼儿园趣事。
浩楠默默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颗一颗掉进碗里。
就在这时,浩怡突然想起什么,从房间拿出一个旧笔记本,递给浩楠说:“弟弟,生日快乐,这是我用剩下的本子,给你当作业本。”
浩楠接过本子,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冬天到了,妈妈带着三个孩子去商场买新衣服。
浩怡一眼相中一件粉色羽绒服,穿在身上像个漂亮公主,爸妈毫不犹豫付款。
浩檀也挑了一件蓝色冲锋衣,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爸妈直夸帅气。
轮到浩楠时,妈妈拉着他来到特价区,指着几件款式老旧、颜色灰暗的棉衣说:“就这里选吧,能穿就行。”
第32章 小兵和小东
浩楠看着那些衣服,满心委屈,小声说:“我也想要新款式。”
妈妈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别挑三拣四,有得穿就不错了,你姐姐弟弟还等着花钱呢。”
浩楠咬着嘴唇,默默拿起一件最不起眼的衣服,跟在家人身后走出商场,寒风中,他缩了缩脖子,感觉心比天气还冷。
这一下子,浩楠就被耽误了,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弟弟。
因为弟弟的到来,让他学习落空,只有等弟弟,耽误了一年的时间。
世和看到别的孩子都入学,自己的大儿子却要哄小儿子,内心就有些不妥,遇到马叔叔的劝说,他也就有所动摇,将上学列为头等大事。
浩楠的童年阴影就是弟弟的降生。他来世间一趟,就是要剥夺浩楠的美好童年,他带着使命而来,就是要让浩楠失去所有希望,他是浩楠的噩梦,对他,浩楠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只因他就是混世魔王,来到人间一趟,就是要跟浩楠还有家人过不去,他的到来,天地都是黑的,要说光明的未来,他绝对没有,有的是黯淡的前途。
果然是这样,小东是徐德恨的最后生的小儿子,生下小东后,徐德恨再也没有生育,他的妻子无论怎样努力,肚子始终没大起来过,身体机能一天一天退缩下去,浩楠和小东从此走向不同的人生之路,如同围棋,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满盘皆输。
小东是浩楠的邻居,和浩楠年龄一般大小,长得很像他爸,他的小哥长得像他妈,他的姐长得像他爸,弄反了,他爸有一张大长脸,像是鞋拔子,一脸严肃,很少有笑容,形象就是驴脸,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才流到嘴边。
他是小组长,相当于一个生产队的小队长,有二三十户人家,算不上百户长,不过,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他大小是个官,所以有自己的管理手段。
所谓手段,合法的不用,用的都是不合法的手段。
小东当然不知道他们两家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宅基地**。
在孩子的眼中,两家没矛盾,因为他俩没矛盾。从小在一起玩,连打架都没打一次。
没有多大的仇,在父辈甚至爷爷辈那一代没解决的到了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来解决。
冤冤相报何时了,世仇可以泯灭,和平可以继续。孩子的世界单纯而干净,成人的世界复杂且肮脏。
逞强斗狠,是一种生存哲学,其实是丛林法则。徐德恨就在适用丛林法则。
有觉醒的村民,当然不服,世平就是其中的一个。
浩楠和小东隐隐约约感觉到两家的矛盾因为宅基地引起,想来想去,就想凭一己之力,将矛盾化解,两家和好,但是,他俩都想错了,过于天真,想不到人心险恶,无比奸诈,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一了百了,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彻底解决。只要还在地球上,就有可能再爆发战争。
浩楠和小东甚至想要挖掉两家之间的界碑,来消除两家的矛盾,这个想法很天真,但是也付诸实施,刚挖了一会儿,挖不动,被大人发现,及时制止,终止了这个愚蠢的举动。
浩楠事后一想,万一挖掉了界碑,恐怕两家不仅好不了,反而会更糟糕,说不定会重新埋设界碑,具体埋在哪里,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小东顺利入学,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上面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姐姐长得像她爸,大长脸,大哥长得都不像,小哥长得像他妈,小东长得像他爸,他小哥见人一脸笑容,适合搞外交,他擅长搞关系,也喜欢钓鱼,会用香油和面粉作鱼饵,到堰塘里钓鱼。
他小哥的聪明和圆滑,让他望尘莫及。
小东倒是显得有些愚笨和呆傻,这个和浩楠相比,小东不如他,所以浩楠喜欢和小东一起玩。
小东听话,浩楠能指挥,小东没脑子,浩楠就可以用这个小兵,十分惬意。
小东也十分享受被奴役的过程。
小东和小兵不能比较。
小东的爸是小队长,管几百人,小兵的爸是普通农民,管一家五口人,不包括自己的父母和丈人丈母。
估计小兵的妈还想生,遇到了特殊规定,就没办法完成任务,达到理想的目的。
小兵的妈比较肥硕,看来生育没有问题,她不仅对自己能生满怀信心,且知道自己将来生男生女都十分有把握,她掌握了独门绝技,会通过筷子来检测出怀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本事十分了得,相当于女巫那样,可以预知未来要发生的事。女巫对小兵的妈来说十分遥远,因为她干的活儿和女巫差不多。
她的预测,不收分文,因此,方圆几十里的人知道她的,都来问问她未来的事。
包括浩楠的妈妈大肚子的时候,就去找小兵的妈,让算一算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什么时候生等等。
浩楠百思不得其,凭一双筷子竟然能算出来生男生女,且能预算出什么时候生,这些连医生都无法弄清楚的,她一介农妇,竟然能算出来,民间高手,人间奇才,可惜没有星探来探索寻找,她的能力真的令人生疑。
小兵的妈给了浩楠一种神秘感,他的好奇心,促使他经常去小兵家玩,顺便可以了解了解女巫的一些情况。
小兵的爸是老老实实的农民,每天都在种地,或者在去种地的路上,在从地里回来的路上,每天沉默不语,像是在预谋什么大事。
他的心思沉重,不苟言笑,让小兵的童年也带着一些成熟,比较起同龄人来说,显得有些老成。
小兵的爸忧心忡忡,生下第三个孩子后,就不再生育,他觉得数量已经够了,需要提升质量。
需要用尽一生来完成这项工作,就是教导的工作,他也倍感到压力。
小兵的家的堂屋正上方,贴着的是几个中外名人的画像,都是一脸严肃,那些长胡子和没长胡子的,都穿着西服,还有的中山服,打领带,穿中山服的没打领带,总之都十分完美,看上去,画像让人徒生敬畏之心,像是每家每户大门上张贴的那些画像,有很多用处。
每次浩楠去,就能看见这些画像,不知道是谁,小兵也不知道是谁,小兵的爸也不主动说,浩楠也不敢问。
因为小兵的爸一脸沮丧,看不出半点开心,像是很疲劳的样子,连话也懒得说。
小东的爸不一样,脸是长了点,但会变化,遇到有的人,他就会笑容满面,加之他老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左右逢源,四面玲珑,八面来风,随的方就得圆,不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反而要巴结维持好关系,对那些能得罪的就得罪,说话吵架不听,就拳脚伺候,不服不行。
世平和徐德恨的战斗正在进行。
世平的爸,也就是浩楠的爷,去世较早,在世平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因粮食问题离开人世,世平从小缺少父亲的呵护,只有靠自己来打拼。
世平的妈,也就是浩楠的奶奶,是他爷买过来的,他爷的头房妻子被卖,这些事情,在浩楠听来,觉得不可思议。
人口不是牲口,怎么能拿来比较。
但是,有的动物十分敏感。
这个让浩楠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在世和看来这是家丑,不能外扬,从骨子里,世和瞧不起他的母亲,觉得他的母亲出身卑贱,就觉得不该生长在这个家庭。世和的妈妈在丧夫之后,苦心经营这个家,也没改嫁,为了捍卫自己家的权益,也为了保护孩子健康成长,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让孩子们免受欺负,她十分刻苦,也十分懂得计算,做一个精明的人。
她总是想千方设百计给家里弄好处。
经常捡一些不起眼的东西,例如,去棉花秸秆堆里找没摘干净的棉花,日积月累,就攒下来一些棉花,然后用纺车纺线,织布,拿到染坊里染布,用来做衣服鞋子被单等等,也会和人据理力争,全村的人,都害怕和她吵架,别人的词汇没她的多,她的词汇十分丰富,内容不重复,给人耳目一新,也给人极大的刺激,论文化,村里没有一个女人比得过她,包括小东的妈说上,除了会溜须拍马,其他的都不会。
苦在她没男人,也没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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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拉扯四个孩子长大成人,等把大姑娘打发出嫁,还有世和、世华和世平。
她的功劳就是陪伴,四个孩子受她影响,特别是老三老四。
大姑娘打发走了,逢年过节回来看看,遇到农忙,快要超支,没劳力的时候,大姑爷也会来帮忙。
大姐夫愿意帮助,每年都能销分,可以避免超支。
他的劳动能力强,没说的,自然很受欢迎。很多难做的事,他都能做到。
大姑一家对娘家的帮助有目共睹。
大姑的名声很大,村民都喊她“任土匪”,就是说,她的性格大咧咧的,在村里能说会道,干活也厉害,人人害怕。
她出嫁了,浩楠奶奶家的工分就降下来,世平和世华都还小,无法完成,造成超支。
为挽救娘家,大姑让大姑爷甚至大老表都来帮忙,度过难关。
等到大姑娘接二连三生下来一堆孩子,家里事多了的时候,大姑娘也就无暇照顾娘家了,她就一心一意照顾自己家的人。
在鄂北那个郭任庄,土坯墙在岁月里泛着暗沉的黄,炊烟在清晨的薄雾里无精打采地打着旋儿。
1963年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浩楠的奶奶,天不亮就被公鸡打鸣声叫醒。
昏暗的土屋里,大儿子世和、姑娘世华和小儿子世平还在炕上睡得香甜。
浩楠的奶奶轻手轻脚地穿好打着补丁的粗布衫,裤脚用麻绳随意一绑,踮着脚走出房门。
院子里的老母鸡“咯咯哒”叫着,她快步走过去,从鸡窝里掏出两枚带着余温的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围裙兜里,仿佛捧着全家的希望。
来到厨房,浩楠的奶奶往土灶里添了把柴火,火苗瞬间蹿了起来,映红了她那布满皱纹的脸。
她从瓦罐里舀出几勺玉米面,加上水,搅成糊糊,又把一枚鸡蛋打进锅里。
不一会儿,锅里飘出淡淡的香气。
世和最先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厨房:“妈,做啥好吃的?”
浩楠的奶奶笑着摸摸他的头,把盛着鸡蛋玉米糊的碗递过去:“快吃,吃完帮妈去地里。”
晌午,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浩楠的奶奶带着世和在田里除草。
她弯着腰,双手不停地忙碌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进干涸的土地。
世和学着母亲的样子,有模有样地除草,可没一会儿就累得直不起腰。浩楠的奶奶心疼地说:“累了就歇会儿,妈多干点儿。”
傍晚,一家人围坐在破旧的木桌前。
浩楠的奶奶把剩下的鸡蛋玉米糊分给世华和世平,自己则啃着硬邦邦的窝窝头。
世华小声问:“妈,你咋不吃?”浩楠的奶奶笑着说:“妈不饿,你们快吃。”
昏暗的灯光下,浩楠的奶奶看着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可眼神里却藏着疲惫和无奈。
深夜,万籁俱寂,浩楠的奶奶坐在煤油灯下,缝补着孩子们破旧的衣服。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出她眼角的泪花。
她想起出嫁的女儿,不知道她在婆家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
再看看熟睡的孩子们,她暗暗发誓,就算再苦再累,也要把他们拉扯大。
窗外,月光洒在院子里,浩楠的奶奶的身影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诉说着那个年代一位母亲的坚韧与担当。
当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她即便再难,也会照顾一下娘家的弟弟妹妹。
老娘虽然嘴碎,说话不好听,可这是生活磨砺出来的,无可厚非,在农村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能够生存下来十分不易,即便是夫妻都在,也十分费力,何况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其艰难程度难以想象。
这样,世平从小到大,就有不服输的性格,比较坚强,完全不像他爸那样躺平,谁在位,他就瞧不起谁。谁掌权,他就看不顺眼,总说人家不好。
这样的愤青,和周围的人和事格格不入,虽在社区人群中,却孤独终老、孑然一人,仿佛热闹和他无关,他只喜欢安静,也是清静无为。
第33章 响亮的绰号
世平没有依靠,慢慢长大,哥哥世和当兵,然后在家短期务农,又被抽调到工作队,然后一直在外工作,家里的农活基本上都落在世平一人的肩膀上。
深秋的郭任庄,风裹着细碎的尘土,掠过村头那棵老枣树。老槐=枣树的叶子纷纷扬扬飘落,为郭任庄铺上了一层斑驳的金毯。
这天,世和背着行囊,在晨雾中踏上离开郭任庄的路。
世平站在村口,望着兄长渐行渐远的背影,晨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兄长的祝福,也有对即将独自挑起家庭重担的凝重。
自父亲早逝后,这个家就像风雨中的孤舟,母亲凭借着顽强的毅力,独自支撑起一片天,让世平在艰难岁月里,早早看透了人间的辛苦。
世和离开后的第一个清晨,鸡刚打鸣,世平就从硬板床上翻身而起。
昏暗的光线中,他摸到墙角的扁担,挑起两只水桶,朝着村头的水井走去。
清冷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
到了井边,世平将水桶缓缓放下,井水倒映出他年轻却略显憔悴的面容。
他熟练地摇起辘轳,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水桶被提了上来。
两桶水装满后,他咬着牙,将扁担放上肩头,摇摇晃晃地往家走。
每走一步,扁担都深深勒进他的肩膀,留下一道道红印。
回到家,母亲已经在厨房忙碌。
世平放下水桶,走进厨房,看到母亲正在熬玉米粥。
锅中的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母亲的面容。
世平轻声说:“妈,我来吧。”母亲转过身,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心疼:“平儿,累坏了吧?”
世平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累,妈,您歇着。”
白天,世平在田间劳作。烈日高悬,他弯着腰,一锄头一锄头地翻着土。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滴进泥土里。
偶尔直起身来,他望着广袤的田野,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小时候,一家人虽然贫穷,但父亲还在,日子充满了温暖。
如今,父亲走了,兄长也离开了,家庭的重担全部落在了他的肩上。
傍晚,世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简单洗漱后,他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修补农具。
母亲坐在一旁,默默为他缝补衣服。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世平手中的锥子不小心扎到了手指,他眉头紧皱,却没有吭声,只是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又继续干活。
夜深了,万籁俱寂。世平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绪万千。
他知道,未来的日子充满了艰辛,但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他必须坚强地走下去。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郭任庄的土地上,仿佛在为世平照亮前行的路。
这样的家庭环境,造就比同龄人更胜一筹的体魄和灵魂。
冥冥之中,托了苍天和先祖的福气和护佑,一直没有中道灭亡,没从地球上消亡,反而像一棵有着旺盛生命的树,在贫瘠的土地上倔强地成长。
他从小没了父亲,本来指望哥哥,但也落空,大姐出嫁,二姐也差不多也是人家的,家里只有老娘还有嫂子、侄儿侄女。
侄儿侄女两个还没长大,又添一丁,不是他及时送嫂子住院,这个弟弟就胎死腹中了。
生他的时候,他母亲已经三十一周岁。照顾老小的责任落在世平身上。
一直到浩楠错过上学的年龄,大概有一年的光景,浩楠才转到城里上学。
送浩楠去大城市的,又是世平,他奶奶不行,小脚,走路不方便。
但是,干活不输给男人,也很勤奋,想千方设百计弄钱。
没有男人的女人,在农村面临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双重考验,没有靠山,没有帮手,对子孙也没有指望,因为小儿子未婚,孙女孙子年幼。
无论哪一头事都不简单,都是大事。稍有闪失就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没有谁愿意生在这个家,但世平别无选择。他只有忍辱负重,负重前行,丝毫不敢懈怠。
现在的重担慢慢越来越重,不堪重负,只有将担子交给世平了。
再说浩楠的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健康也存在问题。生了不少孩子,存活下来的只有四个。
世平在十七周岁的时候没再读书,然后响应号召,参加劳动,挣工分,贴补家用。
当时的工分不好挣,出工在各个工地,上山造梯田,下河做河坝,黄土要肩挑背扛,石头要一块一块挪移搬用,哪一样都不轻松。
年轻人精力旺盛,对工作安排也毫无怨言,横竖有力气,今天用了,睡一觉,第二天又恢复。没考虑年老会不会得病,也没考虑老了谁来心疼谁来照顾,只是想着要挣工分,免得超支,倒交给队里钱才能抹平旧账。
因为小时候家贫,曾将他送给南边的远房亲戚,当干儿子,远房亲戚也没有后代,想认领世平。
好在有一定的关系,这样即便不能成交,也不会掉面子,亲戚还是亲戚。
再说,试着养一段时间,也可以为家里省一些粮食,世平的食量较大,真是一举两得。
浩楠奶奶当然放心送养出去,因为那个远房亲戚家境不错,孩子在那里,不会吃亏,有了好的成长环境,有了好的条件,就可以在起跑线上超过其他人,将来会有更好的前途。
他出身贫寒,却心志高远,小小年纪就知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的道理,身在曹营心在汉,远房亲戚经过再三试探,觉得这个小家伙养不家,恐怕是个白眼狼,等辛辛苦苦养大了,还是记得自己的亲生母亲,还会往回赶。
因为他们看出来,世平是个重感情的念旧的人,对于亲生母亲,他是一万个舍不得,因为从小没有父亲,对于哥哥世和,也有着深厚的感情。
正因为如此,远房亲戚收养的这个小家伙,就不再是干儿子,而是别人家的,到时候端茶递水,床前尽孝,生养死葬,恐怕是一场空。
经过再三观察,远房亲戚做出了决定。
他们将世平送回了老家,随便找个理由就打发了。
浩楠的奶奶万万没想到这个事情没弄好,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后来再三询问世平,才明白这小子人小鬼大,通过三言两语,就让远房亲戚下定决心将其送回。
他说:“这里有好吃的,能不能将妈一起带过来?我和妈在一起,这才能长久待下去。你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远房亲戚心想坏了,这个家伙真是白眼狼,自己好过了,还想着他的妈,假如把他的妈接过来,这个家不就是他们的吗?
再说,收养儿子就是指望儿子生养死葬的,弄个亲妈过来算个啥?不行不行。
他被送回家,人们知道他在南方待过,环境的影响,他说话就带点南方人的口音,人们给他起了外号,就是南蛮子。
南蛮子的名声慢慢大了起来,不是因为他在南方待过,是因为他的拳头厉害,会摔跤。
一言不合就通过摔跤来解决问题。
他也没学过摔跤,不过,经常实操,不会也会了,因为实际经验丰富,知道对手的软肋在哪里。
因为他不服输,有担当,家里的顶梁柱,身上承担的担子不轻。
他就拼命工作,拼命干活,目的是得到一些奖赏。
奖赏就是工分,争取不超支,能有结余更好。
他不甘人后,处处争上游,不让别人说三道四。
遇到大型演出活动,他被组织方聘请为治安员,维持现场秩序,拿着竹竿,看到有人故意遮挡后面人的视线,就用竹竿敲击前面人的头,目的是让其低头,然后可以让大家都能看到演出的节目。
当然,有人不服,不服就约架,通过武力来解决。他擅长摔跤,打架从未输过,远近闻名。
只要他在场维持秩序,这场演出就能顺利进行,一旦他不在,观众和演员都很难受,因为总有几个人喜欢捣乱,很影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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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情。
世平的名声就越来越大。
甚至超过了世和,哪怕世和派来解放大卡车回村里,声音贼响,在寂静的村庄,格外引起大家的注意,看到了大解放,就知道了是任世和。世平凭借世和的名气,他的名气也日盛。
甚至有些小孩哭闹,孩子妈一说“南蛮子来了”,孩子立马停止哭闹,顿时就安静下来。
小队长徐德恨就是小东的爸,相信暴力,推崇暴力,通过暴力解决问题,化解矛盾,没有打不成的事,遇到不配合的,打就配合了。
世平偏偏不服,他就开始用暴力来修理世平,世平就苦练拳脚,提升技能,结果每天都有进步,越来越厉害,徐德恨一个人打不过世平,就让他大儿子帮忙,父子俩一起上,真是打仗需要父子兵,结果世平就占了下风,过了一段时间,又占了上风,徐家大公子不是世平的对手,因为世平有几次逮到了大公子,将其好一顿输出,给他舒了舒筋骨,他就老实了,以后见到世平就瑟瑟发抖,徐德恨不知道原因,还埋怨大公子懦弱无能。大公子不敢说实话,只是劝徐德恨不要逼人太甚,小心引火上身。
徐德恨说:“怕个球,他单门独户,没有人帮,他的哥哥在外面,不能照应,吃亏就在眼前,我就不信他会犯傻。”
“不是怕,是没有实力啊!”
“你说谁没有实力?”
“他没有实力,现在是势单力薄。如果他哥哥在,我们就要收敛一下,现在是文治时代,不是武治时代,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哥在部队,是个练家子,如果太过,恐怕回来会收拾我们。不如趁早打扫打扫,不要结仇太多,树敌太多,自找麻烦,要及时做好安排免得到时候受苦。”大公子说。
“不对,不对,听说他在部队是文职,不是练家子,据说去过洪湖拉练,但是,那是刚入伍不久去的,以后再也没去。当时就是对刚入伍的士兵进行的一项锻炼意志力的活动。他很聪明,拉练后回来就改为文艺兵,到了宣传队,就不必去吃苦,享受的待遇比普通士兵还要好。”徐德恨说。
“那么说,文艺兵没啥本事,就不必怕,可以继续修理世平了。对不对?”大公子问。
“是的,要让世平彻底心服口服,这样才能让别人惧怕,如果不让世平熄火,那么,咱们就要熄火,你是不是被世平打怕了?”徐德恨问。
“谁怕?”
“我听说你被世平暗地里揍了好几顿,有没有这回事?”
“谁说的?哪里有这回事?完全是胡说八道,烂嚼舌根的货!”大公子死不承认。
“没有就算了,以后要小心,世平这个人年轻气盛,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自己的婚事还没个着落,一腔怒气不知道向谁发,谁点子低遇到他谁就会倒八辈子霉。”徐德恨说。
“听说第一年验兵没验上?第二年才验上的?”
“是的,他第一年没验上,是我给征兵办说的,不让他去。”
“为什么不让他去?”
“这你不懂了吧?”
“如果他去了,你知道的,他很有才华,到部队上肯定要被重用,等他在部队混好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徐德恨问。
“也是,咱们两家是世仇,他要是混好了,对我们很不利,我们就要吃亏。”大公子说。
“是的,他是一个擅长搞关系的,加上才华横溢,肯定是卧龙,需要等打雷扯闪大雨来临,他才能腾空而起,我压制他,不让他走,就说他家超支,拖欠生产队里的款项,一走,亏空就更大,没有劳动力,没办法弥补这个大窟窿,影响集体的发展,让上面不要将他带到部队,让他老老实实在家务农,挣工分,好完成上面下达的生产任务。”徐德恨说。
“上面的人怎么说?”
“结果你知道的,第一年征兵,就没让他走,理由当然不是这个,而是别的,听起来更靠谱的理由。”
“什么理由?”大公子问。
第34章 勤学加苦练
徐德恨对大公子说不让世和当兵,不让他离开农村,离开生产队去部队,等他羽翼丰满可以展翅高飞,对徐家十分不利。
因为两家是世仇,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是公开的秘密,很多村里人作壁上观,看看谁家能胜出。
这也是世和想要摆脱农村的一个理由。
知道村民麻木,无法在村民中得到公正,因为他曾经当过民兵连长,也得罪过一些人,这些人就倒向了徐德恨那边。
徐德恨的计划执行得很成功。
但是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世和心服口服才行,苦思冥想很长时间,徐德恨想到一个理由,就是说他肝有问题。
世和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肝怎么有问题了,他非常健康,在当时那个条件下,能活下来的,就能证明身体没问题,有问题的会夭折,或者中道崩殂,对徐德恨的话他只是有些怀疑,不过,他马上调整了心态,觉得应该认命,因为有权的人说你有病你就有病,没病也有病,说你没病就没病,有也没有,属于世和的高光时刻还没来到,现在拼的是耐心,能熬过去就熬过去,熬不过去就自认倒霉,他现在问题只是时间没到,靠自己的努力恐怕不行。
世和因为自己的父亲没留下什么家产,一直贫穷,人穷了志气就短了,说话不硬气,但是他有骨气,不愿意低眉俯首事权贵,说一些肉麻的谄媚之语,不想为了狗骨头丧失人的尊严。
他的这点自尊,让他变得敏感而坚强,外表看起来隐忍,默不作声,内心里总是如燃烧的火,有强烈的愿望挣脱黄土地的束缚,奔向文明、进步、欣欣向荣的城市,或者其他地方,只要能从这块黄土地出来,不管去哪儿都可以,摆脱黄土地,其实就是摆脱徐德恨这块地上的人。
所以,他就不再恳求徐德恨给上头说说好话,网开一面,手往上抬一抬,让他好过去,但是这个希望马上变成了失望。
他认为越是求徐德恨,越容易被瞧不起,越会受到他的欺压,反而会设置一些障碍,使他无法逾越。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歪,靠自己才算是好汉。
他的骨气让他在家呆了一年,也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累得很,仿佛骨头都要散了架一般,只有咬牙切齿坚持住,也许以后还有机会,也许没有。
他知道肝上出了问题,就很难治,因为肝脏十分重要,要想在一年之内完全治好肝病,十分困难。
再说,肝有问题本来就是伪命题,是人为设置的障碍,这个理由看上去冠冕堂皇,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让人怀疑公报私仇,医疗机构医生的诊断应该没问题,不会让矛盾的焦点转向徐德恨身上。
不管怎样,世和选择忍耐,继续等候机会,他想天不负有心人,也会眷顾苦心人,会可怜在困境中的他。他肩上的担子沉重,他的心疲累。
他不消极,反而积极为将来的机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相信每年都有退役的人,每年都应该补充新兵才行,在没裁军的情况下,要保持部队人数,是要做这个安排的。
他期待的事终于来了,真没想到第二年又征兵,世和看到了希望。这个在往年是没有的。
他在想办法进入部队,要想进入,需要先过村队这一关,这一关过不了,就别想跳出农门。
思前想后,如果是肝真有问题,有什么办法让肝没有问题呢?
他想到了,体检再三强调的不吃早饭,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如果吃了早餐会怎么样呢?
哦,对,就是这样一回事,如果吃了早餐,检验肝脏抽血检验就不会查出有肝病,如果不吃早餐,就容易查出,为了达到目的,就要想办法处理。
如果不是肝出了问题,那就是人出了问题,想来想去,还是徐家在压制任家,因为宅基地问题,不想让任家有出息,一辈子都老死在农村,这样的居心不良,就要想办法逃出去。
想来想去,只有跳出农门,才有生路,否则他迟早也会被弄死。
如果是人的因素,就要想办法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不经过徐德恨同意,直接去体检,如果通过,部队直接要人,下达了通知,徐德恨也就扛不住,毕竟是官大一级压**,他要想保住小队长这个小官帽,就要绝对服从,哪怕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放他走,那么,世和的目的就达到了。
首先要过小队这一关,需要先去参加体检。
估计徐德恨会时刻盯梢,派人盯着世和,不让他去,世和就想了个办法。
徐德恨安排了一些人,那些人是世和得罪的人,也有一些世仇,他们和徐德恨一伙,专门针对世和一家,跟世和一家作对,世和心知肚明,清楚自己祖上也不是面面俱到,村里的人不可能全都维持好,到了这一代,就有了这些现实问题。
人一般在凌晨三点最犯困,也就是鸡叫头遍的时候,正是出逃的好机会。
他知道被人盯梢,也就放开手脚晚上睡觉,插上门栓,时刻关注外面的动静,一个是听鸡叫,再就是看月亮偏西,晚上睡觉故意鼾声大作,让看守误以为属于熟睡状态,看守也就放松了警惕。
世和不会从正门走,他清楚,正门开门就会发发出声音,吱吱呀呀的,很明显,就是开门时发出的声音。
他早就安排好了,从小厨房离开。
小厨房和正屋挨着,小厨房的门也小,正在一个死角的位置,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小厨房的门在哪里。
到了鸡叫头遍的的时候,他蹑手蹑脚来到厨房小门处,早就将门柱处涂抹了猪油,开门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顺利出来,再掩上门,包里带着一个小窝窝头。
他顺着墙根,然后跳到沟里,顺着沟边向村外勾着腰走去。
这条沟是学校和世和家的一条分界,到了雨季,这条沟也用来泄洪,平时没有什么水。夏天暴雨又不少,这条沟也就成了一个泄洪的地方,小河流会流到世和家门口的两个堰塘,大河流就直接流走,不经过堰塘,但雨后捕鱼还是很常见。
世和顺着沟往前走,一直顺着沟,不敢抬头,借着月光,等走到了赵岗村村头,他才从沟里爬了上来,看看远处的自己出生长大的村庄,心情非常复杂,他想,这次一定成功,等到成功之后,再也不留恋这个让人爱恨交织的村子,再也不想见到这里的人。
成败在此一举。
他看看月已经偏西,东方有些发白,这个时候,鸡叫了第三遍,天就要亮了。
看看韩岗征兵处已经有了有些人,他偷偷到了墙根,蹲下,从包里掏出窝窝头,吃了,喝了一口水,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向征兵处走去。
很顺利,经过检验,他各项指标都合格,很快通知书就下来了,先是到了大队,再由大队的支书带着部队的人去到世和家,将通知书直接给了世和。
得到世和应征入伍合格的消息,整个村子都沸腾了,纷纷来祝贺,像是状元及第那样热闹。
到了1968年深冬,凛冽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将新兵训练基地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任世和背着简陋行囊,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忐忑,踏入这片充满热血与纪律的营地。
一下车,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可他望着飘扬的五星红旗和整齐划一的营房,心中涌起一股炽热的力量,暗暗发誓:一定要留在部队,就算留不下,也要为走出农村铺好路。
新兵训练正式开始,清晨五点,尖锐的哨声如炸雷般打破营地的寂静。
世和从温暖的被窝中一跃而起,迅速穿好军装,动作敏捷得如同训练有素的老兵。
整理内务时,他盯着那床软塌塌的棉被,眉头紧皱,决心把它叠成标准的“豆腐块”。
他一遍又一遍地折叠、按压,手指被冻得通红,关节生疼,可丝毫没有停下。
当看到自己叠出的棉被有棱有角,与样板无异时,他黝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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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军事训练场上,世和更是拼尽全力。
长跑训练中,凛冽的寒风灌进喉咙,如刀割般刺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可他始终紧盯前方,步伐坚定。
当身边的战友纷纷体力不支,放慢脚步时,他在心中默念:“不能停,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最终,他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营地里,一有学习提升的机会,世和从不放过。
晚上,战友们都在休息娱乐,他独自坐在微弱的灯光下,学习军事理论知识,做笔记、背要点,遇到不懂的问题,第二天就向班长和战友请教。
他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画满了各种标记。
有一次,部队要选派优秀士兵参加一项重要的军事技能竞赛,获胜者不仅能获得荣誉,还有机会优先留队。
世和得知消息后,主动找到连长,表达自己强烈的参赛意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白天参加高强度的集中训练,晚上自己加练,不断打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训练中,他的膝盖不慎受伤,鲜血渗出,简单包扎后,他又继续投入训练。
竞赛那天,世和精神抖擞,眼神中透着自信与坚定。
比赛过程中,他凭借扎实的技能和冷静的心态,出色完成各项任务,最终取得优异成绩,赢得了领导和战友们的一致赞誉,也为自己留在部队增添了有利的筹码。
想当初,得到入伍的消息后,世和与弟弟、妹妹,还有年迈的母亲抱头痛哭,想到即将离开生他养他的地方和亲人,他就喜极而泣,悲伤欲绝。
他对这个地方一点也爱不起来,给他的永远的苦难和卑微的生活,看不到任何希望,因为这个地方偏僻,人心不古,专顾自己,趋炎附势,尔虞我诈。
这个村庄杂姓很多,像是一个移民村,没有旁边两个村的人齐整,基本上人家都是一个姓居多。
因为是杂姓村,就有山头,有码头,有帮派,结果就有斗争。任家在村里占地人数不多,姓任的几家,来自不同的地方。
要想做到真正的团结,也并非易事。有的人面和心不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人多得很,都戴着假面具,也不容易达成协议,一言不合,拳脚相向,以暴制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世和不是不喜欢乡村,只是不喜欢这块土地上的人们。
他立志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跳出农门,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与其在这里挣扎,不如到外面去闯一片新天地,但是,合法地外出已经不可能,只有合法的渠道或者途径才行。
世和到了部队,就想在部队扎根,因为有文化,领导问他有什么特长的时候,他说会说书。
其实他不会说,只是看过别人说书,就跟着学,人家也没正式收徒,不过看着他像是文化人,从农村来的,大部分都没读过几天书,世和总是读书,已经积累了不少典故,当领导问他的时候,他就能对答如流。
有些知识,领导也不懂,或者知之甚少,就故意拿来考考世和,世和就开始添油加醋地说一番,把领导糊弄住了。
领导觉得这个兵真不简单,搞宣传肯定没问题,就在拉练结束后让他进入了文工团。
世和一进入文工团,就开始苦练基本功,每天早晨起来跑操,憋尿,到了柳树林里,在柳树干上练习拉胡琴,也就是二胡。
直到练好了,才开始排尿。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没睡着,就在肋骨上练习把位,就是二胡琴杆上的把位,不断练习,将技术练到炉火纯青。
因为文工团人才济济,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样样都要争先,才能保住自己位置。
如果不练习,每年都有新兵,谁也无法保证新兵中没有懂文艺的。
为了不被取代,需要不断强化才行。世和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第35章锋从磨砺出
世和一大早晨起来就给每名战士的牙刷上挤上牙膏,把毛巾准备好,把鞋子摆放整齐,把地扫得干干净净,见谁都一脸微笑,想尽办法帮着做各种好事,不得罪上级,维持好战友的关系,因此赢得上上下下一致好评,被评为“五好战士”。
他觉得在部队比在黄土地上好的太多,能吃饱,衣服不用买,还能吃到饺子,饺子里全是肉,一咬滋滋冒油,太美了!
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就是忍饥挨饿的人突然能吃饱饭,几年没吃肉的突然吃到肉,这就是幸福。幸福来的太快,他还没准备好。
难怪都想当兵,当兵有粮吃,有衣穿,有房住,也不孤单,哪怕训练很苦,但苦后有甜,不像在农村的黄土地上看不到任何希望,吃了苦还有苦,今天累了明天还要累,如同在大海中划船,茫茫看不到岸一样。
他想,兵役服完,何去何从?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如同青蛙要从井底上来,就要往上爬,爬,一直爬,不能歇,一旦歇了,就会噗通重新掉到井底。
他在琢磨如何留在外面,哪怕不在部队,也要远离农村。
他为了进入文工团,苦练基本功,又练得一手好字,加上会说书,读的书多,在部队,有很多机会学习新东西,在学校里学的内容十分有限,在部队学到的是在学校学到的十几倍还多。
他十分刻苦,追求进步,打铁要自身硬,只要肯付出,愿意牺牲,就要努力,只有努力,才被人记住,自己的父亲走得早,没有依靠,比较其他战友,人家差不多家庭完整,父母都在,多少有些帮助,而自己是单打独斗,不靠自己靠谁?
只有多吃苦,多受累,掉一层皮,才能有出息。
才到部队,就给下马威,让他们在烈日之下训练,喊:“累不累?”
回答很重要,如果回答“累”就继续训练,相反就可以休息一会儿。
问“热不热?”
回答说“热”,就继续在大太阳底下晒。
如果回答“不热”,就可以到树荫下休息。
更有挑战的事是,当刚刚端上来热腾腾的饺子,饺子里面实实在在是肉,这个时候,刚吃了一口,紧急哨突然响起来,要马上集合,就是有万般不舍,也要毅然决然放下,否则,饺子就彻底无缘。
紧急哨子一吹就要马上集合,然后解散,回去继续吃饺子。
如果不来,彻底不能吃,如果来晚了,那就要受罚。
世和就有了经验教训,当遇到吃饺子的时候,当饺子一端上来,就马上开吃,免得紧急哨吹响就要马上离开,这就养成了他吃饭,特别是好吃的饭,一旦到手,就要马上行动,狼吞虎咽,毫不迟疑。
这个一旦习惯养成,就会持续到很长时间。因为吃到自己嘴里,吞下去,才是自己的,其他的都不靠谱,民以食为天,在那个年代,吃饱饭是目标,吃,是人能够生存的前提条件,是发展的基础,吃饭的问题不解决,其他都是空谈。
为了肚子得到饱足,为了活下去,人可以不要尊严。
衣食住行,其实食应该是排在第一的,把衣放在第一,是含蓄的说法。人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脸面是不会要的。
因为他太害怕饥饿了。
他差点饿死,他父亲就是因为饥饿引起了各种疾病,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那个年代,有吃的就活下来,没吃的只有死路一条。饥饿会带来各种疾病,人的抵抗力在慢慢减弱,一直减到没有,如同灯火彻底熄灭。
以往的经历历历在目,切肤之痛,终生难忘。
他对食物的渴望超越一切,只要有饭吃,情愿做任何不想做的事,包括在这里生活,比较严格,没有懒散,也没有浪漫,有的就是训练,要说浪漫,就是可以弄弄文艺,写写段子,快板书,或者其他诗歌,加上弄点乐器,学点指挥,都能获得快乐。要说快乐和单纯,在部队上可以得到。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除了到外地拉练之外,他去受过苦,回来就进入文工团,基本上只是费费脑子不费气力,这个要比马叔叔要好的多。
因为吃文艺这碗饭,到哪里都受欢迎,在人们满足了吃饭的需求之后,就开始寻找快乐,而文艺是可以满足人们的需求的。
给别人带来快乐,自己也享受了这个过程。何乐而不为?
关键是自己喜欢干的事,感到开心。如果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就会痛苦。人们往往是趋利避害,喜欢甜蜜,不喜欢吃苦。
浩楠的马叔叔就没那么幸运,他不是文艺兵,也没有文艺细胞,有的是谋略和智慧,要说出点子,他的点子比较多,像是军师,口才也不错。
马叔叔的兵种是铁道兵。当铁道兵是最苦的,也最考验人。
也容易在某些方面取得进步,可以得到相关的待遇。
例如野外津贴就比较多。他是务实主义者,嘴上一套可以应对,实际心里有一套,让自己获利。
在选拔人才方面,考虑基层艰苦地方的人,浩楠的马叔叔就占了优势。
世和略显不足,文工团里的战士,在某些方面要让步给基层艰苦地方的,所以他就没能继续深造。复员后,就到了村里。
到了村里,就是重操旧业,和土地进行密切接触。
他在部队学到的东西,在村里也派上了用场,村里开会,搞宣传,甚至演出,都可以参与,并且是村里的组织者,世平也参与进来,参演一些角色。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世和还在部队。
那个时候,当兵的是最可爱的人,如果不当兵,在村里估计很难找到对象。
因为世和的母亲没有口德,说话**,人见人怕,人人都敬而远之,谁家的姑娘谁心疼,不会让自己的闺女嫁给他,受老婆子的气。
鄂北丘陵地带的郭任庄,日子像村头老井里的水,平淡又带着苦涩。
任世和家的土坯房,在风雨的侵蚀下摇摇欲坠,墙面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像一张张饥饿的嘴。
屋内昏暗潮湿,几件破旧的家具东倒西歪,唯一的电器——手电筒,也是从废品站淘来的。
世和已经二十岁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村里媒人来家里看过一次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有次赶集,世和路过媒婆家,听到屋里传来媒婆和别人的对话:“任家那条件,土坯房漏风漏雨,连彩礼都凑不齐,哪个姑娘愿意嫁过去遭罪?”
世和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拳头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默默转身,脚步沉重地往家走。
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村庄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世和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满心愁绪。
这时,同村的发小兴冲冲地跑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世和,你听说了没?现在当兵吃香得很,只要穿上军装,就不愁娶不到媳妇!邻村的柱子,家里条件跟你差不多,当兵没两年,就有好几个姑娘争着要嫁给他。”
世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猛地站起身,激动地说:“真的?那我得去试试!”
当晚,世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望着破旧的屋顶,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穿上军装的样子,还有未来妻子温柔的笑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世和就起床了。
他把自己仅有的几件干净衣服翻出来,挑了一件相对整洁的,仔细地叠好放进包里。
然后,他来到母亲的床前,看到她还在熟睡,眼眶不禁湿润了。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妈,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也让自己娶上媳妇。”
世和来到武装部报名,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小伙子,当兵可苦啊,你能受得了?”
世和胸脯一挺,坚定地说:“能!再苦我也不怕!”工作人员满意地点点头,在报名表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走出武装部,世和望着天空中洁白的云朵,嘴角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他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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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命运即将迎来改变。
后来他躲开了徐德恨的打压控制,脱离了他的监控,逃离郭任庄,参加第二次的征兵体检,顺利通过体检,才当上了兵。
洗刷了以前的不好的印象。
世和也生气,闷闷不乐,本来村里有一个心仪的姑娘,世和屡屡去献殷勤,想要娶她,姑娘对世和也没意见,世和是个人才,年轻帅气,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
在入伍前,他还负责村里的民兵连工作,是连长,再后来负责文教卫工作。一直是村干。
在村里口碑不错,也深得民心,威望尚可。
其他的都好,就是婚姻是个难题。
当兵是唯一的解题钥匙。
因为当时的社会风尚使然。
他对自己母亲的憎恨,源自于心仪的姑娘明确说明了原因,这个让世和十分恼怒,殊不知,他母亲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环境使然,他父亲去世,她带着四个孩子长大,还有一个夭折了。
要想在村里立住脚跟,就要厉害一些,要不然,总会受到欺负,因为过于强大,很多人不敢惹,她带着孩子,没有改嫁,也能活下来,确实不容易,她也想做一个贤妻良母,温柔体贴,但是条件不允许,她必须强大起来,作为孩子们的保护伞才行,因为在村里,没有人可以依靠,靠天靠地都行,就是不能靠人。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只有靠天靠地靠自己。
她的强势,令人生畏,她的精明,超过不少男人。
在艰难的岁月里,她带着孩子挺过来了。
活下来了,可名声在外,很多人都知道了她的大名,活下来,不代表有钱。
果然,因为家贫,加之世和的妈没有口德,恐怕都是致命的硬伤,让世和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没有人愿意来谈这件事,连媒婆都不来问一下。
世和想办法离开了农村,到了部队,这个婚姻大事才有了转机。
当时,浩楠的母亲去拜访她的表叔。
她的表叔在浩楠的大姑出嫁的那个村子。
她表叔是邻居。果然,血缘关系非常靠谱,在关心人方面,她表叔果然做的十分到位。
有一条路,在她表叔家,通向浩楠的大姑家。
她表婶是个哑巴,但不是傻瓜,行动缓慢,做事迟钝,嘴里总是哇哇乱叫,估计神经也有些问题。
她坐在院子里,浩楠的大姑看到了她,她的脸圆圆的,头发黑又亮,皮肤白净,白里透红,长得可以,十分文静。
他大姑很喜欢,就问她表叔。
“这姑娘长得俊,找了对象了吗?”大姑问。
“没有。家里条件不好。还没找对象。”她表叔说。
她表叔是一个精明人,要照顾哑巴老婆,又要照顾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她表叔为人忠厚老实,不失精明,生产队就让他喂养管理马匹,他十分用心,马匹个个都喂养得好,十分健壮。
“怎么不好?条件再不好,也不愁嫁,现在娶不起媳妇的多得很,女的不愁,男的才愁。”
“你不知道,她在家里排行老大,她奶奶就是我们这个村的,生下老二后,得了产褥病,**。留下一儿一女,她是老大,老二是儿子。她爸看看这不是事,在农村没有劳动力很难生活,总是超支怎么能行?就又找了一个老伴,这个老伴刚好**丈夫,还没生育,就嫁过来,接二连三地生了三男二女,成了一大家子人。因为人口多,劳动力有限,她上学就受到影响,没钱交学费,只好辍学在家,开始学唱戏,参加演出,补贴家用。”他说。
“哦,是这么回事,看来她有文化,还认识字。”
“对,她读书的时候成绩非常好,只是底下弟弟妹妹人太多,资源有限,就没办法继续供她读书了,如果继续读下去,她绝对能考出去,不再当农民。可惜,家庭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可惜了一个好苗子。如果她爸不再娶,就不会有这事了。人怕走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这就是命吧。”他说。
第36章 姻缘一线牵
“那怎么办?”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在为我弟弟操心。”
“你弟弟怎么了?”她表叔问。
“弟弟是军人。目前在部队服役。”
“什么是服役?”
“就是在当兵。”
“这是好事啊!当兵很光荣啊!你还操什么心呢?”她表叔问。
“当兵是光荣,可是家庭不太好。”
“咋不好?”
“就是家里穷。”
“现在家家户户都差不多,有多少人富裕?不是都勉强度日吗?家里穷不怕,只要人人都和睦团结,家人同心,其利断金。”
“很有道理,说得好,你是有见识的人,这话我都不会说。我弟弟人品好,又有才华,就是我妈的脾气有些不好,恐怕和媳妇相处有些困难。”大姑说。
“自古婆媳关系都不好相处。”她表叔说。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可以谈吗?”大姑问。
“那当然了。什么都能谈。再说这是好事,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亲。如果能成,巴不得,一个要嫁汉,一个要娶妻,都有需要。就是差中间人,媒人。”她表叔说。
“差媒人?”
“对,按照习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有一个牵线搭桥的人才好,免得到时候别人说闲话。女方是明媒正娶的,男方也不是拐带良家妇女,光明正大,一辈子都不留遗憾,这样不是很好吗?”她表叔说。
“是需要媒人,你看找谁当媒人比较好?”
“就找她舅爷吧!”
“她舅爷在哪里?”
“就在我们村里。老刘头,就是她舅爷。”
“哦,老刘头,我知道,那个老头很有意思,就这么决定吧,啥时候我们邀请他来家里喝酒说说这事。”
“那要看你的时间。”
“哦,对了,还没问她本人的意见呢?”
“她能有什么意见呢?”
“不妨问问。”
“好。”
经过询问,她没意见,全听父母安排。
她对她的后妈很是感激,要不然,也不会初中毕业。
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她后妈就给别人家的婴儿喂奶,借此赚点钱,给她交了学费。
南方的梅雨季总是黏腻潮湿,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交织,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刘冰玉坐在门槛上,望着屋檐下滴答的雨珠,思绪飘回了五岁那年。
阴沉昏暗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难闻,亲妈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目光中满是眷恋与不舍,随后缓缓松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一个陌生女人走进了她的生活,成了她的后妈。
后妈进门时,手里只拎着一个破旧的布包,脸上带着几分拘谨与忐忑。
从那以后,家里便时常响起婴儿的啼哭声,后妈接连生下了弟弟妹妹,本就捉襟见肘的日子愈发艰难。
每天天还未亮,后妈就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生怕吵醒孩子们。
她熟练地点燃灶台,火苗“噌”地一下蹿起,映照着她疲惫却坚毅的面庞。
锅里的水烧开后,升腾起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一边给弟弟妹妹们准备简单的米糊,一边抽空叮嘱刘冰玉多睡会儿。
入学那天,阳光洒满了院子。
后妈翻出一个旧布包,仔仔细细地用湿布擦拭干净,又一针,学费还差一大截。
后妈急得整夜睡不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挨家挨户地向邻居借钱。
她低声下气地说着好话,额头的皱纹愈发明显。
当她终于把凑齐的学费交到刘冰玉手中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那笑容里,藏着数不清的疲惫与辛酸。
可是好景不常在。
七月的蝉鸣在燥热的空气里此起彼伏,知了在没完没了地鸣叫,可能是因为炎热发出抱怨的叹息。
刘冰玉攥着高中录取通知书,指尖微微发颤,通知书上的烫金大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里屋传来弟弟妹妹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后妈的叹息声也随之飘出。
刘冰玉踱步到门边,看见后妈正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烛光,给弟弟妹妹喂药。
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发丝间的白发清晰可见。
“妈,我……”刘冰玉刚开口,就被后妈打断。“先睡吧,有话明天再说。”后妈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沙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厨房里就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刘冰玉走进厨房,看到后妈正弯腰往炉灶里添柴,火光映红了她的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满是补丁的围裙上。
“起来啦,快吃点,妈今天要去镇上买点粮食。”后妈转身,微笑着对刘冰玉说,笑容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刘冰玉默默坐下,吃着简单的早餐。突然,她听到后妈压低声音对父亲说:“冰玉这孩子争气,考上了高中,可这学费……弟弟妹妹的药也不能停,咱们实在凑不出钱了。”
父亲闷头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要不……让冰玉别念了,回家帮衬着点。”
刘冰玉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后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冰玉,妈知道委屈你了,可弟弟妹妹的身体……”
后妈说着,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午后,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
刘冰玉站在屋檐下,看着后妈身披塑料布,推着装满粮食的板车艰难地朝村口走去。
雨水顺着塑料布滑落,打湿了她的裤脚。
夜晚,一家人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气氛格外压抑。
后妈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手绢,里面包着几叠零散的钞票,“这是今天卖粮食的钱,可还是不够……”后妈说着,双手颤抖起来。
刘冰玉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笑容:“妈,我不念了,在家帮您干活。”话一出口,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后妈紧紧抱住刘冰玉,泣不成声:“是妈对不起你,等以后日子好了……”
窗外,雨还在下着,打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也在为刘冰玉的遗憾叹息。
这个让她很感动,对于后妈,也不再抱着深仇大恨,她父亲也没办法,家里确实需要劳动力,后来上完了初中,接连生了几个孩子,吃饭的人多了,挣工分的人少了,不得不终止学业,开始回家务农。
她的后妈再好,因毕竟不是亲生,多少有亲疏远近之分,表面上没区别,心底还是有一个区分。
特别是生了儿子,接二连三,生了第二个儿子,老三是姑娘,老四是儿子,老五是姑娘,这样一来,就照顾不过来了,对自己亲生的,的确上心,对她来说,她是家中的老大,她还有一个弟弟,是一娘同胞,后妈生的,按照顺序往下排,就是一大家子人。
好在有地势好,一条水渠从村里流过,可以浇灌水田,粮食问题可以解决。
生一大家子人,吃饭可以解决,养不成问题,教就可能存在问题。
对于她的婚事,她不作表态,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她出嫁了,生产队里就不再计算这个劳动力,也就不会继续超支下去。毕竟女大当嫁。
她出嫁了,家里就减少一个劳动力,即便减少,也无所谓。
毕竟完成了一个任务。
是儿子就要结婚的,是姑娘就要出嫁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因为她后妈不太在意她的婚姻,她的对象到底怎么样,不怎么上心,作为她的父亲,更是粗心,只是听说是当兵的,是最可爱的人,也就一口答应下来。
因为当兵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不错的,既然能当兵,说明还行。有希望。
一般来说,在部队当兵,表现好的,可以入党,成为党员,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她的父亲也是老党员,知道党员要警察开会,经常学习。
这样就会进步。他喜欢那些追求进步的人。
他从来没见过他父亲,对于父亲的教导印象半点记忆都没有,他只记得母亲。
他的母亲只生了他一个,没有改嫁。非常要强。
她的奶奶不放心,问三问四,要弄明白了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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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裹了小脚,行走也不方便,没办法亲自登门去考察,但也托了人打听这家的情况。
经过打听,知道他家的情况,老太太有些不愿意了,说:“婆婆不好,媳妇要受罪了。要看她丈夫的态度了。婆婆和媳妇的关系一向不容易处理好。她要是嫁过去,她丈夫看站在哪边了,如果不行,就分家,各过各的,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就是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丈夫支持媳妇还好说,如果丈夫和婆婆一条心,媳妇嫁过去等于跳进了火坑。”
“没事,婆婆脾气不好,结了婚就分家,各过各的,互不来往,也就没有矛盾,有矛盾的原因就是常在一起,你的鼻子我的眼睛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很多问题。眼不见心不烦,不在一起是最好的。”她爸说。
“你的女儿你做主,我只是觉得不正常,我没有几年活头了,我希望我的孙女过得幸福,不想让她去受气。可怜她妈死得早,要不然,她妈也可以拿拿主意,总比一个人出主意要好。哪怕她妈不是亲的,也算你小子的运气,比较仁义,听听她的意见看怎么说。婚姻大事,草率不得,嫁错了人,一辈子都痛苦,像我打怀上你,你爸就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怜我一辈子一个人就你一个儿子,日子过得艰难,你不是不知道。在农村,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你不能让你女儿,我的宝贝孙女往火坑里送,要不然,就对不起她死去的妈了。也对不起你的父亲,他肯定也希望他的孙女过得好。”老太太说。
“妈说的有道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妈说得对。我知道了。我觉得在新社会,都不会痛苦,再说他在部队,有纪律要求,也会学习,追求进步,比农村的种田的庄稼汉还是要强得多的,我怎么可能把女儿送进火坑呢?她婆婆正常情况下肯定先死,哪怕活着的时候婆媳有矛盾,最终还是他们小俩口在一起过日子,将来生个一儿半女的,妈你不是就升级成为老太太了吗?”她爸说。
“呵呵,就是你小子能。你说好,就好吧,反正部队的事我老了,也不懂,你看着办就行。”她奶奶说。
婚姻大事就这样定了。
就这样,在经过正常程序后,该由媒人出面的就出面,该送礼的送礼,该谢媒的就谢媒,一切都顺顺利利,算是把婚结了。
浩楠的爸也自知命该如此,想要的人人家不愿意,年纪大了,家庭条件就这样,人家姑娘愿意嫁给你,也算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就不必挑三拣四了,再说,人家也没嫌弃你家里穷,只要门当户对就行。
结婚也很简单,带着一口藤条箱子,两床被子,作为嫁妆带过来,就算结了婚。
亲戚朋友都来祝贺,在当时的情况下,也算是中上等水平,娘家人也没意见。
就这样,她嫁过来,他继续在部队,一结婚,就分了家。
人虽然分了家,可是母鸡不知道,照样回到老地方下蛋。
浩楠的奶奶就不服气,分了家,母鸡既然给了奶奶,那么,下蛋也应该给奶奶,但,母鸡不知情,还是回老地方下,这就需要矫正了,因此,浩楠的奶奶就守在鸡窝旁边,看到母鸡来下蛋,就对其进行驱逐,让母鸡到新的鸡窝下蛋。
奶奶和母鸡的博弈一直持续,母鸡是一只倔强的鸡,认死理,奶奶也是一头犟牛,也认死理,最终都很疲劳,最终谁都没获胜。
奶奶觉得母鸡要从小开始训练,等到母鸡成熟,脑子也不好用了,所以训练母鸡在哪里下蛋,需要趁早,从第一枚鸡蛋落在第一次蹲下的鸡窝里开始,母鸡就认为这鸡窝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宿命,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母鸡的第一枚鸡蛋不见了,就一定认为还会回来,一定在某个角落等它,它就这么痴痴地下蛋,至于后来发现鸡蛋去向何方,已经超过了它的思考能力的范围。
奶奶的战斗力很强,她是从来不服输的人,对于母鸡,她仍然不舍不弃,寻找一切机会让它到新鸡窝里下蛋。
也发生过争吵,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婆媳大战,从未停止,战争状态一直在持续,难分胜负,势均力敌。
第37章 家有难念经
为母则刚,都是为了维护自己孩子的利益,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浩楠的爸世和尽量不回家,能躲就躲,在大城市里落个逍遥自在,当甩手掌柜的,啥事都不用管。
浩楠的妈没钱就写信给世和,然后在信中顺带说老婆子和世平的坏话,每次世和都怕来信,又想知道家乡的情况,十分矛盾。
只要收到妻子的来信,就十分恐怖,也十分担心,恐怖的就是她告状,还要要钱,买这个买那个,又要超支,又要弥补亏空,免得影响名誉,说起来家里有国家工作人员,还欠生产队的钱,真的说不过去。
担心的是家里家人关系不和睦,闹矛盾,弄得外人看笑话,自己也过得不开心,十分郁闷,担心家人会得病,因为经常抑郁的人,经常愁苦的人,会得各种莫名其妙的病。
浩楠的母亲总爱写信,因为信中要写需要钱的内容,世和想攒钱办大事,就是想要盖房子。
一个要攒钱办大事,一个要花钱,日常开销。世和的目标很明确,朝着目标一步一步实现。
要想彻底解决婆媳矛盾,就要想办法。
不娶媳妇不操心,既然娶了,就要操心,就像在农村,总有活儿干,刚丢下这个,又拿起那个,除非太阳落山才不停下来。
也就是常说的,两眼一睁,忙到熄灯。
他操心的事是,要想解决婆媳矛盾,必须要分开住,就是尽量让婆婆媳妇分开居住。
眼不见心不烦,也不叹息,眼不见为净,看不到就不会埋怨,心里就安静了。
婆婆的母鸡只认识旧的鸡窝,在老地方下蛋,这个对婆婆来说,是很大的损失,要知道,鸡蛋可以换盐,还能在过生日的时候享用鸡蛋,来了客人,也有各种炒鸡蛋,能拼几个盘,不让主人掉价。
鸡蛋的用处太多,因此要想得到鸡蛋,就要先训练好母鸡,看来,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母鸡还是不听话,婆婆也就是十分苦恼。
婆婆用的方法就是,蹲守在鸡窝附近,等到母鸡到处转悠,咯咯叫的时候,婆婆就知道了母鸡要下蛋了。
她就用小瓦片,小土疙瘩,朝着母鸡投掷过去,当然,不能打着母鸡,母鸡不知道婆媳分了家,谁的盘子谁的碗,谁的柜子谁的盆,谁的农具谁的鸡,鸡认为还是那个鸡窝就是下蛋的窝,其他的窝都不安全。
没想到现在的安全窝也不安全,制造危险的是自己的主人,这么一来,分家其实没分彻底,既然把母鸡分给了婆婆,那么,鸡窝为什么不分?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母鸡想不通,为什么要让自己离家出走?
为什么不带着鸡窝一起走?
婆婆付出的努力白费,母鸡认死理,坚持不离开自己的窝,不管面临多大的危险,不管主人是否有杀鸡取卵的想法,母鸡总是以下蛋为第一任务,因为鸡蛋就是自己的命,没了鸡蛋,就没了后代,没了后代,作为一只母鸡就不完整,这个鸡的鸡生就不完美,所以,作为母鸡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必须要把蛋下在自己的窝里。
因为母鸡就是在这个窝里生的,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在这个窝里下的第一个蛋,有太多的回忆,想要中断,门儿都没有。
婆婆的计划破产,她为此伤心了好长时间。没办法,母鸡自己的选择,谁都不能干涉。
世和想到的办法就是,盖新房,让媳妇搬出来住,老房子留给婆婆和叔叔。
在空间上分开,就能在时间上分开。
不在一起,啥事都没有,在一个屋檐下,你的鼻子我的眼睛的,都难免有毛病出来,毕竟婆婆和媳妇没有血缘关系,因为结婚生子,才有间接的关系。
在家里谁说了算,关系到领导权的问题,因此,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就像慈禧老佛爷就是不放权,哪怕牺牲掉所有老百姓,她也不放权。皇家如此,民间更如此,上行下效,自然而然。
他攒下每一分钱,但是,浩楠的妈却不明白这一点,在贫困家庭里长大的人,都害怕没这个没那个,当浩楠的妈离开穷娘家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家庭,物资相对比娘家的丰富,也就是十分得意,得意之后,就是努力攒这个东西攒那个东西,总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有用,都有价值,哪怕好多年都不用的东西,她也收留,不嫌多。
这样她有充分的时间去完成囤货的工作。
每次世和回家休假,第一天就先休息,休息好了,第二天才开始干活,将那些多余的垃圾全都清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是,好日子不长久,等到世和休假结束再返回工作岗位之后,东西又开始多了起来,不知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不管怎么清理,都无法清理干净。
何况,浩楠的妈没有收拾房间的习惯,这个和她从小没有亲娘有关,没有亲娘,总觉得有些遗憾。
遗憾归遗憾,日子还是要照样过。
什么样的人家找什么样的人家,都是有缺憾的家庭组成了有遗憾的家庭。
亲妈和后妈是截然不同的。
后妈心想,哪怕自己做得再好,血缘关系,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忘记亲妈。
亲妈再不好,也是亲的,可以从心底彻底原谅,不是亲的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世和的想法要落到实处就必须依靠世平。因为世平还没结婚,在家是壮劳动力,整个生产小队里面,只有两个人能干,其中一个就是世平。
世平在小时候送给南方一个亲戚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因为方位在正南方,说话就有些差异,人们都喊他南蛮子。
南蛮子有的是力气,为了建房,为了要面子,更为了解决婆媳矛盾,世和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建好新房,有了新房,就可以彻底分家。
世平也巴不得哥哥早点盖房,因为在当时,能盖得起房屋的为数不多,可谓是凤**麟角。
如果哥哥的新房在村里竖起来,那么他的脸上也有光,就是以后谈对象也可以作为炫耀的资本,让对方不敢小瞧。
在当时,能盖的起来房屋的,算是当地翘楚,闻名乡下几十里的响当当的人物。
浩楠的奶奶当然更喜欢,只要能打发走媳妇就算烧了高香,自己还能多活几年。
世和考虑的建房成本,也考虑到将来会不会让孩子留在乡下,他费尽脑筋,固执地认为盖一层砖,一层土坯的房屋,就是夹层房屋,外面看是砖墙,里面是土坯,这样,面子就有了,也能节省建房成本。
建房花了很长时间,主要是准备材料费时费力,做土坯是世平一人在做,在田地里弄出泥块,然后拌了麦秸稻草,可以让泥巴更加结实,等到土坯干透了,就可以作为建筑材料使用,这样的土坯房,一半是砖,一半是土,十分结实。又美观又实用。
世和在单位上请人做了混凝土的房梁,然后托人将房梁带回去,备用,再准备一些木材,油毛毡,石头和机制瓦,也就是俗称的机瓦,看上去大方,又实用。红瓦房,非常显眼。
石头作为墙的基础,承重墙很重要。在房子前后都要留排水沟,这样确保房屋周边干燥,让房屋更稳固。
世平按照哥哥的安排积极准备,在生产之余,准备建材,很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到材料准备齐全,世和刚好轮休,回到家,找好施工人,就开始建造,大概用了一个星期,房屋全部完工,然后在新房里大宴宾客。
大姑也从家里带来几只鸡,来犒劳犒劳工人和乡亲四邻,当然,也邀请了徐德恨来吃酒。
新房刚好在徐德恨的西北方,这一块宅基地属于世和,无可争议,只是地势略低。
在世平的老宅基地后面,地势较高,那里挖的有红薯窖,方便在冬季的时候储存红薯。
房子盖好后,世和就回城上班去了。
因为有了新房,婆婆和媳妇分开住,矛盾少了许多,这个时候添了人口,就是小儿子,浩檀。
因为前面有矛盾,加之彻底分家,对于老三,奶奶压根不管,浩楠的妈又要挣工分,没空管孩子,等要喂奶的时候,才回家去喂,平时都是浩楠来带浩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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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耽误了浩楠的学习,该上学的年龄错过了一年,直到世和听了马叔叔的话,将妻子和两个儿子弄到了城里,送他们去的,正是世平。
那年暮春,风里还裹挟着料峭寒意,马路上的自行车铃铛声此起彼伏。
世和攥着那份墨迹未干的家属随迁申请,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张,掌心沁出的汗渍洇湿了申请书边缘。
马江平是任世和的老乡,又是战友,一起来到这家国企建筑公司下属加工厂的。
马江平的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轻轻叩门时,听见里面传来茶杯盖磕碰杯沿的脆响。
“进!”马江平嗓门洪亮,见到世和,目光立刻落在他手中的申请书上,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老任,你来了?申请写好了?”
世和走进屋子,屋内的煤炉烧得正旺,煤球散发着呛人的气味。
他把申请书递过去,轻声说:“老马,按您说的,我都写清楚了。不知道到底行不行啊?”
马江平接过申请,清了清嗓子,逐字逐句地读起来,每停顿一下,世和的心就跟着悬高几分,然后笑笑。
“行!我看行!老任,你的文字功底真是深厚!”马江平突然把申请往桌上一放,“就按这交上去,说不定能成!”
离开办公室,世和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马江平的话,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
厂部公告栏前,人潮涌动,他挤进去,目光急切地在公告上搜寻,期望看到批复的消息,却一次次失望而归。
回到家,妻子正就着昏黄的灯泡缝补衣裳,见他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咋样,有消息了?”
世和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旧木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老马让交上去试试,可到现在一点信儿都没有。”
夜里,世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身旁妻子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
他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领导看到申请时的表情,是皱眉还是点头?
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又会不会撞得头破血流?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次路过厂部办公楼,世和都会忍不住抬头张望,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同事们的议论声时不时钻进他耳朵:“听说世和申请家属随迁了,不知道能不能批下来。”
“要是他成了,咱们也试试。”这些话像一把把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又像一块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马叔叔看世和的申请获得批准,他也向单位提出申请,也获得了批准,因为他妻子在老家作民办老师,到了城里,暂时没有空缺,无法给她一个老师的岗位,她就暂时在家,作为家庭妇女,照顾三个孩子。
好在他们住在木材加工厂,地方很大,卧室不大,只是工人的休息室改造改造,就成了卧室,属于两间工人休息室,改成了两间卧室,中间是空地,当然,也有屋檐,可以遮挡雨水。
两间休息室,是全木结构,木材加工厂里的木材多得很,建两间木屋绰绰有余,即便建十间百间木屋都不在话下,考虑到他们初来乍到,不能过于张扬,马叔叔就十分低调,不过,小木屋有木头的香味,让浩楠非常喜欢。
就这样,马叔叔一家和世和一家,基本全都到了城里居住,只是户口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这个是让世和十分头痛的事。
世和有集体户口,可以享受商品粮待遇,马叔叔也是,他们俩从部队复员,然后被抽调到工作队,然后又遇到重大事件,迅速安排到这个据说在当时红得发紫的好单位里,自己吃饱,没有问题,问题是还有家人。
因为没有户口,处处都要受限,吃的不是商品粮,而是高价粮,意思是买什么都没有票,都需要实实在在用钱买,就相当于代金券一般,没有各种票,就要多花钱,世和对钱非常重视,深知在城里离开了钱是寸步难行的。
他对钱非常节约,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找关系,能拿就拿,能节省一分钱就节省一分钱。
第38章 难于上青天
对于户口,世和开始操心了,户口不在这里,就会面临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等等一系列问题,吃点高价粮也没什么,自己的日子过紧一点饭吃稀一点还能克服,但是读书不能克服,因为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这句话,对浩楠来说,没有感觉。
但是,对世和来说,感觉就明显,只要有权力,就能得到实惠。
例如,他当民兵连长的时候,不管走到哪里,哪里都非常恭敬,简直是毕恭毕敬,他很有面子。
不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可以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什么都可以换,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可替代。
他只有认命了。
现在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妻子孩子都没户口,或者有户口,但都是农村户口,这就麻烦了,妻子没城市户口只能作为家属工,打零工,孩子没城市户口只能算借读生。
如果在农村,无所谓,能读书考出来,离开农村到城里,自然而然,读不出来,就在家修理地球,给黄土地来个亲密接触。
哪里黄土不养人,哪里青山不埋人?
关键要过上有尊严的体面的生活,的确不容易。
很多事情都难遂人愿,总有缺憾。
在哪个山头就唱哪个山头的歌,入乡随俗,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城里,就要努力在城里扎根,在城里没有帮,上面没人,下面也没人,同辈都在农村,十分艰难。
他是不愿意过着借的生活的,因为借是过的不行的代名词。他十分瞧不起寅吃卯粮的生活,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从不打肿脸充胖子。
他一直都处于焦虑状态,因为他常说,借钱要忍,还钱要狠。
就是说,找别人借钱的时候,要低三下四,不管别人说什么难听的话,都要俯首听着,忍住,债主是君王,要俯首称臣,谁让你借钱呢?
在还别人的钱的时候,要狠,不要献媚,不要商量,是多少就还多少,立马还清,一点也不迟延。
只有彻底还清了,才会体会到无债一身轻那种感觉。
有借有还,不确定将来怎么样,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对世和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地位上不平等,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城镇户口和农村户口待遇不同。
好在上小学一到四年级都没问题,到了五年级,麻烦事就来了,学校要登记户口,没有城镇户口算借读生,既然算借读生,就要交借读费,对于世和来说,如同割了身上的肉,而这肉,不应该割,他在不断努力,效果却一般,这个让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命的确不好,运气也差,各种迹象表明,他是一个失败者。
他为此非常沮丧和灰心。
但是,他不甘心命运就此定型而没有变化,他对未来还抱着很大的希望,一种憧憬,哪怕给一点点安慰也是好的。
他开始失去了笑容,以前单身生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能将就,现在不行了,人口增多,压力增大,想要轻松都不能够。
以前的好日子算是走到了头,再也不能优哉游哉在躺椅上看书,吸烟,闲谈,再也不能拉二胡、京胡,再也无法提起兴趣写打油诗给报社投稿,再也不能到江边看人钓鱼和钓者攀谈,再也不能到附近名胜古迹去读碑文临摹书法了,总之,失去的东西太多,数不胜数,所有的人生兴趣和爱好化为乌有,从此和鸡毛蒜皮扯上关系,和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如同在乡村一样,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了。
世和觉得自己非常无能,可能对于转户口这件事来说,是他这一辈子第一难以逾越的高山,不管怎样努力,方向也对,就是白费。
从五年级开始,浩楠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他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了,别人上学不用交借读费,他要交,好在小学以前是单位的子弟小学,对单位有照顾,单位每年也拨款给学校,支持学校建设,学校也就没认真收费。
后来,单位子弟越来越多,都想要上这个学校,单位也不堪重负,于是就要求学生家长承担这笔费用了。
世和也在出这个借读费。哪怕是子弟学校,在认钱不认人的时代,所有关系都等于零,所有的感恩不复存在,不知道感恩二字如何写,所有的人情比劣质纸张还要薄,所有的关系如千钧一发岌岌可危。
小学四年级是韩老师作为班主任,她看浩楠能写会设计黑板报,就让他来办黑板报,浩楠做事认真,为了迎接检查,中午没回家吃饭办板报。
浩楠从他父亲那里得到了遗传基因,就是做事态度。
既然别人信任你,交给你完成一项工作,自己就要想尽办法努力去完成好,不辜负人家的重托,不让人家失望。
韩老师知道后,问他:“你吃饭了吗?”
“不饿。”
“到底吃了没吃?”
“浩楠,你伸出舌头看看。”其中一名叫陈红的女生问道。
浩楠伸出舌头,给陈红看,其实浩楠还没学会这个,所以对陈红所说的话,将信将疑。
陈红看了看舌头,对韩老师说:“韩老师,浩楠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的?”
“老师,如果吃了,舌上显示的是红润的。如果没吃,就是煞白煞白的。”陈红脆生生的说。
韩老师仔细看了看浩楠的舌头,说:“你没吃饭,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不,不,韩老师,我没完成黑板报的任务,现在要完成,没时间吃饭。”浩楠说。
“你是为了集体荣誉舍身忘己,废寝忘食,真的值得我们学习。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饭还是要吃一点才好,你没有体会,可能你父亲等长辈明白,不吃饭,就会打不起精神来,会影响思维,影响学习。”韩老师说。
“这是应该的,我没有经验,办板报比较慢。”
“没事,以后会越来越有经验,会越办越快。”
得到韩老师的首肯,浩楠心里美滋滋的。
“老师,我这里有几个橘子,我也吃不了,不如给浩楠垫垫肚子吧。”陈红说。
“太好了,谢谢你爱心,给他吧。”韩老师说。
浩楠接过橘子,先致谢,然后洗了手,将橘子剥开,慢慢吃了,非常美味,浩楠还没好好享用水果,要说营养均衡,还是这个比较靠谱,只是浩楠的家庭条件有限,没办法,偶尔吃到这样的水果,对浩楠来说是莫大的享受。
也可能是饥饿的人,遇到任何食物都觉得好吃。
需要食物的人,饥饿的人,大概都十分精明,因为这个时候特别需要食物,头脑转得特别快。
可惜的是,韩老师带浩楠半学期,就升职成为学校的校长,班主任只好让熊老师来教他们了。
熊老师长得还真像熊猫。
看起来比较可爱。
只是眼睛比较小,小而聚光。这个人总是面带微笑,让人感到她是和蔼可亲的人。
因为眼睛小,表情就不容易暴露出来内心的想法,那些想要察言观色猜测心思的人犯了难,无法准确捕捉到人的心思意念,也就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走路稳当,说话妙语连珠,在她的指引下,浩楠的作文写得很好,经常被当做范文在班上朗读,还被她拿到老师们面前炫耀。
到了五年级,换了班主任,数学老师也换了。班主任是教语文的。
浩楠开始交借读费了,班主任的脸总是拉的长,像是谁欠了他的钱不还。
数学老师刚好是浩楠二年级数学老师的爸爸,这倒好,父子俩在同一所学校。
看来是教育世家。两人长相相似,不过一个显老,一个正年轻。说话口音差不多,不看人,只听说话,几乎一模一样,无法分辨。
一个教二年级,一个教五年级。
二年级的小张老师让调皮学生吃泥巴,不知道到了五年级,老张老师会怎样对待调皮的学生。
这个让浩楠很难理解,为什么采取这个手段来管教学生。不过,这个疑问只是一闪即过,没有仔细深入思考下去。
五年级的时候,有个学生名叫张红。
名字是女生的名字,实际是男生。他的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婚,离婚后娶了张红的小姨。
张红非常生气,自己的妈还在,竟然又娶了一个后妈,这个后妈还是自己的姨妈,这就不好理解了。
张红的亲妈在离婚后不久,不知道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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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去世了。
这一下子,张红只有后妈,也是小姨,没了亲妈,他的一腔怒火都发在父亲身上。
父亲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对他也不客气,经常给他做物理作用力,给他舒筋舒骨,这个不仅对张红健康没好处,反而让张红更加叛逆。
秋末,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给老旧的校门口铺上了一层金黄的地毯。
浩楠像往常一样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走向教室,刚踏入门槛,就听见一阵桌椅碰撞的嘈杂声。
张红正骑在课桌上,双手叉腰,头发乱得像鸟窝,校服扣子错位扣着,衣角一高一低,冲着周围同学大声嚷嚷:“都别管我!”
上课铃响了,张红慢悠悠地从课桌上跳下来,故意把椅子拖得嘎吱作响。
数学老师皱着眉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张红,上课别捣乱!”
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大摇大摆地回到座位上,途中还顺手拍了拍前排女生的辫子,女生吓得尖叫一声,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课间休息时,浩楠看到张红独自蹲在操场角落,手里捏着一颗玻璃弹珠,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浩楠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打招呼:“张红,一起玩呗?”
张红头也不抬,闷声闷气地说:“不去!”
浩楠注意到他的运动鞋破了个洞,大脚趾露在外面。
一次放学,浩楠路过张红家低矮的平房,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怎么又考这么差!”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要你管!”张红愤怒地吼道,紧接着传来摔门声。
浩楠躲在墙角,看到张红满脸泪痕地冲出来,手里攥着被撕碎的试卷。
第二天上学,张红的脸上带着淤青。
上课时,他心不在焉,课本摊在桌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小人。
老师提问,他站起来,目光呆滞,半晌才嘟囔:“不知道。”
学校组织亲子运动会,别的同学都和父母手牵手,欢声笑语。
张红却独自站在操场边,看着远处嬉笑的家庭,眼神里满是落寞。
浩楠想拉他一起玩,他却甩开浩楠的手,恶狠狠地说:“别碰我!”
转身冲向操场,把足球踢得老高,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脏话。
有时候,课堂上写作业写着写着,张红突然把笔往地上一扔,又用力踩上两脚,将好好的圆珠笔踩得粉碎。
这件事,浩楠从来不会干,他的家庭条件不允许这样浪费,哪怕再大的气,也不能拿东西出气。
东西是无辜的,何必以损坏物品来宣泄不满呢?
冬日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在张红家昏暗的客厅里投下几道细长的光影。
浩楠坐在褪色的沙发上,偷偷打量着四周,墙上一张略显陈旧的全家福吸引了他的目光。
照片里,张红一家四口笑容满面,可如今,这个家早已支离破碎。
“浩楠,你说我爸为啥要娶小姨?”张红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他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住膝盖,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浩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看到张红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户“哐哐”作响,仿佛也在为张红鸣不平。
“那天,我亲眼看见他们在一起!”张红猛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我冲进去质问,我爸居然让我别管大人的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眶泛红,“小姨怎么能这样?她可是我的亲人啊!”
浩楠望着张红激动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
他想起上次在学校,张红因为心情不好,和同学大打出手,脸上挂了彩。
回到家,不仅没得到安慰,还被后妈数落了一顿。
“张红,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浩楠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张红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着:“以前,我爸最疼我了,现在眼里只有小姨和刚出生的弟弟。”
他拿起桌上的相框,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张红立刻闭上嘴,警惕地望向门口。
第39章 没妈的孩子
门开了,后妈抱着弟弟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片,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张红,你又在闹什么?”
张红冷哼一声,转身冲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浩楠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越来越叛逆了。”
浩楠望着紧闭的房门,心想:张红心里的伤,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大人的选择,对他来说,真的公平吗?
再说,现在张红的妈已经不在人世,人死不能复生,何必让活着的人不痛快呢?
想必张红想通过不断花钱买新的文具来表达对父亲的不满吧!
没有哪个班主任不希望自己教的学生有出息。
张红的叛逆,也让老师感到伤心,不过,张红的字写得好,是个可塑之才,不是家庭的变故,他是一个很有出息的人,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就十分危险了。
张红的爸看上张红的小姨,结果可想而知,属于家庭不幸,贪欲占了主导,家庭不可能幸福。
结果,张红的亲妈知道这层关系,就采取极端的方法了结了自己的生命,目的是玉成好事,暂且说这是好事,好了张红的爸爸和小姨,对张红来说,的确是悲剧和灾难。
因为没了亲妈,世上唯一,亲妈是任何女性无法替代的,哪怕后妈做的再好也无济于事,无法取代亲妈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
张红这棵好苗子就这样摧残,他是自虐,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对他爸采取的报复手段,只有这样,他才感到开心,觉得是他帮了他亲妈的忙,替他的亲妈报仇雪恨。
张红的爸是泥瓦工,就是说,会砌墙,有这个手艺,不愁吃喝,也不愁没钱花,一个会挣钱,一个会花钱。
只要有钱进来,哪里担心钱花不出去的?
张红的小姨的确长得好,主要是长得白,一白遮三丑,加之身段还行,作为泥瓦工,能找上这样的女人,也算是艳福不浅。
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看来,对家族来说没有坏处,对后代来说,存在较大的隐患。
在称呼上就有些问题。还有其他的问题,总会让人感到别别扭扭。
六一儿童节临近,市里要组织一次书画比赛,各个学校都选出代表参加比赛,浩楠被选上。
浩楠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上,看来,世和逼着他在家练习书法是先见之明。
他参加比赛的项目是书法。
要说书法,浩楠在家练过,因为父亲怕单位领导接到举报后做出处罚,会影响到他的工资水平,他就不让浩楠出来,长期关在屋内练习书法。
这样,浩楠在父亲世和的指导下,开始装模作样练起写大字来。
浩楠向来自由惯了,突然被关,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是,长期不和父亲在一起,一旦在一起,就有种种限制,这个让他很不爽。
如果将一只猎豹关进笼子,猎豹失去自由,再将一只小鹿关进同一个笼子,首先,猎豹不是去撕咬小鹿,而是选择逃出笼子的机会,只要有机会,它就会逃走,它首选的是自由,而不是鹿肉。
狼也是这样,没有谁养狼会养成功的,因为狼喜欢自由,不喜欢被人豢养。
浩楠也是,突然被关,如同没了魂魄,在乡村的广阔天地跑惯了,如同脱缰的野马,突然被圈起来,心情肯定十分不爽。
当时浩楠被关在家吃尽了苦头,不觉得有用,到了现在,浩楠总算明白一点,当时被逼写大字,想必现在才看到效果,因为很多人不会写大字,浩楠虽说不懂得真的书法艺术,但是照葫芦画瓢还是勉强能行。
这样,班主任在矮子里面挑选将军,算是找到了浩楠。
“听说你会写大字。”老师问。
“只会一点基本的。谈不上精通。”浩楠说。
“会一点就行,你可以参加比赛吗?如果不愿意,我们不勉强。”
“我愿意。”浩楠说,他清楚,这是一次机会,也许瞎猫逮个死耗子,撞大运撞成功了呢?
如果成功,又可以记上一笔,那么这也是他的荣誉。
世和经常告诉他要注意,尽量抓住每次机会,如果出了学校,进入社会,就没了这样的机会。
“好,那就准备准备,我们学校有书法家,他可以给你写一幅字,你拿回去练习,等练好了去参加比赛。”老师说。
“好的,没问题。”
浩楠接了这个活儿,就到了老师办公室,书法家正是五年级的教语文的老师,也是浩楠的班主任。
班主任姓于,他假意谦虚了一番,然后拿出毛笔,写下一句话,众人都喝彩,说写得好,然后将字幅交给浩楠,浩楠拿着字幅,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就收了,装进书包,回家照着练习练习,临摹一番,说不定能获奖。
比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浩楠自己去比赛的地方,就是在实验小学里比赛。
看着于老师写的字,浩楠总觉得写得好,自己却写不出那个水平。练了很久,都不满意。
浩楠的爸看了,说:“你要写出自己的风格,光临摹别人的容易忘,没有自己的风格很难选上。会写字的有不少,真正懂书法的不多。”
听了父亲的话,浩楠不以为然,觉得父亲不是书法家,跟于老师比较,可能于老师更厉害,人家是书法家,学校的标语都是他写的。
难道写的不好吗?
写的不好就不会让他在墙上写标语了,再说,正楷字的水平,于老师可以说在整个城区都数一数二,哪能有错?
世和看浩楠带听不听的样子,知道他不太注意听自己说的话,也就懒得再说,这个浩楠是油盐不进,迷信权威,实际啥都不会,非常愚蠢。
要想得胜,必须要有特点。要不然,只是陪衬,是陪练,是陪太子读书,也是给人家赶网,自己瞎忙活,别人得到鱼得实惠。
浩楠对自己的父亲不了解,也不懂书法,觉得父亲的字写得好,只是没学会,父亲也多次教导他,告诉他写字的秘诀,要注意什么,习惯什么,养成良好的习惯,受益终生。
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被忽略,浩楠膜拜于老师,照着字幅天天练习,对于他父亲的指点,也记住了,只是没有用他所教的方法。
比赛当天,浩楠带着毛笔和砚台,还有墨条,到了现场,监考老师宣布开始的时候,浩楠开始磨墨,然后开始书写。
考场在大办公室里,室内人比较多,非常热闹,浩楠写完了字,然后交给监考老师,他就觉得完成了任务,完成后,就要走,监考老师不让走,说:“交上作品后的同学,先不要急着离开,家长朋友,请到外面等候。”
浩楠将毛笔和砚台都放进书包,背着书包在另一间教室里看墙上的画,画的是神话故事,非常好看。
浩楠对美术很感兴趣,只是没有机会去学画画,如果放到现在,恐怕早就开始学画画,他小时候到小姑家去玩,看着墙上的年画,就是七仙女下凡,画的栩栩如生,让人联想翩翩。
到了大舅家,看到大舅家的墙上贴的画,是海军的,在舰艇上,个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十分壮观,浩楠还以为大舅就是海军,具体是什么兵种,浩楠也没弄清楚。
对于其他时候,到了别人家,也会发现领导到机场接人,那张画,印象深刻。
还有非常普遍的就是几乎家家户户的堂屋的墙上贴着领袖像,这些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果浩楠学了美术,说不定参加这次比赛就不是书法,而是绘画了。
很快结果就出来,浩楠的作品没有被选上,被选上的书画,都是一群人在支持,浩楠就是一个人,看来缺乏粉丝团,没有支持的力量还真不行。
单打独斗,浩楠觉得自己超级强!没有得奖也没关系,贵在参与,也看到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些都是小事。
浩楠没给学校拿回奖项,但是也没让学校留下空白,也有参与奖,印象深刻。
回到家属院,遇到熟人,问去哪儿了?
浩楠骄傲的回答说:“去参加全市少儿书画大奖赛了。”
熟人赶紧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浩楠沉浸在没有获奖的喜悦中。
他这次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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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获奖,说不定下次就获奖,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不经历霜冻,如何有腊梅花开?
经历多了,自然懂得多,见识多,格局就不一样,多参与,就有机会,如果什么都不采取行动,那么就没有任何希望。
浩楠的爸没说什么,他就猜测会名落孙山,因为他觉得浩楠有小聪明,却缺少大智慧,有大智慧的人,会谦虚谨慎博采众长,非常沉稳,绝不浅尝辄止,也不会心猿意马三心二意,他会专心致志把事情做好,这种专注,浩楠十分缺乏,这是导致他失利的重要原因。
他觉得浩楠胆子大,这样的全市范围的少儿书画大赛也敢去碰,说明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清楚外面的行情,这样也好,给他长长见识,知道锅是铁打的,免得一直骄傲下去。
暮春,阳光像金色的薄纱,轻柔地洒在红星小学的校园里,将校门口的宣传栏映照得熠熠生辉。
课间时分,同学们像欢快的麻雀,围在宣传栏前叽叽喳喳。浩楠背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书包,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蹦蹦跳跳地凑了过去。
只见宣传栏上贴着一张红纸,墨迹未干的毛笔字写着:“学校将举办书法比赛,诚邀各位同学踊跃参加。”
午休时间,书法老师任世和走进教室,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这次书法比赛,关系到咱们班的荣誉,有没有同学愿意参加?”
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犹豫和退缩。
有的同学低着头,假装在翻书;有的同学则和身旁的小伙伴窃窃私语,不敢与老师对视。
浩楠坐在座位上,眼睛亮得像星辰,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手臂笔直,仿佛一面旗帜。
任世和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文静的浩楠,竟有这般勇气。
“浩楠,你确定要参加?”任世和走上前,目光中带着几分试探。
浩楠用力地点点头,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老师,我愿意!”那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放学后,任世和把浩楠叫到办公室。
暖黄的灯光下,他看着浩楠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浩楠,参加比赛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你就不害怕吗?”
浩楠眨了眨眼睛,眼神坚定:“老师,我不害怕。在城里生活,就要多尝试,要是连比赛都不敢参加,以后怎么面对更大的挑战呢?”
任世和心中一震,没想到一个四年级的孩子,竟能说出这番话。
他拍了拍浩楠的肩膀,赞许道:“浩楠,你比同龄人清醒,老师相信你!”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浩楠身上,勾勒出一个充满朝气的轮廓。
人生是一本晦涩难懂的书,需要天天阅读,才能读懂点什么。
夏日傍晚,暑气还未散尽,浩楠独自走在归家的路上。
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光晕,与远处霓虹招牌的五彩光芒交织在一起,映照出这座城市夜晚独特的烟火气。
路过热闹的小吃摊,摊主熟练地颠着锅,阵阵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引得一旁的小孩垂涎欲滴,缠着父母买这买那。
浩楠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一丝落寞悄然爬上他的脸庞。
回到家中,狭小的客厅里,父亲正为下个月的房租唉声叹气,母亲则坐在一旁,默默地缝补着旧衣裳。
暖黄的灯光下,父母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那是生活沉重压力留下的痕迹。浩楠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白天在学校,同桌炫耀着新买的玩具,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双眼。
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土地能让他们自给自足,脚下是冰冷坚硬的水泥地,抬头也只有巴掌大的天空被高楼大厦切割。
周末,浩楠跟着父亲去工地打零工。
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飞扬的尘土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亲弯着腰,吃力地搬运着沉重的砖块,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在后背形成深色的印记。
第40章 顺其自然吧
浩楠也在一旁帮忙递工具,不一会儿,稚嫩的双手就磨出了水泡。
看着父亲疲惫的身影,浩楠愈发深刻地认识到,在这座城市里,没有钱就无法生存,更别提过上好日子了。
晚上回到家,浩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车水马龙,灯光璀璨,他知道,在这座繁华都市的某个角落,有人住着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享受着优质的生活。
而自己一家却挤在狭小的单间里,为了生计苦苦挣扎。
想到这里,浩楠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赚足够多的钱,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自己也要拥有高质量的生活。
此刻,窗外的月光洒在他坚毅的脸庞上,仿佛在为他照亮逐梦的道路。
浩楠的路,要靠自己去走,父母只能陪着走一段路,剩下的,全凭自己努力了。
如果父母不在,自己决定走哪一条路,如果父母尚在,可以问问父母的意见。
征求父母的意见,一定要认真听,不要像看报纸那样,翻来覆去看,弄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影响了别人,自己也没看进去。
看报纸不能只看标题,内容也要看,哪怕觉得无聊,这也是一种阅读习惯。
如果只看标题,正好中了标题党的计,被标题党牵着鼻子走,非常无奈。
要想摆脱标题党的影响,就要另辟捷径,走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不仅包括阅读等等活动。
读报的习惯,浩楠被他爸批评过多次,但是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
他的习惯就是将报纸翻来翻去,从不认真读上一分钟,他觉得没啥好看的,内容千篇一律,而且重复的很多,世和的读报习惯不是这样,他读报喜欢认真去读,每个标点都看一遍,如同校正员,一丝不苟,这样才能看懂弄清楚。
浩楠非常厌烦那些官样文章,没有什么新意,没有独特的地方,不吸引人,而且显得不够温情。
例如有些内容的确大同小异,包括一些养生知识,浩楠不感兴趣,但是,不同的专家说出不同的方法,有冲突有矛盾的地方,浩楠还看看,看一些差别,但是,后来又看到报纸上的文章,又否定以前的说法,怪不得有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周末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客厅的茶几上投下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肆意飞舞。
世和戴着老花镜,坐在藤椅上翻看当天的报纸,眉头时不时皱起,嘴里念念有词。浩楠则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翻着漫画书。
“浩楠!”世和突然提高音量,吓得浩楠手一抖,漫画书差点掉在地上。
“叫你看报纸,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这报纸里都是知识,你要认真看!”世和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浩楠放下漫画书,不情愿地拿起报纸,随意翻了几页,嘟囔道:“这上面有的内容都是假的,看了有什么用?”
世和闻言,放下手中的报纸,坐直身子,目光紧紧盯着浩楠:“小孩子懂什么,别乱说!”
浩楠涨红了脸,手指着报纸上的一篇报道,激动地说:“您看这篇,说咱们小区环境改善,居民生活幸福。可实际上,小区垃圾成堆,蚊虫乱飞,大家怨声载道,这不是说谎吗?”
世和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接过报纸,仔细看了看,一时竟无言以对。
浩楠见父亲沉默不语,继续说道:“每次看到这种不实报道,我就不想看了,直接翻过去。与其看这些谎言,还不如看漫画书呢!”
世和若有所思,重新戴上眼镜,看着浩楠,眼中多了一丝赞许:“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事情还挺透彻。”
这时,窗外的蝉鸣愈发响亮,似在为浩楠的话鼓掌。
浩楠得意地扬起下巴,拿起漫画书,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认真的侧脸显得格外动人,与同龄人相比,这份敢于质疑、明辨是非的聪慧,让他显得尤为突出。
这个是浩楠后来才领悟到的。
浩楠很少去沉思一些问题,觉得没必要,他们都比浩楠强,说的话当然也有分量。
但是时间一久,就发现了问题,有些事不能强迫去做,而是要通情达理才行。
可以说,很多时候,他懵懵懂懂却自以为是,看报纸觉得内容一般,就是凑字数,至于说什么,他不关注,也不思考,只是觉得在报纸发表文章是出风头,为了满足虚荣心而已。
有时候,虚荣心会促使人们去做一些非常愚蠢的事。
随着年龄增加,房子看来不够住了,世和在厨房里用两根钢管穿着,上面放着木板,算是一张床,让浩楠住上铺,下面放着写字台,还有洗脸架,一些杂物。
房间小,而且少,在没解决住房问题之前,只能向上部空间扩展。
这样做是无可奈何之举。
每天都上上下下的,浩楠没意见,不管睡在哪里,都是睡。
主要是安全,好歹有个窝,总比睡大街要强,外面不安全的因素太多,在家多少可以得到保护。
对于这样的高空钢管木板床,浩楠不怕世和倒是有些担心。他怕万一摔伤,那就麻烦了。
浩楠从小就落下了毛病,差点**,他要是不病就算了,一旦病了,就很厉害。
那个时候浩楠曾经得过败血症,有人说是白血病,也就是血癌,后来经人纠正,是前者不是后者,和浩楠一起住院的一周岁的小孩,姓叶,就在医院夭折,他得的病和浩楠差不多,但是经过专家会诊确定是白血病,他**,浩楠活下来。
因为这件事,世和特别谨慎,对他格外关注。
浩楠也希望生病,生病虽说难受,但是可以得到父亲的关爱,平时,世和总是很忙,没有关心,也没什么嘘寒问暖的习惯。
小时候是因为姐姐浩怡的要强,争强好胜,小姑抱着一岁的浩楠,三岁的浩怡也要抱,就去推浩楠,将浩楠推掉在地上,头着地,结果高烧不退,紧急送到大城市去救治,算是挽回了一条小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浩楠没死,那个小朋友夭折,对浩楠来说,一场灾难过后,像是新造的人,改头换面,吃的白白胖胖,出院后,抱回家,人人都喜欢,像是瓷娃娃,又像是洋娃娃,非常可爱,肉嘟嘟的,捏哪都舒服。
经过这件事,按说要吸取教训才是,但后来浩怡的性情还是没变,仍然好胜,不愿服输,她的性格不像女人,没有温柔,反而彪悍,像是男人的性格。
浩楠就怕和浩怡面对面冲突,因为从小就落下了这个毛病,不容易改变,就像浩楠不喜欢规规矩矩读完一页报纸那样,浩楠对他姐姐也缺乏好好说话的耐心,浩怡更是如此,三句话说完就撤,说多一个字都是***,一旦点着,非爆了不可。
她的性格和浩楠的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也不可同槽吃饭,因为她绝不服输,也非常看不起浩楠,总觉得浩楠窝囊,真真切切是没用的。
她对浩楠十分失望,处处都瞧不起,处处都要针对。浩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得罪了她,且从不获得饶恕。
因此,浩楠采取敬而远之的策略。
掌握这个窍门,能避免很多问题。
世和在外找了一间房屋,是平房,让浩楠住在那里,当然,摆了两张床,世和也住在那里,不过不是经常住那里,偶尔去去。
这样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因为不在一个屋檐下,就少了见面的机会,既然不见面,各忙各的,也就不会盯着对方的缺点不放,一言不合,就开始猛烈攻击。
这间房是干打垒的房屋。也就是说,墙壁用土做的,将土夯实,拆掉夹板,就是墙壁,将墙壁涂上石灰,刷白即可,门窗都是实木的,房顶是机制瓦铺设的。
这样的房屋,冬暖夏凉,住着很舒服。
地上铺着的是大青石,非常结实。
因为是国营单位,用的材料也都实实在在,没有偷工减料。
也是沙土地,下大雨,落在青石板上,看着非常干净舒服,雨后,雨水从沙土地渗漏走了,仍然干净,虽说是泥做的墙,做成平房,横竖排列,就是四合院了,看起来非常舒服和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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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
浩楠单独住一间房,心情当然会好,他从同学那里借来一本唐诗宋词,每天晚上睡觉前看看,很是一种享受,浩楠的爸给他定了杂志,只是年龄偏大,适合大孩子看,不过,有杂志总比没有强,他就在看完了唐诗宋词后,再看看杂志,很是惬意。
杂志每个月都有新的,送到的时间也差不多。
春天来了,天气慢慢转暖。
浩楠的同桌是一个女生,她从文具盒里掏出一团棉花,浩楠看见了,非常好奇,问:“这是什么?”
“蚕宝宝。”
“蚕宝宝?”浩楠问,看着那团棉花,“怎么啥都没有,哪里有蚕宝宝?”
浩楠看了好半天,没有看到能够动的东西。
“这里就是。”女同学翻开棉花,指着小黑点说。
浩楠仔细一看果然发现有不少的小黑点,在一张草纸上,星星点点,其中有些小黑点仿佛在动,就像小鸡要从鸡蛋蛋壳钻出来一样。
“这么一个小黑点,竟然是蚕宝宝?”浩楠问。
“是的,你看,这里新出来一个,出来后,就把它放进铁盒子里。”
“什么铁盒子?”
“不管什么铁盒子都行,例如装雪花膏的盒子,给打三四个洞,漏气就行,里面铺上桑叶,将蚕宝宝放进去就不用管了。”
“到哪里去弄桑叶?”
“我一般在我家山上。你家在哪里?周围有没有山?”
“没有,但是,有郊区。”
“郊区?有郊区就是农村,有农村就有桑叶。是不是可以找一找,要想养蚕宝宝,就要准备吃的,万一找不到桑叶,它们也吃蒲公英的叶子,还有莴苣叶,只是吃了桑叶会更好。”
“原来是这样。我也想养蚕宝宝,你那里有没有多的?”
“有,有,我给你撕一点吧!”
“撕一点?”
“对,我这里的草纸上有蚕宝宝,给你撕点草纸,草纸上就有蚕宝宝,你找到一点就行。要注意,这几天天很暖和,蚕宝宝出来很快,你要常常看看,免得受到损失。”
她说着,然后给了浩楠一点草纸,也扯了点棉花给浩楠,浩楠接过来,用棉花包裹了草纸,放进口袋,回家后再找盒子。
第二天,浩楠就带来一个铁盒子,是一个废弃的文具盒,他没舍得扔,放在抽屉里,找来找去,找不到雪花膏的铁盒子,因浩楠的妈用的是瓷瓶装的雪花膏,铁盒子装的不是。
他就把旧文具盒清理干净,作为蚕宝宝的家。
文具盒上是孙悟空,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个电影里的图片,非常生动,很是形象。
翻开文具盒,里面印的有乘法口诀表,每次打开文具盒,就能看到乘法算法,只是从来没有认真读完过,他自以为已经熟悉掌握,除非突然忘记才会去认真看看,否则,就各自处理各自的事务。
浩楠养蚕这件事,他爸爸开始不知道,后来,浩楠主动承认了自己在养蚕,因为每天到了中午快放学的时候,他就要打开棉花看看蚕宝宝的情况。
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蚕宝宝正是出壳的时候,浩楠就看到这些变化,非常高兴,因为有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哪怕这个东西小如蚕宝宝,也值得尊重。
对于生命的尊重,浩楠说到做到,他非常愿意尽到自己的责任,看到那些小黑点变成小小的生命,让浩楠感到非常开心。
他的棉花里的草纸上,很快就没有黑点,留下的全是透明的小壳子,看来,蚕宝宝都争先恐后地来到世界,是要来完成尚未完成的工作。
果然,浩楠发现蚕宝宝在没有桑叶可吃之前,需要活下来,就用蒲公英的叶子,给蚕宝宝续命。
发现蒲公英的叶子没有让宝宝们长得快,长得好,就用莴笋叶子,也是一样,效果不明显。
浩楠就打听哪里有桑树,到处寻找,到处都没有,浩楠非常着急,因为蚕宝宝不能自己来找桑叶,它们需要照顾,必须要找到,免得蚕宝宝就养不成功了,是一种遗憾,也会被人笑话,本来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就缺乏经验,总不至于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41章 可爱的蚕宝
对于蚕宝宝的粮食问题,让浩楠十分操心,到处打听哪里有桑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在一户人家的房子后面的厕所边上,有一株桑树。
得到这个消息后,浩楠十分高兴。
要知道,桑树很好栽,种了就活,但家户人家不愿在房前屋后种桑树,桑和丧谐音,不好的意思,如果种了桑树,家中恐怕不吉利。
这棵桑树也是野生的,估计主人家忙碌,没顾得上砍伐,反而成就了好事,让浩楠可以给蚕宝宝找到了吃的。
在城里,找桑树非常困难,好在浩楠家的附近就是种菜卖菜为生的农户,在这个方面,比纯粹住在城墙里面的人,享有更多的资源和便利的条件。
要知道,在城墙上面,也有桑树,只是要想找到桑树,必须要爬上城墙。
城墙用城砖和黏土做成,黏合城砖的是糯米熬成的黏合剂,非常牢固。
在有一点土的地方,就有植物,包括杂树和野草生长。
桑树当然包括在内。城墙上的桑树,没人管理,也不会让谁家感到不吉利。
对于爬高上低,浩楠不怕,因为从小在农村,爬树是经常干的事,对于爬树不用担心会出问题。
城墙上有留下的弹坑,很有可能在打仗的时候,被炮弹击中,炸掉了城砖,所以有些地方的墙砖已经消失不见,露出来一些泥土,那些泥土看来不一般,在墙上,竟然长出一些构树和其他杂树,这些树错落生长,生命力十分旺盛,在墙上扎根,伸出枝叶,伸向天空,顽强地生长,十分令人佩服。
这些错落有致的杂树,让城墙成为一个天然的木梯,要想从城墙上下来,或者从墙根爬上去,都可以,但是都不可以。
可以是指的是说他现在条件差,只有父亲一人工作。
养活一家老小。他能做到的事,绝不麻烦别人。
不可以是这样毕竟在冒险,攀爬城墙,哪怕从杂树那里上下,也存在一定的风险,因为城墙上的杂树不能说每一棵树都结实,都经得起攀爬。
浩楠还是决定冒险,他为了蚕宝宝,也算豁出去了,算是一种具有责任心的表现。能照顾好蚕宝宝,就能照顾好家人。
能养宠物的人,一般都是有爱心的。
会照顾宠物的人,一般都会照顾家人。因为人和宠物都是生命体,都是需要照顾的。
他学习养蚕,也是在锻炼一种能力,就是照顾小生命的能力,如果能照顾好蚕宝宝,就能照顾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能照顾好别人。
如果打算结婚生子,就要做好准备。
否则,就不必准备,不用瞎操心。
城墙上有桑树,但是风险太大,加上听说城墙上不安全,有人在上面搞坏事,浩楠害怕了,不想因小失大。
所谓搞坏事,就是搞一些不可描述的事,男和男的,男和女的,女和女的,那点事都是不可描述的。
当然,那些人是非常无聊的。
据说还有的进了局子,说是流氓啥的。
因为当时很多人都没事做。不找点乐子不知道干啥才好。
他在上过几次城墙后,听说了这些事,没看到过,心里还是觉得不好,也就不再上了。
只有另外找门路。听说在城的东南角,有一条通道,从城内通到城外,这条通道不知道做什么用,但是一次只能容许一人通过,不能容许马车或者战马通过,这条通道可能是逃生通道。
在那个地方也有桑树,只是知道的人多,等到浩楠过去,哪里还剩下?基本上都是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了。
连嫩芽都被摘走了,可见同学们多么有爱心,没有什么玩的,没有手机啥的,只能养蚕宝宝,这是同学们从事最多的课外活动。
要想养好蚕宝宝,除了蒲公英的叶子,莴笋的叶子之外,最好的就是桑叶。
蚕宝宝对桑叶爱得要死。
吃起桑叶来,杀杀杀的,毫不客气。所以,要想养好蚕宝宝,必须要有桑叶。
要想采摘桑叶,必须先找到桑树,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城北更不用说,城墙里面,被各个单位占据,成了家属楼,要想上城墙,就要先进入单位的住宅区和住宅楼,取得看门的老大爷同意后,才能进去,进去后还要凭自身本领攀爬上城墙,在城墙上寻找蚕宝宝爱吃的桑叶。
直到找到了农户家房后那一株小小的桑树,算是彻底解决了蚕宝宝的口粮问题。
这一棵小桑树,果然没人发现,要是被人发现,早就光秃秃了。
因为桑树在同学们心目中就是珍贵的树,因着蚕宝宝的缘故。
同学们不清楚为什么人们不喜欢桑树,说是种植破坏风水啥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封建迷信。这也是浩楠十分不解的事。
浩楠欣喜若狂,每天放学后就去采桑叶,每一片叶子都认真洗过后,晾干,然后给蚕宝宝吃,蚕宝宝果然喜欢吃桑叶,非常喜欢,因为供应了桑叶,蚕宝宝长得特别快了,过两天,不吃不动,好像**,第二天再看,蚕宝宝长大了点,旁边是一层皮,后来浩楠才明白,蚕宝宝必须要蜕皮后才能长大,蜕皮是很痛苦,但是不蜕皮就无法成长,每次蜕皮,都让蚕宝宝长大一些,看着蚕宝宝一天天长大,盒子里的蚕屎越来越大,浩楠十分开心。
蚕宝宝的饭量越来越大,吃起桑叶来毫不客气,新鲜的桑叶一铺上去,没几分钟,就只剩下经络。
要是树叶上的经络能咬得动,估计也保不住,蚕宝宝会毫不客气全部干完。
再到后来,蚕宝宝一个接着一个不吃桑叶了,浩楠问了同学,同学问:“蚕的身体怎么样?”
“就是一动不动。”
“这个我知道。你看蚕宝宝的身体有什么特点?”
“就是有点懒,不愿动弹,是不是**?”浩楠问。
“不是**,你再看看它们的身体,如果透明,或者半透明,就是要吐丝结茧,你要准备一些麦秸秆捆扎一下,让蚕宝宝上山结茧。”
“哪里有麦秸杆?”
“如果没有,就把蚕宝宝放进抽屉,它们会找地方吐丝结茧,不用管,它们吃了很多,也屙了不少蚕屎,你这个把月辛苦了,现在到了看成绩的时候。你不必担心。等蚕宝宝结茧之后你再找我,告诉你下一步做什么。恐怕现在说了,你也记不住。”
浩楠点了点,的确记不住,第一次养蚕,学问还真多啊!
要是不上学,估计同学就是一个养蚕妇,是一把好手,种桑养蚕,卖了蚕丝,可以拿来养家糊口。
春来乍暖还寒,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落了树上一些杏花,也将街边烤红薯的香甜气息,送进了浩楠的鼻腔。
此刻,浩楠蹲在自家小院的角落,手指轻柔地拨弄着鞋盒里那十几只胖乎乎的蚕茧,嘴角挂着笑意,心里满是养蚕带来的成就感,压根儿没想过要将这些蚕茧卖掉,更体会不到养蚕人背后的艰辛。
“浩楠,快来搭把手!”屋内传来母亲的呼唤。浩楠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恋恋不舍地瞥了眼蚕茧,这才进屋。
原来母亲买回来一小袋白菜,正准备分拣储存,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
浩楠刚伸手拿起一颗白菜,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好奇地探出头,只见隔壁王大爷拉着一辆平板车,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匾,竹匾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蚕茧,像无数颗圆润的珍珠。
王大爷弓着背,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滚落,打湿了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浩楠见状,赶忙跑过去帮忙。当他双手触碰到那沉甸甸的竹匾时,不禁吃了一惊。“王大爷,您养了这么多蚕啊!”
浩楠一边费力地搬着竹匾,一边问道。王大爷喘着粗气,苦笑着说:“是啊,为了这一季蚕茧,一家人忙得脚不沾地,从采桑叶、喂蚕,到最后收茧,哪一步都不容易。”
傍晚,浩楠帮王大爷把蚕茧搬完后,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再次蹲在鞋盒旁,看着那寥寥无几的蚕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王大爷疲惫的身影。
月光洒在小院里,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银纱,浩楠陷入了沉思,这一刻,他似乎开始明白,任何收获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艰辛,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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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平日里觉得轻松有趣的养蚕小事。
真是上学耽误了一个能干的养蚕妇。浩楠也没想过将来会去养蚕,不过现在是要多见识一下生命的成长过程,了解一下,可以让自己学会一个生命变化的过程。
不这样做,就不会长见识。
回家后,浩楠根据同学的指点,就将身体透明和半透明的人放进抽屉里,因为实在找不到麦秸秆。
还有几只还在吃桑叶的蚕,浩楠继续喂养。
培养耐心,让蚕享用最后的桑叶。
准备开始不吃不喝的日子。
果然,停止进食的蚕,身体透明,开始左右摆头,仔细一看,从嘴里吐出亮丝,非常细,不借助灯亮就看不到,那蚕左右上下摇头吐丝结茧,很快就将自己裹在里面,在蚕茧里面,它还是继续这样工作,蚕茧越来越厚,开始还能看到蚕忙碌的影子,后来就看不到了。
浩楠非常开心,觉得努力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真没想到,浩楠第一次养蚕竟然取得成功。
春天来了,百花盛开,万物生长,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浩楠的家是一座老旧的筒子楼,狭小昏暗的房间里,仅有几件简陋的家具。
他没有崭新的玩具汽车,也没有漂亮的积木城堡,陪伴他的,是一群小小的蚕宝宝。
浩楠把鞋盒当作蚕宝宝的“家”,小心翼翼地铺上一层洁白的棉花,再将嫩绿的桑叶均匀地撒在上面,随后把蚕宝宝轻轻放进去。
这些小家伙们像一个个贪吃的小食客,不一会儿,桑叶就被啃出了一个个小洞,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奏响了一首生命的乐章。
每天清晨,浩楠总是第一个起床,顾不上洗漱,就直奔鞋盒。
他瞪大眼睛,仔细查看蚕宝宝的状态,看到它们又长大了一圈,浩楠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上扬,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妈妈,蚕宝宝又长大了!”浩楠兴奋地喊道,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随着时间的推移,蚕宝宝们开始吐丝结茧。
浩楠蹲在鞋盒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蚕宝宝们忙碌的身影。
它们吐出的丝越来越多,渐渐地,一个椭圆形的茧把自己包裹起来。
浩楠轻轻拿起一个茧,放在手心,感受着里面生命的律动。
那一刻,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这是我的杰作!”
当第一只蚕蛾破茧而出时,浩楠激动得跳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蚕蛾,仔细观察它扇动的翅膀,就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妈妈,您看!”浩楠拉着妈妈的手,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喜悦,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浩楠通过养蚕,见证了生命的神奇变化,收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成就感。
夏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充满希望的少年轮廓。
他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同学,同学也祝贺,说:“真没想到,你真是一个很有爱心和耐心的人,我也指导过其他同学,能养成功的很少,基本都是父母养,你是亲自养。以后你要是照顾别的小动物,估计也非常用心,用爱心和耐心去照顾,小动物也会非常感谢你对生命的照顾。”
“都是你的指导,你在抬举,我是真不懂。要是懂,就不会问了。”
“你很谦虚。我也不是生来就会养蚕的,也是慢慢摸索,不过,我养蚕的时候,没有人指导,都是从书上看来的,一边看一边学,照着书上写的去做。现在能教给你养蚕知识,也是从书上学来的,加上自己的经验,都没保留的教给你了。”
“谢谢,你真是好导师。”
“过奖了,我们兴趣差不多,都喜欢养蚕,这小生命非常值得养,你看,它到了一定的温度,它就能像小鸡那样出壳,看着它们一个一个从小黑点到长得白白胖胖,再到通体透明,十分漂亮,又温柔,又不咬人,吃到一定程度,再也不吃,也不贪心,开始吐丝结茧,辛勤工作,日夜不停,把自己封闭在蚕茧里面。”
“封闭之后呢?”
第42章 欠抽的张建
“封闭之后,它们就要再次要破壳而出。这次破壳,就是一种重生了。”
“为什么说是重生?”
“因为这次蚕宝宝从蚕茧里出来,就不是蚕,是蛾了。就是蚕蛾。有翅膀的。”
“哦,蚕变成了蛾,就是要飞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浩楠问。
“不是,蚕蛾不会飞走,会再产下小黑点。”
“小黑点,哦,对了,就是新的蚕宝宝,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蚕宝宝再次破壳而出对不对?”浩楠立马问。
浩楠养蚕取得成功,这个给他很大的鼓励,他被小生命接纳,成为蚕宝宝的饲养员,从而让浩楠觉得自己有用。
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有了满满的成就感,他觉得他能干好这件事,也能干好其他事。
而且有一个诀窍,就是要先热爱,再找方法,另外寻求经验,并实践,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自己变得谦卑,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为了解决问题积极找方法,通过各种途径达到目的,最后才有收获。
他继续努力,争取把蚕的数量养多点,养蚕的品种也多点。
院子里还有一个人喜欢养蚕,人称“小胖子”,因为他长得胖墩墩的,人家也有叫他“小胖墩”的。
他养的蚕带有花纹,人们称呼这样蚕是虎皮蚕,就是蚕身上的纹路,让人有一条一条的花纹,黑白相间的,像是老虎身上的花纹,浩楠就想要拿自己的蚕去换。
“我这是高级蚕宝宝,一条抵得上十条,我不问你要多,你只拿五条白蚕跟我换一条虎皮蚕。你一点都不亏,等到虎皮蚕养成后,下一代你就发财了,全是虎皮蚕。你可以拿去换其他的蚕,好得很。”小胖子说。
“能不能三条换一条,我养的蚕也不多。”
“不行,你不亏。这对你有好处。”
“问题是这个虎皮蚕太贵重,我怕养不好。”
“很简单,虎皮蚕比普通蚕贵重,但是,比普通蚕更容易养活,这个生意值得做。”小胖子说。
小胖子的游说发挥了作用,关键是浩楠想要标新立异,引起别人的羡慕,虚荣心占了上风,他答应了这笔交易。
很快,虎皮蚕就成了浩楠的新宠。
很快发现,小胖子有经商头脑,据说是江城附近的人,头脑灵活,有经商的意识,最终只赚不赔,他对做赔本的事不干,凡事都要预判和总结,这一点比浩楠要强得多。
他继续养蚕,坚持自己的理念。
浩楠没想到写日记,不过,老师说可以写点作文。到了四五年级,认识的字差不多够写作文用的。
小学四年级,基本上字都认完了,到五年级,就是深入研究文字了。
常用字都在四年级以下,五年级以上的字都是文字工作者需要学习的。
有些字早就认识,包括在浩楠没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从浩怡和她同学那里学到的,浩怡常常邀请同学在家做作业,浩楠在旁边,顺便学了一些。
上学的时候,就是重复学习自己学到的字,或者说复习。
浩楠常常读唐诗宋词有了作用,他写作文不是难事,熊老师大为赞赏,宣读了他的作文,张建大声说:“这个作文我看过,是任浩楠抄袭的。”
他的话音一落,全班哗然,引起一阵骚动,浩楠问:“你在哪里看到过?”
“在作文选上看到过。”张建大声说,语气非常肯定。
“你确定吗?能不能找来那本《作文选》?”
“具体在哪一期我记不得了,我可以回家找来。”张建说,信誓旦旦,不容置疑。
“那你找来对照对照,看看是不是抄袭的。如果没有抄袭,我要求你赔礼道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也让我的名誉受到影响,如果是我抄袭的,我来向你道歉怎么样?”浩楠说。
“抄的就是抄的,老师让我找我才找,你没权力命令我,你要是要我找,我偏偏不找,就是没有作文选给你看,抄的就是抄的,抄的,反正就是你抄的。”张建说。
“好,张建,你等着,放学后再说!”浩楠说。
“咋了?你还想约架,来打我啊!”张建问。
“张建,你别猖狂,狗狂豹子拖,人狂有人磨,你不怕,就来,怕了,就是鳖。”浩楠说。
“好,放学后见,你说个地方。”张建说。
“就在公路工地上。护城河河边。”浩楠说。
“好,我知道了。谁不去谁是**的。”张建赌咒发誓说。
“你们不要打架,要不然,谁动手就给谁处分。”熊老师说。
“不会的,熊老师,我不会打架的。任浩楠心虚了,承认是抄袭的,他在威胁我,让我闭嘴。他是故意吓唬我的。我才不怕。他和我约架,我也不能认怂,真的要打,我也不动手。”张建说。
“那就好,你说浩楠抄袭,要有证据,你把《作文选》拿来给我看了,我才信。不能信口开河。”熊老师说。
“是的,我回去好好找找。我记得很清楚有这篇作文,找到后拿来给老师。”
张建说完,气呼呼地跑了。
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校园操场,地面升腾起阵阵热浪,空气里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课间时分,浩楠正和小伙伴们在树荫下玩弹珠,突然,张建带着几个男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浩楠,放学后公路工地上见!”张建双手叉腰,脸上带着挑衅的神情,身后的男生们也跟着起哄。
浩楠抬起头,目光与张建对视,没有丝毫退缩。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平静地说:“行,我肯定到。”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班里传开。
午休时,教室里炸开了锅。
“浩楠,你别去,张建他们人多,会吃亏的。”好友忧心忡忡地劝道。
浩楠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要是不去,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抬头做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既然约了,我就不能当缩头乌龟。”
放学铃声响起,浩楠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向公路工地。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
张建早已带着人在公路工地等候,看到浩楠,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浩楠走到张建面前,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双手微微握拳,眼神警惕。
“张建,我不想惹事,但你要是非得动手,我也不怕。”浩楠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公路工地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双方对峙着,气氛剑拔**张,仿佛随时都会擦出火花。
突然,张建向前跨了一步,浩楠也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就在这时,何老师的身影出现在公路工地边,张建等人见状,灰溜溜地散去。
浩楠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望着张建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浩楠盼望着放学,他自信能打倒张建,借这个机会好好修理一下他,让他长长记性。
张建长得比浩楠高一个头,动作很快,说话像是打机关枪,突突突响个没完,不知道击中目标没有,**倒浪费了不少。
因为头一天架没打成,第二天放学后,他们又来到了公路工地。
工地的旁边,是一条能正常通行的公路,在公路的旁边,就是护城河,因为城里人口增加,人们在慢慢迁回城里,车多了一些,人也多了,以前的公路显然不能满足城市发展的要求,就对公路进行扩宽,好避免出现车辆拥堵的问题产生。
公路在建,路灯也要建,具体建在什么地方,不得而知,于是胡力和浩楠曾经打赌,说,路灯的位置。
浩楠猜测路灯的杆子栽在路中间,这样两边的公路都能照到。
胡力猜测是公路两边,各栽一根电灯杆子,这样显得公路更亮。
最终是什么方案?浩楠有十足的信心用他的方案。
因为路灯杆还没栽,公路还在修,路面已经整理平整了,还没铺沥青。
浩楠猜测路灯在公路中间,这样可以节省地方,可以让路灯充分地发挥作用。这条路已经建成了初步规模,路面被压路机碾压平整了,还没通车。场地足够大。
放学后,一起来到公路工地的,除了张建,还有一些看热闹起哄的。
浩楠这边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相信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支持他打赢这次战斗。
士可杀不可辱,如今,士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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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杀,更不可辱。张建已经在挑战他的底线。
那么,求什么来什么,张建求的是挨打,结果就实实在在得到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透过斑驳的树叶,在校园的水泥地上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浩楠独自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正在篮球场上炫耀球技的张建。
张建穿着崭新的运动鞋,运球时故意做出夸张的动作,引得周围女生一阵尖叫。
浩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在他看来,张建不过是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然而,浩楠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想起之前张建约架的事,他深知不能小瞧对方。
放学后,浩楠来到学校的器材室,这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他仔细挑选了一根轻便且结实的木棍,在手中挥舞了几下,熟悉武器的手感。
随后,他又对着墙上的沙袋,反复练习出拳和躲避的动作,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约架当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浩楠提前来到公路工地,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中默默规划着应对策略。
张建带着几个跟班姗姗来迟,看到浩楠,立刻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
“浩楠,今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张建一边说着,一边摩拳擦掌。
浩楠不紧不慢地走上前,目光坚定地盯着张建:“张建,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你要是执意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双方对峙片刻后,张建率先发动攻击,他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浩楠灵活地侧身躲避,顺势抓住张建的手臂,轻轻一扭。
张建疼得龇牙咧嘴,脸上的嚣张瞬间消失不见。
浩楠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松开手,后退一步:“张建,这只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别再来找我麻烦。”
张建揉着手臂,恶狠狠地瞪着浩楠,但又不敢再轻易上前。
浩楠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张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张建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浩楠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这次既没让张建受伤,又成功震慑住了对方。
张建见了浩楠,仗着人多,气势汹汹冲过来,高声喝道:“你,想咋样?来啊,有本事就照这儿打。”
“张建,你是不是嫉妒我?要想写好作文,前提就是多读书,你读的书多了,自然就会写作文,如果肚子里没有真东西,怎么可能会写出来呢?话不多说,既然约架,就是打架,这个打架,只是我们知道,没必要让老师家长知道。免得他们担心,也会对我们进行处罚,明白吗?”浩楠说。
“你说得对,应该早点告诉的。”
“现在也不晚。你别后悔。要去告诉家长或者老师都可以,我们可以再次约个时间来谈这件事。”浩楠说。
“我肯定不会告诉家长和老师,这是我们之间的约架,和别人无关。如果打得过你,我就是你大哥,如果打不过你,你就是我大哥。你看怎么样?能不能成交?”张建说。
“谁当大哥都无所谓,都是要照顾弟弟们的。”
“我没有你那种胸怀,我只是想要让你有挫败感就行了。”张建说。
“照你的意思,你一定要和我摔跤是吧?”
“那当然,要不然,我这群哥们怎么看我?”
“行,来吧,如果你输了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张建说着,就来了一个黑虎掏心,张牙舞爪过来,就要抓浩楠,浩楠一见,立马跳开去,张建扑了个空。
张建不依不饶,又扑过来,浩楠这次没躲,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顺势往前一送,然后立马闪开在一旁,站稳了马步,只见张建受到浩楠的一拉一送,就将他送倒在地,张建鼻子落地,一动不动,吓得众人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出人命了,不得了了,**了!”
浩楠上前去,看到张建在地上,还有温度,身体在动,随着呼吸起伏,知道他没死,就喊他起来,张建起来,鼻子破了皮,流了血,看到这个,浩楠想笑,不能笑,这不等于说张建小小年纪,竟然被破了相,真有意思。
第43章 口服心也服
张建破了相,看看周围没啥人了,他不好意思极了!脸通红通红的,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张建,如果你不服,咱们再来过过招,试试本事,直到彻底服气,怎么样?”
“这有啥服不服的?你会打架,都知道,你想想,我只是图个嘴快活,没有看到作文选,也没看到文章,这是彻头彻尾的骗局,只是想同学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引起别人的重视才好。”张建说。
“那你就要公开致歉。”
对于生命和健康,是非常重要的。浩楠深刻地体会到要想让别人代理,恐怕会存在很多问题。
“不道歉可以吗?都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就放我一马,晚点再说。道歉又不是必须要做的,在没有违法之前,可以先准备好。”张建说。
“你想想看,事情是你挑起来的,是你先动手的,我呢,无非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没有超过一定的限度,就不能处罚我。”浩楠说。
张建听了,心里暗自佩服,但嘴硬,说:“你力气大,看来你练过,师傅是谁?”
“哼,你不服是吧?不服再来!我没师傅。”浩楠说。
“不可能,这不可能,没师傅不可能会这么厉害。看来,我小瞧了你,你会文会武,上这个破学校算亏了你,你要是在中东那个国家,恐怕早就开公司了。”
“哪儿?”
“中东。”
“说具体点,中东那么大,具体在哪?”
“以色列。”
“以色列,我知道了,就是犹太人聚居点,他们分布世界各个地方,后来到了那里,成立以色列国,周边的国家都不敢惹她。”
“是的,你咋知道的?”
“我父亲的同事就是犹太人,他没有回去,留在单位,是一名司机。”
“哦,是的,你说的没错。看来你博学多才,令人心服口服。”张建说。
“你为什么要造谣污蔑我?说我的作文是抄袭的?你知道说这话多么伤害人吗?影响一个人的名誉,这件事非常重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我是嫉妒你的文采,我写不来,成绩平平,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就这样做了,我看你太优秀,我太一般,心里不平衡,就想弄点事出来,好显示我的存在。免得老师和同学把我当空气。”张建说。
“你真的是贱!我不怕你打我,你打不过我,你的嘴真贱,写不出好作文就需要多看书,多练习,靠造谣,不可能优秀,你记住,这里道歉不算数,我要你在全班同学面前道歉,要不然,只要见到你一次,就打你一次,直到你从这个学校毕业,我打你,你还不能告诉老师和家长,否则,我就要变本加厉,打得更重,直到打得你心服口服,你知道吗?”浩楠说。
“这个多不好,我做不到。我笨。”张建说。
“行,你做不到是吧?那就等着,今天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你看到时候你说不说?道不道歉?你别指望你的那些狐朋**,你也看到了,遇到危险,他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管你吗?你也不醒醒。”
“那好,我就在班上道歉,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我怕他们为我这个笨儿子羞愧。要知道你这么厉害,打死我我也不会造谣了。”
“这次就算了,我会为你向老师求情,不让你请家长。你也知道,如果老师让你请家长,后果是什么?你很聪明,不用我明说。”浩楠说。
“好,我知道,一般来说,只要请家长,回家后家长要上演电影今夜有暴风雨。”
“算你识相,要知现在,何必当初?暴风雨够你受的。你只要骨头硬,就尽管来试。”
“那明天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你道歉。”
“好!明天会安排一个时间,我来对老师说。”
“不,我来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我要负责到底。”
“看来你进步不小,有担当了,你不是本质上坏,是环境造成的。记住,你要靠自己的实力,不是靠耍嘴皮子,不能靠贬低人家抬高自己,你怕吃亏,以后吃的亏会更多,你越怕什么,什么越来找你。不要欺负老实人,也不要嫉妒比你强的人。你要找差距,而不是靠造谣拉别人下马。你要是这样做,一定会碌碌无为,也一定没有朋友。”浩楠说。
二人说完,分别捡起地上的书包,背上,拍了拍身上,张建的鼻子上的血也止住了,擦了,但仍有痕迹,看起来像是长了胡须,让人见了都忍俊不禁。
在十字路口,各自回家,回到家里,浩楠爸问:“今天咋回来晚了点?”
“老师拖堂了。”
“哦,你们老师一直都准时下课的,从不拖堂。今天怎么了?”
“不是,大部分老师都不拖堂,就是熊老师很喜欢拖堂。她就像奶奶,总爱啰嗦,生怕没听懂,一句话要重复三四遍,我们也头疼,又饿,又要听车轱辘话,我们真的很痛苦。”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那个时候比较宽松,有一次,班上有个拖着鼻涕的大个子同学要请假,老师问,请假做什么?”浩楠爸说。
“不是,是建国后,有的地方还保留以前的习俗,早结婚,早生娃,早享福。其实,这个不一定,穷人家不能多生,免得生下来就要受穷,要给别人打工,自己的痛苦复制在下一代身上。”浩楠爸说。
“那结婚这样的事,也能包办的吗?”
“那当然,要是凭他自己,咋可能娶媳妇呢?娶媳妇是整个家族的事,不是那小子一个人的事,他自己玩都没玩够呢,还要再加人,恐怕他接受不了,所以家族势力就产生影响,为了家族利益,就要早结婚,怕的是影响子嗣香火的延续。”浩楠爸说。
“过去孩子结婚年龄是多少?”
“我还小。”
“你是还小,不懂事,你的年龄在过去可以结婚,放到现在就不能,只有好好学习,将来再说。”浩楠爸说。
“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发生。”
“这个不是你操心的事,有人操心,你只管操心你的学习就行,其他的都不用管。现在有很多人都在考虑如何才能活的长久,要想活的长,就要学会放下,不要操心那些毫无关联的事物,免得增加心理负担。你要记住,爱情没来,证明苹果没熟。如果给你两样苹果来选,一个是青苹果,一个是红苹果,你会选择哪一个?”浩楠爸说。
“当然会选择红苹果。”
“为什么?”
“因为红苹果甜,颜色也好看。青苹果不好看,也酸,不好吃,肯定不选。”浩楠说。
“是的,青苹果没成熟,还需要时间,需要光照,需要水和养分的滋养,没成熟的苹果不好吃,也不好看。成熟的苹果,又红又大又甜,人人喜爱。要是让人去选,肯定都选择红苹果,不会选青苹果。”世和说。
“是的,红苹果有香味,青苹果没有。”
“对,你观察的很仔细。说明你的眼光敏锐。”
“老师让我们写日记,我就留意观察,水果的颜色、形状、味道等等都要注意,这样才能写得出来。”
“是的,你要知道,咱们家不是富裕之家,家底薄,上面没有拉,下面没有支持,全靠自己拼,拼到哪里算哪里,在这个年龄就是读书的最好年华,不可浪费时间。利用这个大好的时光,可以好好学习,千万别谈恋爱。现在谈恋爱,等于采摘青苹果,你知道的,青苹果不好吃也不好看,就像早恋,不好吃也不好看。特别是女生,如果不好好学习,早恋,会受更大的伤害。”世和说。
“我知道,爸爸,我现在还在上小学,根本不懂什么恋爱,更不用说去谈了,现在就是学习,没有想过恋爱的问题。”浩楠说。
“那就好。你知道的,早恋在小学少见,一进入初中,肯定会有,现在提前告诉你,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一些学生学习不好,但是身体发育的很好,他们不想学习,受不了青春期的躁动,就会谈恋爱,也就是早恋了。”世和说。
浩楠点了点头,跑去看看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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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长得怎么样,然后去到老地方摘了一些新鲜的桑叶回来,用布擦去桑叶上的水分,然后将桑叶放进蚕宝宝的卧室,蚕宝宝很快就将桑叶占领,大吃特吃起来,毫不理会周边的事。听着声音,沙沙沙,像是在开一次美食大奖赛。
午后的阳光像往常一样洒在校园,将操场照得亮堂堂的,可浩楠和张建周围的空气,却仿佛被冻结,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味。
课间操结束后,张建带着几个跟班,将浩楠堵在了操场角落。
“浩楠,你上次坏了我的面子,今天得好好算算这笔账!”张建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身后跟班们也跟着附和,发出阵阵哄笑。
浩楠站在原地,目光冷静地扫视一圈,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微微泛白:“张建,到底是谁在中伤别人?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清楚,你倒找上门来了。”
话音刚落,张建猛地冲上前,挥起拳头,朝着浩楠的脸砸去。
浩楠早有防备,迅速侧身躲开,顺势抓住张建的手臂,用力一扭。
张建疼得大叫,脸上的嚣张瞬间扭曲:“放开我!”
浩楠却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记住,不是所有人都能任你欺负!”
这时,张建的一个跟班从背后偷袭,浩楠察觉到动静,抬腿向后一踢,正好踢中跟班的膝盖。
跟班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浩楠趁势松开张建,摆出防御姿势,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还要继续吗?”
张建揉着被扭疼的手臂,满脸不甘,又发起一**击。
他左勾拳、右直拳,招数不断,浩楠沉着应对,灵活闪避,找准时机,一拳打在张建的肩膀上。
张建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几个回合下来,张建和跟班们气喘吁吁,身上沾满灰尘,脸上满是狼狈。
浩楠虽然也有些气喘,但眼神依旧坚定,身姿挺拔。
他走上前,盯着张建:“看到了吧,靠武力和造谣,永远赢不了。你要是有这闲工夫挑衅别人,不如反思自己的问题,承认自己的不足,而不是整天抹黑别人!”
张建低着头,不敢直视浩楠的眼睛,周围同学的指指点点像针一样刺进他心里。
浩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去,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捍卫尊严的少年身影。
此后,校园里再没传出张建造谣中伤同学的事,偶尔两人碰面,张建都会避开浩楠的目光,匆匆走过。
浩楠要求张建找老师当面澄清事实,张建当然不敢不从。浩楠清楚,对于相信暴力能解决问题的人,只有用拳头来输出真理,这样让他清楚理解真理是什么,不用讲道理。因为他只相信暴力,就要将真理通过暴力来输出,让对方彻底服气,只有被狠狠揍一顿,身上疼痛了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第二天,到了学校,张建主动找到老师说:“老师,昨天,我弄错了,任浩楠没有抄袭别人的作文,是我看错了,他的作文比作文选上的作文还好,对于昨天我伤害任浩楠的言行,我表示道歉,申请老师让我在班上公开向他道歉。”
“你看有必要吗?”
“有。我这人做事,既然做了就要承担,要做一个敢于担当的人。”
“那好,证明你本质没问题,对于你敢于道歉,老师也十分佩服,你够一个男子汉的标准,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过奖过奖,谢谢老师夸奖,我还有很多方面不行。”
“哪里不行?”
“比如成绩不好,作文也没有任浩楠写得好。”
“成绩不好,证明你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只要你努力,就会取得好成绩。作文写的不好,毕竟班上没几个比得过任浩楠的,你没听说吗?任浩楠本来就喜欢读书,读书读多了,自然懂得的就多,加上经历的事情多,也就有经验,有经验加上知识,双重作用力之下,就会有出彩的时候。人品很重要,分数是次要的,很多人都弄错了这样的关系。”老师说。
第44章 英雄出少年
“你让任浩楠过来,你在办公室做个道歉就行,没必要在班上当着大家的面道歉。我想任浩楠很大度,不会对你穷追猛打的。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不是喜欢报复的人。”熊老师说。
“谢谢老师的指点,我还是想公开道歉。”张建说。
张建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求流芳百世,但求遗臭万年,这个是他的想法,他看来想要在成绩上有所表现,恐怕很难,智商不够,情商也不足,无论哪一方面都欠缺,他就是好动,似乎有多动症,也有嘴碎的毛病,道歉对他来说不算啥,他经常在他爸爸面前道歉,前头道歉,后头重犯。
周三清晨,校园广播的声音在操场上空回荡,学生们在晨光中列队做早操。
浩楠随着节奏伸展手臂,不经意间瞥见队伍后排的张建。
只见张建脑袋耷拉着,眼神游移,时不时往浩楠这边瞟,脸上挂着讨好又心虚的笑。
课间休息,浩楠正和同学在走廊聊天,张建像个影子般凑了过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浩楠,上次是我不对,不该背后说你坏话,还找你打架。”
说着,他从背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浩楠面前,“这是我写的检讨,你看看。”
浩楠瞥了眼检讨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墨迹还有些未干。
他双手抱胸,冷笑着说:“张建,你这检讨写得挺溜啊,是不是在家经常干这事?”
张建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爸妈让我犯错就得写检讨。这次我知道错了,真的,以后绝对不惹你。”
浩楠想起上次打架的场景,张建带着人把自己堵在操场角落,言辞嚣张,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要不是自己奋力反击,恐怕早就被他们欺负得抬不起头。
想到这儿,浩楠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向前逼近一步,盯着张建:“张建,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上次揍你,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别随便招惹别人。”
张建吓得后退两步,连连点头:“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周围同学见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张建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浩楠转身离开,张建像被抽去骨头般,靠着墙壁大口喘气,眼神里满是后怕。
周一清晨,阳光穿过薄雾,洒在校园的升旗台上。
全校师生整齐列队,进行例行的升旗仪式。
仪式结束后,广播里突然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请全体同学稍作停留,今天有一位同学要当着大家的面,检讨自己的错误行为。”
浩楠站在队伍中,目光扫向一旁的张建。
只见张建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身子微微颤抖。
原来,浩楠将张建之前造谣生事、约架挑衅的行为告诉了老师,老师决定借此机会,让张建公开检讨,以儆效尤。
教导主任走上前,将张建写的检讨书递给他,示意他上台。张建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一挪地走向升旗台。
他站在台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检讨书,纸张在他手中被揉得皱巴巴的。
“快念!”台下有人喊道。
张建咽了口唾沫,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出的声音又小又沙哑:“我……我错了……”浩楠见状,眼睛一瞪,目光如炬,直射向张建。
张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击中,浑身一颤,声音立刻提高了几分:“我不该造谣中伤浩楠,还约他打架,破坏校园秩序……”
随着张建的宣读,台下的同学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张建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浩楠皱了皱眉头,再次瞪了他一眼。
张建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念完了检讨书:“我保证,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请老师和同学们监督我。”
宣读完毕,张建如释重负,低着头匆匆走下升旗台。
浩楠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阳光洒在浩楠身上,勾勒出一个捍卫尊严的少年轮廓,这一刻,他知道,张建的错误得到了应有的纠正,校园的风气也会因此变得更加清朗。
自那以后,校园里再没出现张建挑衅浩楠的身影。
课间,张建远远瞧见浩楠,就像老鼠见了猫,立马绕道而行。偶尔浩楠和同学谈及此事,还会笑着调侃:“张建那检讨写得,比作文都用心,估计在家练了不少回。”
他也苦不堪言。
想要管住自己的腿,又要管住自己的嘴,是难上加难。
“那好吧,你愿意公开道歉那就准许你公开。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教育一下大家不要随便中伤诋毁别人。你先想好怎么说?要不要写个书面材料?“熊老师说。
“好的,我担心说不好,先写一下。”张建说,他是想卖弄一下文采,即使写不出锦绣文章,写道歉信检讨信不在话下,不求流芳百世,但求现在出个臭名,这个也值得炫耀。结果都是出名,也让大家知道我张建的名字。
免得上了几年学,还是把我的名字念错了。
熊老师点了点头,班长布置下去,说马上要开班会。
班会就是全班同学一起参加的会议,会议主题就是不要中伤诋毁别人,要尊重老师也要尊重同学,营造良好的班集体的学习生活氛围。
很快,大家都来参加了班会,熊老师说:“同学们,今天召开班会,主题就是要尊重师生。具体表现就是要实事求是,不要随意诋毁中伤别人,别人的名誉比生命还重要,没有事实证据的不要乱加猜测,不要想当然,要有证据,经得起推敲。大家也知道,昨天张建同学说任浩楠的作文是抄袭的,出处就是《作文选》,后来张建同学找到我要求更正昨天的说法,张建同学,你自己说吧。”
张建一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立马跑到讲台上,拿出刚才写的检讨道歉信念道:“同学们,老师,任浩楠同学,大家好,昨天因为我的原因,说任浩楠的作文是抄袭的,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是我嫉妒才造谣中伤任浩楠的,我向任浩楠同学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无中生有,对任浩楠造成的伤害,有长远的坏影响,我做错了事,现在向任浩楠同学诚恳的道歉,请任浩楠同学原谅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绝对不说没有发生的事,不造谣,对同学保持尊重。”
说完,他对任浩楠深深鞠了一躬,嘴里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浩楠知道什么原因让张建如此犯贱,因为张建看起来耀武扬威,实际啥也不是,只是吓唬弱小的,对于强大的对手,他也无能为力。
浩楠说:“好了,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要再犯了,我是好说话的,遇到不好说话的,你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你这次吸取教训,以后就不要重蹈覆辙了。你知道,这次你遇到了好老师,也遇到了通情达理的同学,否则你是下不来台的。”
“浩楠同学真是出口成章,我也知道自己学习不行,要向你多学习。遇到不会的,向你请教,你可不要不理我啊!”张建说。
“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浩楠说。
“还有我!”熊老师说,她摆了摆手,让张建下去,全班爆发一阵暴风骤雨一样的掌声。
掌声持续两分钟,才停了下来。
“同学们,我想说的是,不管是谁,都要真诚,要真实,不管成绩好坏,都坦诚面对,想办法,找差距,分析原因,然后再逐一解决。不要动不动达不到目的就去动歪脑筋,剑走偏锋,非要弄出一些事来才甘心,要知道,弄出事就要负责的,免得到时候会牵扯很多人。要想省事,必须规规矩矩地来。不要弄出一些岔子,否则会影响到相关的人。还有一件事,就是要举行一场作文比赛,我们班选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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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比赛好呢?大家有什么意见?”熊老师说。
“任浩楠。”大家异口同声的喊道。
“好,既然大家都推荐任浩楠,那就决定让他去参赛吧。”熊老师说,她停顿了一下,看看任浩楠像是没什么反应,就立马问道:“任浩楠同学,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愿意参加比赛呢?这次比赛是代表学校参加比赛,争取拿个奖回来,为学校争取到名誉,同学们都推荐你去,你看怎么样?”
任浩楠万万没想到,本来是一场公开道歉的班会,结果成了选秀的班会,他说:“我不行,多谢老师和同学们的错爱,我真的不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说,这是全区比赛,如果拿不到奖,岂不丢人现眼?还是把这个名额给比我更优秀的同学吧!”
大家一听,都愣住了,没想到任浩楠竟然拒绝,看来他真的谦虚,要么是真的害怕了。
“任浩楠同学,我刚才没和你商量就做出了决定,这是不对的,希望你能理解我急切的心情,因为时间紧迫,马上就要报到学校,学校再将名单交给区里,人员定下来之后,再到学校组织比赛事宜。一个萝卜一个坑,按部就班,这样才能取得成功。”熊老师说。
“老师,这个对我来说,真的太突然了,我没有思想准备,我是担心比赛拿不到奖项,让人笑话。”浩楠说。
“都一样,都没思想准备,这需要靠平时积累,如果大量阅读,经常写东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素材,能下笔千言的本事,我看你都具备,既然推荐你去,就没有谁会笑话,贵在参与,如果我们不去人参赛,恐怕兄弟单位的人都认为我们认怂,不敢去,在第一步就已经失败,以后就很难再谈下去了。无法正常交往,人都会慢慢变老,甚至会加速老龄化进程。你拿奖不拿奖,都给对方一个印象,证明我们不会退缩,会勇敢参战的。亮出我们学校的风采,就行了,不必要一定捧一张奖状回来。”熊老师说。
“那好吧,我就去试试。”浩楠说,他其实也非常担心,因为有的学生家庭条件好,家里有不少藏书,什么事都不做,就是读书,知识储备十分丰厚,这样,写作也就不费吹灰之力,浩楠的家庭非常普通,条件很有限,没有专门的书柜,也没有书房,读了一些杂志,看了一些报纸,即便读报纸,也是走马观花,一目十行,报纸翻过来翻过去的,其实啥都没看进去。
“哦,对了,听说你和于颖征在一个地方住是吗?”熊老师问。
“哪个于颖征?”
“也是参赛选手,推荐去参加作文比赛的。考虑来考虑去,决定请你和他联系。一起去参赛,也可以相互照应。他就在你家附近的一个厂,说是什么触媒厂。”熊老师说。
“触媒厂我知道,就在我家隔壁,如果翻院墙过去,很快就到,如果不翻院墙,要绕过两条道。也不远。”浩楠说。
“那就对了,你的名单报上去,学校也会把你介绍给于颖征,他会和你打交道。”熊老师说。
浩楠点了点头,说:“可以相互学习,不如介绍认识,说不定可以从这次比赛中学到一些实用的知识。”
“是的,多参加比赛,就有机会得到知识的更新,你和于颖征被选出来去比赛,就会慢慢积累经验,就是这次比赛没有获奖,也值得庆贺,至少有了学习的机会,取长补短,可以得到进步。不要有任何压力,不拿奖回来,也没事。看看外面的选手,看他们的水平,只有参赛才有感觉。”熊老师说。
浩楠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开心,他很想参加,但不能表现出骄傲的样子,免得会被人利用。
张建更是羡慕的不行,他投来妒忌的眼光,这样的眼光是十分犀利的,但也是无助的,望尘莫及的。
张建已经完败,在浩楠面前,给浩楠提鞋都不配,他和浩楠不在一个层次,嫉妒会让他更愚蠢。
浩楠完胜,也没继续对其进行赶尽杀绝,没有把张建逼入死胡同,也没有痛打落水狗。
第46章 精彩的班会
于颖征和他哥哥住一间房。
房子不大,窗户不小,光线很好,阳光照进室内,满屋都亮堂。
于颖征还有一个邻居,就在门对门,这个邻居刚好也是兄弟俩,兄弟俩的爸爸是这个厂的厂长。相貌看起来端端正正,浓眉大眼,像是正人君子。
和于颖征的爸是同学。当时大学生很吃香,不愁分配,就将于颖征的爸分到触媒厂,为了建厂,贡献很多力量。于颖征的爸先来的,是建厂元老级人物,他是后来的,还是于的爸举荐来的,是伯乐。千里马才能被人知晓并使用。
邻居也是于颖征的同学,不在同班,和浩楠是同班同学。
这名同学名叫易章,这个人长了大眼睛,看起来比较老实,动作比较缓慢,像是树懒。他像是完全被复制来的,然后粘贴,就成了现在的他。
这样的人比较危险,看着老实,实则很有心机,这是浩楠没想到的。这样的人,像是曹操,比较调皮,心理活动非常活跃,但外表看不出来。有无数个鬼点子,防不胜防。
,厂区的小道两旁,白杨树在风中沙沙作响,老旧的自行车铃声、工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于颖征的父亲和易章的父亲易立军,曾是并肩奋斗的工友。
于颖征的爸早几年进入厂子,对初来乍到的易立军照顾有加。
夏日傍晚,蝉鸣此起彼伏,于颖征的爸经常端着自家做的饭菜,敲响易家的门。
“立军,快尝尝你嫂子做的红烧肉。”于颖征的爸笑容憨厚,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易立军满脸堆笑,热情地把人迎进屋里:“哥,太感谢了,这日子要是没你帮衬,真不知道咋过。”
厂里技术革新,于颖征的爸凭借丰富的经验和钻研精神,整理出一套详细的方案,不仅主动分享给易立军,还陪着他反复试验。
在大家齐心协力下,车间生产效率大幅提升,两人也因此获得领导的表扬。
时光匆匆,几年过去,易立军凭借出色的表现,当上了厂长。自那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一次,于颖征的爸在工作中遇到难题,找到易立军寻求帮助。
办公室里,易立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翘着二郎腿,翻看着文件,对于颖征的爸的到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敷衍地说:“老于啊,我现在忙得很,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于颖征的爸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搓着手。
周末,于颖征和易章在小区院子里玩耍。
易章手里拿着新款玩具枪,炫耀道:“这是我爸出差给我买的,可贵了!”于颖征想起自家拮据的生活,以及父亲曾对易家的种种帮助,忍不住说:“要不是我爸,你爸能有今天?”
易章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那是我爸自己有本事,关你爸什么事!”
秋日的傍晚,风带着丝丝凉意,于颖征的爸独自走在厂区的小道上,望着易立军办公室亮着的灯,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的兄弟情义,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冬日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厂区,地上的落叶被卷得漫天飞舞。
浩楠和于颖征放学一同回家,路过易章家楼下时,浩楠想起易章父亲忘恩负义的事,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颖征,易章他爸做得太绝了!当年要不是你爸帮衬,他能有今天?现在倒好,过河拆桥,连陌生人都不如!”
浩楠眉头紧皱,双手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于颖征望着被寒风吹得摇晃的路灯,沉默出来,手里拿着新玩具,看到两人,故意炫耀似的晃了晃。
浩楠见状,正要冲上去理论,于颖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别去,不值得。”
浩楠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停下脚步,狠狠瞪了易章一眼。
寒风吹得更猛了,于颖征和浩楠裹紧衣服,继续往家走。
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浩楠心中仍愤愤不平,而于颖征却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要放下过去的恩怨,走好未来的路。
路过厂区宣传栏时,上面的表彰名单里,易章父亲的名字格外刺眼,于颖征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你知道吗?当时易章的爸很不如意,处处碰壁,后来找到我爸,我爸考虑到同出师门,是同窗,遇到困难就要帮一下啊,就介绍到这个厂,没想到他很会搞关系,慢慢将我爸给挤下来,自己当了厂长,没有感激我爸,反而处处针对我爸,我爸也很苦恼,准备调走,还没有好的地方可去,易章的爸是这样的人,易章也是。看样子并不老实。**感恩,反而恩将仇报,落井下石,构陷罪名。我爸不是看他可怜,到处都碰壁,处于人生的低谷,就向他伸出援手,拉他一把,没想到东郭先生救了中山狼,也像农夫救了蛇一样。”于颖征说。
“原来是这样,那易章有没有巴结老师,踩踏同学呢?”浩楠问,心想,原来于颖征真的读了不少书,引经据典,还真有一套。
“这个要看你的观察力了,他不是在你们班上吗?”于颖征问。
“是在我们班,可我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他可能还没有想到用计谋上位,或者内心还有一点良善。或者还没达到毒辣的程度,歪脖子树的形成需要环境和时间。再看看才知道。”浩楠说。
“对,他的内心还没被邪恶占领。他稍微心存善念,就会走人生坦途,因为天有眼必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时候到了,在劫难逃。”
“可能吧,我觉得他还是有心机的,因为他很稳重,不紧不慢,像是办事都游刃有余。不像我们傻乎乎大咧咧,心里存不住话,不看对象,不分敌我,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其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卷入纷争,自己却浑然不知。”浩楠说。
“他到了他爸爸那个年龄,估计就会阴谋诡计了。这个有可能从胎里带来,或者有遗传基因的影响,不是没有显现,而是没到时候。等到了一个时机,他就会表现出来。”
“那怎么办?怎样预防?”
“随遇而安,他有他的气场,他会遇到同频的人,也会遇到不和谐的人。放心,小人之心,不得不防,但也防不胜防,靠自己,恐怕难以周全,靠天,这是天意。就像门户之锁,对君子有用,对小人无用。你说是不是?”
话音一落,浩楠一看,是于颖征的哥哥,他打坐在床,慢慢运气,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刚从冥界回来,在那里周游列国,十分疲倦。
他又像是一位道长,头发还是黑的,如果头发白,说不定还真是一位得道高人。
他沉迷于气功,看来不是一天两天,浩楠想不通的是,他是一位在校学生,竟然也练习气功,要是会气功,会不是轻功,会轻功,会不会爬墙上树都很轻松,或者飞檐走壁,像鼓上蚤时迁那样,作为梁上君子,可以起到重要作用。看来,书生练气功,真是文武双全,气功不是轻功,胜似轻功,强身健体,非常有用。
“是的。哥哥说的没错。”浩楠说,“总有人让人不舒服,很难相处,哪怕是亲兄弟也是。”
“说的有道理,不要相信血浓于水,在利益面前,可能同室操戈更多,就像李世民,为了夺取皇位,不惜杀害自己的兄长。人的本性是恶的,不是善的。人之初性本善不对。要说人之初性本善,那么,在婴儿时期,不会抢奶吃。不信,可以做个试验,把两个婴儿同时在一个母亲怀里,看看两个婴儿会不会谦让,你看到的只是将对方推走,自己独享,不会分享。从小到大,三岁至老,都是这样,这就是人性。”于颖征的哥说。
“这个看法很不一般,超过很多人的想法了。三字经上说的,人之初性本善,看来不一定是对的。”浩楠说。
“本来就不对。刚才说的婴儿,婴儿没学过三字经,只会抢着吃,只想要自己吃,推开别的婴孩,哪怕吃饱了也不肯离开,人有时候不如动物,动物还有节制,吃饱了就不再吃,像狮子,吃饱了就休息,不会浪费,就不会去再去捕猎。比较而言,动物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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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单纯,饿了就去抓捕猎物吃,吃饱了就不吃,也不囤积,也不独占,因为肉不吃完很快就会**,人不同,人吃了还拿,拿了还藏起来,有了的还要有,仓库越建越大,房屋越来越多,还嫌少,因为贪心,欲望不能一下子满足,一个欲望接着一个欲望,造成了有的人拥有很多,有的人一贫如洗。不像狮群或者狼群,合作捕猎,分享猎物,不私吞,不私藏。人有时候不如野兽。你说是不是?”于颖征的哥哥说。
“很有道理,意思是说,人都是恶的,生下来就是,一直到老,到死。”浩楠问。
“是的。人善说是错的。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见,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不容辩驳。要是不信,翻开历史看看就知道了。”于哥说。
“这个观点很奇特。真是闻所未闻,长了见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于颖征说。
“你们还小,不懂人心和人性。以后你们就懂了。人这个字,笔画很少,含义却复杂得多。”于哥说。
“没错。有些事不好说。有些人不好做。有的人做了坏事不能说,有的人说了不能做。这是矛盾的统一体,说到哲学,你们更是不懂。要知道,人心最狡诈,也最贪婪,你们会慢慢了解,从历史书上了解,从从现实书来看,从社会实践来学习,一切抱着质疑的态度,就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就有思考能力了。”于哥补充说。
“什么是哲学?”浩楠问。
“哲学就是社会科学,是研究人的科学,本质上是人理解人,人认识人的理性的活动。其本质上是对世界基本和普遍的问题研究的学科,是关于世界观的理论体系。”于哥说。
听了于哥这么说,浩楠没听懂,只是觉得于哥很有学问,看来,他选择练气功是对的,越练气功,越会冥想,会沉思,会更有智慧。
浩楠看看天色不早,就告辞了,回到家里,看看蚕宝宝,然后吃了饭,洗了睡。考虑到没了桑叶,浩楠又起床,到了郊区农舍房子后面摘了一些桑树叶。
浩楠的爸和车间的同事商量,这名同事是电焊工,长着小胡子,很精干,他身材瘦削,做事麻利,电焊活儿干得好。他的媳妇长得好,生了一个女儿。住的房子有两间,还有一个厨房,因为是双职工,享受这个待遇。
他媳妇在另外一个地方有一间房,是空的,那房子只有一间,是她同事的,因为暂时借调到另外的地方做事,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就将东西搬到了她家,帮忙照看,因为房子长期不住人,房子就没了人气,久而久之,就容易出问题。
她也是这样想的,就让她经常去看看,打扫打扫。
浩楠的爸一直在为房子的事操心,因为浩楠慢慢长大,需要单独的房间,这样更方便可以专心做事。
浩楠爸通过男同事,找到了她,她长着瓜子脸,皮肤白净,看来能打动不少男人的心。
浩楠爸开门见山地说:“我也不浪费时间,因为时间对你来说非常宝贵。”
“没事,你有什么事要说?”电焊工的妻子问。
“是这样的,我家孩子多,眼看一个接一个都长大了,孩子大了,住在一起多少都有点不方便。得知你有一间房空闲,我呢,就让我的大儿子住在里面,不在里面烧火做饭,就是单纯在里面睡觉,白天基本用不上,就是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把房子借给我们使用。”浩楠说。
“是这件事啊!我先问问她再说,不是我的房子,我也不能当这个家。我现在就打电话和房东沟通一下。”她说。
“好,多谢!”
“谢啥?你和我老公关系不错,同事,他一直推崇你,只是没机会说话,现在可好,成了邻居,有啥需要只管吱声,我们一定尽己所能,贡献爱心,其他的就不用说了。”电焊工的妻子说。
“那也得感谢,现在可好了,孩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单独的房间,可以好好学习。”浩楠爸说。
说完,浩楠爸看着电焊工的妻子,一阵电话铃声响了,她接听,频频点头。
第47章 俊俏的媳妇
电话里说同意,只是不要弄坏墙壁。其他东西都不要动。
其实,房间里啥都没有。
连床都要自己准备。这个已经习惯,房子都不是自己的,床倒无所谓了。在木加工车间,做一张床不算违反纪律,这是职工的福利,因为锯木头的边角废料,都被当柴烧掉,不如用来拼凑拼凑做成床更实用。
墙壁是干打垒的,也就是土墙,冬暖夏凉,这样的房间很适合居住,只是担心有老鼠会来光顾。这里是国有企业,生意独享,收入有保障,吃的喝的都有,老鼠也来借光,老鼠最擅长的就是找吃的,鼠类因此势力强大,因为其超强的生存能力,人想要完全灭掉它们非常困难。
就这样安顿下来,浩楠非常开心,离开父母的视线,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不用看父母的脸色,可以放飞自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这间平房是一排平房中间的一个,南北走向,另外一排平房是东西走向,在交会处,有一条通道,这通道用大青石铺成的,从这条通道走过去,就是一条大路,大路是两个大车间之间的路,车间旁边栽的有树。年代久了,树干粗壮,枝叶茂盛。环境清幽,令人流连忘返。当然,因为这里经济好,基础好,人心很稳,怡然自乐。经济基础是上层建筑,基础稳,上层才稳,不怕楼高。
两座车间过去,就是一横排的二层小楼,一长排,相当于一段城墙,将另外一家单位阻挡在外,另一家单位,属于市里管辖的单位。
一长排的二层楼房,居住的是单位的职工和家属,其中就有浩楠家。从浩楠家到浩楠住的小屋,大概五到十分钟,距离不远也不近。
浩楠住的小屋的左邻右舍,比较富裕,看起来双职工比较多,在浩楠的家的那里,来自农村的较多。看来,双职工大部分都安排在平房里居住,半边户,也就是单职工,被安排在后面二层长楼里居住。从这里看出,有钱人住平房,没钱的住楼房。有钱人住低处,没钱人住高处,而且越住越高。像是有钱人在地上,没钱人在天上一样。这个现象让浩楠十分不解。
后面两层楼房的住户,大多数是单职工,半边户,收入可能和支出持平,要说富裕,达不到那个标准,相反,他们看起来生活拮据,虽说物价不高,工资收入不多,支出也不多,也买不起电视机,因为电视机在当时还属于高档消费品,也就是奢侈品,要靠电视票才能买,电视票不容易得到,即便得到也要自己掏钱买。
浩楠非常喜欢在自己的小屋居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可以看电视节目。跟父母居住在一起,看电视节目需要看父母的脸色,自由受到限制,不让你看,你就看不成,要想看,还有时间限制,不能总是看节目,还有,要看电视机的主人的脸色,人家要休息了,就要关闭电视机,就看不成,乖乖地回家。没有其他电子设备可玩,只有电视节目可以用来娱乐。
在自己单独居住的时候,总是到邻居吴国庆家蹭电视节目看。
电视节目不多,不过,足够吸引浩楠观看,因为电视机是人家的,看什么节目,需要征求主人的意见,不是自己的电视,自己喜欢的节目只有建议,不能自己动手,电视机没有遥控器,全是手动的,不是自动的。
一般来说,节目可以在电视报上看到预告,电视报发行不错,在街头巷尾,都能买到,报社的生意不错,稳赚不赔,其中一项收入就是广告费,这笔收入实在不菲。电视报的销量大,是因为电视机的普及,因为电视机节目也有限,有好看的节目提前告知。人们可以自己选择看。当然,所有的节目都要经过审核,都没问题才可以播放。
吴国庆家就是兄妹,还有父母,一共四人。吴国庆是哥哥,属于双职工,家庭条件不错,在电视机没有普及之前,拥有电视机的人家简直如凤**麟角。在当时能买得起电视机的,属于中上等收入家庭。大部分人在温饱线上,刚刚起步,没有消费的观念,也没有添置家电的底气,拥有电视机是家庭富裕的标志。
吴国庆家就有了,在这之前,家属院也有一台公家的电视机,这台电视机是全家属院第一台,全家属院的居民在晚饭后**在电视机前,像乡村里放电影那样,聚精会神地来看电视节目。
在审判某某帮,开庭的时候,一院子的人都到一名中专生家门口**,当时能读到中专已经算是现在的博士生了,十分有学问的样子,大部分职工都小学毕业,好一点的初中毕业,大部分人的文化程度都不高,能认得字就算是文化人了,电视机是**购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交给一个懂得电子的人保管了。
带着自己家的板凳来观看,像是在农村看露天电影一般,只不过,农村演电影,没有规律,比较不错的就是能在三个月看一次,其余的时间可以用来做别的。
这名中专生,是学无线电的,老同志了,他学习好,聪明,单位里所有的电都归他管。这电视机也是,浩楠非常喜欢去看露天的电视节目。和浩楠一样对电视节目十分好奇的人,也像农村去着急赶去看电影的很相似。
不同的是,电视机的屏幕很小,坐在远处的,稍微偏的位置的都看不到,只能听声音。
节目不多,但在浩楠看来比较经典,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人物形象鲜明,性格特征都十分明显。
老中专生名叫李能。
他还真是名副其实。
他家门前有一棵梧桐树。
不是法国梧桐,是土生土长的梧桐树,叶片很大,枝叶浓密。为了不影响电视信号,就让梧桐树做出了牺牲,剪掉了不少枝叶,将天线捆绑在树干上。
这样,电视机收到的信号就强烈一些,收看的节目也比较清晰。
盛夏,蝉鸣在老旧家属院的杨树枝头此起彼伏,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晚饭的烟火气。
李大爷家成了整个院子的焦点——他家添置了一台14寸的飞跃牌黑白电视机,这是院里的第一台电视机。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每个角落。
傍晚六点刚过,李大爷家的小院就陆陆续续来了人。
张婶第一个拎着自家的小板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院子,脸上堆满笑容:“老李,我来得早,给我留个好位置!”
随后,王奶奶拄着拐杖,在孙子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院里的孩子们更是兴奋不已,像欢快的小鹿般在院子里奔跑嬉戏,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今晚要看的动画片。
七点整,李大爷小心翼翼地打开电视机,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屏幕上渐渐出现模糊的图像。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播放的是当时热播的电视剧《霍元甲》,激昂的主题曲响起,引得众人热血沸腾。
剧中,霍元甲与敌人搏斗的场景扣人心弦,大家的情绪也随之起伏。
当霍元甲陷入困境时,王爷爷急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喊着:“快反击啊!”而孩子们则握紧拳头,小脸涨得通红。看到精彩处,院子里爆发出阵阵喝彩声,此起彼伏。
播放广告时,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张婶和李婶凑在一起,唠起了家常;孩子们则趁机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李大爷忙前忙后,给大家递茶倒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夜渐深,微风拂过,带走了些许暑气。
电视剧结束后,大家仍意犹未尽,一边回味着剧情,一边陆续离开。
李大爷关了电视机,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感慨万千。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这台黑白电视机不仅为大家带来了欢乐,更拉近了邻里间的距离,成为家属院里一段难忘的记忆。
盛夏,蝉鸣在老旧家属院的梧桐树枝间此起彼伏,闷热的空气裹挟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在院子的每个角落。
李大爷家的小院,如同往常一般热闹非凡,众人围坐在一起,满心期待着观看新一集的《射雕英雄传》。
然而,电视机却像闹脾气似的,屏幕上雪花点点,嘈杂的“沙沙”声掩盖了本该精彩的剧情。
“别急,我来看看。”李大爷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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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蒲扇,快步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螺丝刀和万用表,头戴一个小型的探照灯,从屋里出来,模样活像一位即将出征的战士。
只见他熟练地打开电视机后盖,眼睛透过老花镜,仔细地观察着电路板上的焊点,手中的螺丝刀在各个零件间灵活游走。
与此同时,李大爷嘴里还不时念叨着:“八成是这个电容出了问题。”
浩楠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大爷的一举一动,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他注意到李大爷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灯光下,每一滴汗珠都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不一会儿,李大爷找出故障所在,麻利地更换了电容。随着“啪”的一声,电视机恢复了正常,熟悉的主题曲在小院里响起,众人欢呼雀跃。
第二天,李大爷家又迎来了新玩意儿——一台从香港带回来的双卡录音机。
这下,小院里瞬间炸开了锅。李大爷得意地介绍道:“这录音机不仅能录音,还能变速播放,可先进了!”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放入一盘邓丽君的磁带,甜美的歌声顿时在院子里飘荡开来。
浩楠好奇地凑上前,左摸摸、右看看,对这个新鲜玩意儿充满了好奇。
“浩楠,想不想试试录音?”李大爷笑着问道。
浩楠兴奋地点点头,拿起话筒,紧张又激动地清了清嗓子,唱了几句刚学的歌。
播放录音时,浩楠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出来,又惊又喜,眼睛瞪得大大的。
看着浩楠惊讶的表情,李大爷语重心长地说:“浩楠,这时代变化太快了,新东西层出不穷。就像这些电器,要是不学习,连怎么用都搞不清楚,更别说修理了。”
浩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在录音机和电视机上,脑海里想象着未来还会出现更多新奇的玩意儿。
当晚,浩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的月光洒在床头,李大爷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他深知,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只有努力学习,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不被社会淘汰。
想到这里,浩楠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探索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
想不到电视机这么奇怪,小小的盒子,竟然有人在里面演戏,还有音乐和画面,让人感到奇怪。
第一次看到电视节目,开始和电视机打交道,多少有些紧张。
就像有些人认为拍照的相机有吸魂的功能,人只要一照相,自己的灵魂就会被照相机那黑匣子给收了,灵魂被带走,人就不是完整的人,谁说人有灵魂?到底有没有,谁也不知道。
人一死,万事皆休,不存在有没有灵魂的说法。
这样看来,电视机也没有吸魂的功能,大可不必担心。
梧桐树上绑了天线,一到晚上,电视机摆放在小桌子上,就有人来,自带板凳,一路说笑而来,坐在电视机前最好的位置,来得晚的,就坐在稍微差一些的位置。
管理电视机的,就是浩楠的爸,他得到授权,认真管理电视机,让大家都能享受到新科技带来的娱乐享受。
节目很有意思,不过,适合浩楠看的节目不多。印象深刻的有印度的电影,还有南斯拉夫以及前苏联的电影,国产的电视剧节目也有,数量非常有限。
夏夜里一边乘凉,一边看电视,很容易打发时间,因为浩楠的爸管得严,不能把时间放在娱乐方面放的太多,要不然会影响学习这件事。浩楠爸的意思,就是要让浩楠出人头地,不走覆辙,就要努力学习,好好考试,通过分数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浩楠不这么想。
浩楠爸有风险意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能只图眼前的欢愉,还要看将来要面对的问题,例如生计问题,以及怎样过上幸福的生活的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浩楠不理解,但是要服从,因为不服从等于大逆不道。
浩楠准确把握这一点,不让多看电视节目就看书。作业写完了,可以看一会节目,但是不能耽误休息,免得影响第二天上课。
第48章 一个小魔术
院子里的不少人,大概都没控制好看电视节目的时间,结果耽误了很多事。孩子的自制力都很差,需要家长立规矩,并且监督守规矩,才能做一个更好的有责任心的人。
浩楠睡前必须洗脚,这是浩楠爸一直强调的,说:“洗脚是很重要的,不要怕凉水,自来水管龙头的水龙头的水放小一点,就能小一点,那么,水就不那么冰,洗手也是一样的道理。”
浩楠不以为然,就是不洗,不洗,就有异味,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了,就去洗了。
春末夏初,出汗也就常见了,浩楠正处于活力四射的年龄,新陈代谢也快,出汗有异味再正常不过了。浩楠突然感觉自己应该不要影响别人,需要让自己成为对人有益的人。
这个想法促使浩楠听从他父亲的安排。
他就养成了良好的习惯,不熬夜,按时睡觉,学会了自制,成绩自然不会差,到了考试成绩出来的日子,他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空气有异味,附近有化工厂,可能气味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也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说明生产还是很积极。
于颖征的家就在触媒厂,触媒厂也就是催化剂厂,这个是浩楠后来才明白的。
五年级的课程也不复杂,主要的还是语文和数学,其他的都不重要。虽说大纲有要求学习,但升学考试不考,作为平时成绩记录。自然老师,其实也是单位里稍微有点文化的人在代课。
小学升初中,考试科目只有语文和数学。
相对比较简单,平时考试成绩不错,一般都能考出好成绩。加上是子弟学校,多少都有照顾,但是,情况发生了改变。
自然老师戴着啤酒瓶瓶底厚的眼镜,看起来像教授。他给大家分派任务,说全区准备搞一次小发明比赛,如果有兴趣的可以报名参加。这次比赛成绩计入平时表现,作为小升初的参考。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跃跃欲试,毕竟不是考文化课,考的动手能力,万一获奖,可以作为小升初的参考,能进入好学校,何乐而不为?浩楠也报了名。
可在动手搞小发明来说,自己真不在行。因为没那脑子,他本来抽象思维就不行,能有小发明,并且能做出来东西真不是一般人。
回家后,浩楠将这个信息对他爸爸世和说了。
“你既然报了名,就要想办法完成。”
“我实在没办法。要知道,要设备没设备,要材料没材料,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想法,搞什么小发明呢?平时都没注意这个。”
“你再想想,能不能做个生活中常用的东西,也算是小发明呢?”
“生活中常用的?电视机?”
“这个已经有人发明了,你不用发明,你要做的,比较简单的,复杂的没条件做。”
“那就做一辆自行车?”
“这个更不现实,别想着自行车、汽车、飞机了。这些东西,没有机器,没有人,没有材料,根本做不出来,也不用做,这些都是别人发明了的,所谓发明,是别人没做的,没有想到的。自己的独创,自己的想法,能带给人实际的帮助。”世和说。
“那我明白了,就是人们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我实在想不出来。”浩楠说。
“这样吧,你看看咱家有没有一些废弃的电子产品?”世和说。
“有,我想到有一个手电筒坏了,一直没用。看看能不能搞个小发明。”浩楠说。
“对,就是它,平时谁家都需要照明,咱们的小发明就是小台灯。不管怎么样,将手电筒改造成一个小台灯,也算是一项发明,你可以拿去交作业,怎么样?”世和问。
“当然没问题。我不会做啊,爸!”
“这个简单,我们一起来做,你去找到手电筒,然后把收音机里的电池拿来,再找一些硬纸盒,比方鞋盒子都行,找到剪刀,再弄点浆糊来。”世和说。
浩楠去找来这些材料。
世和很快就将纸盒子裁剪,然后粘贴,将台灯开关弄好,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做成一个小台灯,安上电池,打开开关,一盏明亮的小台灯就做好了。浩楠开心极了,觉得他爸真是一个人才。
拿到学校交给老师,老师试了,说好,然后就将小台灯这个作品上交,没了下文。
最近,学校招生有了变化,就是学校交给了区里管,不再属于单位管,那么,优势就变成了劣势,对单位子弟比较严格,从此,浩楠上学就要费劲儿了。
学校不属于单位管,就要执行统一的规定,对于学生不在这个辖区的,就要交借读费。
像这种情况,单位子弟有不少,职工就有了意见,孩子虽说来城里读书了,但是还不能一视同仁,不能享受一样的待遇,这种区别对待,让浩楠感觉到了一种天然的不平和歧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没有什么大不了。但他心态好,不见得浩楠爸就一定好。
暮秋,枯黄的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儿,纷纷扬扬地落在家属院的小道上。
傍晚时分,浩楠放学回家,刚走进家门,就察觉到气氛异常沉闷。父亲任世和坐在旧木椅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中的报纸被揉得皱巴巴的,一旁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爸,怎么了?”浩楠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问道。
任世和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重重地叹了口气:“浩楠,学校通知,没有本地户口,得交借读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学校发的通知,递给浩楠。
浩楠接过通知,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本就不宽裕,这笔借读费无疑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浩楠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通知,指关节泛白。
接下来的日子,任世和四处奔波,试图解决浩楠的户口问题。
清晨,天还未亮,任世和就早早出门,骑着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前往派出所咨询。派出所里,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
任世和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轮到他,却得到令人失望的答复:户口管理严格,不符合条件,无法办理。
傍晚,任世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衣服上沾满了灰尘。
浩楠看到父亲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爸,要不我……”浩楠话还没说完,就被任世和打断:“不行,再难也要让你继续读书。”
夜深了,浩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上,宛如一层银霜。
他想起白天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又想到自己的户口问题,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户口不仅关系到自己能否顺利读书,还与未来的生活息息相关。
日子一天天过去,任世和的头发愈发花白,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浩楠看着父亲为自己操劳的身影,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哪怕户口的难题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他也绝不向命运低头。在一个寂静的深夜,浩楠借着微弱的月光,翻开课本,认真复习功课,书页在微风中轻轻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浩楠爸不肯服输,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公,为什么人家孩子都不交,自己的孩子要交借读费?他找到单位,单位负责说:“这个没事。我们来解决,不只有你一个人来反映问题,有很多人都在说。我们来和学校沟通协商。你就安心工作,其他的事交给我们来办,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希望落到实处,不只是说说而已,孩子的教育不能耽误,工资也不高,增加这个费用没有道理。”世和说。
“我知道,工资条上就没有这一项,我们来协调,放心吧,我自己的孩子也在里面读书。”
“那你不一样,你是负责人,又是双职工,孩子也属于这辖区的。不用交借读费。”
“这就是你不了解了,学校没有明确说要借读费,只要是单位的子弟,都要交一笔赞助费,不是借读费,名堂不一样,实际就是要钱。这个和外国的大学一样,都是别人赞助才能办下去。”
“哦,原来这样,误会误会,看来学校还真的是烧钱的地方,你在背后操心,我们都不知道。这样吧,我等好消息,期待成功,让孩子安心读书。”
“对,你回去吧,安慰安慰孩子,安心读书,读书的事是孩子的事,在哪里能顺利进行学习是我们大人的事。不要让孩子分心。学习是大事,要注意,大人的情绪很容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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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孩子。”
“这个我懂,要想成功,必须要从自身做起。”
世和知道,没有一个好爹,很难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要想让孩子成功,自己先要做到,自己做不到,就不要责怪孩子没用。
班上举行班会,因为马上就要放假了,班主任周老师说:“同学们,马上就要放假了,在放假之前,有个班会,我们没准备什么节目,我表演一个魔术给大家欣赏欣赏怎么样?”
“好!”班上的同学异口同声喊道。
平时语文周老师和数学张老师都很严肃,讲课很认真,字体很好看,今天突然来个魔术表演,让人惊讶。
学校里会魔术的还真不多。
表演什么魔术呢?大家都拭目以待。
等到大家安静下来,周老师说:“我这里有一根筷子,大家看看有没有问题?”
他说着,将筷子交给前排的同学,然后传递开去,大家仔细看了看筷子,就是普通的竹筷子,没什么异样,同学们都说没问题。
“既然没问题,我就开始表演了,我手拿筷子,然后请张老师配合,对着我的胳膊肘吹一口气,我能让这筷子流出水来。大家先看看我的手,看有没有问题?”周老师说。
他放下筷子,撸袖子,露出手,手腕,还有一小段胳膊,甩了甩袖子,让人看出他袖子里没藏东西。
“没问题。”
大家又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的,没问题,我们就开始表演。”周老师说。
他说完,又举起胳膊,右手紧紧握着筷子,然后将胳膊肘对着张老师,张老师配合,周老师说:“来,请张老师吹一口仙气。”
张老师就对着周老师的胳膊肘吹了一口气,周老师说声谢谢,然后高高举起筷子,说:“来,看看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说完,沿着场地走了一圈,站在中间,说:“来,来,来!”
话音刚落,只见筷子竟然滴答滴答流下水来。
地上湿了一片。
大家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筷子没问题,手里也没东西,袖子也是空空如也,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呢?令人十分费解,难道说,周老师真的有特异功能?
周张老师的表演取得巨大成功,不知道谜底是什么,这个是让浩楠特别感兴趣的地方,浩楠还真相信有魔术存在,虽然不止一个人说魔术都是障眼法,都是假的,可是没有经历过多少事的,还是容易轻信。
周老师的表演取得成功,张老师的配合也十分到位。看着大家惊讶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周老师哈哈大笑,说:“其实魔术都是障眼法,这句话没错。大家想不想知道谜底?”
“想知道。”
“好,我来解秘。”
他说着,举起手,食指和拇指之间夹着一团白东西,说:“这就是谜底,是一个小道具,就是一团棉花,浸入水中,棉花吸饱了水,体积会变小,表演之前就要先准备好这个道具,然后把棉团放在耳朵上夹着,等张老师吹胳膊肘的时候,手就将棉球取下,放在掌心,手握竹筷,开始表演,就会挤出水来,表演结束。简单吗?”
“简单!”
“对,魔术就是用生活中常见的东西做道具,然后去发现平常人不注意的地方,设计出魔术,然后表演,趁人不注意,就会取得成功。有点像小偷或者扒手对不对?”
“对!”
“我们要细心观察,才能发现很多好玩的东西,也要注意观察别人写的字,经常临摹练习,就会写出漂亮的字,生活中到处都有学问,只看有没有细心观察。”周老师说。
“哗—”班上响起来一阵掌声。
然后开始其他的节目,有诗朗诵,还有舞蹈,说相声,等等,浩楠啥都没表演,他觉得班上的文艺人才真的不少,平时只关注到学习,不注意竟然这里卧虎藏龙。有的同学学习成绩一般,可在其他方面十分优秀。
看来,要综合评定一个人的成绩,不能仅看成绩。
班会结束,大家放学,没有立马放假,还有期末考试。
浩楠觉得学校的竞争对手慢慢增加了,看来临近毕业,会出现一些黑马,一到四年级都属于蛰伏状态,等到春雷声响,他们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49章 失踪的老师
五年级下学期一开始,就发现周老师不见了。代替周老师的是一名女老师,也就是四年级带过浩楠的熊老师。
数学老师还是张老师。
这就让人感到奇怪,难道说周老师被上调的吗?上调也不知道是不是属实。只是缺了语文老师,临时从四年级借调来熊老师,也就是说,熊老师带两个年级三个班,也真够累的。
浩楠在上课期间,同桌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浩楠看不懂的话,只是觉得好奇,就是一些小动作,在有限的纸条上写下有限的内容,纸条空间小,字写得多,歪歪扭扭的,像是在描述什么事,而且那些事,只有在一些带色的文学作品里有记载,有些不可描述的内容,像是生活片中的动作片,也像是打扑克的内容,总之,令人费解,浩楠没有生活经历,也没有体会,在小学五年级的年龄,哪怕他比同龄人早熟,也没有进一步了解,因为还没到青春期,没有躁动,只有好奇,对于具体的东西,浩楠不好意思问,看完纸条,又将纸条还给同桌。
同桌是女同学,他俩关系尚可,没有闹僵,课桌上也没画出分界线。女同学递过来的纸条,不是说她自己,是说别人的事。具体有哪些事,还有哪些细节没说,浩楠不得而知。
对于浩楠来说,成人之间的那点子事,他不懂,也不想费脑筋去想,因为人性本来就是这样,近赌者盗,近淫者杀。如果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即便结束了惩罚期,也是一辈子的污点,道德缺失,人品沦陷。
只是那些画面感很强的内容,让浩楠心里产生怀疑,说不定周老师的离开与这件事有关。这想法需要得到印证,浩楠突然想到纸条上的话,慢慢有些理解,估计周老师犯了罪,被收监,因为这涉及到被害人的隐私,估计也是秘密审理并判决。很可能周老师的后半生风光不再,他的高光时刻就此定格,从此在悔恨中度过余生,如果他还知道后悔的话,如果他还有羞耻感,有内疚感,一定会这么做。
浩楠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很有才华的周老师走上这条路,书法在全校说不定全区都是第一的人物,就因为没能管住自己的心,走上一条不归路。有才之人,受到吹捧容易膨胀迷失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人不自重,就会放纵,肆无忌惮,走向不归路。
浩楠想到同桌递过来的纸条上的内容,非常具体详细,板上钉钉,瓮中捉鳖,十拿九稳,总之,这张纸条落入家长手中,特别是女生家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周老师以前的美好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将是无休无止的羞耻感罪恶感伴随他一生。
当然,浩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这个让浩楠慢慢产生对法律的兴趣,一个人不明不白人间蒸发,留下的不是一地鸡毛,而是一张纸条,这纸条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出自一名女生的手,经过同桌,传递到浩楠的手里,浩楠也看了,就像在看一本**,像是在做贼一般,那么,要像得知真相,必须要参与该案当中。
张老师闭口不谈周老师的去向,估计这是关乎他名誉的不可告人的事,浩楠当然十分想知道到底是谁写的字条。这个涉及到个人隐私,加之相关联的人可能不少,为了学校的教学稳定,还有师生的心态良好,就会采取保密的措施。要想搞清楚事情真相,就需要调查核实。
因为浩楠年纪太小,没有调查权,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熊老师对担任浩楠的语文老师也不怎么高兴,她的眼睛小,有神,有光芒,平时总眯缝着,看起来总是笑眯眯,没什么担忧的,换帅,是一件好事,让浩楠感觉到马上小升初的一些压力。哪怕浩楠曾经有过小发明,有过绘画作品,也都放在一边,不予考虑。绘画作品也是浩楠爸世和画的,因浩楠从未学过画画,对于绘画作品,世和也没受过专业训练,但是他喜欢写写画画,对于绘画,他找到浩楠的美术课本,找到一个图片,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然后在白纸上画格子,再将孙悟空图片画成格子,将原画分割成若干块,再在白纸上的格子里作画,有些像拼图了。不过,画出来的孙悟空还真像,因为这件作品画的好,老师将该画作展览,并上交到区里,给浩楠算平时成绩。
浩楠记得有一次,周老师一脸严肃,从未请过家长的他被请了家长,周老师请来家长,不是为别的事,是要借读费的事。
小学遇到这样事,浩楠没感觉,觉得交费是大人的事,自己只管听话读书就行。
周老师的脸有些长,像是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才流到嘴边,笑的时候,牙齿很黄,看来被烟熏的,他说:“这借读费就差你家没交了,其他的都交了,交了也就安心了,这是任务。”
“怎样才能不交?”世和问。
“没有可能,这是统一的,没有谁敢不交。”周老师说。
“就是对半边户家庭来说的吧?”世和问。
“是的。双职工家庭不存在这个问题,基本上都有。”周老师说。
“那就交吧。多少钱?”
“四十。”
“不是单位负责交吗?”世和说。
“不是。单位没有说,也没有交。现在只有自己先垫付,如果单位同意交,可以报销。要看单位的政策,如果不同意,只有自己交。”周老师说。
“那只有先交了。”
“对,我给你收据。”周老师说。
世和从口袋里掏出四张大团结,交给周老师,周老师接过来钱,满意地一笑,从上衣口袋找出一张收据,上面写的就是浩楠的名字。看来周老师早就有了准备。
世和接过收据,叠好,放入口袋,转身就走,周老师也没说什么。
要知道,世和当时是分到学校当校长的,组织上找他谈话,他没同意,他说他喜欢安静,不想在这里,学校太吵,让他休息不好,一旦休息不好,就没办法工作。
世和这个时候有些后悔,如果当时答应到学校来,这周老师就不敢这样做,对他这个校长肯定是毕恭毕敬的。
他的书法不比周老师差,他的口才,也堪称一流。他的组织能力,也是超强的,没想到一步走错,步步走错,到了这个地步,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命这东西,不信不行,命中注定,无法改变,命里有就会有,命里无莫强求。
阳光斑驳地洒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以往,这里充满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可今天,空气里却弥漫着紧张和不安的气息。
学校的公告栏前,围满了学生和老师,大家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
浩楠背着书包,像往常一样哼着小曲儿走向教室,路过公告栏时,被人群吸引。
他费力地挤进去,目光瞬间被一则处分通告牢牢吸引,通告上白纸黑字写着:周明老师,因严重违反师德师风,对五年级学生行为失当,予以开除处分。
“周老师?怎么可能!”浩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浩楠心中,周老师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才华横溢,音乐课上,手指在钢琴键上灵动跳跃,美妙的旋律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美术课上,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画作。
每次周老师上课,浩楠都听得如痴如醉,心中满是敬佩。
浩楠失魂落魄地走向教室,耳边传来同学们的议论声。“听说周老师对小美动手动脚,太恶心了!”
“是啊,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平时还装得那么好。”浩楠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心中五味杂陈,既愤怒又失望。
教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同学们都在小声议论着,往日里的热闹荡然无存。
浩楠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思绪飘远。
他想起上学期的文艺汇演,周老师带着他们精心排练节目,那时的周老师充满激情,眼神中闪烁着对艺术的热爱。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几天后,浩楠在校园的角落看到了周老师。他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往日的风采荡然无存。周老师看到浩楠,张了张嘴,似乎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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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转身默默离去。浩楠望着周老师落寞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曾经才华横溢的老师,如今却因一时的错误,前程尽毁,不仅伤害了学生,也辜负了大家的信任。
这件事如同一颗巨石,在浩楠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他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人的外表和才华并不能代表一切,品德才是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标准。
校园的阳光依旧灿烂,但在浩楠心中,那份纯真的美好,已被深深刺痛。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浩楠路过音乐教室和美术教室时,都会忍不住驻足,心中满是对曾经那个美好幻想的缅怀和对现实的无奈。
在蝉鸣阵阵的夏日午后,阳光毫无保留地炙烤着校园,地面被晒得发烫,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
浩楠和往常一样,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准备去操场踢球。路过音乐教室时,他不经意间瞥见周老师正和五年级的晓妍在里面交谈。
晓妍眉头紧皱,神情有些局促不安,而周老师则满脸笑意,手在空中比划着,似乎在描绘着什么美好的蓝图。
浩楠并未多想,耸耸肩,转身向操场跑去。
此后的日子里,浩楠经常看到周老师以辅导艺术特长为由,将晓妍单独叫到音乐教室或美术室。
每次看到晓妍从教室里出来,浩楠都觉得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失落和迷茫。
一个闷热的傍晚,天边堆积着厚厚的乌云,一场暴雨即将来临。浩楠因为要出黑板报,留在了学校。
当他经过老师办公室时,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周明,你太让我失望了!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培养晓妍,让她参加比赛,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晓妍父亲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紧接着,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我们已经报警了,你就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浩楠心里一惊,手中的粉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悄悄靠近办公室,透过门缝,看到周老师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神中满是慌乱。
几天后,警车的鸣笛声打破了校园往日的宁静。
两名警察神情严肃地走进学校,在校长的带领下,径直走向教师办公室。
周老师被带出来时,耷拉着脑袋,往日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荡然无存。
周围的学生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愤怒,有的惊讶,有的则小声议论着。
“没想到周老师竟然是这样的人!”浩楠握紧了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曾经,周老师在他心中就像一座光芒万丈的灯塔,可如今,这座灯塔却轰然倒塌。
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周老师以辅导为幌子,对晓妍动手动脚,还许下参加比赛、获得荣誉等空头承诺。
晓妍满心期待,却始终未能如愿。失望之余,她将事情告诉了父母,最终让周老师的丑恶行径得以曝光。
这件事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在浩楠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开始明白,人性复杂,不能仅凭外表和才华就盲目信任一个人。
此后,每次路过音乐教室和美术室,浩楠都会想起周老师的所作所为,心中五味杂陈。
据说周老师来自农村,对于农村来的浩楠,也是从心底里瞧不起,他收钱,就有一种优越感,他现在是老师,早吃了商品粮,对于吃高价粮的浩楠,十分不屑,哪怕浩楠的作文写得好,也比不过一个身份。
周老师洋洋自得,他身材矮小,却心高气傲,看着世和远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世和再牛,当时让他当校长他还嫌弃,现在沦落至此,也算是命中注定了,他瞧不起校长,现在沦为被一般的老师看不起,甚至欺负。
周老师得意没多久,突然蒸发不见,令人费解,后来传出说周老师有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动作,让一些家长给举报报案了,周老师被刑拘,具体判刑没判刑,也不太清楚,总之,学校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50章 上学奇遇记
浩楠觉得周老师的人间蒸发不是坏事,至少不用看到他收他父亲的钱的得意忘形的样子,要知道,世和是习惯一分钱当成两分钱花的,对自己十分苛刻,十分严格,绝不随便花钱。
对于父亲勤俭节约,辛苦攒下的钱,被周老师轻松拿走,而且带着不屑和鄙夷的神气,这个让浩楠对周老师的好感荡然无存,觉得周老师手里有点权就十分张狂,对于自己有点才就不容易找到北,这样被捧杀,十分可惜。
浩楠的骨子里瞧不起那些尔虞我诈搞阴谋诡计的人,他欣赏那些光明正大来做事的人,因为做事不够敞亮,也就没打算继续维持下去,能断交的就断交,虽然不明确,只要不常来往就行。
对于世和辛辛苦苦挣的钱被周老师轻而易举拿走,给了一张收据,这个就是因为是半边户的原因,令人十分气恼,不说为什么要交,单说收钱的人的态度就让人受不了,为人师表,也要保持优雅的姿势才好。
周老师的钱到底交没交给学校,浩楠不知道,他给的收据上并没有学校的公章,这个让浩楠十分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周老师知道。
世和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目前毫无办法可想,要知道,单位里半边户不在少数,都想落户,恐怕没有可能都解决,因为人多,排队也要一定的时间。这就要看运气还有关系了,关键是看关系,而世和不擅长这个,所以感到非常被动。
在浩楠的家对面,是加工预制窗户的场子,里面大部分都是家属工,所谓家属工,就是正式工的配偶,以妇女为主,偶尔有男的,也是技术工。当时有一个说法,叫“五七”工。
五七工是指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曾在石油、煤炭、化工、建筑、建材、交通、运输、冶金、有色、制药、纺织、机械、轻工、农、林、水、牧、电、军工这19个行业的国有企业中从事生产自救或企业辅助性岗位工作的,具有城镇常住户口、未参加过基本养老保险统筹的人员。
这些人员多数在当时初响应上级“五七”指示,走出家门参加生产劳动,进入企业不同岗位的城镇职工家属,因此统称为“五七工”,个别行业企业结合他们的工作性质,在本行业内还有另外一些称呼,比如石油行业企业曾把他们称作“会战家属”,也有的行业企业在组织这些人员劳动时结合当时的**形势,又把他们称为“三化工”。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双职工了,中午吃饭就有问题,什么问题?家属工没什么,有饭吃,早晨就把饭做好,带到工场来吃。上学的怎么办?双职工都有事做,没有时间做饭,苦了家里的孩子,其中有一个人叫殷峰,他就要来到他妈妈工作的地方吃饭。
他长得瘦小,他妈妈也长得灵巧,虽说生了两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哥哥,都不是大个子。
他看上去很机灵,眼睛很大,饭量不大,浩楠看到他和他妈妈吃的饭,还不如浩楠的一顿饭的饭量。
这个家属工工场,也有一个说法,也叫五七连,具体是什么连,干什么的,对浩楠来说都是很难理解的。这个可能是单位内部的划分,方便管理。
要说连,也不是部队,只是家属工集中起来,在一起做事,要说番号,要不是,没有两字的番号。这个五七连到底是什么,谁都不清楚。
在五七连的工场,有棚子,可以用来做钢筋件,有阳光充沛的地方,可以用来晒干预制件,有沙堆,还有石子堆。
为了保护这些材料的安全,在居民楼与工场之间修建了一堵墙,目的就是阻挡有些贪便宜的人进入场地去偷砂石料或者钢筋。
有了院墙,还有一道铁门,这样确保材料安全。
大门正好对着浩楠的家,门对门,很方便。
殷峰和浩楠是同班同学,由于他常来五七连吃饭,中午放学和上学,常常和他一起走。
殷峰的加入,让浩楠的同学队伍增加了数量。
力量增加,也就可以相互壮胆,放学一起,上学一起,慢慢熟悉起来。
殷峰的爸爸在金工车间,就是金属加工车间。
金工车间和五七连紧紧挨着,在不同的车间工作,夫妻可以相互看看,也就放了心。
年轻人毕竟还有一些想法的,车间里男男女女,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很多误会是因为没有在一起相互猜疑引起,如果经常在一起,上班在一起,下班在一起,日夜监督,就没有机会做坏事,也就放了心。
殷峰穿着羽绒服,这个是双职工子女的标配,浩楠还没有,殷峰家道殷实,买得起,也就穿,引来很多同学的羡慕。一般同学都穿毛衣、卫衣,没有羽绒服可穿。有羽绒服穿,证明殷峰有了奢侈品,对大多数家庭来说,穿毛衣穿卫生衣,穿线裤,有的是线衣。
所谓线衣线裤,是单位发下来的劳保用品中有线手套,棉的,发的手套用不完,或者用的比较节省的,脏了洗一洗晾干还能用,破了用布补一补凑合着用,那么新的手套就省下来了,有的把手套拿去卖了,有的留下来,像浩楠的妈就把线手套省下来,然后将线手套拆开,将线绕成一团,用线来打衣服,上衣就是线衣,下衣就是线裤,也保暖。
除了这个,还有卫生衣。所谓卫生衣裤,就是外面没绒毛,里面有,穿着暖和又卫生,不掉**,方便清洗,显得比较卫生,顾名思义,就是卫衣卫裤了。
大多数家庭经济条件一般。
对于下放户来说,他们是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因为他们没有工作,回城后,地方安置他们去做生意。而当时做生意被人瞧不起。在上学的时候,李主任就教训大家说:“你们要好好学习,如果学习不好,将来长大了,只有去卖清汤、拉板车,出力气,被人瞧不起,你们的理想不是这个对不对?”
“对!要当医生、老师、科学家!”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上学期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李主任强调一遍,让同学们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并且经常重复,加深印象,为了理想而努力学习。
浩楠在学校会被提醒将来的理想,他却没想好将来做什么。在上学放学来回的路上,也没去想。因为太多的事要做,没有时间想,也觉得现在想多了没用。时间还太早。
深秋,金黄的梧桐叶铺满了校园的小道,踩上去“沙沙”作响。课间休息时,浩楠和殷峰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殷峰穿着崭新的运动鞋,炫耀道:“这可是我爸从上海带回来的,可贵了!”
说着,还故意抬起脚,展示鞋子上的商标。
浩楠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已经磨破了边的旧布鞋,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但他很快将这份失落藏进心底,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真好看!”
放学铃声响起,殷峰兴奋地跑向校门口,钻进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后座,朝浩楠挥挥手:“浩楠,明天见!”
浩楠望着殷峰离去的背影,转身走向菜市场。
母亲每天都会在菜市场打零工,帮忙搬运货物、打扫卫生,以此赚取微薄的收入。
菜市场里,嘈杂声此起彼伏,各种蔬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浩楠在人群中找到了母亲,她正吃力地搬着一箱蔬菜,瘦弱的身躯在沉重的箱子下显得愈发渺小。
母亲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浩楠心中一阵刺痛,快步上前,接过母亲手中的箱子:“妈,我来!”
回家的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母子俩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浩楠看着母亲疲惫的面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回到家,狭小的房间里光线昏暗,母亲忙着准备晚饭,浩楠坐在书桌前,翻开课本。灯光摇曳,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从那以后,浩楠更加努力学习。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窗户,他就已经起床背诵课文;夜晚,城市沉浸在梦乡中,他还在台灯下做着习题。
遇到难题时,殷峰优越的生活条件就像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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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激励着他不断前行。
周末,别的同学都在玩耍,浩楠却跟着母亲去打零工。
他帮着母亲搬货物、分拣蔬菜,稚嫩的双手磨出了水泡,可他从不喊累。母亲心疼地说:“楠楠,别干了,去休息吧。”
浩楠摇摇头,笑着说:“妈,我不累,我想帮您分担。”
寒来暑往,浩楠在努力中不断成长。
每次看到母亲欣慰的笑容,他心中那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的信念就更加坚定。
在一个洒满阳光的清晨,浩楠望着窗外的蓝天,握紧了拳头,仿佛看到了母亲幸福的未来。
上学放学有很多路可走,一条路在护城河的左边,左边也有三条路,一条沿着铁路走,一条在马路左边,一条在右边,右边那条路旁边就是护城河。
沿着城墙墙角,也可以走到学校,这是比较方便快捷的路。从城墙外面走是经常的,走时间长了,就想换换,于是就走城墙里面,城墙内外,都有道路可走。
城墙里面,还有动物园,动物园里也分情况,有的动物在园外关着,有的在园内关着。
园外关着的是大型的动物,例如骆驼,还有**,以及黑熊和野猪等等。
这些野生动物,让浩楠不用买票,就可以看到,几乎天天可见,还不用买票去看。
附近还有一座猴山,也很有意思,据说里面还有猴王,至于是不是花果山的猴王,谁也不知道。
这些动物很能吸引孩子去看,对于黑熊,终日里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可见它有多焦虑。看得见太阳,呼吸得到新鲜空气,有水喝,有吃的,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自由,这个让黑熊十分郁闷。
还有骆驼,有两头,浩楠分不清哪头是公的,哪一头是母的,总之,只要浩楠靠近骆驼,骆驼就会对他喷口水。
骆驼总是在反刍,在骆驼的世界里,它是高高在上,人们来看它们,它们看不起人们,人们要工作才有吃,它们不工作就有吃的,付出的代价是自由。要说骆驼的一生,宁愿自由,不要这样苟活。
据说,有一匹骆驼出走了,后来被找回来了,它发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骆驼想要出走,很简单,只要跪下,就能从圆门钻出来。
圆门中间挡了一根木头,这根木头将世界一分为二,里面是骆驼的家,外面是来来往往的人们的活动空间。
到底谁在看谁,怎么看,都是自己理解。
骆驼高昂着头,嘴角挂着白沫,看到不爽的人,就去喷一下,让自惭形秽的人不敢走近前仔细观察,骆驼的眼睛很大,也是高高在上进行俯视,像是瞧不起一切人,即便跪下,它也比一般人高一头。这么一匹骆驼,被关在里面,像是被耽误了。
**很精明,一点动静,就赶紧跑,跑来跑去,还在院子里,其实危险没有,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黑熊也叫黑瞎子,住在湖边,这条湖叫镜湖,湖那边是一道围墙,围墙那边是家属楼。
家属楼上的人,看这边的黑熊,很清楚,也听得到这边动物发出的声音,这很和谐,动物和人同住湖边,遥相呼应。
殷峰很高兴能每天逛动物园。更有意思的是,在公园里面,有一个人工岛屿,岛屿四周,环绕着一圈水,在水里放着一些游船,游船不大,因为河道也不宽,但是河水比较深。
到了冬季,游客比较少,这些船船上的缆绳,松了,被风一吹,漂流到各个地方。
殷峰哪里见过这个?他的家在学校对面,每天上学放学,穿过一条马路就行,很近,上学放学没有什么风景可以欣赏。
这样灰色的记忆贯穿整个小学时光,多少有些遗憾,他没想到,临近毕业,竟然会有这样美好的安排,可以让自己的小学生涯能够有些可以写的记忆素材。
他见了船,好像是南方人见到了久违的交通工具,但是,习惯了北方生活,哪怕有船的基因,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竟然无法驾驭陌生的熟悉的东西。
第51章 但爱鲈鱼美
于颖征也想增添一些作文的素材,当殷峰两眼放光,要去船上跃跃欲试的时候,于颖征第一个支持,不知道他居心如何,总之,殷峰是实打实上了船,开始装模作样地开起船来。
这样的船是铁皮焊成的,非常单薄。没有船桨,要想用船桨,必须要付费,交押金,而且是开放游玩的时间到了才行。
殷峰剑走偏锋,不理那一套,非要尝试一番。
殷峰上了船,于颖征紧随其后,浩楠没上船,他知道这个动作危险,不可预见的因素太多,万一有一个环节出问题,那就真有问题,要说有钱,那就没话说,钱能摆平的事,就不必求人。浩楠知道自己没钱,也就用不着去冒险。
殷峰非常自信自己就是船老大,是好水手,因为他听他父亲说,他爷爷就是一个好把式,经常在江波里出没。就像有诗写道:
“江上往来人
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
出没风波里”。
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算是上岸,生下了殷峰,彻底告别船上的生活。
在沿江两岸,都有渔民的影子。他们搬上岸,在岸上建棚子,先是窝棚,后来升级,改造成土坯房,再升级,成为砖瓦房,有的盖了小楼房。大部分都是红砖红瓦**房。有的进了单位,成为单位职工,就住在单位分的宿舍里,像殷峰这样的。双职工住的房子功能齐全些,有厨房有卫生间,单职工的就不行,厨房共用,厕所是公共厕所。
但在殷峰的骨子里,在他的思想深处,还有当水手的想法,这个想法促使他在见到船和水的时候,感觉很亲切,就像老伙计,好朋友,多年未见,突然见面,感觉就是不一般。
于颖征正在犹豫到底怎么弄,他被水手殷峰弄得不知所措,殷峰也像是生手,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他要让船前进,没有船桨,他想起了一个办法,就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他在船上左右摇晃,水波荡漾,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上形成,美丽的花纹,加上殷峰的歇斯底里的喊叫,让他发了狂,船也剧烈晃动。
“啊—”
一声喊叫,一个身影歪倒,“噗通”一声响,像是木瓜掉井里,浩楠一看,正是殷峰掉到水里了。
殷峰个子小,穿的羽绒服发挥了救生圈的作用,奢侈品贵有贵的道理,他刚一落水,就漂了起来,于颖征眼尖手快,远远超过平时的速度,一把将殷峰的脖领抓住,一使劲,将他拖到船舷上,再用力拖上,水手的后代殷峰吓得面色都变得惨白,浩楠立马上前,协力将殷峰拖到船上,然后将船拖到石头边,扶住船舷,于颖征扶着殷峰从船上爬上了岸,殷峰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还好吧?殷峰!”浩楠问。
殷峰看看浩楠,殷峰的头发湿了,看来他刚才到水底龙宫游了一圈,现在回到地上来,惊魂未定,身上还在滴水,估计这个时候,羽绒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开始认输,水总算成功。
“刚才眼前一绿,啥都没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们了,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子,我给爷爷脸上抹黑了,不好意思。”殷峰说。
浩楠心想,怎么是眼前一绿?不是眼前一黑吗?大概水是一湖碧水,不是蓝色,不是黑色的,而是绿色的,看来殷峰的作文水平不低。
“这不是你的错,你要知道,常在河边走,难免踏湿鞋,老把式也有失手的时候,何况你早就上了岸,没有撑船的经验,掉水里在所难免。不必自责,好在你有勇气上船,我们还没有勇气呢。不能比较,越比较越容易感到灰心沮丧,感到失落。时间不早了,该上学去了。”浩楠说。
“好,差点把上学的事给忘记了。走吧,走吧!”于颖征说。
“走吧,走吧,我要回家一趟,换换衣服,要不然,后果很严重。这样的落汤鸡,跟老师和同学都无法解释清楚。”
“已经很严重了。这件事我们都要口径一致,要不然,都要受罚。”于颖征说。
“于颖征说得没错。我们攻守同盟,不要露出破绽,要不然小学毕业会有影响吧。我们输不起,在起跑线上,就不能出错。这个划船本身没问题,问题是忽略了安全,属于偷玩,也属于逃票行为,应当承担相应的后果。可是,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同,经不起较大数额的罚款。除了罚款,其他的都可以接受。也怪公园管理存在问题,游船就应该统一管理,怎么乱放呢?这不是故意设置陷阱让我们掉进去吗?游船到处都有,一看,就有想上船的冲动。”浩楠说。
“估计是没给公园管理人员工资,或者没给够数,或者克扣了奖金,原因有很多,船只没统一管理是真的,我有错,不该占便宜,谁晓得这破船怎么会这样难以驾驭,不是正规的船就不行。话说回来,今天这件事,估计像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我听说,如果被处罚了,就会在档案里有记录。这样就会伴随人的一辈子,我们都参与了,要是处罚,我们都有责任。还是要彼此保护好,不能彼此伤害才行。”殷峰说。
“是的,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建立同盟,彼此守望,相互保护,顺利毕业。”浩楠说。
“说得好,咱们走吧。时间不早了,去迟到了,肯定会被老师盘问,问来问去,我胆子小,就容易露出马脚。”殷峰说。
殷峰脱下羽绒服,浩楠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然后快步走到学校对面他的家,快到家门口,殷峰脱下外套,给了浩楠,浩楠说:“你还披着,等一下还我。”
“不行,不行,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去班上,给老师说我马上到,在家里有点急事。你要是没穿外套,老师肯定会怀疑,你穿了,老师不会问,等我换好衣服赶到学校,到了班上,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干啥就干啥。”殷峰说。
“有道理,那我们先去,稳住老师的心,你再赶过来就没事了。老师只管人到没到,是不是准时到就不问了。这个老师好说话。”于颖征说。
说完,殷峰将外套给了浩楠,浩楠穿好,和于颖征一起,过马路,半天也没有一辆车,不用两边看,直接过去,也没家长护送,一切都很自然。
浩楠和于颖征到了班上,熊老师还没来,同学们在教室里,有的在说笑,有的还在补作业,有的在看书,有的在玩桌上的游戏。
过了一会儿,殷峰穿着另外的衣服进入教室,他前脚刚进来,后脚就来了熊老师,紧随其后,她没发现什么,问:“殷峰同学,你每次都是这么准时吗?”
“是的,老师,我十分支持你的作息时间安排,来早了,恐怕大家都开始玩了,等到真正上课的时候,就没了精神,要是合理安排时间,大家都能避免这个问题,要有时间观念。”殷峰说。
“奇怪了,今天回答问题像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是打了草稿并背好了吧?”熊老师笑着说。
浩楠看殷峰对答如流,不像是从鬼门关里回来的那人。
熊老师没发现任何异常,她继续讲课,浩楠和殷峰都觉得没事了。
想象当时那个情形,浩楠也有些后怕,湖水冰冷刺骨,殷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脸上,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
浩楠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太险了……”浩楠声音发颤,心仍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于颖征站起身,拧了拧衣服上的水,看着殷峰,严肃地说:“赶紧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殷峰点点头,在浩楠的搀扶下,狼狈地往宿舍走去。一路上,浩楠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殷峰落水的画面,越想越后怕。
如果于颖征没有路过,如果殷峰没能被及时救起……浩楠不敢再往下想,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回到他自己的家,殷峰迅速换好衣服,将湿衣服藏进衣柜,小心翼翼地回到教室,熊老师正在讲台上批改作业,丝毫没有察觉异样。浩楠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但每当他想起殷峰在水中挣扎的模样,那份恐惧和自责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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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释怀。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看到人工湖,浩楠都会心跳加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的惊险场景。
殷峰落水后的日子,像是被阴霾笼罩。最初几天,他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梦里,湖水像狰狞的怪物,一次次将他拖入黑暗深处,他拼命挣扎,呼喊救命,却无人回应。
在学校里,每当路过人工湖,殷峰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他眼神惊恐,紧紧盯着湖面,呼吸急促,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有一次,体育课安排在湖边跑步,殷峰远远瞧见波光粼粼的湖面,瞬间脸色煞白,嘴唇颤抖,整个人剧烈地哆嗦起来。
他脚步踉跄,差点摔倒,随后转身拼命往回跑,无论老师和同学怎么呼喊,都无法让他停下。
周末回到家,洗澡时,殷峰只要听到水流声,就会陷入极度恐慌。
他会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浑身僵硬,眼神中充满恐惧与抗拒。
有一回,妈妈打开水龙头准备给他接水洗澡,殷峰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要驱赶什么可怕的东西。
妈妈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手一抖,水盆差点掉在地上。
殷峰妈妈看着孩子日渐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
一天晚饭时,殷峰盯着面前的水杯,眼神空洞,迟迟不敢伸手触碰。
妈妈轻声唤他,他却像没听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世界里。
妈妈无奈地放下筷子,看着丈夫,眼中满是担忧:“这孩子怕水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再这么持续下去,恐怕得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爸爸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殷峰周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总是透露出深深的恐惧。
每次家人提及与水有关的事情,他都会立刻变得紧张,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水随时会变成恶魔,将他再次拖入绝望的深渊。
家里的鱼缸被妈妈悄悄收了起来,泳池、海边等场所更是成为殷峰一家不敢触及的禁区。
然而,即便如此,殷峰内心的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这次划船事件,被殷峰的妈妈发现,她非常担心,不过她非常信赖浩楠,于是就问浩楠真实情况,浩楠没隐瞒,实话实说,殷峰的妈长叹一口气,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小时候也是玩水差点淹死,到了小学快毕业了,又来整这一出,以后你们要小心,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何况他还不会游泳,假装会,还挺勇敢的。幸亏你们在,要不然,他的小命就没了。谢谢你!”
“别客气!我知道了,我小时候也差点被淹死过,所以,住在河边,也很少下河去,不逞英雄好汉,活着就好,一切都有可能,一旦**,万事皆休。”浩楠说。
“你说的没错。有时候也给他说说,要他明白,养活这么大,真不容易,需要多了解了解情况,不要冒失,有的错千万不能试,一旦试了就很有问题了。没有机会再活着。这不是吓唬人的,人的生命十分短暂,人的性命十分脆弱,经不起去试错。试错的成本太大,有时候是用自己的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次错,就完蛋。这个一定要谨慎,千万别马虎。买错了东西可以退可换,也可以认倒霉不要了扔掉,但是性命不一样。”殷峰的妈说。
“是的,不能开玩笑,一旦错,就没机会补正。我们都要小心,幸亏殷峰穿了羽绒服。”浩楠说。
“是的,我和他爸都非常重视孩子的成长,尽量满足孩子的物质需要,一切都是围绕孩子来转,包括给他买羽绒服,要知道这个很不容易,什么都要靠票,还要有钱,我们宁愿不吃不喝,也要攒钱让孩子过得幸福,衣食无忧,穿的要称心如意。不想让孩子在班上因为吃穿而抬不起来头。现在父母尽力供他好吃好穿,将来到底怎样,是否能回报父母,也很难说,只要尽本分就行。如果他今天在公园里出事了,也就没有以后了,我们还指望谁去?”殷峰的妈说。
第52章 有两股势力
“当时公园没有工作人员,要是有,可能会告诉学校,那样,殷峰和我都要受处分了。幸亏是这样,要是让工作人员知道了,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那些工作人员可有大把的时间啊,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浩楠说。
“是的,算你们运气好!要不然,可能真要倒霉了,有的人就希望你们出事。公园的管理人员是指望不就的,他们本来就是没有人要的社会闲散人员。要说责任心,一点都没有,要是有,也就不会把船弄得到处都是。谁见了谁都想上去玩玩。这不是害人吗?”殷峰说。
殷峰的妈妈说有人希望浩楠他们出事,大院里的**概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现在这件事没有传开,证明殷峰他们有运气。可能在冥冥之中有神保佑,让他们化险为夷,没有让人抓住把柄,没能成为流言蜚语的主角。
殷峰的妈妈皮肤白皙,身材娇小,凹凸有致,像是古代四大美女中的西施,浩楠心想,如果自己快点长大,遇到这样的人,说不定会追求她。她符合古代美女的标准,但是时代变了,审美标准也跟着改变。东方之美,和西方之美有差异,有含蓄之美也有直观的美。美的概念不同,标准各异,人人的眼,人人的观察角度不同,就有不同的感觉。
现在才小学五年级,临近毕业,孩子们都对未来保持十足的希望,大概都有学上,就有些过分自信。
通往学校的路还有一条,就是铁路左边有一条路可以走,但走的次数不多,偶尔走走。
浩楠得到了一顶帽子,据说这是流行的帽子,像是军帽,但没有红五星,这样的帽子十分吸引人,不知道怎么来的,总之是来了,于是带着上学去。
走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一群其他学校的孩子出现了,为首的姓叶,是一名小混混。很有可能是小时候和浩楠一起住院最后**的那个孩子的哥哥。
那个孩子也是一周岁,得了白血病,没治好,死在医院。在他前面,还有一个人,就是他哥哥,就是这个小混混。
浩楠妈妈说起那件事,历历在目。
那时候,消毒水的气味像细密的针,扎进鼻腔。不到一岁的浩楠缩在儿科病房的铁架床上,输液管在苍白的手背蜿蜒,像条冰冷的小蛇。
隔壁床的军军已经三天没动了,白色床单下的身体越来越薄,像被抽干水分的纸人。
“又发烧了!“护士的惊呼刺破午后的寂静。
浩楠的小脸烧得通红,睫毛上挂着汗珠,指甲盖泛着青紫色。
值班医生冲进来时,白大褂下摆扬起一阵风,听诊器的金属头刚贴上胸口,就皱起眉头:“通知专家组,立刻会诊!“
走廊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浩楠迷迷糊糊看见一群戴眼镜的瞬间,浩楠赶紧闭上眼睛,却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像受伤的野兽。
专家组的结论在黎明前出来了。
浩楠妈妈说她记得那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医生拍着父亲的肩膀:“孩子生命力很顽强,手术方案可以实施。“
而在走廊尽头,军军的尸体被白布裹着推出来,少年跟在后面,脚步踉跄得像随时会摔倒。两人擦肩而过时,少年空洞的眼神扫过浩楠,却没有任何停留——**,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和弟弟患着同一种病,却在死神手里抢回了一条命。
小混混当然不知道他弟弟的事,只晓得一个弟弟没了,现在估计没印象。那个时候他还小。**弟弟为什么没了,更不知道和他弟弟同病房的一个孩子,现在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还戴着漂亮的帽子。
当时,浩楠所在的单位形成了一个团伙,但是,势力不大,在主要居住区的街道上,形成了一股势力,但是鞭长莫及,管不了这条路。在另外一个大院,那里的势力大,整个城区都知道。万山有一股势力,南街有一股势力。就像租界,各有各的管辖范围。浩楠的大哥也没和他一起,又不在学校,即便在学校,他大哥也毕业了。无法及时保护他。这个叶混混就读的学校不好,纪律差,人复杂,大部分都是底层人。所谓底层,就是最辛苦的,例如菜农,还有出苦力的。这样的家庭的孩子,也有成功的,读书改变命运,有的改变了,有的没有,大部分都没有。
浩楠恰恰就在这条路上遇到叶混混。叶混混看到的是漂亮帽子,没注意戴帽子的人是谁。
阳光斜斜穿过清晨的薄雾,洒在红卫东路小学门口。
浩楠特意把军帽帽檐压低,军绿色的帽身挺括得像面小旗帜,帽徽在晨光下泛着红铜色的光。
路过传达室的玻璃时,他忍不住侧头,瞧见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子,嘴角偷偷扬起。
“哟!这帽子挺新啊。”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浩楠转身的瞬间,手心猛地攥紧书包带,三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正堵住去路。
为首的刀疤脸歪着头,嘴里叼着烟,烟雾裹挟着劣质香水味扑面而来,熏得浩楠鼻子发痒。
“愣着干嘛!”刀疤脸冲同伴吼道。
另两人一左一右围上来,浩楠感觉呼吸都要凝固了。
他瞄向旁边的自行车棚,突然发力,身体像只灵活的猴子窜了出去。
书包带在奔跑中松开,军帽险些滑落,他忙腾出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拨开挡路的自行车。
“抓住他!”混混们的叫骂声越来越近。
浩楠拐进学校后门的小巷,巷子里弥漫着垃圾腐臭的味道。他踩着满地烂菜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巷子尽头执勤的**,立刻扯开嗓子大喊:“警察叔叔!”
混混们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浩楠回头,只见三人骂骂咧咧地转身逃窜。
他靠着墙壁大口喘气,手慢慢从帽檐上移开,发现军帽的红五星已经被汗水浸湿,却依然鲜艳夺目。
这是其他混混抢帽子的一次经历。
浩楠的单位的主区的人无法保护他,只有靠他自己。
东街属于浩楠所在单位的势力范围,南街属于另一家单位,铁路左侧一条路属于叶混混的势力范围。
还有一次,一天放学,浩楠走了这条铁路左侧的路,因为浩楠戴着的漂亮帽子引起了叶混混的兴趣,于是趁浩楠不备,一下就抓过去,然后就跑。
浩楠跟着在后面追,快追上了,叶混混把帽子扔给另一个人,浩楠又去追另一个人,快追上的时候,那人又将帽子扔回叶混混,浩楠再去追,快追上的时候,叶混混又将帽子扔向第三、第四个人,将浩楠累得不行了。
这叶混混非常得意,看到浩楠疲于追帽子,逗得他哈哈大笑。浩楠非常认真,志在必得,一定要追回帽子,要知道,帽子是自己的,被人抢走,就没了尊严,不能放过他们,绝对不能。
这个时候,有人喊:“老大,浩楠的爸是当兵的,快给他吧!他的大哥很厉害!不要惹他!”
“好,听你的,浩楠,我算认识你了,你叫浩楠,真有一股劲儿,你为了帽子,连命都不要了。给你!不打不相识,以后谁欺负你,你找我,在这里,我是老大,我可以罩着你!放心!”叶混混说。
浩楠拿回来了帽子,又端端正正戴在头上。
自从发生这件事后,浩楠就对帽子不怎么感兴趣,至少对这一款帽子的兴趣荡然无存。
从颜色和款式来说,无法再次吸引他。要说鸭舌帽,还值得拥有。
后来从书上看到,说,戴帽子对身体并无好处,头顶的热气出不来,不利于身体健康。
那个喊话的男生,是和浩楠一所学校,他有关系,有背景,能够进入好的学校。
那人和浩楠在同一年级,开始没在一个班,后来通过关系,又活动活动,调整到了浩楠的班上。
这名同学,和叶混混同一个姓,是邻居,比较熟悉。
叶混混没进入到好学校,他就特别郁闷,靠自己来打拼,加上这条道的前辈指点,他就慢慢形成气候,周围有一帮人跟着起哄,所谓的哥们儿开始和他狼狈一伙,在当地有了一定的影响。他认为浩楠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值得学习,这股劲儿就是一种精气神,是让人前进的动力。
浩楠的同学才调来的,浩楠并不熟悉,时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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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发现是同一个方向的,上学放学能遇见,也就开始彼此接纳。
在浩楠所居住的大院附近,有一家厂生产酒精。这是主要生产工业酒精的工厂。
每天都有拉红薯干的卡车来厂里送货,公路上常常有大车排队进厂里过磅卸货,当然,有红薯干,就有红薯干的渣滓产生,红薯干可以用来生产酒精,一般是工业用的酒精,渣滓就排放到旁边的大池子里,时间长了,大池子就成为了一个大的发酵池,发出刺鼻的气味儿,从那里经过,就会闻到,一般人都受不了,感到快要窒息。
这条路经过长期碾压,特别是履带车经过,碾压在沥青路上,就会留下伤痕,加上雨水冰雪一起作用,这条路算是废了。
酒精厂周围就是居民,居民分为单位上的和没有单位的,没有单位就是散居在酒精厂发酵池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怎么受得了这样刺鼻的味道。这些人就是典型的“下放户”,也有一些是船上的,后来上岸,在江边周围建了窝棚,然后盖了平房。
道路和发酵池就存在在这里,人们习惯了,也就没怨言。在发酵池对面,是一个院子,里面装满了煤。
煤用来做酒精用,只要生产,就少不了,给设备加热,蒸馏出来的,就是酒精了。
酒精厂有**囱,烧煤产生的烟雾直接上了高处。
周边有落下的粉尘,两个大铁罐子不知道做什么用。
煤场和道路之间是大门,铁栅栏,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煤场,很多煤,铲车在里面轰鸣,将煤往上推,像一座煤山。
叶同学的爸爸妈妈在酒精厂上班,他妈妈再三告诉他,不要喝酒,这酒不是酒,是酒精,工业上用的,工业酒精用在很多方面。
她很清楚酒精对人的危害,她老公比较喜欢喝酒,在酒精厂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得到,但是,工业酒精对身体的伤害,他早已抛之脑后,单位的规章制度在他面前也软弱无力。
他的习惯,让人麻木,酒精的作用不过如此,会让他自制力减弱,他逐渐对酒精感兴趣,毕竟买酒还是要花钱,酒精是白白得来的。
他的行为一直没有被发现,直到叶同学有一天上学对浩楠说:“你们知道吗?这是好东西,纯度很高,是酒精,很多酒厂就加这个,用水勾兑,我这里是正宗的酒精,你们谁喝?”
浩楠摆了摆手,不喝,他知道,喝酒的时候是有,不过,是在过年的时候,喝不是酒精,是红酒,也就是说,过年可以喝红酒。
“别后悔,这可是从红薯干里提炼出来的正宗的酒精,喝一点就飘飘欲仙。要不来尝一尝。”叶同学说。
浩楠还是拒绝。
第二天上学,叶同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试管,里面有透明液体。
他说:“这是酒精,如果需要,随时可以给你,尝一尝看是什么,再做评价。”
浩楠还是摇了摇头,他认为这是叶同学在引诱他,如果扛得住引诱,证明自己成熟。
第三天上学,叶同学又掏出一试管的液体,问喝不喝,浩楠说:“尝一尝无所谓,只要不上瘾就行。”
浩楠答应下来,接过试管,一仰脖,将酒精喝了一点,感到非常辣,立马将酒精还给叶同学,叶同学看了,哈哈大笑,说:“看来浩楠真的没喝过酒,这倒好,喝了一次,就想喝下一次。”
“这是酒精,不是白酒,你拿酒精喝,老师知道了,会不会开除你?”
“这就是你不懂了,义务教育,没有开除学生的先例。要是开除,等于毁了孩子一生。尽量教育,使其改邪归正。改了就好。给对方一个机会。”叶同学说。
“这个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长了见识,就是不能开除学生,也不能故意违反学校规定啊!起码在档案里记下一笔,将来一起算账,那不就很麻烦了吗?”浩楠说。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现在档案都不完善,谁记得谁犯过什么事,再说,未成年人的档案都是要保护的,一般的人不能看到。我想,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个年轻人没犯过错误,既然犯错,只要悔改就行了。”叶同学说。
第53章 大意失荆州
听了叶同学的话,浩楠没说什么,决定不和走一条路,他走他的阳关道,浩楠走自己的独木桥。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浩楠和叶同学最终不能成为朋友。
这个小学五年级就饮酒精的家伙,身体何等厉害,看来,让浩楠十分诧异,可能吸收消化酒精的能力超强,他究竟有什么功能?难道是超人?李白斗酒,可以作诗一百篇,他喝酒精也不见得成绩多好。
叶同学一直深信自己没事,他一如既往地带着酒精上学,他的酒量渐长,不比他父亲差,他还超过了他父亲,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后浪把前浪推到沙滩上。
这样的好事如果不是张老师,估计还要持续下去,直到叶同学的毕业。
有一次上课,叶同学竟然睡着了,上的又是数学课,张老师本来对他不感冒,觉得他纯粹浪费时间,上学是浪费资源,不如早点挣钱。可能是酒精到底还是起了作用,或者是他下乡梦游更有意思,或者他对数学根本不感兴趣,总之,睡着了并且没有警醒过来的打算。这就是公然挑衅老师的底线。
老师走到他跟前,敲了敲桌子,他还睡,并且有鼾声,张老师再次敲桌子,这次他一边敲桌子,一边拿开盖着叶同学脸部的书。
“天亮了?上学了?妈——”叶同学大叫一声。
“哈哈哈——”
全教室一场暴风骤雨般的狂笑。
“站起来!”张老师命令道。
叶同学猛地站起来,又突然坐下,没站稳。
他又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正是张老师。
“你好大胆子,上我的课还敢睡觉,你真没把放在眼里啊!”张老师厉声问道。
“哦,不,不,不,张老师,我最尊重您,我最喜欢上您的课,我最喜欢数学了。”叶同学说。
“好得很,你喜欢数学,数学可不喜欢你,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你还好意思说你喜欢上课喜欢数学?简直岂有此理。”张老师说。
“不,不,张老师,我真的热爱您。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我还没遇到像您这样好的老师。我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数学基础差,别的学校的数学老师没有您负责,没有您教得好。我来了,没有好好复习,迎难而上,让老师您费心了,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好好学,不让老师您失望。”叶同学说。
张老师希望他的学生将来能成为数学家,这样他就有骄傲的资本,他十分关注成绩,特别是数学成绩,他特别在意,不惜花钱,也要帮别人提升数学成绩。
叶同学显然不是当数学家的料,反而很让人失望,他的成绩基本垫底,张老师对他十分憎恨。
“你是不是喝酒了?怎么有这么浓的酒味儿?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教室里都充满酒味?这,是怎么回事?”张老师大声问道。
“谁喝酒了?没有啊!我没喝!”
“你!就是你,你自己闻闻,这不是酒是什么?浩楠,你过来,你闻闻,是不是酒?”
浩楠起来,过来闻了一下,果然有浓厚的酒味,浩楠当然知道叶同学经常带酒精到学校。
浩楠担心他会报复,就没说话,回到了座位。
“浩楠,你问到了什么?”
“张老师,我不确定是不是酒。”浩楠说,他很担心如果说了实话,叶同学肯定不会放过他,叶的一些伙伴经常在浩楠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上埋伏,遇到机会就会对他发动袭击。这个不得不要做好准备。
张老师又问了一遍,叶同学晃了晃脑袋,站立不稳,想要坐下,横竖站立不住。张老师扶着他,问:“你满身都是酒气,还敢说没喝酒?浩楠不说,是因为他有顾虑。”
“我没喝酒,就是喝了,也没喝醉,就是没醉。”叶同学说。
“喝酒的都会坚持说没喝,喝醉了就说没醉,我知道你没喝醉,你喝了什么?怎么东倒西歪的?说话的时候舌头发直呢?你见哪个喝醉了承认自己醉了?简直是胡闹!”张老师问。
“我没喝酒,没喝。”
“编,编,接着编,你没喝酒,咋会有酒气?”张老师问。
“我没喝。”
“没喝,你骗三岁小孩吗?”
“张老师,我真没喝酒,我喝的是酒精。”
“你在偷换概念,酒精不是酒吗?”
“是酒,但是有的酒不是正宗的,我喝的是酒精,不是酒。”
“好吧,你不是喝酒,你是喝了酒精,那么,学校是规定不能饮酒的吗?”
“老师,学校规定不能饮酒,又没规定不能饮酒精,我没有违规,不能对我处罚。”
“好,你说没违规,没饮酒,只是饮用酒精,那么,我问你,你只是饮用酒精,不吃菜吗?”张老师问。
“菜?当然吃菜,没菜怎么饮用酒精呢?”
他的话音一落,“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你的菜呢?”
“就是这个。”叶同学说,拿出一块咸菜。
大家一看,更是大笑开去,张老师摇了摇头,说:“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没见过喝酒就咸菜的,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你的咸菜从哪里得到的?说!”
“我爸爸给的。”
“胡说八道。”
“我妈妈给的。”
“一派胡言。”
“我从家里拿的。”
“真是笑话!”
“老师,你咋不信我呢?”
“你说的,我连你说的标点符号都不信。说实话吧,咸菜从哪里得到的?”
“老师,我从副食商店里拿的。”
“那叫偷,不叫拿。”
“老师,我就是趁营业员不注意,顺手拿走的,不是偷。”
“奇怪了,你在副食店拿的,就是你拿的,怎么这么容易拿呢?”
“老师,我们那里的副食店的咸菜都在柜台旁的池子里,装了很多,有人买,拿起来也方便。”
“你真是奇才!偷咸菜下酒喝,难道你就不怕三高吗?”
“老师,什么叫三高?”
“你回去问你爸妈去。我是教数学的,不是教别的科目的。一问就知道。”
“你这种行为就是偷,是小偷,为了引以为戒,必须对你进行惩罚。你的这没吃完的咸菜,将要在教室黑板上悬挂一个星期,让所有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你是偷咸菜的,饮用酒精的事也要一并处罚,请你家长来谈谈,施行管教,要不然,是老师的失职。你明白吧?”张老师说。
“老师,我明白了,能不能不请家长?”
“不能。”
“老师,我爸下手狠,打得重,我怕明天不能活着来上学了。”叶同学说。
“不会,我不让他打你,只是批评教育。你放心,打**人要偿命。”张老师说。
“老师,你不知道,我爸是个酒鬼,一喝醉就**,我从小就是这样的被打的,我爸爱喝酒,我也受他影响。”叶同学说。
“那好,你请你妈来吧,你妈算是正常的吧?”
“好的,谢谢老师,老师是再生父母,我以后一定报答老师的不杀之恩。”叶同学说。
“也不用你报答,你只要不害人就行,记住,手莫伸,伸手必被捉。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争是争不来的。得不到的东西,就认命,得不到就得不到,不能去偷,或者不能去拿,你所理解的拿,不是你的,未经人家许可,拿了就是偷,明白吗?人家把咸菜池子放在那里,也是人家的池子,咸菜放在咸菜池子里,咸菜也是人家的,哪怕你拿得到,未经主人允许,也是不能拿的,拿了就算偷,明白吗?”张老师说。
“明白了,老师,我下次绝对不拿咸菜了。”
“你拿咸菜觉得没事,那如果养好习惯,小偷小摸,见到喜欢的东西就乘人不备顺走了,以后拿的不是咸菜,是金子银子,那不是严重了吗?你的后半生真的要在监狱里度过吗?你为什么不醒醒呢?”张老师说。
“老师,我已经认识到错误,请给一个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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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让我好改正。”
“这次请家长和挂咸菜是一定要弄的,别想蒙混过关,要知道,这是在救你,在帮你,不是在贬低你,在伤害你,你要明白,老师这样做的良苦用心。你不要恨老师,你要恨就恨吧,将来你长大了,再回想回想我对你的处罚决定,就能弄明白。越长大越成熟,经历越多,也越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张老师说。
“既然你表态了,说明了你的决心,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看看你的表现再说。要不然,哼,我就建议校长将你开除,不要浪费时间来学习了。坐下!”张老师说。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学校组织开会,教导处李主任准备了发言稿,但眼睛不太好,可能老花,就没有照着念,而是娓娓道来,如同长者教训后生一样。
教导处李主任说:“你们混时间混日子不好好读书的,将来长大了去拉板车,去卖清汤。”
这句话说出来,让浩楠很不解。觉得拉板车的和卖清汤的都是被人瞧不起的。
卖清汤的就是卖馄饨的,他们又没犯法,凭什么这样说人家?再说,人家都不偷不抢,收入都是合法的,为什么瞧不起人家的职业?
不过,李主任说的可能是要让所有学生都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了当科学家、医生、教授等等,这些职业都是令人向往的,但是,有人坐轿子,就有人抬轿子。
每周一的校会,对于红卫东路小学小学的学生们而言,就如同一场固定上演的“大戏”,而李主任无疑是这场“大戏”里的主角。
阳光洒在学校尘土飞扬的操场上,学生们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浩楠个头小,被安排在第一排,每次都能将李主任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李主任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脚步匆匆地走上**台。
她身着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上衣口袋别着两支钢笔,标志性的齐耳短发显得干练,眼神犀利得如同老鹰。
“同学们!”李主任双手撑在**台边缘,身子前倾,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回荡,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你们看看那些在街边摆摊卖清汤的,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准备食材,风里来雨里去,挣的都是辛苦钱。还有拉板车的,烈日炎炎下,拉着沉重的货物,累得腰酸背痛,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这都是因为他们小时候不好好学习!”说到这儿,李主任猛地提高音量,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台下的学生,仿佛要将这番话刻进每个人的心里。
浩楠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他脑海中浮现出街边卖清汤的大爷,清晨的雾气中,大爷哈着白气,手脚麻利地往碗里加料。
还有那些拉板车的工人,黝黑的皮肤上挂满汗珠,艰难地拖动着板车,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但要是你们好好学习,未来就能当科学家,为国家研制先进的武器;能当医生,救死扶伤;能当教授,培养出更多优秀的人才!”李主任一边说,一边挥动着手臂,动作有力而夸张,像是在描绘一幅宏伟的蓝图。阳光照在他的眼镜片上,反射出两道耀眼的光。
浩楠的眼睛越睁越大,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摆弄着各种仪器;或是穿上帅气的军装,成为一名科研人员,为国家的国防事业贡献力量。
校会结束后,学生们排着队有序退场。浩楠走在队伍里,脑海中还回荡着李主任的话。
他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格外灿烂,仿佛为他照亮了一条通往美好未来的道路。从那天起,李主任的这番话,就像一颗种子,在浩楠的心中种下,并生根发芽。
坐轿子和抬轿子,不过处的位置不同。
李主任希望学校的人将来都坐轿子,实际上不可能,都坐轿子的话谁来抬轿子,这个说法不成立。
第54章 高高的菜头
对于咸菜,浩楠当然懂得,这样的菜只有当地才有,其他地方没有,即便有,也不正宗。
咸菜就是大头菜,也是诸葛亮菜,据说是孔明发明的,给士兵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吃,这样的菜非常有名,也是当地人常常吃的,像浩楠早上到食堂买一个馒头,掰开馒头,里面夹上一点咸菜,就是一顿饭。
这样的家常菜,不足为奇。
平时,不想炒菜,就吃点大头菜,不管吃馒头还是吃稀饭,都能凑合,在条件差的地方,这是最好的菜。
条件好的家庭一般不吃这个,吃油条豆浆或者豆腐脑,或者清汤,要么就是热干面或者炸酱面,这些东西,只有国营饭馆里才有。
浩楠偶尔去吃了一次,味道果然好,只是花钱,让浩楠有负疚感,觉得花了父母的钱,实在不应该。
这咸菜是好东西,悬挂在黑板上方,全班同学都看着,一看到咸菜,就让人咽口水,看到大头菜就觉得嘴里很咸,需要口水来中和中和。
叶同学从此再也没有偷咸菜。酒精也不带了,哪怕他父亲天天还是烂醉如泥。他说他父亲也想改,但是那一帮酒友不干了,说人生在世,不吸烟不喝酒,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并且拿出一些例子,说谁谁谁喝酒,活了九十九,谁谁谁吸烟,赛过活神仙,谁谁谁又吸烟又喝酒,结果活了八十五。总之,喝酒吸烟能长寿。
这些话让叶同学的爸坚信不疑,总之对自己有利的,总是相信。
叶同学的爸选择性相信,看来也没有谁能做到了,简直无懈可击。他只看到那些名人吸烟喝酒的长寿,没看到民间有多少吸烟喝酒的健康出问题。
叶同学的成绩有所提高,但以前的基础太差,他爸又不让留级,花了钱,开了后门,也是这样,结果没留级,基础就差,想要补上来,谈何容易?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在浩楠住的院子旁边的小院里,住着他的同学,女的,陈燕。
她有个弟弟,叫陈默。
陈燕的妈是女强人,很聪明,也很泼辣和干练,擅长搞人际关系。陈燕的爸沉默,不爱说话,长得帅,就是个儿不高,看来比较适合干技术活。的确,她爸是汽车修理工。这个技术活可不简单。每次工地上回来的车,都在汽修车间维修。浩楠的爸也在汽修车间呆过,因为他是人才,能说,会写,写文章,写大字,书法造诣很深。单位看中了他,哪怕他再三请求在汽修车间呆着,也不允许,说要服从大局,根据工作需要来调整。因为单位里的确找不到世和这样的人才。
陈燕的妈对陈燕的要求非常严格。浩楠经常去她家里玩。陈燕的妈对浩楠打心底里瞧不起,浩楠开始没觉察出来。因为陈燕的妈眼睛朝上看,对上级和有钱人,是一个看法,对那些不如她的往往不来不往,不想和那些弱势群体说话,只想为自己捞好处。
陈燕的爸和妈表面上和睦,其实暗潮汹涌,不过已经有了一女一儿,考虑到影响,两人没有离婚,再说,离婚在当时不被允许。也很少有人去办离婚。因为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结婚是一个错误,离婚不是弥补过错的方法。只有好好经营,才能将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浩楠喜欢看小人书,陈燕家里有,但是陈燕的妈把小人书藏起来,不知道藏在哪里,浩楠没找到,估计是不想让孩子看,影响学习。也可能是怕浩楠来家玩,故意藏起来,不让他看。他知道浩楠喜欢看书,特别是小人书。
陈燕长得像她爸,双眼皮,比较文静,不张扬,可能和她所处的环境有关。
她的妈妈强势,当家,好像是公鸡下蛋,母鸡司晨,结果有些混乱。陈燕的爸虽然是修车高手,但是修理不好人,特别是女人,尤其是自己的女人,更不用说自己的妈还有自己的女儿,总之,女性的复杂程度比车要多得多,和浩楠的爸在一个车间,浩楠都怀疑一个文人如何修车的,修车需要耐心,也需要经验,当然,不怕脏,不怕累,不怕冷,不怕热,也不怕流汗,汽修工是所有工种中很特别的。
陈燕爸的修车的技术过硬,可是在他强势的妻子面前,就显得有些心虚,或者为了孩子,选择让步,他觉得男人应该大度,不该小肚鸡肠,和女人一般见识。
他的个子没有他妻子大,看来,有些自卑,他在家庭里的地位,看来不是很高,他总是沉默,很少见到他的笑容。这样沉默的丈夫、爸爸形象,在很多场合都能看到,不苟言笑,但内心有着对孩子的爱。不用说出口,但任何强壮的爸爸在孩子面前都表现的十分温柔。
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到四年级,都是他骑车带浩楠回家或者上学。对陈燕的爱,超过一切,这种爱,甚至延伸到陈燕的同学身上,也就是浩楠也享受到了专车待遇。
他是浩楠的专职司机,他只要顺便,都把浩楠带上,这样,浩楠的小学时光很幸福,低年级先是跟着何老师,可以开小灶,学到很多课堂上没讲过的东西,然后是陈燕的爸,汽修高手专职司机带浩楠上学放学。
他骑的车是二八大杠,陈燕坐在前面的横杠上,浩楠坐在后面的支架上,上车都是上活的,等他骑车刚要走,很慢的时候,浩楠一下就能坐上去。
他把浩楠当成自己的儿子在接送,直到陈燕的弟弟到了上学的年纪,开始带他上学放学,浩楠也就不好意思经常搭便车,就自己走路上学放学。
没有父母或者其他亲戚来接送他,他相对来说比较自由。
陈燕总不爱说话,性格类似她的父亲,或者说在强势的母亲面前,变得不够自信。
在她家,浩楠第一次吃到了木瓜,从来没吃过,见都没见到过。陈燕的妈帮助单位采购物资,采购后,东西入库,看看计划表,再去购买新的,经常外出,就会接触一些稀奇古怪的水果,她在外弄到的水果,不是一人享用,而是带回家给孩子,几乎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会想着孩子,不会只顾自己。
另外,浩楠第一次看到了绞肉机,将肉块放进去,摇动手柄,出来的肉就是一条一条的,非常均匀。
浩楠偶尔去陈燕家玩,看到陈燕在院子里写作业,她的妈妈坐在旁边,摇着蒲扇,驱赶蚊子。
在小桌子旁边,她们母女坐在一块,旁边的地上,放着燃烧的蚊香。
这个地方只有两户人家,旁边是一个姓郭的家,姓郭的家有两个儿子,都是一个地方的,据说是才子配佳人。
都是老乡,来自一个地方,能住一起,也是单位做的安排。
看来,都是有能力的,要不然不会这样安排。
都是双职工,都是两个孩子,所以格外照顾。
对浩楠的瞧不起,也可见一斑。
因为浩楠来自半边户,只有他父亲有户口,而且是集体户口。
他们自然有优越感,和浩楠相比较,他们自然显得有优越感。
秋,梧桐叶开始飘落在红卫东路小学门口。
浩楠缩着脖子,看着同班的陈燕从黑色桑塔纳里跳出来,她脖子上的红围巾像团燃烧的火焰,与浩楠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形成刺眼的对比。
陈燕妈妈摇下车窗,涂着指甲油的手指递出保温饭盒:“宝贝,中午别吃学校食堂,脏。”
香水味随着风飘进浩楠鼻子,他下意识往后退,脚跟撞上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架。
“浩楠又走路来上学啊?”陈燕蹦跳着跑过来,马尾辫上的蝴蝶结晃得人眼花。浩楠攥紧书包带,指腹摩挲着边缘的补丁,嗫嚅道:“嗯……我爸自行车今天送货去了。”
陈燕妈妈隔着车窗打量浩楠,眉头皱得像打结的毛衣:“燕燕,离他远点,没户口的孩子容易惹麻烦。”
这句话像把尖锐的冰碴,直直刺进浩楠心里,让他耳尖瞬间发烫。
午休时,浩楠独自蹲在操场角落啃干巴巴的馒头。陈燕和几个女生围坐在紫藤架下,分食着精致的奶油蛋糕。
“浩楠,你吃这个!”陈燕突然跑过来,手里举着蛋糕。
浩楠刚要伸手,却瞥见陈燕身后女生们捂着嘴偷笑,他慌忙把手缩回来,指尖在裤缝上蹭出两道灰印:“我……我不饿。”
晚上,昏黄的台灯下,浩楠听见父亲任世和在客厅唉声叹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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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趟派出所,还是不行……”
父亲粗糙的手掌反复揉搓着泛黄的文件,烟灰在桌上堆成小山。浩楠悄悄推开房门,看见父亲鬓角又添了几缕白发,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曲。
“爸,我不想上学了……”浩楠的声音带着哭腔。
任世和猛地转过头,烟灰缸被碰翻,烟头在地板上烫出个小黑点:“胡说!爸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你个户口!”
第二天清晨,浩楠在校门口撞见陈燕和她妈妈。
陈燕正踮脚往宣传栏贴画,不小心撕破了一角。
“肯定是浩楠干的!”陈燕妈妈不分青红皂白,揪着浩楠的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
浩楠涨红了脸,拼命摇头:“我没碰……”可陈燕妈妈根本不听,尖锐的指责声引来了围观的同学。
浩楠望着陈燕惊慌失措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像只掉进陷阱的小兽,孤立无援,满心都是无法言说的委屈与自卑。
院子里堆满了钢筋,这些钢筋是用来做预制板的,还有工棚,用来加工钢筋构件骨架,这个地方,相当于四合院,住在里面,十分舒服。
陈燕跟浩楠没什么,相处交往都很平常,没有激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都觉得平淡生活就行。
在工棚外面,就是生产预制板的场地。
非常大,院墙那边就是民居,各式各样的小楼,郁郁葱葱的树木。
在预制场的一个角落,也有一户人家,然后就是一些单身汉,房子十分简陋,冬天很冷,夏天很热。
单身狗所住的是平房,也有工具房,也有住房,都是单间。
一扇门,两个窗。
这样简陋的居住环境,只是用来休息,偶尔做点饭,基本上在食堂吃。
以路为界限,路以北基本都是生产区,路以南是家属区,也有两个车间还有其他预制场。
陈燕的爸在汽修车间,和浩楠的爸在一个车间,算是工友。
傍晚五点,夕阳把加工厂的大铁门染成暖橙色。
陈父推着那辆二八自行车出来时,浩楠早就在门卫室旁的墙根候着了。
自行车的链条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铃上的红塑料皮掉了一半,像只缺了耳朵的兔子。
“浩楠,上车!”陈父扯着沙哑的嗓子招呼,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泛着油光。
浩楠麻溜地跳上后座,双手紧紧抓住车座下方的铁架。
这时,陈燕像只花蝴蝶般从校门里冲出来,马尾辫上的橡皮筋松松垮垮,几缕碎发在风中乱舞。
“爸!”陈燕娇声喊道,熟练地跨坐在车梁上。
陈父弯腰调整她脚蹬的位置,粗糙的手掌触到女儿崭新的白球鞋时,动作格外轻柔:“坐好咯,别晃。”
随后,他直起腰,转动车把,自行车前轮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缓缓启动。
车轮碾过路边的石子,发出“咯哒咯哒”的脆响。
陈燕突然指着路边的糖葫芦摊尖叫:“爸,我要吃糖葫芦!”
陈父无奈地叹了口气,刹车时,自行车闸皮与车轮摩擦,发出尖锐的“刺啦”声。
他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五角纸币,递给小贩时,指尖还沾着机械厂的黑色油污。
浩楠坐在后座,鼻尖萦绕着糖葫芦的甜香,可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涩。
他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解放鞋,鞋头的破洞里露出半截脚趾。
陈燕举着糖葫芦转过身,糖浆在夕阳下亮晶晶的:“浩楠,你吃一口!”
浩楠刚要伸手,又缩了回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车座上的裂痕。
自行车重新启动,晚风掠过耳际。
浩楠望着陈父宽厚的背影,汗水在他深蓝色的工装上晕染出深色的云纹。
链条转动的节奏声中,陈父突然开口:“浩楠,你爸最近咋样?”
浩楠愣了一下,嗫嚅道:“我爸……他还在跑户口的事。”
陈父沉默片刻,车轮碾过一片落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唉,不容易啊……”
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
自行车拐进小巷时,陈燕的白球鞋在车梁上晃来晃去,鞋帮上的污渍被灯光照得清清楚楚。
第55章 消失的房子
浩楠抓紧车座,感受着自行车在坑洼路面上颠簸,忽然觉得,这日复一日的骑行,就像生活本身,虽不完美,却带着真实的温度。
预制场也在两个地方分布,一个是大的预制场,专门生产超大的楼板。
另一个是小的预制场,生产水泥窗户的小场地,也叫做五七连,实际上就是家属工。
和家属区分开就靠墙,从五七连的墙头往家属楼看,可以看到全部,但是,要是从家属楼看五七连,就看不清了。
五七连旁边就是金工车间,里面有不少机床、车床等各种设备,金工车间旁边是铸造车间。
专门生产铸铁件的,这些铸铁件,可以制作小型搅拌机,例如砂浆搅拌,可以省下不少劳动力。
陈燕的妈在金工车间旁边的仓库,负责采购,以前是仓库保管员,后来做采购工作。
金工车间用的材料比较多,购买是头等大事。
没有东西,车间就要停摆,无法继续开展业务。
购买也需要技巧,外面的东西有很多,找到合适的恐怕很难。
在车间外面,就是一些大树了。有柳树,也有法国梧桐。
这些树的枝叶茂盛,树下总有一些惊喜,例如可以找到铁牛,或者知了什么的,都能找到。
车间建造得很结实,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天气预报说还要下雨。
很有可能会出现二十年前那一幕,据说以前这里发过洪水。
浩楠去过河边,所谓河边就是汉江边上,那里有柳树林,还有沙滩,以及堤坝,这条江以前很难驯服,听老一辈人说,每年都有洪水过来,后来上游修建了水电站,有了大坝的阻挡,洪水季节的洪水也变得可以控制。
洪峰过后,沙滩洁白,太阳很大,风力强劲。
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浩楠没钱,只有自己找材料来做,现成的就是竹子和白纸,还有线。有了这些材料,就可以做一个风筝。线是现成的,浩楠父母节俭,因为都是家庭条件一般的人家,量入为出,开源节流,针头线脑的都拿回来,只要有条件就不放过。有了这些积累,找点线还是可以满足的。
报纸也有,为了美观,就用白纸。如果能画,就画一些图案,浩楠想要快点让风筝上天,就来不及画画。白纸也有。浩楠的爸世和因为偶尔给车间或者厂里帮忙宣传,有时候,连车身上的字也是他来写,白纸有多的,做风筝足够了。材料齐备,开始动手做。
浩楠将竹子劈开,然后分成四根,将四根弄成一样长,一样薄,然后四根竹片捆绑成一个“王”字,再用水调了一些面粉,制成浆糊,然后将浆糊涂抹在竹子做的龙骨上,固定下来,然后将绳子分成三股,捆绑在龙骨上,距离要差不多,只有受力均匀,才能让风筝扶摇直上,平稳飞翔。
第一次试飞,失败了。
第二次再试,还是失败了。
第三次,浩楠调整了一下角度,将龙骨上的绳子两边延长,中间缩短,像是飞机起飞的那个角度,再次将风筝放在地上,然后慢慢跑起来,风筝从地上升起,借着风,开始平稳上升,浩楠慢慢放松绳子,等到绳子有拉力的时候,再次放,然后再次收,让风筝处于慢慢升高的状态中,这个时候,小朋友都很开心,看到风筝升空,成功了,像是得到了大奖励一般开心。
浩楠坚信通过自己动手来做的风筝能带来快乐,以后也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
通过这件事,可以得到快乐,那么以后也会有这样的可能。要不停试错,试错次数多了,就可以取得成功。
这一群小伙伴中,没有谁会像他那样做风筝,当然,也没有地方可以买风筝,都要靠自己动手做,能买到,但是要掏钱。在当时,钱来之不易,吃饭都紧张,别说玩乐了。有钱也花在刀刃上。
浩楠喜欢在江边的柳树林里玩,那里有可能捉到金龟子或者天牛。在缺少玩具的时代,这些昆虫给浩楠带来极大的乐趣。特别是在捉住天牛后,观察天牛的锯齿一样的嘴巴,尖利的牙齿,可以夹断小树枝,天牛还会飞。对于会飞昆虫,金龟子也算一个。
有黑白的也有更厉害的,军绿色的那种,后者的个头大,像是大将军。浩楠很爱玩,又怕被天牛夹伤了手,当浩楠捉住了天牛,手指轻轻捏住天牛的背,天牛就毫无反抗之力了。六条腿无论如何也没力气挣脱,翅膀也无法展开飞走,一旦落入浩楠的手,天牛能逃走的希望几乎为零,除非浩楠不想玩了,就放天牛走,或者飞。
如果捉住金龟子,就用竹签或者扫帚把劈开一条细细的签子,然后插入金龟子的后脖子,手持竹签子,那金龟子就能嗡嗡嗡的飞,不过,不管怎样飞,都飞不走,只能在竹签子上飞,嗡嗡嗡,又有风,这个给浩楠带来极大乐趣,等到玩累了,就放了金龟子,下次再来捉。
还可以用细绳拴住金龟子的腿,要绑紧,免得挣脱逃跑飞走了,然后牵着细绳的一头,将金龟子放飞,金龟子就会振翅飞起来,声音如同直升机,金龟子以为得到释放,其实还没,线的一头在浩楠手里掌控,浩楠不放手,不解开细绳,金龟子是飞不走的。
这样,后背插签子的金龟子可能命不久矣,细绳上解脱的金龟子会保全性命。大多数金龟子的结局,都被浩楠遗忘,因为浩楠玩了一会儿,就去干别的事了,或者玩着玩着就睡着了,金龟子乘机逃走。或者被鸡吃掉都有可能,等到浩楠想起来,再去找,金龟子就不见影踪了。
金龟子一般在榆树上,在浩楠的老家,旁边就是学校,学校宿舍窗户下,有一条沟,在沟岸上,长着一棵老榆树,歪的,几乎要跨过沟去,老榆树看来伤痕累累,没什么用,不成材,所以活得久,要是长得好,估计早就被锯倒拖走,打成家具或者农具。这倒是好事了。
总之,能活到天赐的寿命的,基本上在世人看来都是没用的。
浩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喜欢在这棵歪歪倒倒的老榆树上,有的是金龟子。没有歪脖子的看来无用的老榆树,恐怕不能实现浩楠小时候玩具的梦想。这棵不成材的老榆树吸引来无穷尽的金龟子,让浩楠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玩具。
当然,也有一些蝴蝶飞过来,停留在树枝上。
浩楠知道那榆树有一道伤口,不知道怎样形成的,总是**了一些金龟子和蝴蝶来伤口处开会,浩楠每次都在下午的时候去捉,那个时候金龟子都很疲累,可能又渴又累,正是麻痹大意的时候,捉金龟子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这样一抓一个准。金龟子和蝴蝶都喜欢老榆树的伤口。
蝴蝶反应灵敏,不容易抓住,金龟子相对来说显得笨拙一些,逮到了用细绳拴住金龟子的一只脚,它就可以飞起来,非常好玩。
有时候,金龟子也在院子里的鸡粪上停留,不知道是吃还是干什么,浩楠不去,等到金龟子停在鸡舍门口的时候,浩楠再下手,这个时候,金龟子显然是做贼心虚,或者还是那话,就是反应迟钝,也是抓住它的绝好时机,浩楠每次都能得逞。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浩楠的爸一直想着盖房子,节约开支,即便这样,也有超支,村组也催过,弄得浩楠爸爸苦不堪言。不知道账怎么算的,可不容置疑,有专门的会计在算。结果就是,浩楠的童年的玩具就等于零,差不多都是自己寻找玩具,玩着玩着,就慢慢被其他东西压着无法再回去了。
这里的房子,住了不到两年时间,浩楠的爸说:“人家要收回房子了,说有人要回来住了。我们搬家吧。”
浩楠点了点头。
他知道,不是自己的,就不能由自己说了算,哪怕房子是单位的,但是,分配给职工,只是给职工使权,说来说去,还只是暂时居住,并非拥有所有权。
搬家也很简单,没什么东西可以搬运的。
房东很好,没收房租,回到家,浩楠竟然不习惯了,不过,住在二楼也算不错,就是上下有些不方便。这样的空间利用算是蜗居时代的特色,人们的聪明才智,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被激活、被开发的。
空间狭小,这是没办法的事,原来的安排,不是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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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这样的人进城的。要知道,乡村是广阔的天地,可以自由发挥,但是,乡村又是聪明人无法发挥聪明的地方,因为有理想有智慧有能力的人,在乡村就像千里马与普通牛马差不多,都要耕地,大材小用,无法施展本事,是看不到未来的,在幽谷里转圈子就是出不来。
旁边是一个实验室,也算是一个小型加工车间,不做其他用,就是试验齿轮的,这样涡轮传动,用的是一种新型的材料,需要一定的温度测试,合格后再放在机器上进行批量生产。这样的试验其实是为了保证建筑机械的质量。经过高温的齿轮更好用,用的时间更长。
房子比浩楠家的大得多,因为是公家的,东西也不多,一间大房分隔成两间房,中间是一堵墙,里面有个门,里屋里面放着一些重要的物资,外面放着工作台和办公桌。
中间的墙面上贴着报纸,各大报纸,上面写着新闻,这样的房子,看起来简陋,但对浩楠一家来说,非常稀奇,报纸已经泛黄,浩楠当然无法翻阅,但是内容一眼就看完了,大同小异,没有特别的地方。
浩楠的爸爸操心房子的事,就跟厂里的领导商量,暂借车间用用,方便孩子写作业,厂领导很爽快,就将钥匙交给了浩楠的爸爸。
车间白天归公家用,晚上写作业可以给浩楠和浩怡用,遇到节假日,姐弟俩白天也可以用这个车间。
因为车间里有工作台,也有写字的桌子,就是办公桌。对于写字常在饭桌上写的浩楠来说,简直不要太好了。
是一种很好的体验,类似于电影里的大老板或者大学者,坐在大写字桌旁办公,感觉超级爽。
有了这个车间,学习环境大大改善,车间里弥漫着柴油的味道,不过,这个不影响学习。
深冬,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破旧的家属院。
任世和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带着浩楠来到单间房旁边的试验室。
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陈旧的纸张味和淡淡的油墨味扑面而来。
试验室不大,靠窗摆着一张略显斑驳的办公桌,漆面剥落的地方露出浅黄色的木茬。
桌上的台灯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灯颈弯曲的角度,像是一位沉思者微微颔首。
桌角整齐码着几叠泛黄的稿纸,旁边的玻璃墨水瓶,瓶身上还残留着墨迹,像岁月留下的独特勋章。
“儿子,以后你就在这儿写作业。”任世和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口仔细擦拭桌面,动作轻缓又认真,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
袖口蹭过桌面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扬起的灰尘在从窗户透露来的光束中肆意飞舞。
浩楠望着父亲忙碌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父亲的工装外套肩部已经磨得发亮,后背上还留着白天工作时蹭上的机油渍,形状不规则,像一幅抽象画。
但此刻,在浩楠眼里,这些污渍却成了父亲为家庭辛勤付出的独特印记。
“爸,您怎么想到找这儿的?”浩楠好奇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试验室里轻轻回荡。
任世和直起腰,伸手揉了揉浩楠的头发,粗糙的手掌带着工厂里特有的金属气息:“我琢磨着,你在家写作业太吵,这儿安静,能让你专心。”
他说话时,哈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又迅速消散。
浩楠走到桌前,轻轻放下书包。指尖触碰到桌面时,感受到一丝凉意,却又带着父亲掌心留下的温度。
他拉开抽屉,里面躺着半截用剩的铅笔,笔身上的漆已经掉了不少,露出木质的纹理,像一段被岁月打磨的故事。
窗外,北风呼啸着拍打着玻璃,发出“砰砰”的声响。但试验室里,因为父亲的这份用心,格外温暖。
浩楠望着父亲转身离开的背影,挺直了脊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
浩楠来自农村,从小没有进行过劳动,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到了城里,但在农村的环境里生长的孩子,好像是野花,生命力和适应力都很强,赛过了城里的温室里生长的孩子。
第56章 幸运的学生
学校里组织绘画比赛,浩楠也被通知参赛。
要说写大字,浩楠勉强可以凑合凑合,因为每年的春联都是浩楠来写,写好了,交给姑父带回老家,在老家张贴,人没在家,有春联,也显得有些人气。外人看了也不至于嗟叹,不会说三道四。农村人人多嘴杂,没事在一起闲坐,闲坐就闲聊,闲聊就会扯到张家长李家短的,哪怕一条狗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这狗也有是非。狗会被她们指指点点,弄得狗都不像狗了。
老家的院子没有院墙,也没有大门,当时,浩楠的爸在迟疑,到底在家还是到城里,犹犹豫豫之间,就没弄院子。觉得家里没啥,小偷都不来,来了没啥可偷的,瞎白费力气。
再说,大多数人家也没有院子,如果先做了院子,显得与众不同,可能会**富济贫。贫穷才安全,富裕会被人嫉恨,特别是在乡村,落后又贫穷,见不得别人有,别人有,就是一种罪,想尽一切办法均贫富,让富的人返贫才行。正像一只螃蟹在篓子里拼命往上爬,为了活命,不得不用尽力气争取机会,结果真的成功。渔夫就会给篓子加上盖子,任凭这只螃蟹如何努力,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如果一群螃蟹在篓子里,渔夫就会撤去盖子,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因为如果有一只螃蟹想要逃生,其他的螃蟹就会将这只要逃生的螃蟹给拉扯下来,不让它跑,不管是哪只螃蟹,都无法逃走,因为其他螃蟹绝对会这样做,不会让同伴逃走。人也一样,乡村的**概就是这样。
郭任村就是浩楠出生并长到七岁的乡村。
世和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流泪流血,身子累,心也累。
当然,浩楠爸考虑的更长远,他不想让自己工作受影响,涨工资涨级别,要看自己表现。国企都是这样,如果能顺利退休,达到一定级别,退休金就会很高,那么,就会拥有一个美好的晚年的生活。相反,就会大打折扣。因为上级有些不讲人性,只讲表现,要看你有没有钢铁般的意志,什么意志?就是舍小家为大家。集体利益至上。如果工作期间总想着回家,那就干不好工作,这样的人不能委以重任。只能当作雇工,不是建设国家的主人,没有主人翁意识。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世和就用这种方式,和妻子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不是逃避家庭责任,该给的钱都给了,该写的信也写了,就是人在曹营让上级知道就行,其实内心还是在汉的,想着妻子和孩子,家庭观念特别重。
生下一女一儿,他陪伴的少,生下老三,他就吸取教训,需要弥补,让孩子们的成长没有缺憾,但是,他考虑的可能太超前,期望值过高,结果眼高手低,三个孩子没有一个让他省心,加上浩楠的妈不尽如人意,不懂得怎样教育孩子,只知道让孩子吃饱穿暖就行,大道理不懂,也没读什么书,上学时,学到的一点课本知识,随着离开学校学到的知识还给了老师,她进入社会之后,被社会浪潮磨得没脾气。也就忘了初心,再走就感到难受。世和是追求浪漫的人,内心世界十分丰富,他喜欢读书,舞文弄墨,喜欢谈天论地,满腹经纶,无诉说的对象。遇到妻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胸无点墨,无话可说。夫妻在一起,默默相对无言,也是淡然无味。世和心中苦闷,无人可以倾诉。
一个人生活很简单,上班下班,到了吃饭的时间,拿着饭碗去食堂打饭,吃完饭,把碗一涮,躺在躺椅上休息,下午再去上班,一个月休息四天,不用操心家人,每个月寄点油盐钱回去就行。
没有用心建设老家的房子,除了逢年过节贴对联,然后就是空房。
等到浩楠爸下决心,将浩楠四人从老家迁移到城内,老房子也就空闲了。费了不少力气建设的房子,空闲着也让人操心。房子需要人住才行,房屋不住人,很快就会出问题。
浩楠很希望父亲常在他身边,但是,他没有这么好运,父亲一心要涨级别涨工资,其他事都是小事。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也没有别的想法。目标单一,就是熬时间,从上班熬到下班,周而复始,日子过得平淡,但生命有一个过程,小的开始长大,老的开始倒计时,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并不轻松。
结果,浩楠跟他关系一般,不是那种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关系。
浩楠的爸也希望有幸福的生活,有贤惠的妻子,孝顺听话的儿女,这些看来都是梦幻,不能在现实里找到。他十分苦恼。
他娶了一个妻子,让他感到非常累。
自己累不能对别人说,自己忍受就够了。叫苦一点用都没有。
浩楠不理解。
他一个人生活习惯了,突然增加这么多人,肯定适应不了,再说,这些人对他的感情都不深厚,世和就想努力修复和老三浩檀的关系。
对于浩檀的管教,他始终没有办法,也在尝试各种办法。浩楠知道,有了弟弟,很多好事变得不再确定,他对未来也没有多少把握,惟独尽己所能,打好基础,将来看能否过上想要的生活。
浩楠没学过绘画,只是上过美术课,美术课学的也是简笔画,后来才学习水彩,所谓水彩,就是彩色颜料,涂画在白纸上。
老师让买颜料,胡力回家,吃饭吃多了,忘了这件事,到了下午有美术课,他没有颜料,才想起来老师说的话,没办法,来找浩楠。
“你有钱吗?”胡力问。
浩楠心里不愿意,这胡力是要借钱,按照他的智商,他一般是借了钱就会忘记还的,就像他找浩楠借书,那些书都是绝版的好书,还有儿童时代以及连环画,这些书和杂志,本来就不多,对浩楠来说视为珍宝,结果,胡力有借无还,让人烦恼。
“你借钱干什么?”
“老师要画画用,买颜料。”
“你咋不向爸爸妈妈要钱呢?”
“我忘了。”
“那你咋会忘了呢?”
“这个没办法,我记忆差。”
“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咋不忘了吃饭呢?”
“就是不会忘记吃,肚子饿得慌,就想要吃的,买颜料这事不太紧迫,就忘了。”
“看来,你没把买颜料的事当成紧要的事。”
“我想美术课是副课,不重要,就没重视。”
“可能不是副课,将来一定有用,多一门技术就多一个生存手段和机会。”
“你说得对,但是太长远,我需要马上解决问题。”
“好,可以先借给你,记得还,记住,我的钱也来之不易。”浩楠说。
“放心,我一定会还的,绝对不辜负你的期望。”胡力说。
“你不还,我就找你爸爸妈妈要。”
“别,我爸爸还在坐牢,我妈在打零工,他们知道我在外面借钱会很伤心的。”
“你爸爸为什么坐牢呢?”
“他打了人。”
“打了谁?”
“你不知道吗?打了我家的邻居。”
“打的严重吗?”
“不严重,要是严重,就到**农场去了。”
“那现在在哪里?”
“在拘留所里。”
“就是不能随便回家吧?”
“对,不能随便回家。”
“那你用钱怎么办?”
“找我妈要。”
“你妈有钱吗?”
“她给人打零工有工资。”
“好,我明白了,看在你家出现这么大的事,我借给你钱买颜料。”浩楠说。
“那就先谢谢了。回家后我找我妈要钱还给你。”
“好,一言为定。我妈也在打零工,来钱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妈和你妈都在打零工,都是干的多,累得很,工资却少得可怜。我们要努力学习,以后长大了让他们享福。”
“说得好,只怕有心无力吧。”
“到时候再说。有这个想法就好。”
“我也是经常考虑怎样省钱。好在现在开销不很大。都能接受。”浩楠说。
浩楠把钱给了他,他接受,然后跑去买颜料了。
对于绘画,浩楠也有兴趣,不过看得多,动手画的少,结果不是神笔马良。
后来,浩楠帮胡力渡过难关,胡力却忘了还钱,浩楠找他要过,结果没给,说没有。
浩楠以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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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要,从此对于借钱非常小心,不再相信胡力,他是一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和胡力打交道,恐怕很难占便宜。
盛夏,老旧居民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闷热的腐臭味。
浩楠抬手敲门,指节刚碰到斑驳起皮的木门,里头就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门“吱呀”裂开条缝,胡力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探出来。
他头发像一蓬乱草,左眼角还沾着干掉的眼屎,身上套着件泛黄的T恤,领口被洗得松垮,露出大片黑黝黝的胸膛。
“浩楠啊……”胡力抽了抽鼻子,浓稠的鼻涕在鼻孔处拉出晶亮的丝,抬手随意一抹,鼻涕就糊在了袖口。
“还钱。”浩楠盯着胡力袖口的污渍,声音冷硬。
三个月前,胡力拍着胸脯找他借了两块,说是买颜料,要不然老师要罚站请家长,他怕,因为他忘了问爸妈要钱,只有找浩楠救急,谁知道胡力借了钱之后就像人间蒸发,处处躲着浩楠。
浩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父母的血汗钱。必须要找到他给个说法。
胡力干笑两声,身子往门框上一靠,拖鞋里的脚趾头不安分地上下活动,大脚趾甲缝里嵌着黑乎乎的泥垢。
“兄弟,我真没钱。”说着,他又抽了下鼻子,这次鼻涕直接滴到了胸口,他浑然不觉,用手背随意一蹭,胸前就留下一道黏糊糊的痕迹。
“你也知道,我最近爸妈限制我消费,不让吃零食,不给零花钱,好长时间都没吃过胡辣汤了。”
浩楠只觉胃里一阵翻涌,怒火“噌”地往上冒。
他上前一步,鞋尖碾碎了门口的烟头,“胡力,别装糊涂!你上个月还在朋友面前炫耀,买糖葫芦了不吃完到处显摆。”胡力眼神闪躲,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墙灰簌簌往下掉。
“那……那是我二姨给的零花钱。”他嘟囔着,又抽起鼻子,这次鼻涕直接淌到了嘴唇上,他竟伸出舌头舔了回去。
浩楠猛地别开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熄灭,在昏暗的光线里,胡力那副邋遢模样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
“三天,给我个交代。”浩楠咬着牙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背后,胡力抽鼻子的声音像拉锯般刺耳,混着楼道里的腐臭味,久久不散。
胡力一直没有还钱。
周六午后,日光像滚烫的金箔,把老旧小区的外墙晒得发白。
浩楠站在胡力家单元楼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扯了扯被汗水黏在背上的衬衫,抬腿迈进昏暗的楼道。
霉味和潮腐味扑面而来,声控灯忽明忽暗,像只疲惫的眼睛。
胡力家的防盗门半掩着,浩楠抬手敲门,指节刚碰到门板,屋里就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
“谁啊?”一道沙哑的女声传来,紧接着,门被缓缓拉开。
胡力的妈妈身形瘦弱,一头花白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挽着,几缕碎发耷拉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身上的碎花围裙洗得泛白,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
“阿姨,我是浩楠,胡力的朋友。”浩楠硬着头皮开口,“三个月前,胡力找我借了两块,说上美术课要买颜料……”话还没说完,屋内传来东西打翻的动静。
胡力从里屋冲出来,颜料盘摔在地上,蓝色、红色颜料溅得到处都是,像一滩滩凝固的血迹。
“浩楠,你怎么来了!”他头发蓬乱,手上还沾着未干的颜料,指甲缝里黑乎乎一片。
浩楠没理会胡力,目光直直地看向胡妈妈:“阿姨。”
胡妈妈愣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脸上的皱纹瞬间加深。
她缓缓转身,从电视柜抽屉里拿出个手绢,打开,翻出一张两元的钞票。
“孩子,这钱阿姨还你。”胡妈妈声音发颤,“这孩子,从小就管不住自己,总由着性子来。”
胡力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胡妈妈猛地转身,眼眶泛红:“你还嫌不够丢人?”
胡妈妈气得身子微微摇晃,扶着电视柜才站稳,“浩楠啊,以后胡力再找你借钱,千万别借。我上班忙,实在管不了他这性子。”
第57章 要各奔西东
浩楠接过钱,心头五味杂陈。
胡力垂着头,脚边的颜料慢慢晕染开,像一幅荒诞的画。
走出楼道时,阳光刺得他眯起眼,身后传来胡妈妈的叹息,混着夏日燥热的风,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对于胡力,浩楠彻底了解,还有一个人,叫李健的,也和胡力差不多。
胡力学习不好,李健的成绩也不好。
不知道什么原因,喜欢占便宜的成绩都一般。
李健非常自信,他觉得他能打得过浩楠,自从看了武打片后,他就开始模仿影视上面的动作,**,能打的很少,都是障眼法,用替身来打,他就当真了。
结果,他的武术没学会,就开始向浩楠挑战。
浩楠不喜欢打,不主动去招惹人,但也不容许别人来欺负自己,于是就迎战。
结果,李健大败而归,流了不少鼻血,好在浩楠下手不重,要不然,李健就破相了。
他一旦破相,就很麻烦,因为他本来长相就经不起摧残,一弄,就更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李健被浩楠打了一顿后,以后见了浩楠,就十分老实了,但是,借了东西不还的毛病还在,他不敢向浩楠借东西,只有找不熟悉他的人借东西。熟人都借完了再无人可借,只有找生人,陌生人哪里肯信他?他尖嘴猴腮,不稳重,走路一蹦一蹦的,像是重心不断变化,不跟着动就会跌倒一样。
他的理想很多,都想抓,如同兔子,都要抓住,结果没有一个抓住,东边的也想要,西边的也想要,到底去东边还是去西边,实在不好选择,结果最终一只兔子也没逮着。
李健也不明白为什么和影视上的主角一样的动作,竟然败在浩楠面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最担心的,就是打败了浩楠怎么办?自己太出色了怎么办?高处不胜寒啊!可现实给他“**”左右开弓打了脸,火辣辣地疼。
难道说浩楠有高人指点?或者说他有武功秘籍?难道他得到了天书,专教功夫的?
总之,李健是败了。
他动作很快,走路像极了羚羊或者**,遇到危险,应激反应,立马跳开,生怕被食肉动物咬住脖颈不能呼吸,血流不止,最后四脚朝天死翘翘,成为虎狮豹狼狗的美食大餐,他的这个动作也只有食草动物才有。
李健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这样的四姊妹家庭,很常见。在生育采取计划手段之前,生育是不限制的,有本事多生,没本事少生或者不生,选择权在自己。在乡村,因为有干不完的农活,生的娃娃多,劳动力多,挣的工分就多,就不会超支,如果家里没有劳动力,娃娃又多,就会超支,干活的少了,吃饭的多了,不超支才怪。等娃娃长大了,还在农村,就有优势。农村广大天地,只要肯劳动,年成不坏,土地就有出产,只要不出于人祸,吃喝不用担心,口粮是有的。在城里,双职工家庭,根据家庭人口,会有计划,发放粮票等各种票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能保障,不浪费,也够吃够用。在这个年龄,浩楠明显感觉到双职工家庭是当时最幸福的。在最幸福的家庭里成长的李健,却败给了一个来自乡村的“单边户”家庭出身的穷小子。这个让李健百思不得其解。
浩楠也不会武术,也没认真学过,在旧书摊上得到一本书,上面画的有武打动作,只是学了开头,后面的就没学,到底只是站了马步,其他的都没学会。
后来慢慢就放弃,有了一定的基础,在李健身上做做实验,也都屡试不爽。
后来李健没能升上来,他留级,浩楠和他拉开了距离,与此同时,胡力也留级,能顺利升入毕业班的,在家属院里,只有孙樊六。这个倒让浩楠十分惊讶。要知道,李健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具有地域优越感,超过所有外来户。孙樊六是外地人,而且是很远很远的外地人,远到海边,像是天涯海角了,到了内地,连本地话都还没完全学会,听课更是有问题。因为有的老师不会说普通话,哪怕当时在推广普通话,但工作难度太大。方言土语根深蒂固,无法在短期内学会。对老教师来说,学说普通话,无异于赶鸭子上架。就像老张老师,他的话还不是这里的话,是山村的方言,乡音很重,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懂。孙樊六为了听懂老张老师的话,提前做了预习,尽量不错过老师讲的知识点,这样在上课的时候就比较顺利,加上课堂练习对知识也就掌握了。
孙樊六有一个哥哥,孙樊五,他们起名是按照字派的。孙父老家在浙江,因为支持三线建设,就从沿海到了内地。
孙樊六的亲妈去世了,生下哥哥的时候,就有病,一直没彻底好,等生下他的时候,病情加重,然后宣布不治。
他妈妈的去世,和心情有关。他妈妈发现他爸爸有点不对劲儿,思想上出轨了。
见到美女,腿脚发软,挪不动步子。
他看外面的美女,也只是心动没有行动,但对家族里面的,就开始不老实了。
他出轨的对象不是别人,是他的侄女。
侄女结婚了,嫁的男人好吃懒做,经常打她,**,没钱就找她,她苦不堪言,有时候回家去诉苦,孙樊六的父亲就多加安慰劝解。
她很感动。
孙父看她有几分姿色,难免管不住自己手脚,然后是水龙头没拧紧,结果,出现了拉链门事件。
这事让孙母知道了,本来就有病,她的病情加剧,结果一命呜呼。
他做事还不是胆大如入无人之境,只是孙母敏感多虑,思虑过重,就没办法继续存活,要说孙母是病死的,还不如是气死的。这样的家庭悲剧让孙樊五和孙樊六十分叛逆。
孙樊五的叛逆最为明显,常常给孙父添麻烦。在外面小偷小摸,常常和叔叔打交道,叔叔也常常找他喝茶谈心,后来不改,就给他戴了双手表,在里面改造。孙樊五进去了,孙樊六也不敢造次。看到哥哥被关起来,他也毫无办法。
孙父看到自己的儿子坐牢,心里不是滋味,有些后悔,知道是自己害了儿子,如果自己管住自己,就不会一错再错。如果及时刹车,也就不会坠入悬崖。
大儿子坐牢,小儿子成绩尚可,给了他一些安慰。他到底娶了他侄女,他侄女带来一个女儿,她女儿不知道喊他什么好,是喊爸还是喊爷呢,这个不清楚,最好什么都不喊。
他们到了一起,没事做,孙父就想起来做点小生意。
孙樊六和浩楠同在毕业班。临近毕业,好像还没开始。孙樊六也没有户口,孙父很积极,想办法巴结领导,让他落户。但是,没有成功。他还不死心,仍然想办法去弄这事。
浩楠的爸也没闲着,每年单位都给一些指标落户,可是这个指标太少,需要落户的太多,每年都有人欢乐有人愁,欢乐的人少,忧愁的人多。
这个难题困扰不少人,越是临近毕业,越有这样的迫切需要。马上小升初,动不动就看户籍。
参加考试没问题,单位出面协调,最终得到解决,学校是单位的子弟学校,多少都要看看面子。
临近毕业事情就多。
浩楠和浩怡的矛盾明显了。
有一回两个人吵架,浩楠嚷道:“你就是当尼姑的命!”
浩怡一听,马上来踢他,没踢着,被浩楠的妈拉开了,刚好,浩楠的大舅来做客,浩楠不依,也要踢浩怡,被他大舅拉开。
想不到,他大舅的手非常有力量,将他的胳膊牢牢抓住,像是老鹰的铁爪,牢牢地抓住了他,丝毫不能动弹,浩楠气得不行,直接躺在地上不动。
躺在地上足足一个小时多,浩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犟脾气,如此强烈,让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跟随他大舅来的,还有小红。
小红和浩怡关系好。
她回来,看到浩楠在地上,说:“看,这个人还在地上!”
浩楠伤心欲绝,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不行。
浩楠心想,小红这辈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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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完了。一定是的!她没有同情心,没有怜悯,没有公正,没有爱。谁要是娶了她,只是一个生育工具,绝对不能谈情说爱。谁娶了她,谁肯定倒霉。
女人没有女人味,比男人更可憎,浩楠心里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命苦,没有姐姐关爱,没有父母的安慰,只有无尽的悲哀。
浩楠就想要离家出走了。
他的计划逐渐形成。
早晨,他爸爸给他炒饭吃,等浩楠吃饭的时候,他爸爸就在一旁数落个没完,恶毒的话来刺激他,浩楠只是一句话不说,也不回应。
因为他有他的计划,他不上学,要出去流浪。
他的爸爸哪里知道,还是一个劲儿地骂,等到浩楠吃完饭,浩楠心想,这是最后一顿饭了。
他放下了碗,就背起书包,走了。
他没去学校,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至于去哪儿,他还不知道,当初是想好了,可是一到外面,啥都不知道了。
看来,他还是只会上学,不会别的。
这时候,他走到江边,上了城墙,看看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不舍昼夜,个个都非常紧张,像是在赚大钱的样子。
浩楠不知道怎样赚钱,小学五年级,还属于童工,要找工作,恐怕很难。
他想来想去,决定去车站去,看看能不能坐火车出门,在本地,遇到熟人的机会多,担心熟人会告诉他爸妈,那么,就会破坏他的计划,走不了了。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他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
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
他走到饭店,看到在候车的旅客到饭店吃饭,因为时间紧张,为了赶火车,随便吃了点就走,有不少饭菜都没动,浩楠就偷偷蹭到桌边,风卷残云,大吃一顿。好在没人发现。
傍晚,火车站的穹顶下,广播声像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浩楠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售票厅的电子屏前来回踱步。
屏幕上滚动的车次票价,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他的双眼。
裤兜里仅有的硬币相互碰撞,发出微弱又嘲讽的声响,根本不够买一张哪怕是最廉价的车票。
饥肠辘辘的感觉如同一头猛兽,在他胃里横冲直撞。
浩楠的喉结上下滚动,鼻尖被不远处餐厅飘来的食物香气紧紧勾住。他脚步虚浮,身不由己地朝着餐厅走去。
餐厅里人头攒动,服务员端着托盘穿梭其中。
浩楠站在角落,眼神游离,忽然,他注意到一张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和还未开封的三明治,而座位上的乘客正慌张地看表,匆匆抓起行李冲向检票口。
浩楠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
他左右扫视,见没人注意,便像一只饥饿的野猫,迅速窜到桌前,抓起筷子,大口吞咽着牛肉面。
面条裹挟着汤汁滑入喉咙,烫得他眼眶泛红,可他全然不顾,又迫不及待地撕开三明治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随着肚子渐渐被填满,浩楠的动作慢了下来,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着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脸颊滚烫,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刚刚填饱的胃里一阵翻涌,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贼,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了别人的尊严。
浩楠起身时,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他低着头,像躲避追捕的逃犯,匆匆逃离餐厅。
站在车站的走廊里,广播依旧不厌其烦地播报着车次信息,他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满心迷茫,不知该迈向何方。
等到像贼一样到了门口,刚好遇到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也不算很熟。
她是上海人,当时也是从上海来支援三线建设的。
她的老公已经退休,不愿回上海,就留了下来。
她的老房子和亲戚都在上海,他的老伴也是,上海有太多自己的东西,不过,在这里也非常难舍,日久生情,习惯了这里的安静,不想再返回到繁华世界了。
第58章 干净的乞丐
人在饥饿的时候,就不顾脸面了。所有的理想,都会被一顿饭击倒。那个上海来的婆婆,看到浩楠时诧异的表情,深深刻在浩楠脑海中,哪怕过了多年,都还记忆如新。
人一落魄的时候,最怕见到熟人,这个婆婆,也是天涯沦落人,家乡是上海的,可是上海像是不待见她,她就跟着老公到了中西部支援“三线建设”,实际上是边缘人,被大城市驱逐的人,相当于下放。
在木材加工场的细目车间的值班室居住,她老公也是一个有志气的人,上海那边说他们可以返沪,他硬气,当初是上海赶走他的,说得好听,现在又让回去,偏不!于是,他们就留在了这里,说这里是第二故乡,很好,哪都不去。
上海婆婆的亲戚朋友都在上海,对亲人的牵挂总割舍不下,回去看看也属正常,老头不愿意,婆婆只有自己独自来往。算是心里得到安慰。
浩楠和她并不熟,巧的是,在这里遇见,此时浩楠是以一个干干净净的乞丐的身份。
浩楠十分肯定,老婆婆亲眼目睹了浩楠的这一行为,她问:“浩楠,你咋这里?咋还背着书包?放学了咋不回家?为什么要**家的剩饭?”
浩楠不知道说什么,嘴里嘟哝着,不知道说些什么,立马离开。
老婆婆看到他远去的背影,也就无可奈何,她要赶火车,没时间再去追问浩楠。浩楠知道,如果对她说了,她就会给爸妈说,也可能会立马说,也可能要赶车就托别人去说。
不管怎样,浩楠总算摆脱了她的纠缠。
浩楠心想,幸亏遇到的是她,要是她老公在,那就麻烦了,因为她老公和浩楠的爸十分熟悉,她老公又是一个比较嘴碎的人,见到什么不平的事就要说出来。他的这个习惯,让很多人都对他保持距离,生怕他知道的事多了,会说出去。
正因为这样,他才在看护场房车间。
他很乐意看护,这个工作比较轻松自由,基本上他在场里,没有人敢做坏事。他养了一条恶犬,人家人怕。
浩楠没遇到这个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老婆婆不用怕,她不会说本地话,只会说上海话,她说的话,浩楠的爸爸听不懂,这样就可以减少麻烦。
浩楠到了售票厅,不知道去哪里,再摸摸口袋也没钱,就出来了,在火车站广场转转,看看能不能遇见熟人。如果遇到熟人,可以借钱买票。
刚才遇到的那个上海婆婆已经进了站,再找她不容易,浩楠也懒得去找。
再说,和她说话有些费劲儿,她也看到浩楠落魄的样子,浩楠也很不好意思回头再去找她,即便找,也找不着。
于是,他在其他地方试试运气。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排低矮的棚子,看来人还不少,熙熙攘攘,有卖包子的,卖炒面的,卖各种稀饭,各种饼,有在这里吃的,有带走的,品种很多,香气四溢。和正规饭店不同的是,这里条件不好,设施简单,桌椅板凳都从简,有的人站着吃,能坐着吃的不多,因为位置空间都十分有限。
不同的地方还有价格,正规酒店条件好,价格也不低,这里价格低廉,品种繁多,很受旅客欢迎。缺点是,买了东西,交了钱,吃了,没发票。因为不**,也就有了价格优势。
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面前,在发黄的电灯泡下面,有一个面孔似曾相识,浩楠走到跟前,她主动跑过来,拉着浩楠的手。
她是浩楠的邻居,是隔壁文清旺的妹妹,她来自山村,为人厚道朴实,也很聪明,为人也机警,能说会道,做事麻利,算账也快。一看就是生意人,不像是来自山村的山妹子。
文清旺的家和浩楠的家隔着一个试验车间。
文清旺住的房子不是正式的,是在试验车间山墙上搭建的,只有一层。也是单边户,一个有户口,配偶没城市户口。
文清旺的话不多,他老婆的话多。
长得中等偏下,不是肤色占了优势,恐怕打分不及格。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自己的妻子自己爱,看得上看顺眼是一样的。
文清旺的家庭条件也不好,能娶到媳妇就不错,到了年龄,没有结婚,就是光棍,到了一定程度,只要是女的就行,可以接受。他们的家在山村,现在冒冒失失到了城里,就没有住房,只有临时搭建。
工地需要大量的钢筋配件,需要一个车间加工。
就以建车间的名义,顺着试验室山墙盖了像是窝棚一样的房子,然后文清旺和一个铁匠就搬过来住了。
铁匠住在外面,文清旺住在里面,在紧挨着山墙的房子里住,看上去十分委屈,但实在没办法,住房十分紧张,是真没有。
具体来说,试验车间是一长排二层楼房的最后一大间。
因为房子太长,以至于承重墙有些变化,基础有些薄弱,结果山墙就有了倾斜,眼看出现了裂缝,于是就加固,用两根柱子顶住山墙,免得垮塌,这样在两根斜柱的支撑下,山墙保住了,文清旺的家就在两根斜柱之间。
这样的窝棚勉强算个房,一家人住进去就是一个家。
文清旺不肯坐以待毙,居住的房屋已经是这样,穷则思变,加之弟兄姊妹多,他又是老大,说起来有个国营单位供职,他的那点工资不足以帮扶弟弟妹妹们发展,于是就想起来做生意。这是唯一的出路,也是没办法的。
但凡有个单位可以上班,每月都有工资拿,也不会冒险做生意,要知道,做生意的风险大,另外,收入不稳定,操心较多。
贫穷让他想办法不顾面子也要挣钱,要不然无法活得好一些,家乡是山区,资源不多,耕地面积少,再说,就是有了耕地,农业收入也十分有限。
他看准商机,在火车站找了一个摊位,开始在那里卖包子和稀饭家常小吃。
后来发展卖小炒,再就是不断扩大规模,品种也越来越多,他忙不过来,就将他妹妹等等亲戚都喊来帮忙,结果生意越做越红火越来越好。
他有了钱,开始买了双卡收录机,能当收音机听节目,也能播放磁带,当时流行邓丽君还有张帝,他只要在家,就播放这机器。
还有冰箱,他也率先购买,接着是彩电,这些都是当时的紧俏商品,以前有钱没票也买不到,后来不要票,有钱就能买到,能买到的,都是当时的先富裕起来的人。
这条路走对了,虽然当时很多人都瞧不起做生意的,说是奸商,可文清旺不管这么多,照样走自己的路。不仅解决了自己的经济难题,也帮扶了弟弟妹妹搞发展。
他的脸上有了笑容,虽然脸生来就长,不过,他丝毫不掩饰他作为暴发户的锋芒,虽然住在窝棚,没住上正式的房屋,他有钱了,就在房子对面,沿着院墙起了一幢十二平方米的小屋,里面放一张席梦思,冰箱和彩电,都没问题。
他有两个儿子,说不定儿子结婚要用这房子,提前做好准备。
他的媳妇长像一般,时间长了,也和他的脸一样长,不过,他的媳妇很精明很能干,他做生意,并且成功,和他媳妇分不开,他媳妇的枕头风吹得强劲,能够影响到他,帮他做出决定,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问题,抓住了机遇就抓住了钱。
他的膨胀,很快就影响到了浩楠的爸爸,他的心开始不平衡了。房子住的差没关系,只要有钱,照样有价值,照样被人尊重。如果房子很漂亮,可是自己兜里比脸还干净,那就麻烦了,一个男人的价值就体现在他有没有钱方面。
没钱的男人说得再好,也一文不值,有钱的男人一派胡言,狗屁不通,也会被人追捧,这就是钱的魅力。
这个文清旺让浩楠的爸爸感觉到了危机,心里不平衡是因为住着窝棚数着钞票十分惬意。
而浩楠的爸住的房子虽说是楼房,但外面搭了一间,也算是窝棚,同样住窝棚,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区别。
文清旺低调一些,每天不要把录音机放得那么大声,也许不会刺激到浩楠的爸,因为声音太大,已经影响了周边的人,弄得全家属院都知道他家有录音机和冰箱、彩电等几大件。
彩电是无法正常收看的,因为信号太差。
他的钱消费早了些,配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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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施,不是他的力量能达到的,有了彩电,还没有录像机,没有片子看,也是一种遗憾。
深秋,火车站的大时钟“当当当”敲了七下,昏黄的灯光在薄雾中摇晃,把浩楠和父亲吵架时涨红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气冲冲地甩门而出,身后传来父亲世和的怒吼:“有本事就别回来!”这吼声像一阵寒风,却没能让浩楠停下脚步。
两个小时后,浩楠站在了火车站的广场上。
秋风卷着枯黄的梧桐叶,擦过他发白的解放鞋。
候车大厅的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汽,他用袖子胡乱擦出一块,看到里面人们或坐或站,手里紧紧攥着车票,脸上写满对远方的期待,而自己口袋里,只有几枚零散的分币,连最近的县城都去不了。
“同志,要票吗?”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抹得油亮的黄牛凑了过来,眼神像狼一样狡黠。
浩楠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了冰冷的石柱,“没钱!”
他瓮声瓮气地回道,声音里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倔强。
黄牛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肚子开始咕咕叫,浩楠伸手摸了摸,才想起晚饭还没吃。
他望着不远处的国营饭店,玻璃橱窗里摆着白面馒头和酱牛肉,热气透过玻璃袅袅升腾。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母亲的带领下,蹦蹦跳跳地走进饭店,手里攥着的肉包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浩楠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广播里突然传来列车进站的提示音,人群像潮水般涌向检票口。浩楠被裹挟在人流中,身不由己地向前挪动,直到检票员不耐烦地将他拦下:“票呢?”浩楠涨红了脸,像煮熟的虾,结结巴巴地说:“忘……忘带了。”他灰溜溜地退到一旁,看着列车缓缓启动,喷出的白色蒸汽瞬间模糊了视线。
广场上的人渐渐稀少,寒意顺着裤脚往上钻。
浩楠抱紧双臂,蹲在角落里,头顶的灯泡时不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投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愈发渺小。
他望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想起了家里温暖的被窝,还有母亲做的红烧肉,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但一想到父亲严厉的眼神和斥责,他又咬了咬牙,可内心的茫然,像这深秋的夜色,越来越浓。
深秋,傍晚的凉风裹挟着站台旁梧桐叶的沙沙声,灌进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
浩楠赌气离家后,此刻正蜷缩在候车大厅角落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解放鞋鞋帮上磨起的毛边。
售票窗口前,白炽灯散发着刺目的光芒,将排队买票的人群影子拉得老长。
队伍里,一位穿着军大衣的大叔,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数了又数,才递给售票员,买到票后,小心翼翼地把票塞进贴胸的口袋,满脸如释重负。
浩楠望着那一幕,喉结滚动,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兜里的硬币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他听来却无比刺耳,他心里明白,这点钱连最近的县城都去不了。
肚子开始咕咕叫,饥饿感如潮水般一阵紧似一阵。
不远处的国营小吃摊,热气腾腾,刚出炉的肉包子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来到摊前,从兜里掏出钱,接过包子,咬下一口,嘴角沾着油花,满脸幸福。
浩楠的视线被牢牢吸引,口水不受控制地在嘴里打转,他的双脚像被钉住一般,挪不开步。
这时,广播突然响起,“前往省城的列车开始检票……”候车大厅瞬间沸腾,人群如潮水般涌向检票口。
浩楠被这股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往前走,直到检票员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票呢?”
浩楠如梦初醒,脸上一阵滚烫,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如针芒般刺在他身上。
浩楠拖着沉重的步伐,灰溜溜地退到一旁。
看着列车缓缓驶离站台,喷出的白色蒸汽弥漫开来,他的眼眶渐渐湿润。
第59章 有泪不轻弹
此刻,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可浩楠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他想起平日里父亲递来的零花钱,想起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红烧肉的场景,心里满是懊悔。
在这个寒意渐浓的秋夜,没钱带来的窘迫与无助,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困住,也让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钱不只是一张张薄薄的纸钞,更是通往外界的通行证。
浩楠遇到文清旺的妹妹文清华,她过来问:“浩楠,放学了你咋不回家?到火车站来干嘛?”
“我要离家出走,兜里没钱,你能帮帮我吗?”浩楠说。
“浩楠,怎么了?和爸爸妈妈生气了?他们管教你,你不服从,就跑出来了吗?”文清华问。
“是的,我爸说我,很难听,我受不了。和姐姐有矛盾,他们都针对我,我想我是家里多余的人,不如到处流浪,到远方去生活。”浩楠说。
“你真有志气!你要去远方,那么,你怎样生存呢?你这么小,谁敢收你当工人?没有工作,就没钱,没钱,在城里是寸步难行的。”文清华说。
浩楠见问到这些问题,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看你现在还不到十二岁,任何单位都不要,当学徒工,你的来历不清不楚,谁敢用你?你找工作都困难,你现在还小,以后出去的机会多得很,何必在这个时候着急出去呢?不是不借钱给你,要是借钱给你,你出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还说我拐骗儿童,我就是跳进汉江也洗不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文清华说。
“我会还钱的。”浩楠说。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有借有还,很讲信用,但是,你有心无力啊!你想还,从哪里弄钱来还?你不工作,怎么会有钱?靠乞讨吗?要饭要的不是钱,是饭,你要饭别人给饭,不会给钱,你没有钱,拿什么还?”文清华说。
“我捡破烂。”浩楠说。
浩楠以前捡拾啤酒瓶子,也卖了钱,但是不知道怎么花的,钱没存下来。
在浩楠所在的厂旁边是一家啤酒厂。啤酒厂生产啤酒,不生产啤酒瓶,在装酒的过程中,难免有些酒瓶会破损,流水线上的工人检查有破口的,捡起来,淘汰,放在垃圾车,推到厂门口的垃圾池里去。
浩楠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去垃圾池子里看看,看有没有漏网的啤酒瓶,也就是,啤酒瓶完好无损,却被工人误以为有瑕疵的然后淘汰的,将瓶子捡回家,等攒够了,就拿到废品收购站卖掉,得到钱作为零花钱。
因为他勤奋,常常去做,手里有点钱,胡力没钱买颜料的时候,就找他借,要不是自己卖废品攒下点钱,浩楠也拿不出钱借给胡力。
还有捡拾一些垃圾,在垃圾堆里找一些废铁,这些都值钱,拿去卖了就能变现。
文清华也听说过浩楠这些行为,知道浩楠和其他孩子不同,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自强不息,懂得要靠自己攒钱。
“我相信你捡破烂可以有钱,但,你的小朋友们都在学校读书,你在外捡破烂,你有什么想法吗?你觉得这合适吗?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你爸妈?再说,捡破烂也分区域,跨区恐怕就有危险,捡破烂要分地方,我们这里是中西部地区,生活都不富裕,就是交通方便些,谁家该有多少破烂呢?你不要把社会想象的那么美好,其实,你一旦出了校门再想回去就回不去了,你一旦踏入社会的大门想要单纯和干净,已经不可能了。你要想想看,不要因一时冲动害了你一辈子。”文清华问。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不上学了,也能省下借读费还有学费、书本费等杂费,不花钱,反而挣钱,比他们强得多。”浩楠说。
“你现在是比他们强,但是你挣的都是小钱,不是大钱,要得到大钱,必须要学习读书进步,将来念好大学,出来有好工作。有了好工作,不愁没钱,有了本事,能赚大钱,何必在乎这点小钱,赚小钱的发不了财,只有发大财的才能制定规矩。赚小钱的不赚钱的,都是遵守规矩。你觉得制定规矩过瘾还是遵守规矩过瘾?”文清华说。
“当然是制定规矩的过瘾了,遵守规矩的大都十分讨厌,人人都渴望自由。”
“对啊,就像学校里你们班上的班干部,大小是个官,是不是比普通学生要有尊严、受人尊重?”
“是的。”
“班干部协助班主任老师管理同学,是不是特别过瘾?”
“是的。不过,那是狐假虎威。”
“不管什么老虎发威,只要你在那个位置上,只要有点小权,就很不一样,是不是?你为什么甘愿赚小钱、在底层呢?”
“不是要还钱吗?”
“不是不借给你钱,车票钱我是有的,要看你走不走正路,你现在在走偏路,走邪路,如果你走正路干正事,我肯定会支持你,但是现在不能,如果我现在支持你外出,那就是犯罪,我担待不起,我不想成为你生命里的罪人。”
“你不是罪人,我是。我只想要自由的生活。不想再这样活。”
“你太天真和幼稚了,其实哪有什么自由?人人都不得自由,我们做个小生意,这个也管,那个也管,你以为我们做生意的自由吗?刮风下雨都要出摊,不出摊,一天就没收入,开支还要继续。赚钱不容易。你以为出门的人容易吗?更不容易,要是能在家乡赚到钱,何必东奔西走?何必漂泊在异乡又何必与家人分离?你看看这个社会,有谁得到了自由又有谁得到了幸福?”
听了这话,浩楠觉得有理,就不再狡辩了。
文清华见浩楠有些放松,就说:“算了,我也不做生意了,这个摊子交给他们打理,我这就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浩楠说。
“你不回去?不回去你要去哪里?你是一个讲道理的孩子,刚才不说了吗?你现在是好好学习的时候,不要想着赚钱,赚钱怎么赚得完?学习就要趁年少,过了年少时期再也没有了,想要重新回到学校读书是不可能的,你现在就回去。向爸妈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好孩子,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文清华说。
“不,不是跟自己过不去,是浩怡,我不原谅浩怡。”浩楠说。
“你是爷们,浩怡是女的,好男不跟女斗,你就低个头,得过且过。以后你们还是姐弟。不要弄得跟仇人一般。”文清华说。
“我就是不想回去见他们,看到他们就够了。”浩楠说。
“他们现在知道你没上学,不知道急成啥样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不。”
“你咋这么倔强呢?听人劝落一半,要知道,有智慧的人都闻过则喜。就是说,别人老是说你好话恭维你,不见得是为你好,你记住,好话不一定对人有益,刺耳的话不一定对人有害。”
“我被他们伤害得太深了。姐姐欺负我,父母喜欢老幺,我是老二,夹在中间受气,事没少做,骂没少挨,何苦再回去受罪?”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看很多大英雄,都是从失败中取得成功,从处处受人排挤到功成名就。你看看你受的委屈算是什么事?只要不涉及到生死,都是小事。”文清华说。
浩楠心想,这是被耽误了的人才,在火车站摆摊卖吃的,可惜了,如果她去学校教书,只会比别人强,不会比别人差。
“万一你不想回去,这里有个床,我们晚上做生意,客少的时候偶尔换着休息,今天看来客比较多,不能休息,你就在里面的小床上睡一觉,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回去,你的报复目的也达到了,他们也肯定对自己的言行感到后悔了,我们明天一起回,怎么样?”文清华说。
浩楠心想,就是这个目的,谁让爸爸那么毒辣的语言来骂人呢?谁让爸爸那么明显地偏袒浩怡呢?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吗?干嘛要厚此薄彼?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浩楠点点头。
文清华接过他书包,给他安顿好,又去忙碌了。
浩楠走了一天的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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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累得不行,倒下就睡着,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被人叫醒。
浩楠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文清华,她说:“天快亮了,太阳就要升起来,你收拾收拾,我们也要收摊了,白天做这个生意影响市容,晚上才出来做,我们一起回去,准备材料,在家休息,到下午再出摊。”
浩楠不懂做生意,听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听了文清华的安排,他没话说,想想自己还是太小,出门没钱,寸步难行,又不能逃票,要出远门,也需要有个目标,他现在啥都没有,只有一肚子气,睡了一觉,气消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觉得还是先上学,至少把年龄熬到十六岁了再说,等到到了十六岁,再出去打工也来得及,还是要忍耐,忍气吞声,和他们斗才行。不能就这样认输,经过一个晚上的斗争,说不定他们已经认怂。
“好,我同意回家。听你的安排。”浩楠说。
蝉鸣在发烫的空气里此起彼伏,火车站站前广场上,人群像潮水般涌动。
浩楠攥着衣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打湿了洗得发白的短袖领口。
几个小时前,他和父亲因学业问题大吵一架,一气之下,揣着仅有的五块钱,跑到了火车站。
广场一角,烤肠和茶叶蛋的香气混着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浩楠循味望去,只见邻居文清华阿姨正站在小吃摊后,熟练地给顾客递着食物。
她扎着马尾辫,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身上的碎花裙沾满油渍,却依旧笑意盈盈。
“浩楠?”文清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徘徊的浩楠,放下手中的夹子,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她上下打量着浩楠,目光落在他鼓鼓囊囊的背包上,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浩楠低着头,脚尖随意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嗫嚅道:“我……我想出去闯闯。”
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
文清华伸手轻轻摸了摸浩楠的头,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傻孩子,你才多大,外面的世界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拉着浩楠走到小吃摊前,从保温桶里盛了一碗绿豆汤,递到他手里,“阿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着出去闯荡,可吃了不少苦头。你看看阿姨,现在不还是在这摆摊。”
浩楠捧着绿豆汤,瓷碗传来的凉意让他发烫的掌心舒服了不少。他抿了一口,清甜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暑气。
广场上,几个和文清华年纪相仿的小混混,染着夸张的发色,嘴里叼着烟,大摇大摆地走过,眼神中满是戾气。
浩楠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还在读书,这才是改变命运的最好机会。”文清华的声音温柔却坚定,“要是因为一时赌气,放弃学业,将来肯定会后悔。”
她指了指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你看这些人,为了生活奔波,有多不容易。你现在回家,还来得及。”
浩楠望着文清华被晒得通红的脸,又想起父亲严厉却饱含关切的眼神,心里的防线渐渐崩塌。
他放下绿豆汤,抬起头,眼眶微红:“清华姐,你说得对,我不该冲动。”
夕阳的余晖洒在广场上,给浩楠和文清华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浩楠转身,夏日的微风拂过,带走了他心头的阴霾。
文清华很高兴,她带着浩楠先走,其他人在收拾,锁门,也都离开。
文清华住在文清旺家,也就是她哥哥家,晚上不住,白天回来休息,准备一些食材带上。
下了公交车,浩楠往家的方向,跟着文清华走着,他走着,觉得这里很陌生了,平时经常看到的,这个时候也都变得不熟悉,可能他心里还是有些抗拒,既然踏上归途,哪怕前面是啥,都要面对。也可能是他认错,取得父亲的原谅,也可能是他父亲对他继续语言攻击,让他无地自容。
不管采取什么措施,对浩楠来说,都是一种压力,让他感到非常痛苦,无法做出正确的抉择。
第60章 人善天不欺
到了家,文清华先去,门没有关,浩楠的爸坐在门口,低着头,垂头丧气,一蹶不振。
“任大哥,在干嘛呢?”文清华问。
浩楠的爸抬头一看是文清华,问:“哎,儿子跑了,正在发愁呢?”
“好好的,咋就跑了呢?哪个儿子?”
“我那大儿子,翅膀硬了就要远走高飞了,人家还给自己改了名字,看看,这是我造孽啊!咋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浩楠爸说。
浩楠听出他爸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能拿恶毒的话来伤害孩子。他还小,拿言语刺激,只能适得其反。”文清华说。
“我知道,可是不能控制,对外面的人说话,和对家人说话不一样。”浩楠的爸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任大哥,你看,孩子非常聪明,看得出来,你没少在孩子身上下功夫,你想要让孩子成才成器,但是,有点操之过急,你的想法超前,孩子不能接受。我在火车站摆摊,见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很多家长都想要让孩子成龙成凤,结果总令人失望。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们是邻居,我看你人品不错,我才说话,任大哥你看,我很少说话的。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我宁愿不说。你是好人,孩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我很佩服你的人品,你是教导孩子的榜样,值得我学习。可不能让我失望。”文清华说。
“哎,你是真不知道,我真没想到孩子会出走,让人伤心。这孩子这么倔强,我万万没想到。”世和说。
“你的孩子找到了。”
“真的,他就在外面。浩楠,进来吧!”文清华说。
“在哪里找到的?”
“你别管,孩子平安回来就行。”文清华说,“我去休息了,你们父子好好聊聊,好好沟通。不要再相互伤害了。家人内斗,受伤的总是自己人。外人看笑话。我们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有的亲戚我都不来往了,但是邻居还是要来往的。再说,任大哥还不错。”
浩楠听到要他进来,他就进来,低着头,没说话。
浩楠的妈在旁边,问:“你去哪里了?我们到处找你。”
浩楠没说话。
世和瞟了一眼浩楠,然后低头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数落道:“我这是造孽啊!做人咋就这么失败!造孽啊!造孽!造孽啊!”
浩楠心里也憋屈,也偷偷掉泪,浩楠的妈用袖子擦眼睛,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世和哭了一场,起身做饭,做好后,浩楠吃饭,吃完,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浩怡也一句话不说,全家就浩楠的妈说话,世和哭了一场,这是他当着孩子的面痛哭的,哭完了,抹抹眼泪,人人的心都揪着,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原因是啥,谁都不知道。然后世和开始做饭,然后各自去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浩楠上学,班上没有人注意到他旷课,大家都认为他成绩好,耽误一天两天也没事。
对于浩楠到哪里去,没有人关心,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过自己的生活。
临近毕业,大概都想着未来美好的生活,进入新的学校,开始新的生活。
以前的都过去了,仿佛还在昨天,未来如何,谁也无法预测,但是,可能困难还会一个接着一个来,人人都做好思想准备,具体怎样应对,人人心里都没数,谁都无解。包括浩楠曾经对一位班花动了心,当然不是王雪燕。
到了四年级,王雪燕就和浩楠分了班,再无联系。想到世和的教导,关于青苹果的理论,浩楠就打消了念头。
班上一位姓陈的女生,让浩楠动了心。陈同学的爸爸是老师,看来出身书香门第,浩楠喜欢看书,说不定以后会有很多书看,如果能成功。
浩楠没去向是不是和陈有可能,陈也可能懵懂无知,她的想法就是听话照做,女生应该在家听父母的,在学校听老师的,在社会上听领导的。
陈同学十分漂亮,这是浩楠择友的第一个标准,但是只是单相思。浩楠的想法只是停留在头脑中,没有付诸实施。想到世和的青苹果理论,浩楠再次打消念头。
临近毕业,多少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表白的要抓紧,有人说小学生什么都不懂,但是,不懂看看电影电视还有书籍杂志,多少都有点影响。
浩楠没能向陈同学表达好感,很是遗憾。
越是临近毕业,越怕出事,越容易出事。
二班有个同学,因为对铁加工感兴趣,关键对兵器感兴趣,特别是看了武打片,还有战争片,对于冷兵器兴趣浓厚,要是买,要花钱,不如自己做,于是就拿了一根长钉子,放在铁轨上,等火车过去,车轮碾压,就成了一把刀,这样,省了钱,又得到了兵器,真是两全其美。
他擅长做这个,后来升级,竟然在看了铁道游击队后,他想当队长,竟然在铁路上等火车经过,他攀登上火车,想要好好秀一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结果有一回不小心,脚被车轮碾压断掉了,只有截肢,命是保住了,腿却没有了,后来他就成了一个铁拐李,拄着拐杖上学。
学校开大会小会,要求禁止上火车路,上学放学要走人行道,不要走铁道,不要逞英雄当好汉。
再三再四强调,每次开会,都要铁拐李上台发表演说。铁拐李十分痛苦,不过,脚虽然没了,口才练好了,他现身说法,作为反面教材,的确震慑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没有谁再去尝试当队长。看来,当时的电影的确有很强的影响力,特别是当时的战争片,就是正片,看多了,小伙伴们会分成正反两派,在月亮下做游戏,打来打去的。
这个独腿先生,的确让浩楠得到了震撼,哪怕他有这个想法,也不敢付诸实施,因为玩具少,自己动手做的玩具格外好玩。
学校还是不忘记安全教育,每年都有事故发生。城里的人不多,出一件事影响到全城。在浩楠所在的单位,每年十月都要搞公判大会。有时候一年两次,有时候会一次。
在单位举办公判大会,目的就是教育大家,给大家一个警示,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学法守法,不要轻易去违法,违法的后果很严重。从上至下,都在狠抓普法教育。在学校宣传法律课,在单位开大会公判,就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浩楠所在的单位,基本上集中了社会各个阶层,相当于移民单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人,表现相对良好的才能来,因为涉及到保密工作,特别是重要的建筑设施,找的人都要思想端正,靠谱并且能守住秘密,思想觉悟高,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有一些人,要以身试法,想要尝试一些新的生活方式,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结果就触犯刑法和其他法律法规,可能是想突破自己,或者想要过一种以前没有的生活,有时候,好奇心会害**。
人上一百形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浩楠也亲眼见过不少**,在没犯罪之前,和正常人一样,偶尔有犯罪征象,也不明显,罪与非罪就在一个念头之间。犯罪的家庭,有的来自条件差的,有的来自条件好的。有些**犯,其实不是缺钱,缺物资,而是需要得到刺激,想要一种成就感,可以让自己得到满足。
自从离家出走之后,浩楠的爸就很少说他了,因为那一次的经历,让世和明白过来,欲速则不达,要想教育好孩子,不用多费口舌,也知道浩楠心里有数,做事不显山露水,不爱张扬,搞不好就有一个阴谋实现。
世和的性格和浩楠截然不同,世和喜欢有话直说,把话放在台面上来说,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藏着掖着,浩楠比较委婉含蓄,有话想着说,能不说就不说,在家人面前,以前是有啥说啥,自从浩楠出走这件事发生之后,他开始做出改变。
世和的直率,是从铜钱上学到的道理,铜钱就是外圆内方,对外圆滑,对内方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就是对自己的家人严格,包括对自己严格要求,对外面就是随机应变,随得方就得圆,怎么便宜怎么来。
夏日傍晚,蝉鸣在老槐树间此起彼伏,任世和家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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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煤油灯散发着昏黄光晕,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老长。浩楠耷拉着脑袋,站在父亲面前,脚尖不安分地踢着地上的石子——下午在学校,他因为一点小事,和同学闹得不可开交,对方家长还找上门来。
任世和放下手中的蒲扇,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在掌心轻轻摩挲,“浩楠,过来。”
浩楠慢吞吞地挪过去,眼睛盯着父亲粗糙的手掌。
任世和将铜钱举到灯光下,“你看这铜钱,外圆内方。咱们做人处事,就得像它一样。”
浩楠歪着头,目光在铜钱和父亲脸上来回切换,似懂非懂。
任世和手指轻轻划过铜钱边缘,“在外头,与人打交道,要学会圆润。就像这铜钱的外圈,不能棱角太分明,不然容易伤人,也伤了自己。”
他想起有次去供销社采购,碰见个年轻售货员正因为工作出错而慌乱,他没有指责,而是温和地提出建议,不仅帮售货员解决了问题,还顺利买到了所需物品。
“说话做事留有余地,多站在别人角度想,矛盾自然就少了。”
浩楠挠了挠头,“爸,可要是太圆滑,不就没原则了?”
任世和赞许地看着儿子,把铜钱翻过来,指尖点了点方形的孔,“这内方,就是做人的根本,绝对不能丢。对自己,得严格要求。”
他想起年轻时,工厂里赶生产任务,不少人偷工减料,可他始终坚守质量标准,“内心要有一把尺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一清二楚。要是为了迎合别人,丢了底线,迟早要栽跟头。”
院里的老梧桐树被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浩楠盯着那枚铜钱,光线在方孔中穿梭,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任世和拍了拍浩楠的肩膀,“等你踏入社会,就知道这铜钱里的道理有多重要了。”
浩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铜钱紧紧攥在手心,铜钱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他心间。
经过多次碰壁,就像有棱角的石头经过长期长途的江河水的冲刷磨砺,最终变成了鹅卵石,有的变成了雨花石,变得圆润光滑,锋芒尽失,在外人面前容易相处,在自己家人面前倒有些为难。
人也是这样,受过多次打击,就会变得畏首畏尾,放不开,拿不起,放不下,犹犹豫豫,不知其可,世和很聪明,也要藏着掖着,不让聪明耽误了正事,过于聪明不是好事,过于愚蠢可能就会变聪明,这些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世和万万没想到,外圆内方在家里用不好了。
外圆可以做到,内方就要想办法,区别对待。他从浩楠身上学到了教训,从此对浩楠放开了,不再严格管束。
浩楠通过自己的抗争,赢得了自我发展的机会,不再受制于人,想好的事,自己放开去干,是好是坏,自己承担后果,别人无可厚非,也无能为力,只要自己有目标并且实践目标就行,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
盛夏,蝉在窗外的杨树上扯着嗓子鸣叫,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任世和家的旧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八岁的浩楠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作业本上被橡皮擦破的小洞——今天在学校,因为同桌抢了他的铅笔,两人闹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步。
任世和放下手中泛黄的《人民日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旧布包,轻轻打开,一枚古旧的铜钱躺在褪色的绒布里。
“浩楠,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小板凳。
浩楠拖着步子走过去,眼睛盯着铜钱,嘟着嘴:“爸,上次你说做人要像铜钱,外圆内方,我还是不懂。”
任世和笑了笑,拿起铜钱,让它在掌心打转:“来,咱们先讲个故事。村头的王爷爷,每天推着小车卖豆腐。有一回,张婶买豆腐时,故意挑刺,说豆腐不够秤。要是换作别人,说不定就和张婶吵起来了。可王爷爷呢,他笑眯眯地说:‘张婶,您眼神真好!可能是今天这秤有点调皮。’说着,又多切了一块豆腐给张婶。张婶这下不好意思了,不仅不再挑刺,还逢人就夸王爷爷实在。”
第61章 毕业没发证
浩楠听得入神,小眼睛亮晶晶的:“王爷爷这样做,大家都开心。可这和铜钱有什么关系呀?”
任世和摸了摸浩楠的头,把铜钱的外沿指给他看:“王爷爷待人温和,不硬碰硬,就像这铜钱的外圈,圆溜溜的,让人感觉不到尖锐。这就是‘外圆’,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说着,任世和把铜钱翻过来,指着中间的方孔:“但王爷爷心里有杆秤,知道自己卖的豆腐分量足,这就是原则,绝不能丢。就像这方孔,规规矩矩,这就是‘内方’。”
浩楠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任世和趁热打铁:“再想想你今天和同桌的事。要是你当时笑着说‘你先用,等会儿再还我’,既不丢面子,又能避免吵架,多好。但要是同桌经常抢你东西,你就得坚守底线,不能纵容。”
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弱了下去,浩楠拿起铜钱,对着阳光,光线透过方孔,在他手背上形成一个小光斑。
“爸,我好像有点懂了。”他抬起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任世和欣慰地笑了,院子里的老杨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为这对父子的默契鼓掌。
人还在小学五年级,就要懂得一些重要的道理,据说,孩子从两周岁就可以认字,也能学,也能认,人的头脑至今是个谜,在成长过程中,总有磕磕碰碰,浩楠清楚这个过程,这是人生经历,必须要亲自去尝试才行。
小学马上毕业,但没有听说把大家集中起来在一起拍照毕业照。这个让浩楠十分不解。
哪怕给一张毕业证书也可以,但就是没有,是不是到了初中才有毕业证,或者觉得小学毕业证没有含金量,拿出去丢人,任何单位招聘也不会招小学毕业生,所以,小学毕业等于失业,不继续读书,根本没人要。
这是浩楠的初浅的理解,他知道很多人都是高小毕业,所谓高小,就是高等小学。
浩楠不知道小学还分高低。
可能一到三年级是低等小学,四到五年级是高等小学。
浩楠读到五年级,就是高小毕业了。
有了这个学习经历,可以碾压不少人,因为不少人连一天的学都上过。
要说同龄人,浩楠也能赛过不少人,有些老少边穷地区的孩子同样没有学可上。
人人都向往城里的生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城里能接受到较好的教育。老师都愿意在城里,什么都方便,谁都不愿到农村教书。
临近毕业,有些不舍,又有些期待。
浩楠告别小学,进入初中,但面对初中,上怎样的初中,又是一个考验,关键是要户口怎么办?
这个难题摆在所有没有城镇户口的孩子面前,其中就有孙樊六。孙来自沿海,据说在苏北。
他的户口还没有迁移过来,这个问题也摆在他面前。
还有一个叫向勇旺的人。
小升初考试不在话下,对浩楠来说,很轻松考完,没什么感觉,只等消息。
暑假也没什么事,就是回乡下放牛。到处走走,去舅舅家待两天,再去姑姑家待两天,有两个姑姑,先去小姑家,再去大姑家,或两家来回跑,最后在叔叔世平家待几天。时间很容易就打发了,暑假的时间不是很长。只要专心玩,时间就过得飞快。
浩楠还是喜欢晚上出去玩,主要是对虫子感兴趣。
白天对天牛感兴趣,晚上对蝉,也就是知了感兴趣。
有时候上学去,他都要在铁路和公路边上的法国梧桐下面找天牛,找到天牛就特别开心,为了不迟到,他就早点离家去找。在时间的把握上,他还是很注意的。虽说没有手表,但凭感觉,他也能提前赶到学校。
找到天牛,就放在文具盒里,带到学校去玩。
对昆虫的好奇,一直保留,这种新鲜感,总是存在。现在不用上学,放了暑假,更有机会去玩。
这个时光对浩楠来说最为可贵和难得,等到了初中,可能会更忙,没有时间玩了。
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就在少年,所谓烦恼,那是庸人自扰,本不存在。人心的复杂,还没遇到,也没体会,过了少年时,恐怕就悔恨不已。
后悔药从没卖的,该珍惜时就珍惜。父母在,尚能有衣穿有饭吃,父母不在,再做打算,天有好生之德,不会让浩楠饿死,不过要在基础之上,继续努力,成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在浩楠家的附近,在江边,有柳树林,都有大量的知了和天牛,那里是它们的世界。
天牛有黑白花纹的,也有橄榄绿带黑点的,黑白天牛看起来弱小,橄榄绿天牛比较彪悍。
如果能抓到橄榄绿天牛,那就是好运气。
广阔的江滩,有的地方有青草,有的地方有鹅卵石,看起来非常自然,没有任何雕琢和装饰。据说,沙石里面有金银财宝,只是没有仪器来寻找。
再说,少年对金银财宝没有多大兴趣,那是成年人一生都趋之若鹜的事,浩楠没这个需要,也不想去奋斗,他只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其他都是浮云。财富不能带给人快乐,反而会落得个为财死的名声。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有一道堤坝将江河河道拦截一半,一条大青石铺垫而成的堤坝延伸到江心,有一半距离,在堤坝右边,形成沙滩,有一些水坑,零散分隔两三块。
这条堤坝的作用是阻挡江水的冲刷,好让渡船过江顺利。
另外,可以减轻堤坝的洪水的压力,可以有效保护堤坝,让堤坝越来越浅在水坑周围,有钓鱼的围着水坑钓鱼,奇怪的是,都和江水分开了,鱼从哪里来的呢?即便有鱼,经过多年钓鱼的来钓,也都差不多钓完了。
没有鱼的地方就没有钓鱼的人,这是一个道理,既然有人蹲守,坚持不懈来钓鱼,估计有鱼上钩,有了收获才会来钓。
钓鱼的可能不是贫穷,而是一种生活态度。
钓者给人的感觉就是与世无争。另外,对过去不怀念,过去不可追,对现在珍惜,知道现在最可贵,对未来不可期,因为未来谁都没把握。
浩楠不知道如何读懂人心,但钓者的人生态度对他也有一定影响。
晚上,浩楠喜欢来捉蝉,这个时候,蝉没有出洞,只有到晚上才出来。
它们会先用前爪将土挖开,露出一个小洞口,只等太阳落山,它们好采取行动。
它们没采取行动之前,在黄昏时刻,天还没完全黑,这个时候,浩楠吃了晚饭,就来找小洞口,找到小洞口,就用树枝拨开洞口,越拨越大,就能看到蝉的幼虫的黑色的眼睛,估计它们的眼睛也是装饰,看不见,只是在摸索着爬高。
浩楠知道,只要看到蝉的眼睛,就能稳当当的捉住蝉的幼虫了。
用树枝将蝉的幼虫拨出来,放进小桶,蝉的幼虫就乖乖的呆在里面,想要爬出来,比登天还难。
弄到了蝉,就拿回家放在蚊帐里,蝉会顺着蚊帐往上爬,等爬到适合的高度,就不爬了。
有的当时就开始蜕皮,有的是迟缓些,不过,等到天亮,蚊帐里都是长了翅膀的蝉,也就是知了。
知了也分两种,一种是肚皮上有两片像是护心甲的,那是会叫的,另一种是没有护心甲的,不会叫。
浩楠就那种会叫的,拿在手里玩,等不想玩了,就放飞。
对于不会叫的,立马放飞,给它自由。
会叫的和不会叫的命运都掌握在浩楠手里,浩楠会提前释放不会叫的,让会叫的晚点飞,要看浩楠的心情。这就是有权的好处,让人过瘾。浩楠也体会到这种快乐。
在雨后,去捉知了更容易,经过雨水的浸泡,土壤变软,蝉很容易就出来,这个时候,拿着手电筒去找知了,非常容易找到,它们从土里出来后,都会沿着树往上爬,有的懒,有的勤快,懒的就爬到一人高就不爬了,在那里蜕皮,有的爬的高,就在高处蜕皮,浩楠捉住一人多高的,轻而易举,捉高处的,就需要爬树了。
浩楠的爬树技巧慢慢减退,小时候,更加灵活,现在是怕弄脏了衣服,增加妈妈洗衣的负担,就尽量爱惜,保持衣裳干净,就不用爬树了。
见到手能够的就捉,够不着的就不捉。让知了享受自己的自由,不能因自己的私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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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夺蝉的自由。
浩楠的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水泥砂浆,铺在院子里,这样院子就有了水泥地。
原来,他找了预制场的混凝土司机,在快要收班的时候,需要清洗搅拌机里的水泥砂浆,这些废料,用翻斗车拉回家,铺垫在门口的地上,一次就只有一车还行,第二车就不行,达不到一定的浓度,不能用了。
浩楠的爸有毅力,坚持这样做,日积月累,就让院子慢慢硬化了。
浩楠的妈喜欢养鸡,但是,不喜欢吃鸡蛋,为了给浩楠补充营养,她每年都要去市场买点小鸡回来养,但是,能够活下来的不多。
浩楠突然想起来以前的故事,就是浩楠的妈和奶奶分家,但是,下蛋的母鸡不知道主人已经分家,就还在老地方下蛋。
老地方分给了浩楠的妈了。母鸡不知道,照样到那个地方去下蛋。
浩楠的奶奶不干了,自己辛苦养大的鸡,怎么能下蛋给媳妇吃呢?就等着母鸡要下蛋的时候,就去那里驱赶母鸡,让母鸡离开那里,到新的鸡窝里下蛋,母鸡坚持自己的意见,还是在老地方,结果浩楠的奶奶以失败告终。
为了争口气,浩楠的妈也开始养鸡,哪怕不成功,也有了看着小鸡长大的成就感。
初春,乍暖还寒,郭任庄的上空飘着几缕炊烟。
刘冰玉站在新家那略显破败的小院里,望着东墙根下婆婆离去时晃动的蓝布衫,眼眶泛红,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角。
三天前,因为一顿饭的琐事,婆媳俩大吵一架,丈夫任世和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分家。
分家后的日子捉襟见肘。
一天清晨,刘冰玉揭开锅盖,望着清汤寡水的玉米粥,肚子里一阵咕咕叫。
想起婆婆家鸡窝里那一个个白花花的鸡蛋,她心里一阵委屈——以前想吃鸡蛋,还得看婆婆脸色,如今分家了,连鸡蛋都成了奢望。
当天下午,刘冰玉一咬牙,从集市上买了十只小鸡崽。
小鸡崽毛茸茸的,像一个个黄色的小绒球,在她掌心叽叽喳喳叫着,让她原本阴霾的心情多了一丝慰藉。
她找了几块破木板,在院子角落搭了个简易鸡窝,又从柴房里翻出些旧棉絮,给小鸡崽铺了个温暖的窝。
此后,刘冰玉像照顾孩子一样精心照料着小鸡。
每天天不亮,她就挎着竹篮去村外割青草。
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草叶上的小刺扎得她手背痒痒的,但她全然不顾。
回到家,她把青草切碎,拌上玉米面,小心翼翼地撒进鸡食槽。小鸡们一拥而上,毛茸茸的脑袋挤作一团,欢快的叫声在小院里回荡。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鸡渐渐长大。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刘冰玉像往常一样去鸡窝查看,突然,她眼睛一亮——鸡窝里躺着一个白花花的鸡蛋,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
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捧起鸡蛋,鸡蛋还带着母鸡的体温。那一刻,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分不清是因为激动,还是想起过去在婆婆家受的委屈。
正当她沉浸在喜悦中时,邻居王婶路过,探进头来:“冰玉,听说你养鸡了?”
刘冰玉忙擦干眼泪,笑着应道:“是啊,婶子。这不,今天刚下了第一个蛋。”
王婶走进院子,看着鸡群,啧啧称赞:“冰玉,你真能干。以后想吃鸡蛋,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刘冰玉微微点头,望着院子里活蹦乱跳的鸡群,心中五味杂陈。这个鸡蛋,不仅是生活的馈赠,更是她独立生活的见证。
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勾勒出一道坚毅的轮廓,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新时代女性的蜕变。
有了水泥地,下雨就不怕路软,本来是沙土地,有了雨水,很快就渗透走了。
遇到暴雨,水来不及流走,浩楠就用木板钉了钉子,系上绳子,拖着在水上漂着走,像拖船一样,本来浩楠就喜欢玩水,这就更好玩了。
浩楠爸知道所有的都要节约,要省钱,也就没在玩具上满足浩楠,浩楠习惯了,从小要想弄到玩具,就要动手做,自己动手做的才好。
第62章 一个孩子王
小时候,浩楠记得那时候经常有战争片播放,小伙伴们受到影响,在月光之下,分成两班人马,一方是敌方,一方是友方,然后开打。
为了提升装备,就用泥巴做成**,用黄泥做出来的效果更好。
最擅长做泥制**的是亮子哥,他妹妹和浩楠过家家的时候,是浩楠的媳妇。
这样一来,亮子哥就是浩楠的舅官子了。
亮子哥家的成分不太好,遇到开会,常被用作开会的斗争的对象。其实,亮子哥的父亲非常良善又仁慈,勤劳肯干,亮子哥手巧,又聪明,做出来的泥巴枪惟妙惟肖,让人爱不释手。
亮子哥的强大,在小伙伴中威望极高,哪怕他父亲被打击,但丝毫不影响他,小伙伴们照样和他一起玩,且睁开眼就想到他,他是小伙伴的领袖。他爸是他爸,浩楠看来,拉他爸去开会,就是一场表演,他爸无非就是一个演员,他的动作只有就是跪,膝盖落在半截砖上,大概开完会就可以起来,然后被搀扶回家,过了一段时间,再拉出来开会,开完,又放他回家,如此翻来覆去,搞了多次,一直到龙年到了才结束。
他爸忍了又忍,其实,在郭任村,最有钱的不是他爸,他爸算是中等,不过,大的都被斗倒了,或者跑了,或者**,现在活着的没有一个特别有,大概就是一个工具,被徐德恨利用而已。他爸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对祖上辛苦攒钱买到了地,也不怨恨,只恨自己脱手晚了,时间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错。就像石达开为了他的妾为他生了孩子,耽误了三天,结果遭到团灭。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在对的时间做错了事就是遗憾,在错的时间做对了事,也值得庆贺。关键是看时间,还有那个时间不可预料的事。到底怎样,还带有迷信色彩。
亮子哥他能带小伙伴们玩,能做泥巴枪,能将薄膜烧化做成扣子,能上树掏鸟窝,能下河摸鱼,总之,在不花钱的时候,能得到不少玩具,给浩楠带来很多乐趣,其他小伙伴没这本事,只会尿和泥。
亮子哥从来不反对他妹妹和浩楠的交往,过家家的时候,他妹妹是浩楠的媳妇,浩楠就和他妹妹过上了小日子。浩楠喜欢和亮子哥的妹妹一起玩,是因为她很懂事,可能在郭任村里,小伙伴们都不和她玩,因为她没啥本事,她哥哥是娃娃头,她不是,小伙伴们也被父母嘱咐过了,就是不准和她玩。她因此比较孤单,对浩楠的好,是一心一意,她真把浩楠当成自己的家人。她也十分愿意当浩楠的“新娘”,因为她长得美。其他的女娃,都好像脑筋缺根筋,和浩楠对不上,跟不上浩楠的思路,只会哭鼻子,问东问西,啥都不会,浩楠觉得带着拖着鼻涕的“新娘”有损他的形象,虽然他自己有时候也拖着鼻涕,但他看不到。他觉得亮子哥的妹妹干净,总是收拾的看上去十分舒服,不像其他的女娃,个个都像是灰老鼠一样,在浩楠的眼中,不算“新娘”,只是半老徐娘。那些女娃也知趣,慢慢不和浩楠来往,浩楠只跟亮子哥的妹妹好。
这个引起了他情敌的嫉妒,扬言要修理浩楠,浩楠不怕,他的情敌,浩楠知道他的尿性,只是过过嘴巴瘾,不敢来真的。要知道,亮子哥可是支持他妹妹和浩楠交往的,对于浩楠的情敌,亮子哥能摆平,浩楠丝毫不惧怕,也不担心,哪怕他情敌拍黑砖,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砖头,浩楠还担心什么呢?
浩楠认定亮子哥作为自己的保护者,这样可以大胆和他妹妹交往。浩楠不敢伤她的心,也就和其他女孩保持一定距离。
他的眼中没别人。亮子哥是孩子王,谁都服他,哪怕他爸被整被批,那是大人之间的事,丝毫影响不到孩子们,孩子们照样和亮子哥玩,亮子哥照样罩着浩楠,浩楠对亮子哥的妹妹照样好。
小伙伴们不看出身,只看谁有好玩的,谁能带来好玩的,哪怕出身不好也有人来找他玩,出身好的,但是愚笨的,不能做玩具,玩游戏的,娃娃们照样不和他玩。
即便他根正苗红,也会被娃娃们嗤之以鼻,在娃娃们的世界里,大人的看法丝毫没有影响。
等他到了上学的年纪,他离开村子,他没看到她来送他,很是遗憾。她还不认字,当然也不会写信,离开村子后,浩楠再也没有她的音信。
小学毕业了,他相信有一天回老家会看到她,但愿如此!
暑假的生活也是无聊的,看看知了,还在拼命叫唤,想要挽留夏天,但丝毫阻挡不住初秋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夏末秋初的气息,已经闻到了苹果的香味。
浩楠正在看着小人书,旁边有鸡在咕咕叫着,找东西吃。
“浩楠,你被录取了!”
浩楠一听,抬头一看,看见远处有一个人正在铁柱子上玩,把铁柱子当做龙来骑,不是别人,是孙樊六。
孙樊六笑嘻嘻的。
浩楠觉得他在开玩笑。因为浩楠心里明镜一般,因为没有城镇户口,被录取的概率很低。
“真的?”浩楠问。
“真的,谁骗你谁是小狗。”孙樊六说。
“我们的情况你知道吗?”
“什么情况?”
“我们是农村户口。”
“知道啊!”
“那怎么会轮到我们?”
“是的,我爸爸去单位领导那里打听到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学校看看。”
“我会去看,那,我是被哪所学校录取的?”
“是名校。”
“不可能,不可能。”
“是的,真的是这样的,我爸不骗我。”
“那假设你说的是真的,你呢?”
“我们在一所学校。”
“真的?”
“真是,我爸看到了名单,上面有你,也有我。”
“那太好了,我们这个家属大院里有谁上了这所名校?”
“一共三个,你和我,还有一个叫向勇旺。”孙樊六说。
“那边呢?”
“那边有四个,一共有七个。”孙樊六说。
“那有点意思,我们这边人少,有三个人被录取,那边人可比我们多好几倍,竟然只有四个人被录取。”
“这是按照考试成绩定的,不是别的,有关系也不行,按照成绩从上往下录取。名校给了我们七个指标,分数达到的才能上,达不到只能上普通学校。”孙樊六说。
“我去看看再说。”浩楠说。
说完,浩楠就骑车去学校,小学母校。
学校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浩楠骑的是二八大杠,直接骑在座位有点够不着脚踏板,就从三角空里穿插,骑半圈,回半圈,看起来样子不雅,不过,非常有用。只要掌好车把,注意看车就没事。
骑车上街,过了十二周岁才行,另外,还要看有没有毅力和决心。
浩楠才学骑车的时候,围绕整座古城包括河堤,跑了大半圈,遇到山才回来,因为才学会骑车,兴趣特别高。
世和也支持,不反对,也不担心他的安全,因为那个时候车少人也少,相对安全。
浩楠骑车技术已经不错。
学校没人,遇到一名体育老师,他在学校里面住。
浩楠和他打招呼,他面无表情,也点了点头。
浩楠问:“老师,听说录取名单下来了,在哪里可以看呢?”
“下来了,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体育老师问。
“我是五一班的,叫任浩楠。”
“哦,我知道了,你们班主任我熟悉,是个大才子,可惜了,不过,你也有名气,我早就听说了你,你被你所在区的学校录取,名字在第一个。你可以去那个学校看看。”
“是不是名校?”
“不是名校,是普通学校,你是第一名,看来那学校多么重视你,你快去看看吧,估计录取名单都公布了。这是你母校,录取名单在班主任那里,你要想知道详情,可以问问你们班主任。”体育老师说。
浩楠道谢后,骑车前往普通学校。**班主任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班主任的电话。只能去普通学校看看,张榜公布录取的名单上,应该可以看到相关的信息。
浩楠突然想起体育老师说他的班主任可惜,可惜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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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
深秋,梧桐叶把青石板路铺得发亮。
浩楠缩着脖子穿过走廊,听见办公室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教数学的张老师的咆哮震得玻璃嗡嗡作响:“老子教了二十年书,轮得到你们这群毛孩子指手画脚?“
那天下午班会课,张老师照常夹着教案走进教室。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错位,左眉上方有道新鲜抓痕,粉笔灰落在油亮的头发上,像撒了把盐。
浩楠盯着讲台上晃动的身影,想起三天前亲眼看见张老师在副食店和老板娘拉扯,货架上的酱油瓶摔得满地狼藉。
“同学们,“张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责任“两个大字,粉笔灰簌簌掉落,“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做人的根本。“
他转身时袖口蹭到黑板擦,白色粉末飘落在教案上,盖住了教案边缘潦草的字迹——浩楠认得那是王老师的笔迹,昨天他在教务处门口捡到过这张揉皱的检讨,上面写着“酒后滋事,损坏公私财物“。
后排传来压抑的嗤笑。
张老师的手指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转过身时脖子涨得通红:“笑什么?有本事站出来!“
浩楠突然想起上周自己因为迟到一分钟,被罚站在走廊冻了两节课。
此刻讲台上的人额头青筋暴起,和那天在副食店撒泼的醉汉重叠在一起。
放学铃响时,浩楠故意留在教室。
他看着张老师把教案塞进帆布包,领口露出半片暗红色抓痕。
夕阳从窗户斜照进来,在张老师身后投下扭曲的影子,像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浩楠摸出裤兜里的检讨书,那是他从教务处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纸张边缘还沾着茶渍。
走廊传来王老师拖沓的脚步声。
浩楠走到黑板前,用指甲在“责任”两个字中间划出深深的裂痕。
粉笔灰簌簌落在他肩头,像场无声的葬礼。
窗外的梧桐叶正大片大片地坠落,在地面拼凑出扭曲的人形。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浩楠再没正眼看过张老师。
每次上数学课,他都盯着黑板上的裂痕发呆,那道缝隙在他眼里逐渐变成深渊,吞噬了所有冠冕堂皇的教诲。
直到多年后,浩楠在同学聚会上听说张老师早已离职,有人说他去了南方,也有人说他酗酒成性潦倒街头。
浩楠望着酒杯里晃动的倒影,突然想起那个深秋的下午,黑板上逐渐蔓延的裂痕,和少年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回忆这些往事,令人唏嘘不已。
浩楠想不到就不想了,浩楠到了他所在区的普通学校,是二十二中。
浩楠到了公告栏前,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查看自己的名字,浩楠知道从前往后查看,刚才体育老师也说了,权且相信他一次。
体育老师有些区别对待,对女生格外照顾,见到女生笑眯眯的,见到男生却挺严肃,拉长了脸,像是欠他的钱没还一样。
果然,他的名字任浩楠在第一名,浩楠看了,又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二十二中想要他,浩楠的名字在第一个位置,看来,有不少人看到他的名字,算是出了名。
不高兴的是,这所学校,二十二中是普通学校,不是自己想要上的,上了普通学校,距离成功要遥远一些,路难走,要是上了名校,效果就不一样,再说,名校接触的人不一样,圈子不同,人脉资源比较重要。
当时浩楠没有意识到这个,他只是觉得应该上名校,机会多一些。
老师水平不同,校风不同,学习环境不同,老师的待遇不同,那么,积极性也不同,循环是良性的,就会营造更好的环境,环境不是良性的,情况就会越来越糟糕。
综合来看,还是名校更容易成功,普通学校给的机会不多,不是说普通学校就没有人才,而是相对大多数来说,还是保守点,进入名校机会要大得多。
这个朴素的认识,让浩楠决心不去二十二中,而是去名校。这个也说明体育老师知道了一些细节和详情,只是在关键时刻,不能透露,担心会出问题。
第63章 开学进行时
浩楠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兴又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结束了小学学习,进入到初中,有新的老师和同学,一切都是新的。
可能会遇到更厉害的学习竞争对手,不过,有竞争才有前进的动力。
夏,蝉鸣如织,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小镇的每一处角落。
任浩楠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袖,衣角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脊背上。
他站在红卫东路小学的校门前,目光直直地落在校门口那张大红榜上。
阳光炽热,红榜在强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第一名:任浩楠”这几个字,被红笔圈着,看似醒目荣耀,在浩楠眼中却如芒在背。
旁边两个家长正小声议论着:“这孩子看着面生,没想到考这么好,以后说不定能给咱学校争争光。”
另一个家长附和道:“能在咱这普通学校拿第一,也算有出息了。”
这些话飘进浩楠耳朵里,像一把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划着他的心。
浩楠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红痕。
三个月前,他背着父母,偷偷参加了市重点中学——南郡四中中学的招生考试。
考试那天,他天不亮就起床,小心翼翼地把用旧报纸包好的铅笔盒放进书包,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踏上了前往考场的路。
考场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同学们沙沙的书写声,像密集的雨点,敲打着他的神经。
此刻,看着眼前这张红榜,浩楠想起备考的那些夜晚。
昏黄的台灯下,他常常伏在堆满习题的旧木桌上,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却浑然不觉。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作业本上,洇湿了一道道数学题。
为了节省电费,母亲总是坐在一旁,借着微弱的灯光,默默缝补着家里的旧衣裳。
突然,一阵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打断了浩楠的思绪。
原来是同桌孙樊六,他骑着那辆半旧的自行车,车筐里放着几支冰棍,冰棍袋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浩楠!你在这啊,我找你半天了。听我爸说,襄阳四中的榜明天才贴呢!”孙樊六的话,像一道光,瞬间点亮了浩楠灰暗的世界。
浩楠的眼睛猛地一亮,他盯着红榜,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片刻后,他大步走到红榜前,伸手将自己的名字狠狠撕下。
纸片在风中打着旋儿,飘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浩楠跨上那辆父亲留给他的老永久自行车,车轮碾过地上的蝉蜕,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朝着襄阳四中的方向奋力骑去,炽热的风扑在脸上,吹干了他眼角的泪痕。远处,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火红,似乎在预示着明天即将揭晓的命运。
他在家玩,或者到外面玩,直到有一片法国梧桐树叶飘落下来,浩楠闻到了苹果的香味,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炒米的香味,这种气味只有在城里才有。
他隐隐约约感到玩的日子即将结束,因为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世和就要考虑给孩子准备学费了。
浩楠不担心这个,他担心是不是又要交借读费,这个令人心寒,很明显,这是不公平的。
他管不了,也没能力。看自己到底去哪里读书,这是个难题。
孙樊六跑到后面来玩,笑眯眯的。
梅雨季黏腻的风裹着腐叶味,从雕花窗棂灌进孙家老宅。
孙樊六蹲在天井角落,手指拨弄着青苔缝隙里的蜗牛,水珠顺着屋檐连成水帘,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
正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孙樊五摔门而出的脚步声。
“又在闹!”孙樊六嘟囔着用袖子擦了擦鼻尖,蜗牛受惊缩进壳里。
雕花木门被风撞得哐当作响,他看见父亲孙鹤堂正弯腰收拾满地碎片,身旁站着神色局促的堂姐孙婉容。
三个月前父亲续弦的场景突然浮现——红烛摇曳的喜堂里,孙婉容低垂的眉眼在盖头下若隐若现,宾客们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像群蚊在耳边盘旋。
“樊六,过来帮把手。”父亲的声音带着疲惫。
孙樊六把蜗牛装进裤兜,踩着积水穿过天井。
路过孙婉容时,他闻到一股陌生的桂花油香气。
这个曾带着他在巷口买糖人的堂姐,此刻正绞着帕子,指尖泛白。
后巷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孙樊六探头望去,只见孙樊五跨在二八杠上,车把上挂着拆开的收音机零件。
“樊五哥!”孙樊六刚要打招呼,就看见哥哥恶狠狠地瞪了眼正厅,猛踩踏板冲了出去,溅起的泥浆糊在雕花门柱上。
晚餐时,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晃不定。
孙鹤堂给孙婉容夹了块红烧肉,瓷勺碰撞碗沿发出刺耳的声响。
孙樊五突然把筷子重重一摔:“吃不下!”木椅在青砖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他转身时带翻了身后的屏风,露出上面斑驳的霉斑。
孙樊六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看着父亲阴沉的脸和孙婉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祠堂捉迷藏,堂姐总把他藏在供桌下,用裙摆替他挡住透过门缝的月光。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蜗牛,小家伙正努力往上爬,触角在黑暗中试探着。
夜风吹灭了煤油灯,孙樊六躺在雕花拔步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隔壁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分不清是孙婉容还是屋檐滴落的雨水。他翻了个身,蜗牛在枕边留下一道银白的痕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老宅的房梁在风中发出嘎吱声,像在诉说着这个扭曲家庭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板车队的停车的铁管那里,孙樊六停在大铁管上的板车上来回跳跃,他玩这个比浩楠强。孙樊六喊浩楠的名字,浩楠出来,孙樊六说:“已经放榜了,你不去看看?”
“在哪里看?”
“就在母校,那里有通知,谁谁谁去了哪所学校,都有公布。到了公布栏一看就知道了。”孙樊六说。
“真的?”
“是的,你去了就知道了。”孙樊六说。
浩楠知道孙樊六,除了成绩一般之外,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他爸就是专门搞信息工作的,可能是职业习惯,他爸非常熟悉单位的政策,想要了解某件事,一定会下功夫,加上他的主意有不少。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这些都归功于他爸。他爸是厂里的干部。因为在生活作风上有问题,一直没加入组织。没有获准批准。他也申请过多次。年轻时谁能不犯错误呢?他是到了中年犯的错误。
好在他愿意到中西部支持“三线”建设。这种精神值得学习。苏北的情况也一般。不过,改革开放,沿海各地行动起来,拉动经济发展。现在还没打算回去,证明还是热爱第二故乡。
浩楠就骑着二八大杠去了学校,看到了公布栏,果然如此!孙樊六没有骗他。
浩楠看到名单后,也就没停留,二十二中的老师一个都不认识,估计老师也不认识他,只凭成绩排列录取名单。
离开二十二中,浩楠回了家。
世和下班,在家了,浩楠停好了自行车,还没进屋,世和就出来,让他进屋。
浩楠刚进屋,想要开口问,世和说:“你被名校录取了。准备准备,后天就去报到。”
“是不是二十二中?”
“不是,二加二,等于几?”
“四。”
“你是被四中录取了。不是二十二中。”
“那怎么可能?四中是名校?省重点。咋会录取我这样的?”
“是的。你要知道,你的成绩和综合表现水平都符合四中的标准,四中破格录取你。”
“还有谁?”
“我们单位一共录取了七名。”
“那是不是都是半边户?”
“不是,你和孙樊六是半边户,其他都不是。”世和说。
“那半边户是不是还要交借读费?”
“不用交。四中是名校,只看成绩分数。成绩优秀,四中才要。能进四中的,成绩都不差。”世和说。
浩楠点了点头,说:“孙樊六对我说了,我还不信,刚才去母校和二十二中都看了。说我被二十二中录取了,我看二十二中录取公开榜上,第一个名字就是我,我还以为要去二十二中上学了。”
“看来,二十二中也要你去,把你排在第一名,目的很明显,说明你小升初考试成绩优秀,都抢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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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和说。
“我还没考好,正常发挥,如果努力,会更好的。”
“那你到了新学校、新环境再努力,要争取名列前茅,你到新学校,又是名校,都是尖子生,成绩都好,你要选好竞争对手,争取拿到第一名。要有不甘人后的想法,要有目标。现在竞争厉害,不好好学习,将来要被社会淘汰,没办法生存,你要想过你想要的生活,有尊严地生活,就要现在打好基础,你不努力,就会落后,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社会风气到了这里,不是开玩笑的。你没有背景,朝里没有人当官,就要靠自身努力,争取取得好成绩。”世和说。
“知道了,我知道努力,争取名列前茅。人家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浩楠说。
“你知道的,在城里生活,没有一技之长很难生存,先生存,再谈生活。生存都不能解决,咋能谈生活?你现在就要努力,不是我啰嗦,我们现在就比别人少了硬件,现在还没解决户口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影响以后上学。现在单位内部严格执行标准,达到一定的标准才能上名校,其余的都上普通学校,上普校的结果你也知道,不用多说,你有幸被选上,那就好好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好好利用大好时光,多学习,争上游,将来有个好结果。“世和说。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听完父亲的教训,浩楠开始整理自己的学习用品。
到了开学的时候,报到完毕,浩楠竟然找不到教室在哪里。
教室不在教学楼里。教学楼里只有初一一到三班。浩楠在初一四班,找不到教室,以后怎么上课?
后来,浩楠找到教务处,问:“请问初一四班班主任是谁?教室在哪里?”
“初一四班?”
“对。”
那人想了想,没想出答案,就问旁边的老师:“初一不只是三个班吗?咋有一个初一四班呢?”
“对,今年学校新增了一个班,是央企省企单位子弟择优录取的,以前没这个班,从今年开始招生的。”
“我说呢,咋从来没听说呢。”
“你可能没注意,这个在开会的时候已经宣布了的。”
“那教室在哪里呢?”
“教室在老师宿舍。”
“老师宿舍?”
“就是那三排平房中间那一排,安排年轻教师住的平房,在西边院墙那里,新盖了两间平房,一间给军训老师住,另一间是教室。”
“哦,我说咋不知道呢,是新盖的两间平房,就在西边院墙那里,旁边有个公共厕所对吗?”
“是的,就在那里,不容易找。”
听了这对话,浩楠知道了教室的位置。
“请问班主任姓什么?”
“哦,你等一下,我来看看名册。”
她翻了翻名册,说:“姓周,是个女的。”
“谢谢。”
浩楠致谢,然后去找班主任。
经过打听,找到班主任。
周老师是一个中年女教师,看起来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
她见了浩楠,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平静地说:“欢迎你,新同学!等一会,我要去教室看看,有的同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好的,周老师。”
浩楠就在办公室外面等,看到学生都兴高采烈,非常开心,结束了暑假的生活,开始新生活,让人感到新鲜。
没等一会儿,周老师就出来了,浩楠跟上去,浩楠知道,第一次见面,周老师如果眼神不好,就不容易记住他的脸,他主动上前,周老师才可能记得。
他跟着周老师到了教室。
教室就是一大间平房,里面摆放了课桌还有讲台,有黑板,窗户只有一边有,门和窗都在一边开着,只有一个门进出。看起来像是仓库。
浩楠觉得这教室还行,又仿佛回到了小学一年级。小学才上学进的教室,也是平房,唯一的区别是有前后门,有对开窗。
这间教室,因为就着一边的院墙,不可能在院墙上开窗户,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就会影响上课,不能聚精会神地听讲。
这间教室旁边就是公共厕所,只是隔着三十公分的样子,真是寸土寸金。
第64章 学习不费事
浩楠吃过苦,知道农村的卫生条件差,这里和农村比较起来,这里还算好一些。
门口有一棵万年青树,这树长得茂盛。
浩楠突然想起来,胡建的家就在前面,也是平房,浩楠想起来,以前来过胡建家拿书,胡建的家里的藏书有不少,有人来借,借了就不还。
浩楠就是其中一个借书不还的,他不是不想还,是还不了了,因为他的书**力借走了,胡力从来就没有还过书,也可能他从来不知道还这个字是怎样写的。
他记得以前没有这平房,没有这教室,看来这是学校临时安排的,本来是仓库,改成教师的宿舍和学生的教室。
还好,这间教室远离教学楼,没有其他班级的影响。
教室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里面坐着了。
上午就是报到的时间,报到之后,就到教室集中,然后相互认识。
人来得差不多了,周老师开始介绍说:“同学们好!欢迎大家来到名校读书。现在因为学校教室紧张,教学楼暂时没有给我们使用的教室,只是暂时的,咱们先委屈一下,等到三年级的同学毕业,就有空出来的教室,咱们学校高中和初中都在一起,加上学校又比较出名,都想来这所学校读书,挤破头要进来,暂时没教室也有情可原。这里以前是学校仓库,经过改造,勉强可以作为教室使用。你们都是国有企业子弟,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精英,来到名校,是你们的荣幸,也是我们的荣幸。”
周老师继续说:“大家都不容易,来自不同的地方,为了共同的目标,在一起同窗三年,即将开始紧张的学习生活。既然在一起,都是一种缘分,好好珍惜,友爱互助,和睦相处,在三年的时间里,不漫长的岁月里,打下良好的基础,为将来进一步深造创造良好的条件,咱们说好了要团结,不要**,一起进步,大家都是人才,人尖子里的佼佼者,好好学习,将来为社会做贡献。我呢,暂时是你们的班主任,以后换成谁来当班主任,我也不知道,现在我在一天,就要负责一天,一直到向下一位班主任顺利交接。大家有没有信心达成目标呢?”
“有!”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他们很清楚,这个班是临时增加的一个班,像是搭顺风车,或者叫搭便车,原计划只招三个班,这个班像是多余的。大家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因为这个班整整比别的班迟了半个多月才开学。在这之前,都是在不断磋商,不断调整,不断谈判才定下来。
“听到大家的回答,我很欣慰。我也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我们虽然现在的条件差,但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什么条件下,都能培养坚强的意志,和自律的学习习惯。咱们一定会超过其他班上的同学的对吗?”
“对!”
“虽然咱们身处逆境,可是我们不是死鱼,我们是活鱼,既然是活鱼,就要奋力向前,争取上游,跳跃过龙门,以前是鲤鱼,名不见经传,是小角色,等跳跃到龙门,就是一条龙,不是鱼了,大家有没有鱼化成龙的决心?”
“有!”
大家齐声回答。
“太好了!听到大家这么有信心有决心的回答,我也深受鼓舞,你们的活力感染了我,那么,下午休息,明天上午正式上课,这里有课程表,大家可以抄写一下,记得上课的时间,不要忘了。”周老师说。
说完,大家开始哗哗哗鼓掌,然后离开座位,拿着小本子,记下课程表。
浩楠也准备了,他吸取教训,就像以前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因为说没有准备好作业本,用仓库出库单来当作业本,被老师批评,后来经过努力,和长期的磨合,才慢慢修复和老师的关系,有了教训,就要努力改正。
这次他准备了小本子,记下课程表。
九月的阳光像金色的纱幔,轻柔地铺洒在襄阳四中的校园里。
浩楠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站在学校门口,仰头望着“襄阳四中”那四个烫金大字,眼中满是新奇与憧憬。
微风拂过,校门口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树叶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油墨味,钻进他的鼻腔。
“同学,麻烦让一下。”一个清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浩楠侧身望去,只见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抱着一摞课本,快步走进校园。她校服袖口别着的校徽,在阳光下闪着光,刺痛了浩楠的眼。
那一刻,他攥紧了书包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也要像她一样,成为这所学校里耀眼的存在。
开学第一周,浩楠就遭遇了“滑铁卢”。
英语课上,老师用流利的英语提问,同学们纷纷举**答,浩楠却连问题都没听懂,只能红着脸,低下头,假装在课本上寻找答案。
午休时,他独自躲在图书馆角落,翻开英语课本,那些陌生的单词像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他的心头。
就在他眉头紧皱时,班长吴莉抱着一叠资料走了过来。
“浩楠,你在预习下册的内容?”吴莉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课本,“我这里有整理好的单词表,或许能帮到你。”
浩楠接过单词表,指尖触到纸张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吴莉对知识的珍视,也暗下决心,不能落后。
国庆假期,浩楠跟着父亲去拉氧气瓶。
闷热的仓库里,工人们汗流浃背,沉重的货物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而在办公区,穿着整洁衬衫的技术员们,熟练地记账,一本本账本仿佛在诉说着另一种未来。
回家的路上,浩楠望着街景,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生产区和办公区的场景。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不要像那些工人一样,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耗尽青春,他要通过读书,在这座城市里拥有体面的未来。
从那以后,浩楠像一台不知疲倦的学习机器。
清晨,天还未亮,他就坐在书桌前,背诵英语单词和语文古诗词,台灯散发的暖光,照亮了他专注的脸庞;课间,同学们嬉笑打闹时,他总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复习上节课的知识点,或是预习下节课的内容,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深夜,当整个城市沉入梦乡,他还在为一道数学难题绞尽脑汁,草稿纸扔了一张又一张,直到找到解题思路,才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期末考试前一周,浩楠在整理书桌时,发现了刚入学时的体检报告。
报告上“任浩楠”三个字,墨迹已经有些褪色。
他轻轻抚摸着字迹,想起开学时的自己,对一切都充满新鲜感,而如今,他对读书的意义有了更深的理解。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书桌上,照亮了摊开的课本。
浩楠深吸一口气,翻开崭新的笔记本,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最后的准备。
他知道,这次上襄阳四中的指标非常有限,能上名校都是不简单的,要看关系,也要看成绩,缺一不可,浩楠刚好符合这条件。
这个单位的一共有七个人。
和浩楠在一个院子的有三个,其余的在大院里,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都是部门负责人的子女,一个是平民的子女。
浩楠所在的家属院,浩楠的父亲算是中层干部,孙樊六的父亲算是后勤干部,向勇旺的父亲是建筑工程师,也可以说是建筑师,建造师,分等级的,具体什么级,浩楠也不清楚。
要说真正的平民的子女,这次还真没考好,其余的都没考过分数线。
因为名校只给了单位七个指标,单位就从小升初统考中成绩从上往下录取,到第七名的分数,就是分数线。
没达到分数线的孩子都到普通学校,过了线的去名校,看来,考试,唯有考试,是选拔人才的有效手段,人生因为一次考试就开始分道扬镳,考试成绩就是一道分水岭,或者生死门,过了线,就等于进入了生门,没过线,就进入了死门。
竞争之残酷,可以看见,甚至拿命来拼,拼过了就是人生赢家,没拼过,就是人家的盘中小菜,或者是人家砧板上鱼肉,任其宰割。
向勇旺的成绩不知道怎么样,他从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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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的,说是在大城市读的小学,参加了这里的小升初的考试,结果成绩不错,被录取了。
他长得瘦小,可能发育有问题。
他长得像他妈妈,他爸爸身材高大魁梧,文质彬彬,是工程师。也许,以后他长大了,可以横着长,可以变得强壮,但是现在如小萝卜头,看像是一个病秧子。
他妈妈很会生,生了四个儿子,他在家排行老三。
他为人谨慎,办事细心,学习也认真,估计是浩楠的学习竞争对手。
另外四个人,浩楠不太熟悉,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了解才行。
到了上学的时间,浩楠去喊孙樊六一起上学。
到了初一,都是走读,上学要靠走路,又不能住校,要靠两条腿,背着双肩书包前往学校。
浩楠觉得现在已经打败了一批人,能进入四中,在整个家属院看来,就是人才,大部分人都进入普通学校,都知道四中是名校,都想上,但不是都能上,要靠考试来甄别人才还是蠢材,优秀的就要,成绩中等或偏下的都不要。
孙樊六家是做发糕的,也就是米糕,提前要准备好大米,将大米浸泡,然后磨成米粉糊糊,再将米粉糊糊做成粑粑,放在蒸笼上蒸,就做成了发糕,做完之后,由孙樊六的后妈的女儿推着车子到街上销售。
孙樊六不知道该喊他后妈喊什么,感到苦恼。
因为孙樊六的爸爸娶了他侄女作为妻子,他侄女应当喊他叔叔,或者小爹,那么,孙樊六应该喊他后妈为堂姐才对,现在弄差辈了,堂姐变成了后妈,这个坎让孙樊六过不去,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看到堂姐升级成为后妈,他从来不喊,只当她是空气,无言无声地反抗,对父亲的做法十分瞧不起。
孙樊六还好说,面带微笑,心情不错,但是他哥哥就不一样,他哥哥孙樊五和孙樊六的后妈年纪一样,孙樊五要是喊她后妈,那更是受不了,问题是他爸爸娶了她。
孙樊五很痛苦的方面就是,娶谁不好,为什么要娶侄女?
这个让人无法接受,因为太熟悉,都是一个姓,这个说出去难听,自己也别扭,他弄不清楚他爸爸的脑袋神经哪一根搭错了,结果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谁也拉不开。
他哥哥孙樊五就不一样了,不喊堂姐为后妈,也反对父亲这种行为。
他不像孙樊六那样无言无声的反抗,他是以小偷小摸甚至**来反抗,他宁愿坐牢也不愿住家里。
他果真坐牢去了,先是少管所,期满释放,然后是看守所,最后是监狱和农场,进进出出成为家常便饭,孙樊五的父亲对他已经彻底失望,对于他的积极的反抗,孙樊五的爸无能为力。
两个儿子没有一个让他省心,好在侄女带来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还算听话,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多少带点血缘关系。
因为她妈的缘故,她也听天由命了。
向勇旺是一个危险人物。为什么呢?
他爸是工程师,算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他身材瘦小,看起来营养不良,凭身体,他没有什么资本和其他同龄人竞争,他需要提升学习成绩,在文化方面胜过其他人,在学校里要有动力去学,离开学校到社会,更是真刀**要干的时候,不能输给别人,竞争如此激烈,想要有钱,必须要会别人不会的,别人会的,自己要精,别人精,要另辟蹊径,再找其他优势,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能比较的就是学习成绩。浩楠也感觉到,自己现在能拿出炫耀的就是成绩,如果成绩不好,等于没价值。
也就是每次考试的分数,就是决定一个人价值的直接表现。
浩楠有些浮躁,因为他没有信心能比过向勇旺,因为向勇旺的爸爸是工程师,算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浩楠却不是,他爸爸也读书,可不是工程师,看来没有什么优势。
向勇旺的母亲看起来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十分秀气,比起浩楠的妈妈,简直没办法去比。
第66章 捡了块金表
因为当了班长,浩楠就负责要记名字,就是发现那些上课不注意听讲,在下面交头接耳,或者在上自习的时候,好动爱说话的,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交给班主任或者其他老师,这样,在下课的时候,这些爱说话的,就会被请到办公室,跟老师在一起喝茶聊天,接受老师的教育,算是开小灶,实际上就是要让大家都明白上课或上自习课说话者的下场。
因为这是一件得罪人的工作,很多人都不愿意干,实在找不到人,就想到了他,委以重任。
浩楠也把记人名字然后告密的工作看作是为了活着不得不做的事。
说严重了就是告密,搞小动作的,被人瞧不起的,说轻一点就是这个工作很有必要,不能只是为了自己方便,而忽略了别人。
周老师对浩楠他们非常温柔,看来临近退休年龄,也不想多管闲事。
后来,浩楠听说,周老师没有孩子,抱养了一个女儿,不是亲生,但是从小视为己出。
巧的很,她的养女,正是浩楠的同班同学小学一年级一直往上升,直到毕业,浩楠对她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弱不禁风,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林妹妹。
她的名字叫尼纨。
这个名字很奇怪,看到字,浩楠竟然不认识后面那个,但是会念名字之后,就觉得好听了。尼纨的长得瘦弱,但是眼睛很漂亮,双眼皮,大大的,像是芭比娃娃,一头黑发,自然卷,不用烫。
尼纨不在四班,在名单上,看到在一班,和王雪燕在一起。另外,于颖征也在一班。
这个尼纨,十分文静,话不多,字写得漂亮,老师们都喜欢。
这也引起其他成绩好的同学的嫉妒。不过,看她那样子,也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因为她不爱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会主动接招,也就是说,要想和她吵架也吵不起来。
估计和周老师的性格有关,周老师为人谦和,处处小心谨慎,对人不远不近,看上去非常慈祥,也就是那种不得罪人,不生气的,这个影响到尼纨的行事为人。
从小学到初中,尼纨都是一帆风顺的,没遇到什么波折,除了身体很弱以外,其他都很正常。
她可能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身世,生来就多愁善感,这一点非常像林妹妹。
周老师自己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就把所有精力投放在尼纨身上,对她无微不至地关心。
这样的关心,让她感觉自己作为母亲的伟大,是责无旁贷义无反顾的,但表面上仍然平静如水,像是别人家的女儿,跟自己没一点关系。
尼纨其实表面文静,内心澎湃,在家属院里算是大姐大,令人跌破眼镜,她的能力不错,也有组织能力,有号召能力,小伙伴们特别是男生,对她就像七个小矮人对白雪公主那样,对她恭恭敬敬的,言听计从,不敢说不。
周老师培养的工作有了成效,尼纨是她培养的。
浩楠遇到的班主任,基本上都是临近退休的老师,且大部分是女老师,男的班主任只有一个,听说已经不在教学岗位,更不是班主任,到底去哪儿了,尚不得知。
对于印象中唯一的男班主任,浩楠印象深刻。他是书法家,学校的一支笔,会写大字,也会说话,口才不错,教学水平高,小升初进入名校的多。
只是水龙头问题,没有拧紧,结果出了问题。他看来是风流才子,风流过分,就是下流。他去了哪里,是保密的。
这个涉及到个人隐私,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权,不方便过多描述。
这个人可能膨胀了,或者是饱暖思那个,结果进入一个无法回头的死胡同。
尼纨在一班,那里可以说人才济济。
基本上集中的都是全市区尖子中的尖子,有城镇户口的,市直单位的或者其他吃皇粮的单位的人,大部分是老师的子女,这本来带有照顾性质,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专门给那些特殊关系的人,成绩重要,关系更重要,起点高,将来进入上层的机会就多。
好在尼纨就在这个班,这个让周老师放了心。只要进入这个班,等于一只脚进入该校高中部,只要进入高中部,等于一只脚进入大学校门,而且大学也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大学,而是很好的大学。
浩楠不清楚这里面的关系,原来并非是空穴来风,随机分班。
周老师很清楚,进入名校,最多的还是比成绩,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高考看的还是分数,分数分数,学生的命根。
高考是有效的手段,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没有高考,平民子女就没有机会从农村走出来。
以前脱离农村的方法是当兵,复员后有的回去,有的留在部队,有的转业安排工作,同样不回农村。
现在多了一条路,就是考试,参加高考,或者中考,考中专、大专或者本科,只要能考上,一般户口也就能迁走,农改非,就是城里人,吃商品粮,不用掏高价买粮食。
只要能从农村出来,即便考上中专,也值得去上,中专毕业,也包分配。
前提是成绩足够好,能通过考试。
如果没进入名校,也就算了,过的是另外一样的生活。虽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大部分还是没过去。名校更好就业,包分配,也能继续深造。回农村的几率几乎为零。
周老师在开学第一天,就已经对浩楠他们说了,浩楠还没有足够的认识,只是觉得有点过早紧张,也有点言过其实。
看到周老师表情凝重,看样子不是开玩笑,他有些信,又有些不信,如果都去坐轿子,谁来抬轿子呢?
如果没抬轿子的,也无法显示坐轿子的人优越性,丝毫没有优越感。
尼纨心里只有学习,学习是她唯一出路。哪怕是老师的孩子,分数也是硬指标。很多老师的孩子的分数,其实每次考下来,都不太理想,真正优秀的,也不算多。很多老师的孩子将来没考上大学也有,没当老师也有,不能一概而论。
尼纨知道自己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其实,要想在社会上立足,就要努力,学到本事,才能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尼纨小时候的霸气,随着年龄增加,在递减,以前霸气外泄,谁都不敢惹,随着岁月之**损,慢慢地,棱角分明的顽石也变得圆滑起来。
如果考不上,半途而废,不上不下,就是卡,过打卡的人生,考不上的出路,就是去打螺丝,即便打螺丝,也要动作快的,如果是计时工,就要熬时间,如果是计件工,就要算数量,不管怎样,失去了自由,要看老板的脸色,没有自己决定自己的权力,只有听从安排。
尼纨对自己的身世也关心,但她无能为力,她是弃婴,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不是容易的事。
具体怎样沦为弃婴的,不是她能决定的,既成事实在这里,就认了。
弃婴在潜意识里还是想看看自己的亲生父母长啥样,看一眼就行,没有抚养之恩,起码父精母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也有一个生命的形成、成长和分娩的过程,血缘关系很重要。
只有抚养关系的,也心存感恩,照样会报答。
如果能见就见,见了再分就行,这是尼纨内心深处的秘密,从不对外人讲。
一年级看起来稀松平常,但是玄机都在这里面。老师基本上都是年老的,像是一个老专家会诊的班。
大概浩楠所在的班很特殊,都是央企、省直单位等等关系户组成的一个班,来自这些单位的孩子,都是在单位里,经过激烈的竞争才得到的指标,非常惨烈。
比较成绩,也要靠关系,缺一不可。
对于特殊班级,学校也经过多次探讨,才从各个地方抽调优秀的老师,到这个班来授课。
想当初,那是一个秋天,梧桐叶开始泛黄,襄阳四中校门口的公告栏前围满了学生。
陈浩楠挤过人群,目光锁定在一张红纸上——“特殊实验班”名单里,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风卷起一片落叶,掠过他攥紧的录取通知书,通知书边缘还残留着昨夜煤油灯熏出的焦痕。
开学第一天,浩楠背着擦得干干净净的人造革双肩包走进教室。
前排女生正在用修正液涂涂改改,散发着刺鼻的化学气味。
她叫周悦,父亲是教育局副局长。后排男生脚蹬崭新的回力鞋,正用圆规在课桌上刻着“到此一游”,他父亲掌管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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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的后勤采购。
浩楠默默走到角落,课桌椅上的划痕像一道道伤口,刺痛着他的眼睛。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周老师,从初三(1)班临时抽调过来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教室,手里的点名册被翻得卷了边,“咱们这个班很特殊,有成绩拔尖的,也有……”周老师的目光扫过几个交头接耳的学生,欲言又止。
第一堂数学课,张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几何难题。
浩楠几乎是瞬间算出答案,正要举手,却瞥见周悦正用圆规戳前面女生的辫子。
“这题……”浩楠的声音有些发颤,“可以通过作辅助线,利用全等三角形求解。”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浩楠同学思路很清晰,大家要向他学习。”
后排传来一阵嗤笑:“没户口的乡下娃,也就这点能耐。”
深秋的一个傍晚,浩楠独自留在教室做习题。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湿了他单薄的外套。突然,门被推开,教导主任张福全走了进来,腋下夹着一叠文件:“浩楠啊,你的学籍问题……”
浩楠的心猛地一紧,手中的铅笔“啪”地折断。张主任叹了口气:“有人举报你借读资格有问题,按规定……”
那天晚上,浩楠冒雨跑回家。昏暗的灯光下,父亲正在修补漏雨的屋顶。
“爸,我可能读不了书了。”浩楠的声音带着哭腔。
父亲停下手中的活,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明天我去趟学校,大不了咱们找校长说清楚。”
第二天清晨,浩楠在校门口撞见周悦。
她手里晃着最新一期的《中学生数理化》:“听说你要被退学了?这本杂志送你,留个纪念。”
浩楠盯着杂志封面,突然想起上周周悦在课堂上公然抄袭他的作业。
早自习时,周老师匆匆走进教室:“同学们,经过学校研究决定,浩楠同学的上学的问题已经解决,经学校领导协商达成一致意见,任浩楠同学可以继续在我校借读。”
浩楠抬起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老师脸上,他看见李老师额头上还残留着昨夜奔波的疲惫。
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浩楠翻开作业本,第一页写着:“我没有伞,所以必须努力奔跑。”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未来的路在脚下延伸,尽管布满荆棘,但总有阳光穿透云层,照亮前行的方向。
老教师经验丰富,对他们的教育非常上心,浩楠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
周老师看似漫不经心,但该做的一点也没落下。
教室不在教学楼里,相对比较安静。这样,学习环境就好,有时候听不到下课铃声,这样就多学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才听见,再去上个厕所继续上课。
有时候上课铃声也听不到,直到下一节课的老师来了,才知道又错过了课间休息的时间。
这样一来,他们就多学了知识付出有了回报,班上整体水平全年级第一,学校领导十分高兴,对初一四班进行表彰。
浩楠起得早,赶到学校,天还蒙蒙亮,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他走近一看,像是一块手表,拿起来一看,果然是一块手表,而且是金光闪闪的。
浩楠想都没想,就去找周老师。
周老师正在吃饭,她给尼纨弄好早饭,尼纨吃了到教室上自习课去了。
浩楠已经听到教学楼发出朗朗读书声,清楚了他们正在读书。
浩楠所在的班,所在的位置,远离教学楼,也就听不到那些声音。
周老师看到浩楠,问:“你是班长?”
“对。”
“你来有什么事?”
“周老师,我捡到一块手表。喏,给您!”
浩楠说着,把金表交给了周老师,周老师接过来金表看了看,嘴角动了动,说:“好,给你表扬表扬。注意听学校广播。”
浩楠说:“我不是为了得表扬来的。”
“那是为什么?”
“我知道丢表的人肯定很着急,巴不得快点物归原主。”
“你这个想法很积极,很好,觉悟高,境界高。值得表扬!”周老师说。
第67章 都爱听好话
浩楠一听,周老师不轻易表扬人,这次说了这些话,让浩楠更认识周老师,看来,让周老师感动的不是金表,是对待拾金不昧的新的理解。
周老师也经过了一些学生捡到东西上交的事,但是,捡到金表上交的还从未有过。
这就给了周老师一个全新的印象。
浩楠心想,以后三年,估计要和周老师经常见面,周老师是班主任,一般都是跟班走,直到毕业才开始新的跟班走,如果她退休不想被返聘就是这样。
周老师说要表扬浩楠,果然做到了。
暮春,襄阳四中的白玉兰正开得热闹,花瓣在晨风中轻轻颤动,宛如一群白色的蝴蝶。
早读课结束,陈浩楠像往常一样沿着操场边的林荫道往教室走。
突然,一抹金黄在草丛中闪过,他走近一看,竟是一块金表,表盘在晨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表链上还挂着一枚精致的小徽章。
浩楠攥着金表,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一块金表的价值,抵得上普通工**半年的工资。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父亲在加工厂车间劳作的身影,母亲在昏暗灯光下缝补衣物的模样,但很快,理智占了上风。
他紧紧握住金表,快步走向教师办公室。
周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晨光穿过她齐耳的短发,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浩楠敲门的手有些颤抖:“周老师,我在操场边捡到这个。”
周老师抬起头,目光从作业本上移开,落在浩楠摊开的手掌上。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放下手中的红笔,接过金表。
表盘上“上海牌”的字样在晨光下格外醒目,表壳擦得一尘不染,显然主人十分爱惜。
“浩楠,你做得对。”周老师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欣慰。
她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金表,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流露出她对美好事物的珍视。
浩楠注意到,周老师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样式简单的银戒指,在金表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黯淡。
从那之后,周老师对浩楠格外关注。
课堂上,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问浩楠,浩楠清晰流畅的回答,总能赢得同学们的阵阵掌声。
批改浩楠的作业时,周老师会在旁边写下详细的评语,字里行间满是鼓励。
一个夏日的傍晚,学校组织教师和学生代表去江边野炊。
浩楠帮忙搬运食材时,看到周老师独自坐在江边的礁石上,望着远处的晚霞出神。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江风拂过,周老师的发丝有些凌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郁。
“周老师,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浩楠轻声问道。
周老师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看看江景。”她的目光转向浩楠,“浩楠,你最近成绩又进步了,继续努力。”
浩楠望着江面上闪烁的波光,鼓起勇气说:“周老师,我听同学说……您一直想要个孩子。”
周老师的笑容凝固了,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
她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是啊,我和我丈夫一直盼着能有个孩子,可命运弄人……”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浩楠一时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周老师如此脆弱的一面。许久,他小声说:“周老师,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
周老师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她伸手摸了摸浩楠的头:“好,好孩子。”
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远处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火红,仿佛在为这一刻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辉。
不久后,周老师在学校大会上公开表扬了浩楠拾金不昧的行为,浩楠的事迹在校园里传开,成了同学们学习的榜样。而浩楠和周老师之间,也建立起了一种超越师生关系的深厚情感,如同那江边的月光,虽不炽热,却温暖而持久。
浩楠离开周老师家,就去教室上早自习,也没迟到,他负责记录迟到的同学。
这个差事有点尴尬,是得罪人的活儿。
要说关系,浩楠还是没弄清楚人心和人性,维持一方,必然会伤害一方,得罪一方。
教室里的荧光灯发挥了作用,一面有窗,一面是墙,光线就有影响。
到了十一月,天亮的晚,有时候有雾,显得不够清晰。
在隐隐约约的声音里传出一段话,说:“表扬,表扬,初一四班的任浩楠拾金不昧,捡到一块金表立马上交到班主任周老师那里,周老师将金表送到了教务处,对任浩楠同学的做法值得肯定,特提出表扬,请同学们向任浩楠同学学习,让拾金不昧的风气在这里运行。表扬......表扬......”
重复播放了三次,如同在车站或者广场大喇叭播放呼喊寻找走失的孩子。
大家都听到了初一四班,竖起耳朵听下面的内容。
读书声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是远处大喇叭宣读表扬的广播稿。
其他的内容和四班无关。大概是学校里发生的其他事,还有一些任务,或者宣传最近的学校的安排。总之,内容十分丰富,都只播放一遍,表扬播放了三遍,这个着实让浩楠在全校出了名,成为一个拾金不昧的学生。也让全校知道有这么一个编外班,知道这个班的存在,并且这个班出了一个好少年。一班再牛,也只是靠关系,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一个好爸爸,因为有好爸爸,才能在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上学,配备最好的老师,用最好的教室。四班像是小妈生的,不是正出,显得低人一等。教室都没有,老师也都是退休或临近退休的,经验是有,不过,退休和准退休的老师,心思是否全用在教学上值得质疑。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人们也慢慢淡忘这件事,因为校园里发生的好人好事每周都有。集中到周一宣布。浩楠这件事不算啥。浩楠也没把它当回事。继续照常学习和生活,学习慢慢步入正轨。老师基本固定。同学也慢慢认识,相互之间也有了一些默契。什么都在前进,什么也都在改变。
浩楠的小爹世平,从老家过来,找世和说:“现在做什么都难。不知道该干啥。”
“你在老家好好种地不就行了,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不行啊,家里穷,没人看得起。加上妈这个人德行不咋地,没有人愿意嫁过来。”世平说。
“妈就不用说了,关键要靠自己。一个人要成功,时也运也,命也,这些都缺一不可。有命没有运气也不行,有命有运也要有时间,到了一定时候才行,没有到一定的时候,恐怕也不行。关键要看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做了对的事,有的事不是想当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想要一夜暴富,现实却残酷,除非做梦。你可以选择很多东西,但是惟独父母不能选择。既然生在这个家庭,就认命吧,要想好,就必须努力,时来运转,说不定就能改善一些,要顺应天命,按照规律去做。如果苹果没熟,就摘下来吃,肯定不好吃。要耐心,最终有甜果子吃。”世和说。
“咱们的爸去世的早,家里没男人不行。如果有好父亲,我们可以少奋斗多少年。”
“这事古难全。就像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你看有谁是完美的?家庭条件好,当然不错,但是,没有一样东西是你的,真正属于你的,是你的性格,你的人品,你的格局,你的看法,你的能力,还有你的态度。”
“我在农村,不管怎样努力,也无法富裕。因为这个地方就是一个穷乡僻壤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交通不便,人心不古。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努力奋斗半生,结果一无所成。”
“这个要找自身的原因。”
“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但上天没给我我要的。给我的都是苦难和麻烦。”
“你要和邻居搞好关系。不要意气用事,凡事都要经过大脑,思考之后再做决定。要知道,你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需要降低你的身段,将认知拉低,和他们接近,不要自视过高,因为你在他们中间,过于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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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出类拔萃,就容易受到排挤,受到攻击,他们想让你和他们一样。你偏偏不服命运的安排,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不合时宜,如果你不听,一意孤行,你就注定会失败。因为你不属于他们,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群体,你就很危险,会被踢走,会很受伤。你要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世和说。
“是他们找我的事,和我过不去,不是我。”世平说。
“你要忍耐,像韩信那样,能忍胯下之辱,最终功成名就,如果忍耐不了,就无法成功。”世和说。
“我不怕吃苦,盖房子,那土坯都是我一块一块做的,石头和砖头也是我一点一点弄回来的,你只是在城里指挥,我在乡下出力气,找人帮忙弄。还有庄稼活儿,忙不完,丢下笤帚拿起扫把,总不闲着,两眼一睁,忙到熄灯。这不是说着好玩的,是真实情况。在农村除了天寒地冻,一年四季有三季半都在田地里忙碌,忙完外头忙家里头。哪里有时间去诉苦,这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到城里来找找机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世平说。
“如果我不去当兵,现在还在农村,我的目标就是城里,不想待在农村,就要找机会跳出农门,就像鲤鱼跳龙门,鲤鱼跳过龙门,就会变成龙。我不是龙,可是跳出了农村,吃上了商品粮,不用掏高价,我这一代打下基础,将来,他们就少走弯路。我想,就像你所说,咱们的父亲如果给咱们留下遗产,也不会这么辛苦,干啥事都矮人一等,人是英雄钱是胆,一文钱能难倒英雄好汉。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懂,到了城里,上有天,下有硬地,硬地不是庄稼,不长吃的东西,人要在这样的环境下,会感到十分压抑。你说是不是?假如你没钱,坐上车,没钱有可能会让你下去,到了城里,动不动就要钱,没钱真实寸步难行,要靠买买买才能生存。你不信,可以暂住一些时间,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世和说。
“有道理,咱们是兄弟,我有难处,不找别人,只有找你,父亲走得早,我整整比你小一龄,十二岁,你给我出主意,帮我摆脱困境。”世平说。
“主意有不少,就看你愿不愿拉下脸来做了。要知道,人在没出名之前,默默无闻,没有人在意,不必担心。去关注自己的问题,要看自己有哪些长处,要看到自己的特质,扬长避短,争取更大的进步,只要进步就算成功了。不和别人比,特别是比我们优秀的人,更不要去比,一旦比了,就会有很多麻烦事。不信,你可以问问周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先不要脸,再赚钱发财,等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就不用太担心将来有什么情况发生。”世和说。
“我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我没有什么好名声,倒有坏名声,我现在在谷底,只要奋力向上,不管怎样努力,不管往哪个方向使劲儿,就全都是进步。”
“你能吃苦,我也知道,我们都是吃苦的人,不吃苦中苦,怎么作人上人?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其实,我们也不是作人上人,去欺压人,也做不来那事,只是想要争取到公平,人不比别人差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家幸福?有的事,看起来没啥,仔细一想,还真有问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很多道理不用多说,只要多经历就会发现很多事,不是我们想象的。要不断摸索,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这个世界不是围绕我们来转的,而是我们要习惯于现如今的生活,如果和现实生活格格不入,恐怕也很痛苦,无法融入现在的生活和社会,和人打交道就存在问题。”世和说。
“我知道,现在的农村有变化,不是你想象的,和以前大不同。现在家庭联产承包,分田到户,以前可以混日子,现在混不成了,多种多收,少种少收,不种不收,非常现实。家里没有劳动力的就悲惨了,年年都完不成任务,年年都是超支状态,超支就是超出支出,说白了,就是拖欠村里的钱。你在国企里上班,到了月中就有工资收入对吧?”
“对,工资不多。”
第68章 尽孝须及时
盛夏,蝉在枝头扯着嗓子鸣叫,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庄稼的气息。
林世平蹲在自家田埂上,望着远处通往县城的土路,眼神中满是向往。
他的裤脚挽到膝盖,脚上的解放鞋沾满了泥巴,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滴进干裂的土地。
“哥,我想去城里闯荡。”世平突然开口,声音被蝉鸣淹没了大半。
正在一旁除草的林世和直起腰,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比世平大十二岁,过早的劳作让他的脊背有些弯曲,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别瞎想了。”世和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咱妈身体不好,眼睛也越来越差,你走了,地里的活儿谁干?”他挥动锄头,狠狠刨向一株杂草,土块飞溅起来,落在世平的裤腿上。
世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裤袋里的收音机传来邓丽君甜美的歌声。
这台收音机是他上个月在集市上花了半个月的积蓄买的,里面播放的都市故事,像一把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哥,村里的二牛去城里做泥瓦工,一年挣的钱比咱在地里刨一年还多。”世平提高了音量,试图压过蝉鸣。
世和把锄头往地上一戳,发出沉闷的声响。“二牛有泥瓦匠的手艺,你有啥?”他的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盯着世平,“到了城里,喝西北风都没人管你。”
一只蜻蜓从他们头顶飞过,世和随手挥了挥,像是要赶走世平不切实际的幻想。
傍晚,兄弟俩回到家。
昏暗的灯光下,母剧烈地咳嗽着,然后摸索着往桌上端菜。
世和给母亲倒了一碗水,眼神示意世平看这一幕。
世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夜里,世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洒在土墙上,映出斑驳的树影。他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起身透过窗户望去,只见世和正蹲在角落里,借着月光修补农具。月光下,世和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也格外疲惫。
第二天清晨,世平跟着世和去田里施肥。
太阳刚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广袤的田野上,露珠在庄稼叶上闪烁着光芒。
世和停下手中的活儿,望着眼前的庄稼地,对世平说:“咱脚下这片土地,只要肯下功夫,也能刨出金疙瘩。”
世平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久久没有说话。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泥土和庄稼的清香。他知道,哥哥的话像一根无形的线,暂时拴住了他想要高飞的心,但在他心底,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如同深埋在地下的种子,正在悄悄发芽。
“是的,工资是不多,但是,属于你的工资应当及时结清,再说你有班上,工资每月都有,哪怕拖欠,他也认账。到时候一并算给你。可以说是旱涝保收,不必担心没钱花,还能攒点零花钱,不像我,望天收,饥一顿饱一顿的,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这不,来找哥哥商议商议怎样处理。”世平说。
“其实,你对农村的了解比我强,你能说出一二三个道理。你觉得好,能接受就接受。我只是建议,听不听在乎你了。我也不勉强别人去来,都是自觉自愿的。你说是不是?”世和说。
“现在妈还在,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我在这里,不能每天探望妈,你在妈身边,可以尽孝,尽孝之人,天必赐予长寿。你要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天有眼,举头三尺有神明,不信你看身边人,多少报应发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会报。”世和说。
“道理我懂,可是我也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尽孝也不是我一人的事,还有哥哥姐姐,不能让我一人担当四人的责任。这不公平!要知道,我是最小的,我的肩膀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没有人帮我,没有帮手,一切都靠自己。我真是苦啊!老天对我不公啊!”世平说。
“你受苦了,两个姐姐都不用说了,农村的风俗习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让女儿承担这个义务,我现在困难,子女多,户口没解决,啥都要高价,上学要交费,就医也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样样都离不开钱,还要票,这些你可能不了解,不过,你做的,有目共睹,人看不到,天有眼,天必佑你,不要气馁,生而为人,特别是男人,就是来到世上承担责任的。我是长子,父亲去世的早,我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弟弟妹妹,你小的时候,我都照顾过,你长大了,能担起担子就担起来,你能挑八十斤,超了就不要挑,如果硬来,恐怕受伤。你也可以适当示弱,找人帮帮忙。这不是坏事,不影响你的名声。”世和说。
“我知道,我不会说,我只会做,说得好不如做得好。说得多,不如做一点。做了不说才是真做,说了不做才是小人。我信天,信地,信命,也信运,更信时,时候未到,努力白费。要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遇到正确的人。我都不信,苍天只保佑坏人,不照顾好人。为什么坏人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好人就该受苦认命?我觉得天不公,人不古,社会变了,好人不敢做好事,坏人做尽坏事倒没事,反而飞黄腾达,欺压好人。”世平说。
“我想你说得有理,不过,现在很多事,都不是心想事成的,我们从小没了爸,都是妈拉扯我们四个长大,很不容易,妈到了晚年,丧失劳动能力,我们作儿子的,就要尽孝心,让妈走完最后一程,功劳也罢,苦劳也罢,总之,生养我们一场,的确不容易。在艰难的岁月里,我们挺过来了,坚持下去,美好的明天一定会来到。”世和说。
“不要在这里画饼,我现在名和利都没有,你好歹还有个名声,经济不行,有名声,我啥都没有,只有老娘要养。我觉得我的命太苦,同是一个妈生的,同样是男人,为什么有不同的安排?这到底是为什么?”世平说。
“你还是找个对象,结了婚,给你当个帮手,你的负担也轻一些。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两人同心同力,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人只要勤快,就不会饿死,即便不富裕,也不会要饭。将来有了儿女,教导儿女,长大成人,完成任务,你就可以享受晚年生活,安然度过余生。这就是人一生的命运安排。自古至今,都是这个规律。外国的情况我不清楚,大概也是这样的,只不过社会不同,人心都一样。”
“算了,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怎么能添丁加口,又要养媳妇?”
“谁让你养媳妇?我说的,是媳妇来帮你,是个人,只要不是傻子憨子,只要是正常的,就会起到一定的作用。比如,你回家就有一口热饭吃,一碗热茶,不会回到家里,冷锅冷灶的,不像是过日子的样。房屋需要人居住,这房屋才有人气,有人气,就没有其他东西,只有房屋不能成为一个家,房屋里有人住,有家禽牲畜,例如有猪有狗,有鸡鸭鹅,才像一个家。如果房屋长期无人住,房屋必然倒塌,你看看人畜兴旺的家,房子都很结实,都漂亮,再看看,没有人的房屋,基本上都东倒西歪,残垣断壁,十分荒凉凄惨,是不是?只要你观察观察,想一想,就弄懂了这个问题。”
“这个我懂。哥,你说,娶一个啥样的媳妇?”
“根据我的经验,不要看外表,外表只是昙花一现,最终过日子,还是要喝陈年老酒,春天很快过去,百花很快凋零,你想想看,你买一个花瓶回家,天天都要打扫,花瓶就是好看,却没什么用,不如粗瓷大碗,能解决吃饭喝茶的现实问题,人可以有理想,但不可以天天去幻想。你说是不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也算是单亲家庭,知道妈不容易,就不要找花瓶来伺候,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才行。你说是不是?要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经不起折腾。家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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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撒手西去,没留下任何遗产,只留下遗憾。我们要从零开始,从一穷二白开始创业,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女人太漂亮,你没本事的话,没钱,又没权没势,恐怕你的漂亮媳妇,你也罩不住,你无法控制她,她红杏出墙或者被人拐跑,都有可能。选择妻子,关键还人品,看人品要看女方妈的人品,要看好几代人。你睁眼看看,凡是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没有人说,凡是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花瓶式的女人。女人的漂亮只那几年光景,然后走下坡路,你娶妻是要过一辈子,又不是逛窑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是先人总结出来的,很有道理。你娶的妻子应该是贤惠能干,能切切实实帮到你,而不是娶一个奶奶工在家供养。你一个人够苦了的,有老人在堂,将来有了孩子,还要照顾孩子成长,你的妻如果天天要你供着,像对待奶奶那样,恐怕你会更苦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世和说。
“哥啊,我知道,我从小都不服输,你也知道,我和别人打架,就是要保护妈,保护这个家,老爹不在,哥也当兵去了,然后参加工作,家里只有我是男的,不能被人欺负,别人也都想欺负,我可不答应,为了维护家族名誉,只有抗争,抗争不就是要打吗?要靠打才能确保我们的地位,不打,就会留下很多遗憾,会招来更多的麻烦。我做事有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当然,我不会主动去**,如果有人来约架,我也不含糊。”世平说。
“你知道的,现在不同以往,以往像是丛林,动物世界,弱肉强食,现在是文明社会了,什么都要讲道理。不能以暴制暴,而是要依法处理矛盾解决纷争。”
“哥啊,你太天真了,现在农村还是丛林,还是动物界的弱肉强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如果都讲文明,世上就是和平人间,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讲文明,有的人就是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的,你当兵,进入国企,村里就以你为傲,也没有人随便来欺负,如果你没当兵,也没参加工作,在农村修理土地,恐怕也会被忽略被欺负。农村里有不好的风气,就是兄弟多的,拳头多,一人难敌众人,一虎难敌众犬,人多力量大,所以,农村人为什么要生儿子,哪怕前面全是女儿,还要生,直到生出儿子才罢休。这就是根源,在农村,如果没生儿子,等于绝户,是要被瞧不起,会被欺负的,所以,很多人为了生存,为了在农村人面前抬起头来,就要拼命生,哪怕受罚或者让身体受伤,都在所不惜。这就是根本原因。”世平说。
“我知道,这个思想要想改变,可能需要宣传,需要长期做工作,当然,如果农村环境好,生男生女都一样,社会完善养老机制,人人都老有所养,依法办事,自然不会去为了生儿子不择手段了。”
“哥啊,要说复杂,农村是最复杂的,如果在农村能扎住根,在哪里都能生存。如果解决农村矛盾解决好了,在任何地方都能解决好矛盾。不要小看农村,农村是个大世界,我很想摆脱那里,但是羁绊太多,走不开,我很苦恼,所以来找哥诉诉苦,帮忙解决解决。”世平说。
“没错,我现在在厂里宁愿修车,也不愿解决矛盾,我知道,我用的一些调解的方法还是农村学的那一套。在部队上,基本上没有什么重大问题需要解决,相对安静,简单,所以利用那段时间学习很多新东西,包括书法和创作,以及乐器等等。我们要有一点文艺氛围,要不然,这一辈子就过得单调而无趣。我要感谢父母,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艺术细胞,喜欢文艺,如果没有父母,可能就和别人一样,也是过日子,但是,日子过得单调无聊,没有什么事可做,越到晚年越孤单。好在我有广泛的浓厚的兴趣,不会没事做,是时间不够去做,要做的事太多,眼高手低,因为太多的人需要去看望。”
第69章 坏了个好事
“哥啊,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村里组织演出,我也报名参加了一些演出,没想到得到观众的肯定和欣赏。我差点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我说呢,原来是遗传的因素,难怪对一些乐器,我摸了摸就会弄了,还是遗传的力量。”世平说。
世平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乡。思前想后,还是要先成个家再说。好歹自己的哥哥是个国家的人,在国企上班,人人都羡慕,要知道,能跳出农门,就是有本事的人。他将来怎样,不知道,现在不错就行,将来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想必不会很差很差,因为这是基本策略,有保障。如果国企都不行,民企更不用说,年纪一大,求的就是稳定,只有自己稳定,家庭才能稳定。
世和知道世平不会求人,就和当地村里负责人联系,发了电报(村里没安装电话),说帮世平找个对象。
冬,雪花像棉絮般飘落在襄樊市的大街小巷。
林世和缩着脖子,裹紧身上洗得发白的军大衣,在邮电局门口来回踱步。
玻璃橱窗上结着厚厚的冰花,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见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敲击着电报机,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
世和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这是他昨晚趴在省直建筑公司下属的加工厂的单间宿舍的木板床上,借着昏暗的电灯泡写的。
信上详细说明了弟弟世平的情况,从年龄、长相到为人品性,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他将信纸反复折叠,塞进电报专用的表格里,仿佛在折叠着全家的希望。
“同志,我要发加急电报。”世和走进邮电局,将表格递给柜台后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戴着黑框眼镜,接过表格,快速浏览了一遍,抬头问道:“确定要加急?这可比普通电报贵不少呢。”
世和犹豫了一下,想到弟弟还在农村蹉跎岁月,咬了咬牙说:“加急,越快越好。”
出了邮电局,雪下得更大了。
世和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思绪飘回了老家。
弟弟世平比他小十二岁,从小老实本分,这些年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一直守在那几亩薄田上。
如今到了成家的年纪,身边却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
世和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弟弟找到一个好姑娘。
三天后的傍晚,世和正在工地食堂吃饭,工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世和,传达室有你的电报!”
世和顾不上擦嘴,扔下碗筷就往传达室跑去。他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当他颤抖着双手接过电报时,上面的字被汗水晕染得有些模糊:“已留意,有眉目即复。”
尽管电报内容简短,但世和紧绷的神经还是放松了下来。
他望着工地外闪烁的霓虹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像一棵孤独的树,但此刻,因为这份电报,他觉得自己和老家的亲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又过了半个月,世和终于收到了蔡支书的第二封电报:“邻村**,人勤快,模样好,有意可安排见面。”
世和兴奋得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邮电局给家里回电。
雪花依旧飘着,但世和觉得,这个冬天似乎不再那么寒冷,弟弟的幸福,仿佛已经触手可及。
世和以前在村里是连长,文笔好,身体也健康,当了连长,大小是个官,走到哪里都得到尊重,特别是划了成分的家庭,对他更是不敢得罪,等他一到,都是毕恭毕敬的,小心翼翼,生怕招待不周,说话不慎,或者无意冒犯,都可能带来一场风波。
世和很清楚,有权的人,更应该小心使用权力,权力就像双刃剑,既能伤害别人,也能伤害自己。既能要别人的命,也能要自己的命。擅长使用权力的,会很谦和,会很低调,也会通情达理,尽量采取双赢的策略而不是互相伤害。凭借权力,可以达到私人的目的,但是,这个利益不长久,很有可能会昙花一现,也会让自己后半生惴惴不安,夜里都怕敲门声。
世平不知道世和在暗中安排,世和办事不喜欢张扬,他担心,雨没来,先打雷,打了半天雷,电也闪了好一阵,结果雨下到了其他地方,别人田里,自己准备的,反为他人作嫁衣裳。
突然有一天,村负责人来人通知世平去村委会看看,说有事商量。
世平丢下锄头,就去村委会。
一见,不是别人,是蔡经高蔡支书,他见了世平满脸堆笑说:“你的好事来了。”
“什么好事?从小到大,都是坏事,好事咋会下雨不戴帽,淋到我头上呢?”
“这次真是好事,你小子时来运转,苦了前半生,到了人生下半场的时候,转运的时候到了。”
“什么事,请直说吧,我都做好思想准备了,不用思想上的铺垫。”世平说。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亲戚,说好要去河那边刘庄相亲,我想,刘庄离我们有点远,我有点不愿意,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自己家附近难道没有好男人了吗?我灵光一现,马上想到了你,觉得你很合适,就阻止了亲戚去相亲。如果你愿意,我来安排你们相亲,看对不对得上,如果看对上了眼,就是一件好事,如果看不中,也没关系,咱们生意不成仁义在,以后还可以交往。你觉得呢?”蔡支书说。
世平听了这一席话,愣住了,哥哥才催个人婚姻的事,马上就有了消息,他反而两手交叉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倒显得有些尴尬,脸“腾”一下红彤彤一片,不知道说啥才好,愣了半天,才吭声。
“巧的很,我哥刚刚还在催我呢。见见面也可以。”世平说。
“我不勉强你,听说你喜欢韩岗村的韩秀红,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早就吹了。”世平说。
“怎么就吹了呢?”
“她妈看不上我。”
“又不是她妈嫁给你,是她,不是她妈,她同意就行,和她妈没关系。”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她又是孝顺女儿,啥事都听她妈的。我觉得我娶了她,她的心在娘家,在她妈那里,心不在我这里,我就有些尴尬了。人在曹营心在汉,何必强求?人家不愿意。”世平说。
“这个还是要看缘分,夫妻不管哪一方,结了婚都要同心同德,想要往一处想,劲儿要往一处使,不要离心离德,离开父母,都是和夫妻好好过日子的,不要被双方父母影响,要不然最后还是分道扬镳。最好现实点,不要务虚,要务实。这样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像你哥哥,他就不甘于平庸,而是不断寻找机会,不断学习,为了将来有个好的结果。”蔡支书说。
“蔡支书,我妈从未感到过爱,我老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人世,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爱情,但是我妈为我老爹生了几个孩子。这个能不能证明他们感情非常好呢?我不敢肯定,我只晓得,很多家庭都是这样,没有谁过得如意,没有真正的爱情,大概都是为了孩子勉强维持关系吧?都是在伪装,都是在演戏,这不是真爱,只是性的满足,一份责任和担当,到了后来,可能性都无法得到满足。我们这一代,也有很多问题。想要得到真爱,需要努力,也需要运气。”世平说。
“你的过去,我也不想知道,就是眼前这个亲戚,我觉得符合你的情况,要是不符合,我也不会介绍,本来人家都说好了要刘庄的,现在被你拦胡了,我就不让她去。她的情况很有意思,你仔细听好。”蔡支书说。
“好的,蔡支书说吧,我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我的这个亲戚,她从小就送人了。”
“送人了?送人了还说什么说?蔡支书是拿我来开心的吧?”
“不是,她送人,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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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她的人是他们的亲戚,也是我的亲戚,老夫妻没有孩子,她的养父是信天主的。”
“这又和信天主的扯上了关系。她怎么样?也信天主吗?”世平问。
“她没有,她被信天主的养父收养,因为她养父没有子女。她的兄弟姐妹多,家里条件差,生下她,又是女的,家里就很发愁,又添了个吃饭的,将来养大了,又要一笔嫁妆,给家里没什么贡献。送人还落个人情。就把她送人了。谁知道,她的养父家在城镇住,受到城镇居民的影响,从小就学会做买卖。她从小在城镇长大,农活见过但没做过。她要是嫁给你,你种地,她不会,恐怕需要学,你有没有耐心教?”
“庄稼活,慢慢磨,谁生下来都不是摸锄头把儿的,她从小不在农村,那就有些麻烦,可能她有经济头脑,会做生意,可能不会种地。”
“没错,她不会,从小被收养,什么事都不让她做,条件很好,只会做生意,不会种地。也就是说,没受过苦。不知道你有没有思想准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有缺点,从前都是一个人,现在两个人,是不是不适应?人不完美,就会造成矛盾,平时生活琐碎得很,牙齿也有咬舌头的时候,你想要一帆风顺,结果总是逆风而行,你想要幸福快乐,结果总是愁烦郁闷,我可以理解你的难处。但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家的幸福都相似,谁家的痛苦各有不同。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如果婚姻是一本书,那从恋爱就开始读了,婚姻是一本说明书,需要好好读读,看看产品使用说明,并且有所警告和需要留意的地方,婚姻这件产品需要使用好,就要勤看说明书,并按照说明去做。我们这一代,根本不接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怎样维系好家庭关系?在困难来临时,怎样化险为夷,解决了困难。这些都是生存本能,但谈不上生活本能。”
“那,等于她是银环,我是栓宝了。”
“对,可以这么说。她就是银环,如果谈成了,嫁给你,就要从城镇到农村,你看看你,能不能拿的住,如果你拿的住,她嫁给你,你就要教给她怎样种地,如果教了,她还是不会,或者不能种地,你就要倒霉了。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这个看她的悟性了,如果能做生意,也应该会种地,种地不容易学,别人做什么,自己跟着做什么就不会错。”
“是的,你说得对。她还有一个毛病,看你能不能接受?”
“什么?请说。”
“她个子不高。”
“个子不高,那怎么办?”
“只要有头脑,个子不高一般都有智慧,所以有个说法叫矮子离心近,聪明人,个子都不高。你看你要聪明人,还是要没脑子的大个子?”
“这个,这个。”世平有些为难了,因为娶妻生子,就是要完成传宗接代,个子不高,恐怕对后代有影响,个子是决定性因素,个子高,生的孩子一般矮不了。
“别这个这个了,现在的形势是,女少男多,打光棍的多,女的可不愁嫁,你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恐怕以后难找合适的了。过了这村,可没那店。”
“我知道。我现在就是这个条件,我哥也催,我也不想拖,现在条件差,没有选择的空间,是人家选我,不是我选人家。只要不是憨子,能生,会过日子,勤俭持家就行。漂亮不漂亮,倒无所谓了,漂亮不能当饭吃。过得去就行,只要健康没病就行。”
“你有这个认识就很不错了。对,人就要接地气,你哥和我是老同事了,打过多年的交道。知道怎么做对你最好。你看,她是我亲戚,我和你哥关系很铁,如果这事能成,对你没有坏处。在当下,人人都讲关系,没有关系,寸步难行。有关系,就好办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吧?想必这些年,你也没少碰壁,只要跌倒一次,就要记住那个地方,免得下次再跌倒。”蔡支书说。
第70章 不走回头路
蔡支书劝世平娶他的亲戚。世平有些心动,关键是他到了年龄,看看韩岗村的那个心仪的姑娘丈母娘这关不好过,只好忍痛放弃。丈母娘看人和世平的母亲看人角度不同,得到的结论也不一样。
世平没想到幸福会突然来临,不管怎么样,先成个家,也可能会走好运。
春,风裹着油菜花的甜香,漫过蜿蜒的田埂。
任世平蹲在院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封被反复翻看的信件。
信纸边缘已起毛边,上面哥哥世和的字迹力透纸背:“蔡支书介绍了邻村的**,这周末回家相看相看。”
他叹了口气,将信纸折回信封。
屋檐下的燕子窝,两只燕子正忙碌地进出,相比之下,自家的土坯房显得愈发破败。
屋内传来母亲的咳嗽声,世平紧了紧泛白的外套,起身朝牛棚走去。
父亲去世后,家中的重担全落在他一人肩上,连修缮房屋的钱都拿不出,更别提娶媳妇了。
周末清晨,世平对着水缸里的倒影简单整理头发。
镜中的他皮肤黝黑,头发被汗水打湿后贴在额头上,衣服上还沾着前日耕地时留下的泥渍。
他犹豫再三,从箱底翻出哥哥留下的一件蓝布衬衫,虽然有些旧,但洗得干干净净。
午后,蔡支书带着**来了。世平迎出门,一眼便看到**脚边的自行车,那是“凤凰”牌新款,在村里极为稀罕。
她穿着淡蓝色的确良衬衫,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皮肤白皙,和周围灰扑扑的环境格格不入。
“世平啊,翠兰这姑娘勤快又懂事。”蔡支书笑着打破沉默,“她家里也不挑,就盼着找个踏实人。”
世平搓着粗糙的双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母亲从屋里出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拉着**的手,嘴里念叨着:“好姑娘,好姑娘。”
三人在院子里坐下,世平给他们倒茶。
热水冲开茶叶时,他想起了韩姑娘,那个曾和他一起在田间劳作的姑娘。
他们曾在星空下分享对未来的憧憬,可韩姑娘的母亲嫌弃他家穷,又嫌弃世平的母亲,说她太强势,把姑娘嫁过去,三天两头生气,恐怕婚姻不幸福,于是她硬生生将两人拆散。
“世平哥,你平时除了种地,还做些别的吗?”**突然开口,声音清脆。世平愣了一下,老实答道:“农闲时去镇上打零工,挣点补贴。”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的手,觉得和眼前这个姑娘的距离愈发遥远。
夕阳西下,**起身告辞。世平望着她骑车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蔡支书拍了拍他的肩膀:“翠兰对你印象还不错,你抓紧。”
世平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麦浪上,他知道,自己已到了成家的年纪,在现实面前,爱情有时候不得不让步。
晚风拂过,带来新翻泥土的气息。世平转身走进院子,母亲正坐在门槛上,眼神里满是期待。他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的未来,要抓住这次机会。
人总会变老的,年轻不打好基础,恐怕老了来不及。
“你要好好考虑,我那亲戚不是嫁不出去。她长得矮,这是缺点,有一说一,从小跟着养父长大,多少有点娇生惯养,因为她养父没有儿女,对她言听计从。再说养父是信天主的,非常虔诚。这些都是有利的,她养父不会让她学坏,只能往好处带领。因为好处就是她不会去危害社会伤害他人。你要是愿意,我就去说媒。如果你不愿意,只当我没说这话。你可以自己选择,我不会干涉,我只会希望你幸福。你哥和我关系不错,我才想到你,你哥也多次托我帮你物色对象,我正发愁,没想到我亲戚有这档子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不喜欢做媒,但要看人,既然你哥说了,我肯定用心去办。你要感谢你哥,他处处为你着想。”蔡支书说。
“我考虑好了。可以先见见面。”世平说,他已经猜出蔡支书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不是世和的安排,估计好事不会让世平碰上,世和处处关心世平,通过蔡支书的口,说出来更有力量,要知道,蔡支书不会主动和一个平民百姓说话的,特别是对刺儿头村民,更不愿意打交道,但因工作关系,还必须要说话,必须打交道,既然是哥哥的意思,如果不答应,恐怕哥哥的面子也没有了。
“好,痛快!说话就该果断,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黏糊,干脆利落,大家都很忙,没必要玩心,那我去安排。安排好了,你就来。听信。”蔡支书说。
过了两天,蔡支书来到世平家,看世平没在家,世平的妈在家,就问:“世平,世平,世平在家吗?”
“不在,不在,他去打药去了。”世平的妈说。
“那,等他回来让他去村委会一趟。”
“蔡支书,你找世平干什么?他是不是犯错误了?如果犯错误,我来教训他,只管说!”世平的妈问。
“不是,他是有脾气的,年轻人哪个没脾气,放心,如果需要你帮忙,我肯定会开口的,今天来是找他有事,他知道,你直接对他说我在找他就行了。”蔡支书说。
“好的,等他回来后,我对他说。”
“那我先走了。”
“好,蔡支书,有好事别忘了我们,你是世和的老同事好朋友了。多多关照!”
“放心吧,有好事不会忘记你们。”蔡支书说。
蔡支书走后,半小时的样子,世平回来,放下药桶,洗了洗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世平,你去村委会一趟,刚才蔡支书来找你,有事。”
“啥事?”
“他说你知道是啥事。”
世平一想,马上明白过来,就是那事,谈婚论嫁,看来有眉目了。
他立马到村委会,进去一看,见蔡支书正在查看账本,自言自语:“又超支。这怎么办?哎——什么时候能大翻身呢?看来,有希望,但要努力。”
“蔡支书,我来了,有事?”
“你来得正好。”蔡支书说。
“啥好事?我该走好运了吗?”
“对,是好事,人家同意见面。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人家就过来了。先看看人再说,你选择别人,别人选择你,这才是相互选择,显得公平。”蔡支书说。
“好,明天上午我过来。大概几点?”
“你有手表?”
“我没那玩意,手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戴的。”
“我都没有,你咋可能有。你别看时间,只听到喇叭里广播报时间就行,报到九点钟就来村委会吧。”
“好的,我知道,喇叭里常听到嘀—一声,然后说北京时间几点了。我猜这就是钟表了。我听到声音准时去就行。”
“准时去就够了,还要什么手表,我哥都还没戴手表。”
“他应该戴一块,他是国家的人,进入了保险箱了,旱涝保收,咋说也要戴一块,他不想戴了,就会给你。要不,和他的身份不一致,人家会说他笑他,没端上铁饭碗的都想有一块表,他是正儿八经的国家的人,应该戴,该戴!”
“蔡支书在开玩笑吧,我还有嫂子和侄儿侄女。轮不到我。有先后顺序的。”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嫂子不会戴男表,侄儿侄女都还小,都不适合戴,现在只有你戴表最适合。”蔡支书说。
“这个问题不要再说了,如果有手表,我肯定戴上,戴上手表,也是身份的象征,有了手表就更有信心。可以增强谈判效果。谈恋爱其实就谈判,谈好了,就可能会结合,谈的不好,就面临分道扬镳的的结果,这是残酷的现实,没有任何理由。”世平说。
“也是,人家也没在意你戴没戴手表,人家更看重人品,婆媳关系好的没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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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怎么做才能更好展示你的特征,就尽量去做,争取一次就成功,不必等到下一次再争取。”世平说。
“你很有头脑,如果我那亲戚嫁给你,估计你也不会让她吃苦和吃亏。你会给她幸福的生活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一定能够发挥应有的效果。”蔡支书说。
“我想我应该多多受到磨炼,多经历,才有进步。一切苦难都是为了幸福准备的。我相信,苦尽就会甘来。我能让妈妈过上好生活,能让妻儿过上好生活,这就是男人的本分。我有责任心,有爱心,也会担当,男人该有的品格我都有,如果谁嫁给我,一定会得到幸福的。”世平说。
“你说的很有道理。男人更多的是责任和义务,是更多的付出和担当。男人是家庭支柱,支柱不能倒,一旦倒了,整个家庭也就完了。”蔡支书说。
“蔡支书说得对,明天上午九点我过来。”世平说,然后离开村委会。
蔡支书继续忙碌,正在操心咋弄超支的问题。
世平回到家里,对他妈说:“妈,我有好事了。”
“什么好事?做梦娶媳妇?白日梦?”
“说对了,真是这样的,刚才蔡支书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媳妇。”
“什么媳妇?千万莫找个奶奶回来,你要是嫌弃我,就送我走,找个奶奶回来,是要提前送我走的节奏,你要是不先送我走,就要好好地挑选,别见是一个女人就愿意了?你要考虑更多,不要着急,慢慢来,好事不在忙中取,慢条斯理好处多,你看看你哥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你是不是也学他?他对婚事就不是很上心,对选择另一半也不是很严格。稀里糊涂地过,稀里糊涂地娶过来,稀里糊涂地生儿育女,以后想要分开就很困难呢?为了娃子而结婚在一起,如果娃子长大了,夫妻感情没培养起来,还是会分手。娃子上了大学,夫妻就要分道扬镳。”
“不是,我不学他。我有我的选择,找媳妇一定找对你好的,妈只有一个,媳妇如果不行,可以换。”
“女人不是买的东西,哪里有退货和换货的道理?你要看准,费一场力最后弄个不满意,不要净想好事。要知道,你想的好事,别人也都想过,能实现的,最终都轮不到你,还是需要努力才行。要知道,我们一穷二白,没有根基,基础不稳,房屋就不容易建立。你看看很多娶了媳妇打娘的,你不要沾染这风气。你要有本事,压住她,就能获胜,没必要大张旗鼓,要说幸福就是陪伴。”世平妈说。
“这个我会把握好的。我们家庭条件不好,可以选的人不多。我哥也劝我找一个,这样可以帮我,说不定娶了媳妇,就开始转运。有了好运气,咱们家就旺盛了。到时候,可以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对于转运,需要长期积累,到时候就不会胡说。”世平说。
“哄**不偿命。你说的话,嘴上抹了蜜,能不能做到还是个问题。你说得好,不如去做。我老了,把你们拉扯大,的确不容易。你想想看,在农村,一个女人没改嫁,**丈夫,就等于少了一个劳动力,农村里生活,少了气力啥事都干不好,我拉扯你们四个长大,办了三个人的婚事,就差你一个了。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你知道的,我不是表功,这是实际情况,农村妇女,没了丈夫,拉扯娃子长大是多么艰难,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不管咋说,你的姐姐哥哥现在都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只是你还需要不断学习。要知道学习这个神经要紧绷,不能松懈,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明显能看到效果。你是聪明人,会做出明智的决定,我相信你不会再找个奶奶回来伺候的。”世平的妈说。
“那好,我就知道了怎么弄了。结婚的一个目的就是传宗接代,免得任家后继无人,那就会被人耻笑的。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去达到目标。谢谢指点,我会参考。”世平说。
第71章 快点去相亲
他世平知道他妈很强势,在农村生活,没了男人,或者男人懦弱的,就会培养出女强人。
女强人这个说法像是没有阴柔之美,不够温柔,实际上,这是表面的理解。面前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不能仅仅看外表就够了,还要看背后的原因,这个人经历了什么?
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有什么样的家世?
受过什么样的教育?
家族有没有不好的影响?
前面的路到底怎样走?谁都没把握。说有把握的,一定是骗子。
在家中,女子是协助者,男人才是主角。
男人是家主,是带头的,也是照顾家人的,需要更强的责任心,付出更多的努力,做出更大的牺牲才行。
世平的爸走得早,家主不在,只有靠女主拼命撑起这个家,不强大,必然被淘汰。
特别是在恶劣的乡村这个大环境里,更像是丛林,优胜劣汰,充满机遇和挑战。
记得那年寒冬,北风像刀子般刮过豫南平原,光秃秃的苦楝树在风中瑟瑟发抖。
任世平蜷缩在土坯房的角落里,看着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缝补衣物。
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将母亲消瘦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那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五岁的世平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声问道:“娘,爹啥时候回来?”
母亲手中的针线顿了一下,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窗外被寒风吹得摇晃的树枝,声音沙哑:“平儿,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世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在上个月,父亲在饥寒交迫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天,家里来了几个穿得相对体面的女人,正是世平的三个姑奶奶。
她们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悲戚,眼神里透着冷漠与嫌弃。
“弟妹,这家里没了男人,往后可怎么过哟。”大姑奶奶撇了撇嘴,语气里没有半分同情,反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二姑奶奶抱着双臂,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自家日子都紧巴巴的,哪有余力帮衬。”
三姑奶奶则掏出一块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弟妹,你可别怪我们,这年月大家都难。”
母亲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她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姐姐们惦记,我能撑得住。”
三个姑奶奶相互对视一眼,转身离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渐行渐远。
从那以后,母亲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去地里挖野菜、剥树皮。
有一次,世平跟着母亲来到田野,寒风中,母亲瘦弱的身躯在荒芜的土地上艰难地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她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指甲缝里满是泥土,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回到家,母亲将挖到的野菜洗净,放进锅里煮。
野菜汤的香气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世平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大口喝起来。
母亲看着他,眼里满是慈爱与心疼,自己却只喝了几口清汤。
夜深了,世平在睡梦中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纸洒在地上,母亲孤独的身影跪在父亲的遗像前,轻声诉说着生活的艰难与委屈。
世平紧紧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那一刻,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快快长大,为母亲分担生活的重担。
夏末,蝉鸣在老枣树的枝叶间此起彼伏,任世和背着打满补丁的帆布书包,脚步匆匆地往家赶。
他的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细长的脚踝,鞋子前头也破了洞,大脚趾不时探出头来。
路过村头的碾坊时,几个聚在一起乘凉的婶子停下手中的蒲扇,目光像锋利的刀片,直直地刺向世和。
“瞧,这就是老任家没爹的老大,看着就没个精气神。”王婶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故意让世和听见。
旁边的张婶附和道:“没爹的孩子,总归是缺了管教,往后能有啥出息。”
世和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加快脚步逃离这伤人的话语。
一进家门,世和就看到弟弟世平蹲在院子里,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世平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纯真:“哥,你回来啦!”
世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世平的头,将外面的委屈和不甘深深藏起。
吃过晚饭,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缝补衣服,微弱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
“世和,明天去镇上卖点鸡蛋,换点盐回来。”母亲停下手中的针线,目光中透着疲惫与期许。
世和点点头,突然想起今天在碾坊听到的话,心里一阵刺痛。
第二天清晨,世和挑着竹筐往镇上赶。
路过一片高粱地时,村里的二流子狗剩带着几个伙伴拦住了他的去路。
“哟,没爹的孩子还想赚钱,说不定是偷来的鸡蛋吧!”狗剩阴阳怪气地说道,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世和气得满脸通红,想要争辩,却又知道这些人只是想找碴儿。
“就是,说不定长大了也是个贼!”一个孩子跟着起哄。
世和握紧了扁担,指关节泛白,他努力克制着愤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开!”
就在这时,世平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挡在世和身前:“不许欺负我哥!”
他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眼神却坚定无比。
狗剩等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俩没爹的,还挺团结。”
世和眼眶一热,一把将世平拉到身后,厉声喝道:“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狗剩等人讨了个没趣,骂骂咧咧地走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兄弟俩身上,世和望着世平倔强的小脸,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弟弟过上好日子,不再遭受别人的冷眼和欺辱。
风掠过田野,高粱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弟鼓劲。
在这个问题上,世平是持谨慎态度的,他知道他妈妈不够幸福,一辈子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又是小脚,行动也不便,从小吃苦,没有裹脚经历的,无法体会那种痛。
小脚女人没了丈夫,即便丈夫还活着,也是好吃懒做的,嘴上功夫厉害,行动力执行力十分糟糕,这样的人,可有可无,因为任其死活,世平的爸果然在世平四五岁的时候,就驾鹤西去,过逍遥日子了。
在人间受苦的,就剩下她一个了,带着四个娃娃。四个是活下来的,没活下来的,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如果十一个娃娃都活下来,估计日子还要辛苦。
例如,在计划经济时代,一切都要按照计划来,她有四个孩子,布票不够用,他就想办法。
每次从棉花杆里找到一些残留的棉果,掰开,有棉花少许,于是积少存多,攒够了就纺线,纺线后,把线拿去街上卖,换成成品的布,有了布,就可以给孩子缝棉袄,或者单衣,还有剩余的,就做了鞋子,鞋面,鞋帮,直到鞋垫子,还有剩余的边角废料,就用浆糊刷一刷,晒干,然后做成鞋底,缝上一些彩色的丝线,就变成美轮美奂的鞋垫子。
这是一个例子,还有捡鸡粪,挣工分,避免超支,免得向生产队交钱平账,同时,超额完成任务还可以得到村里的奖励。
在农村,就要想办法弄吃的。只要有吃的,有穿的,就等于解决了大问题。
至于教育,就是一张空白。因为上下都不重视,都在乡村,不出门,不用认字。
还有,即便认字,也没有书可读。书不知道去哪儿了,谁要是有书,肯定不一般。
有书的人不轻易借书给别人。
没有书的人又喜欢阅读的,书就特别重要,要想办法弄到,或买或借都可以,目的是读到这本书。
会认字的,就会给孩子启蒙教育,孩子有悟性,聪明,就会学会阅读。通过阅读可以得到不少知识。
她想教育好孩子,但没那实力。能培养世和上到初中,就已经很不错。初中毕业后,世和回到村里也就是秀才了。
他的才华立马受到展现,村委会刚好缺乏能写会算的人,会计有了,可会计有点不懂写东西,世和刚好符合条件,能写公文,也能算。蔡支书十分欣赏他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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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世和就到了村委会,成为民兵连长,也就是预备役工作人员。
但是,家里的活儿还是要干,村里的集体劳动也要积极参与,要不然,工分不够,就要重新考虑考虑工作安排。
他对工作认真负责,不想在工作上出问题,实际上他在工作上没出过问题。
他对工作上的事,对外人的交往,都很在行,都能拿下,并且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他喜欢读书,书里有很多智慧,对于村里这点子事,都是小菜一碟。
对村民,用大白话,对上级,用公文,这些都是看对象的,不是胡乱说。把上下级关系拿捏的死死的,就不容易出问题,也经得起考验。
只要不出乱子,就会得到肯定和表扬,蔡支书十分欣赏他的工作能力,给他减轻不少工作负担。
世平对工作也是一样负责,只是命不好,等到他可以当兵的年龄,却遇上一些变故。也就是读书读不成了,全国各地都在行动,无法学习,只有干事业。他在学习的大好时期丧失了学习机会,基本上,那个时候的人都是这样,很少有人能安安静**下来读书,时间容易过,青春一去不复返,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他小时候就没了父亲,哥哥世和比他大一个属相,都属羊,他的父亲也属羊,看来这就是巧合,也是天意。教导他的责任就由世和来负了,世和有方法,经常安慰和鼓励他,他就越发有信心面对困难。
这样,孩子也想听到鼓励的话,才能真正体会到快乐。
世和对世平管教很严格。小时候世平带人回来上了自己家的桃树摘桃子,世和知道了,对他狠狠管教一番,头顶上挨了几个雷果子。
这个让世平一想起来就很害怕。他从此不敢让小朋友来家偷吃任何东西了。
世和十分节俭,一点都不浪费,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别的依靠,只能靠自己。哪怕一个螺丝钉,如果没有,也要去买,也要掏腰包,他为了避免这事,就提前准备好,时刻留意,如果地上有,就捡起来,集中存放,的那个有人需要可以免费提供,自己无非是出点人工费和材料款,如果按照市场价,人工费和材料款都不菲。
他还擅长利用关系,例如,单位有汽车司机,要知道,当时单位拥有汽车的很少,汽车是稀缺资源,和司机搞好关系,就能带来实惠。例如,可以将自己找到的建筑材料,通过司机开车运输回家,也可以通过司机将家里的红薯运过来,这样,省了很多力气,也能保证安全。
村子里只要有汽车马达声响,大家都能猜出是谁回来了。这个村子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在城里,也只有这两个人能支配车子到村里。
其中一个是世和,另外一个是砖瓦厂的。
提到砖瓦厂,大概晓得,那砖瓦厂也是国营的,听起来在砖瓦厂工作很累,事实上也真的累,都是正式工,没有零工的说法,在农村,盖房子是大事,谁家有钱谁家没钱,从房子就能看出来。
在城里,没有房子住,住的都是单位盖的寝室,想要住有卫生间有厨房的房子,必须是双职工,而且要排队,否则,就别想住宽敞。
房子都是公家的,谁住谁不住,由负责人来安排。
农村的房子,都是自己的,房间总嫌不够多,码的东西多,有用没用的,都攒着,可能都害怕没有,万一没有,就要去借,借就要看人脸色,如果脸色不好看,会影响心情。
盖房子是大事,准备材料更重要,准备材料就要用车。
村里没什么机械类的交通运输工具,最常用的是牛车。
牛车拉砖数量有限,十车不如骑车一车。再就是维护成本大,牛车容易坏,牛容易病,骑车都没这些毛病。
村里对车特别膜拜,认为车是身份的象征,有了车才算有本事。
对于这个背景,蔡支书也对他亲戚说了。
他让他亲戚到村委会来,她很听话,一大早就到了村委会,树上的大喇叭还在广播新闻。
然后报时,世平听到报时,就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中山服,这是世和给他买的,目的是让他在正式场合穿。
第72章 贵族的婚事
谁知道穿上后很不舒服,总觉得被束缚,平时都自由懒散惯了,突然有衣裳裹着伸展不开,怎么弄都不合适。
他穿上中山服,自己不舒服,但是,给看到的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的感觉,特别是世平的妈,一见就乐得合不拢嘴,说:“这真是当官的,估计你去相亲一定成功,找个好媳妇回来,不惹我生气,然后计划生孩子,生他七八个。咱们家就是人少,人多,就不害怕。在乡下,弟兄多了有好处,打架也有帮手,不会吃亏。你去吧,旗开得胜,争取快点结婚让我在活着的时候抱上孙子。”
听了这话,世平觉得这话十分扎心。
要知道,他母亲从小受苦,卖为童养媳,跟着他爸,他爸不成器,也要感谢他不成器,本来有偌大的家产,结果败家了,喜欢赌,喜欢吸**,哪一项都只出不进,钱像流水一样无情地流走,再也不回来。这样家产就没了,地也没了,房子只剩下三间面朝西的厢房,大部分的房产都卖掉了。
房子和地都没有了,怎么能称得上是地主呢?
地主要有地才行,没地就不叫地主了。
结果,等到后来划成分,就因为没地才躲过一劫。如果不讲成分,土地就会被充分利用,不撂荒,也不存在扣帽子的问题。
他家没地,对地也不是十分渴望,因为知道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只要表现好,就会有资源,如果表现不好,就会影响收入。
说来说去,还是要有钱。有钱就会办成很多事。
那年深秋,风裹挟着北方特有的凛冽,席卷着整个郭任庄。
任世和站在自家土坯房前,望着村广播台那飘扬的红旗,心中五味杂陈。
在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里,因中农身份,他家未被波及。
这身份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世和避开了时代的风暴,也在不经意间,为他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某天清晨,村里大喇叭突然响起:“有志青年们,响应国家号召,踊跃参军……”
广播声在空旷的村子里回荡,世和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快步跑到公告栏前,征兵启事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对未来的憧憬。
当晚,他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郑重地写下了参军申请书,摇曳的灯光,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
第一年因为组长阻止,没能入伍。一年零三个月后,世和再次去应征入伍,他想办法绕过了徐德恨。
后来,比较顺利,他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站在村口。
母亲眼中噙着泪水,用粗糙的手为他整理衣领:“到了部队,要听党的话,照顾好自己。”
世和用力点头,望着送行的乡亲们,暗暗发誓:一定要闯出个名堂。
绿皮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闪过。
世和抚摸着军装上的纽扣,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在部队的日子里,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努力汲取知识和力量。
清晨,当战友们还在熟睡,他已在操场上负重长跑;夜晚,战友们进入梦乡,他在微弱的灯光下研读军事理论书籍。
那一年,世和复员返乡。
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的红肩章,让他成了村里的焦点。
没过多久,一纸调令将他抽调进了襄阳市大型省直建筑公司。
报到那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站在加工厂高耸的烟囱下,望着厂区内忙碌的工人,心中满是对新生活的期待。
进入加工厂后,世和从基层工人做起。
车间里,机器轰鸣,粉尘弥漫,他和工友们一起装卸原料、检修设备。
每次遇到难题,他总是冲在最前面,凭借在部队学到的知识和坚韧不拔的毅力,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和的努力和才华逐渐被领导赏识。从车间组长到生产科长,再到副厂长,他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了从政之路。
在一次厂领导班子会议上,世和指着墙上的生产进度表,条理清晰地提出改革方案:“我们可以引进新设备,优化生产流程,提高化肥产量和质量。”
他的眼神坚定而自信,话语掷地有声。
时光流转,当年那个从农村走出来的青涩青年,已在时代的浪潮中逐渐成长为一位沉稳干练的领导干部。
每次回到家乡,望着曾经的土坯房和熟悉的乡亲们,世和心中总会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那是对过去的缅怀,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没钱的日子真难熬,特别是欲望较多钱袋却干瘪的,更是痛苦。
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有钱,挣钱都想挣,可是钱总是往富人那里流去,穷人的钱越来越少,哪怕再拼命,也只是三两三的分量。
世和的骨子里认为自己是贵族,但表面上看只是普通人,平头百姓一个,没有什么区别。他的思想境界已经是贵族,至少算乡绅,只是生不逢时,外表的装饰是护身符,没有这样的包装,无法适应社会。因为社会不需要贵族,如果显得与众不同,一定会遭受到非议。
他是非常在意面子的,没有什么比面子更重要,他是单位的才子,能写会画,口才十分了得,开会讲话都在理,符合逻辑,声音洪亮,层次分明,循序渐进,通俗易懂,举例子,讲故事,老少皆宜,不像其他人作报告老想睡觉,或者在底下开小会,懒得听大会,世和在大会上发言,大家都爱听,就像听相声那样精彩,他的才华,整个单位都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没有一个能超过他。
世平受到世和的影响,也有贵族情结,不过,他的母亲出身不祥,看来不如他父亲的家族势力,从他母亲身上看出,他母亲也不是小户人家的后代,而是名门望族,只是得罪朝廷奸臣,被贬,成为庶民,可见当时的皇上昏庸,不辨忠奸,不知好歹,黑白不分,在朝廷伴君,如同伴虎,不知道君王心思,君王心情好就给升官加爵,心情不好,说不定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所以,对于贵族,他母亲不屑一顾,觉得那些不过是云烟,因为他母亲看来没有这个想法,也不去幻想自己将来怎么样,她还是争取所有的资源,让自己家变得富有,不用去求人,不看别人脸色,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哪怕自己是土豪,只要花钱任性就行。节省惯了的,哪怕拥有一座金山,也不会乱花一枚铜钱。
贵族情结萦绕于心,世平就带着这样的心去到村委会。
一进屋,发现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世平没看到蔡支书,心里有点慌。
那女人留着刘海发垂在前额,非常丰厚,几乎将眼睛全部遮盖,黑黝黝的头发,像是乌云覆盖,他看不清她的眼睛,脸只有三分之一,三分之二都是头发,像是戴的假发,也像是黑色的纱巾,因为她坐着,也看不到身高,让世平无法猜出她到底多高,哪怕他已经做好思想准备,知道她的个子矮。
世平见她穿着格子外套,颜色暗红,看起来像是老嫂子,原来没有亲妈指点教导,连衣服都不会搭配了,在这样的重要的场合,竟然这样的装扮,看来不是不想好,是根本不知道怎样打扮穿衣。
世平就有些不愿意了,这个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他只晓得她的情况一般,没想到她真的很一般,这可如何是好?
人,就怕比较,世平脑海中全是韩秀红的影子,她给韩秀红提鞋都不配。韩秀红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一幅千金小姐的样子,世平外貌不咋地,心里可是认为自己是风流才子的,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女子,蔡支书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人措手不及,全乱套了,这可如何收拾?
这个时候,蔡支书进来,连忙给世平打招呼说:“世平,你来了,你看,这就是我那亲戚。”
“敏,这是我村的优秀青年,务实能干,很有孝心,外表一般,内心火热,愿意热心为人民服务,为邻居排忧解难,是我们村难得的好青年。
他哥在大城市国有单位,是干部,以前是我们村的民兵连长,后来应征入伍,在部队因表现好评为五好战士,随**党,复员在家务农一年,兼管大队的行政事务,遇到四清,被抽调到工作队,然后安排去**当秘书,准备去的时候,遇到有人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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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分到国企,也帮忙训练民兵,保卫大桥。
他哥哥这么优秀,因血缘关系,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看,这人你看得中吗?”
蔡支书话音一落,那女人抬头看了看世平,马上又迈过头去,然后低下头,脚在地上摩擦了一下两下,不说话。
“敏,你说句话,看看得中还是看不中,如果看得中,你就点点头,看不中,你就摇摇头。”蔡支书说。
世平本来不愿意,见蔡支书这么说,心里马上明白过来,自己条件这么差,人家能看得中就算烧了高香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没劳动力,困难重重,上有老妈,下有侄儿侄女,嫂子的依赖心也强得很,啥事都要自己去做,特别是脏活累活根本不做,自己挑起家庭这个重担,还真吃不消,看她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人,虽然外表寒碜,穿衣打扮也不行,但她是个女的,矮子离心近,看来不是傻,反应也机敏,韩秀红像是画上的美人,怎么看都舒服,只可惜她妈挑剔,看不中自己,当然是看不中自己的妈,自己的家,那么,自己还挑三拣四的,岂有此理?
如果那女的看不中,自己这边还硬气,说看不中人家,岂不是笑话?
自己有本事,有条件,再去挑选人家,现在是自己条件差,哪怕蔡支书一直在吹捧,也要量力而行,免得自己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蔡支书的亲戚敏始终没说话,也没表态,估计她也看出了什么,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或者想回去和家人商量了再决定。蔡支书看了这一幕,就说:“估计是害羞了,那好,你先回去,我和世平还有话说。”
敏就站了起来,世平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寒冬腊月被人从头浇下来一盆冰水,让他感到透心凉。
原来敏的身高真的不敢恭维,可能比传说中的武大郎高不了多少。这人能要吗?这要是要了,生了下一代,个子不高怎么办,这不是要影响几代人吗?
高个子都是占优势的,很多单位招工都要先看身高。
当然,贵族也要有气派,身高也是考量因素。
身高是面试的第一方面,首先看身高,再考五官,再看别的,当然,第一关就是笔试,过了笔试,不一定就能录取,还要看其他方面。
世平看到蔡支书的亲戚敏离开办公室,他心里五味杂陈,不同意吧,这是支书当的红爷,多少有些面子,立马拒绝恐怕会得罪他,同意吧,就是心里实在不甘心,觉得一辈子不能就这样完了。
世平转念一想,身高不行,只要有头脑,也能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
在丛林里,需要力气,需要牙齿,需要利爪,在人类社会,就需要智慧。
拥有智慧,将智慧化作能力,能力转化为产品,产品有价值,产品销售出去,就能有饭吃。
“世平,你说说看,对我这亲戚敏还满意吗?”蔡支书问。
世平面露难色。
蔡支书发现这一点,连忙自圆其说,说:“世平,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看得中,愿意我就去做媒,如果你不愿意,也就算了。让敏去刘庄相亲,不耽误她。”
世平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确没有什么优势,除了父亲不在人世,有哥在大城市国有单位上班之外,自己也只有一身力气,现在还行,以后恐怕年老力衰,指望谁呢?只要是女的,能生儿育女就行,给自己留个后,也对得起列祖列宗,再说,女的自古都不留名,留名的都是男的,只要能生孩子,孩子将来成功了,自己脸上也有光。
想来想去,世平说:“说实话,人呢,就是这样,小矮个子,看样子,也不会收拾自身,要说有智慧,初次见面还看不出,看外表,的确还不咋地。可是,我哥也希望早点成家,蔡支书也是一片好心,想要玉成好事,在为我的前途和婚姻大事考虑,我就同意了,因为自己也老大不小,再不成家,过了最佳时期,就是错过了一辈子,我可没那么傻,和谁结婚都是结,世上真正的爱情没有,只有电影上有。我呢,也就认了,同意和她交往。那就委托支书从中促成这件事吧!”
第73章 婚姻进行时
“你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说实在的,现在很多人迷信爱情,爱情是什么东西?可以说,我们和我们的父母都没弄清楚,都是为了下一代。男人要有担当,要养家糊口,女人要尽本分生养子女,管教子女,也就是相夫教子,责任重大。花前月下的浪漫,也只是昙花一现,有的人一辈子都还没有过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到了洞房花烛夜,揭开盖头的时候,才发现新娘长啥样。现在社会进步了,容许自由恋爱,也让结婚前见面,有个大概的了解,也要打结婚证,这些都是新时代的特征。你看看你哥的婚姻,你觉得怎么样?”蔡支书问。
“他也很痛苦,觉得没找到自己的真爱。他是一个感性的人,爱文艺,又喜欢读书写字,他的世界,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他认识到自己家庭就这样,吃了上顿操心下一顿,弟弟妹妹年纪小,需要他照顾,但是他又在国有企业上班,大小是个干部,就要另外的人来照顾照顾。于是就想到了只有结婚才能进来新人,新人进来,过了一年半载,说不定就添丁,有了人,一切都好办,可以增加家庭收入,慢慢过上好的生活。”
“你说得对,他是一个典型,很多人都是这样过的,只不过没有总结,心里有数,没表达出来,一定有不少人都在寻找真爱,但是得着的人很少。你看看你哥哥,想想你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响鼓不用重锤敲,好好把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切记切记!”蔡支书说。
世平已经认命,答应娶敏。
蔡支书知道了世平的想法,十分高兴,连忙给世平倒水喝。世平没想到会有这个礼遇。他想,如果和敏结婚,就凭蔡支书和她亲戚关系,多少都会有照顾。
那年暮春,暖风中裹挟着油菜花浓烈的甜香,任世平在蔡支书的催促下,沿着蜿蜒的田埂前往邻村相看对象。
脚下的土路被春雨浸润得松软,每走一步,胶鞋上都黏着厚重的泥巴,仿佛预示着他此刻沉重又复杂的心情。
村口的老枣树下,蔡支书早已等候多时,身旁站着一位身形瘦弱的姑娘——**。
世平远远望去,只见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蓝布衫,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由于营养不良,脸色略显蜡黄。
相比村里那些眉眼灵动的姑娘,志敏实在难以吸引他的目光。
“世平,这就是志敏,我老婆娘家的侄女,人勤快又老实。”蔡支书笑着介绍,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志敏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不敢直视世平的眼睛。
三人走进村里的代销店,昏暗的光线中,摆放着寥寥无几的商品。
蔡支书要了三杯茶水,热气升腾间,世平偷偷打量着志敏。
她的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垢,粗糙的双手布满了冻疮留下的疤痕,可见平日里没少干农活。
“志敏从小差点**,算命的先生说只要送养,不跟着亲生父母就能平安度过余生。她在养父母家过日子,虽说家境一般,但绝对是个能持家的好姑娘。”蔡支书喝了口茶,语重心长地说道,“世平啊,你家的情况我也清楚,找个知根知底的,往后相互有个照应。”
世平心里明白,蔡支书在村里权势不小,若是能攀上这门亲事,自家在村里的处境或许能得到改善。
想到这里,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蔡支书,我没啥意见,听您的安排。”
志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羞涩地低下头。
离开代销店后,世平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心中五味杂陈。
他并非对爱情没有憧憬,只是在这个物资匮乏、人情关系错综复杂的年代,婚姻更多时候成了改变命运的筹码。
风掠过田野,麦苗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他难以言说的无奈。
回家的路上,夕阳的余晖将世平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蔡支书和志敏的身影渐渐重叠。
世平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这或许就是生活给予他的选择,不管未来如何,都要努力走下去。
当然,世平不喜欢求人,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不求人,也不喜欢别人来求他,特立独行,自己潇洒过日子就行,不管顺利还是坎坷,都有知道未来的前途多么美好。
如果别人来求他,他又心软,例如借钱,别人困难,找他借钱,如果有钱,二话不说就借给他,但问题是没有,这就尴尬了,总不能找别人借钱再借给他吧,所以,心软的人最好别有钱,有钱遇到有人来借就会给。心软的人又好面子,明明能力不行,还要逞能。结果打肿脸充胖子,反而伤害了身体。他受到蔡支书的礼遇,是因为他答应娶敏,一旦成亲,蔡支书就和世平成为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喝点水算什么。
“其实你不吃亏。世平,我亲戚敏是个大家族,有的人也在做官。这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你和她过日子,不会吃亏,她人是不咋样,但是她心好,有亲生父母也有养父母,都对她很好,她也懂感恩,她种地可能不行,她在城镇长大,对农村不了解,从小视为掌上明珠,也没怎么从事农活。到我们这里来,估计多多少少要摸摸锄头铁锹等农具。也可能会做很多她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她面对未来的考验更严重。”蔡支书说。
“谢谢你,蔡支书,我知道,人的命,天注定。我懂得这个道理。人没办法选择生身父母,无法选择家庭,从小就带有遗传下来的东西。我只是死做,直到生命的结束,中间从不休息,一旦休息,毛病就来了。有句话说,叫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可能就是这一个意思。我们家家底薄,恐怕娶过来要她受苦,觉得对不起她,她要是不嫌弃就好,还有我妈的脾气不好,没办法,生来就是这样,老胳膊老腿的,没办法改。我都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适应,恐怕敏嫁过来会很不习惯。”世平说。
“别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不会再受到别人的欺负,派工也不会专门给你不好做的。这个也正常,你的母亲其实很坚强,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一个女人拉扯五个娃娃长大,哦,不,最小的那个是女儿吧,五岁夭折,实在可惜。在农村,要靠做活才能生存,要死做,不能停,日子才能慢慢好起来。你们家在整个村庄就是坚强不屈的典型,像你哥他不服输,征兵成功,后来不服输,在部队入党,还被评为五好战士,真是难得,他追求进步,结果总是获得表彰,评为先进和优秀。他值得你好好学习。你当然更厉害,你哥哥在大城市,在国有大企业上班,关系都属于组织部的,是国家承认的,端上了铁饭碗,可惜不能照顾家里人,你帮助你哥养活侄儿侄女,遇到重活累活,你嫂子干不了,你还去帮忙,这些都证明你是一个求上进的好青年,谁嫁给你谁享福。”蔡支书说。
“蔡支书原来啥都知道啊!”
“咋不知道?那小组长的德行我早就知道,只是他有利用价值,可以管理小组,小组里有些人是刺头儿,不好管理,是恶人就需要恶人来治理。”蔡支书说,“他安排你做的事我都清楚,也有群众向我反映过情况,说他任人唯亲,能给他好处的,他就照顾。像你这样性格直率,为人正直,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肯定会吃亏。早晚会被他坑害。以后就不必担心了。”
“是的,我受了不少罪。他真的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因为是邻居,宅基地**一直都在,几代仇积攒下来,现在还没化解,他利用手里的权力,处处针对我,和我过不去,他总要想办法坑害我,整个小组最能干的就是我和来忠,来钟是小舔,专门巴结他,逢年过节还送礼,这样他就不会安排干重活累活脏活,这些难干的活就交给我来干了。干了也得不到好。”世平说。
“你好好表现,将来也能混个官当当。”
“我不适合当官,也不喜欢当官。”世平说。
“谁生来都不是当官的料,都是从不会到会,从生疏到熟悉,你很聪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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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就会,一定会当好官的。”蔡支书说。
“多谢蔡支书抬爱,我要是当官,估计很快就下来,因为我不会送礼。”
“不送礼是最好的,送礼就涉嫌**,**的不是犯事,**的犯罪,**的也构成犯罪。”蔡支书说。
“这个我还不知道。看来支书懂得的就是多啊!”世平说。
“你的哥哥懂得的还要多,我只是略懂一点皮**而已。你的哥哥要是不去城里,在村里也能当我这个官。这是最基层的官,不值一提。”蔡支书说。
“我哥从小爱读书,啥书都看,他的记性好,看书也比较杂,还比较好学,兴趣广泛。他是一个大忙人,什么都想弄。可能他要做的事太多,很多事不能做,他要负责的事多,要负责的人多。结果就影响了他对个人兴趣的发展。我哥适合在城里发展,他不适合在农村,农村不是他的平台,对农村的了解,还没有我多。他带有书呆子气,不过,因为遗传基因的缘故,他非常正直,也见不得歪风邪气,和人打交道喜欢直来直去,因此他的真朋友不多,大概说得来的就那几个。”世平说。
“那你的朋友应该很多吧?”蔡支书问。
“朋友不在多,在于精,朋友虽多,人遇到难处,可能没有一个伸出援手,即便伸出援手,也是条件不算好的那个。因为条件好的,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穷大方,穷大方,是有道理的。婚姻还是讲究门当户对。我家过去曾经辉煌,但风光不再。在这样的条件下,如果迎娶敏过门,看看还能不能重振雄风,卷土重来,也未可知。需要蔡支书多多关照。”世平说。
“你回去后准备准备。和你妈你哥商量商量,这事最好定下来,越早越好。”
世平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怎么样?那女的咋样?”
“不咋样。我不想要。”
世平说完,就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猪子不吃南瓜菜,还想要啥样的。我看只要人本分,能吃苦,勤劳持家,又能生养儿女,就行,你还想要公主金枝玉叶不成?”
“我可娶不到公主,但是,起码要拿得出手,在亲戚面前也有光。”
“你是太阳还是月亮,还要光呢?你看看自己配不配。不要癞**想吃天鹅肉,天天净想没用的,你要根据自身条件,选择你想要的,没有,那就没得选,先找个女人,等以后再说。过去,不都是要生儿育女才结婚,要知道,没有谁生来就能过上好日子,总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行。你看看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姊妹四个长大成人,现在前面三个都成家了,赶在的你,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要相信你的运气,说不定是你媳妇带来的。我虽然和媳妇关系不和,但是,最终是你媳妇和你在一起,我又不能永远活着,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就将就将就吧。”世平的妈说。
“婚姻怎么能将就呢?我可不想像哥那样痛苦。”
“你哥那痛苦是天报应,谁让他和我吵架的?人家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他倒好,一年有四季,都见不到他的面,要尽孝怎么尽?嘴上说的简单,谁都会说,不一定会做。要做才行,光说怎么行。你哥当时要娶你嫂子,觉得你嫂子有才华,人也长得漂亮。你哥吃亏就吃在看表面。你看你嫂子,人生来就笨,自己还不承认,估计不是因为你嫂子给你哥生了孩子,估计早就分手了。你哥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没和你嫂子离婚。要不是因为孩子,凭你哥的条件,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心仪的女人。比你嫂子强得多。”世平的妈说。
“我嫂子的家庭不行,她从小没有妈,她爸又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只晓得让她读书,她的弟弟妹妹又多,条件差,读不起书,才进入社会。她进入社会,家庭教育就更少了,加上遗传的一些东西,让她没办法达到我哥的标准,以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但是知道的时候,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想要反悔都不行。”世平说。
第74章 结婚好不好
“说的是,所以,我担心你,你和你哥差不多,可能都要找不完整家庭的人。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咋知道的?”
“我猜都猜得到,我见的人不少,很多人都过于相信自己。觉得自己啥事都能搞定,其实,啥事都不能搞定,人还是要笨点才好。要知道,我们人人都不完美,都需要努力才能得到将来的幸福。你不努力,容易出问题。别看她本人,要看她的妈,如果她的妈是通情达理的人,那么,她也差不多,如果不是,要慎重,哪怕打光棍也比不幸福的婚姻强,你要考虑周全。”世平的妈说。
听了她的一席话,这个让世平对婚姻有些困惑。
她当然希望世平有一段幸福的婚姻。人人都希望得到幸福的生活,渴望另一半比自己强,对家族来说,好的妻子,会给全家带来福气。
贤惠的妻子,会促进团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真是好的无比。
通过世和,她明白现在的媳妇不好对付。要想夺回儿子,就要动动脑子。
她知道世和被表面印象欺骗。
结果弄了一个不省心的媳妇,有了这样的媳妇,估计会影响到他的性命。
这个不是危言耸听。
那年初夏,金黄的麦浪在豫南平原上翻滚,热风裹挟着麦香,弥漫在整个郭任庄。
任世平头戴草帽,弯腰在自家麦田里收割麦子,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不断滑落,滴进滚烫的土地。
远处,哥哥林世和家的烟囱正冒着炊烟,嫂子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清晰可见。
休息时,世平坐在田埂上,望着哥哥家的方向,脑海中回想起哥哥曾说过的话。
世和当初为了改善家境,通过相亲匆匆结了婚。
婚后虽夫妻和睦,但嫂子体弱,无法帮衬着干太多农活,家里的重担依旧压在哥哥一人肩上。
“婚姻大事,不能只看眼前利益,得找个能相互扶持、真心过日子的人。”世和的话,像一颗种子,在世平心中生根发芽。
村里的媒婆王婶得知世平到了适婚年龄,三天两头往他家跑。
这天,王婶又迈着小脚,风风火火地走进世平家院子,手里挥舞着一张纸条:“世平啊,隔壁村有个姑娘,家境殷实,人长得也水灵,明天去相看相看?”
世平放下手中的锄头,拍了拍身上的麦糠,婉言谢绝:“王婶,谢谢您惦记,可我不想这么草率,想多了解了解。”
王婶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撇了撇嘴道:“你这孩子,别挑花了眼,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喽!”
此后,世平依旧像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农闲时,他会去镇上的集市逛逛,帮母亲采购生活用品,顺便留意周围的姑娘。
有一次,在集市的书摊前,他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正专注地翻阅一本畅销的《选集》。
姑娘身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眼神清澈明亮,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世平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慢慢靠近。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姑娘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汇,世平瞬间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喜欢看书?”
姑娘轻轻点头,脸上泛起红晕,如天边的晚霞般美丽。
从那以后,世平总是有意无意地在集市上寻找姑娘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得知姑娘名叫苏晓红,和他一样热爱读书,家中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
那一刻,世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或许出现了。
夜晚,世平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望着满天繁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麦浪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他即将开启的新生活轻声吟唱。
但是,这只是单相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终和苏晓红不了了之。
世平也知道他嫂子的德行,自从结婚以来,他基本上承担了家里所有的用水的责任。他不仅自己挑水,还要给他嫂子挑水,每次水缸里没水的时候,他嫂子就会用瓢刮缸底,一听到声音,他就知道要挑水了,不跳水,连做饭都没办法做。
大人和孩子都需要喝水,做饭也需要水。虽说分了家,可房子还在一起。
那边有啥动静,这边都听得到,缸底刮水,声音不小,更是听得清楚。
村里没解决自来水问题,只有到水井里打水才行。
村外有一口井,水不苦,村内也打了一口井,是苦的。原因不详,如果村内的水井的水不苦,就不必走远路去挑水了。
这块黄土地属于岗地,就是丘陵,如同海浪,或者沙漠,起起伏伏,黄土地上的人们,生于斯长于斯,却是一个不太理想的地方,主要是缺水,打井,井水发苦,打井就像中彩票,买十回,中零回,也就是一次也中不了。反而将有限的钱花掉,本来就不富裕,结果更是拉扯人的精力。照样是黄泥,照样出碱水,照样用不成,久而久之,房子斜对面的空地上新打出来的井水,就不能食用了,只能用来洗涤,即便洗涤,洗了之后,会返碱,图案奇特,不知什么形状。
这些生活中急需帮助的时候,世和不在家,没办法做,都是世平在做。
世平想到他妈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媳妇到底怎样,还很难说。希望比嫂子强,希望自己的一生不要太辛苦,哥哥虽说在国企上班,但是他还是企业单位,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现在还有工资,以后就难说,久而久之,就会有变化。包括建筑物和这块热土,也包括这块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人。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世和以后会怎样,只有他所在单位的领导知道,或者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命运,**,他也想往好处奔,可天不遂人愿,如果遂人愿就没有如果。
“我知道,听蔡支书说她从小送给她的亲戚抚养,收养她的没有儿女,她的养父母对她很好。她的生父母在生她之后,发现她体弱多病。怕养不活,就不想要,刚好她的亲戚没孩子,就做了顺水人情。”世平说。
“原来是这样,那也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嫂子也是后妈,一般来说,后妈都会对自己亲生的儿女好,对于前面的,一般从内心里不关心,表面上做的不是发自内心,还是虚的。爸是亲的,但妻管严的除外。我看你嫂子的爸懦弱无能,也当不了家,你嫂子也就比较孤单。你现在给你介绍的那个,也有这个问题,是养父母养育她长大,从小肯定没吃过苦,把她视为己出,非常关心,一直在索取,离开养父母估计难以生存。她的性格肯定是不好的,性子刚烈,你要是声音比她小,估计就没多少优势了。她是主导别人的,不听,可能就会遭到一些伤人,就像出口伤人的说法那样,你要是听得进去,就听,再做决定,要是听不进去,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这个我知道,我会再问问我哥哥的意见。”世平说。
“你打算咋问?”
“我发电报。”
“你有钱?啥事这么急?”
“我没钱,可是,这事是终身大事,非常重要,花点小钱,我觉得很值。我觉得钱是身外之物,钱花在刀刃上,没什么不妥。”世平说。
“不用着急,都几十岁的人,这几十年都熬住了,就差这几天?”世平的妈说。
“也是,钱难挣,我就写挂号信吧。”世平说。
“啥叫挂号信?”
“就是不是普通的信,是有编号的信,也就是这封信十分重要,每一封信都有编号。投递成功的多。有编号,邮递员不敢随便丢。一定会送到收信人的手里。”世平说。
“那就好。”
“我写信问问哥,看他啥意见,拿个主意,免得到时候后悔。你哥就是一个例子,他的痛苦他自己忍受,谁都不能代替。他的选择,他自己负责,他做的苦酒,他自己尝。没办法,家里条件要是好,也不会娶嫂子这样的人。”
“你嫂子是大姐介绍的,大姐看中的,她也是为娘家考虑,不是因为家里穷,不会找她,她是前娘后母的,没人亲妈,就不会真正操心,像韩秀红,她亲妈就不愿意将秀红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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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就不一样了。你哥他钻了空子,你嫂子没亲妈,反而结个婚,凑成一家人,你这个倒好,亲妈在,养母也在,比你哥强多了,你不要骄傲,你现在的条件比你哥差远了,差不多就行了,快去写吧,把我的意见也写进去,看看他的想法。”世平的妈说。
“你有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要考察女的妈。就是要看看准丈母娘的样子,现在丈母娘的样子,就是将来媳妇的样子,现在看了不后悔。”
“哦,我知道,这个自然要看,要看看准丈母娘。”
“你要小心,女人都很会演戏,要多看看,多问问,多想想。不是我给你添麻烦,因为婚姻大事是大事,千万别小看。看你的福气,先看你的丈母娘对你老丈人的态度。如果态度好,就要考虑,如果不好,趁早撤,免得越陷越深。”
“我知道了。我不会学我哥,他是个浪漫的人,喜欢文艺,就找个学戏的。谁知道看走了眼,把自己给害了,现在已经晚了。后悔都没用。”世平说。
世平答应了,然后就去写信。
信中写:
“哥,我最近相亲了,是蔡支书的亲戚,说是准备去刘庄相亲,看到我现在还没谈好,就从中打岔,做主来相亲。
我看了,个子不高,穿着一般,跟着养父母长大,从小看得娇,没干过农活,不会做饭。她的养父母只有她一个,好事都给她。
妈的意思是要看好准丈母娘,如果丈母娘是清家的,就继续交往,如果丈母娘是糊涂蛋,也就免谈了,免得痛苦。
我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但是,看到她我就烦,不知啥原因,她不像女人,我不喜欢她,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长大了,妈也老了,需要帮手,嫂子和侄儿侄女都需要我帮忙,我一个人实在受不了,我就想要一个支持我的人,只有咬牙切齿地同意,但是,我还是尊重哥的意见,看能不能娶,如果能,我就娶,如果不能,我就再找。现在还来得及。
妈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可她不会写字,就让我顺便在信里问问。
这封信很重要,希望哥在百忙中回信,期盼回信。
弟弟:世平。”
写完了信,世平又看了看,没有问题,就将信折叠好,借了一辆自行车,去到最近的有邮政所的街。
这条街是一条小街,但在当地,还算是比较热闹繁华的地方。
世平上了街,这条街就是刘寨街,街上有邮政所,世平找到邮政所,买了信封和邮票,将信塞进信封里,然后将信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把信放在杆上称重,然后收下信件,看来没有超重。
信交了之后,营业员给了世平一个号,说:“晚点查一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
“什么?是不是担心不能按期送到吗?”
“不是,能按时送到,你拿着这个号,不是有个凭证吗?”
世平点点头,接了号码,离开邮政所。
街上人来人往,看来是逢集,不是背集,如果是背集,街上人就少得多。人们在逢集时来到集市,可以买卖,这是乡村最热闹的地方。
街上的小吃店有不少。
动不动就要花钱,世平想到自己的负担,兜里也没几个钱,忍住了,没买东西,如果买了,可能回去后就被他妈妈一顿臭骂。
要知道,现在都要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
娶媳妇要花钱,不知道要不要彩礼,如果要彩礼,差不多这门亲事也会告吹,要知道,哥哥结婚没有花彩礼。
没有彩礼,可以减轻很多负担,但是,没彩礼也能结婚,也不影响婚姻质量,如果用金钱能维系婚姻,那么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基本上都不离婚。
事实上,离婚率比较高的地方,大部分没钱还不离婚,有钱了,反而离婚者飙升。看来,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要改一改了。
世平心想,婚姻真的让人害怕,一个人生活不也挺好吗?结了婚,生了娃,给家人打长工,等到自己年老体弱,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恐怕没有一个人在身边了。这个现象可能长期存在。
第75章 穷了别结婚
人穷志短,穷了最好别结婚。
暮秋,玉米秸秆在风中沙沙作响,郭任庄的土路扬起阵阵尘土。
任世平蹲在自家院门口,左手捏着旱烟袋,右手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土坷垃。
日头偏西,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棵歪扭的树。
“世平!”二婶的大嗓门打破了寂静,“隔壁村李媒婆说了个姑娘,明日来相看相看。”
任世平头也没抬,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二婶,我不想娶个只知道做饭生孩子的媳妇。”
二婶一听,双手叉腰:“你都二十六了,还挑!你哥世和在城里国企,都托人介绍了好几个对象,你呢?再拖下去,打光棍儿吧!”
夜里,任世平躺在土炕上,望着被煤油灯熏得发黑的屋顶发呆。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他想起去年冬天,去县城给哥哥送干粮时,在新华书店看到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书中的爱情,不像庄里人那样,为了几亩地、几头猪就凑到一起。他翻了个身,土炕发出嘎吱声,心里琢磨:“我要找个能说得上话,懂我想法的人。”
第二天,李媒婆带着姑娘来了。
任世平特意穿上哥哥淘汰的蓝布中山装,头发抹了点水,梳得整整齐齐。
姑娘叫秀兰,穿着花棉袄,低着头,手里攥着块手帕。
二婶把两人往屋里推:“你们年轻人聊,我和媒婆去灶屋烧水。”
屋里气氛有些沉闷,任世平挠挠头,率先开口:“秀兰,你平时在家都干啥?”
秀兰头也没抬,小声说:“洗衣做饭,喂猪养鸡。”任世平心里一沉,又问:“那你识字不?看过书没?”
秀兰脸涨得通红:“只念过两年书,字认不全。”
这时,二婶端着茶水进来,笑着说:“世平,秀兰可是出了名的勤快,娶回家保准能持家。”
任世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给秀兰倒了杯茶。
他望着窗外随风摆动的玉米秸秆,突然想起哥哥上次来信说,厂里女工不少,要是愿意,可以去碰碰运气。
送走秀兰和李媒婆,二婶气呼呼地说:“多好的姑娘,你到底想找啥样的?”
任世平把旱烟袋别在腰后,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二婶,我想去城里闯闯,兴许能遇到对的人。”
二婶跺脚叹道:“你这孩子,净瞎折腾!”
世平不理她。二婶悻悻地离开。
世平心想,为什么要结婚?自己单过不好吗?
如果结了婚,生了娃,娃长大离开父母,想要让娃来照顾父母,娃恐怕有心无力,娃也要养家糊口。自己恐怕照顾自己都困难,又如何能照顾家人呢?
如果因为这一辈子过得很苦,为什么还要生孩子,让孩子再走一遍人生的苦旅?
要说成为一个好人,做好事,做善事,有无数,最大的善,就是不让别人在自己跌倒的地方再一次跌倒,吃过的苦,再让别人尝。有苦自己吃,不要分给别人,这就是善,有福不独吞,和人分享,这就是最大的善。
到底该不该结婚?这是个难题。不结婚,唱戏的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来戏本也是文人写的,鼓励结婚生子,将来老了有依靠。
如果不结婚不生子,恐怕自己老了没人管,凄凄惨惨,**没人安葬,一辈子的名声就此全部否定。
要是结婚,问题太多。要管活着的事,就太多了,要管**的事,那简单,最多三天,大哭一场,众人散去,就在冰冷的地下长眠。
也无人打搅,十分安静。再无爱恨情仇,再无恩恩怨怨。这样不更好?真是矛盾,太矛盾!
要是不结婚,还是想结婚,总不能背负光棍的名声在乡村里混吧?要是打光棍,那徐德恨不是要笑掉大牙吗?
总不能让徐德恨抓住把柄,家里没劳动力,穷鬼一个,连老婆都没有,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这辈子白瞎了!不能啊,不要在气势上输给徐德恨,徐德恨,太可恨了!
麦收后的郭任庄,空气中弥漫着新麦的甜香,可任世平的心情却像被乌云笼罩。
晌午时分,日头高悬,徐德恨晃着膀子,大剌剌地走进任家院子,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世平,这都入夏了,你咋还打着光棍,晚上睡觉不冷清?”
任世平正往水缸里倒水,闻言手顿了一下,水溅到鞋上。
他紧攥着水瓢,指甲泛白,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瓮声瓮气地回道:“关你啥事,我迟早能娶上媳妇!”
徐德恨双手抱胸,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脖子上的青筋都跟着抖动:“就你?要钱没钱,要势没势,拿啥娶?莫不是打算从梦里娶个仙女?”
说罢,又甩了甩汗津津的膀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当晚,任世平躺在嘎吱作响的旧竹床上,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洒在他满是愁容的脸上。
徐德恨白天那副嘴脸,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翻来覆去,竹床不堪重负,发出**般的吱呀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任世平就爬了起来,简单洗漱后,直奔村头李媒婆家。
李媒婆家的**老远就汪汪叫了起来,听到动静,李媒婆探出头来,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哟,世平,今儿咋有空来了?”
任世平挠了挠头,耳根发红,嗫嚅道:“媒婆婶,您再帮我留意下亲事,我……我不想再被人笑话了。”
李媒婆上下打量着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行是行,不过现在姑娘家都现实,你这边有啥打算?”
任世平搓着粗糙的手掌,犹豫片刻后说道:“我打算把家里的老枣树卖了,凑点彩礼钱。要是女方家愿意,我还能多帮衬着干活。”
从李媒婆家出来,任世平心里五味杂陈。他望着村里此起彼伏的屋顶,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成家,让徐德恨闭上那张臭嘴。
路过徐德恨家门口时,屋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任世平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午后,闷热的天气让人喘不过气。
任世平扛着斧头,来到院后的老槐树下。
树皮粗糙,带着岁月的斑驳,每砍一斧,木屑飞溅,他脑海里就浮现出徐德恨嘲讽的模样。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顺着下巴一滴滴落下,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泥点。
此时,徐德恨叼着烟卷,优哉游哉地路过。
看到任世平的举动,他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哟,还真打算卖树娶媳妇?别到时候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任世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盯着徐德恨,一字一顿地说:“你等着瞧,我任世平说到做到!”
徐德恨哼了一声,弹了弹烟灰,扬长而去。
任世平抹去脸上的汗水,再次举起斧头,一下又一下,坚定而有力,似乎要砍碎所有的**与不甘。
老枣树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年轻人对新生活的渴望与抗争。
这么想着,世平就回到家。
“信寄出去了?”
“寄了,是挂号信,估计我哥一定能收到。”
“能收到就好。我再啰嗦几句,你哥被你嫂子给耽误了,想当初如果他和刘家丫头结婚,估计现在不会过得那么苦。哎——这都是命啊!我的命苦,指望你们过得好,谁知道还是苦!这是哪辈子作孽,得罪了老天爷,才给我们的惩罚。真的要好好赎罪,烧烧高香,别让你哥再苦下去了。”世平妈妈说。
“还不是怨你,如果你口碑好,刘家就会同意这门亲事了。所以,以后还是要留点口德。”世平说。
“胡说!我的口碑不好吗?如果不是我努力争取,你们姊妹四个能活到现在吗?早就被人欺负**,你伯走得早,我不抗争,谁来保护你们?我不争取,咱们家还在吗?估计早就被灭掉了。你咋说我没有口碑呢!要是在大清,说不定给我立个贞节牌坊呢!你爸走的时候,我还年轻,不是吹牛的话,想要找人,一点都不难,大队里的光棍有不少。郭任庄没有,徐庄有,徐庄没有,韩岗村有。要找人早就找了,我也少操心,少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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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世平妈说。
“你的难处,天知道,可是,你骂人的话,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你算的账,没有人再算,再算,都是错的,你的是对的,连大队会计都佩服你。我们也非常尊重你,知道你不容易,拉扯我们姊妹几个长大成人。我感谢你!”
“不用感谢,只要别惹我生气就行。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不能生气,生气了,一口气上不来,就完犊子了。我十分欣赏你的苦干,但你有些不够聪明,不要赌气去蛮干,要知道,公家的事不必太认真,公家和你的关系不大,最好注意和自己有关的事。谁当官都一样,当官的和老百姓不在一个沟里,你在沟里人家在岸上,你在水里,人家在岸上,站的地方不一样,看的问题不一样,观点不一样,这很正常,你不能拿自己的观点来和当官的观点对抗。你爸就是这个毛病,要是圆滑些,还不会死那么早。还能活几年。我也就不会这么苦。有男人在,跟没男人在,区别大得很。有男人在,哪怕男人不成器,外人也不敢随便欺负,没有男人在,女的要受气,不仅要吃苦吃力,名誉上也不好听,说是克夫的。这谁受得了,我要是不抗争,能行吗?我们这一家早就被小队里的人给团灭了。所以,娶媳妇是十分重要的事。选择妻子一定要谨慎,不能为了结婚要面子而结婚,要仔细想想这个问题。”世平妈说。
“媳妇娶进来,还是要对妈好。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世平说。
“我知道,你辛苦了,你帮你哥帮了很大的忙,你哥有今天,和你的贡献分不开。如果没有你的帮助,你哥总在操心后方,就没心思打仗。估计要当逃兵,当了逃兵,就啥也不是了。你的牺牲,换来你哥的顺利发展,这个十分值得。我还在世,你哥多少要看我面子,会考虑你的婚姻和工作,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不要孤军奋战,有事就找你哥,你爸不在了,只有你哥可以依靠。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孤军奋战。要懂得合作,懂得合作,要示弱,就能获得成功,而且速度很快。你要是只靠自己,估计要走很多弯路。”世平妈说。
“我去忙了,我哥他自己不断学习,又聪明,不满足现状,他值得我学习,就是不想下力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十分刻苦,最后总算达到了目的。”世平说。
“我想他还没停止,还在努力。他的目标可能不在现在的位置。只要他不安分就有希望,有奔头。我也希望你也有目标。要不安分,要给自己施压,争取更好的生活。你去忙吧!”世平妈说。
世平去打药,他知道,现在离不开农村,因为他妈妈在农村,暂时到不了城里,也就无法远游。
既然在农村,就要安心在农村,可以等候机会,再做出改变。
在该打药的时候打药,在该锄草的时候锄草,什么时节就做什么事。这样也很有意思。
过了约一个星期,邮递员来了,老远就喊世平,听到了摇铃铛的声音。
世平刚好回来,看到邮递员,问:“有我的信吗?”
“有,还是挂号信呢。给你!”
邮递员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说:“这是挂号信。送到你手里,就算我完成任务,你签收一下。”
世平立马签字,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只见信中写着:
“来信已阅,详情尽知,关于和敏的婚姻问题,我支持,原因是,你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不能再耽搁,我们的家庭你知道,只能等别人挑选,不是由我们来选择。这些情况都束缚了发展。你要痛定思痛,积极面对未来的挑战,敏是高支书的亲戚,这个很重要,他是村里的负责人,多少都有些权力,是管组长的,有了这层关系,你就不会受欺负。哪怕以后等妈百年归山,你要离开家乡,这段时期也会平稳,不会吃多少亏。你就好好和敏过日子。估计敏也不好找,她挑别人,别人挑她。女的年龄越大,越不好找,你也别得意,女的不愁嫁,男的穷,却愁接不到媳妇。”
第76章 不走寻常路
“咱们家的情况不容乐观,底子太薄,家父离世,没留下任何遗产,全靠我们自己拼搏才有了一点底子,但底子很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咱们穷,有志气也没用,还是要看关系,有关系,有人脉,就有钱赚,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父母不行,只有靠朋友。你现在不能单打独斗,要懂得借力使力。总之,要根据自己的情况,采取灵活的措施。我们可以多尝试,不怕失败,现在是为了后来的成功打下基础。我们是亲兄弟,这一辈子也就只有你,你在家做的事差不多有一半都是为我做的,我心里清楚,但是我现在没有能力,可能我还要努力,国企名声好听,但是不太实惠,工资都是固定的,要有余钱,就要另外想办法。我暂时没想到办法。目前你要做的,就是通过高支书从中促成这件婚事。你知道,妈年事已高,你结婚早,就会早生娃,早生娃,说不定妈还能帮忙带一带,如果生完了,估计就是自己来照顾,你要照顾娃,就会影响生产。这些问题都要想一想。其他不用多说,祝安!你的哥哥。即日。”
看完了哥哥的回信,世平非常激动,知道了哥哥的意思,就立马跑去告诉她。
世平的妈听了他的话,说:“这说明你哥想要你赶快成家。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么说,妈,你同意了?”
“我从来没反对过。”
“那就好!”
“我不反对。不代表问题已经解决。结婚只是一个仪式。仪式之后才是真正的考验。你做好准备就好。”世平妈说。
“穷人不该有婚姻吗?”
“穷人可以结婚,但生养孩子就够呛。”
“这个道理我懂。”
“你看,很多家庭就是这样。我们村里有不少。每天都在忙。忙到最后还是超支。不知道咋回事。家里孩子多的,超支越多。”世平说。
“是的。”
“你哥也是一个例子,他端的是铁饭碗,可还是超支,因为家里有三个娃,吃饭的多,做活的少,只有你嫂子,她又是代课老师,没有挣工分。你要是结了婚,如果生了娃,也会有这种情况。”世平妈说。
世平听了他妈说的话,觉得很矛盾,结婚好,结婚又不好。结婚了就多了责任,有人干涉自己的决定,不结婚,有自由,想干啥就干啥,不用看另一半的脸色。他从小就敏感,外表不咋地,内心细腻,看人看得准,说话也准确到位,不比教授的水平差。只是身处穷乡僻壤无人知晓罢了。对于人情世故,练达即成文章。有的人哪怕身居高位,也不懂这个,哪怕地位再高,也被人瞧不起。世平只是命运不济,否则早就发达了,要说村里蔡支书掌舵,有些事还不如世平会处理,其他人,蔡支书也指望不就,徐德恨不用说,只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一心巴结权贵,对下欺压使用铁拳。好在郭任庄***还是蔡支书,徐德恨不管怎样洗他还是个脏东西,声名狼藉,既然恶名在外,那就无力回天,要当***恐怕难于上青天。
世平知道,婚姻这条河肯定要过。是深还是浅,只有趟过去才知道。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必须要亲自尝一尝。要想了解婚姻,得到真正的成长,必须要趟过婚姻这条河。否则,就没成熟,在别人眼中,是光棍,是大男孩,不是大人,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想要结婚的人要步入婚姻之中,就像小马要过河,问松鼠,松鼠说,河水很深,去年就淹死过它的同伴。小马犹豫了,后来又问老牛,老牛说没事,河水很浅,可以过。
小马不知道该听谁的,后来要完成任务,必须要过河,于是硬着头皮下了河,结果,小马过河,没任何问题,河水不像松鼠说的那样深,也不像老牛说的那样浅,小河是不深也不浅的。
婚姻好比鞋子,到底合不合脚,好歹试试再说,外人看不出来,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挤脚还是不挤脚,舒服还是不舒服,心里总得有个数,总不能裹足不前,既然哥哥世和已经明确表态支持,那也没啥说的,他就找蔡支书,说了他的意思。
闷热的夏夜,郭任庄被浓稠的黑暗包裹,唯有任世平家昏黄的煤油灯在窗棂上摇曳,像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
任世平坐在矮凳上,眉头拧成了麻花,手里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驱赶着嗡嗡乱飞的蚊虫。
耳边又响起李媒婆前日的说辞,那些天花乱坠的描述和最终落空的承诺,像一记记耳光,抽得他心里发闷。
“不能再指望那些不靠谱的媒人了。”任世平把蒲扇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灯盏里的火苗晃了几晃。
他想起哥哥世和来信时提到蔡支书,两人在县城开会时结识,一来二去关系热络。
蔡支书在村里威望颇高,为人仗义,世和信誓旦旦地说:“蔡支书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人,找他准没错。”
第二天清晨,薄雾还未散尽,任世平就早早起了床。
他翻出压在箱底的中山装,虽然款式有些老旧,但洗得干干净净。
对着墙上那面布满水渍的镜子,他仔细地梳理头发,试图将翘起的发梢压服帖。
“今天这事,只许成功。”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呢喃,目光中透着一丝决绝。
吃过早饭,任世平怀揣着精心准备的两斤红糖,穿过蜿蜒的田埂,朝着蔡支书家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绿油油的稻田上,折射出一片耀眼的波光。
可任世平无心欣赏,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蔡支书家的大铁门虚掩着,任世平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蔡支书探出脑袋,看到任世平,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哟,世平,快进来!”
走进院子,几只芦花鸡扑腾着翅膀从脚边跑过,蔡支书的老伴儿正在屋檐下择菜,看到任世平,笑着打了声招呼。
“世平,找我有事?”蔡支书递过来一碗凉茶,开门见山地问道。
任世平接过茶碗,手心沁出的汗水很快洇湿了碗壁。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最后红着脸补充道:“蔡支书,我哥常念叨您的好,我信得过您。要是能成,往后在村里,我一定听您的!”
蔡支书听完,沉思片刻,随后拍了拍任世平的肩膀:“世平,我有个远房侄女,人勤快又懂事。明天正好来村里,你们见个面。”
任世平眼睛一亮,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紧紧握住蔡支书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蔡支书,太感谢您了!”
从蔡支书家出来,任世平感觉脚步轻快了许多。
路过徐德恨家时,屋里传来徐德恨打骂孩子的声音。任世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心想:“等我成了家,看你还怎么笑话我!”
他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幕上飘着几朵白云,仿佛在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任世平早早来到蔡支书家。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朝门口张望。
不一会儿,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传来,蔡支书的侄女来了。
任世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掌心全是汗。门开的那一刻,阳光正好洒在姑娘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我知道了,我就很看好你,知道你是有责任心的人,也很善良,很孝顺,你身上的特质,我早已清楚了。你做出了明智的决定,那好,我这就安排。有事你去忙。等我给你准信儿。”
“我去忙了。回来再说。”世平说,然后一溜烟小跑着走了。
他一边干活一边想,这个女人我同意娶了,也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也可能选择对了,别的都可以反悔,婚姻大事,不能草率,不能试错,差不多就行,不结婚说不过去,结婚也可能是转机。对于前途,谁知道呢?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到底怎么样,心里没谱儿。
这么一想,感觉还是有问题,就懒得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太阳。都是从**堆里爬出来的,见了粮食两眼放光的人,还有啥可怕的。婚姻不会**,女人不是老虎。
蔡支书安排再次见面,世平去见了,定下了结婚的日子。
到结婚的时候,浩楠还在上学,到了暑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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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婚已经结了。
浩楠发现柜子上画的有画,又像是字,看来,这是彩色的图案,仔细一看,是字,字由花鸟构成,非常漂亮。那喜鹊在梅花枝头叫着,说是喜上眉梢,谐音,喜就是喜鹊的第一个字,眉梢的眉和梅花的梅谐音。
还有一幅画的是一头大象驮着一只花瓶,叫做吉祥平安。象和祥谐音,瓶和平谐音。
鲤鱼在莲花之间穿梭,谐音就是年年有余,就是莲花之间有鲤鱼,谐音是莲花的莲同年,鲤鱼的鱼同余。
最后一幅是鹌鹑+菊花+落叶,就是有两只鹌鹑,奇怪的没有画鸳鸯戏水,画鹌鹑,在菊花下卧着,两只鹌鹑挨得很近,旁边地上有树叶。这就叫安居乐业。鹌鹑的鹌和安谐音,菊花的菊和居谐音,乐和落,业和叶谐音。
浩楠知道这是出自父亲的手笔,要说才华,他父亲在当地也算是才子,秀才,没有谁会弄这个。他父亲会,且买了纸张,写了梅花篆字,让浩楠的奶奶拿到集市上去卖,效果不错。这些在柜子上的画作每一幅都是经典,如果被博物馆工作人员发现,估计要收藏。浩楠的父亲,肯学,勤学,也经常练习,结果水平越来越高,用低成本的颜料,在木柜上作画,画出一片市场上都买不到的佳作来,令人惊叹,人人夸赞。
秀才在发达之前,穷困潦倒,就靠卖字为生,例如《红楼梦》里的贾雨村,以前没考取之前,寄人篱下,还接受了甄士隐的援助才去赶考,不是甄士隐,就没有贾雨村以后的升官发财。
甄士隐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变故,结果就看破红尘出家去了。人在顺水顺风的时候,不会去思考人生的意义,只有到了人生的最低谷的时候,才会去想这个问题,也可能有的人一辈子都想不到苦难的根源在哪里。
他的字能卖掉,证明他的字写得好,就是农村消费水平有限,可能不少人买不起,对于那些艺术字体,懂得的人、欣赏的人少,大部分都是大老粗,不知道书法艺术,只晓得可以张贴在门上就行,图个吉利。大部分都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很多人看人家有对联,自己家门上不能空着,一是怕得罪各路神仙,二是怕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三是一年到头,贴幅对联,也好看,自己看着也开心,家人看着也顺眼。管他写的好不好,只要是红纸黑字或者金字就行,反正不懂书法艺术,不会欣赏,只图个顺利平安。
也可能隐藏的有高人,但真正的高人不露相,高手在民间。缺乏的是发现高手的眼睛。
浩楠非常喜欢做的就是钓鱼。钓鱼鱼钩和鱼线都是容易得到的,花费不多,浩楠的零花钱足够,买了鱼钩和线,找一根竹竿,弄一根高粱杆,作为鱼漂子,鱼钩上套上蚯蚓,往堰塘里一甩,鱼线上缠上一点牙膏皮,鱼钩带着蚯蚓下沉,有鱼漂子撑着,鱼钩不会沉到水底,然后就等鱼来吃食儿。
野鱼非常多,也非常活泼,灵活,野性十足,看到蚯蚓,就上来抢,也有虾米不甘寂寞,也来凑热闹,慢慢将蚯蚓分食干净,等到提竿的时候,发现只剩下鱼钩。这样的小偷防不胜防。
浩楠喜欢那棵横在水面上的梨树。
他经常在那棵梨树上钓鱼,梨树横在水面,相当于延伸了鱼竿的长度。小鱼在水里快乐地游来游去,像是在觅食,又像是在嬉戏。
浩楠喜欢这样的自由,也享受这样的生活。
世平的婚事既然定下来,接下来就是迎娶新媳妇。
家庭条件不好,没钱,好在世和已经参加了工作,他能进国营单位相当于端上铁饭碗,工资在当时算是高的,社会地位也高,是工人身份。
大河涨水小河满,家里有人拿工资,条件就比当地当时的人要强得多。
世平其实喜欢的人不是要迎娶的人。
只不过那人听她妈的话,没有弄成这件事。
那姑娘长得白净,身材高挑,梳着两条粗辫子,一笑就两个酒窝,双眼皮,穿格子布的衣裳,不算很鲜艳,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她什么都好,就是成分不好,有帽子戴在头上,走在外面,难免有人指指点点。
第77章 告吹的婚事
世平不怕,总是隔三差五去找她。她也喜欢世平。她姓韩,叫秀红。
得知世平喜欢韩秀红,世和也支持,其实,如果能玉成此事,是求之不得的。宁愿娶大户人家的丫鬟,也不愿娶小户人家的黄花闺女。这是他的认识。
他觉得大户人家的丫鬟懂规矩,又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看起来就舒服,对后代更有好处,哪怕出身丫鬟,但是聪明有智慧,对孩子有好处。
妻子相当于朝廷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家理政,需要一个有智慧头脑的人。
因为传宗接代的思想,又因为所生的后代要比别人聪明的思想作祟,世和影响到了世平,让他看准的,就勇敢往前追,不要害怕。
在物资方面,世和准备了一些好布料,当时他省吃俭用,又找同事东凑西借,弄了一些布票,买了好料子,给了世平,让他送给韩秀红的妈,也就是他未来的丈母娘,算是下了聘礼。
韩秀红的妈觉得世平哪都好,就是担心他家底薄,闺女嫁过去会吃苦,因为世平没有爸,在农村,家里没有劳动力,一般都会超支,工分挣不够,就要拿钱来凑,世和又在外工作,农活给家里的老母亲和世平来做,的确有些困难。
韩秀红要是嫁过去,就是一个劳动力,在家可以搭把手,一出嫁就是人家的人,工分要靠娘家来挣了,又不能明目张胆明码标价要彩礼,只能吃哑巴亏。
她正犹豫不决。
总是听说韩秀红长得好,百闻不如一见,世和就想要见见韩秀红。
世和写信给世平,说了自己的想法,总觉得不放心,结婚前起码要见见面才好,又不是封建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入洞房了才知道新娘长啥样。
世平从小就没父亲,哥哥世和就相当于父亲的角色,去看看是理所应当,世平无话可说,让哥哥看看未来的弟媳,也是好事。
韩秀红觉得见见未来的哥哥,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本人没意见。
世平就将这事告诉了世和。
世和就请了假回老家去。
世和的年假有不少,因为他为了涨工资,表现很好,别人休假他不休,别人怕吃苦他不怕,目的就是这个。
他穷怕了,饿怕了,有机会,就抓住,达到一定条件就可以涨工资,级别高了,以后退休也可以享受较好的待遇。
在这个时代,在这样的环境,有些机会必须抓住,就像大家都没吃的时候,谁有一个馒头就已经赢了人生。在生存危机之下,重回丛林,适用该法则,什么成功失败?
活下来就算成功,**就是失败。真理掌握在发馒头的人那里,谁想活命,谁就得承认发馒头的人说的就是真理,就要讨好,就要献媚,更要顺从,听话的人才有吃的,不听话的只有饿死,没有人同情,没有人可怜,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大概过来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谁想拥有未来,就要放弃所谓的尊严,苟活下来,在馒头面前,人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俯首称臣。这个比用刀枪逼着低头还管用。
刀**命,一了百了,馒头面前,哪怕自己**,也要看看自己照顾的亲人,大概也不忍心就**算,自己倒下没关系,顶梁柱倒下,顶梁柱**,但是整个房子都会塌,这就让人不得不冷静下来重新做决定。
因为是哥哥,父亲不在了,自己就要担负一些责任,家里没一个当家理事的,凭他母亲,还像是缺点什么,女人存活于世界,难,单身女人存活于世间,也难,有了孩子的寡妇存活于穷乡僻壤自然环境恶劣的世间,更是难上加难。
世和丝毫不敢懈怠,时刻警醒,哪怕睡着,也要准备睁眼。安排好世平的婚事,了却心头大事,是当下迫在眉睫的事,和家里添丁添口没啥区别,对家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婚姻大事,一个人只能决定结婚,跟谁结婚,不能办好整个结婚的流程。这就是难题所在了。
世和必须要请假回家一趟,先定下来再说。等吃了定心丸就好了,接下来的事就可以水到渠成。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不能凭想象办事。
有时候所想的和现实的差距太大,让人不知所措,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反差太大,亮瞎了人双眼,有一种恍若隔世进入五维空间的感觉。
世平没想到什么是爱情,世和也是,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就是辛勤工作,吃苦才能享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享福,说明吃苦还没吃够。
他从小就没了父亲,缺乏父爱,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有限,就像马车,拉车的马匹越多,车就跑的越快一样,世平的家,只有他母亲这一匹马,跑起来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结婚就是为了延续香火,为了面子,为了在农村有所谓的社会地位。人在吃饱穿暖之后,考虑最多的还是满足自己的欲望,包括名誉、声誉等社会价值评价。
人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没有人直截了当说出来。人人都在追名逐利,人的一生,就是为名和利这两个字奋斗,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直到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盼望哥哥长大可以分担家庭重担,谁知道哥哥离开农村到了城里,名声不错,可是名声解决不了现实难题,家里家外,重担从他母亲转到他这里。
名声不能让缸里有水,仓里有粮,名声也不能让下雨时走路脚不粘泥,晴天大太阳身上不出汗,名声大了,住凉爽的大房子,当然不会有这些烦恼,如果名声小,本身就是小人物,一些困难和考验就必须要面对。
世和一直想要脱离农村,如同卧龙期待一场大雨,电闪雷鸣,可以一跃而起,腾空**,结果被隔壁的老蔡看上,告诉他当兵的消息,让他去试试。
第一年没经验,结果没通过,第二年再去,就通过了。全家既欢喜又忧愁。喜的是家里总算有人鲤鱼跃龙门成功了,不再是农民身份,不再脸朝黄土背朝天下苦力气才有饭吃了。
忧的是家里缺少劳动力,完不成任务,家里又要超支,日子恐怕不好过,在这种喜忧参半的情况下,世和离开家,到了部队接受安排。
世和一直想要脱离农村,这次成功,也算运气好,也是动了脑筋。
一是村小队队长徐德恨就是不放人,理由是家里缺劳动力,小生产队完不成任务,坚决不行。
小队长的说法不成立,世和心里不服,这是滥用职权,不想让他走,怕他出去混好了,对小队长是一个威胁,这个家伙经常白天开大会,晚上开小会,开小会时他老婆吹枕头风,对他多多少少是个影响。他老婆考虑到如果世和混好了,就会在势头上压倒徐德恨,那么,是邻居,又是存在**的,哪怕两家有界石分开了宅基地,但谁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多占点,如果有可能,可以再扩张一点,朴素的思维就是,人在农村,离不开土地,不管是什么地,耕地也好,宅基地也好,多占没坏处,只有好处。人人都感到威胁,像是人人都有空间紧迫症一样。
具体威胁是什么?是因为怕世和有本事,或者出人头地后回来报复。为什么会报复?因为有仇。具体仇是什么?就是两家宅基地**。
那年初冬,寒风如刀子般刮过郭任庄。
任世和缩着脖子,哈着气,跺着冻得麻木的双脚,望着自家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屋檐下,父亲正和徐德恨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这宅基地,明明是我家的!”
父亲声音沙哑,气得浑身发抖。
徐德恨双手叉腰,满脸横肉扭曲着,像极了庙里的恶煞:“证据呢?地契早没影了,这地现在我说了算!”
任世和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热血冲上脑门。
他冲上前,刚要理论,却被父亲一把拽住:“别冲动,咱们斗不过他们!”
徐德恨见状,冷笑一声,甩了甩油腻的头发,扬长而去,嘴里还嘟囔着:“穷鬼,这辈子也就窝在这破庄子里了。”
当晚,任世和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北风呼啸,吹得窗棂嘎吱作响。他想起白天徐德恨的嘲讽,想起家中贫寒的境况,再看看自己粗糙的双手,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我不能就这么窝囊下去!”他在心里呐喊。
前几日,村支书带来消息,县城征兵处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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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兵。
这个消息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任世和黑暗的世界。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摆脱困境的唯一机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任世和就起了床。
他从柜子里翻出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小心翼翼地穿上。
对着墙上那面布满划痕的镜子,他仔细地整理着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母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粥走过来,眼眶泛红:“儿啊,当兵苦,你真要去?”
任世和接过粥,坚定地点点头:“妈,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去当兵,说不定能闯出个名堂。”
吃过早饭,任世和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朝着县城征兵处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田野里荒芜的庄稼,看到衣衫褴褛的村民,心中愈发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到了征兵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任世和紧张地排在队伍里,手心全是汗。轮到他时,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屋子。
屋里坐着几个身着军装的人,眼神犀利。
一个年长的军官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为什么想当兵?”
任世和挺直腰板,大声说道:“长官,我不想一辈子当农民,不想再被人欺负!我想通过当兵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为国家做贡献!”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
军官微微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让他进行体能测试。
任世和拼尽全力,在寒风中奔跑、跳跃,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未来的渴望。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
第一年,没成功,怀疑他有乙肝。
世和苦笑一声,说:“是饿出来的,明年再试!”
第二年同一个时期,任世和站在征兵处门口,手中紧紧握着入伍通知书。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看到了摆脱农民身份的曙光,看到了一家人幸福生活的模样。
回到郭任庄,任世和路过徐德恨家。
徐德恨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到任世和手中的通知书,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不屑:“哼,当兵又怎样,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外面了。”
任世和没有理会,昂首挺胸地走过,心中默默念道:“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几天后,任世和背着行囊,告别了父母和乡亲。
汽车缓缓启动,他望着渐渐远去的郭任庄,眼中既有不舍,更有对新生活的期待。
在他身后,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世和家势力大,祖上留下的老宅子多,地势又好。后来因为特殊年代的特殊事件,让世和家失去了很多,包括地盘也在缩小,其中包括宅基地。
宅基地在本村中地势最高,风水先生看过的,选择这个地方,可以给后人带来好运气。
当然,到了世和这一代,心里有,不说出来,要不然就很麻烦。现在就是这样。很多违心的话要说,不说就和别人不一样,就会有麻烦。
世和身上的担子可想而知,他很想为弟弟铺平道路,让他走上幸福之路。他很清楚,母亲年事已高,力气越来越小,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世平身上。
为世平找一个好媳妇,就是找一个好帮手。家里缺的就是劳动力,农村人都想生儿子,因为儿子力气大,有了儿子,耕田种地干重活就不用求人,家里弟兄多了,势力就大,一般人不敢欺负。
如果家里是独女,恐怕就要遭罪,除了准备一些嫁妆,还要损失一个劳动力。虽说新时代,不爱红装爱武装,但是,劳动力流失到丈夫家,是铁定的事实。
如果要招女婿,上门来的,恐怕大部分人都还不能接受,不是迫不得已,还是不想当上门女婿,愿意娶媳妇,而不想嫁丈夫。
这个姑娘到底怎样,只是听说出身不好,也就是成分不好,世和不认同父辈的错误会让后代来买单,况且是对是错,还没有标准答案。他有包容心,想促成这件婚事。
韩秀红早就听说了世和当兵,在部队表现好,复员后在家呆了一年,就被抽调到工作队,后来从工作队又到了更大的城市。
第78章 婚事真难搞
看来,世和已经端上了铁饭碗,这个在农村人的眼中,可是香饽饽,端上铁饭碗,就再也不怕挨饿,吃上商品粮,是这一代人的梦想,梦寐以求,如果能实现这个梦想,就算成功。
韩秀红觉得世平这个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就挑起家庭的重担,不过,正因为家庭负担重,韩秀红的母亲一直不看好这个婚姻。
世平约韩秀红出来,说:“我哥专门回来看看你,把婚事定下来,他很忙的,请假都不容易,你看行不行?”
“这不太好吧!”
“咋了?”
“我们还没结婚,你哥怎么能见呢?”
“正因为没结婚,先看看,然后让我哥来定下婚事。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父亲,是哥哥抚养我长大。大小事我都要跟他商量的。”
“是这样啊!不过,按照农村的规矩,结婚之前,是不能见大伯的。你们家情况特殊,我还要跟我妈商量商量。免得我擅自作主,让她生气。”韩秀红说。
“你的事你做主,啥子都听**,恐怕以后难搞。”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我妈的话不听能行吗?她生我养我这么大,我不听她的话,她会伤心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不是让我不听我妈的话,就是叛逆,就是不孝顺她,让她生气,让她早死对吗?”
“你这个人咋就这样了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话有道理的就听,没有道理的就不能听,这才是通情达理。”世平说。
“不要这样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和娘家彻底撇清关系,说到底,你还是瞧不起我,嫌弃我!”韩秀红说。
“不是,不是,我家要不是我爸把家财败光了,恐怕和你家差不多,成分也不好,也会处处受到限制。”世平说。
“不管咋说,成分的事,不是我定的,也不是我家自古就有的,我们也是受害者。我看上你,是因为你勤劳,任劳任怨,品质不错,也没嫌弃你家穷。”韩秀红说。
世平隐隐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的婚事可能要告吹。
世平隐约感觉婚事要告吹,但不甘心就这样收场。
韩秀红也很为难,她了解她妈,她妈对世平没有看法,就是对世平的妈有看法,也就是浩楠的奶奶。
秀红的妈已经派人打听了世平的妈的一些情况,都很清楚她的为人,的确精明能干,只是没读过书,如果念过私塾,恐怕更厉害。没读书,在村里算账都是数一数二的,比一些爷们都会算。很多男人是睁眼瞎,大多数不认识字,更不用说计算了。
因为她特别能干,一般人她都瞧不起,显得有些不合群,因为这样,就有一些人背后说三道四。
她太优秀,如鹤立鸡群,问题是这里见不得太优秀的人,他们都希望她跟他们一样平庸,才能和谐共处。她越优秀,村里的女人越嫉妒她,村里的男人越笑话她,她是外来户,家在襄阳。
但十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哪怕集镇那边的人,也和这边的人不一样,那边的人到了这边,就是外来户,就要被当地人欺负。
如果欺负不成,就使用暗器。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害人的方法有的是,就看用不用了。
她为了保护她的四个孩子,操碎了心,即便她丈夫还在世,也相当于活**,不管事,又懒惰,还是她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的,名为女人实际当男人在用,队里出义务工,是她去,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准备周全。
买盐就用鸡蛋换,鸡蛋相当于钱,以物换物。她知道养鸡等于养了取款机,就特别上心,一个女人,在农村想要赚钱,难度可想而知。她的养鸡技术在整个郭任庄,找不出第二个比她强的。
因为树大招风,关于她,就没有什么好话。
她是浩楠的爷爷花钱买来的,因为浩楠的爷爷以前的媳妇输给了人家,那个奶奶可是大家闺秀,因为嫁错了人,结果被他爷爷赌输给了赢家。他爷爷为了延续任家香火,就通过中间人介绍,买下现在的奶奶。
她嫁过来后,有过十一次生产,留下来的有四个,其他的都夭折,其中一个在四五岁时意外死亡。
留下四个孩子,两男两女。老大是姑娘,老二就是世和,老三是世华,老四是世平。
到了世平谈婚论嫁的时候,上面的哥哥姐姐都已经结婚成家。
世平的婚事牵动他们的心,其中世和要多费心思。
韩秀红的妈知道世平的妈口碑不好,就担心秀红嫁过去会受罪,本来不想答应这门亲事,但是看到秀红对世平有好感,加上秀红家成分不好,恐怕人家也有顾忌,自己条件再好,也要考虑现实情况。
那年,郭任庄,盛夏,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搅得人心烦意乱。
任世平坐在院门口的石墩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旧信封,那是韩秀红前几天偷偷塞给他的。
信纸上的字迹已经被汗水晕染,可那些滚烫的话语,却像烙印般刻在他心里:“世平,我妈说咱们不合适……”
暮色渐浓,晚风裹挟着新割麦子的清香,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任世平心头的阴霾。
他起身走进堂屋,昏黄的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晃不定,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又在想秀红的事?”母亲从里屋走出来,小脚走路,一走一歪,不十分利索。
任世平闷头不语,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小板凳。
三天前的傍晚,他鼓足勇气,揣着攒了半个月的大白兔奶糖,去了韩秀红家。
破旧的木门虚掩着,屋里传来韩秀红母亲尖细的声音:“就任家那穷酸样,你跟着他能有啥好日子?咱们家成分不好是不假,但也不能往火坑里跳!”
世平僵在门口,手指紧紧攥着糖纸,糖块在掌心渐渐融化。
“砰!”门突然被推开,韩秀红双眼红肿地冲出来,看到世平,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屋里,韩母的叫骂声还在继续:“死丫头,敢背着我和他来往,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世平上前一步,想要拉住秀红的手,却被她慌乱地甩开。
月光下,秀红的眼泪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破碎的珍珠。
此后的日子,任世平像丢了魂似的。
下地干活时,锄头常常砸在自己脚上;吃饭时,对着碗里的玉米糊糊发呆,筷子在手里转来转去。
一天午后,他鬼使神差地又来到韩秀红家附近,远远地看见秀红在院子里洗衣服,阳光洒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
突然,韩母从屋里冲出来,一把夺过秀红手里的衣服,恶狠狠地朝门口瞪了一眼。世平慌忙躲到树后,心脏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深夜,任世平躺在闷热的土炕上,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蛙鸣声。
他翻出枕头下和秀红的合影,那是去年赶集时拍的。
照片里,秀红笑得羞涩又甜蜜,可如今,这笑容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他的心。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斑驳的墙壁上,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悲伤与无奈。
第二天清晨,任世平望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狠狠心把照片塞进了箱底。
他知道,这段感情或许只能深埋心底。扛起锄头走出家门时,朝阳正从东边的山坳里缓缓升起,可他的世界,却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阴霾。
秀红对世平感兴趣,世平也是如此,他不怕别人的偏见,在很多事上自己都能拿主意,偏偏在这件事上他要问问哥哥世和的意见。
世和当然支持,要说门当户对,世平家是没落了的,祖上的荣光慢慢黯淡下去,到了这一代,成为了穷人,穷人有想法也只是想法,想要变为现实恐怕很难,在农村几乎走的是一条绝路。
好在家里有人吃商品粮,多少可以帮衬帮衬提携提携,这样比较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穷则思变,选人是很重要的。
双方条件差不多,能成为一家人更好,不能成为一家人早点挑明,这样都互不耽误。
拿定主意,世平就对秀红说:“我哥就像我父亲一样,我从小就没了父亲,是哥哥照顾我长大的,大小事听听他的意见,总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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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邀请你去我家吃饭,顺便让我哥看看,你总得答应吧?”
“不,我要问我妈的意见,婚姻大事我不能做主。”秀红说。
“不是这一次看了就定下来,我哥还没看呢,看了再说。”
“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没结婚,就到你家吃饭,邻居见了不会说闲话吗?”
“谁说闲话我撕谁的嘴。结婚之前,双方家人都看看新人,这没有什么不妥。我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何必去嚼舌根说别人。”
“我还是问问我妈的意见再说。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事我不能自己决定。”
世平心里不太高兴了,觉得秀红凡事都要她妈做主,那以后成了家,家里的事大大小小的,都要听她妈的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妈不是要气**吗?
强扭的瓜不甜,要是这样,不如让她去吧,只有断了这边的,才能重新找。
哥哥这次回来,专门为这件事,要是弄不成,岂不是让哥哥批评吗?但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
她的确长得好,看上去顺眼,脸蛋和身材都没得说,天生尤物,知书达理,又通情达理,不足的就是过于孝顺,凡事听命她妈,这就缺少主动性,缺乏主动性,就是没有主见,没有主见说明依赖性太重,凡事不能自己拿主意。
万一男人被派出去干义务工,这一大家子人,要做决定总不能发电报吧,这个也是一个难题。世平左右为难,如果放弃,的确可惜了这样一个女人,鲜花要给牛粪。
不是成分问题,她妈是看不上世平的,因为世平长的样子就是贫民,看样子,这一辈子也富不起来。
以后的发展,还是要致富,富人还是占主导地位,如果他甘于贫穷,不思进取,或者没有经济头脑,也的确难搞。
世平知道准丈母娘眼眶高,但可气的是秀红竟然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好像秀红是她妈理想的实现者,是她妈的圆梦者,或者是她未竟事业的继承者,不愿将她交给一个外表看起来是大老粗的男人。
世平不好再说什么,就没说话。
秀红看这情形,说:“我先走了,以后再说。”
世平点点头,也懒得说话,秀红知道他生了气,也不去劝,就走了。
世平闷闷不乐回到家里,立马写信给世和,说了这个情况,世和接到信,展开一看,信中写道:
“哥,我和秀红的婚事可能要告吹,因为秀红的妈不太同意这门亲事,我觉得你请假不容易,如果领导不批准就别勉强,你的工作重要,工作好,才能加工资,我们家就是缺钱,你还是别回来了吧!弟:世平。”
看了来信,世和心里一酸,眼睛也模糊,不争气的眼泪流出来。他是多么爱秀红!
可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就是一个悲剧,他也是,本来想要得到爱情,结果被现实击个粉碎。
他的爱情看来只能在电影和小说里了,都是梦,是遥不可及的梦,是无法实现的梦。
估计秀红也烦恼,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以后可能就会跟不爱的人在一起。
只要想结婚,这就是必然的结果。两人都愿意的事,结果不能达成一致意见,不能一起去领婚书,这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
他觉得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勤劳肯干,一心拉扯弟兄姐妹四个长大,只是环境弄人,逼着母亲比村里的男人还厉害,能干是能干,可是得罪不少人,这么一来,说媳妇就很难。
世和还想再努力,决定回去,即便见不到秀红也无所谓,起码让母亲知道自己在操心这件事,如果不解决婚事,恐怕母亲难以释怀,觉得任务没完成,带有极大的遗憾。
他的努力白费,皇上的事由皇上来解决,太监跟着也帮不上忙,着急也没用。
刚好领导知道世和的想法,觉得很有道理,就批准他回家,享有探亲假,也有年休假,在这些假期之内可以完成相亲的任务。
这是一举三得的作法。可以在家休息,可以见到家人,可以安排世平的婚姻大事。
第79章 要服从命令
世和回家,第一天就用来睡觉,因为最近工作太忙。
世和才到单位的时候,开始安排他去小学校任校长,他不干,他说小学生太吵闹,让他去市府当秘书,他正准备去,刚巧遇到了9月逃亡事件。
本来安置的工作暂停,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准备开往市府的吉普车全都开往十二连。据说十二连就是一个工厂。这个加工厂主要是建筑材料的粗加工,还生产一些简单的建筑机械,另外,就是修理汽车卡车。
当时的单位,能有卡车的如同凤**麟角,不少单位没有卡车,一辆解放卡车从街上驶过,会吸引很多人来看,觉得这些铁家伙只有在电影上见过,真是太神奇了。
他被分到加工厂,有大车间,没有床铺,没有独立的房间,更没有寝室宿舍,一下来这么多人,无法安置,只有打地铺睡在车间,临时安排任务,气氛紧张,人心惶惶。
看来,任务紧急,这个是关键时期。因为九月叛逃是大事,恐怕会引起巨大风波。
像世和这样的,都是来自全地区各个地方的精英,是代表,是经得起考验的人,立场坚定,而且旗帜鲜明,自己的身份决定了会站在哪边队伍里。
这些人被集中到车间,目的就是一个,先学习上面下达的指示,掌握精神要旨,再放开手脚去做事。
世和当然服从这样的安排,对市府秘书的安排也只有听天由命,再也不去想了。
因为这个时候,稳定是头等大事。
秘书的工作暂且搁置一边。
被安排到加工厂之后,这些优秀的经得起考验的退伍战士就开始接受学习,传达上级文件精神,然后讨论文件,一一表态,要跟落后的拉开距离,积极准备,追求进步,争取早日达到目标。
还有就是站队不要站错了,这个很重要,形势严峻。和叛逃的是一伙的大有人在。特别是这一批准备到地区内各个行业工作的,都要学习文件精神。世和也不例外。其中江平是铁道兵,他和世和是老乡,他是负责学习的小组组长,他负责宣读报纸。
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推动这件事。
本来安排好好的去**报到,世和是准秘书,被吉普车专门从小县城接过来,没想到被人拦胡,临时命令去十二连。
也就是守桥部队旁边的十二连,为了稳定,一些绝密消息不会泄露。
这件事在案发两个月后才宣布,大家都很迷茫,整天学习,维护稳定,自己也稳定,只要关键少数的心不乱,大局就不乱,到十二连的都是经得起考验的五好战士。
世和就是其中一个,因为他文笔好,调他去**当秘书,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就改变了计划,有的事比秘书的工作更重要,例如保卫大桥,这座桥是中西部大动脉,一旦被敌人占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要紧锣密鼓从思想上统一,而统一思想最好的方法是集中学习,高度警惕,密切关注,读报纸、谈体会、表决心,一心一意跟党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江平看来很有经验,他宣读报纸一板一眼,铿锵有力,他营造的这种气氛是从部队上学来的,每次学习,他都这样,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严肃和认真。他很清楚,这是取得开会效果最好的手段。
江平带头发言,也是一身正气。江平说完,然后由其他人接着发言。
这些人都出身贫穷,到了给饭吃的地方,吃商品粮,不愁吃上顿没下顿。结果都很卖力,当然,说的高大上一些,的确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竭尽全力维护地方稳定,支持中央决定,认真贯彻落实会议精神。有人最伤心,感到莫大的遗憾,就像寄希望最大,失望最大,寄希望最大的那个孩子,最终成为叛徒,这事对父亲的打击可想而知。参加学习的人,都清楚这一点。将心比心,设个比喻,就能明白。
学习结束,表态结束,形势稳定,一片大好,秘书的工作被取代,因为稳定压倒一切,能吃苦的人才能在最重要的岗位,就这样,世和到了加工厂,据说这是最好的单位。
收到世平的信,世和回信说回去,世平接到回信,非常开心。
他十分盼望团圆。
那年的暮春,省城的街道两旁,柳树抽出嫩绿的新芽,微风拂过,柳絮漫天飞舞。
任世和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骑着二八自行车,穿梭在车水马龙之中。
车筐里,装着他刚从食堂打来的饭菜,还有一封尚未拆开的家书。
作为省直建筑公司的技术员,任世和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宿舍,他就已经奔赴工地。
安全帽下,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衫。
他蹲在地基旁,仔细地核对图纸,手中的铅笔在图纸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标记。
工友们的呼喊声、机器的轰鸣声,交织成一首忙碌的交响曲。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高耸的建筑物上,任世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锁着的木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沓钞票,那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
每到月底,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数一遍,想象着这些钱能给郭任庄的家人带来怎样的改变。
“再攒两年,就给家里盖几间大瓦房,让爹娘住得舒坦些。”他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憧憬。
老家的来信越来越频繁,每次拆开信封,弟弟世平那熟悉的字迹总会映入眼帘。
信中,世平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琐事,谁家的猪下崽了,谁家的庄稼遭了灾。
可任世和有自己的打算,不是他不想家,而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出成绩,无颜面对家人。
一个周末,任世和独自来到公园。湖面上,游船缓缓划过,泛起层层涟漪。
远处,孩子们在草地上嬉笑玩耍,父母们则在一旁含笑看着。
这温馨的一幕,让任世和的思绪飘回了郭任庄。
他想起小时候,在麦场里和小伙伴们捉迷藏,母亲站在村口,扯着嗓子喊他回家吃饭。
可如今,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就在这时,老王急匆匆赶来对他说了几句话。
原来公司又有紧急任务,他必须立刻赶回。任世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公园。
他知道,自己的奋斗之路还很漫长,只有不断努力,才能给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
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灯亮起,任世和骑着自行车,再次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
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中,他的目光坚定而执着,仿佛看到了家人幸福的笑容,看到了那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回想当年世和为了少一个人吃饭,想出去找找机会,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没找到,路上捡到一个小红薯,十分珍惜,慢慢吃着续命,才回到家里。像是曾国藩带兵打新疆一样,军粮中就有红薯,这红薯是可以续命的东西,虽原产地不在这里,但是要感谢那些虔诚的传教士,漂洋过海带来希望,带来红薯,解决了很多人的粮食难题,吃上饭,得以活命。
这事大家都知道,弟弟妹妹和母亲也都没办法,即便家中有父亲的家庭,也过得十分艰难,更何况家里没父亲的呢?总之,日子不见起色,只有靠有奇迹发生。
据说浩楠的爷爷就是那个时候去世的,因为食物缺乏导致多种疾病无钱医治。
当时因为营养不良产生各种疾病病逝的人不少,浩楠的爷爷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他的去世,浩楠的奶奶也伤心,也哭泣,也恨他不争气,恨他懒惰,当他真的撒手人寰的时候,他奶奶反而悲痛欲绝,痛不欲生,嘴上恨,心里还是舍不得,咋说也是这个男人是她的男人,从小她就没有家,和这个男人成了家,才拥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娃,自己的生命延续,都因这个男人带来的,哪怕没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总之,他并非一无是处,起码他还教了他认得几个字,会算点帐,懂得什么是贵族,直到任家祖上也当过大官当过将军,清楚任家在当地并不是孬货,个个都优秀,只是时势造英雄也造狗熊,英雄和狗熊只是人们的评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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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评价标准不断在变。懂得看人看事用发展的眼光来看,懂得不要相信任何当官的说的话,他们说话都是前后矛盾自我否定的,没有一个准信。浩楠的爷爷对他奶奶的教训,让他奶奶受益匪浅,嘴上不承认,心里却觉得很有道理。
浩楠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世平五周岁。
五周岁对自己的父亲印象全无。
因此,世平就将长兄视为父亲,处处都问问他的意见。这次相亲,请世和回来,目的就是要对未来的妻子看看,如果可以,就支持,如果不可以,趁早打退堂鼓。
世和回来后第一天睡觉,第二天开始里里外外彻底大扫除,将屋里屋外彻底收拾收拾,弄得干干净净,就像部队的营房,单位的宿舍一样。
因为单位是宿舍里有一位犹太人,是一名卡车司机,这名犹太人非常讲究,对自己驾驶的卡车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人家的车都脏兮兮的,他的车擦洗得铮亮,宿舍也一样,犹太司机和世和分到一间宿舍,世和随遇而安,觉得到了地方,不必像部队那样将被子叠成豆腐块,也不必将内务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哪怕家里没什么家具,也要擦得一尘不染,世和受到犹太司机的影响,将这个习惯带回了家,家里人倒有些不习惯,因为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家里突然被收拾干净了有些不适应了。
世和当然要发脾气,发了之后,也就不再发,掌握这个规律之后,一般来说,在他发脾气的时候,家里人都不敢犟嘴,都服从命令,绝对服从,要不然,肯定会吃亏。
第三天,开始准备吃的喝的,世和给世平一些钱,让去集镇割点肉,然后去请秀红母女到家来做客。
家里有鸡蛋,菜园有韭菜,加上一些时新的蔬菜,勉强凑了几盘。然后打点散酒,这些在供销店有卖,都要票才行。世和攒了一些,省内通用的票,这些准备停当,世平借了一辆二八大杠,去隔壁村请秀红。
秀红出来后,世平说:“我哥回来两天了,今天让我来接你去家里坐坐,不知道你咋想的?”
秀红说:“我妈说了,我们不合适。我妈还说了,你给我的布,还给你吧。送给你喜欢的人。”
世平一听,眼圈一红,鼻子一酸,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世平哽咽说不出话,秀红一溜烟地跑进屋,拿出布匹,递给世平,世平接过来,放在二八大杠后座上,用麻绳捆绑了,跨上自行车,一溜烟骑回家,没有回头。
回到家,世平将布匹拿下来,放在板凳上,世和看出来了,浩楠奶奶问:“咋了?你接的人呢?”
“不来了。”
“咋不来了呢?”
“人家不愿意。”
“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不来了?”
“不是,她听她妈的话,她妈不让来,看不上我。”
“看不上算了,她成分不好,不跟她结婚还好,免得把我们牵扯进去,天天挨批斗那就麻烦了。”浩楠奶奶说。
“可是,秀红这姑娘真不错,我还真看上她了,其他的都看不上。”世平说。
“你也不看看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自己是啥人,还看不上,是个女的,只要能看上你就行,到了这个年龄,像咱们这个家庭,能结婚就行。不要挑三拣四的了。”世和说。
“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可是,我眼睛看得准,谁到底咋样,我一清二楚,我看中的是秀红家的教养,那样的环境下教育出来的,一定不差,像她那样的家庭,肯定远远超过咱们,我不喜欢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大姑娘,见识少,不讲道理,只会干活,不懂教育孩子,那还不如不娶,宁愿单身还对社会有好处。如果娶一个泼妇,那算彻底玩完,走不到白头,半路就夭折。我可没那么傻。”世平说。
“你说的有道理,要吃要喝,更重要的,是教导孩子成才,不走歪路,走正路,将来哪怕不成才,也不会添乱。可以省不少心。但我们家庭条件很有限,需要全面考量,娶一个喜欢你的你也喜欢她的,这个婚姻就圆满了。”世和说。
第80章 第二次相亲
“我知道,我肯定要选一个合适的,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你看,我们的伯,我们的妈,哪里有爱情?都是为了凑合将就着一家人,有了娃子,把娃子抚养成人就行。牺牲自己的爱情。我们要有点进步才行。要不然,又走老路,穿新鞋,恐怕不符合现在的情况。很多人都渴望爱情,但是很少人获得爱情,大部分都是糊涂,稀里糊涂才好,人间太清醒反而更痛苦。”世平说。
“是,世人都醉了,只有少数人清醒,恐怕不好。清醒的人就觉得孤单。因为知道真相的人太少,懂得思考的人更少。你的路还长,会遇到各种类型的人。保持独立和清醒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世和说。
寒冬腊月,郭任庄被皑皑白雪覆盖,整个村庄宛如一幅素净的水墨画。
任世平家的土坯房里,煤炉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着乌黑的水壶,发出滋滋的声响。
任世和刚从城里回来探亲,兄弟俩围坐在炉边,热气腾腾的红薯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任世平咬了一口红薯,烫得直吸气,含糊不清地说:“哥,你在城里见多识广,说说,这世上真有那种书里写的爱情吗?”
任世和放下手中的红薯,伸手拨了拨炉子里的煤球,火星顿时四溅。
他望着跳跃的火苗,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看呐,真正的爱情就像海市蜃楼,看着美好,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碰不上。”
“为啥这么说?”任世平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
任世和苦笑一声,往炉子里添了块煤:“你想想咱村那些夫妻,有几对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还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说隔壁王婶,当年嫁给王叔,不过是因为王家能多给几斗米。婚后呢,三天两头吵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任世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城里呢?城里人总该讲究爱情了吧?”
“城里人也差不多。”任世和拿起铁钳,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煤渣,“我公司有个同事,为了能分套房子,娶了领导的女儿。两人三观不合,整天冷战,看似风光,实则苦不堪言。”
炉子里的火越烧越旺,水壶开始发出尖锐的哨声。
任世平起身提起水壶,为兄弟俩各倒了一杯热水。
热气升腾,模糊了他的视线。“照这么说,在婚姻大事上,大家都稀里糊涂的?”
“可不嘛!”任世和端起水杯,吹了吹水面的热气,“很多人在选择结婚对象时,考虑的不是爱情,而是利益。等到婚后发现不合适,又为时已晚。”
窗外,北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任世平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五味杂陈。“哥,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随便找个人凑合过?”
任世和放下水杯,拍了拍任世平的肩膀:“也不是。咱们不能盲目地追求爱情,更不能在婚姻问题上犯糊涂。要找一个三观相符、能相互扶持的人,一起经营生活。”
煤炉里的火苗渐渐微弱,任世和起身添煤。
火光再次照亮了他的脸庞,那上面写满了对生活的思考和对未来的期许。
兄弟俩的身影在墙壁上摇曳,这场关于婚姻与爱情的对话,如同冬日里的一声叹息,久久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世和请假回家想看看未来的弟媳妇,却没能见着,世平的婚事暂时搁浅,日子恢复到正常状态。
后来,第二次相亲是半路上拦胡,就是人家准备去相亲的,被村里的***给拦下来了。因为村里的***看中了世和的才华,当然,世平也能说会道,可能遗传基因起了作用。世平也给村里的***留下好印象。
蔡经高就是***,村里的支部**,他以前是副**,后来老**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将这个位置让给了他。他比较谦虚,文化水平不高,喜欢学习,农闲了没事也看看书。他有书,据说从城里拿回来的。他的亲戚在城里,参加一些活动,收了一些书,觉得不错的,就留下来收藏,被他看见,就借来看,说是借,实际是不想还,事实上没还,没还就算了,本来这些书不是自己的,是人家的,不是这场活动,怎么可能会有书呢?平时买书都舍不得掏钱,再说哪有钱买书看?一天忙到晚的,哪有空闲时间看书?这些书得来全不费工夫,亲戚借走就借走吧,有些书虽说收藏在家里,也不安全,比较起乡村,藏书放在乡村收藏要安全多了。他参加活动收人家的书,人家也可以参加活动收走他收的书。这些书很好。他收了人家的书,还知道珍惜,将其收藏,人家收了他收的书,可能就会销毁,如果销毁,岂不可惜,以后再也没有这个版本这个样式的书了。他宁愿把书借给亲戚,哪怕亲戚不还都行,在借书的时候,他再三交代,要好好保管,如果别人借,可以借给值得信赖的人,借出去后,记得去要,书看完了就要去要回来。
世和知道他有好书,就去借,毕竟高小毕业,又上了初中,认得了不少字,学会读书写字,总不能浪费,天天摸锄头把儿,农闲了也无聊,看看书长长见识有何不可?他去借书,然后认真读,读了一遍又一遍,才依依不舍地去还,然后再借。因为读了书,就有话说,刚好蔡支书也有话说,结果两个人就经常交谈读书后的体会。
久而久之,蔡支书就和世和很谈得来。
写书的人不是写着玩的,是认真做学问的人,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东西,让人读了产生共鸣,如同和作者交谈。蔡支书之所以能当上支书不是没原因的,他的谈吐、他的眼光和他的看法,都值得学习。徐德恨和他比一个在地一个在地,差别太大。一个真有学问,一个附庸风雅,完全是大老粗,工作没有方法和策略,而是简单粗暴,听话的给糖,不听话的挨打。但是,蔡支书又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要管,村里有那么多人,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管不过来。世和是他最好的帮手,帮他大忙,出点子,写报告,作报告,开会,样样都在行。
世和一心想要离开农村,要想离开,必须当兵才行,读书也不行,因为没有高考。这样只有当兵是唯一的出路。因为小队长徐德恨不想让世和离开农村,他知道,世和要是离开农村,就无法控制他,无法继续欺负他家,他一出去,说不定混好了,有权有势了,就会来报复来打压徐德恨。
徐德恨是外来户,这个村子本来郭姓和任姓的居多,因此叫“郭任庄”。现在徐德恨通过不正当手段当上小队长,因为与世和家的宅基地界限问题,结下了梁子。
世和很清楚,凭现在的实力,无法和徐德恨抗衡,只有抱紧蔡支书的大腿,和他搞好关系,徐德恨才动不了他,他才能安全在村里待着,只是待着还不行,还要走出去,混个人模人样回来才更有胜算,哪怕以后在村里,有了当兵的经历,徐德恨也不敢随便欺压他家。
徐德恨家有四个孩子,徐妻是二婚,或者说是抢别人的老婆,私奔跟他的,徐妻的前夫,严格来说,还没离婚,就被徐德恨拐跑了。
徐妻被第一个丈夫殴打,不仅打,还辱骂,十分难听,徐妻苦不堪言,跟着徐德恨跑到现在的郭任庄。
徐德恨的叔叔是五保户,没有父母也没有后代,徐德恨来到郭任庄,没有地方落脚,他的叔叔收留了他,他叔叔去世之后,郭任庄考虑到徐德恨无家可归,就没收回他叔叔的房子,徐德恨和他拐来的女人住在那里,因为他叔叔单身一人,房子宅基地也是一个人的,徐德恨现在有了老婆,一个人的宅基地面积不够,就要扩大。理由是增添了人口。哪怕户口还没迁移过来,她也不敢回去,她的户口还在前夫那里,前夫还没和他离婚,他前夫即便打她,她也没法。在乡村,男人打老婆很常见,自己的老婆就是自己的东西,想用就用,不用就扔。自己的老婆自己咋不能打。女人就是生育工具,不是人。她之所以跟徐德恨跑,是因为徐德恨的拳头不打女人。她的目标,就是找一个不打女人的男人。结果她遇到了徐德恨。徐德恨把她拐回家。凭他的家庭条件,他想要明媒正娶敲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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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娶老婆,比登天还难,他找的这个女人,受过伤,好拐,他果然做到了。从此,他也有家,有老婆,接下来几年就是造人,先生了一个女儿,接二连三生了三个儿子,他也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这就是天照应。
世和家的祖宅面积很大,后来一点一点缩小,五保户的房子就是世和家的,这样,徐德恨的房子宅基地就与世和家的宅基地紧紧挨着,密不可分,为了避免扯皮,趁五保户活着的时候就划分了界限,徐德恨搬来的时候,界限早已确定了,可是徐德恨嫌弃面积小,往别处扩张困难重重,人家都是寸土不让的,考虑到世和家好说话,村组做了工作,世和家就让了一部分,界碑也做了移动,重新确定了宅基地。
可是,徐德恨接二连三生了四个孩子,四个娃娃,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不算,儿子是必须要分得宅基地的,免得将来娶媳妇都困难。
这一回,世和家寸土不让了,因为他看出来徐德恨贪得无厌,要了还要,没完没了,世和认清了徐德恨的嘴脸,既然敢抢人家媳妇,那么就敢抢人家土地。还有啥事不敢干呢?
他老婆的前面那个男人也来到郭任庄找过她,她不回去。
徐德恨听说他来了,火冒三丈,那个时候,徐妻刚好给吴生了儿子,是大儿子,头胎是女儿,二胎是儿子,徐德恨高兴坏了,在农村,只要家里有了儿子,就格外有底气。
他带着满腔仇恨,来到他老婆的第一个男人面前,二话不说,马上挥拳过来,冲着他一顿猛打,那个男人招架不住,赶紧开溜,从此他再也不敢来找他老婆。
徐德恨获得大胜。
接着,徐德恨的老婆是安全的了,她的第一任丈夫落荒而逃,再也不敢进村来找她,她又给徐德恨生了两个儿子,一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还有阳刚之气,二儿子就像是生错了,披着男人的皮,心思细腻,说话温柔,见人就一脸堆笑,像极了他的妈,也就是徐妻非常会拍马溜须,上面来了干部,她一定邀请,好酒好菜招待十分周到。很会做人,又勤劳肯干。她被第一任丈夫修理,总算跳出火坑,对现在的徐德恨,哪怕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可是已经生了四个娃娃,也就认命了,只能帮着她丈夫。
徐德恨无才无德,驴脸,面皮黢黑,只会傻笑,没啥本事,这小队长的家,一大半在徐妻手里,枕头风吹得强烈,徐德恨就是傀儡,提线木偶,十分听话。
他的工作方法简单粗暴,不服就干,村小队里几乎每个人都挨过他的铁拳,他通过拳头来管理小队村民。
对于世平的第一次相亲失败,很快就传遍了全村,不知道怎样泄露出去的消息,很有可能就是徐妻来借东西看出来了问题。
徐妻家里啥都不缺,很丰富的东西,咋会向一贫如洗的世平家借东西呢?
徐妻就是世和家的邻居,虽说有四合院,有院墙,可是大门朝南,出了大门,就能将世平家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世平家没有院墙,也没大门,有啥事,站在徐妻家大门口就能看到。
徐妻知道世和回来了,也在里里外外打扫卫生,这个在以前是没有过,加之世平忙出忙进的,竟然还去集镇割肉,还借来二八大杠到处跑,像是有大事发生,这就影响到了徐妻,她跟徐德恨商量说:“看情况,隔壁老任家要办大事。”
“怎么见得?”徐德恨问。
“不正常啊!他家又是割肉又是借自行车,又打扫庭院,忙里忙外,像是要迎接贵客来家了。”
“人家世和回来了,做点好吃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需要进一步搞清楚,我去打探打探。”徐妻说。
“慢,慢,你就这样去了吗?”
“我当然有办法。”徐妻说。
“什么办法?”
“我去借东西。”
“借东西,咱家啥都有,还向他们借东西?他们家有啥?”
“这不用你管,我去去就来。”徐妻说着,一溜烟跑出去了。
第81章 相亲进行时
徐妻是大脚,跑起来贼快,她来到世平家院子,高声笑道:“哎呦,喜事临门了,咋这么热闹这么干净啊!”
“哪里,稍微收拾收拾,这不,来个人也好看些是不?”
“世和,你是贵人,端上金饭碗,咋就忘了根本呢?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看看?看样子你要当科长了。”徐妻说。
“哪里忘本?我不是在外头混饭吃么?端了人家的碗,就要服人家的管不是?再说,现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单位有纪律,不遵守可不行。我可是日夜思念家乡,就是不能立马回来,毕竟隔着百十公里路,不像是从厨房门到堂屋门方便。”世和说,他很清楚徐妻是来刺探情报的,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她是大喇叭,包打听,村里谁家的事都瞒不过他。
世平清楚徐妻的为人,世和也清楚,要想打发她走,必须说出真实的一部分,再加上不真实的一部分,这样就完美了。
“看看,在外工作的吃商品粮的说话就是不一般,看来,见过世面的人不一样。”徐妻说。
“你不用戴高帽子,实不相瞒,这次回来是为世平的事,不知道队长夫人有什么高见?”世和问。
世和很清楚她来打探消息,连忙故意岔开话题。
“哦,知道了,我今天来,是想借一样东西用用。不知能不能提供方便?”徐妻问。
“你们是队长家,队长家的东西应有尽有,咋就倒过来了?本来是我们找你们借东西才对。你就别笑话我们家穷了。”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现在小队长又不是地主,就是皇上也有三门子穷亲戚呢,更何况这是小小的队长,无权无势,也是穷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有呢?你也别害怕,我要借的,你家有,我家没有。”
“什么物件?只要有,尽管拿。”世和说。
“就是锯弓,那种能锯掉铁的锯子,我家的犁耙上有个钉,咋弄也弄不下来,放在那里危险,怕划伤了人手脚,不知道能不能借来把钉子锯断,再还给你?”徐妻说。
“这个有,怕你不会用。”世和说。
“只要有就行,我不会有人会。只管借。”徐妻说。
“这个自然,会用就行,不会用,容易把锯条弄断,锯条可没有多的。”世和说。
其实世和有锯条,就是不想给,如果弄断了,换新的,这个问题容易解决。他这样说,是增加难度,让徐妻知难而退,不再借了。
徐妻一听,马上明白,这是不想借的意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哈哈一笑,大嘴一张,凸出的牙齿其中黑了好几个,估计被虫给毁坏了,他扬起脖子爽朗一笑,这就是准备撤走的前兆,生了几个娃,身材已经不苗条,在原地转个圈,像是即将报废的圆规画了一个圈,还没站稳,就抬腿走了,说:“好,好,我走了,谢谢,那是钳工干的活,专业得很,我们那口子笨,干不了,我一个娘儿们,更不行,弄坏了锯条,可没地方买去,算了算了,我还是让我那口子把钉子砸弯了算了。”
说着她就走了,头也不回。
到了家,进了屋,关上门,对徐德恨说:“打听到了,真是相亲,不过,人家没来。”
“跟谁?”
“估计不是韩秀红,韩秀红她妈不同意,我已经打听到了。她妈前几天还在打听那老不死的准信,了解了解情况,估计人家看不上,说那老不死的不好相处,世平又是孝子,不好办,韩秀红她妈可不是省油的灯。人家咋会看上世平呢!”徐妻说。
“年轻人可以犯错误,可能真看上了,韩秀红如果没有妈,这事就成了,问题就出在这里,有妈当家,女儿不能擅自做主。她听她妈的话,她就是想嫁也不能嫁,要是嫁了,她妈寻死觅活,她可不想背负骂名,我看这不是安排跟韩秀红相亲,估计是另有其人。”徐德恨说。
“谁?”
“现在还不明朗。不是韩秀红就是别人,不是本庄的就是外村的。”徐德恨说。
“这不是废话?不是本庄的就是外村的,那是哪里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听倒是听说了,只是不确定。”
“听说啥了?”
“我去大队办公室,碰到过世平好几次。在跟蔡**说话。我看见了他,我就回避了,他没看到我。”
“很奇怪,他又不是干部,常去大队办公室干什么?”
“就是,有的是干部,也没见过几次去大队办公室,一年上头的,谁都有事,就支书有工资,其他都陪读,我当个小队长,名声好听,一年就那点补贴,还不够塞牙缝的。没有工资,谁不想多捞点,跑到办公室只有做事的份,还有什么好事?”徐德恨说。
“我看这里面肯定有事。他和村支书搞的那么近,是不是要让他当小队长,你的位置保不住了。”
“不可能,我看不可能,他没那能力,也没学历,更没群众基础,差不多得罪了所有的村民,谁会选他,哪怕村支书硬要选他当小队长,我就立马上报,这个违反组织原则,上面肯定要过问,到时候都受不了。我想,他肯定不敢这么做,找他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徐德恨说。
“那就往后看,这都有些反常。蔡支书和世和玩得好,这个不假,不是世平,和世平玩得好,肯定有利可图。难道说,是让世平给他家种地,或干别的私活,世平的庄稼活儿干的很好。也肯吃苦,能卖命,遇到好人,就是好人,遇到歹人就是歹人。他哪有脑子,只晓得出憨力气。他肯定被蔡支书利用了,蔡支书那个人很有城府。你我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徐妻说。
二人正在密室里谈论,说了半天也没有共识。
昏黄的台灯在天花板上投下一圈光晕,徐德恨捏着瓷杯的手指关节泛白,茶水表面浮着的茶叶像一群被困住的飞蛾。
对面沙发上,妻子正用指甲慢条斯理地划着苹果,刀刃在果皮上拉出细长的弧线。
“任世和那只狐狸最近动作频频。“徐德恨突然开口,瓷杯重重磕在矮脚小桌子上,惊得妻子手中的苹果差点滑落,“他弟弟任世平正在找对象,这两天世和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世和想要撮合成功这婚事,听说对象是蔡支书的亲戚女。“
徐妻的指甲顿住,刀刃在果皮上划出一道突兀的裂痕。
她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搁在玻璃盘里,丝绸睡裙在起身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蔡支书去年调整班子多亏咱们使绊子,要是这两家联起手...“
徐德恨站起身,解放鞋在铺砖的地上敲出冷硬的节奏。
他走到窗边,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我托人打听过,据说一定是蔡支书的亲戚。我托的人欠我人情......消息准确可靠!“
妻子突然轻笑出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檀木盒。
打开时,银质药勺碰撞玻璃瓶发出清脆声响:“上次蔡支书儿子住院,我在医院撞见了这亲戚,小巧玲珑的身材,不过,她对花粉过敏。名字就叫,叫,对,叫**,难怪对花粉过敏,名副其实啊,呵呵呵呵......“
徐德恨转身的瞬间,台灯的光在他眼底跳跃出算计的光芒。
他接过妻子递来的药瓶,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玻璃:“婚礼当天,我安排可靠的人在婚礼现场周围多撒些花粉,到时候就热闹了,估计**连打喷嚏,十分狼狈。再散布消息,说任家为不想和**结婚,世平另有所爱,爱的人是韩秀红。“
妻子重新坐回沙发,拿起苹果继续削皮,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蔡家最要面子,到时候肯定以为任家故意羞辱。“
窗外,一片乌云悄然遮住月亮。
徐德恨望着黑暗中的郭任庄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较量里,任世平的婚礼,将成为他们扳倒对手的第一步。
矮桌上的茶水渐渐冷却,茶叶沉淀在杯底,像极了即将被碾碎的阴谋。
暮夏,蝉鸣在郭任庄的老枣树上扯出绵长的尾音。
任世和蹲在院门口,低着头,抽着大公鸡香烟。
弟弟任世平倚着木门,军绿色挎包带子在手指间绕来绕去,鞋面沾着新蹭的黄土。
“秀红家离镇上还有二十里山路。“任世和站起身,拍了拍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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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中山装前襟,口袋里的供销社糖果纸发出窸窣声响,“你记着,过了独木桥往右拐,第三户人家,门口拴着黄狗的就是。“
任世平喉结滚动,想起三年前送韩秀红回城时,她站在长途汽车站门口,两条麻花辫在风里晃啊晃。
那时他塞给她一颗大白兔奶糖,她含在嘴里,眼泪把糖纸都洇湿了。
日头爬上来时,任世平踏上蜿蜒的土路。
露水打湿的裤脚沾满草籽,远处山坳里传来布谷鸟的啼鸣。
独木桥在脚下吱呀作响,桥下溪水裹挟着落花奔腾而过。
他摸了摸挎包里的麦乳精,玻璃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韩秀红家的土坯房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暖黄。
门口的黄狗突然狂吠起来,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门“吱呀“一声开了,韩秀红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站在门口,麻花辫换成了齐耳短发,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世平?“她的声音像山间滚落的清泉,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任世平的喉咙突然发紧,从挎包里掏出麦乳精时,手心里全是汗:“我哥...他想见见你。“
夕阳给郭任庄镀上一层金边时,两人的影子在土路上越拉越长。
任世和站在村口老枣树下,远远看见弟弟和韩秀红并肩走来。
姑娘手里攥着麦乳精,偶尔侧头听任世平说话,露出羞涩的笑。
当晚,煤油灯在堂屋投下昏黄的光晕。
任世和掐灭一支烟,打量着低头坐在板凳上的韩秀红:“秀红啊,世平这孩子实诚。要是你不嫌弃,选个日子把婚事定了?“
韩秀红的指尖绞着衣角,红晕从脖颈蔓延到耳根。
任世平望着她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那年分别时,她在汽车扬尘里追着跑的模样。
韩秀红羞红了脸说:“我对世平没意见,就是我妈不同意,我是老大,弟弟妹妹都还小,指望我多给家里做点活,减轻父母的负担,婚事先不用谈,晚点再说。”
说完,韩秀红就走了。
世和弄得云里雾里,过了一天,世和让世平再去一趟,请韩秀红来家吃饭,韩秀红也不答应。
再说世平请不来韩秀红,他也没面子,在那叹气,蹲在那,垂头丧气。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被这点小事难倒,要不,你去接敏过来,反正已经准备了,我也回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见了面,拿定主意,定下这门亲事就万事大吉。以后的事就好办了。先咬个牙印再说,知道疼就好办,免得瞎忙活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做事贵在速战速决,夜一长,梦就多。”世和说。
“那怎么办?都还没跟蔡支书说。”世平说。
“不用说,蔡支书那我来说。你直接骑车去接敏过来,就说过来吃饭,别的不要说了。”世和说。
世平答应一声,跨上自行车,去接敏过来。
这边世和走路去大队办公室,看到熟悉的地方,有些激动。
这个地方他熟悉,大队办其实在学校里,占了半间教室,十分简陋,里面就放了两张桌子,墙上挂着文件。桌子上放着几张旧报纸。
以前的老报纸被人顺走,拿去用于日常消费品了。
蔡支书正坐在那里看报纸,抬头一看,立马站起来。
“哎呀,这是什么风,把大才子吹来了?”
“蔡**,这是西风,我从西边来,不是西风吗?”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来自东方,到了西边大城市,又从大城市回来,天天忙个不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恨不得工作三百六十六天,你要把工资级别涨到最高级吗?拿那么钱干什么?”
“哪里有钱?有钱也给几个冤家了。上有老,下有小,娃娃多,中间有个老婆也是娃娃,你说,我的那个三瓜俩枣的钱够不够折腾?不是每年都超支吗?你看看大队的会计账不就知道了吗?我啥时候扯过谎撩过白的?”世和说。
“你是诚实人,我知道,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也不写个信,你得到了富贵,升到一个级别,就忘了我这个老哥子了吧?”
第82章 不牵手的爱
“那哪敢忘啊!你是我的恩人,你要不告诉我征兵的信息,我一个摸锄头把儿的农民咋会得到消息呢?你不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是什么?你让我脱离了农村黄土地,成为国家工作人员。真是要好好感谢你的!”世和说。
“这不值得谢,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关键是靠你自己,你到了部队,表现得好,才会被抽上去搞工作,你思想正,才会选到大城市工作,如果不是那个家伙叛逃,估计你现在就在**工作了,那家伙,不得了,你就是高过我好几个级别的。我要好好向你学习,不管到哪里,都谦虚好学,追求进步。天道酬勤,你的付出一定有回报。”蔡支书说。
“这个和老哥子蔡**的教导有关,你借给我的书,我都忘记放哪里了,找不到了,不过,道理我都懂了。谢谢老哥子的宝贵书籍,帮助我长了不少知识。”世和说。
“你想要就直说,何必说找不到了呢?没关系,这书送给你了,我不再要回来,都是你的。你要是想要,我家里还有,办公室里不能放的,上午放的,下午就没了,不知道窃书贼是谁?懒得去管,与其让贼偷,不如让你明明白白去拿,怎么样?”蔡支书说。
“贼也不会去你家窃书,如果去了,看见你家里只有书,估计也不会偷,要是偷了看了,估计小偷也不会从事这一行了。”世和说。
“说正经的,你这次登门来找我,带来了啥圣旨?”蔡支书问。
“圣旨不敢当,只是来叙叙旧。”
“你是大忙人,在城里呆烦了吧,到乡下来透透气?”
“不是,城里人少,按照全国形势的发展,估计城里的人口会慢慢多起来,乡村的人口会减少。我这次回来,是享有探亲假,不用就划不来哦,探亲假攒够了一起用,跟单位管人事的说说就行。”世和说。
“你这好,还有个节假日,像我,累成老牛了,谁给我放假?晴天雨天都有事做。忙了公家忙自己家,没少挨骂。”蔡支书说。
“我们有纪律,到单位上班的,大部分都是从部队复员后去的,也有少部分是招工来的,被招工进入单位的都经过推荐,层层审批,非常严格,说起来在国企上班,其实被限制了,很多事不能做。这次休假,也有时间限制,时间用超了,就会受处罚。”世和说。
“世和,说真的,单位上的事都好办,不好办的是家事,我说这话,不像是支部**说的话,不过,你可以提意见,我们啥关系,我就直话直说了。”
“是的,你说的是实话,我在单位处理公家的事,不怎么费力,都是按章办事,规规矩矩,就是家里的事,不好办,家人是自己的亲人,远不得,近不得,冷不得,热不得,话不能说重,说重了伤人,不能说轻,说轻了不起作用。要改变一个人,不容易,改变自己更不容易。我想你也遇到这个问题。我现在在外地工作,家里指望弟弟世平了,老婆咋样,你是知道的。家里老太太,你也知道她是啥样的人。”世和说。、
“理解,理解,有性格,有个性,世和,你是长子。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你父亲离世早,你过早担起家庭重担,你超过了那些父母健在的同龄人,能力超强,好多人就是当兵复员,也没能走出农村。还在家修理地球。”蔡支书说。
“没办法,谁让我生在这个时代,长在这个时代,总被打上时代的烙印。**心的事多,家事占绝大部分,心里装着的就是亲人,操心怎样做好家事。”世和说。
“没错,说归说,笑归笑,说个正事,你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世平老大不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错过就可能打光棍,抓住这两年机会,就会脱单,有了新人,你家负担就会轻一些。你说对不对?”蔡支书说。
“对。我正是为这事来的。”
“看看,总算套出你的实话来了。真不容易啊!”
“我一来就想说的,但是说不出口,总觉得你事太多,哪有时间来管这事?”
“看,我们谁跟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说一声,肯定在所不辞。”
“就是世平谈了一个,叫韩秀红的,你知道吧?”
“知道,韩岗村的,家里成分不好。人却长得好。世平很有眼光。不是成分问题,她早就嫁给好人家了。”蔡支书说。
“韩秀红我没见过,听他说,他俩真心相爱,我觉得现在谈爱,都不懂爱,哪有真心相爱的说法。没有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贵,当家才知道,没有经历风雨,就不知道彩虹的美。像年轻人如果相互喜欢,就应该大胆表白勇敢追求,免得造成终身遗憾。”世和说。
“是这个道理。我觉得世平很重感情,对人用情专一,加上,他又非常勤劳,肯吃苦,秀红才看上他,才跟他交往,他们的交往是干干净净的,世平那人不到结婚当天,绝对连手都不牵一下的。秀红也知书达理,如果把他们结合在一起,肯定男才女貌,再合适不过了。但是......”蔡支书说。
“但是什么?”世和追问道。
“但是,就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强扭的瓜不甜,那韩秀红不知道要找啥样的男人,自己成分不好,还挑三拣四的,真是少见,现在这个地方,扶着板凳看地下,就这么大的地方,这么一块天空,是龙就升天,是凤凰就飞舞,留下的斤斤计较,却是没意思,不过,祖祖辈辈就这么过了,争来争去,格局就这么大,她喜欢的,人家不一定喜欢她,喜欢她的,她不一定喜欢,这就是难办。我觉得世平娶了她,恐怕会更累,说不定活不长寿,为什么这样说?世平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不偷懒,不耍滑头,对人十分真诚,不会欺骗人,只会为别人着想,为了别人好。我十分欣赏,如果我是女的没结婚,我就愿意嫁给他,他真是有刚有杀,哪个女的都喜欢这样的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样样都能干。”蔡支书说。
“说得对!世平从小没了父亲,一切都靠自己。靠天靠地不靠谱,靠山山倒,靠树树歪,靠人人倒,靠什么?什么都不靠,只有靠自己,认认真真做事,靠人是天方夜谭,从父亲不在,他就体会世态炎凉,只有他最清楚人间冷暖。我有心帮他,可惜住得远,一个东,一个西,要是联合,还需要一段路程。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有心帮,却帮不上,所以,还是一切靠他自己,走到哪里算哪里。”世和说。
“我不相信爱情,电影上的爱情,****,人没了吃的,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都是笑话,物质基础最重要的,有米面吃,就有人来投奔,有馒头就能换来女人,女人能理解什么是爱吗?”
“的确不能,爱很抽象,看不见摸不着。这个很伤脑筋。可是有很多善男信女希望能收获爱情,哪怕虚无缥缈,毫无所得也会拼尽全力去争取。”世和说。
“你看看,你希望娶的人,人家不嫁给你,你不想要的,偏偏给你,只要是女的,就可以成交,你希望娶的人嫁给别人,你有什么感觉?你看世平外表不咋地,可他很在乎,内心起的变化需要了解了解。”蔡支书说。
“我们都是过来人,人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欺骗,还容易受到周围的人的影响。特别在选妻子方面,不想结婚的谈恋爱是耍流氓,选妻子,就是先选女朋友,女朋友选好看的,大概就是欺骗自己,看起来漂亮,但漂亮有什么用。还是要脚踏实地,多接地气,花瓶式的女人,漂亮就那么几年,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我上了眼睛的当,看外表,不看人的本质,太关注周围人的看法,虚荣心太强,以至于后悔。但是,后悔有啥用,世上就是买不到后悔药。”世和说。
“你该知足,像嫂子这样的人,还是比较稀罕的,她就是没亲妈,如果有亲妈,还不定嫁给你,人家那边条件好的多得很,随便挑随便选,你看看你有啥。到了这一步,只有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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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子都两三个了,还想咋样?你是长子,要做好榜样,带好头,免得弟弟妹妹笑话你。”蔡支书说。
“我知道,家事说不完,今天来,就是邀请你去家里坐坐。喝点小酒,叙叙旧。”世和说。
“咋这样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你回来的就是客,我做主,我来请你吃饭。农村条件差,到刘寨街恐怕来不及,这就晌午了。村里条件差,也没车。就在我家将就将就。不知道世和赏脸吧?”蔡支书说。
“不,不,不,改天再,我们都准备了,我妈来,恐怕不符合身份,估计也请不动,我媳妇来,她也嘴笨,不知道咋说,怕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世平有事去了,孩子还小,我自己来,表示对支书的尊重,也希望能和我们吃吃饭。”世和说。
“这个,这个,不适合,不过,世平有意思,咋就有事了呢?还有什么事比你回来更重要的呢?”
“这个以后再说,他肯定去办重要的事,我们兄弟在一起,不管他,忙完了没?忙完了这就走。”世和说。
“忙完了,忙完了,走,走!”
蔡支书站起身,世和也起身,从办公室出来,直接去世和家。
暮秋的傍晚,风裹挟着秸秆燃烧后的焦糊味,在郭任庄的土路上肆意穿梭。
任世和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蓝布中山装,早早候在村口老枣树下。
远远瞧见蔡支书夹着个褪色的军绿挎包,迈着大步走来,他赶忙迎上去,伸出粗糙的双手:“蔡支书,可把您盼来了,我妈在家念叨一整天了。”
两人并肩往村子里走去,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时不时扬起一阵尘土。
路过几户人家,低矮的土坯房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世平这亲事,女方家那边有啥说法?”蔡支书开口问道,目光投向远处错落的房舍。
任世和挠了挠头,神情有些紧张:“女方家倒是没提啥过分要求,就盼着找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家,这不,想请您拿拿主意。”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世平家。这是一座典型的农家小院,土坯院墙爬满了干枯的丝瓜藤。
世平的妈早已迎到门口,满脸堆笑,接过蔡支书的挎包:“蔡支书,快进屋,粗茶淡饭,您可千万别嫌弃。”
院子里,一张老旧的八仙桌被擦得锃亮,桌上摆着几碟简单的菜肴:一盘腌萝卜干,色泽金黄,散发着阵阵咸香;一盘炒鸡蛋,嫩黄的鸡蛋冒着热气;还有一盘自家种的青菜,绿油油的,格外诱人。
世平的妈从厨房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放在桌上。
蔡支书刚一坐下,世平就端着一碗水,恭恭敬敬地递到他面前。
蔡支书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我打听过,女方家闺女是个勤快人,过日子肯定没得说。就是世平这边,得准备些像样的彩礼。”
世平妈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蔡支书,您也知道,咱这条件……能有啥好彩礼?”
蔡支书放下碗,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要不这样,把家里养的那头猪卖了,再添点粮食,凑一凑彩礼。这亲事要是成了,也是喜事一桩。”
世平的妈听了,沉思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行,就按蔡支书说的办。”
这时,一阵凉风吹进院子,世平娘起身,把院门关紧。
桌上的煤油灯随着风轻轻晃动,昏黄的灯光将几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这场关于婚事的商议,在充满烟火气的农家小院里,继续着……
菜已经上齐了。
世和问:“可以叫徐德恨一起来吗?”
蔡支书一听,非常惊讶,他知道徐德恨和世和家不和睦,因为宅基地成为世仇,一直都没和解。
“这不合适吧!世平非常憎恨徐德恨,这事不好办,你这边请了徐德恨,世平见了他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弄出事就算好的。你这么自信,能解决两家的矛盾?”蔡支书说。
第83章 这就是格局
“这个必须请,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本土本乡,为了一点土地,这点资源争来争去,太费精力,你知道的,世平他年轻,血气方刚,从不肯认输,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就是没碰过壁,没吃过亏,如果经常出去看看,就会发现有很大的不同。这个世界很大,出去走走,多接触接触生人,就会发现自己的渺小,在这里为了一点泥巴争个头破血流,划算吗?值得吗?只有有格局的人,才不会斤斤计较。我觉得很有必要去找他。不就是一顿饭的事吗?多大个事!”世和说。
“世和,你是国家工作人,格局就是不一样,见过世面,读过不少书,很清楚人们痛苦的源头,就是贪恋,要知道土地不属于任何人,争来抢去,最终啥都没落下。”世和说。
蔡支书点了点头,说:“去吧,去请徐德恨。”
徐德恨正和他老婆在猜测邻居家发生什么事。
“徐大哥!”世和在门口喊道。
“哎哎,哎,来了!”徐德恨立马答应道,从密室里出来。
他定睛一看,是世和。
“哎呀,是世和啊!你咋这么闲?来串门,来来,快,快上茶。”徐德恨说。
“哦,不,我说句话就走。不必沏茶。不麻烦,不麻烦。”
“哎,来的都是客,来了连一口水都没喝,这算什么,说出去,我老徐还咋混?快,去沏茶。”徐德恨说。
“不,徐大哥,你再这样,我这就走。”
一个坚决要沏茶,一个坚决不要。
徐德恨发现世和真的不喝茶,就说:“好吧,世和,你说,啥事,说吧!不,先强调一点,我不借锯弓了,那个用不好。怕弄断了锯条,没处买。”
“不是锯弓的事,是请你过去吃饭。”世和说。
“吃饭?”
“喝点小酒,好好叙叙旧。”世和说。
“好,好,还有谁?”徐德恨问。
他完全没想到,世和会邀请他去他家喝酒。要知道,他们是世仇的。特别那个任世平,对他就是各种恨。
如果他请客,徐德恨一定认为是鸿门宴,恐怕有去无回,或者用酒把他灌醉,借机会灭了他,这个想法萦绕在他头脑中,总也挥之不去,因为世平的酒量在整个郭任庄来说,还没有谁能把他比下去的。
只要世平不在,一切都好说。世平把他当成敌人,席间,两军对垒,狭路相逢勇者胜,估计清醒状态徐德恨会胜,麻木状态世平会胜,二人势均力敌,相互扯皮。
说走就走,徐妻交代再三,无非说一些注意身体,不要贪杯等不起作用的话。男人只要离开妻子的视线,就会放飞自我,不受约束,如同风筝断了线,任我飘摇。
徐德恨到了,一看席间端坐着蔡支书,立马满脸堆笑,眼角的鱼尾纹挤成一团,大嘴一咧,凸出的牙齿被烟熏的焦黄黢黑,哈哈一笑,大个子竟然缩小一半,弯腰低头,连连问好。
“来,德恨,坐吧!世和回来,咱们好好聚聚。”蔡支书说。
“那当然,世和刚才去找我,要知道您在这里,我哪敢不来,这不,我不就立马赶到了吗?”徐德恨说。
“那是当然,吃饭不积极,还说爱学习?鬼话,谁信?你好好向世和学习,要有格局,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我哪里敢出去?到哪里都要介绍信,还没走出这个乡,就被拦住劝返了。”德恨说。
“你要出去,我肯定给你开介绍信,开多少都行。咱们伏着板凳看地下,鼠目寸光怎么行?来,既然来,就好好叙叙旧。哎,世和,世平咋还没回来啊?”蔡支书说。
“快了,快了。再等三分钟,不回来,咱们就开席。”世和说。
话音刚落,一辆自行车冲进了院坝,车上有两人,一人是世平,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的是一个姑娘,正是郭志敏。
郭志敏和蔡支书是亲戚,郭志敏的姐姐嫁给了蔡支书。蔡支书是郭志敏的姐夫。
敏下了车子,低着头,站在一旁,摸着衣角,她穿的是格子布的外套,留着两条辫子,左右一边一条,如果个子再高一点,就像是《朝阳沟》里的银环的造型。
世平停好自行车,一看,席间有徐德恨,世平的脸立马拉长不少,刚才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他想扭头走,看世和在席间,对他摇摇头,他忍住了,蔡支书注意到了敏,立马站起来,说:“来,志敏,来坐。”
郭志敏不肯进来,就不坐,世和的妻子走过来,拉她到旁边的屋里,说说话,然后在厨房里忙碌。
农村的规矩,女人不能坐席,让志敏坐,也是一种客套,主人没发话,客人说了没用。
冬日午后,阳光穿过淡薄云层,无力地洒在任家老宅的院子里。
世和一大早便在院子里忙活,将借来的八仙桌擦得发亮,又指挥着婶子们在厨房进进出出。
土灶里的火熊熊燃烧,映红了人们的脸庞,锅里的红烧肉咕嘟咕嘟翻滚着,香气顺着烟囱飘出,引得路过的孩童时不时探头张望。
“世和,德恨来了!”婶子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世和手中的抹布一紧,赶忙迎了出去。徐德恨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领口处打着一块补丁,双手背在身后,神色略显拘谨。
世和满脸堆笑,快步上前握住德恨的手:“队长,您可算来了,就等您开席了!”德恨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没多说什么。
众人纷纷入席,世和特意将德恨安排在自己身旁。
桌上摆满了农家的家常菜:黄澄澄的炒鸡蛋,绿莹莹的炒青菜,油汪汪的红烧肉,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豆腐汤。
世和率先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为了世平的亲事,大家聚在一块儿。更重要的是,我想借这个机会,跟队长、蔡支书唠唠心里话。”
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着德恨,“队长,过去咱们两家因为一点小事闹了矛盾,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咱们还得像从前一样,互相帮衬着。”
“不错,这是相亲酒吧?好事,好事啊!咦,娘家人咋没来?”徐德恨问。
他看着蔡支书,一脸茫然。
世和看他那样,想不到脸皮厚心又黑的徐德恨也犯迷糊,心里琢磨,原来他也有短板,于是挑明了说:“今天请大队小队***来,就是来做个参考,把把关,看看我这未来的弟媳妇咋样,适合不适合成为世平的好参谋好助手?”
“我说呢,今早喜鹊在枣树枝头上叽叽喳喳,我就知道有喜事来了,果然灵验。没说的,先干了这一杯再说。”徐德恨说。
四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第一杯酒,是要喝干净的。
德恨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他缓缓站起身,嘴唇动了动,却又欲言又止。就在这时,世平从厨房端出一盘新出锅的菜,笑着说道:“德恨叔,这是我娘特意为您做的,您尝尝。”德恨接过菜,眼中的防备渐渐消散,叹了口气说:“世和啊,其实我也早就后悔了,不该因为那点小事就跟你们家置气。”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村里的趣事,笑声回荡在院子里。世和和德恨的脸上也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两人时不时碰杯,仿佛之前的矛盾从未发生过。
德恨拉着世和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世和,以后要是有啥难处,尽管开口。咱们是邻居,就是一家人。”世和用力地点点头,望着德恨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这场相亲酒席,不仅为世平的婚事拉开了序幕,也让两家人的关系重归于好,为这个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丝温暖。
他的提议,合乎民情,大家都照办,接下来,世和说:“我兄弟的婚事是大事,不仅是我们任家的事,也是村里的事,是队长的事,咱们是邻居,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这事弄成了,以后打交道的日子就多了,有得罪的地方,多多原谅,大人不记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冤冤相报,没完没了。有啥需要的尽管说,咱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这个自然,也没什么大矛盾,就是祖上留下的产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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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辈手里,要守住,不能减少。家里的事爷们好商量,就是娘们儿不好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有娘儿们来主持朝政,非乱套不可。像这宅基地,就是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你家少一点,我家多一点,我家少一点,你家就多一点,看到的就是鼻子下的这一点利益,都不让步,就会造成矛盾。要想公道,打个颠倒。站在对方的立场来考虑问题就明白了。”徐德恨说。
“来,再喝一杯酒,第二杯敬天地。天有好生之德,不让我们饿死,活着就是奇迹。我们在座的,虽不迷信,也要敬畏大自然。天高地厚,还是要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土地,我们吃啥喝啥?”蔡支书说。
“没错,咱们都是兄弟,在不同的岗位为国做贡献,在家照顾家人,在外照顾集体和单位,都是有贡献的。来,我提议,喝第三杯酒,敬父母。我们都是父精母血所生,父母养育之恩难忘记,也难报答,在父母活着的时候尽孝,总比百年后瞎胡闹要强。”世和说。
“说的是,来,来,来,喝!”徐德恨说着,一仰脖,干了。
“然后,就是咱们弟兄敞开了喝,酒有的是,专门为这一天,准备了酒票,平时舍不得,攒下来的,条件有限,菜不咋地,酒,今天管够。”世和说。
“哪里,哪里,太客气了。”徐德恨说。
“世和,你看这志敏怎么样?跟世平般配吗?”蔡支书问。
徐德恨一听,立马明白,这是蔡支书做的媒,看来,这像银环的姑娘不是一般人,有来头,他心里一琢磨,万一弄成了,这蔡支书和世平一伙一起来整我,我咋办?如果弄不成,最好!
想到这里,他说:“世平不是在跟韩岗村的韩秀红在谈吗?”
说完,他觉得说错话,立马压低了声音。
“吹了。”世平说。
“谈的好好的,咋就吹了呢?”徐德恨问。
“说不清道不明,人家不愿意,我有啥法?”世平说。
“话不能这样说,女的要靠哄的,你肯定在哪里得罪了她。你的脾气性格我知道的,一般人都受不了。你在你喜欢的人面前要忍耐,等成功了再发脾气也不晚。”徐德恨说。
“算了,晚了,说啥都没用,看看眼前吧,今天人我也接来了,让大家参谋一下,看看咋样,行就定下来,不行再找。结婚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对不对?”世平说。
“当然不是,是整个家族整个村的事,大队小队增加新社员,值得庆贺。我看志敏不错,她虽然个儿不高,但是聪明,有头脑,找女人不能光看外表,还要看内心,看素质,素质好的,才能当好贤内助,素质不好,不能帮丈夫成功,反而是绊脚石,还不如不娶。”蔡支书说。
“那,哥,你说,这个志敏咋样?给个准信儿,我也就死心塌地,不再三心二意了。”世平说。
“你向来就不是三心二意,只是选择的机会不多,因为咱家的情况,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不知道的一打听就清清楚楚了,何必要那虚荣心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含糊,也不犹豫,该断的就断,该谈的就谈,该定的就定。要知道,这个社会的变数太多,恐怕你防不胜防。不如老老实实顺天听命,好好度过余生。”世和说。
“世和说话一套一套的,不愧是大城市来的,见多识广。”徐德恨说,趁此机会对世和也开始献媚起来。
世平当然不理会他,觉得和他在一起,辱没自己的身份,再说,不是给蔡支书和世和的面子,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徐德恨在一起吃饭。
“既然大队小队***表态,哥哥世和也谈了自己的看法,我看这事......”
“别忙,你和韩秀红那边已经说清楚了吗?千万别脚踏两只船,最终掉河里。”徐德恨说。
“托你的吉言,如沐春风,我已经和韩秀红彻底断了联系,她也将送给她的礼物退还给我了。咱俩已经彻底没戏了。既然兄长对志敏没意见,我只能接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经,难念还得念,既然托生为人,就要尽人的本分呢?”世平说。
第84章 糊涂的婚姻
四个人谈天论地,不觉天晚,菜热了,再吃晚饭,又添了新菜,续了新酒。
“天晚了,我送志敏回家。”世平说。
“你行吗?”浩楠奶奶问。
“不行也行,谁会骑自行车?”世平问。
他说完,大家面面相觑,的确找不到。世平的嫂子不会,奶奶小脚,更不会骑洋马,侄儿侄女还小,连车高都没有,也骑不了,世和喝的东倒西歪,连走路都不稳,怎么可能骑车?车骑他还差不多。
蔡支书也喝高了,说胡话,徐德恨的老婆偷偷在院墙头上往这边瞧了又瞧,担心他丈夫喝**。
冬日傍晚,寒风如刀,割着郭任庄的每一寸空气。
任家小院里却热气腾腾,任世平的相亲酒席摆得满满当当。
八仙桌上,煤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映着桌上的几盘粗菜:一大碗白水煮猪肉,泛着油花;一碟腌萝卜干,切得方方正正;还有一盆白菜炖粉条,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蔡支书坐在上首,吧嗒着旱烟袋,烟气在他脸上缭绕。
任世和陪着笑,给众人一一斟满酒,土陶碗里的酒液泛起细小的泡沫。
轮到徐德恨时,他瞥了眼身旁的任世平,冷哼一声,端起碗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下巴淌进衣领。
任世平不动声色,也仰头喝干,喉结上下滚动,一滴酒都没洒。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
任世和笑着给徐德恨又倒一碗:“德恨兄弟,今天咱可得喝个痛快!”
徐德恨醉眼朦胧,拍着桌子叫嚷:“喝!谁怕谁!就凭世平这小子,还想灌醉我?”
说着,他抢过酒壶,给自己和任世平各倒了个满碗,酒水溢出来,打湿了桌面。
任世平和徐德恨对视一眼,目光里火花四溅。
两人端起碗,几乎同时仰头,酒水在灯光下划出两道弧线。半碗酒下肚,徐德恨的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额头上青筋暴起。
反观任世平,面色如常,只是眼睛愈发明亮。
又喝了几轮,徐德恨开始摇摇晃晃,说话也不利索:“世……世平,你别得意,我……我还没醉!”
他伸手去拿酒壶,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任世平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故意激他:“德恨叔,不行就别硬撑,别到时候出洋相。”
这话像点燃了**桶,徐德恨“腾”地站起来,双手握拳,桌面被震得碗筷乱响:“你……你说什么?老子今天非把你喝趴下不可!”
说着,他抓起酒壶,往嘴里猛灌,酒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任世平不紧不慢,也跟着喝了一碗。
突然,徐德恨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眼神迷离,嘴里还嘟囔着:“我没输……没输……”
任世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蔑地哼了一声:“队长,就这点酒量,还想跟我斗?”
蔡支书皱了皱眉,放下烟袋,起身拍了拍任世和的肩膀:“世和,这酒喝得差不多了,把德恨送回去吧。别因为这点事,伤了两家人的和气。”
任世和连忙点头,招呼人把徐德恨扶起来。
徐德恨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手脚乱挥。
任世平看着被架走的徐德恨,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这场酒桌上的较量,他大获全胜。院子里的寒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得意。
“好,好,你......去送,路上小心。”蔡支书说。
世平没事,他还留了一手,如果这次没醉,下次一定把徐德恨灌醉,借机会报报仇。谁知道徐德恨这么不堪一击,没废什么力气就打趴下了他。
世平推车,志敏一看,立马过来,说:“回家!”
世平点点头。
她就上了车,她不会上活的,只能上死的,因她个儿不高,腿短,不像腿长的,跟着自行车小跑两步,胯部一边一抬,就坐上了。她不行,虽然她很努力,还是上不了。她对自行车有莫名的恐惧,像是有什么阴影笼罩着她。
世平没醉,徐德恨差不多坐不住,看他还在吹牛,世平喊了一句:“走了!”
他就跨上自行车,载着志敏,一溜烟地跑了起来。
乡村土路,天气干燥,路面灰大,自行车车轮碾过,就能扬起尘烟,两个人的重量,集中在两个车轮,主要是后轮上,灰尘飞扬,和旁边的绿色庄稼形成明显的对比,一边土黄泛白,一边绿油油,色彩巨大。
一个穿着白衬衫蓝裤子,腰里系着军用皮带,脚上穿解放鞋的小伙子,载着穿格子布的上衣蓝裤子,梳着两条短粗的辫子,黑油油的头发,面皮泛黄的矮个子姑娘,这一对年轻人骑着自行车走在乡间的土公路上,一边走,一边沉默,都不说话,都又在心里说话,风,寂静无声,自行车驶过,吹来凉风,十分惬意。
世平骑着二八大杠,走这样的土公路,得心应手,哪里有凸起,哪里有凹陷,都一清二楚,哪怕喝了酒,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判断,他从不误判,给人的感觉十分踏实可靠,郭志敏坐在后座,心也动了,觉得这个家伙就那样,还没相过亲,相一次就够,算了,自己长这个样儿,还挑什么挑,自己都挑不住自己,何况别人?别人?那些庄稼汉们,个个身上臭汗,也不讲究,衣服像是垃圾堆召来的,也黑,牙齿也黄,没几个好的,这个家伙还讲究,看来,差不多就行,太讲究的人,最后只能将就。
世平心想,坐在后面的这个女的,像是独生女一样,被宠坏了,在养父养母家,肯定啥事都不干,只会做点小生意,因为养父母在街上做小生意,没摸过锄头把儿,她要是嫁过来,还真是银环了,一切都要重头来,我可以教吗?我有那耐心吗?庄稼活儿,都是要靠磨的,干到哭,她能行吗?
世平心里很纠结,找来找去找了个城镇的,但到底享受不享受城镇户口待遇还不知道。也可能户口没迁移,谁知道呢?户口是大事,能不能干农活,也是大事,生孩子,应该没问题。不过生的孩子,将来但愿别重走我的苦难就好。不娶,年龄到了,来不及找,一天不做,一天就要饿肚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娶慢慢找?
要说面子,她没办法来给面子,因为个子矮,做农活肯定使不上力,要说颜值,也谈不上,出门一起走路,恐怕也有影响,因为看起来差别大,不般配。再说她虽然有弟兄姐妹,但她没和他们在一起长大,她是在养父母家长大的,容易自私,因为养父母都是围绕她转的,要啥给啥,吃喝用度都是独享。一直被养父母照顾,自己会不会照顾别人值得怀疑。
算了,别想了,想多了也没用。现在相当于抓一个就成亲,没有多少机会再去仔细挑选了,妈也老了,需要照顾,我一个人肯定累,如果她有孝心,可以分担,如果没有,恐怕还是我一个人。如果她有孝心,还不一定会照顾人,会体贴人。越想越复杂,世平一边骑着二八大杠,一边在琢磨,心事重重。
他将郭志敏送到家,她没说谢谢,养父邀请他坐下喝茶,他婉拒,说:“家里还有客,打扰,以后再来,今天来,比较匆忙,来不及上街,也没准备礼物,多有得罪!”
“没事,没事,客气,客气了!你家里有客,就先请回吧,路上小心。”准老丈人说。
“再见,叔叔!”世平喊了一句,扭头跨上自行车往家里赶。
他觉得刚才没喊错,还没过门,不能喊爸,只能喊叔。
回到家,席还没散。月亮已经升起来,挂在枣树的枝丫上,照得整个院坝都一片白,如同下了一层薄薄的雪。
“来,接着喝。”蔡支书看到世平回来,就招呼他过来。
世平看徐德恨差不多了,他已经上马,还需要送一程,心想,让他印象深刻些,看他还张狂不。
“大队长,小队长,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今天是决定我人生大事的日子,要喝好,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既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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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在一起,都是有缘的人,感情深和浅,要看喝酒的表现了。来,我敬两位队长一杯,这事弄成了,以后还要感谢两位,情有后感,请!”世平说。
他一仰脖,干了。
徐德恨有些认怂,斜眼看他家墙头上有个女人头,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他哪怕喝醉了,也认得是他拐来的媳妇。
他的舌头捋不直了,说话成了大舌头,发音不清楚,说:“我,我,是小,小队长,先给大,大队,队长喝,这酒我,我,我不喝。”
“小队长,先近后远,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像不像一家人?”
“像!”
“既然像,那还有啥话说?**都干了,不信,你可以来检查酒杯,如果还剩一滴,我就把一瓶都干了。”世平说。
“我不,不,不看,我看了也,也,也看不清。”徐德恨说。
“不看,那就是你的问题,这酒你要认怂,就回家去,嫂子还在等着拷问你,如果是英雄,就干,回去也硬气,嫂子也不会为难你!”世平说。
他拿这话一激,徐德恨就被激活,他立马站起来,身子一软,又滑倒在椅子上,说:“**,干,干了!武,武,武松喝酒后打死老虎,我怕啥,酒壮人胆,我喝了酒,也能打虎,我,我,老,老婆能拿我咋,咋,咋办?”
“吹吧,吹吧,你能打啥老虎?”
“母,母,母老虎。”徐德恨说。
“母老虎你敢打?你再打,人家不跟你过了,跑了,咋办?”世平笑着说。
“咋,咋,咋不敢打?不,不,不,不喝酒真,真,真不,不敢。”徐德恨说。
酒后吐真言,还真是的,世平看他都喝麻了,想要让他更麻,又给他敬酒。
徐德恨喝麻,喝的就不是酒,感觉喝的是凉水了,没感觉了。
世平还不放过他,要和他划拳,吆五喝六,好不热闹,他总是输,徐德恨最后滑到地上,再也坐不稳、坐不住,横竖起不来,就躺在桌子底下,想起来,起不来,一身的油和灰,蔡支书与世和也差不多,照顾自己都难,更别说照顾徐德恨了。
世平还没醉倒,他让嫂子去喊徐妻,徐妻又喊来她的大女儿,拉来一辆板车,将徐德恨挪移到板车上,拉着板车回家,回家后,就听到他们院子里传来哇哇哇的呕吐声。
世平要送蔡支书回家,蔡支书摆了摆手,站起来,晃了晃,稳住了,说:“你把志敏送回去了吧?”
“送回去了!”
“你们有没有拉手?”蔡支书问。
世平听了,脸上发烫,说:“没,我哥说男女授受不亲。瓜前李下,说不清楚。”
“哈哈哈,你可真封建,现在年轻人去看露天电影,看到一半,人就没了,你知道吗?”蔡支书问。
“这个,真不知道,看电影,我在现场维持秩序,看戏的时候,也是,没注意到有人离开,只注意现场的人不要影响别人。维持治安,让大家都能看到电影和戏。”世平说。
“这个你不知道,你骑车带她,遇到凸凸凹凹的路,她不抓你衣裳吗?”蔡支书问。
“她不,遇到再大的沟沟坎坎,他也抓后座,不抓我衣裳。”
“哈哈,看来,她也注意男女授受不亲。你们真有意思,一个谈过恋爱,从不拉人家的手,一个从没谈过,也不抓人家的衣裳。”蔡支书说。
“我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没考虑那么多,只是听我哥的话,他说行就行。”世平说。
“你别想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她是我姨妹,因为这亲戚关系,我能照顾的肯定照顾,只要不违反原则就行。你现在单打独斗是不是很辛苦,在农村,人手少了就是赶不上人家人手多的,就像稻场里晒粮食,大雨要来,人多很快就收拾完,人少就慢,说不定淋湿粮食对不对。小队和大队也是这样。人多力量大。你现在缺的就是人。要是志敏嫁给你,一年半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的,你不就有希望了吗?”蔡支书说。
第85章 摸石头过河
蔡支书的话,虽是酒后说的,但不是没道理。
世平觉得这话没毛病,现在自己啥都没有,等于白手起家,哥是国家工作人员,但不能保证三十年后还红火,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三十年后是什么样的呢,再说,即便现在有稳定收入,也轮不到自己来分享,因为有嫂子、侄儿侄女,他们一家人要吃喝拉撒,要上学,不是这事就是那事,金钱的渠道单一,而且非常有限,花钱的地方可多了,如何攒住钱,这就是一个摆在面前的难题。
自己无论如何要独立起来,自己强大,才能照顾家人,自己都不行,怎样管家人各种需要呢?
“说得对!我哥忙,通过书信联系比较慢,发电报太贵,打电话要到总支去打,不方便,也不一定接的通。还是当面说话比较直接。蔡**说得好,我就需要有人指点,埋头走路,也要有个目标,免得走了白走,尽做无用功,白费了。今天,没有陪好蔡**,不好意思,以后再补。”世平说。
“已经很好了,喝了一天酒,从白天喝到晚上,不出所料,明天估计徐德恨的老婆会来骂你,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蔡支书说。
“她骂**什么?要骂就骂他丈夫,没有谁拿刀枪逼着他喝,劝酒无恶意,这个道理连不识字的都懂,何况她是小队队长夫人呢,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世平说。
“只是提醒你注意,小队长有今天,和他老婆分不开,他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般人都玩不转,她却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小队里有一大半的家都是这个女人在当,徐德恨只是一个提线木偶,你看徐德恨,何德何能,居然能当小队长?这不都是拜他老婆所赐吗?除了他老婆,还有谁真正在帮他?他的福气,有一半都是他老婆给的,你看他老婆那样子,见人就满脸堆笑,你搞不清是笑她自己,还是笑别人,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然后达到自己的目的。”蔡**说。
“我想,今天的安排很有意义,如果我哥没意见,就定下来。我哥应该不会反对,他恨不得把我嫁出去。”世平说。
“胡说!你哥就在那钓鱼呢,你问问他,看他啥意见,他把你嫁出去,家里怎么办?你也不想想,他怎么舍得你嫁出去给别人家当劳动力呢?”蔡支书说。
“我是开玩笑的,我家情况特殊,只有兄弟俩,哥在外地工作,又不能立刻把全家搬到城里去,必须暂时还在农村,也许,他根本没有把全家搬进城的想法。他还有很多顾虑,加上现在的城市入户政策,估计不容易进入城市。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能说在农村的话。我嫂子和侄儿侄女都需要照顾,我妈年纪也在那里,是小脚,等于没有劳动力。或等于半个劳动力。”世平说。
月亮走到枣树那边了,蔡支书坚持自己走回去,刚好月亮很亮,起风了,世平也觉得有些冷气袭来。
世平没有送蔡支书,好在蔡支书离世平家只隔着一条大路,在坡下,这样的坡比较平缓,路也平,在月亮下发白,路边的庄稼是黑的,偶尔还有萤火虫在飞舞,虫儿也在叫。
世平返回,感到人生走到了一半,他见世和已经靠着椅子睡着,头偏向一边,打起了鼾声。
酒后,世和容易睡觉,他之所以放开了喝,觉得大事即将完成,没有不放心的,如今的社会,是关系社会,越是小地方,越要有关系,没关系,寸步难行,没有关系,成功很难。
世和尽量给弟弟铺路,选妻子还是要考虑实用,要知道,有智慧的女人比花瓶式的女人更有用,女人只是女人,女人背后的家庭、背景还有关系才重要。
世平爱的人,是秀红,秀红也爱他,但秀红不能嫁给他,因为秀红背后的家族,不接纳世平,不接纳世平,也就是不接纳世平所有的关系,他的背景,他的关系,他的宗族,和他有关的所有一切,都不被秀红家接纳,只要秀红的妈活着,就不会让秀红嫁给世平,哪怕他们真心相爱。
秀红还是遵从母亲的命令,和世平彻底**,哪怕暗地里哭了多少回,流了多少泪,都无法改变这个现实。
世平也哭了,不止一次,他问天,天不回答,他问地,地给他带来痛苦,还是沉默无声。
他哭,也是暗地里哭,有时候干活的时候,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场,有时候在梦里哭醒,他必须坚强,必须以自己的力量来证明自己能行,能得到渴望已久的爱人,但是现实给他迎头痛击,让他痛不欲生。他经过多少次碰壁之后,锋芒慢慢磨损,亮光渐渐变淡,他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可是命运偏让他承认这个结果。
他哀叹自己的出身,但无法选择爹娘,无法选择家庭,他自从出生,就被打上了烙印,这个烙印要伴随他终生,他无力改变只有默默承受。
世平将世和扶到旁边的板车上,夏天,那里是他的床,院坝里乘凉,屋里热,世和回来,屋里睡不成,只有睡在院坝里,世平拿来几把椅子,上面放一块门板,睡在板车旁,世和要喝水,世平去缸里舀来一瓢,世和“咕咚咕咚”喝了,还剩下半瓢,世平喝了。
瓢放旁边的凳子上,世和世平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世和醒了,世平还在打呼噜,他又接着睡。
天在五点就亮了,世平醒来,发现缸里没水,就去挑水,世和起来,打扫院坝。
世平先给嫂子家的水缸倒满了水,再去井里打水,给自己家的水缸倒满水。
这么早去打水的就只有他一个。
枯水季节。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郭任庄还在沉睡,土坯房的屋顶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霜,远远望去,像撒了一层盐。
任世平裹着打满补丁的棉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他呵了口气,白雾在眼前散开,转瞬又被冰冷的空气吞噬。
墙角那根枣木扁担,被岁月磨得光滑,泛着暗沉的光,任世平熟练地将两只铁皮水桶挂在扁担两头,“吱呀”一声挑起来,出了自家院门。
村里的老井在西头,任世平踩着结霜的土路匆匆赶路,鞋底和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路过几户人家,土坯墙里偶尔传出几声犬吠。
赶到井边时,已有几个婶子大娘在排队,水桶在井沿边摆了一溜。
“世平,今儿来得算早,再晚一会儿,指不定得排到啥时候。”王婶笑着打招呼,她裹着一条灰扑扑的头巾,头巾边缘结着一层细碎的冰碴。
任世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将水桶排在队尾。
老井旁的辘轳吱呀作响,打水的人费力地转动把手,绳索一圈圈绞起,水桶破水而出,带出的井水洒在井台,瞬间结成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队伍慢慢往前挪。终于轮到任世平,他熟练地将水桶挂在辘轳钩子上,轻轻一放,水桶“扑通”一声坠入水中,溅起水花。
他双手握住辘轳把手,一下一下吃力地转动,臂膀上的肌肉紧绷,随着动作一起一伏。
打满两桶水,任世平将扁担搁在肩头,调整好重心,往家走去。水桶里的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偶尔溅出几滴,打湿了他的裤脚,很快就结成冰。
回到嫂子家,院门虚掩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倒入水缸,缸里的水清澈见底,倒映着他冻得通红的脸。
这时,屋内传来侄儿的啼哭声,紧接着嫂子的声音传来:“世平来了?辛苦你了,进来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任世平搓了搓冻僵的手,呵出一口热气:“嫂子,不辛苦。我还得回去喂猪呢,改天再喝。”
说完,他挑起扁担,转身离去。
阳光渐渐升起,给郭任庄镀上一层金色,任世平的身影在土路上越拉越长,日复一日的挑水生活,在这平凡的乡村里,书写着他质朴的日常。
那口老井供应全村庄的人的饮水需要,几乎没干过,最干旱的年成,也不够吃,要起早去挑水,特别干旱的年成,在上个世纪49年有过。
这口老井已经存在数百年,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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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三年,就要大清理一次。古人挖井,后人享用,吃水不忘挖井人。
后来村里也开挖过一口井,就在世平家房屋东南方,在堰塘旁边,费了好大力,打出来的水是苦的,十有**就是含碱过多,是碱水,吃不成。
黄土地上,连井水也不给力,苦如海水,村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连井水都欺负人,从那以后,村民还是享受祖先带来的福气,祖先挖的井照样供应全村人畜的饮用水,满足人畜的饮水需要。
在郭任庄,黎明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悄然叩响每家每户的门。
任世平蜷缩在土炕上,迷迷糊糊中听见院外的公鸡扯着嗓子啼鸣第二遍,一个激灵从被窝里钻出来。
棉袄上还残留着昨夜的冰冷,他快速套上衣服,跳下炕时,光脚触到地面的瞬间,浑身打了个哆嗦。
窗外,墨色的天空还未褪去,几颗残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任世平轻手轻脚地打开院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低吟,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墙角的枣木扁担和两只铁皮水桶,早已被他擦拭得干干净净,在朦胧的夜色中泛着冷光。
扁担两头的绳索,因长期使用变得**糙,却格外结实。
赶到村西头那口老井时,月亮还挂在树梢,洒下清冷的光。
老井的轮廓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像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郭任庄多年的吃水难题。
任世平远远地就瞧见井边晃动的人影,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走近才发现,已有五六个人排在那里,他们裹着厚厚的棉袄,头上戴着棉帽,只露出两只眼睛,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眼前缭绕,像一条条游动的白龙。
“世平,今儿来得挺早啊!”排在最前面的张大爷,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任世平笑着回应:“张大爷,您来得更早。这天寒地冻的,您可得多注意身体。”
说着,他把水桶排在队尾,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双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来打水的人越来越多,井边变得热闹起来,嘈杂的说话声、水桶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突然,队伍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咋插队呢?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一个年轻后生涨红了脸,指着一个中年男子大声质问。
中年男子脖子一梗,蛮横地说:“我家孩子生病,等着用水煎药,耽搁了谁负责?”
两人互不相让,推搡起来,周围的人纷纷上前劝阻。
任世平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
就在这时,轮到他打水了。他熟练地将水桶挂在辘轳钩子上,双手握住把手,缓缓转动。
辘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绳索一圈圈绞起,水桶破水而出,带出的井水洒在井台,瞬间结成冰。
任世平小心翼翼地将两桶水挑在肩上,往家走去。
太阳从东边的杂树丛探出了头,金色的阳光洒在郭任庄,给这片土地带来一丝温暖。
任世平望着脚下被阳光拉长的身影,心中默默期盼着,有一天郭任庄的吃水难题能彻底解决,再也不用为了打水起早贪黑,争吵打架。
世和奉行朱子家训,“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经常拿这个教训弟妹,后来的子女,等妹妹出嫁,弟弟长大,浩怡和浩楠慢慢成长,他又拿来教训子女,除了这个,世和还教浩怡《女儿经》,他做这些,就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要懂规矩,提升个人素质和修养,这个比给子女金钱还值钱。
教导子女走当走的路,让子女走上健康的路,正义的路,到老也不偏离。
这是他的义务,并且日夜思考怎样教导儿女,因为他的父亲去世的早,即便去世的晚,估计也不会教导,教导其实是一门艺术。
懂得教导艺术的,劝告人事半功倍,相反,不懂的,劝告人就事倍功半了。
第86章 亲妈不在了
世和见世平挑完了水,人们都还没起床,发现叶子上竟然有晶莹剔透的露珠,就招呼世平过来,拿了小板凳坐在院坝边上,看着堰塘里盛开的莲花,对世平说:“昨天本来要谈事的,结果你借机报仇,拿我们的酒整了徐德恨一顿是不是?”
“是的,这是明摆着的,徐德恨不服气,偏要逞能,觉得自己身高马大,喝酒没问题。其实,越是抽烟的人,特别是**枪,肺功能都不会好,自然气显得不足,有些发虚,这很正常,因为吸烟的人,他的肺已经被污染,且不可逆转。他的酒量最多一斤,再多一点点,他就坐不住,肯定往椅子下面溜。这个和个人的身体素质有关,有的看上去很瘦,其实肺活量大,身体就健康,有的人看起来很壮,其实肺活量不行,特别有了不良的生活习惯,例如吸烟,或吃冰,都会影响人的健康。”世平说。
“他经常指挥别人干活,他自己不干,缺少锻炼,长得黑,喝酒也不上脸,看不出脸有多红,不过,有一点可以证明,他的确酒量不行,打架可以,喝酒不行,可能他再这样下去,估计活不到八十岁。”世和说。
“他想多占我们的宅基地,看来他是想扎根在这里,不想去城里。我们不让,他才恨,才处处针对我们。他是最坏最自私的,本来请他来家吃饭,我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请要饭的来家也比请他强。”世平说。
“我们的父亲走得早,你知道,他不会教导儿女,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也要不断学习,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尽量不让儿女走我们的老路,让他们获得幸福。我们要学会摸着石头过河,在没有建桥之前。你说是不是?”世和说道。
“当然是,有桥就不必摸着石头过河。你晓得的,咱们父亲不学无术,一事无成,把祖上留下的家财败干败净,不留一点,只留下这三间面朝西边的厢房,好房子都卖了,以至于后来留下宅基地的问题。”世平说。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是,因为家徒四壁,在后来划成分的时候,就没有成为五类,没有在历次活动中受冲击。看来,凡事都有利有弊。父亲不成器,反而帮了我们,越穷越没问题。徐德恨他叔不就是因为穷,才分得了买我们房子的那家的房子吗?其实,徐德恨他叔住的就是我们的房子,他现在总是说宅基地的事,纯粹是瞎胡闹,弄来弄去,就是在我们自己家祖屋的范围内转悠,还没走出祖屋地界这个圈子。”世和说。
东方现出了一点点红色,然后慢慢扩大,黑的篱笆、树丛、房屋等慢慢显出轮廓。
兄弟俩在堰边继续闲谈。
“你看这堰塘,原来是咱家的垃圾场,咱爷爷看这地势比较好,就请人挖了一个坑,慢慢扩展成一口堰塘,夏天有莲花,又有鱼,冬天可以取水,来给牲畜饮用,一举数得,到现在还在起作用,小队大队把堰塘收为集体所有,最后还是交给你管理,估计以后还是你的。你看,如果堰塘在别人家,这堰塘还属于你的吗?咱们祖上还是很有智慧的。另外,祖上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是因为祖上勤劳肯干,又看清方向,努力都有效,不是白费力。咱爸别的都没学会,学会了看清形势,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败家子,看来,一切都有安排,上天已经安排妥当,计划周全,我们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改变,只有顺从,想要抗争,恐怕自己白费力,也达不到目标。”世和说。
“原来是这样!我五岁的时候,咱爸就去世,好多事,我都不知道。原来咱家曾经辉煌过,难怪这个村就叫郭任庄呢。”世平说。
“这个村以前很荒凉,兵荒马乱的,没有人住。不知道是战争还是瘟疫,总之,这里没人。咱们祖上为躲避战乱,从交通便利的繁华之地,搬迁到这里,当时,搬到这里的只有两户人家,一个姓郭,一个就是咱们任家。郭家的势力没咱们强,在给村庄起名字的时候,咱们祖上就谦虚,目的不想出风头,怕惹祸上身,就让郭家排第一,郭家不干,咱祖上好说歹说,郭家才勉强答应,郭任庄,就这样得名。后来,陆陆续续从外地搬来一些,有姓徐的,姓储的,还有姓熊的,姓朱的,这里像是一个移民村了,但是,郭任庄的名称一直没变。因为各种活动,遇到灾害天气,结果任家的人口没有其他杂姓的人口多,这是现实,在农村,你知道的,人数多就占优势,要干农活,不会超支,工分足够,要打架,弟兄老少爷们一起上,也不吃亏,在丛林里面,就讲丛林法则,在文明社会,就是法治社会,现在还不是文明社会,你看徐德恨就明白了。”世和说。
兄弟俩闲聊了一会儿,他们都起来了,浩楠的奶奶带着粪筐,拿着铁铲,去铲粪,这个时候,最容易捡到,再晚一点就被别人捡了。
他奶奶铲粪,集中起来,堆成堆,交到生产队,可以算工分,这是她十分愿意做的事。
下力气的活儿干不了,其他的活儿也没有,两个儿子都在身边,姑娘不在,觉得很幸福,如果不相互指责,相安无事,外人看来还是融洽和睦的家庭,如果在一起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为鸡毛蒜皮的事吵个不休不止,恐怕就会别人瞧不起。
对于婚事,奶奶没话可说,大儿子娶的媳妇,模样实行,条子也顺,就是脑子缺根弦,像是有些断路,不够用,徒有外表,依赖心太重,让奶奶看不上,很不满意,本来婆婆对媳妇,就是监督的,世上的媳妇都难讨婆婆的欢心,不论古今还是中外,大概都是这样,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很难融洽,不能磨合,这个也没办法。
大媳妇就算了,老胳膊老腿,无法改变。
这未过门的小媳妇,看起来是个精明人,只是外形差强人意。要说条子,上下一般粗,没有可圈可点之处,要说相貌,不用提,少看一眼才好,看一眼少活一年。
都不让人满意,都是不省油的灯。话说回来,自己也不咋地,颜值也不高,也就不再要求媳妇了。
她一边捡粪,一边想着心事,自从丈夫去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好歹三个都成家,有了娃,还有最小的儿子,任务没完成,要说条件,的确不行,大多数条件都不行,因为他们大都没有经济来源,能不超支就算好的,工分就是命根,有工分,日子才好过。超支的话,日子难捱。
她就起早贪黑,小脚走路,深一脚浅一脚,起早捡鸡粪、牛粪、羊粪、猪粪、驴粪等,只要是家禽牲畜的粪,都捡,起早了能捡到,起晚了,别人捡了,就不必再去。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在没有化肥的年代,粪是最好的肥料。发酵后,抛撒到地里,对庄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再就是到地里找没有摘完的棉球,或者没有摘干净的棉絮,这些东西不起眼,被落下,她就去再找一遍,每次找,每次都有收获,大小不一。
另外,捡一些棉花杆回家,放在家院坝的一角,要是烧火,就用棉花杆,这个耐烧,不像麦秆,或者稻草,很快烧完,没有火力。
要想煮红薯,烧棉花杆是最好的,其他的都不行。
像西藏那边烧牛粪,靠山的地方烧柴,靠水的地方烧芦苇,平原丘陵的人,常常烧麦秆,稻草,或者棉花杆。
像木材就很少,了不起捡一些被大风刮断的树枝,但数量很有限,就是去捡被大风刮断了的树枝,也要起早去捡,起床晚了,也没了。
大家都养成了习惯,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就是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晚起的鸟儿没的吃,但,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这要看站在什么角度来分析了。
浩楠的奶奶属于苦命人,被人像物件一样卖来,在以前,女人不被当人看,当然,浩楠的爷爷把大太太输掉,也是没把女人当人看,要是当人看,就不会输掉,输掉房子输掉地,不管再难,也不能把自己的妻子给输掉,这不是人干的事,在当时,就有很多人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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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当人,有很多人只是披着人皮,其实是兽,甚至比兽更狠。
浩楠的奶奶来自另一个县,据说父母双亡,跟着舅舅长大,舅舅自己家人口多,养活自己都困难,她勉勉强强长大,看起来营养不良,不过,她很聪明,又擅长学习,掌握了不少本领,孤儿一般都很敏感,她也没有亲的弟兄姐妹,一切都靠自己。
说是嫁过来,实际是买过来,不过,浩楠的爷爷为了达到人丁兴旺的目标,就积极行动,说啥都不行,一定要找个女人生一大群娃娃,免得对不起祖先。
香火不能到他这一代完全熄灭,然后就开始省吃俭用,白手起家,重头再来,刚要想办法大干一场的时候,发现风向变了,到处都不安定,他立马打消了念头,好在刚好她老家遭了灾,人们逃荒,她跟着舅舅一家往东迁移,路过郭任庄,被浩楠爷爷看上,就托人说媒,然后用一袋麦子和十块现大洋,作为聘礼,给了她舅舅,他舅舅给她安排妥当,继续往东,他们都去东边,她留下来,跟浩楠爷爷成了亲,然后过了一年多,就生下浩楠的大姑,接着接二连三地生,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人,生了十一个不是夭折或者就是没看到日出。
她的亲妈不在了。
她的舅舅也不要她了。
她就像蒲公英,被风吹散,飘飘洒洒,借着风力到了这里,扎根生长,生命力的顽强,让人惊叹,她竟然这么厉害,个子不高,生育的却多,让三个姑奶奶刮目相看。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彻底不跟浩楠的爷爷来往,以前浩楠的太爷爷还在的时候,她们都还常回家看看,自从太爷爷去世,做的最绝的就是两个姑奶奶,知道浩楠爷爷不成器,爱**,既然这样,好赌之人,即便家里有一座金山,也会坐吃山空。
就产生和浩楠爷爷**的想法,并等浩楠的太爷爷去世,她俩就采取了行动,再也不回来了。
在郭任庄,风总是带着黄土的气息,肆意席卷着每一寸土地。
任家老宅的木门,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每逢起风,便“嘎吱嘎吱”地哀嚎,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过往。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蝉在枝头不厌其烦地鸣叫,日光像火舌般舔舐着大地。
世和、世平兄弟俩坐在院子里的老枣树下,听父亲讲述着家族曾经的风光。
父亲眼神迷离,嘴角泛着白沫,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想当年,咱们任家也是大户,良田百亩,牛马成群……”
可话音刚落,他便猛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子在破旧的汗衫下剧烈颤抖,震落了树上的几片枯叶。
兄弟俩看着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世和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目光中满是不甘;世平则低着头,用树枝在地上胡乱划着,偶尔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就在这时,一阵摩托车的轰鸣打破了寂静。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三辆崭新的摩托车停在了院门口,车上下来三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是世和、世平的姑姑们。
三个姑姑穿着时髦的连衣裙,脚蹬高跟鞋,与这破旧的农家小院格格不入。
大姑姑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瞧瞧这地方,还是这么脏,这么破。”
二姑姑双手抱胸,冷笑一声:“要不是为了处理老宅的事,我才不会踏进这鬼地方。”
小姑姑则掏出纸巾,不停地擦拭着座椅上的灰尘,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病菌。
世和的父亲连忙起身,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脚步却有些踉跄:“你们来了,快进屋坐,爹给你们烧水。”
大姑姑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不用了,谁知道你烧的水干不干净。当年要不是你好吃懒做,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爹娘也不会走得那么早,我们也不用受这么多委屈。”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这是老宅的转让协议,你签了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们。”
第87章 小姑不一样
世和的父亲愣住了,双手颤抖地拿起协议,嘴唇不停地哆嗦:“闺女,这老宅是祖上传下来的,你们怎么能……”
二姑姑打断他的话:“哼,祖上传下来的又怎样?你把家底败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祖宗?”
小姑姑也在一旁附和:“就是,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想再被你拖累。”
世和再也忍不住了,他“噌”地站起来,双眼通红,怒视着姑姑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说?爷爷、奶奶去世后,你们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还想拿走老宅,太过分了!”
世平也站起身来,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姑姑们被世和的举动吓了一跳,大姑姑恼羞成怒:“你个小崽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要不是看在血缘的份上,我们才不会管你们死活。”
说完,她一把夺过父亲手中的协议,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协议塞进包里,转身就走。
二姑姑和小姑姑也紧随其后,发动摩托车,扬尘而去。
世和和世平望着姑姑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父亲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放声大哭:“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祖宗啊……”
兄弟俩看着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从那以后,姑姑们再也没有回过郭任庄,任家老宅在风雨中愈发破败,而世和、世平与姑姑们之间的隔阂,也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越来越深。
她们都生有三四个孩子,因为家庭条件丰沃,给孩子很好的教育,请了私塾先生,专门办学校,专门教孩子学习了国学以及各种繁文缛节,并经常学以致用。
对于浩楠爷爷的孩子,到底怎样培养,她俩根本不过问。
二位姑奶奶就不和浩楠爷爷来往了,彻底断了联系。
甚至害怕浩楠爷爷让世平来找二位姑奶奶。世平小小年纪,就看出来了大人的心思,他喜欢的姑姑,是小姑,大姑、二姑,他都不喜欢。
见了面像是没看见,世平人穷志不穷,大姑和二姑哪怕住金銮宝殿,也不稀罕去,哪怕家世显赫,也没啥吸引他的,他压根都不拿正言去瞧。
小姑的家和郭任庄不远,在地理位置上比较方便。
世平很清楚,大姑和二姑故意不回娘家,因为娘家的弟弟不成器,败家子,将祖上辛苦积攒的财富挥霍干净,极端自私,想从娘家得到支持,非常困难。
好在大姑和二姑嫁的都是好人家,一个有钱,另一个有权,一个经商,一个从军。
热闹是他们的,浩楠的爷爷才明独享安静。
他看得通透,社会能见度极高,只是少年贪玩,受到宠爱,父母对三个姐姐直接无视,对他格外照顾,加上他家富甲一方,良田无数,骑马奔驰,马都累得气喘吁吁,还没跑到地的尽头,所跑过的地,都是他的。
地界直接到他三个姐姐出嫁的地方,那三个姐姐家的土地也多,只是没他的多,再说大姐和二姐的投资方向不在土地,在军界和商界。
惟独最小也离他最近的姐姐,还是以经营土地为主。
谁在执政,他就骂谁,他只管自己享乐,既不学四书五经,也不学自然科学知识,他只喜欢赌,吃喝享乐,有父母在,还能维持,父母不在,他就更加肆无忌惮,偌大的产业,慢慢消耗殆尽,坐吃山空,慢慢显出了下半辈子的光景。
他再穷,也不去找三个姐姐借,他人穷志不穷,说不借就不借,大姐和二姐害怕沾他,就避而不见,娘家不回,其实她俩想错了,才明就是饿死,也不会张口,这个不知道是娶了浩楠奶奶之后形成的骨气,还是之前都有,无法考证。
大姐和二姐有他们一大家子人,无暇顾及娘家人,娘家也就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不过,对时局把握不准,恐怕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大姐和二姐也有头脑,看看风向不对,变卖家财,跑了,漂洋过海,不知所踪。
才明的两个姐姐不在本地,留下的只有他们姐弟俩。
小姑只生了一个孩子,男孩,她长的好,个子不矮,身材顺,看着清爽,头发收拾的干净理顺,衣裳也没皱纹,她非常讲究,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注意自己形象,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不把自己弄得灰头灰脸的,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她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大小姐,当然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家教很严。
才明的父亲对女儿要求非常严格,对儿子却溺爱,这样的结果,让才明一事无成,也让他找的妻子,严格来说,是买来的,因为花了十个袁大头银元还有粮食换来的,当然,他的目的就是要延续任家香火,他知道要对得起祖先,要不然,将来没脸去见他们。
对于买来的妻子,也没去她老家了解她的情况,只晓得她家父母双亡,死于疾病,她的家庭就她一个,投靠舅舅长大,知道的信息就是这些,其他一概不知,重要的一点,是她还比较健康,就像买牛,要看牛的品相,看牙口,看毛皮,看来能种地,或者能生育,就行,女人,一个拥有完整人生的女人,需要生育后代,如果不能,这个女人的人生就是不完美的,这是才明的认识。
女人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如果生了孩子,就没有人可以指责,如果生了儿子,更值得炫耀和嘚瑟,要知道,有的女人没生儿子,无论如何生,也只生女儿。
世平是才明的小儿子,才明很清楚,花钱买来的媳妇,不是大家闺秀,家世不可考,不知道她祖上是不是,或者作官,或者是财主,总之不是平民百姓,一介草民,从她的举止来看,也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
才明也就认命,他知道女人的重要性,特别是当妈的,对孩子的影响深远,包括生活习惯,穿衣打扮等等。世平小时候去她家玩,她一看见他就生气,说:“看看你,看看,袖子哪像袖子,像是剃头匠磨刀布了,油光铮亮的,你的那个妈是亲的吗?”
“是的。”
“是的?我怀疑不是的,是亲妈,就不会这样带娃,你看看,这有多脏,你有没有手帕,没有,一块烂布绺子总有吧?别在胸前,有鼻涕就用烂布擦擦,不行了再换,总比用袖口来擦鼻涕要好吧?你看,你这棉袄可以挤出好几斤猪油来。这布还能软吗?估计早就是冰块了,一碰就碎。再看看,你这里面啥都没穿,就套上棉袄棉裤,漏风吗?”
“漏!凉飕飕的!”
“你还知道漏风,还凉飕飕,难怪你鼻涕干不了呢?身上的热气都跑了,贯堂风。咋留得住?估计**那七个娃就这样没的。哎,命苦啊!生的多,存不住。像咱这,想要多生一个都不能。会生的不会养,会养的不会生,或者生的不多。这世间,还真公平。”浩楠的小姑奶奶说。
他的小姑奶奶名叫才瑛。
才瑛发完一通脾气,就给他全身换了,棉袄棉裤,里里外外都换了新的。
北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在郭任庄的上空打着旋儿,给这片土地蒙上了一层银白。
任家那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屋顶的茅草被吹得七零八落,好似一头蓬乱的头发。
屋内,世平的母亲,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正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借着煤油灯那豆大的火苗,缝补着一件破旧的棉袄。
她的眼神浑浊却专注,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对生活的执着。
与此同时,邻村一处宽敞的四合院里,才瑛正站在雕花的木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出神。
她身着一件崭新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柔软的羊绒围巾,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窗棂,思绪飘回了郭任庄。
想起哥哥才明生前好吃懒做,将家中的积蓄挥霍一空,最终早早离世,只留下嫂子和四个年幼的孩子,她的眉头就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心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可一想到嫂子独自一人,在这艰苦的岁月里,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孩子们长大,她的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妈,外面雪这么大,咱们要出门吗?”儿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才瑛的思绪。
她转过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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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儿子天真无邪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妈要回趟娘家,去看看你舅妈和几个表哥表姐。”
儿子听了,眼睛一亮:“我也去!”
才瑛摸了摸儿子的头:“外面太冷了,你乖乖在家,等娘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才瑛拎着装满年货的篮子出了门。
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她顶着寒风,艰难地朝着郭任庄走去。
一路上,雪花不断地打在她的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划过,生疼生疼的。
但她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见到嫂子,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当才瑛出现在任家门前时,世平正抱着一捆柴禾往屋里走。他看到小姑,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喊道:“小姑,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
才瑛看着世平冻得通红的脸,心疼地说:“娘儿几个过得太不容易,这大雪天,我惦记着你们,就过来看看。”
说着,她跟着世平走进屋里。
屋内,世平的母亲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针线,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才瑛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嫂子的手,手上传来的粗糙触感让她心中一酸:“嫂子,这些年苦了你了!要不是才明那不成器的,也不至于让你遭这么多罪。”
世平的母亲眼中泛起泪花,嘴唇颤抖着:“都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才瑛从篮子里拿出带来的年货,有白面、腊肉、新衣服,一样一样地摆在桌上:“嫂子,这些你收下,给孩子们过年用。”
世平的母亲看着这些东西,泪水夺眶而出:“妹子,太谢谢你了,你还想着我们。”
才瑛拉着嫂子的手,坐在炕沿上,两人唠起了家常。
屋外,雪还在下着,但屋内却充满了温暖。
这份跨越风雪的牵挂,让这个寒冷的冬日,有了别样的温情。
世平记得那一幕。
这次世平来的目的不是穿,是吃,他只想吃饱一顿饭,小姑家有吃的,他就来,父亲一般不来他小姐家,这次是为了小儿子,他将世平带到王家大院,还没到大门,就对世平说:“你在小姑家玩两天,小姑家有吃的,你要听她的话,不听话就别想吃。我回去了,两天后我来接你,还是这个时辰,你还在这里等我。记住了吗?”
世平一听说有吃的,连连点头,他就是饿啊,有吃的比啥都好说。
“你小姑要是问我,你就说我有事,不能耽搁,你也大了,前面就是大门,你直接进去,记住了吗?你小姑一定在里面。她是守规矩的人。你可要听她的话,记住啊!”才明说着,然后转身就走。
世平也没说啥,他的脑海中闪现出各种美食,巴不得快点大快朵颐。
小姑一见侄儿,娘家人,格外亲,看到他,想不起他爸那可恶嘴脸,看着娃娃,十分可怜,瘦的让人生怜,这家过的如此惨淡,估计弟弟更惨,看能不能挺过去。照这样发展下去,估计还要难,都不正常了。
世平考虑最多的不是天下大事,是怎样填饱肚子,他瘦的眼睛深陷,像是小老头,皮肤也看不出本色,像是刚在灰尘里打了滚,脸上也一块明一块暗的,色泽不均,像是没认真洗过脸,或者没有肥皂用,都是随便洗一下,或者从不洗脸,不是因为缺水,水也紧张,但洗脸水可以解决,即便能解决,也没洗脸的习惯。
自己过得惬意就行,哪管人家的感受,自己穿着打扮又不妨碍别人,无可厚非。
世平看小姑奶奶家的房子十分高大,因为她男人在部队作军医,对人们做出较大的贡献,就没有没收她家的房子,保存完好,房子非常气派,高大,青砖,梁柱都是楠木,框架结实,布局合理,冬暖夏凉,坐北朝南,墙体厚实,雕梁画栋,花纹精美,这样的手艺,估计已经失传,这样的房子在当地数一数二。
世平一到小姑奶奶的家,就不想走,因为吃的东西多。小姑奶奶要出门,担心世平偷吃,就将食物放在篮子里,然后挂在房梁上,估计世平无能为力。
第88章 差点被抓走
桌子是八仙桌,一张桌子需要四个人抬才能动,一张椅子也需要两人才能搬起来,要将椅子放在桌子上,就要先把桌子推到篮子下方,这个工作难度非常大,首先是要推动桌子,然后把椅子搬上去,这是无论如何一人搞不了的事,只能协助,也就是说,世平的偷的路断了,无法再继续。
他无计可施,只有等小姑奶奶回来才行,小姑奶奶也有地要种,免得人家说三道四。
给她弄个那个成分就不好了。
大姑奶奶跑了,如果不跑,就有可能成为那个成分。
世平只有乖乖听话,这两天好吃好喝,像是过年一样,过年也没有啥好吃的。
鸡蛋要拿去换盐,也舍不得吃,几乎没有多的鸡蛋,世平妈还要攒一些鸡蛋给老母鸡抱窝,孵小鸡,鸡群总有损失,或者被黄鼠狼叼走,小鸡或者被老鼠吃了,小鸡长大了,是公鸡,就要留着待客,一般来的都是贵客才杀鸡,平时都舍不得吃,也不能卖,免得说走那条路线,是偏右的那个派别就麻烦。
不把鸡群的损失给弥补上,第二年的盐就有影响。
世平妈考虑长远又周全,哪怕在生活细节上不够讲究,对照顾娃娃方面也有不足,像是散养的**羊群马群,总有损失,有野兽在觊觎这些食草动物,食肉动物时刻在寻找机会捕获口粮。
要不然会饿死。
作为食物链的顶端,也要时刻提高警惕,也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去捕猎,何况作为人类社会的自然呢?
两天后,小姑奶奶将世平送出大门,她知道她弟弟的脾气性格,虽然现在一贫如洗,可现在的时代各个家庭都差不多,不存在谁笑话谁,大家都一样穷,相安无事,无非是小姑奶奶善于经营,量入为出,有一些余粮,有粮食就好办,人不会挨饿,家禽家畜也有吃的,全家就会有鸡蛋吃,还能拿鸡蛋换盐。
擅长经营家庭的,才是好的女主人。
小姑奶奶瞧不起世平妈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觉得世平妈在生活上连自己的娃娃都照顾不好,更不用说照顾他弟弟才明了,更是一团糟。
两天后,才明来接世平。
世平蹦蹦跳跳从大门出来,才明差点不认识,像是自己小时候那个小少爷,穿的干干净净,脸也红光满面,新棉袄新棉裤,像是早已准备好了,只等世平一过去就给换的样子,胸前还用别针固定着一块绣着荷花的白手绢,可能看世平鼻涕多,有了手绢,养成了习惯,就不用袖子去擦,避免袖子再次沦陷,成为重灾区。
才明见了世平,就去抱他,世平不让抱,说:“看,这是啥?”
说着,他抬起了脚,给才明看,才明一看,是一双新鞋子,千层底的黑缎子面的棉鞋,一看这缎子,就知道是上等货色。
原来世平有了新鞋子,故意高抬腿走路,目的就是要让大家看看,在小伙伴们面前显摆显摆,所以不让才明抱他。
才明知道他的心思,不抱就不抱,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儿子,看着小儿子欢蹦乱跳的样子,他心里一阵阵发酸,觉得自己身为男人,一家之主,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中间对不起父母双亲,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人生于这个时代,无能为力,假如跨越时空,他愿意重新来一次,但没有假如,只能往前走,没有机会回头,也可能明天突然**,万事皆休。
他在后跟着,看着世平,就想到自己小时候。自己是独子,前面都是女的,姐姐们都嫁的好人家,有权有势有钱,三者相互转化和牵扯,相互作用,不是单打独斗就能成功的。
以前差点被抓走,如果抓走,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可能就没有这个小家伙了。说不定已经成了肥料。
当时上面通知下来,有正式下文,抓他壮丁,三天后随队伍出发开赴前线。
父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知道战争的残酷,上前线的,有几个人回来?
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成为炮灰,父母就这一根独苗,延续香火,全靠他一人,于是动用社会关系,要保住他,想来想去,还是去找大姑爷帮忙,他的亲戚在当保长。姓刘。
民国二十六年深冬,北风裹挟着雪粒子,像碎玻璃碴子般刮过青石板路。
任世和缩在门槛后,看着父亲任才明蹲在屋檐下,吧嗒着旱烟袋,烟锅里的火星子在雪地里明明灭灭。
灶屋传来奶奶压抑的抽噎声,混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在清冷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三天前,保公所的铜锣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王甲长扯着公鸭嗓宣读壮丁名单,任才明的名字像颗炸雷,在村子上空炸开。
任世和记得,当时父亲攥着锄头的指节泛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新翻的泥土上,像几朵刺目的梅花。
当晚,任家堂屋的煤油灯熬到后半夜。
任才明闷头往八仙桌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在青砖上撞出淤青:“爹,娘,世和才六岁,我要是走了……”
话没说完,奶奶就瘫倒在地上,灰白的头发散落在冰冷的地面。
天刚蒙蒙亮,任才明揣着五块银元,踩着半尺厚的积雪出了门。
任世和趴在窗口,看着父亲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蜿蜒的土路上。
晌午时分,父亲浑身湿透地回来了,银元原封不动地躺在布包里。
他蹲在门槛上,泥水顺着裤脚淌成小洼:“镇上的李师爷说,独子也得抽签。”
奶奶颤抖着双手,从箱底翻出一个红布包。
打开层层包裹,里面是枚刻着“长命百岁”的银锁片,那是任世和满月时的礼物。
“去找你表舅刘保长,”奶奶把银锁片塞进任才明手里,“当年他娘病重,要不是咱家送的救命粮,早没了。”
暮色四合时,任才明终于敲响了刘保长家的黑漆大门。
门开的瞬间,暖烘烘的酒气裹挟着红烧肉的香味扑面而来。
刘保长敞着羊皮袄,油光光的手指间夹着烟卷,看到任才明时,三角眼眯成了缝:“稀客啊!快进来,锅里正炖着野猪肉呢!”
任才明局促地坐在雕花太师椅上,双手捧着银锁片和银元,掌心的汗水浸湿了红布。
刘保长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一下又一下,敲得任才明的心直发慌。
“独子不当兵,这是老规矩。”刘保长突然放下算盘,肥厚的手掌拍在任才明肩头,“不过上头的人也要吃饭。”
他盯着任才明手里的银元,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我去疏通疏通,至少得这个数。”说着,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
任才明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起地窖里仅存的半袋糙米,想起世和去年冬天冻得生疮的小脚。
最后,他咬了咬牙,把银元推到刘保长面前。
离开刘保长家时,雪停了。
惨白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盐霜。
任才明摸了摸空荡荡的布包,突然蹲在路边,双手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刘保长很圆滑,也有势力,不管哪个部门的来人找他,他都能摆平,相当于地方绅士,他和大姑爷是堂兄弟关系,对于这点忙,他还是推不掉的,必须要帮的。
“堂兄,这个人是独子,古语说,独子不当兵。这个规矩还是要的,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大姑爷说。
“这个没办法,国难当头,一些规矩也要改一改,正是用人之际,作为地方有影响的人,更要遵纪守法,为国分忧解难。”刘保长说。
“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办法倒有,只是要流血。”
“哪里流血?”
“心在流血。”
“为什么?”
“因为心疼。”
“为什么要心疼?”
“因为要出钱。出钱不等于割掉心头肉吗?”
“这个好办,说个数,都是亲戚,我相信你也不会从中赚什么的。”
“是的,你我都不会赚,只是打发这抓壮丁的人,给他打点了,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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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多少?”大姑爷问。
刘保长没说话,伸出五个指头。
“五百大洋?”
刘保长摇摇头。
“伍仟大洋?”
刘保长又摇了摇头。
“伍万?”
“亏你是地方上大富商,连这个都不懂,你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带着一箱子大洋安全吗?往小的地方值钱的地方去想,想那些硬通货,不管谁执政都用得上,不管到哪里,都值钱的东西是啥?”刘保长说。
“金条?”大姑爷说。
刘保长点了点头。
“哈哈,我说是啥呢?这个简单。我今儿都带来了,不多不少,正好五根金条,你看看,这货色如何?”大姑爷说。
刘保长笑了,说:“不愧是大奸商,早有准备,看来,那任家没有看错人,找对了你这个大姑爷。”
“哪里,哪里,这是随行就市,既然经商,就要言商,要找准商机,抓住商机,人心都一样,现在市场行情就是这样子,既然咱们不赚,也不能让我们倒贴,这金条是我先垫的,老丈人那里好说,为了他宝贝儿子,要啥就给啥,不在乎这一巴掌的金条。我有这个自信。堂兄就收下,要打点的,堂兄就去做。只要能把那个不成器的留下来,就算成功。那个才明,不成器到哪里都是,到了前线,估计第一个就完蛋,不是送死是什么?”大姑爷说。
“我办事,你放心,这条子我收下,算是一个邮递员,去打点他们,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我这点薄面他们也会给的。”刘保长说。
他的腰间挂着盒子炮,德国造的,非常威武,人靠钱说话才有底气,语气霸道,人有枪,说话就呛人,像是随时准备拼命,不敢惹。
刘保长做到这个位置,也很不容易,诀窍就是审时度势,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一样的道理。他答应下来,就没有不成功的。
当然,上贡还是及时的,在大姑爷奉上金条之后,刘保长就用金条疏通了关系,抓兵的人放了才明,名义是自愿捐助大洋一百块作为军费,这个说得过去,如果想要在台面上留下来,就必须在台面上设计好说辞。
这样,公家得到一百块大洋,办事的主管得到五根金条,保住了才明,才明才有今天。
他感到他的生命的延续,到了世平这里,可能就是最好的结局。即便突然离世,也没什么可惜的,本来自己的命,在那一年就该终结的,不知道在哪里,但一定会死。
大姑爷先拿的金条给刘保长,等那一拨壮丁走了之后,才明留下来,他的爹妈就给了大姑爷六根金条,五根是还大姑爷的,第六根是给大姑爷的犒赏,让他去感谢刘保长还有相关的人。这样一来,大姑爷救才明的事就告一段落,完美收官。
他没有从军的经历,差一点就有了,不过不后悔,他很清醒,在人间少有的人能够保持清醒,他知道有权的人绝对不会轻易交权,一旦交权,就没了进钱的渠道,交权之后,还有生命危险,面临被清算被审判甚至上绞刑架,一旦交权,就不再有任何价值,四面楚歌,以前得罪过的人都会来反扑,所以就有了千刀万剐。哪怕以前是大英雄,也难逃厄运。
他看清楚人心的本质,一切都豁然开朗,知道他来人间一趟,来时一人哭,众人笑,走时一人笑,众人哭。
他不过是来人间完成使命,然后再慷慨赴死,死不可怕,来自一粒灰尘,回归一粒灰尘,生命如此脆弱,经不起风轻轻一吹,就被抛撒在地角天涯,所以说,何处青山无白骨,哪里黄土不埋人?
既然已经像狗那样完成任务,人也可以走了,再无牵挂,后代的人生如何度过,或者重复,或者开拓新领域,踏上新征程,都和他无关,或好或坏,或哭或笑,他也无法管,无力管,无心管,因他操心天下人,天下人谁记得他?人过好自己一生就好,有福就走全生,无福就走半生,大多数只能看到一半让人喜乐的风景,没有谁从生到死都一路凯歌。
第89章 人走茶就凉
好在现在有了四个子女,多多少少都得到安慰,要说靠祖上阴德,也说得过去,要知道,村庄里有不少孤寡老人,大概率是祖上没积攒阴德,因此没有造福子孙,最惨烈的表现就是**。其实,五保户可能也没想过自己会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也可能花一生的时间去思考,也没有答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其他七个孩子夭折,他们没活下来,可能是一场悲剧,也可能是一场喜剧,因人间太苦,不来也好。他伤心过后,也就释然。至于他,生死看淡,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完成了任务就可以**。
他浪费大好光阴,没有好好读书,但比较其他人来说,要好得多,他享了很多福,吃过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美食,喝过很多美酒,见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到过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到过的地方。
他不后悔,要说后悔,可能就是没能在父母还活着的时候,给他们添上一男半女,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只有父母去世之后,他才猛然醒悟,才从糊涂到明白,这个过程需要以父母的死亡为代价。
在带着世平回家后,他就一天不如一天,几乎天天梦到自己的父母,估计他的命不久了。
日子越发艰难,浩楠的奶奶经常去上工,吃的还是不够,才明知道自己手脚无力,全身浮肿,该吃的东西都吃过了,几乎没东西可吃,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就像当时很多人得的病一样,慢慢地,像快要燃尽的蜡烛,一阵微风吹过,就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飘飘渺渺,随风而散。才明心里清楚,已经不能说话,他决定不吃,汤水都不要,果断自我了断,浩楠的奶奶干着急,没用,医生来了,看了,摇头,说:“准备后事。”
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因为医生的家里人也走了好几个。
他见得太多,知道这是什么病。
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在最后时刻,才明伸出手去拉世平的手,世平看着才明骨瘦如柴的手还有蜡黄发白的瘦脸,吓得往后退,才明没抓住,手就耷拉下来,嘴巴张着,眼睛也没闭上,头一歪,就断了气。
才明**,不带走最后的饭,他想着,荣华富贵都有了,自己以前独享,现在自己是废人,吃饭就是浪费资源,把资源给后代,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到了紧要关头,自己绝食,就能给儿子活的机会,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档子事么?
他**,世平不知悲伤,世和强忍悲伤,因为还有路要走,母亲小脚无力,弟弟年幼,妹妹还没长大待嫁,自己未成年,再无父亲,比其他家庭注定提前步入苦难岁月,他向谁哭诉?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中间无人可靠,靠人人倒,靠山山歪。
他**,浩楠奶奶哭不出声,因为苦难让人窒息,饥饿至极没有眼泪。
她已经习惯了没有至亲的日子,从小没了父母,寄人篱下,凑合着长大,然后卖了十块袁大头,一袋麦子,为这个死男人生了十一个娃,只活下来四个,她亲自送走一个接着一个骨肉,她的泪已经干,心已碎,她声音嘶哑,哽咽无声,目前还有三个儿女,可依靠谁又能依靠谁?
在偏僻的乡村,有男人跟没男**不一样。没男人的女人称为寡妇,寡妇名声不好,就是克夫,寡妇门前是非多,总之,男人在,别人就不会说三道四,男人不在,哪怕一条公狗跑过去,也会往寡妇身上联想,也会有是非,村庄里有一帮无聊透顶的人,喜欢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受苦就算了,名分也受损,更让人伤心。
关键是粮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身边的人倒下去,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揪心,为什么这样?
浩楠的奶奶想不通,也弄不明白,死鬼丈夫明白,就是说了,浩楠的奶奶还是不明白,有一点可以肯定,四个孩子活下来,和浩楠奶奶的机敏有关,她想尽办法去找吃的,只要人勤快,又聪明,时刻准备,就有机会得到粮食。
例如红薯,只要愿意,在地里总能找到一些,因为挖红薯总有一些遗留。
还有棉花,总有一些遗留,去地里找,总能找到一些,当然还有其他的,哪怕不准去,人总有打盹的时候,不可能看得那么仔细,重点是大队的仓库,广大的土地上,偶尔在深更半夜去一个小脚女人找东西,也不会引起注意。
丈夫没了,一切都要靠自己,不准养鸡,就想办法去捡鹌鹑蛋,总能给孩子加强营养,没有鹌鹑,在地里还能捉到田鼠,只要是活的,能吃的,就抓来吃,河边的树林里,还能找到老鳖蛋或者乌龟蛋,树上鸟窝里有鸟蛋,甚至逮到了蛇,也不是不能吃,只要有吃的,就有希望活下去。
只要人勤快,出手早,就有希望,要是懒惰,这些活物就被人先逮走,自己就没机会,浩楠的奶奶已经**七个孩子,这四个再难也要保住。后来,浩楠的大姑到了出嫁的年龄,嫁到了水库那边,隔着一条河。那边的条件稍微好些,不用担心他大姑吃饭问题了。
浩楠的奶没钱安葬,就用席子卷了,葬在村庄东头的高坡上,那里地势高,可以俯瞰整个村。大家都已经忘记了伤心,因为伤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的都不是好事,在这之前,大家的日子相对好过,吃大锅饭,吃食堂,集体出工,集体吃饭,大家觉得很好,体会到了大集体带来的福利,吃,尽管吃,管饱,可能好日子过多了,就有了问题,这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浩楠的爷爷没见过浩楠,浩楠当然没见过爷爷,只从他叔叔世平那里听说一些关于他的事。浩楠对奶奶有印象。
奶奶的苦,向谁诉说?小时候没了父母,和丈夫中途分手,**七个孩子,这些灾难,如果发生一件在一个人身上,就像塌了天一样,这些事都在浩楠奶奶身上发生,她再坚强,也受不了。
人前装作没事,人后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痛苦没有人知道。
自从世和娶了妻子,也让浩楠奶**疼不已,这个人不灵活,一看就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有见识,还比较倔强,不肯听别人的意见,只是固执己见。
世和没想到会这样。
在结婚之前,世和为了娶妻,一是照顾年老的母亲,二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结婚了,错过了年龄,就有种种问题,三是想冲冲喜,目的就是让任家重振雄风,一扫晦气,这些年一直没翻身,想通过婚姻来改变命运,摆脱厄运的枷锁,得到彻底的解放,重新获得荣光,让列祖列宗有荣耀,让村里人刮目相看,得到大家的尊重。
才明去世安葬之后,世和刚十七周岁,世平五周岁,世和挑起家庭重担。他不甘于命运的捉弄,到处打听怎样摆脱农村的方法,但是无计可施。
既然出不去,他就好好看书,通过书籍了解世界,好好装备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用得上,所以,他不是自甘堕落的,白天忙农活,晚上挑灯夜读。
因为没粮食,一天只吃一顿,晚上不吃,肚子饿,就转移注意力,开始大量阅读,通过阅读,和作者对话,来减轻饥饿感,让自己舒服点。
家里没有书,都是借书来看,才明很聪明,他不爱读书,家中也就没有藏书,但他读懂了社会这本大书,知道人情世故,清楚人心善恶,比那些死读书的秀才要强得多,说话也有水平,就像从胎里带来的一般,生来不用后天学习,就能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说话直接干脆,直击心灵,说到别人的心里面,这就是本事,真是“事情练达既文章”,懂得人情世故,知道人心人性,就是读书的最高境界,书都是作者的心声,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作品,其实是希望有人看到的。才明没有写文章的恩赐,但是,能说会道,也是他的一个本领。
这一点,世和十分佩服,因为跟父亲在一起的时间长,多少都有父亲的遗传基因的影响,父亲经常纠正母亲,不分场合,不给母亲面子,而母亲性子刚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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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说越不听,不说还好,故意反着来,逆反心理严重,父母在商量事情的时候,往往就像吵架,这样的家庭,何谈幸福?
世平倒好,没有受到父亲的影响,倒是受母亲的影响深刻,例如在待人接物方面,心思比较细腻,之所以以暴制暴,是环境导致,就像徐德恨那样的简单粗暴的工作手法,对他有一定影响,不过,不会是很持久的影响。
世和想办法离开农村,但总是失败,一天有说山东快书的来到村庄,大家都去听。
那山东快书一般都在街上表演,最近伤心的事层出不穷,就邀请在街上说书的,到村里来表演。
说书人一口山东方言,不知道是不是本地人。晚上集中到老忠家门口,那里场地大,房子前全是空地,能容纳全村的男女老少。
从来没有看过说山东快书的,今天算开了眼界。说的就是《燕子李三》,大家聚精会神地听,那说书人用的道具很简单,就是两块铁片,说一句,铁片就相互碰撞一两声,很有意思,大家听了,直喊过瘾,因为没有其他的娱乐,这次表演给世和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就想拜师学艺。
那年暮夏,蝉鸣在郭任庄老枣树上织成密网,日头把土坯墙晒得发烫。
任世和光着膀子,蹲在打谷场边,锄头把上的汗渍洇出深色印记。
远处传来清脆的竹板声,像石子投入他平静的心湖,搅起层层涟漪。
“来了!说书的来了!”村头突然响起孩童的叫嚷。
任世和扔下锄头,裤脚沾满泥土,便随着人流朝村口奔去。
只见一辆驴车停在老枣树下,车上搭着简易布棚,棚子中央摆着一张雕花八仙桌,桌后站着个戴瓜皮帽的中年人,手里的竹板上下翻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各位乡亲!今儿个我给大伙说段《隋唐演义》!”中年人一开口,声音洪亮,如同洪钟,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任世和挤到前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说书人。
只见他时而摇头晃脑,讲述秦琼卖马的落魄;时而眉飞色舞,描绘程咬金三板斧的威风;手中的折扇,一会儿是秦琼的双锏,一会儿又成了程咬金的大斧,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任世和的心被说书人的表演紧紧揪住。
他想起自己每日在田间劳作,烈日晒得皮肤黝黑,汗水湿透衣衫,换来的不过是微薄的收成。
若能像说书人这般,走南闯北,靠嘴皮子吃饭,该是多么逍遥自在。
表演结束后,任世和红着脸,局促地走到说书人面前。
“师傅,”他紧张地搓着衣角,“我……我想跟您学艺。”
说书人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晒得黝黑的胳膊和粗糙的大手上停留片刻,问道:“娃子,你为啥想学艺?”
任世和涨红了脸,吭哧半天才说:“师傅,我不想一辈子种地。您能到处跑,见识大世面,还能给大伙带来乐子,我打心眼里羡慕。”
说书人沉默片刻,从桌上拿起竹板,塞进任世和手里:“先拿着,明儿一早来村头找我。”
第二天,天还未亮,任世和就揣着两个窝窝头,来到村头。
说书人早已等候在此,见他来了,便说:“学艺先练嘴,我先教你绕口令。”
说着,便念起“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
任世和跟着学,可舌头像打了结,怎么也说不利索,急得额头直冒汗。
此后,任世和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练习。
夏日,蚊虫在耳边嗡嗡乱飞,他浑然不觉;冬日,寒风冻得嘴唇发紫,他依旧念个不停。
农忙时节,他趁着休息间隙,躲在树荫下练习竹板,手指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又结茧。
几个月后,说书人要离开郭任庄去下一个村子演出。
临行前,他拍了拍任世和的肩膀:“娃子,你有股子韧劲,我收下你这个徒弟。等你出师,就能跟着我走四方了。”
任世和点了点头。
第90章 说书人走了
反正现在没了父亲,也没办法商量,和母亲说,又怕母亲骂他,说他不务正业,他的理想就是离开这里,如果不务正业能离开这里,也未尝不可。
“世和,你是不是想要学说山东快书?”
“是的,我想学。”
“你要是学会了,是不是不在家里了,要到处去说书?”浩楠奶奶问。
“那是当然。”
“当然?说得好听,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说书人有几个发财的?你不要想得太美,还是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你一个人好过,我们娘儿俩咋办?你一拍屁股走了,我们怎么办?你就这么狠心抛弃我们吗?”
“不是,我当然经常回来。再说,人家说书人不见得要我,我只是有这个想法,本来怕你担心,就没对你说。刚好有个机会,就想抓住。”
“你知道的,现在情况很不好,不是享乐的时候,等你成家立业,事业有成,弟弟结婚,妹妹嫁人,我**,你想干啥都行,只要肯让你干,你就去干,没有人会管。”
“我知道我父亲去世,有不少的遗憾,值得后悔的事很多。但有一点他会同意,就是我在想出路,想要挣脱农村这个枷锁的时候,他会支持,我会成功。只是很可惜,他没有看到说书人,如果看到,就会支持让我去拜师学艺,要知道,这是很好的摆脱农村的方法,准备的道具很简单,就是两片铁片,拿在手中,就能击打出不少的声音,这个道具虽然简单,但变幻莫测。表演者需要学习掌握好道具。有了铁片,就会在广阔天地里驰骋,好不自由!”世和说。
“你去我不反对,只是劝你认清楚说书人,不要被人迷惑,看他是不是要收徒,如果勉强,就算了。还有机会,他不想带你,就没必要去,强扭的瓜不甜。”浩楠的奶奶说。
“我只是想去看看,没想到拜师学艺,我知道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世和说。
“你明白就好。我们这个家庭就是这样,没钱,没人,没房,没地,真正的穷人。说书人那是走江湖的,他们靠嘴吃饭,我们靠手吃饭。一天不做,一天的工分就没了,超支就要想办法拿钱来抹平帐,还要出义务工,修水库,修灌溉渠,造梯田,干不完的活儿,要弄这又要弄那,那有工夫学说书?说书只是消遣,不是主要的。”浩楠奶奶说。
世和点点头,不再犟嘴,他知道再犟嘴,恐怕自己要吃亏,弄不好,他妈就会到处说他不听话,异想天开,癞**想吃天鹅肉,尽想好事,他不想让他的计划落空,因为**干涉,或者在外败坏他的名誉,因小失大,是没有智慧没有谋略的行为。
他不能干傻事。
他内心深处是瞧不起**,哪怕苦难不是他妈造成的,但他恨她把他生下来,知道人间这么辛苦,还不如不来人间一趟,再说,他生在富贵家也不用这么辛苦,还有他受不了她的压力,她很要强,同时,也让他发奋,他很清楚,不管怎样发奋,还是在篓子里的螃蟹,想要爬出这个篓子,门儿都没有,不管如何努力,就有其他螃蟹把他拉下来,他始终出不了这个篓子。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学会一门技术,就可以挣点巧钱,不用下死力气去挣血汗钱,这个钱不好挣,即便不好挣,来挣的人很多,人高马大,力气十足的,竞争优势更大,像他自己个子不算高,也没什么力气。个子如果遗传了他爸的基因还好,起码个子高,遗憾的是遗传了她的基因,个儿小,看看世平,也有这么一个倾向,反倒是大姐的个儿高,看样子,妹妹的个儿也不矮。这么一来,自己的优势不在身高马大力气方面,在头脑和嘴巴方面,口才好的,可以学说书,内容是有,看了不少书,要把内容说出来,就需要技巧了。
他的想法在偷偷执行。只是瞒着她,她觉得说书人在当下还是不吃香,勉强糊口,能活着,靠嘴吃饭,要是发财,只能靠做梦。
世和的想法和他母亲的想法不一样,毕竟他母亲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再说当时的形势复杂,谁知道说书人到底有没有钱,总之,人家靠说书有一大家子人,个个都活着,活蹦乱跳的,没有谁过得比说书人好,自己活得滋润,老婆娃子也都能活下来,不像是特殊年代的人。
隔壁村的老兴贵在刘寨街摆了个鞋铺子,专门用来做鞋,兼带修修补补,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共十二个娃娃,一个都没死,这就是当手艺人的好处,只要有个技术,就不愁吃吃喝喝,吃喝满足,再做其他事,就是水到渠成自自然然的了,如果吃了上顿没下顿,总是饿肚子,什么事都干不成,不吃饭就会死,一死万事皆休,还谈什么理想抱负呢?
世和打定了主意,不能总在黄土地上耗费青春和生命,要知道,黄土地上有不少比他强壮的人,他们肯定也有想法,但是目前只有老老实实挣工分有饭吃才是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空谈。世和想靠嘴吃饭,就要去学一门手艺,说书当然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学其他的都不合适,他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读多了,肚里有货,不能像茶壶煮饺子,倒不出来,要倒出来,才能吸引人,才能赚到钱。
世和就到刘寨街去找说书人。
“那个人已经走了。”
说书的地方就是一个露天会场,旁边有个老式砖木结构的茶馆,茶馆没几个人。
门口有一个老汉,坐在那里卖茶。
他的面前有一张条凳,老榆木做的,厚实,但不好看,也很粗糙,放了四五个玻璃杯子,杯子里装的茶水,杯口上盖着四方的玻璃,有谁要喝茶,一分钱一杯,交了钱,就拿茶,揭开玻璃盖,就可以喝了。门口卖茶的老汉说说书人走了。
“他今天还会来吗?”世和问。
“不回来了,他是河南人,从这里经过,听说河南受灾,就暂时在这里,说书为生,已经有两年了。他听说老家没事,就回去。可能不会再来了。”老汉说。
“那他是河南人,咋说山东快书呢?”世和问。
“这就不好说了,我们这里不也唱曲剧吗?我们也不是河南人。曲剧不是专供河南人唱的,不是河南人也能唱。”老汉说。
“是这么一个道理。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都两年了我都不知道。”世和问。
“他的一个亲戚是韩岗村的,他准备投奔他亲戚的,发现刘寨街有这个茶馆,有茶馆肯定有茶客,有茶客就有需要,茶馆不就是聊天喝茶听戏的地方吗?现在传统的戏都没了,很没意思,茶馆地方不大,正好可以说书,说相声,唱小戏。他就是干这个的,到南方走了一圈,发现还是中原好,就留下来,不打扰亲戚,在茶馆安顿下来,靠说书赚点钱,养家糊口。”老汉说。
“那说不定去了他亲戚家。”
“是的,你真聪明,他走的时候对我说了,我忘了,人老了就健忘,他说去向亲戚告别,估计就这两天,要找他就要抓紧时间。他一走,就不好找了。”老汉说。
“那好,我这就去找他,怕晚了就没戏了。”世和说。
“快去,快去,他都在这里两年了你不知道,要找就快去找。”
“我是才知道他在这里的,不是到村里去说书,我还不知道。他在村里说书,提到他说在刘寨街茶馆,要想听书就到这里来。我不就来了吗?”
“你是说书人的崇拜者吧?他说的真好,风趣,又简洁,我们都听得懂,道具就两片铁片,啥都没有,就是这么简单的物件,说的书真好听,他走了,再没有人会说书了。哎,太可惜。”老汉说。
“不一定,你看我咋样?”
“看你这个小伙子,够聪明,也有文化,爱学习,有悟性,要学说书,恐怕也容易,看你有没有决心,因没出名之前,都很难过。有很多压力。当你出名之后,该有都会有。以前吃过的苦就不算啥了。不说了,只要你选对职业,看准目标,不偏离方向,会成功的。我们这茶馆没有几个人,不是人们掏不出来一分钱,是到了茶馆只是喝茶没意思。这不,我就在路边摆摊,指望来来往往的散客渴了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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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赚点油盐钱。要是有人说书唱戏,我何必这么做?”老汉说。
“对,哦,我忘了,他亲戚叫什么名字?”
“好像他说过韩岗村韩秀红家。”老汉说。
“韩秀红?”世和喃喃重复道。
“对,就是韩岗村韩云飞的女儿,今年有六七岁,就是她家,韩云飞是大地主,后来他捐了全部家产支持建设,没有给他划分为地主,但因为韩云飞以前给大军阀唱过戏,就受了牵连,又划分为地主,受尽苦头。大军阀已经逃跑,没有带他走,给他留了一大笔钱,为了洗脱罪名,他就捐了家产。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韩云飞和说书人都是江湖艺人,说书人行走江湖,韩云飞被大军阀养起来,专门给他一人唱戏。就是这么一档子事。韩秀红是韩云飞的最小的女儿,长得好,水灵灵的,又聪明,又懂事。七岁了,将来说不定找个好人家。”老汉说。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您真是见多识广,是一部活历史,我改天专门来拜访您!”世和说。
“别客气,只是传话筒,没有啥本事,有本事我还在这卖茶,赚这一分两分钱?”老汉说。
“话不能这样说,您的社会经验和人生阅历,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是一座金矿,需要好好向您讨教才行。时间不早,我这就告辞。”世和说。
世和对着老人拱了拱手,不是握手,然后转身离开茶馆,火急火燎地前往韩云飞家。
这韩云飞家距离刘寨街不太远,比郭任庄距离刘寨街更近。
晌午的日头毫不留情,把豫东平原烤得冒烟。
任世和攥着衣角,汗水顺着指缝渗出来,打湿了手里皱巴巴的拜师帖。
远处刘寨街的幌子在热浪中懒洋洋地晃着,像一条有气无力的黄狗舌头。
拐过歪脖子老柳树,他瞧见一座青砖瓦房,门楣上“耕读传家”的匾额在日光下泛着油光。
正犹豫着,院子里突然传来胡琴咿呀声,调子先是《夜深沉》的激昂,猛地一转,又成了《小放牛》的欢快,像一条灵活的鲤鱼在音符里穿梭。
“请问……韩云飞大哥在家吗?”任世和壮着胆子敲门,声音被蝉鸣吞掉大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蓝布衫的年轻人探出头来,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手里还攥着半截未完成的快板词。
“你是?”韩云飞上下打量着任世和,目光停在他满是泥点的解放鞋上。
任世和慌忙递上拜师帖,手指因紧张微微发颤:“韩大哥,我叫任世和,从郭任庄来。听说您和杨师傅是好友,我……我想拜杨师傅为师。”
韩云飞眼睛一亮,连忙把他让进院子。
石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旁边的竹篓里堆满了快板、响板和残缺不全的唱本。
屋檐下挂着个鸟笼,画眉鸟正扑棱着翅膀,和胡琴争鸣。
“杨师傅可是个严师。”韩云飞倒了碗绿豆汤,汤面上浮着一层薄荷叶,“去年在龙王庙会上,他为了纠正小李的台步,愣是让人家在青石板上走了三天三夜。”
任世和听得心里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竹板上的裂纹——那是他练习时磕出来的。
这时,堂屋传来收音机的声音,单田芳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三侠五义》。
韩云飞突然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个泛黄的笔记本:“这是杨师傅去年留给我的《说书十要》,你拿去抄一份。”
任世和双手接过,纸页间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和烟草味。
“明儿我要去镇上参加文艺汇演,”韩云飞拍了拍任世和的肩膀,“你跟我一起去。杨师傅说不定也在,我帮你引荐引荐。”
任世和的心跳陡然加快,竹板在掌心敲出急促的节奏。
夕阳西下,余晖给院子镀上一层金边。
任世和揣着笔记本往回走,鞋底扬起的尘土里,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己站在戏台中央,竹板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和他内心的雀跃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逐梦的前奏。
第91章 家有说书人
韩云飞的家在韩岗村并不显眼,非常低调,他捐出家产,但住的房子留了一些,够住就行,房子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从这些房子就能看出,当初他家显赫,只是时代变了,时运不济,变通变通,竟然不如一般人的家的生活,虽说吃喝不如人家,但穿着打扮仍显出大家风范,穿打补丁的衣裳,非常整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哪怕是衬衫破了领子袖口,也用好针脚,缝补得没那么明显,衣裳像是被熨烫了一番,不知道怎样处理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朴素,又不失尊严。
世和经过打听,村民指了指方向,世和朝着韩云飞家走去。
还没到门口,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等他走近门口,声音消失,有一个人慢慢走过来,打开门。
深秋的风裹着细碎的梧桐叶,在皖北小镇的街巷里横冲直撞。任世和缩了缩脖子,望着眼前斑驳的木门,门楣上“韩宅”两个褪色的大字在风中摇晃,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抬手敲门,指关节刚碰到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
韩云飞身着藏青色中山装,手里握着半支毛笔,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圆斑。
“你是?”韩云飞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目光透过镜片,带着几分审视。
任世和赶忙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拜师帖,递过去时,手指还沾着清晨赶路时沾上的草籽:“韩大哥,我叫任世和,从郭任庄来。我……我想拜杨师傅为师,听说您和杨师傅熟,就找来了。”
韩云飞接过拜师帖,展开扫了一眼,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先进来吧。”
院子里,几盆菊花在墙角倔强地开着,花瓣上挂着未散尽的露珠。
石桌上摆着宣纸、镇纸,旁边的竹篓里堆满了快板、醒木,还有几本封面磨损严重的《评书大全》。
“杨师傅啊,”韩云飞倒了两杯茶,热气裹挟着茉莉花的香气升腾而起,“那可是这一带说书的翘楚。
三年前在城隍庙的庙会上,他说《杨家将》,台下围得水泄不通,连房顶上都坐满了人。”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有一回,小李学艺时,一个‘贯口’说得不利索,杨师傅罚他对着水缸喊了三天,喊得嗓子都哑了,直到能把水缸震得嗡嗡响。”
任世和听得入神,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裤兜里的竹板。
竹板边缘因为反复练习,已经变得光滑。
“韩大哥,杨师傅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他。”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
韩云飞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任世和晒得黝黑的脸上:“杨师傅这阵子在李家集说书。
不过,他收徒向来严苛,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他从屋里拿出一本手抄本,封皮上“说书心得”四个字苍劲有力,“这是我跟杨师傅交流时记的,你拿去看看,兴许有用。”
任世和双手接过手抄本,纸页间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夕阳的余晖穿过院子里的槐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此刻,说书人的世界,似乎离他又近了一步。
世和没有敲门,就有人来开门,世和正感到奇怪,门“吱呀呀”一声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和世平一般大小。
“请问你找谁?”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
她梳了辫子,白皙的皮肤,透出红苹果一样的颜色,声音甜美,像是电影小明星。
“韩先生。”世和弯下腰问道。
小姑娘看着面前这人,不像是庄稼汉,倒像是弄文字的人,就点了点头。
“你的名字叫韩秀红对吗?”世和继续问道。
小姑娘吓得**一步。
“谁?”里面有人问。
“爸,来客人了。找爸的。”小姑娘说。
不一会,走出来一个男人,看上去很清秀,举手投足都带着戏文的意思,世和都看呆了,难怪大军阀要养着他,专门唱戏。
这个男人看起来弱不禁风,文质彬彬,走路轻飘飘的,又是一路小跑,看起来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书香门第的后生,总之,不是耕地耙田的粗鄙之人。
“请问你是......?”来人问。
“我是郭任庄的任世和。”世和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韩云飞上下打量了世和后问。他心里琢磨这个不像农民的家伙到底来干什么?难道又要整材料搞人吗?这个要当心。
“没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打听一个人。”
“谁?”
“不知道这里讲话方便不方便?”世和问。
韩云飞发现这人提醒得对,看来不是**子,要是**子不会提出这个问题,而是假装,勉强站在这里说话,不顾自己的形象也要站下去。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堂屋里没人,就说:“请到堂屋说话。”
然后邀请他进屋里坐。
堂屋。
一进门,对面墙上挂着伟人像,好几个。
下面是柜子,长条。
堂屋里摆着两三把椅子,椅子看起来很普通,世和一眼就认出这是金丝楠木做的,非常结实,可能怕人看出来,其他地方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就是椅子不是。
世和猜测,估计里屋还有一把。
坐下后,世和开门见山问道:“韩云飞,我来是找一个人,听说他在你这里。”
“找谁?”
“说书人。”
“哪个说书人?”
“就是在刘寨街红旗茶馆说书的那个人。”
“红旗茶馆?你咋知道的?你是那里的常客?”
“你看我像不像?我才知道那里有茶馆,有说书人,要是早知道就好了。”世和说。
“这个咋说?你要说什么?你不在红旗茶馆喝茶,跑这里来干啥?”
“我刚才是不是没说清楚,我不是茶客,也不去红旗茶馆,我正年轻,在干事的时候,哪有闲暇去茶馆喝茶听戏呢?”世和说。
“哦,明白了,那你是要说书人吗?”
“对,听说他在你这里,他去过郭任庄说书,说的就是山东快书,我呢,来找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再见见他,听说他要回老家了。这不刚好是个机会,我就到处打听,一打听到下落,我就找来了。”世和说。
“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来调查我呢,他在,出来吧,杨兄。”
话音一落,打里屋走出来一人,这个人正是说书人。当天晚上介绍时,人多,热闹,没听清他姓啥,今天一见,果然不是一般人,这说书人姓杨,姓氏算是确定下来了。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世和连忙站起来,拱手说道。
“你是.......?”
“我是郭任庄的任世和,是一名普通的公社社员。”世和说。
“原来是农民兄弟,你找我有何贵干?”
“没事,就是找师傅聊聊,我被师傅的口才惊叹到了,师傅让我顶礼膜拜。”世和说。
“你这位兄弟很会说话,看来也读过不少书吧,说话都不同凡响。”杨师傅说。
“哪里,只是闲来无事,读了几本闲书,慢慢学说话,离大师的水平差很远。”世和说。
“你来找我不只是崇拜我,才来看看我是吧?你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对不对?”杨师傅问。
世和一听,大吃一惊,难道说这人是神仙?竟然看到了我想得到的什么东西。
“既然被大师的火眼金睛看出我这点小心思,那我先行礼了。”世和说着,就跪下了,磕头。
杨师傅一见,吓了一跳,立马站起来,连忙去扶世和,世和不起来,说:“师傅,请接受徒儿来拜!师傅收下徒儿,徒儿才起来。”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何必行这样的大礼?”杨师傅说。
“师傅,你答应收下徒儿,徒儿就起来。”世和说。
“这个不好,我看你挺倔强的,是一头犟牛,认准的事,一定去想办法完成。我答应收下你,但是,我不能带你走,我答应教你,但还是要靠你的悟性。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不要对外宣传,你知道,我知道,还有韩老弟知道就行。再就是天知地知,其他不知。你明白吗?”杨师傅说。
“明白。请问师傅,是不是咱们到刘寨街上馆子吃一顿饭,算是谢师宴。”世和说。
“傻瓜,谢师宴是学成以后,为了感谢老师举办的宴席,你还年轻,不知道江湖上的事,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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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悟性高,很多人都忘了祖训,徒弟比师傅还牛,这不是乱了章法,坏了规矩吗?我看你还有一些传统礼节的影子,就答应收你为徒,你不用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承认你是我的徒弟,你就大胆去积攒去学习知识,大量练习,一定能够成功。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要低调行事,等你学成后,再搞谢师宴不迟。”杨师傅说。
“哦,明白了,多谢师傅指点。在过去,拜师学艺可不简单,据说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考验,还有很多的礼节,感谢师傅收我为徒,我一定好好学习,向师傅学习,学成后,为人民服务,丰富人民群众的业余生活,提升生活质量。”世和说。
“你的站位高,像有些题材和段子不适合现在,就要改掉,因为这是文艺,既要喜闻乐见,又要有内涵,不能低俗。要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没错,过去拜师学艺徒弟要为师傅服侍很多年,师傅也不见得认真教,因为在过去,学会了就是吃饭的家伙,是金饭碗,谁都夺不走,如果徒弟忍耐不住,就会放弃,忍耐得住,就有希望成为名角。之所以现在就答应收你为徒,是因为现在的人,追求一些轻省的,要知道,越轻省的,将来会越沉重,不如先苦后甜,千万别先甜后苦,要给自己留后路。因为现在存在断层,老师傅越来越老,新徒弟却少,不愿意吃苦,不愿学习。你看看,将来他们肯定会后悔。你在不断学习,知识总是更新,将来就很了不起,哪怕你没从事说书这个职业,起码也得到了锻炼,能力得到了提升,不管在哪个单位,你都有两把刷子,就会把别人比下去,想一想,就会明白。”杨师傅说。
“是的,谢谢师傅教诲。师傅这次在这里逗留几日?”世和问。
“来看看我兄弟,然后就离开,准备走的,你刚好来,既然来,也没白来,认识认识我这兄弟,也是好的,我们是患难兄弟,他会唱戏,说书也会,只是没表演过,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可以跟他学,他的水平比我还高,不过,他为人低调,所以才能走得远,你跟他学,等于跟我学。我会定期给你写信,通过书信来教你,如果有急事的话,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发电报。我兄弟会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在非常时期,没有大事不要打电话发电报。”杨师傅说。
“哪里哪里,杨兄高抬愚弟了。愚弟哪里会说书?只不过跟着杨兄偶尔学了一点点,距离杨兄的水平差远了。”韩云飞说。
“不要谦虚过度,你把家产捐了,但是你的智慧还有能力都在,这个没办法捐,是谁也夺不走的东西,你要是离世,恐怕也要带到坟墓里,我看我这徒儿还有上进心,愿意学习,你不妨把平生所学都教给他,他继承你的学识,在这浮躁又疯狂的时代,你也不必担心后继无人,虽然百年之后,你的肉体不在世间,但你的名声还在,你的技能已经传授下去,有人继续学习。恐怕也值得庆贺,不枉此生,这次来人间一趟总有收获。你说是不是兄弟?”杨师傅说。
“是的。杨兄说的没错。现在的人都缺乏智慧,没有判断力,特立独行的,会被视为异类,要批斗的,不思考的人,如同牲畜,如牛马一样活着,思考的人,就会很看得开,会重视一些非物质的东西。最珍贵的东西是看不见的。这个道理很多人不懂。往往去抓住次要的东西,放弃了重要的东西。杨兄的思想境界无人能达到,恭喜杨兄收了爱徒,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和杨兄的爱徒一起切磋文艺,让杨兄的爱徒学有所成,技艺超群。”韩云飞说。
“有了这句话就行了。要知道,我们的时间有限,而生命生生不息,对于优秀的东西,无法通过物质继承,只有想办法教给下一代,让下一代再教给下下一代,这就是文化传承,我们要把眼光放远一点,人们在吃饱喝足之后,肯定会追求一些文艺活动,满足精神生活的需要。因为人和其他牲畜不一样,人是有感情有追求的。兄弟好好把握,我这爱徒就交给你了,你们的家相隔不远,不在一个村,但顺路,很方便。在家可以学说书,学好后等熟练了再登台。争取一炮打响。”杨师傅说。
第92章 走啊走不停
世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非常开心,总算师出有名,另外还是名师,出去报出师父的名字,一定不同凡响。
韩云飞想要留世和吃饭,世和不干,委婉地拒绝,他很清楚,自己条件有限,要是吃了韩云飞的饭,就欠下他一个人的人情。
不必为这件事伤心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逃离,因为在这里尽管很优秀,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因为这里是大染缸,谁想洁身自好,谁必然自讨苦吃。
大家都很矮,在这个人群中,长得高就是犯罪。
世和拜了师,就放下心来。剩下的就靠自己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韩云飞就没有留世和,杨师傅也离开,因为困难时期,不存在带东西上路的,特别是吃的,更要保证。
因为有吃的,可能就会被抢走,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廉耻、法律、规矩、规章、道德、良心等等都不靠谱,都会丢到脑后,有吃的才是王道。
世和回到家,就开始琢磨,怎样把肚子里的小说给表演出来,他想到了道具,没错,就是两块铁片。
想弄到铁片,谈何容易?大炼钢铁,连个图钉都没有,金属一类的东西,都消失殆尽,只能再想想办法。
家里没有,找来找去,找不到,他几乎绝望,加上他妈妈总是絮絮叨叨,说他不务正业,他也懒得辩驳,他的想法就是暗自下决心,弄出成绩再宣布,让人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懒得再听,就跑去挑水。
挑水回来,在山墙墙脚那里偶尔瞥了一眼,竟然发现有一个木把儿,他感觉有好事发生,于是把水挑回去,倒在缸里,然后返回来,来到那个旮旯里,看到那个木头把儿,上面有青苔,下面全是乱草,不知道乱草里有什么,他拨开乱草,扶着木头把儿,使劲左右摇晃,松动后,搬出来一看,他乐了,这东西,正是一个犁。
这犁锈迹斑斑,还缺了角,难怪废弃在这里,这是浩楠奶奶私藏在这里的,因为大炼钢铁,家里所有的铁器都要上交,奶奶留了个心眼,将犁弄坏一个角,让犁成为废品,等将来情况转变的时候,再将犁修复。
大炼钢铁的持续时间不长,这个犁就被人遗忘,本来覆盖了厚厚的草和喇叭花,浩楠奶奶都忘记了有这个破犁,久而久之,这犁成为一个文物。
文物锈迹斑斑,遭遇一场大风,就现出原形,被世和发现,这锈犁被人遗忘多年,被世和发现,这犁是宝贝。
他将锈犁敲掉两块,将两块锈犁打磨了好久,就是一副道具,是山东快书必备品,名叫鸳鸯板。
他做好了鸳鸯板,拿到韩云飞那里,交给他看,他接过去一看,当滴个当,发出四声,一看,就知道韩云飞练过的。
他说:“这是铁的,最好是铜的,铜的声音好听,不过,现在没那个条件,这个铁的鸳鸯板,就作为练习用的吧。”
“谢谢,我就想问问这副鸳鸯板怎样打的?等练好了,再去换铜的。你看这声音怎样?”
“声音不错,是好铁,你在哪里弄的?”
“是废弃的犁,我发现了,就敲下两块来,打磨了,就成这样。”世和说。
“真辛苦!打磨要费时间,用了多长时间?”
“三四天才打磨好。”世和说。
“你真下功夫,看样子,你是要成为名角的。”韩云飞笑道。
“多谢鼓励,我会继续努力。”世和说。
韩云飞就教给世和一些击打鸳鸯板的技巧,世和还没学会,第二天再去,第三天又去,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就学会了,他学会后,回来就找世平和世华,坐在地上,他来说书,开始说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故事题目很吸引人。
但刚开口,世和就说不出来,站在那里愣住,逗得世平和世华哈哈哈大笑起来。
世和不笑,弟弟妹妹更是笑的不行。
世和赶紧调整一下,慢慢开口说第二个字,然后说一个词组,接着说一句话,然后说一段话,最终说完这一章,说完,发现弟弟和妹妹,还有旁边不知道谁家的孩子也在现场,孩子们都十分着迷,觉得这真是一场文化盛宴。
第二天晚上,继续说《西游记》的故事,这次又多了一个小朋友。
接着第三天晚上,还是说《西游记》的相关章节,又增加两名小朋友,看来,小朋友对故事的痴迷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接着是大人也来听,大人来听的时候,世和就开始说《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大人越来越多,到了晚上,就到了世和的院坝里等着,自己带着小板凳,世和就在月亮下给大家说书,越来越顺,大人小孩都听得津津有味。
世和还是会去韩云飞家,看看云飞有什么赐教的。
云飞笑着说:“听说了,听说了你的事,你在郭任庄说书,每天晚上家里都有人来听,有没有这回事?”
“你咋知道的?”
“我听说的,我去刘寨街赶集,听到郭任庄的人说的。看来你已经学会说书了。不需要来讨教,你太谦虚,可以出师了。”云飞说。
“不,不,不,我这水平,在郭任庄勉强凑合,糊弄乡亲还过得去,要提高的话,还需要不断指教,不断学习,还希望多帮帮我。”世和说。
“这个自然,你会得到应该得到的。”
“那我还是隔三岔五来讨教怎么样?”世和问。
“你有没有和你师父联系?”韩云飞说。
“杨师傅给我回信了,说他的老母亲卧病在床,他要尽孝,弥补以往在外演出时没有照顾母亲的遗憾,要把母亲的后半生的生活达到完美的程度。他要尽孝,宁愿放弃演艺事业,退出山东快书的圈子。”世和说。
“原来是这样,看来,杨师傅想到你已经成才,他才宣布隐退,你就放胆往前走。”韩云飞说。
“多谢栽培,我现在村里练习,如果你有兴趣,又有时间,听我来说说,看有哪些需要改进?”世和说。
“那你说说,说一段就行,我听听。”云飞说。
世和就说了一段《红楼梦》里葫芦庙的那一段,说完,听云飞指点。
“你说的大体没问题,内容都说到了,只是面部表情,需要再训练,表情配合所讲的内容,还要做一些动作。相互配合,相得益彰,目的是让对”云飞说。
“嗯嗯,表情到位,帮助传达内容,这个我没注意,怎样才能达到目的?”世和问。
“可以在镜子面前多练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仔细观察,你的前面就是观众,镜子就是,镜子能真实反映你的表情动作,你练习多了,真正上台表演的时候就没问题。”云飞说。
“这个方法挺好。可以试试。”世和说。
“多看看镜子,多练习,注意表情和动作,这样就可以。”云飞说。
“对,我也觉得要多练习,注意表情,如果有电影,可以多看看,模仿模仿。”世和说。
“你不用模仿别人,要有自己的风格。我想你一定会创新,有自己的特色。我可以当面指导,比电影要强得多。”云飞说。
“是的,模仿别人就像吃别人咀嚼过的馍馍,很恶心,不会有出息。”世和说。
“这个比方很贴切,事实就是这样。大家都喜欢模仿,但一直模仿下去,就是别人的影子,没有自己的风格,肯定没有出息。”云飞说。
世和点点头,告辞,离开云飞家,回到自己家,没有镜子,他就到堰塘边上,看堰塘里的水,对着水面练习,或者用一瓦盆水,当作镜子,照着水面进行练习。
冬雪初霁,刘寨街的戏台上蒙着一层薄霜。
任世和早早候在台下,怀里揣着杨师傅送的鸳鸯板,竹板边缘还残留着杨师傅掌心的温度。
远处传来梆子声,惊飞了檐下觅食的麻雀。
“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杨师傅身着灰布长衫,腰间挂着个酒葫芦,迈着四方步走上戏台。
他目光如炬,扫视台下一圈,抬手摘下毡帽,露出锃亮的脑门:“今儿起,教你打鸳鸯板!”
任世和快步上台,双手递上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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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师傅接过,手腕一抖,竹板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两串灵动的糖葫芦,在冬日的空气中跳跃。
“打鸳鸯板,讲究‘心板合一’。”杨师傅边说边示范,竹板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时而如急雨敲窗,时而如珠落玉盘,“先练‘单点’。”
任世和学着杨师傅的样子,将竹板夹在指间。
可竹板像调皮的泥鳅,刚一发力就滑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台上。
他脸涨得通红,慌忙捡起竹板。杨师傅皱了皱眉:“腕子太僵,使巧劲!”
此后,任世和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练习。
寒风吹得手背生疼,竹板上的冰碴割破了虎口,鲜血渗出来,在竹板上凝成暗红色的斑点。
他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纠正手势,从“单点”到“双点”,再到复杂的“凤凰三点头”。
一日,杨师傅突然让他上台表演。任世和双腿微微发颤,走上戏台。
台下,韩云飞投来鼓励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轻抖,竹板发出清亮的声响。起初节奏还有些生涩,渐渐的,他沉浸其中,竹板声如行云流水,配合着冬日暖阳,在戏台上流淌。
表演结束,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杨师傅走上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长进。但要记住,鸳鸯板不只是手上功夫,更是说书人的精气神!”
任世和重重点头,望着远处初升的朝阳,竹板在掌心敲出轻快的节奏。
此刻,他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叩响说书艺术的大门。
那年的深冬,鹅毛大雪给郭任庄披上一层厚厚的白纱,凛冽的北风呼啸着,肆意地钻进土坯房的缝隙。
任世和蜷缩在漏风的牛棚里,借着煤油灯如豆的微光,痴迷地翻阅着那本被翻得卷了边的《评书大全》,嘴里小声嘟囔着书中的经典段落,手中的鸳鸯板时不时配合节奏敲上几下,竹板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牛棚里回荡。
“又在瞎摆弄!”母亲裹着打满补丁的棉袄,一脚踹开牛棚门,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灌了进来,“家里的水缸都快见底了,还不快去挑水!”
任世和无奈地放下书和竹板,挑起水桶出门。
井台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水桶,却因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冰冷的井水溅湿了棉袄,寒意瞬间袭来。
然而,这些挫折并未磨灭任世和学艺的决心。
白天,他在田间劳作时,趁着休息间隙,掏出竹板偷偷练习,粗糙的手指被竹板磨得红肿,磨出了一个个水泡。
夜晚,等家人入睡后,他便躲进柴房,就着昏暗的灯光,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说书的表情和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都要琢磨上百遍。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次年春天,县文化馆要举办文艺汇演,选拔优秀的民间艺人。
任世和得知消息后,兴奋得彻夜未眠。他精心准备了一段《武松打虎》,从服装道具到每一句台词、每一个板眼,都反复打磨。
汇演那天,任世和身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怀揣着紧张与期待登上舞台。
台下,村民们交头接耳,投来怀疑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手中的鸳鸯板清脆地敲响,节奏明快且有力。
随着板声,他绘声绘色地讲起故事,将武松的英勇无畏、老虎的凶猛狡猾演绎得淋漓尽致。
表演结束,台下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任世和眼眶泛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多年来吃的苦、受的累,都化作了通往新生活的阶梯,带着他一步步脱离黄土地的束缚。他仿佛看到自己已经脱离了黄土地,离开这些让人讨厌的人们。
院坝里有一棵桃树,是才明栽种的,现在已经到了挂果的季节,十分诱人。
白天世和去种地,世平带着一群小伙伴玩耍,看到桃树,就上去摘了,给小伙伴吃。桃核在地上,撒了一地,世和回来,问:“这是谁干的?”
第93章 就是不认错
世平才七岁,看躲不过去,就承认是他弄的,世和二话不说,上前抓住世平,举起右手,将中指拱起,形成一个弧度,然后从上往下,直接打到世平头上,打得世平眼冒金星,头皮火辣辣地疼。
世平哭着求饶,世和才松了手,厉声问:“你咋把自己家的东西让别人糟蹋呢?你也不想想,你去摘别人家的桃,会不会挨打?我们家是不是特富有?”
“不是。”
“既然不是,你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桃子给别人,别人不会说你好,反而会说你憨,说你傻,你咋不想想这个道理呢?”
“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记住,不是桃子多么金贵,是你不会做人,你要想办法从外面弄吃的回来,这样才能活下去,如果弄不到吃的,我们就会死,就像咱爸那样。你知道的,很多人连树皮、观音土等等,都吃,不吃不行,不吃就会死,已经有不少人**。你还不注意,今天打你是给你一个教训,大家都有吃的,无所谓,你分给大家吃桃说明你有爱心,懂得分享好东西。但在困难时期,就不必这样做。你不是菩萨,不能普度众生,你没能力,去拯救万民,你只是你,一个七岁小男孩而已。你知道吗?”世和说。
“我知道了。哥,以后不会给外人吃桃了。”世平说。
“知道就好,不光是桃,所有咱家的东西,都不能随便给人,人家有东西,也没见给你,你要看人,哪些人值得交往,哪些人果断断交,不要和他玩了,因为有的人本来就是喜欢占人家便宜的。”世和说。
“我现在知道了,以后小心。”世平说。
“好的,去玩吧,顺便捡点柴回来。”世和吩咐道。
“好!”
世平答应一声,蹦蹦跳跳跑开去。他的小伙伴们见到他挨打,早就一哄而散。
世平还要去找。
没找到小伙伴,找到了一些被大风刮掉的枯树枝,捡到一些酸枣,一并带回来,交给世和,世和让他把柴放在灶屋里面,把酸枣拿去洗了吃,世平洗完酸枣,给他妈妈吃,他妈高兴得很,直夸他懂事。
世平又拿给世和,世和说:“留着自己吃,别吃多了,保存一些,下次再吃。”
世平点点头。
自从挨打之后,世平不敢拿自己的东西给别人吃了,他很清楚,他哥哥的功夫厉害,拱起中指一阵敲打脑壳,其他指头握成拳头状打谁谁都受不了。
他的父亲才明去世后,家里少了人,越发显得贫寒,人气上不去,人们一脸的鄙夷之色。后来,世和的出色表现,被大队选中,在大队办公室工作。
民兵连长犯了错误,不听指挥,经研究,就将他削职为民,不再担任这个职务,出了这个空缺,就想到了世和。
蔡支书已经上台,他对不听话的又不讲道理的人进行撤换,连长是其中的一个,世和就填补了连长这个空缺,成为新的连长。
当上了连长,世和一家才慢慢被人看得起,比以前的状况好一些,且有转变的迹象。
世和协助蔡支书工作,他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不管走到哪里,哪里都毕恭毕敬,特别是那些成分不好的家庭,更对他待为上宾,十分敬佩,在他面前生怕说错话,唯唯诺诺。
那年深冬,北风卷着枯草掠过郭任庄的打谷场。
任世和紧了紧腰间的牛皮带,军绿色棉袄袖口磨得发亮,他盯着蔡支书家透出的煤油灯暖黄光晕,指节叩响木门时,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
“世和来了,快坐。“蔡支书从八仙桌上拿起旱烟袋,铜烟锅在烛火上燎出星火,“民兵连的事,组织上定了你当连长。“
烟雾在两人中间弥漫,任世和看见支书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去年抗旱时,这人带着全村人在井台边守了三天三夜。
“支书,我怕干不好...“任世和搓着粗糙的手掌,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秋收时的泥土。
蔡支书突然笑了,烟袋杆在木桌上磕出脆响:“怕啥?你在县一中读过书,肚子里有墨水。农闲时接着啃书本,别让学问生锈。“
窗外传来梆子声,更夫拖着长腔:“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蔡支书起身从墙缝里抽出一本包着蓝布的《选集》,书脊上的字迹被磨得模糊:“晚上没啥娱乐,你就着煤油灯读这个。像咱村西头的老瞎子,没灯油就摸黑编竹篓,日子总能过出亮堂来。“
此后每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郭任庄的碾盘边总会围满乡亲。
任世和披着月光,把白天读到的故事讲给大家:从木兰替父从军,到武松打虎景阳冈。
老人们吧嗒着烟袋,孩子们枕着母亲的膝盖,连狗都安静地趴在人群边缘。
有次讲到智取生辰纲,二柱突然跳起来:“世和哥,那白胜卖的酒里真下了**?“
人群哄笑中,任世和看见蔡支书站在槐树影里,烟头明明灭灭,像天上闪烁的星。
春雪初融时,任世和带着民兵在打谷场练拼刺。
木枪碰撞声里,他忽然想起蔡支书的话:“枪杆子要硬,笔杆子也不能软。“
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啼鸣,他知道,新一年的希望,正随着解冻的土地悄悄生长。
话说回来,民兵连长这个职位也让世和苦恼,因为人们躲着他,他又不是瘟神,哪里可怕?
他在工作过程中,认识了杜锦萍。
杜锦萍家成分不好,是世和的重点工作对象。他常去杜家,杜家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拿出来给他,他不要,因为工作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杜锦萍的妈心灵手巧,生的孩子可能带遗传基因,也十分能干。
杜锦萍个子不矮,比同龄女青年要高半个头的样子,身材苗条,凸凹有致,十分精致,耐看好看,齐耳短发,额头有刘海,头发黑油油,不知是不是用了头油,估计没有,当时的条件不允许,没钱买,有钱也没地方买,买了不敢用,也不敢藏在家里,万一被发现,就是腐化堕落的生活方式,走的路线就不对了,需要批斗更正,矫正思想。
杜锦萍的衣服有补丁,针脚齐整,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补的布料颜色十分接近,几乎一模一样,不知道怎样处理的,整个衣服,浑然一体,有补丁,也不容看出,脸面也干净,没有化妆,心里想,不能弄,化妆用梳妆台,还有胭脂盒子等化妆的工具都在,但空空如也,因为时代要求爱武装不爱红装。
哪怕心里很想,也要忍住,不能表现出来。杜锦萍把头发梳理整整齐齐服服帖帖,衣裳也没皱褶,看起来神清气爽耳目一新。在同样的条件下,有的人不忍直视,有的人百看不厌。
杜锦萍属于后者,已经打动世和的心,只是世和没有任何行动,他在忍耐,因为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关键是成分,还有家庭的硬件条件以及软件条件是否合适。
杜锦萍的妈看出来,世和总来家,以工作的名义,她有些疑惑,因为对其他成分家庭不像这样殷勤,他一定有什么目的,想要干什么现在还不明朗。
她问杜锦萍:“你知道任世和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主意,妈。”杜锦萍说。
“你要小心,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杜母问。
“妈,你说啥呢?”杜锦萍脸一红,怕被她妈看到,把脸迈向一边。
“别不好意思说,妈是过来人,你是我的女儿,你那点小秘密咋瞒得过妈的眼睛?你要是看上他,他也看上你,你说咋办?”杜母问。
“妈,他是中农家庭,人长得帅,口才好,又会说书,是民兵连长,是个好青年。我们这个家庭,我这样的人,要是被他看上,我也看上他,还是要妈拿主意,这是大事,还有,我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没有谈过这事。”杜锦萍说。
“想都别想,他也免开尊口,谁来说媒都不管用,你知道的,他优秀不代表他家庭优秀,他对你有好感不代表他家庭对你有好感,你一厢情愿,不起作用。”杜母说。
“为什么?我们互有好感,和他家庭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太天真,你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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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都在一个村,回娘家就是几步路的问题,但是,你不能常回娘家,你既然出嫁,就在婆家过,你的婆婆到底咋样,你应该清楚。你要是嫁过去,整天和婆婆打交道,你能不能应付得好?”杜母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喜欢的和喜欢我的在一起?我不是和婆婆生活在一起,我的婆婆肯定像喜欢她儿子一样喜欢我。我相信我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就是让婆婆喜欢上我。”杜锦萍说道。
“你看世和他妈待人接物怎么样?”
“不咋样,常常吵架,跟左邻右舍的关系都处不好。”杜锦萍说道。
“你觉得你能和她处好关系吗?”
“我觉得可以。”
“我认为你幼稚,你不知道你是你,她是她,万一弄成了,你和世和成为一家人,你可能对他妈无视吗?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怎样回避?回避不了,你怎么办?你不知道人心的复杂。世和还年轻,他又有知识,我看他就是龙入泥潭,虎落平川,需要等待时机,将来飞黄腾达,到时候,你咋办?你是到农村还是跟着他?”杜母问道。
“我当然跟着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话虽然这样说没错,可是,你能保证他还带着你呢?万一他是陈世美呢?你怎么办?到时候,他抛弃你,你又是半老徐娘,恐怕没人要了。你咋过好下半个人生?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杜母问道。
“没想过,我想他不会学陈世美,我信我的眼光。他不会抛弃我!如果能成婚,他绝对会为我负责的。”杜锦萍说道。
“人心会变,人性很坏,你别指望人会变好。他不在那个职位,当然没想法,一旦到了那个级别,地位升高,眼界扩大,看的多了,就会变化,花花世界,哪有什么正人君子?日月可鉴,最易变是人心,海枯石烂只是神话,海誓山盟是空话。你要保持清醒,在人间你要受苦,但能避坑的就不要往坑里跳,你想想看,儿子随母,肯定维护母亲,咋会维护外来的媳妇。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方也不能接受你。你别痴心妄想,想和婆婆搞好关系。从古到今,有几个能和婆婆搞好关系的?你想想看,一个男人被两个女人来抢,一个女人生了他,养了他,陪他一起哭,一同笑,另一个女人是伴侣,没生他,也没养他,没有任何关联,了不起就是走过一段路程,即便这段路程,也是跌跌撞撞的走来,非常艰难辛苦。你想想看,你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有利用价值,当你的价值被利用完了,也就是破抹布一块,完全失去了光芒,没用,就会被抛弃在墙角,或者扔进垃圾堆。这是残酷的现实。”杜母说。
“妈说得对,我们家真不容易,能活下来就不错,活着就有希望。哪怕日子苦,人都还在,就成功了。世和家**那么多人,看样子,治家还是有问题。我要好好想想。”杜锦萍说道。
“你的想法没问题。治家好的,例如一些手艺人,总有收入,哪怕啥子都要票,计划着来,有吃的,大家都均分,能活下来就好。没手艺的,没一技之长的就倒霉了,不光**人,就是活着的也过得惨淡,看来有一技之长的要先考虑,老婆子不好,倒是其次,你知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家里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钱,有钱啥事都好说,没钱,说啥都不灵,不管用,没钱的男人,不光自己的亲妈看不起,自己的老婆看不起,兄弟姐妹看不起,街坊邻居看不起,亲戚看不起,社会看不起,都看不起,所以,爱情很重要,面包更重要,吃饱喝足才有劲儿谈恋爱对不对?如果光谈恋爱,没有吃的喝的,那怎么办?大多数人都没认识到这一步,没有预料,后来就难以应付。所以要提前想好,不能草率,结婚是人生大事,别被爱冲昏了头脑,做出错误的决定。我和你爸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合成为夫妻,其实,都要考虑我刚才说的这些因素。如果考虑清楚再采取行动,就更有胜算。你说是不是?”杜母说道。
第94章 婆婆和媳妇
“是的,很有道理,我没想到这么多。”杜锦萍说道。
“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照顾你?我还不是希望你找个好人家,免得生气,我还不是希望你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所以,要选择谁,必须要先想好。你看世和他有没有能力养活他和养活你,他上面还有一个老人,下面还有两个人,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要养,他有没有一技之长?”杜母问道。
“他有。”
“有什么?”
“会说书。”
“说什么书?”
“山东快书。”
“哦,你去听了吗?”杜母问道。
“听了。”
“怎么样?是不是那回事?”杜母问道。
“像,说的还是本地话,不是山东话,不过,手里那铁片耍的还真好。”杜锦萍说道。
“那叫鸳鸯板。”杜母说道。
“妈,你知道啊!那铁片我不知道叫啥,只晓得是铁片。不知道叫啥名。”
“那叫鸳鸯板,铁的一般,不是铜的,真正的鸳鸯板是铜制的,声音好听,传播较远,铁片的传声效果不好。”杜母说。
“估计他没条件买铜制的,可能是自己制作的。”
“是的,他说了,是自己捡到了废弃不用的犁,敲下的铁片磨成的,自己动手做。”
“看样子他还是比较有上进心。他会说书,但是要养家糊口还需要努力。他表演,有没有收费?”
“没有,他说是大家帮他壮胆,他就免费给大家说书。大家都很高兴,要知道听人说书,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他邀请大家去听书,实际是帮他练胆,大家都很争气,和他配合互动效果很好。经常练习,我看他进步飞快。现在在说书时,也带有点山东口音。来听的人越来越多。”杜锦萍说道。
“你还是年轻了,现在是新时代了,以前那些在慢慢消失,也不鼓励,也不提倡,要唱***,其他都不准演,包括说书。”杜母说道。
“这些都是传统文化,是一辈又一辈的人传下来的,不会突然消失,还有传承人,优秀的文化存在多年,也一定继续存在,是消灭不了的,一些传统的戏曲,不能完全被***取代,肯定有借鉴的元素,像***也用了传统戏曲的调子,内容经过编排,说来说去,这些文化精髓,都没有丢,***的存在,证明了传统戏曲的影响,传统戏曲仍然在发挥作用。”杜锦萍说道。
“这个问题不必辩了,现在要抓现实,要搞清楚方向,如果你觉得世和大有前途,值得考虑,我就要奉劝你一句,有一个条件,除非他妈**,就不能嫁给他,你要是孝顺我的话,就听,不孝顺的话,就嫁。世和他是爱好浪漫的人,你看准了就可以下手,如果迟疑,就暂停,咱们再看看,看有没有希望找到最佳路线。”杜母说。
母女俩争论了好几轮,也没什么结果,好像所做的工作全都白费了。
暮色像一层薄纱,悄然笼罩了郭任庄。
任世和倚在自家院门口,目光穿过狭窄的小巷,落在不远处杜家那扇朱红色的院门上。
门半掩着,偶尔有几缕昏黄的灯光透出来,像是在他心间摇曳的希望,又带着一丝难以驱散的迷茫。
屋内,杜锦萍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发梢。
今天下午和世和在村头老槐树下的相遇,此刻仍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世和眼中藏不住的深情,如同春日暖阳,让她脸颊发烫。
但一想到母亲每次提及任家时那皱起的眉头,她心里又像压了块石头。
“萍萍,早点睡!”杜母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打破了她的思绪。杜锦萍应了一声,起身关上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思绪飘回到几年前。
那时,任世和总会在放学后绕路送她回家,两人沿着田间小路,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
有一次,任世和为了帮她找回掉落河里的风筝,浑身湿透,却还笑着安慰她。
而另一边,任世和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白天杜母见到他时那冷淡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他的心。
他知道母亲平日里说话直,邻里间偶有摩擦,杜母担心女儿嫁过来受委屈。
他也曾试图改变母亲的一些做法,可多年的习惯,谈何容易。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郭任庄的青石板路上。任世和早早来到村口,期待能遇见杜锦萍。
不多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杜锦萍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裙,在晨光中宛如一朵盛开的雏菊。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羞涩爬上了他们的脸颊。
“锦萍,我……”任世和刚想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杜母的呼唤声。
杜锦萍慌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我得回去了。”
看着杜锦萍离去的背影,任世和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办法,化解两家之间的隔阂。
午后,任世和来到集市,精心挑选了一些杜母平日里爱吃的点心。
当他提着礼物来到杜家门前时,手却在敲门的瞬间停住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敲响了门。杜母打开门,看到是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杜婶,这是我给您带的点心。”任世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杜母冷淡地回应:“不用了,我们家不缺这个。”
说完,便准备关门。
任世和急忙伸出手,说道:“婶,我知道您担心我妈,可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让锦萍受委屈。”
杜母皱起眉头,目光如炬:“你现在说得轻巧,真到了柴米油盐的时候,矛盾多着呢。”
任世和刚想再解释,屋内传来杜锦萍的声音:“妈,是谁啊?”
杜母回头应了一声,再转身时,语气更加冰冷:“以后别来了。”
随后,“砰”的一声,门重重地关上,将任世和隔绝在外。
任世和站在门外,手中的点心仿佛有千斤重。
他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田野里油菜花的香气,可这美好,似乎与他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
杜锦萍母女取得一致意见是暂停与世和的交往。
理由是杜锦萍的年纪还小,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按照新时代的要求,必须要达到结婚年龄,否则违法。
再说,要说谈恋爱就有目的性,如果没有,这就不对,其实就是耍流氓。因为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在当时,耍流氓很严重,属于严厉打击的对象。
世和见了杜锦萍,有些不好意思,红云刚好布满天,刚好掩饰了自己的脸面,他说:“你到底多大?”
“我今年十八。”杜锦萍说道。
“真的假的?”
“谁骗你谁是狗!”杜锦萍说道,这是明显的发誓。
这一招很灵,世和见不得别人发誓,觉得那是亵渎神灵,大部分的发誓都是假的,但区别对待,对自己心仪的发誓,可以网开一面。大部分的誓言或者诺言,都是一阵风,不靠谱。
要是当真,那是真不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
认识到这一点,就是进步和觉悟,世和明白这个,也就不再坚持追问她的真实年龄,不想交往的理由有很多,重要的就是结果。他喜欢的姑娘得不到,是永远的痛。他找妻子第一就要聪明,第二才看相貌,第三看身材,第四看待人接物,女人的智慧体现在让自己的丈夫成功,让自己的孩子成功,其他都很平庸,他自己无所谓。只要一代比一代强,就对得起列祖列宗。娶妻看外貌是最浅显的认识,只娶花瓶式的女子是短视和无知。只有爱慕虚荣的男人才会这么干,活在别人的议论当中,其实,这是最愚蠢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才是一种洒脱和超然。
“那你不想谈就直说,没必要说自己十八岁,你多少岁,我咋会不知道呢?”
“你是连长,看看登记就知道了,不过,登记是假的,不是实际年龄。”杜锦萍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世和问道。
“这话问得好!**不是我造的,是登记的人弄错了,登记的时候,不知道登记员怎么回事,就给登记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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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看到。后来无意间才发现,发现后,找大队要求变更过来,大队支书只说不干,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错了就错了,相错几年更显得年轻。实际十八周岁,登记为二十周岁,登记为十八周岁,实际二十周岁,这样的还少吗?这个差别不大,没毛病。”杜锦萍说道。
“那你打算啥时候和我订婚?”世和问道。
“不知道,暂时不订婚,等你功成名就再说,人家说,人生大喜事,一个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还有啥?”杜锦萍说道。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世和说道。
“没错,你记得很清楚,这是人生四大快乐的事。作为男人,该追求金榜题名,成业后再成家。”杜锦萍说道。
“我知道,以前的人都是这样的追求,男子汉先安身立命,再儿女情长,一事无成,如何成家?封建社会也好,现代社会也好,都要求男子汉顶天立地,男的不行,这个家也就垮了。无论如何,都要先有事业,不过,现在在农村,黄土地上如何成名立业?没有施展本领的空间。”世和说道。
“你已经有了,我在我妈面前都还说你会说山东快书,你的家,每天晚上都人满为患,你有这样的本事,何愁没地方施展才能?”杜锦萍说道。
“你看,这山东快书也是我辛苦学来的,要说水平,谈不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知道,我们这个小地方,我说山东快书,只是自娱自乐,其实和真正的说书大家来比较,还真没法比,人家都是什么人?我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人家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对山东快书有兴趣,所以下功夫学了一些皮**,要想成为说书名家,一出场,就有满堂喝彩声,需要继续锤炼,精益求精。我有信心会通过说书走出去,并且吃苦学来的不会浪费。”世和说道。
“有道理,说实话,我其实喜欢你,不过,我们要是真的结婚,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最主要的硬伤,其实就是你的母亲。”杜锦萍说道。
“为什么说她是硬伤?她可是苦命人,没享过一天福。”世和问道。
“她的苦,她知道,我们也听说过,但是吃苦的人苦都吃了,为什么还要卖惨?这个完全没必要。人的苦难大部分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结婚也一样,选择错了就会悔恨一生,例如很多人从没见面就订了婚,到了结婚,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刻,才知道女人长啥样,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来厮守相伴终生,洞房花烛夜,才晓得妻子长啥模样。不管是啥,都得接受,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反抗,反抗也无效。我们在这个时代,还没订婚,就知道对方长的啥熊样,就不会闹出不愉快,也没有父母包办的嫌疑了。这个就是进步,是文明的,需要提倡。我之所以放弃你,是因为你的母亲强势得很,如果我过去,我就没好日子过,可能会死。因为只要女人在家庭里当家的,必然会发生种种奇怪的故事。”杜锦萍说道。
“母亲无法选择,世间有很多选择,我无法选择,你也一样,我们被谁生,由谁养,都是注定好了,命该如此!你要我放弃我母亲,是不可能的。我们结婚后,可以分家另过,不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但不可以距离太远。你说这个要求高不高?”世和问道。
“不高。可是我们不能接受,说实话吧,如果你无法断绝和你母亲的联系,我们就不可能结婚。”杜锦萍说道。
“这是你的真实意思还是你家人的意见?”
“是我的意思。”
“真的吗?”
“真的,这是我的真实的想法。”杜锦萍说道。
“你能不能给我母亲一个机会,你可能听信了别人的谣言,有人嫉妒,有人中伤,目的是不想让我们家好起来,不让我们旺盛,只想看到我家倒霉。”世和说道。
“其实我从不信谣言,这是我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到底怎么样,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我希望你尊重我的看法,你可以持有不同的意见,但不能否定我的看法。人都应该相互尊重对不对?”杜锦萍说道。
第95章 跳出郭任庄
“我没有不尊重你的看法。你的人生你自己把握,你的未来由你自己决定。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不存在磨合期,如果你同意,我们就订婚,如果不同意,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以后还是见面还是朋友,我不耽误你,你不耽误我,婚事不成,仁义还在。不管什么原因导致我们不能在一起,都要好好珍惜彼此之间的好感,不要弄得像个仇人一样,你说是不是?”世和说道。
“是的,彼此尊重,不会结仇。本来郭任庄就是一个移民村,各个姓氏都有,大家都差不多,如果结仇,对人对己都不好。我年轻没经验,说话没分寸,得罪你的地方还希望包涵包涵,不要计较。我妈决定不了我的婚事,她只是建议,俗话说,听人劝落一半,鞋子合脚不合脚,只有穿鞋的人知道,鞋底有没有洞,只有脚知道,人到底怎么样,需要时间来检验,家庭到底幸不幸福,也要从长远来看,也可能花前月下只是婚前的最美好的时期,风花雪月才是婚姻期间的浪漫期,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日常琐碎的考验期,最终熬到白头到老才是真正的婚姻家庭。真正的幸福不是昙花一现,而是天长地久。”杜锦萍说道。
听了杜锦萍的话,世和只有点头的份儿,心里头觉得这个女子真不简单,可惜不是自己的,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跳出农门,说来说去,经济是一切的基础,俗话说,人是英雄钱是胆,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因为没有钱,有钱能买鬼推磨,也能卖得磨推鬼,钱的力量太大,以至于才华失去光芒,最著名的人,也要吃饭,身居高位的人最终也会死,乞丐和国王在疾病面前一样,都是绝对平等的。现在的状况很糟糕,虽然会说书,可是还只是在这个小小的郭任庄里说,说书人这个职业可能会被其他娱乐方式取代,学了说山东快书,也只是锻炼了口才,逼着自己再去温**读过的经典,或者开拓思路,再读其他著作,要不断充电才行,要不然,一定会被其他同行击垮,或者被观众被市场淘汰。当然现在一个放电影的就比说书人吃香,到处受到欢迎,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好吃的招待,别说吃饱,这是起码,还吃得好。如果不改变思路,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就要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生活机会。
他去找蔡支书。
蔡支书正在练字,看见世和,连忙起来说:“上尉来了,快请坐!”
“少来!我哪里是上尉,只是一个民兵。”世和说道。
“你是民兵连长,连长不就是上尉吗?”
“连长也能成为中尉的。我哪里是上尉?这是把我抬得高高的,摔得狠狠的吧?”世和问道。
“哪里,你是我们这里的秀才,会说书,丰富了乡亲们的业余生活,提升了文化水平,长了见识,也会写字,字写的漂亮,你的字跟谁学的?咋写那么好!”蔡支书说。
“过奖,过奖,我只是喜欢看书,上次来了一个说书人,看出来老百姓很喜欢听书,我就试着说说,看能不能给老百姓带来一点快乐,如果老百姓开心,我也开心。谁让我是一个小小的民兵连长呢。”世和说道。
“你太谦虚了,我认为你真是一个人才,只是在这里埋没了。如果有机会能出去,到外面的大世界试试,我一定给你留着。”蔡支书说。
“现在不鼓励外出,大家都在一个地方,乡里乡亲,要是出去了,可能就不方便管理吧。”
“你说的是,到哪里都要开证明,如果没有证明,就是无业游民,会被抓起来,遣返,还有处罚。”蔡支书说道。
“我还是希望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不走后门,免得被人笑话,或者背后议论。人言可畏啊!”世和说道。
“这就天真了。不过,你就是正大光明走出去,恐怕还有人说你走后门,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人后不被说?要想堵住人们的嘴,除非人们没了舌头,或者舌头打结,想说却说不出话。你看看,人人都有缺点,不可能做到完美。”蔡支书说,“你要是想要出去,只有当兵,考学这条路已经堵死,根本没机会,因为没有高考。通过考试选拔人才,已经废弃多年,很多优秀的人才,没办法通过考试脱颖而出,造成很多人才被埋没。其中就可能有你,因为你在同龄人中是优秀的,一般人达不到你的水平,你又勤快,喜欢读书学习,不懂就问,字也写得好,都是勤学苦练的结果。你现在当连长,就是上尉,说不定你的民兵转为正式兵,到部队锻炼锻炼,就成长为军官,或者入党,那么,就会跳出农门,成为城里人,或者成为部队的人,那就走上康庄大道,进入了艳阳天。”
“谢谢蔡支书的指点,看看这黄土地,的确没啥留念的,在这块土地上,我流血流汗,吃尽苦头,看不到未来,苦难没有尽头,觉得做人太难,超过想象。有父亲指点,可能会走很多弯路,没有父亲指引,只有靠自己摸索。也许成功,可能失败,多次试错也不放弃的话,可能就会迎来美好的明天。因为老天保佑,会让善良的人得到拯救。”世和说道。
他看看窗户外飞着的蝴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捉摸不定,花纹一般,在阳光下,显得微不足道,可它的前世今生,给它一个自由身,可以自由地飞,翩翩起舞,享受着它的快乐。
联想到自己,人生的苦,从生下来第一声啼哭就已经开始,劳碌一生,最终还是在众人的痛哭声中离开人世,哭着来,哭着走,第一个哭的是自己,最后哭的是别人。真正属于人的快乐就那短短几年。其余的日子,都是在不快乐中度过。快乐的日子少,痛苦的日子多,不管贫富,无论健康或者疾病,那些所谓的幸福,不过在书上记载,在现实生活中,快乐却微不足道,或者说微乎其微,大部分都被痛苦和忧虑包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网,人人都在网中,就像一只巨型蜘蛛布下的八卦阵,捕获所有试图穿越这张网的人。
“世和,要是征兵,你就去应征,说不定能行。只要入伍,就能改变你的命运。如果要有一番作为,还是要出去,部队是熔炉,说不定你会练出火眼金睛来。到时候,就可能会成圣。孙悟空一身的本事,还是被压在五行山下,本事用不出来,直到唐僧来了,他才得到拯救,被唐僧救出来后,他的本事才有用武之地,历经八十一难,最终取得真经,自己也成佛,这个比大圣要强得多。你看,咱们村的人很复杂,是移民过来的,经过了好几代,各自为政,谁不服谁,很难管理,好在你聪明,协助我做了很多工作。要想搞好工作,还是要找对人,尽量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要等到最后才去干,否则很容易错失机会。”蔡支书说。
世和点头,辞别蔡支书,蔡继续练字,世和回家,闷闷不乐。心想,如果真有一个神,就帮他脱离这个地方,要想进入乐园,必须要离开阻碍人成长的环境,要努力进窄门,就像爬山一样,平坦的大路好走,可能在前面就有危险,崎岖的山路,走起来很难,但是在山路的尽头,就是美丽的乐园,无限风光,一览无余,十分壮观。能欣赏到美景的,都是经历了艰难的爬山之后,山路难走,坚持走下去的,很少。越坚持到最后,就越能获得成功,最终看到美丽的风景。
他理解他的母亲为什么总要想办法积攒东西,因为在物质匮乏的时代,拥有物质,比拥有金钱更能活下去,有钱的,也有物质匮乏的时候,少壮狮子也有挨饿的一天,何况人呢?谁能保证自己一生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这些美好的词语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相互问候说说而已,因为大家不平安,才有这个平安的愿望,大家不顺利,才会在祝福语中强调顺利。越贵的东西,也可能不值钱,例如钻石,非常难得,如果在食物短缺的时代,钻石决不能当饭吃,所以,更厉害的要算食物,或者米,或者面。
要是有吃的,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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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这么着急,身上的担子很重,自己要活着,才能照顾家人。
他想出去的最大的理由就是少一个人吃饭,他没想到的是,既然少了一个人吃饭,也少了一个人挣工分。
那一年,寒冬的风像刀子般刮过郭任庄,任世和蹲在自家破漏的屋檐下,看着母亲佝偻着身子,从米缸里小心翼翼地舀出最后几把糙米。
米缸内壁结着一层厚厚的灰垢,母亲用手指反复刮蹭,试图再多抠出几粒米,指甲缝里沾满了灰尘。
屋内,妹妹饿得小脸蜡黄,有气无力地靠在土墙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母亲手中的米。
世和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屋内。
“妈,我打算出去闯荡闯荡。”世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母亲手中的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转过身,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舍。
“你说啥?这到处闹饥荒的时候,外面能有啥活路!”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快步走到世和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仿佛一松手,儿子就会消失。
世和望着母亲那深陷的眼窝,里面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渗着血渍。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挤出一丝笑容:“妈,我听说城里在招工,凭我的力气,肯定能混出个模样。再说,留在这里,也只是多张嘴吃饭。”
妹妹听到这话,挣扎着站起身,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哥,你别走,我少吃点,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妹妹的声音微弱,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世和的心上。
夜晚,寒风从破旧的窗户缝里灌进来,世和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望着屋顶透进来的月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和妹妹挨饿的模样。
为了不让母亲发现他在偷偷流泪,他用粗糙的手背使劲蹭着脸。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世和就轻手轻脚地起床。
他从床底摸出一个破旧的布包,里面装着母亲连夜为他烙的几个玉米饼,玉米饼硬邦邦的,边缘还有些焦糊。
他将布包背在肩上,走到母亲床边,望着母亲熟睡的面容,几缕白发凌乱地散在枕边,世和心中一阵刺痛。
他从口袋里掏出前几天用芦苇秆编的小蚂蚱,放在母亲枕边,那是妹妹一直想要的玩具。
走出家门,世和回头望了望那摇摇欲坠的土坯房。
寒风中,门帘被吹得猎猎作响,仿佛在向他道别。
村头的老槐树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为他的远行叹息。
世和咬了咬牙,朝着村外走去,鞋底踩在结了冰的土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太阳渐渐升起,世和的身影在晨光中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蜿蜒的土路上。
他知道,前方的路充满未知,但为了母亲和妹妹,哪怕荆棘丛生,他也只能奋勇前行。
他觉得自己要解决家人的问题,先解决自己的问题,自己的麻烦消除了,别人的麻烦也会消除。
自己好了,别人才会好。
绿皮火车喘着粗气,在站台边缓缓停下。
任世和随着拥挤的人群被裹挟着挤出车门,鞋底在满是污垢的地面上摩擦,一股混合着汗臭、铁锈与煤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出站口的大钟指针停在十点的位置,玻璃上蒙着一层灰,像只浑浊的眼睛,冷漠地俯瞰着这个喧闹的世界。
为了省钱,世和已经三天没正经吃东西,只靠从家里带出的玉米饼充饥,此刻饼早已吃完,饥饿如同一头猛兽,在他胃里疯狂肆虐。
他摸着瘪瘪的肚子,在火车站附近徘徊,目光被一家包子铺前蒸腾的热气吸引。
铺前围满了人,个个脸上写满了急切。
世和咽了咽口水,摸了摸口袋,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车票,只剩下几个钢镚。
“来两个包子!”世和声音微弱,递出手中的钱。
第96章 绝对没有错
老板接过钱,随手递来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世和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滚烫的馅料烫得他舌尖发麻,可他全然不顾,狼吞虎咽起来,噎得满脸通红,只能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艰难吞咽。
填饱肚子后,世和开始寻找工作。他沿着街道一家家店铺询问,得到的却都是冰冷的拒绝。
夕阳西下,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又落寞。路过一处建筑工地时,世和望着忙碌的工人,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
“老板,您这儿招人吗?我啥活都能干!”世和小心翼翼地问道。工头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你这小身板,能扛水泥吗?”
世和连忙点头:“能!我有力气!”工头冷哼一声:“先试试吧,一天三顿饭,工钱月底结算。要是干得不好,立马走人!”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世和就被尖锐的哨声惊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工地。
工地上,水泥搅拌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粉尘。
世和扛起一袋水泥,脚步踉跄,沉重的负担压得他腰都快直不起来,每走一步,地面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中午,烈日高悬,世和坐在工地角落,接过工友递来的饭盒。
饭盒里只有简单的青菜和糙米,可他却吃得津津有味。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滑落,滴进饭盒里,他也毫不在意。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世和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旁边的工友见状,连忙扶住他:“是不是中暑了?去阴凉处歇歇。”
世和摆了摆手:“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他知道,一旦停下,就可能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夜晚,世和躺在潮湿的工棚里,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
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肆意叮咬,他浑身都是红肿的包。望着工棚顶透进来的月光,世和思绪万千,他想起了远在家乡的母亲和妹妹,不知道她们是否安好。
为了能活着回去,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无论多苦多累,他都必须咬牙坚持。在疲惫与思念的交织中,世和渐渐进入梦乡,脸上还挂着一丝对未来的期许。
后来,他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有力气,老板就留,没力气,老板就会辞退。
为了解决长期的就业问题,他就密切关注着征兵的信息,很快,就有了消息,蔡支书通知他去验兵。
他去了,很快,结果出来,他没通过。
徐德恨高兴坏了,一个人喝了一斤白酒。他不让世和去,结果世和还是去了,没想到不是一炮打响,第一炮是哑炮。世和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他是按照要求来做的,规规矩矩,早上没吃没喝,就是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让他无可指责。
世和最终还是成功,第二次去验兵他多了个心眼儿,就是规矩都是不守规矩的人定的,对于守规矩的人,往往过不了,**有哪些人像他一样,他能成功上岸,说明天开恩,给他机会离开郭任庄这里的黄土地,去奔向新天地。
他摇身一变,成为最可爱的人。
农民的标签撕去了,他被贴上了新标签,新的标签,证明他的身份,如果保持,并继续发扬光大,说不定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人算不如天算,他在部队入党,又被评为“五好战士”,结果没能停在部队,哪怕他在部队表现再好,哪怕他去到省城参加演出,也没能逃过这样的安排。
他学到的山东快书,在部队发挥了作用。
入伍三个月后,上级一个一个问:“你有什么特长?”
“我会放牛。”
“我会种地。”
“我会赶马车。”
“我会吃。”
“我会摔跤。”
“我会杀猪、杀牛、宰羊......”
“我会劁猪。”
“我会种菜。”
上级对这些回答都不满意,他几乎绝望,看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小青年,面皮白,不像是老油条,就来了兴趣,他问道:“你会干啥?”
“会说山东快书。”世和回答道。
上级一听来了精神,他刚好是山东的。一听说他会山东快书,就立马命令道:“快,布置一下,来,你说一段,我听听看像不像!”
大家都积极响应,三个月的训练,让人累垮,皮都掉了一层,这听书,正好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调整。听到下命令,新兵蛋们立马找来板凳,齐刷刷来,坐下,行动也是高度一致。
这是小菜一碟,世和没想到,以前学的,到了部队还能用上。
“你要啥?”上级问。
“啥都不要,我带的有,看看!”世和说道,然后拿出鸳鸯板。
他没想到这鸳鸯板能用上,他带来的意思,是要练手,因为他很清楚,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鸳鸯板是说书人的武器,不离身,随时要练,就像读书人要常读书,写作的要经常写作一样。
他拿出鸳鸯板,叮叮当当,很快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力。上级一听,觉得不对,就说:“不是这声音,咋不脆呢?也没有回声。”
世和听他一说,知道上级不好糊弄,因为他听出了这鸳鸯板不是真正的板,声音不对,就知道他是行家。
“是的,这是用犁打成的,是铁的,不是铜的,真正的鸳鸯板是铜制的。”世和说。
“我说呢,咋就有点不对劲,来!去拿我的来!”上级吩咐道。
不一会,勤务兵拿来一副鸳鸯板。
“交给他!你叫什么名字?”
“任世和!”
“开始你的表演!”
“是!”
世和接过那副铮亮全新的全铜鸳鸯板,拿出来,先试了试音,非常清脆悠扬,如同山涧溪水,又像珍珠落在玉盘上,又像寒山寺的钟,传得很远很远,让在路上漂泊的游子泛起一阵阵的乡愁。
世和点了点头,他开始噼里啪啦开讲,这回说的是《隋唐演义》里的一个章节的一小段,说完,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
“哈哈哈,太好了,这副鸳鸯板是我爷爷给我留下的,让我趁早学说书,以后靠嘴吃饭,我没当回事,就没学,也学不会,东西倒是配备齐全,人却没悟性,也看不进去书,杂事太多,一件接着一件。你这山东快书说得好,以后给战友们说书,这副鸳鸯板就送给你了,奇怪,你咋打的这么好!”上级说道。
“我天天练习,在被窝里也练,尽量不打扰别人。”世和说道。
“难怪这么流畅,一气呵成!真是厉害!”上级说道。
“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才起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会的,人家也会,而且更厉害,我这不算啥。在我们村可能不错,出了我们村啥都不是。”
“你太谦虚。以后你就在宣传队吧,是文艺兵!”上级说。
“哗——”场上又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这水平不行,不适合,请把机会让给别人吧。”世和说道。
“那怎么行?新兵当中没有发现合适的,我看就你合适。你到文艺宣传队,也要跟大部队走,大部队走到哪里,文艺队也要走到哪里,为战士们演出鼓励,你能做到吗?”上级问。
“能。”世和立马答道。
他很清楚,他在服役期间,训练是最苦的,随时随地都有情况,或者假象敌人出现,必须及时应对,迟了就会丧命,不是开玩笑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秉承这个原则,在新兵训练三个月后,暂时休整,然后根据计划,要野战训练,跑到很远的地方,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当文艺兵的好处是,不必那么辛苦,而且待遇不错,到哪里都受欢迎。因为宣传工作比打仗更重要。宣传可以鼓励士气,提升信心,争取胜利,虽说是演练,不是实战,实战也可能在服役期间都不会遇到,此时不遇到不代表以后,训练这一步必须稳扎稳打。
这样,世和就成为了一名文艺兵。他所在连队是硬骨头六连,有光荣的传统,也以擅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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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仗出名,能啃硬骨头,自身也硬,他去过洪湖拉练,也到边境拉练,受过伤,留下伤疤。其他战友,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伤,不受伤,没留下记号,好像是一种缺憾。大家都吃过苦中苦,清楚部队训练十分严格,也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拉练结束,部队稍做休整,文艺兵开始忙碌起来,赶往江城,那里是省会,大型剧院,经常举办一些文艺演出,这一次是部队文艺宣传队的演出,其中就有世和。
新兵连的太阳毒得像火舌,烤得训练场的沙地冒烟。
任世和跟在队伍后面进行负重五公里拉练,沉重的背包仿佛一座小山,压得他肩膀生疼,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身旁的战友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大口喘着粗气,脚步踉跄。
就在这时,指导员骑着摩托车匆匆赶来,在队伍前停下:“任世和,出列!”
世和愣了一下,放下背包,快步跑到指导员面前,立正敬礼:“到!”
指导员打量着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听说你在家会拉二胡,还参加过村里的文艺表演?”
世和脸微微一红,点头道:“是,指导员。”
“行,收拾下东西,去师部文艺宣传队报到。”
第二天清晨,世和背着简单的行囊,来到文艺宣传队。
刚踏入大院,悠扬的小提琴声和激昂的快板声便传入耳中。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兵迎面走来,看到世和,笑着打招呼:“你就是新来的任世和吧?我叫林晓,带你熟悉下环境。”
在林晓的带领下,世和来到排练厅。排练厅宽敞明亮,墙壁上挂满了演出照片。
此时,一群队员正在排练舞蹈,音乐声震耳欲聋。
林晓指着角落里的乐器架说:“这是咱们的乐器库,你用的二胡在那边。对了,过几天有个重要演出,你准备下,演奏《二泉映月》。”
演出那天,礼堂里座无虚席。世和身着崭新的军装,抱着二胡走上舞台。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熟悉的旋律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
台下的观众们渐渐安静下来,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
随着旋律的推进,世和仿佛回到了家乡,看到了村头的老枣树、清澈的小溪和母亲慈祥的面容。
他的手指愈发灵动,弓**与琴弦摩擦,发出的声音时而低沉婉转,时而激昂澎湃。
演出结束,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世和起身鞠躬,看到指导员在台下向他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回到后台,队友们纷纷围上来祝贺。林晓笑着说:“世和,你拉得太棒了!这次演出肯定能拿奖。”
从那以后,世和在宣传队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不用再在烈日下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他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打磨技艺上。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排练厅,世和便开始练习指法;夜晚,队友们都已入睡,他还在研究新的曲目。
偶尔望向窗外操场上训练的战友,世和心中既有一丝庆幸,又暗暗告诉自己,要在文艺这条路上发光发热,为部队带来别样的力量。
他有些紧张,据说剧院就在陈友谅的墓地旁边,陈友谅和朱元璋大战,本来他占上风,结果败下阵来,江山被朱元璋夺走,掌权了,陈友谅安葬在这里。
世和很清楚明朝那些事儿,说书人多少都要读书,包括历史,在部队他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学习提升。
不光要练习说书打鸳鸯板,还学了二胡,他每天起早去树林里练习,鸳鸯板和二胡都学,都练,只有这样,用起来才得心应手,人和乐器融为一体,不可分开。
有了扎实的基本功,经常练习,还经常为战友演出,他用大量的业余时间用来读书,在部队,就像在大学,善于学习,有时间意识,抓紧一切时间和机会提升能力,是明智之举,有的复员,一片荒原,啥都没有,有的复员,收获满满,这几年时间太短,匆匆而过。
第97章 最大的失误
他在江城的演出获得成功,报纸发了消息,广播播了现场录音,并且被广播电台收藏入库,以后随时拿出来播放。
他的山东快书说得炉火纯青,像是地地道道的山东人,实际他不是,更为难得。山东人或者北方人学习山东快书容易,****的人学习山东快书难度可想而知,像是舌头打了死结无法解开。
世和很清楚,在部队只是暂时的,在地方则是永久的,在部队就要抓住一切机会,相当于圆了大学梦,如果不抓住,就等于白白浪费了时间。要在地方上,在村里,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哪有完整的时间来学习?
在服役期间,世和被安排了相亲。
因为先看中浩楠的妈的是浩楠的大姑,然后大姑找了媒人,玉成此事。
大姑功不可没,她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从始至终,都是她操心。包括浩楠的妈上门来看看这个家庭,因为中午要管饭,家里拿不出像样的饭菜,他大姑在家准备好,让他大姑父挑着担子送过来,浩楠妈的娘家人一看这么丰富,知道这个家非常重视这个媳妇,也就放了心,娘家人也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且丰富的饭菜了,大家皆大欢喜,加上世和是当代最可爱的人,适龄女子谁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呢?如果世和不在部队,在家务农,可能就少了一点优势,说不定这事就黄了。
巧的是,他在部队,据说表现良好,入党且评为五好战士,是文艺兵,到处演出,也是一个军界文艺团体里的佼佼者。他的头上的种种光环,令人头晕目眩,娘家人也巴不得打发走她,只有她走了,才算操完了这个人的心,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
她走了,家里就少一个人,那么,接下来的弟弟妹妹才好谈婚论嫁,免得有人说闲话,是大麦没熟小麦先熟,说一些酸话让人难受。
世和已经知道这事,他对浩楠妈的感觉是没有感觉,只是觉得看上去不算太丑,联想到自己家庭,他也只能降低标准。跟他的初恋比较起来,还是差个档次,不在一个级别,但心比天高不行,还是要脚踏实地才好。
有个共同点,就是都爱好文艺,这个可能是世和的致命伤,他是一个浪漫的人,喜欢文艺,喜欢读书,喜欢一些美好的东西。
他幻想他的妻子一定知书达理,也是通情达理的,对人将心比心,会体贴人,安慰人,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成功,让他开心,给他健康,让他自由,看上去漂亮,内心也善良,又会生育,会教育子女,这样的女人谁不爱呢?
除了父母不能选择之外,其他都可以。
世和出于高度责任心,在部队期间就想好了,在服役期间结婚,这个不违反纪律,也可以请婚假,只有在这个时间点,结婚才最合适,一旦退役,在家务农,就有问题,因为务农的要找媳妇比较困难,家里条件不好,就很难找到,大多数条件都不好,就要相互比较,争取在矮子里挑将军,挑出一个比较好的,这样做,成本高,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有效。
大多数都是亲戚介绍,然后安排相亲和订婚。世和知道自己家完全是家徒四壁,没有积蓄,没有靠谱的赚钱的门道,也没有父亲,母亲健在,但是被人认为擅长吵架,品德有欠缺。
这些误会一直让世和处于尴尬的地位,他曾经试图摆脱这些阴影的笼罩,可是总是失败,还没走出阴影,又来一片阴影,始终在里面徘徊挣扎,无法突破,无法找到生门。
浩楠的大姑父送来了饭菜,不上桌,就蹲在墙根卷烟叶抽,烟子呛得他咳嗽两声,吐一口痰,继续吸。
世平还小,蹦蹦跳跳,他姐夫看起来更像他父亲的年纪,一脸沧桑,胡子拉碴,眼睛却炯炯有神。
浩楠的大姑父的第一个儿子,和世平同岁,年纪一样,浩楠的大老表却喊世平小舅,这个让世平懵圈,因为浩楠的大老表和世平年纪一样,同岁的,大姑父年轻有力,但没有注意外表形象,看上去反倒有亲和力,世平对那些太干净的,反而会敬而远之,因他本身也不太讲究,这是惺惺相惜,臭味相投。
世平在旁边玩,浩楠的大姑父问他:“你都当舅舅了,咋还玩呢?像其他小朋友那样玩,不是和他们一样吗?”
“姐夫哥,我们一起玩的都当爷爷了。”世平说。
“真的吗?”
“真的,现在是爷爷,我听到的,有一次和他玩,他家里来人喊他爷爷回家吃饭。”世平说道。
“那是,可能辈分在那里摆着,不过数量不多,你当了舅舅他们都知道吧?”
“没说。我哥交代我,不要把家里事对外人说。”
“你哥说得对,你要记住,你说了是好的,到了别人嘴里就不好了。”
“那我更不能说,说了,我哥会打我。”
“嗯,你咋不去吃饭呢?”
“我刚偷吃了一个鸡腿。不饿。”世平说道。
“哈哈,你就是不偷,也会给你吃。你又耍小聪明了吧?”
“姐夫哥,你说这烟有啥好抽的?”
“当然,这个习惯不好,我戒不掉,试过几次都不行。你看,我家孩子多,压力大,你姐姐也累得很,我也心疼,也烦闷,抽烟可以麻木神经,让我暂时忘记烦恼。”
“是这样,那干别的,换个地方,不也可以吗?”
“这个方法当然好,我可以试试。”
两人在墙根下正说着话,世平的妈过来喊:“到处找你,你咋跑这里来了,走,去吃饭。等你!”
“妈,我就不去了,你看我这形象,邋里邋遢的,不太好!”
“这有啥?现在谁穿金戴银?你的样子咋对不起人了?去,吃饭,谁看你?哦,对了,你一定要去,去喝两盅。这是喜事,喜事一定要喝喜酒,免得你回去了,别人一问,到丈母娘那,连酒都没混上,不是很没面子吗?”
“妈,好,我这就去!”浩楠的大姑父说道,然后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上去踩了踩,去招待他们。
他们的酒量很一般,浩楠的大姑父酒量了得,他一直在忍着,毕竟是浩楠的姥姥家来人,肯定要给个面子,要不然,他们直立着行走过来,回去却是和地面平行着回去,恐怕有碍观瞻,让人笑话。浩楠的大姑父控制住了局面。
世平还小,世华是女的,按照乡村的规矩,女的不能上桌子吃饭,只能在一旁吃,这个风俗习惯已经形成很长时间,就是改革,也无法成功,因为人们的思想观念很难改变。一旦形成,就很麻烦,想要改变需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还不一定成功。
世华见过她未来的嫂子。
当时,浩楠大姑介绍过来的时候,浩楠的妈还在剧团,有一场演出安排在郭任庄附近的高各庄。
高各庄地理位置好,水土也好,肥沃的土地,便捷的水资源,旱涝保收,吃的不愁,几乎没有饿死的人,有了吃的,就对娱乐有需求,合法的娱乐就是唱戏,***,那个时候,还没正式订婚,只是有这方面的影子,世和也想让家人看看,把把关,看能否过家人的眼,通过偷偷的面试,能过,他就下决心定下,不能过,也没办法,条件不允许,没机会选,只能被选。
戏台子搭起来,方圆十几里的人都知道了,到了演出的时间,都来看,台下人头攒动,仰脖子看戏,开心的时候,咧嘴一笑,台下黄灿灿的一片,估计还没养成刷牙的习惯,吸烟的习惯有了,因为领头羊吸烟,刷牙的习惯还没养成。
这些仰脖子看戏傻笑的人中,就有世华一家。
世和也在场,他必须到,他们来的早,就占到了靠前的位置,这样方便观看。
世和等到他的准女友上台亮相,就立马对世华、世平还有母亲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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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你们未来的嫂子,妈,是你的儿媳。”
他们听了,立马伸长脖子好好看看将来要到家里来的女子。
果然,一出场,她的举手投足十分到位,像是专业演员,台词竟然一字不错,她其实也看到了世和,当然,包括世华和世平,还有未来的婆婆,她装作看不见,因为现在在演出,免得影响观看效果。
这些戏她演过好几场,没有上新的本子,那些词都记住,甚至标点,在哪里停顿,什么时候开始唱,没有高级的设备,但人们对文化的寻求十分渴望,在整个演出过程中,都很认真地看,仔细地听,没有谁来捣乱,也没有人在那里大声喧哗。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戏结束,人散去,他们四人走路回家,路上谈开去。演出结束,他们还要赶下一场,没时间谈,世和也没去见。他主要是要他母亲和弟妹的意见。
“你们觉得她咋样?”世和问。
“长得还行。”世华说道。
“就是胖了点,要是再瘦点就好了。”世平说道。
“你呢?妈,你觉得呢?”世和问。
“不行。你要是喜欢,就娶她,我是不跟你们过的,我看她不行。恐怕你娶了她会后悔。”浩楠奶奶说道。
“为什么?”
“因为唱戏的没一个好东西!你听说过吗?说什么戏子无情。”
“这是旧社会的人对唱戏的看法,后来成为人民的艺术家。新时代了,不要有成见。”世和说道。
“你太天真,不管什么时代,人心都一样。她不好好上学,唱什么戏?”浩楠的奶奶问。
“你在开玩笑吧,妈?现在哪里还能上学?”
“咋不能?就是不能高考。总的来说,我不相信她能给你带来幸福,哪怕带来的幸福,也是一会时间。我要提醒你不要被表面迷惑,要多了解了解再决定干不干。不要冲动,头脑发热,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头来一场空。”浩楠奶奶说道。
“我知道,我很冷静,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底子薄,任务重,我看她能上台演出,也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她没上学,估计是家庭条件的限制,家里弟兄姐妹多,收入就是那一点钱,咋能顾得过来?能长大成人,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生存,就已经不错,她要是嫁过来,是跟我过日子,要是让她照顾弟妹和母亲,恐怕也不行,人人都有私心。我要的是名分,等她嫁过来,咱家就是大家庭了。家里人一多,外人就不敢欺负。再说,她在老家,多少算咱们家的人,人口多,别人就不会趁虚而入趁火**,可以免受欺负。”世和说道。
“你说的有理,不过,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生养你们四个,还不是希望你们过得好,不光自己要过好,还要家人过好,这才是负责的表现。你爸爸不够负责,自己撒手人寰去西方极乐世界逍遥游了,家庭的重担落在我肩上,你说晕不晕?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办?有谁帮助?又有谁安慰?我们出工出力,到最后却超支,还要倒找钱给大队小队,你说这是为什么?”浩楠的奶奶说。
“我知道了,如果不结婚,那么,咱家在全郭任庄都没面子。说咱们混的不行,人前人后都被人议论。”世和说道。
“议论怕啥?谁没半点毛病?就连皇上也有三门子穷亲戚呢?谁敢说皇上的不对?咱们不能靠面子活着,大家都勉强生存,能活下来就行,还面子里子的?你不接地气吗?现在有谁为了结婚而结婚,我没说不让你结婚,只是不让你和她结婚,她不会给你带来成功,只会给你无休无止的麻烦,我看人不会错的,不信,可以试试,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浩楠的奶奶说。
“这个我知道,我看她长得比一般女的要好看,至于说素质或者品德,看样子她不算坏人。可以交往,如果不行,再换,毕竟还有时间。”世和说道。
第98章 总算订婚了
“你结婚和我没关系,不要打着孝顺的旗号。像你没本事,最好不要结婚,不要生娃,免得让后代跟着受罪!”浩楠的奶奶说。
世和听了,气得脸都青了,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块,一块,颜色都不一样,他本来好意请家人来看看准恋人,结果弄了这场不愉快。
腊月的寒风刀子般刮过郭任庄,任世和家那扇斑驳的木门被吹得“嘎吱”作响。
屋内,昏黄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像一只疲惫的眼睛,映照着母亲布满皱纹的脸。
世和坐在有些摇晃的木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下午,他鼓起勇气向母亲提起和杜锦萍的婚事,本以为母亲会理解,没想到却招来一顿数落。
“没本事就别想着结婚!拿什么养媳妇?拿什么过日子?”母亲双手叉腰,声音尖锐,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说话时嘴角泛着白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虑与愤怒。
世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着,土坯墙上几条深深的裂痕像狰狞的伤疤,仿佛随时都会吞噬这摇摇欲坠的家。
角落里,一口掉了漆的旧木箱,那是家里唯一像样的家具,承载着祖辈和父辈留下的微薄记忆,实际上却空空如也。
“娘,我一直在努力……”世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微弱得如同窗外的寒风。
他想起这些年在外漂泊的日子,在建筑工地扛水泥,肩膀磨得血肉模糊;在部队文艺宣传队,为了一场演出日夜苦练。
可即便如此,想要在这个贫瘠的村庄撑起一个家,依旧遥不可及。
母亲冷哼一声,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缺了口的瓷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吓得趴在门槛上打盹的黄狗猛地跳起来,夹着尾巴躲到了一边。
“努力?努力有什么用!看看咱们家,一穷二白,哪家姑娘愿意嫁进来吃苦?”
世和望着地上的碎片,心中一阵刺痛。
窗外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给这个破旧的家蒙上了一层清冷的银纱。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在饥荒中饿死,母亲一个人拉扯着他长大,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弯了母亲的脊梁,也让她变得愈发现实和焦虑。
“我知道,咱们家条件不好……”世和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变得沙哑。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可锦萍不在乎这些,她愿意和我一起努力。”
母亲突然沉默了,她缓缓坐到炕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疲惫:“儿啊,妈是怕你受苦,怕你像妈一样,一辈子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世和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妈,我明白。但我不想放弃,我想给锦萍一个家,也想让您过上好日子。”
月光下,世和的身影坚定而挺拔,尽管前方的路布满荆棘,可他已下定决心,要在这艰难的环境中,为自己和家人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没想到会这样,哪怕她心里想让世和结婚,也时刻在操心,但说出来的话能把人立马杀死,比利剑还锋利,比斧头还有力。
世和不说话,他知道再说下去,说不定会打起来,虽然他从不打架,不像世平从小就喜欢跟小伙伴们打架。
从小开始打,无师自通,没有人教,通过战争学习战争,慢慢就有了经验。
世和真是名副其实,世平却不是,世和讲的以和为贵。世平讲和平相处。
世和不想惹他妈生气,结果他妈还是生气,压力让人崩溃,她带着四个孩子长大,受过多少歧视和白眼,完全无助,虽然在人群中,却像牛马一样生活。她的脸上很少有笑容,更多的是愁容,她到任家来,本身就是一场不自愿的旅程,不是灾难,不会让她离开家乡到异乡,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被歧视,被丈夫歧视,非打即骂,被村里人指桑骂槐,她成了没有人爱的女人,因为她的父母,最爱她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剩下的,都是逢场作戏,走走过场,她唯一的至爱就是四个孩子,这是她生命的全部,为了孩子她情愿牺牲自己,毫不犹豫,可是大儿子本来寄托她重要希望的,却不和她同心,一心想要娶个花瓶回家,儿子好说,能说他也能打他,儿媳就不一样,说不得更打不得,可是总是一直错下去,对大儿子也没什么好处,一个会挣钱,一个会花钱,漏的比进的多,那就存不住钱,再努力再辛苦也没用,想到这里,她见世和不醒悟,就发了脾气。
世和他们三个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母亲的脾气,世和生了一会儿闷气,也就不再去想这件事。
他已经打定主意,也没什么初恋,没什么经验,既然人家没说啥,那就先看看再说,订婚,让双方家长在一起,定下日子,结为合法夫妻,名正言顺,生儿育女,延续任家香火。
郭任庄的冬日,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如冰针般刮过脸颊。任世平站在自家屋檐下,望着院子里被积雪压弯的枣树,枝干在风中瑟瑟发抖,恰似他此刻忐忑又坚定的内心。
屋内传来母亲剧烈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世平的心尖上。
他紧了紧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袄,转身推门而入。
昏暗的灯光下,母亲正坐在那张掉了漆的旧木凳上,费力地缝补着一件破旧的衣裳,手指冻得通红,像一根根胡萝卜。
“妈,我打算和志敏订婚。”世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可话一出口,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
母亲手中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与疑惑。
“平儿,你……想好了?”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在儿子脸上来回打量,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世平点了点头,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身子:“妈,我都想好了。我年纪也不小了,志敏人好,愿意和我过日子。成了家,往后也好有个奔头,您和哥也能放心。”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世和推门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
听到弟弟的话,他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变得柔和:“平儿,只要你考虑清楚,哥支持你。”
世和拍了拍世平的肩膀,手掌的温度透过棉衣传递过来,让世平心里一暖。
订婚前夜,世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的月光洒在土墙上,勾勒出斑驳的影子。
他想起这些年,家里条件不好,自己长相普通,又没什么手艺,一直被婚姻大事困扰。
如今能和志敏走到一起,虽说有些仓促,却也是命运的馈赠。
第二天清晨,世平早早起床。他对着那面模糊的镜子,仔细整理着头发,穿上那件崭新的蓝布衣裳。
镜子里,他的眼神透着几分紧张,却又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寒风依旧凛冽,可他的心里却像揣了个火炉,暖烘烘的。
他的想法单纯,目标具体,且只要没有大毛病,能解决,能达到。
至于娶花瓶式的女人,在当下,没有完美的女子,大部分人都在不完美的世界里和不完美的人打交道,在不可能的世界里,每天都发生可能的事。
大概那次面试,考官有四个,三个都没意见,一个反对,结果少数服从多数,但可能真理在少数人那里,他就决定继续交往,直至安排这次订婚家宴。
因为订婚是很重要的,吃的必须要好,可家里实在困难,买不起肉,鸡蛋拿去换盐了,菜园里有时新蔬菜,只是蔬菜还是不行。没有酒肉不成席。有鱼更好。浩楠的大姑父家住在两个水库之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在水边上居住,吃鱼不成问题,只要和管理员打好招呼,就可以放心去捕鱼,捕捉到了,临走给管理员一条,或者给烟,或者给鱼,总之不让管理员落空,避免下次不让捕鱼。
这里没有山,只有丘陵岗地,岗地上有坡,坡上横列着各个村庄,浩楠的大姑就在其中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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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村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近水库有鱼吃,只要人勤快,下水就不会空手归。
浩楠喜欢在大姑家玩。
因为好玩的东西多。
在浩楠出生前,他大姑就给娘家不少帮助,要不是大姑的帮助,估计世平很难应付得了。因为有太多的事要处理。农村的事太多太琐碎。
世和的婚事当然是他姐姐来操心,从物色对象,到对象家属上门订婚,哪一个环节都少不了大姑,大姑是这婚事的操办者,她对弟弟妹妹的爱,不是在嘴上,而是落实在行动上。她的丈夫,也是浩楠的姑父,非常实在,对人实诚,办事可靠。他对他妻子帮助娘家人,没有半点意见。他老实,不爱说话,只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妻子的支持。
他大姑父的言辞短,在家里,不是没有威信,而是很有权威。大姑外号“任土匪”,不是浪得虚名,是切切实实人见人怕,惟恐躲之不及,她有一股杀伤力,无人能抵挡。
因为大姑父的话少,大姑的话就多,大姑不认字,从小就不让读书,觉得女孩读书没用。她聪明,没读书,比读书的人更厉害。特别是在打麻将方面,更是数一数二,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一手孬牌,她能打好,一手好牌,她可以好上加好,当地无人能敌,她会打牌,但不上瘾,也不拖欠任何赢了的人的钱。
她的名气很大,不是因为她不认字,是因为她能读懂天书,人写的书,她都觉得没用,瞎浪费时间。
这次对娘家的帮助尽心尽意,出钱出力出人,将订婚活动弄得非常到位,女方非常满意,一口答应下来这门亲事。
浩楠的妈刘冰玉,在起名的时候,说她命中缺水,又不能太多,就取了冰这个字,玉是女子常用的名字中的一个字。
浩楠的妈也觉得自己该分家别过,不能总在一起。就像一棵树,只有分岔伸展枝叶,才能确保不断发展长大。树的生长靠太阳,也靠雨露和土壤营养,缺一不可。
刘冰玉大概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订婚,她完全没想到。她突然感到鼻子一酸,想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是现在这个继母。如果继母好好待他,那就算了,要是不能好好待他,她会采取自己的方式来伸张正义。具体什么方法,不得而知。
刘冰玉的爸是独生子。那个时候还没施行计划,随便生,只要条件允许。刘冰玉从未见过她的爷爷,她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对她非常疼爱。奶奶只认大房,也就是刘冰玉的亲妈,对于续弦的,她奶奶不认。这就简单了,刘冰玉的奶奶和她父亲,以及刘冰玉的弟弟,这是真正的一家人。至于刘父后来娶的妻子,刘冰玉的奶奶不承认她是儿媳妇。她只认刘冰玉的亲妈,还有她和她弟弟。
据说她爷爷是大户人家的家丁,就是给大户看家护院,因为会武术,是一个小头目,主人很欣赏他,说他会办事,也了解社情**,出门办事,没有什么障碍。
他没文化,但比有文化的更懂事更具有孝心,做好事不留名姓,是真正来做好事的。主人奖励他一匹白马,他就骑回家,回到村里,大家都叽叽喳喳评论开去,说他发达了,竟然骑着一匹白马,要知道,在当地有资格得到这白马的也只有他。他威风凛凛,乡亲们都非常羡慕嫉妒恨,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交口称赞。因为自古至今,村里没出现过白马,没有白马现身,如果有了白马,就不必纠结,没想到村里人反应这么强烈,大家都不看好的一条看门狗,摇身一变,成了上等人,这多么风光!多么荣耀!真是刘家的光和电,一道闪亮过后,留下满堂辉煌,他光耀门第,值得很多人学习,刘家一时声名显赫,人人羡慕,不敢招惹,特别是堂兄弟们,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国内战事紧张,他后来被抓了壮丁,据说当了个军官,不知道什么军衔。自从他离开家乡,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走的时候,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刚刚结婚,不足三个月,他走的时候,他妻子已经怀孕。
第99章 就是不离开
这个孩子就是刘冰玉的父亲。
她父亲生下来后,整个刘家都沸腾了,不是因为高兴,是因为惆怅,因为有了继承人,刘冰玉的爷爷的堂兄弟们想要霸占财产,包括宅基地、鱼塘还有三十亩良田,这些田地每年都丰收,属于旱涝保收的宝地,都想拥有,但都无法达到目的。
他的堂兄弟们想尽办法,想要逼着孤儿寡母离开村子,将她赶走,带着孩子,那么,这些财产就属于无主财产,他们作为失踪人口报告给保长,保长上报,经过上面做决定,这田地就给他的同宗同族旁系亲属,可以平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意算盘这样打,到底是否能实现还需要打个问号。
“你要是不走,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到时候就报告说家中失火,我们统一口径,烧死你们娘俩,看你们百口难辩,你想想看值不值,你**不要紧,你的孩子跟着你一起死,难道你忍心?”同族堂兄对刘冰玉的奶奶说。
“要死一起死!”
“那咋可能?我们放火,你知道是谁放的?我们把你的房子同时点燃,你**,到阎王那里去告,没证据也告不响。”堂兄说。
“这是我的家,哪儿都不去,哪怕拉棍要饭,我俩也要在这里,**就死在这里。”刘冰玉的奶奶说道,斩钉截铁,目光坚定,毫不动摇。
堂兄摇了摇头,走了,回去和他们商量对策,制定下一步计划,目标还是将他俩赶走。
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刘冰玉的奶奶马秀云,攥着那封泛黄的家书,站在祖屋门口,雨水顺着屋檐砸在她脚边,溅起浑浊的水花。
族长大伯刘万山,带着几个壮实的汉子,像堵墙似的挡在她面前,雨水顺着斗笠边缘,在他们脸上划出一道道水帘。
“秀云,你男人去了台湾,这就是叛逃!按照族规,你和娃得搬出祖屋。”刘万山扯着嗓子喊道,声音混着雨声,透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马秀云怀里,年幼的儿子刘钊有吓得浑身发抖,小手紧紧揪住她的衣襟。
马秀云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她却浑然不觉。“大伯,这祖屋是我公公留下的,我男人走前,也嘱托我守好这个家。”
她的声音不算高,却透着一股决绝,目光像两把利刃,直直地盯着刘万山。
刘万山冷哼一声,一挥手,两个汉子便冲上前,要夺马秀云手中的钥匙。
马秀云猛地后退一步,将钥匙紧紧护在胸前,另一只手顺势抄起门旁的扫帚。“谁敢过来!”
她嘶吼着,头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暴雨越下越大,狂风裹挟着树枝,在院子里横冲直撞。
一个汉子趁马秀云分神,冲上来抓住扫帚。
马秀云双脚死死抵住地面,双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握住扫帚,指甲都泛白了。
两人僵持不下,突然,马秀云用力一拽,那汉子脚下一滑,摔倒在泥地里。
刘万山见状,恼羞成怒,亲自上前。
马秀云把儿子护在身后,对着刘万山喊道:“大伯,我男人去台湾,也是身不由己。这些年,我一个人拉扯建国,没偷没抢,没给刘家抹黑。今天要是你们硬要赶我们走,我这条命,就撂在这儿!”
她的声音在风雨中回荡,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刘万山愣住了,望着马秀云坚定的眼神,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周围的汉子们,也被马秀云的气势震慑住,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
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丝曙光。刘万山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留下吧。”
多年后,刘冰玉坐在祖屋的院子里,听奶奶讲述这段往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马秀云布满皱纹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道岁月的痕迹。
“要不是你奶奶当年拼死抵抗,就没有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刘冰玉的父亲刘钊有,站在一旁,感慨地说道。
刘冰玉伸手摸了摸斑驳的墙壁,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奶奶掌心的温度和那份不屈的力量。
刘冰玉的奶奶受到威胁,要烧了房子,烧死她和她的儿子,她奶奶不怕,将威胁她的堂兄赶走,堂兄回去商量对策。
他们集中在一起,争论个不休。
“要想平分他们的财产,必须把他们赶走。”
“如果不赶走,就没办法分割财产。”
“她要是不走怎么办?”
“就放火烧死她和她儿子。”
“那怎么行,刘昭友还是奶娃娃,他没犯错啊!”
“你别犯傻了,刘昭友也是我们刘家的血脉,烧死她可以,不能烧刘昭友。”
“这个难说,她已经**了刘昭友,要烧就一起烧,要么都不能烧。”
“这个有什么难的?找个理由,把刘昭友抱走,然后再放火。”
“你真是傻到家了!她现在是惊弓之鸟,对刘家宗族的人都不信任,你打算抱走刘昭友,难啊!”
“我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要不让族长直接去劝她走,给她一笔钱,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识数?我们说多少就多少,她小脚,能走到哪里去找真相?”
“这个还可以试试,她不是一般人,猴精猴精的,肯定会知道几斤几两,要给钱,给多少才合适?钱从哪里来?大家都凑一凑吗?”
“当然可以,给五根金条,再加金银首饰若干,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看到黄灿灿的金条,又看到炫目的首饰,肯定会动心,只要她动心,就好办。”
“如果不答应怎么办?”
“不答应就直接打官司,要求分割遗产。”
“人都没死,咋分割?”
“人常年不归,在打仗期间,如果有人失踪,可以宣告死亡,宣告死亡后,就可以分割遗产。一步一步,就可以将其逼入绝境。”
“好!就这么办!”
他们商量好,就让族长去说,带了两个人,没带武器。
“你是好媳妇!是一名贞洁烈妇,对丈夫忠贞不二,可以立贞节牌坊,我们村寨里的所有女子都要向你学习,你是榜样,是风向标,令人钦佩!”族长说道。
“你要说啥就说,不要绕圈子,不要拐弯抹角!”
“就是说,你丈夫不在这里了,我们都知道是抓壮丁抓走的,是壮丁,就要打仗,战场上**不长眼,谁知道你丈夫是死是活,我们想给你帮助,这里有五根金条,还有金银首饰,给你,你改嫁去吧,离开这里!”族长温和地说道。
“没门!”刘冰玉的奶奶说,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听人劝落一半,你看,你们娘儿俩多可怜,这金条和首饰都是实实在在的宝贝,可以买很多粮食,保证你们娘儿俩二十年都不愁吃喝。等到你儿子长大成人,还会赚更多的钱,让你享清福。我们的意见是,这是小地方,不是县城,也不是大城市,刘昭友现在还小,到大城市,可以得到更好的成长和发展,总比窝在这个穷乡僻壤要好得多,你说是不是?”族长仍然温柔地说道。
“不,我就不走,这是我的家,谁也别想赶我走!要我走,除非我**!”刘冰玉的奶奶说道。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们有的是手段,只要你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到时候,看谁倒霉!”族长厉声说道。
“你少来威胁我,了不起我死,我**不要紧,刘昭友你们也别想得到!”刘冰玉的奶奶说道。
族长一听,她竟然选择死,看样子玉石俱焚,不留昭友给我们,那这事就闹大了,昭友并无罪过,要是把他弄死,全家族都要受到影响。这个女子看样子不好对付,不知道她说的戏言,还是当真要做的,不好把握,不过,从她的表现来看,并不是空穴来风,她是有备而来的。要想达到目的,还真需要协助。
“你别拿死来说事,谁都会死,不过有的早,有的晚,还没见过活过一千岁的人,你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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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这里受苦,不如到大城市享福,我要是你,就不在这里呆,为了下一代,也要从这一代开始改变,出去了才有机会,窝在小地方会消磨人的意志,越来越差。你说是不是?”族长说道。
“我不管那么多,我就要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你说早晚要死,我就先死!”刘冰玉的奶奶说着,就放下孩子,朝外冲出去,两名壮汉没拦住,她就朝门外的堰塘跑去。
两个壮汉在后面紧追不舍,族长要跟出去,小昭友“哇哇”大哭,他就抱着昭友往外一路小跑跟上去。
还没跑到,只听得“噗通”“噗通”“噗通”三声巨响,像是三块大石头前后砸进了镜子一样的堰塘里面,激起了巨大的三朵浪花,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不一会儿,两名壮汉捞到了刘冰玉的奶奶,三人上岸,她奶奶缓过劲儿,又要挣脱,再去跳堰,族长看他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看她娇小的身材,随时会接不上气的样子,只好作罢,说道:“算了,算了,你还在这里居住吧!这金条和首饰,我就收回去了,你不要胡来了,昭友还小,离开你,谁都不能代替,看在你的孩子身上,你也不能寻短见了,要不然,你的孩子的爹不知道哪里去了,娘也**,那么,昭友以后怎样在亲戚朋友面前怎么能抬得起头呢?”
刘冰玉的奶奶以死明志,让整个族人都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刚烈,如果她**,后果不堪设想,正在狠抓新生活运动,这么一来,出了人命案,整个族人都要受牵连,因为出了人命,县长知道了,肯定要追究,因为县长都可能要下台,让县长下台之前,县长肯定要拿族人开刀,临死先拉个垫背的,让自己可以软着陆。
刘家寨的村民万万没想到,这个兔子咬人的地方,女子比男子狠多了。刘冰玉的奶奶给人一个较大的警示,就是不要欺负孤儿寡妇,伸冤在我我必报应,不信不行。
从此以后,刘冰玉的奶奶就消停了下来,有祖上留下的地产和房产,加上一些小商铺,管家也十分尽心,她就安然度过,一心培养独生子刘冰玉的爸长大,就是刘昭友。
刘昭友就是浩楠的姥爷。
他从小没有爸,全是刘冰玉的奶奶在抚育他,他没吃到什么苦,不过,刘昭友的妈总是教导他说:“你要有一技之长,家有良田万顷不如薄技在身。走**路读万卷书,要靠什么?靠的是技术。你要好好学,技多不压身,只要有技术,就能活下来。现在的财富是身外之物,既然是物,就会被人拿走,或者盗走,或者抢走,或者**被人继承,什么是你的,你的技术和知识才是你的,其他的,都是别人的。你活着的时候争来争去的,当你离开这个世界,你得到的所有都会易主,包括金钱,还有其他的东西,一样都留不住。人来到世上,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什么都带不走。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懂了,我会认真学的,妈!”刘昭友说道。
“说到就要做到。不要只说不做。人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废话,有用的话其实不多。你要分清楚,不要抓住不重要,放走了重要的东西。趁年轻,多学习,到老不用慌,否则,就有问题。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记住了。我看街上有人喊窑姐,窑姐的,这是啥意思?”
“这孩子,听别的话不说,偏说这个,你还真有悟性,这窑姐就是那种人,男女之间的交易,当然,窑姐不是被婆婆看重的,相反,如果窑姐从良,但是伤痕还在,伤害还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一般来说,窑姐走上这条路,从良的很少,大部分都自甘堕落了。没有上进心,做啥事都提不起精神来。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窑姐是干啥的。现在不跟你明说。”刘冰玉的奶奶说。
刘昭友懵懵懂懂,觉得喊人窑姐就是骂人的话,这个不能模仿。
他记住这个词,很长时间没忘。只是没有机会再问别人。
第100章 人贵在自律
他读了私塾,认得不少的字,字也写得不错,这个影响到了刘冰玉,她的字写得也不错,学习成绩也好。
她的爷爷不知所踪,奶奶在世,她父亲言辞少。她在家里排行老大。
她还有一个弟弟,这弟弟和她是一个妈生的。
因为条件不错,到了结婚年龄,就有人提亲,他所在的村寨有水,这个是无价之宝,因为庄稼离不开水,特别是遇到干旱的季节,都要用水。
有水就有保证,可以得到丰收,这里的土地旱涝保收,就有人向她提亲,巧得很,就是浩楠大姑所在的村庄的人。
给刘昭友找了媳妇,结了婚,他就安心种地,闲暇的时候,出去给人打被褥,身上背着木架子,像是一个巨大的竖琴,有一根钢丝穿过弯弓,将钢丝绷紧,用这个钢丝来弹棉花,弹好的棉花用来做棉被,或者棉袄等等,家家户户都需要,所以,他的生意络绎不绝,做了张家李家在等,李家没做完,又接到王家的订单,活儿干不完,不是为了照顾家人,他可以一年到头都在外头不回家,在外头有人管饭,还有钱赚。
他给**棉花,活儿都干不完,这个刚好证明他听话。
学习掌握了这门技术,就注定比别人有优势。
他可以用这个技术来养活一家老小。
哪怕是旱涝保收的地方,也有可能受灾,事实上,还真的受灾,这个灾难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
不过,他有技术,背着弯弓到处走,没有拦着,因为家家户户都需要弹棉花的,哪怕再穷的地方,也需要棉花,需要保暖。
他经过刘寨街感觉和以前不一样,在以前他学弹棉花,以后出师了,还是弹棉花,以前经过刘寨街,很热闹,卖啥的都有。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他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背着弯弓,这就是招牌,人们见了弯弓,就知道是弹棉花的,如果需要就会打招呼,然后跟着主人到家里加工棉花。这主人正是窑姐。
他一旦到了一个地方,开始加工,弹棉花的声音就像在弹竖琴,听起来像是在演奏音乐,非常有意思。
声音也是很好的广告,这样就不用常在外面走,就有干不完的活儿。
他这次到刘寨街的意思,就是想起来小时候的事,走在刘寨街的小道上,就有人说窑姐,他就想见见。那个时候,他还没结婚,正是朦朦胧胧的时候,有些青春躁动,听人说那是男女之间的交易,就想了解了解,满足一下好奇心。
没想到他俩的到来,引起了窑姐的注意,这是送上门的菜,不吃白不吃。
结果就像贾宝玉试袭人那样,初试成功。窑姐没要他钱,他也没找窑姐要钱,算是相互抵消互不相欠各自心安。
他深刻体会到母亲所说的就是真理,果然有了技术就是不一样,凭技术吃饭,凭技术去嫖,不是白嫖,是拿技术换来的。
他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就是有技术在身,总比有万贯家财在身要好得多。
他非常满意。
昏暗的灯光在破旧的屋子里摇曳,飞蛾绕着灯泡疯狂打转,投下凌乱的影子。
刘昭友坐在矮矮的木凳上,膝盖上铺着一块粗布,母亲马秀云坐在他对面,手里的针线在昏暗光线中闪烁,缝补着一件破旧的衣衫,每一针都带着生活的细密痕迹。
“友儿,”马秀云打破沉默,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家有万贯家财,不如薄技在身,记住了。”
她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目光穿过昏黄光线,直直地看向刘昭友,眼中满是期许。
刘昭友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旧工具,那是父亲留下的弹棉花的家伙什,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母亲粗糙干裂的手上,心中一阵酸涩。
“妈,我记下了,学好手艺,以后让您过上好日子。”他握紧拳头,语气坚定,像是在对母亲承诺,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窗外,三四十年代的街巷嘈杂喧闹,战争的阴影虽未直接笼罩这个小城,却也让生活充满了不安。
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着物价飞涨、时局动荡。
刘昭友却一头扎进棉被坊,棉絮纷飞中,他专注地打磨着每一床被褥,从最初被钢丝磨破手指,到如今能熟练地制作出精美的被褥,每一道工序都倾注了他的心血。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木工坊里没有一丝暖意。
刘昭友呵着冻得通红的手,继续弹棉花,钢丝发出悦耳而单调的声响,如同竖琴。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冰冷的木板上,瞬间没了痕迹。
他想起母亲的话,手上的动作愈发有力,他知道,这门手艺是他们一家的希望。
时光匆匆,几十年过去,刘昭友已成为远近闻名的棉花匠,他的作品被无数人追捧。
刘昭友喝茶时想起母亲当年的教导,心中感慨万千。
即便时代变迁,技术更迭,可那句“家有万贯家财不如薄技在身”,始终是他人生的指引,也让他在岁月洪流中,稳稳地握住了生活的舵盘。
刘昭友长大后,走南闯北,就是背着一张弯弓,弯弓、磨盘、弹花锤是必备的工具。
这些工具就相当于士兵的枪,在战场上,如果没有枪,士兵只能当活靶子,在和平年代,出门谋生,靠弹棉花为生的,必须要准备好这些工具,这些工具是他活命的基础,手艺是他活命的保障。
他结婚之后,就没有再去想窑姐,家里人口一多,农活也重,就没再出门,原因是后来出门需要生产队出具介绍信,相当于出门要饭的意思,不鼓励外出,就是在当地生产生活。
他没办法,不让出去,哪怕自己也是村组里面的负责人,也要在家里耗着。
他不明白旱涝保收的地方也会遭遇天灾,好在他有技术,没有饿死一个人。他与第一任妻子生了两个孩子。
生老二的时候,妻子得了病,一命呜呼,要是当时治疗及时并有医药条件,就不会死,他非常无助。
过了一年多,考虑到家里没有劳动力,他母亲就给他张罗了第二任妻子,第二任妻子才**丈夫,与丈夫没有孩子,等于是丧偶未生育的女人,她经过媒人介绍,觉得他的条件还可以,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其实昭友的妈最担心的是娶了第二任妻子,等于给刘冰玉找了个后妈,正常情况下,后妈开始嫁入刘家,开始是一心一意对亡妻所生的两个孩子,后来就三心二意了,因为生了自己的孩子,主要精力就放在自己生的孩子身上了。
不正常的情况是一直对亡妻所生的孩子好,没有改变。
刘冰玉在她五岁的时候,开始有了后妈,因为她对自己的亲妈有了印象,对后妈一直不感兴趣,也十分排斥父亲娶妻。
但父亲有他自己的考虑,一是这么早就没女人,孩子还小,一个人带孩子真辛苦,自己的母亲一年比一年衰老,体力渐渐不支,自己不敢倒下,也不能倒下,是自己在撑起这个家,万一自己有一天累垮至死,恐怕两个孩子成为孤儿,要吃百家饭了,母亲也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伤痛。
刘冰玉的奶奶的命运多舛,坎坎坷坷,新婚不久,丈夫被抓了壮丁不知所终,独自拉扯孩子,抚养教育,族人逼迫她离开,想要霸占她的田地房产,她以死抗争,最终获胜,但胜利后并不轻松,因彻底得罪族人本家,在村里被孤立,举目无亲,无人帮助。她宁死不改嫁,独自抚育孩子长大,艰难辛苦可想而知。
生下来的是儿子,就是刘昭友,他很听话,从小立志学技术,有薄技在身胜过万顷良田,他会不少手艺,其中,对弹棉花最在行,他弹的棉花人人喜欢,蓬松暖和,结实又规整,好看又实用,有棱有角,面上还有花纹,有花鸟虫鱼的样子,令人赏心悦目。
刘冰玉的奶奶为刘昭友娶了两个媳妇,第一个得了产后病**,留下一女一儿两个孩子,孩子小,刘昭友精力有限,就又找一个,也是她奶奶操心办成的。
因为她奶奶教导有方,接下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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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连三生了五个孩子,都存活了,没有一个夭折,在那个年代,实属不易,看到周围人家的孩子一个接一个死亡,父母悲痛欲绝也无能为力,他能让自己的老娘和孩子都活下来,就很了不起。
第二个老婆生了五个儿女,三个男的两个女的,两年一个,差不多生了十年,才结束生育。
也就是浩楠的姥姥,算是后姥姥,前姥姥是亲的,**,后姥姥对浩楠非常好,一见他就笑,不管浩楠提出什么要求,后姥姥能做到的,她都去做。
后姥姥脸面偏黑,比较其他女人来说,门牙剩下一颗,支撑门面,两边的槽牙不知道还在不在,浩楠没仔细去看,只是印象中,姥姥喜欢笑,一笑就有大门牙,这个让浩楠感觉这颗牙齿要是吃藕片,会不会被藕片夹住,当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浩楠不知道还有一个亲姥姥,以为就只有这一个姥姥。
姥爷不会告诉他这个,只是让他好好学习,学一门技术,将来好养家糊口。从姥爷说的话,就知道,这是浩楠的妈妈的奶奶说的话,应该称为太姥姥。
对于浩楠来说,父亲这边就显得人丁不旺了。浩楠没见过爷爷,世和没见过他爷爷,也就是说,浩楠更没见过曾祖父,但是见过太姥姥。
因为姥爷是独子,太姥姥就刻意安排给他娶第二个妻子,目的是人丁兴旺,要让本族本家的人看看,谁敢欺负,就让他好看,在乡村,人多力量大,拳头厉害的就是老大,兄弟多的,就可以称霸,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只要有人,就有胜利的希望,农村没人,特别是没儿子的家庭,大概是要被欺负的。这是共同的,概莫能外。
当浩楠的大姑看上了刘冰玉,就托人做媒,刘昭友听了媒人的话,媒人也是他的亲戚,是他母亲的娘家人,就放了心。加上男方正在部队服役,凭他的经验和眼光,能进入部队就是经过甄选的,经过验兵这个程序的。凭他对组织的了解,能在部队评上五好战士和入党的,大概表现不会差,能在众人当中有突出表现,证明男方有上进心,不甘落后,也愿意虚心接受别人的建议,才有进步。综合考虑,他觉得这事可以考虑。
浩楠的太姥姥不愿意。
“当兵的有啥好?你爸不就是当兵的,现在在哪里?”
“妈,我没见过我爸,知道我爸被抓去当兵的。不是他愿意的,再说,当年兵荒马乱,身不由己,被抓当兵和自愿当兵不一样,被抓去当兵,肯定不想打仗,也不会打仗,估计很可能去凑人数当炮灰,现在当的都是和平兵,最苦的就是演习训练,不是真打,不出意外的话,都能全身而退,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个小伙子有出息,我看冰玉也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嫁就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相信他不会吃苦,因为我了解到只要能在部队入党并评上五好战士的,都有责任心能吃苦,表现好才轮得上,我看他不错,虽然没见过面,也猜得到他长什么样。你就放宽心吧!再说媒人是妈的娘家人,咋可能会害冰玉呢?”昭友说道。
“你不能只看表面,很多人都虚伪,表面一套,心里一套,你没经验,人心隔肚皮,画虎画皮难画骨,你知道吗?你要多看看,我就这一个宝贝孙女,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嫁了,又不是嫁不出去,愁什么愁?”太姥姥说。
“好,我再了解了解,不着急,不着急,我只是不明白,妈,刚才说就一个宝贝孙女,你不是还有其他的孙子孙女吗?”昭友问道。
“我最疼的就是冰玉,是正房生的,其他的都次要,妈给你张罗第二个妻子,相当于妾,不是正房,是偏房,正房和偏房不一样的,要按照规矩来,别乱套。亲的就是亲的,正的就是正的,正出的孩子不一样,你有了正妻,如果在外有相好的,妈不管,但是,如果你要带回家,就要小心你的皮,不给你打死也打个半死,你记住,正妻只有一个,就像皇后只有一个一样,你不能乱来,记住了吗?”太姥姥说道。
第101章 为了弟妹们
“记住了。”昭友回答道。
他这句话说了很多次,从小到大,一直说,因为没有父亲的教导,全是母亲在教导,母亲的意见没有谁提出反对意见,那就是正确的意见,必须执行,先要表态然后去做。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风云变幻,世道飘摇。
破旧的屋檐下,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像随时都会被这乱世的风扑灭。
浩楠的太姥姥坐在那张有些年头的木椅上,招手把儿子昭友唤到跟前。
她伸出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捋了捋昭友额前的碎发,目光慈爱却又透着几分坚毅,缓缓开口:“友儿啊,这世道乱,可不管到啥时候,人呐,总得有个立身之本。娘没多大本事,可就知道,学一门技术,那是走到哪儿都能有口饭吃。”
太姥姥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在这狭小昏暗的屋子里回荡。
“有能耐的时候,多学一样本领,技多不压身呐。往后的日子长,指不定啥时候就用上了。”她顿了顿,轻轻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昭友蹲在太姥姥身前,认真地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生怕漏听一个字。
“可友儿,娘还要告诉你,不管学了多少本事,人呐,一定要善良。”太姥姥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满是期许,“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咱老祖宗传下来的话,错不了。平日里与人为善,能帮一把是一把。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记在心里。”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与人相处,就像行船,与人为善呐,必定会顺水顺风。”太姥姥轻轻拍了拍昭友的肩膀,像是把自己一生的处世智慧都通过这一拍,传递给了儿子。
昭友握住太姥姥的手,用力地点点头:“娘,我都记下了,我一定好好学本事,做个善良的人。”
昏暗灯光下,昭友看着太姥姥脸上岁月刻下的皱纹,暗暗发誓,绝不辜负母亲的教诲。
在那个风雨如晦的时代,日子就像被一层阴霾永远笼罩着,看不到尽头。
昭友的母亲,一个身形瘦弱却满是坚韧的女人,在昏暗的灶间忙碌着。
灶火明明暗暗,映照着她饱经风霜却依旧温和的面容。
昭友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眼睛盯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母亲停下手中的活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缓缓在他身边坐下。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昭友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友儿啊,”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妈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可有些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母亲的眼神望向灶火,像是透过那跳跃的火苗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
“做人呐,得学一门手艺,有手艺傍身,走到哪儿都不怕饿肚子。”她微微叹息一声,“妈年轻的时候,也想着能有一技之长,可没那个机会。你不一样,不管多苦多累,都要把本事学到手。”
昭友用力地点点头,他看到母亲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一阵酸涩。
“还有,”母亲转过头,直直地看着他,“一定要善良。这世道艰难,人心更不能坏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咱多行善事,就算日子再难,老天爷也会眷顾咱的。与人相处,多些宽容,多些帮助,往后的路才好走。”
昭友握住母亲粗糙的手,郑重地说:“妈,我都记住了,您放心。”
那一刻,母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冬日暖阳,温暖了昭友的心。
那些苦口婆心的教导,像一颗种子,在昭友的心里扎下了根。
时光匆匆流转,昭友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只能靠着母亲的讲述,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这并不影响他成长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多年后,昭友有了自己的家庭,女儿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在一个宁静的夏夜,昭友坐在院子里的老枣树下,月光如水,洒在他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
浩楠靠在他身边,听他讲着太姥姥的故事。
“你太姥姥的话,改变了我的一生。”昭友的声音在夜空中缓缓飘荡,“所以到了你母亲这一辈,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能咬咬牙挺过去。因为咱一直牢记着与人为善的道理,也因此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
浩楠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在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太姥姥那充满智慧和慈爱的面容,也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这份善良和教诲传承下去。
为了避免被族人欺负,浩楠的太姥姥给他姥爷娶了第二个妻子,这个妻子生了五个孩子,家庭负担可想而知。
这种压力让人无法承受。哪怕学费不贵,只有几块钱,对当时的昭友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因为被限制出乡镇,所有出去的,按照要饭对待,如果是出去要饭,可以向村委会申请开具介绍信,这样就相当于领取了通行证,可以畅通无阻,到处去看。
第二个妻子生下第一个孩子,家庭还过得去,接着以两年一个的速度,又生了四个,共五个,加上第一个妻子生的两个,一共七个娃娃,一个老人,重担全压在他和第二个老婆身上,这个担子的重量可想而知。
到了刘冰玉上学的年龄,小学还是比较顺利,毕业后成绩不错上了镇里的初中,初一初二的学费都是借的,到了初三快毕业的时候,刘昭友想让刘冰玉上高中,因为她的成绩很好,但经济条件有限,刘冰玉还有弟弟妹妹,昭友的意思是既然老大读书读到初中了,临近毕业,那么,接下来的几个也都要读书,在农村,想要出来就必须读书,或者当兵,目前来看,当兵要身体好,这个难保证,身体好就没话说,身体不好,验兵验不上,就要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最靠谱的还是读书,其他的路都走不通。
为了让弟弟妹妹都有书可读,有学可上,昭友就和刘冰玉商量。
“你们老师说你在学校晕倒了怎么回事?”昭友问道。
“是饿的。”刘冰玉说道。
“怎么会饿呢?”
“吃不饱,活动量大,晕倒那一天,早晨没吃饭,在做课间操的时候,不知道咋弄得,头晕,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等醒来的时候,就在学校卫生室的床上躺着。”
“那是校医给你打了葡萄糖,你才恢复过来的。”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我晕倒,天旋地转。”
“听老师说,你的成绩很好,想保送你上高中,你有什么意见?”
“我想读书,可看到爸每年七八月都发愁,为九月份开学准备学费,我的心也难受。去借钱,人人都喊困难,都想借,但是都不能借,要是借走了,人家的娃也要读书怎么办?说来说去,就是家庭娃娃多的,读书都受影响,因为大家都穷。再说,有人看笑话,说风凉话,说女娃读什么书?读了书还不是人家的人?还不是要生娃养娃,读书再多有啥用?我不同意这个观点,读书的女人能够看得通透,活的自然,不读书的女人非常可怜,看不到希望和未来,对自己的娃娃也无法做到有效的良好的教育。”冰玉说。
“你说的没错,我也想让你继续读书,我的女儿肯定要读书,只是现在有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如果有,我就给你报名。”
“什么机会?”
“就是县文工团要组织乡村剧团,我们村也要办剧团,你如果想要参加,我就给你报个名。”
“这个剧团是干啥的?上学怎么办?”
“这个剧团是演出的,主要是***,用曲剧的形式表现。剧团现在正在组建,招聘学员。学员都要上文化课,要学剧本,包一日三餐,学成后就上台,参加巡回演出。到哪里演出,就在哪里吃住。邀请去演出的村子承担费用开支,负责招待食宿。”
“那好,我报名。只要不中断学习就好。在学校可以学,到了剧团也可以学,到哪里都能学,又不用交学费,不用交伙食费,不必要从家里拿粮食到学校交给食堂做饭吃了。这样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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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冰玉说道。
“你的学费、食宿都解决了,就是恐怕辛苦,你受不了,因为到了陌生的地方,吃住都不习惯,你也没离开过家,难免会哭鼻子,你看你能不能适应,不能适应就回来,继续上学,你的学籍还保留在学校。学校也允许,因为你是为了演出工作,为了当前工作的需要,到剧团参与演出的,不是为了私人利益,你有后路可退,就是说,万一不行,唱戏需要很长时间的练习,你达不到那个水准,还是回家,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又是你奶奶最疼爱的孙女,她肯定十分关注这件事。”昭友说道。
“我知道奶奶最疼我,她有什么意见吗?”
“她的意见是让你自己拿主意。你喜欢干啥就干啥,想读书,就读书,砸锅卖铁也让你读,想学戏,就学戏,家里也支持,鼎力相助,帮你成功。你知道的,她一直坚持人要学艺,薄技在身,胜过万顷良田。坐吃山空立地吃陷,每天都要学习,哪怕只有一点点,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早晚会成功。学戏比学习更辛苦,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关键主意是你自己拿,我们只是提供建议和参考。”昭友说道。
冰玉非常清楚家庭状况,她作为老大,有义务为家庭分担一些,如果弟弟妹妹都学到高中,恐怕家里的开销不会小,自己早点离开学校去学戏,就能减轻甚至免除家庭经济负担,这样做真是一举两得。
老大有牺牲的精神,有照顾弟妹的责任,自己的亲妈不在了,后妈还在,后妈对自己不错,应该好好为她考虑,她嘴上不说,其实哪个人不自私呢?还是巴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得到关照?只要关照了她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的父亲才不会生气,她嘴上没说出来,内心不满,可能在言语行为上伤害的父亲,那么,父亲的地位就非常尴尬了,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我想好了,就去学戏。学戏也有很多东西要学,除了文化,还有动作,可以说要文武双全才演得好。我想接受挑战,不怕失败,了不起从头再来。”冰玉说道。
昭友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就豁然开朗,知道成才的路何止一条,俗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的交通便利条件有目共睹。到了关键点上,还是要活得通透,这样才不生气,不勉强,自由自在,优哉游哉,岂不快活?
刘冰玉很清楚她奶奶是个明白人,她奶奶非常重视她,没把她当成赔钱货,很清楚她只要有了文化,并且有一技之长,就不会巴着男人吃碗饭,能自力更生,就不指望男人。一个女人的光辉岁月美丽青春就像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看不见,剩下来的才是生活。以前那些幻想会一一破灭,就像肥皂泡一样,看起来好看,经不起绣花针轻轻一戳,顿时化为乌有。最持久的爱情,其实就是一种报恩。所以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像《白蛇传》也是一种爱情,这种爱情带着感恩的色彩,报答许仙的救命之恩。这样的爱情生活才有意思。
刘冰玉也曾憧憬过未来的生活,因为家庭人口多,物质匮乏,吃饭没问题,就是消费有问题。
她所在的村子吃饭没问题,所以可以组建剧团,有的地方组织不起来,是因为吃饭存在问题,没饭吃,就没力气去唱戏。
那些请人来唱戏的村子,绝大部分都有实力,管得起饭,一些村子比较偏远,环境不太好,吃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能力去请剧团来演出?
自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如同没放文件的皮文件夹,哪还有劲儿去看戏,每走一步,都不知道下一步能不能走出去,时刻担心没命。人的生命十分脆弱,这一刻还活着,还有呼吸,下一刻就不在,阴阳两隔。
刘昭友知道了刘冰玉的想法,就去给她报了名,然后再去学校办理了相关的手续,这样,刘冰玉就成为村设的小剧团的一员,当然,不仅仅是这一个村的人,还有周边村的人,一起组建。
县里听说这里成了剧团,就派老师下来,教学员学习。
第102章 这婚结不结
老师都是下放的,也是以前的名角,对学员的培训十分用心,这些老师是从大城市下放来的,举手投足都不一样,显得有素质,说话和待人接物,都显得温文尔雅,哪怕在基层呆了若干年,也没有世俗化的改变。
仍然保持初心,为艺术献身。他们被下放,原因有很多,也不想具体谈及往事,只是把现在的事做好。
***就那几个,再根据时势的发展,现编一些剧本,排练演出,古装戏基本没戏,所以去到哪里演出,都比较简单,戏服就那几件,有的补了又补。
刘冰玉非常用心,日夜背诵戏文,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一点都不夸张,能记住要点,上台就可以演出,不用间断,行云流水。
老师对她也非常严格,哪怕她记性好,脑子转得快,也需要强化,在不同环境下,在受干扰的情况下,也能顺利唱出戏文。这个功夫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学会的。
记住戏文,要将戏文融为一体,张口就来,每个字每个词每句话都饱含感情成分,做到这一点真不容易。
老师的严格要求让刘冰玉进步很快,大概一年后,她能上台演出了。首场演出获得巨大成功。名声一下就传播得很远。因为到处演出,婚事也就耽搁下来。
世和这边到了复员的时候。
接到通知,新兵来之前,老兵被要求限期离开营房。
老兵在一起聚餐,这些年的不容易,在聚餐时畅叙一番,动情处,拥抱,痛哭,流泪,难舍难分,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感情的触动,总之,场面几乎失控。
懂钻营的,想办法留在了部队,有的读军校,有的调走,有的安排在其他岗位,世和没有关系,也没家人的支持,想办的事办不成,干着急,也没遇到哪个上级的姑娘看上,或者被看上,没有人告诉,自己蒙在鼓里,或者被人截胡,总之,他也在复员之列。
好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在部队,家里减少了一个人的吃喝,可以把粮食省下来供应老娘和弟弟妹妹。
他离开部队,在家,大队的民兵连长有人当了,他暂时没有职务,蔡支书找他说:“你回来了先别着急,安心休息。闲暇去地里帮帮忙。”
世和知道这是安慰他的话。
要知道,从部队回来,复员后就是普通老百姓。复员不是转业,转业就会被安置,结局大不一样。等于说,他来自农民,回归农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部队几年就是锻炼,无非是在一个地方干活,换一个地方干活的关系,到哪里都要干活,不干活,就不得活,好在他会说书,山东快书,不是人人都会说的,他会,然后就没有费力气,没有伤身体,当兵几年,等于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因为既然是演出,到处都跑。这让他在择偶方面也有了方向,就是选择一些靠谱的人。
当然,在人看来,往往会看走眼,不能照顾家人的,反而更多,大多数都照顾自己,几乎所有人都自私,专顾自己。在亲情面前,他败下阵来,成了俘虏,被**了。
他现在到了人生的低谷,不过,他不甘心,张三李四,靠关系,留在部队,他没经济支持,没有人提拔,处于无缘无助的地位,他的无助,只有他有深刻体会。
如果说努力可以改变命运,他要对这句话进行修改,至少他没有,通过努力才能成功,有的生下来就已经成功,平台不一样,所起的作用也不同。
战友的命运大概都差不多,农村来的回农村,城镇来的回到城镇,都有工作,不过工种不同,城镇的战友回去当钳工、电工、车工,或者有关系的,活动到有钱的单位,旱涝保收,端上铁饭碗,吃上商品粮,开启美好的生活。
农村的战友回去,活儿更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整天不闲着,人闲桂花落,人可以偷懒,牛羊鸡鸭可闲着,要吃要喝,不给吃喝就不给下蛋,不给下蛋就没有鸡蛋鸭蛋,没有二蛋,就没有东西换盐,人家也不给换,红口白牙净瞎掰掰,不如来点实际的。
大家都有去处,惟独世和觉得自己没有去处,这个地方曾经离开,走的时候豪情万丈,想要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光宗耀祖,扬眉吐气,让别人看看自己的能耐,虽然没了爷们,也能混成一个爷们的样子,看谁瞧不起?
计划很好,落实很难,实践起来很困难。
好像困难重重,村民中不少人已经在到处找牙,他们在背后议论世和的时候,过于激动,开心的不得了,结果牙齿笑掉了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好找回来,上面的牙齿扔在床底下,下边的牙要扔在房顶上,不能弄错,弄错了,就没有牙齿,或者倒着长的牙齿,看起来十分恐怖,像鬼一样。
要说鬼,鬼都害臊,因为他们干的事连鬼都不会干。他们找不到自己遗失的牙齿,咎由自取。
这样议论开去,世和变得少言寡语,能谈得来的人太少,除了蔡支书,还有弟弟,其他的刚说个两三句,都嫌多了。
对于妹妹世华,她是世平的姐姐,个子高,没有遗传浩楠奶奶的身材,遗传了爷爷的身材,精明能干,也勤快,也像浩楠奶奶那样勤俭持家,喜欢再去地里看看,没有采摘的棉花球,没有捡拾干净的花生,这些东西都够忙活好半天的了,每次去地里,每次都有收获。
世华的能干,也能说,是有名的,村里的同龄人都怕她,她没有浩楠的大姑那样土匪气十足,但也不是省油的灯。
世和在家,天天不开心,只希望发生战事,这样他就可以重返部队了,哪怕战死沙场,也比窝在家里强。
在战场上**属于烈士,家里还可以挂上烈属光荣的牌子,在黄土地上**,默默无名,和黄土融为一体,毫无价值,她想逃离这个地方,就如同终生监禁的人,老死在监狱之前,**逃跑一样。他的青春岁月将要在黄土地上结束吗?
他不甘心命运的安排,这仿佛就是一个圆圈,是怪圈,转了一圈,回到原点,他想不通,也悲叹自己的命运多舛,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世和背着那只洗得发白、缝缝补补的军用背包,迈着坚实有力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郭任庄走去。烈阳高悬,日光毫无遮拦地洒下,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他古铜色的脸上满是对故乡的思念与归乡的急切。
村口的老枣树歪歪斜斜地立着,像一位孤独守望的老人。
世和远远瞧见,眼眶不禁微微泛红,脚步愈发急促。
走进村子,熟悉的乡音在耳边响起,邻里瞧见他,纷纷热情招呼:“世和,可算回来了!”他笑着一一回应,那笑容质朴而温暖。
回到家中,简单收拾后,世和便去找蔡支书。
村支书家的小院里,几株向日葵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盘沉甸甸地垂着。
蔡支书听到脚步声,从屋里迎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又有一丝为难的神情。
“世和啊,你可算回来了,在部队咋样?”蔡支书拉着他的手,关切问道。
世和挺直腰杆,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笑着说:“蔡支书,一切都好!就是惦记着咱村子。”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蔡支书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世和啊,你去服役这几年,村里管文教卫和民兵连的工作,都交给了别人。人家干得也尽心尽力,没出过啥岔子,我实在没法在人家没犯错的情况下,把工作再转交给你,你能理解不?”
世和微微一愣,随即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蔡支书,我理解!部队教会我顾全大局,工作有人干得好,那是咱村子的福气。”说着,他抬头望向天空,眼神中透着豁达,“我回来,本就是想为村子出份力,不管干啥,我都乐意。”
蔡支书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好小子,没白去部队!”
微风拂过,向日葵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世和的深明大义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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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赞。
刘昭友这边正在讨论一个问题,关于刘冰玉的婚事。
“我看没必要找他了,他复员了,就是普通的老农民,再说他妈口碑不好,冰玉嫁过去只有吃亏受气的,哪有享福的日子?在我们家,处处都让她宠她,到了任家家里,就由不得她了,现实的残酷远远超过想象,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任何一件事处理不好,就是一场战斗,也许是战役。总之就是有人凯旋而归,有人垂头丧气。冰玉是个好姑娘,不想把她推进火坑,你要保护你的女儿,不要害了她,如果你不照顾家人,还不如一般没知识的人,你所做的,你心里清楚,最好先照顾家人,再照顾外人,否则,到时候你就有罪了。”刘昭友的妈说。
“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已经订婚,就是承诺要办的,不能悔婚,要不然,人家会怎么看我们?再说,刘冰玉已经是名人,至少在这两个乡镇是红人,人家都在盯着她,看她在她有本事之后,是不是还记得她的未婚夫。如果不记得,不嫁了,那么,她的红,也是暂时的,别人会说他,还会走向无人理睬的地步,原因是她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不值得信赖,不需要交托。那我们的名声就完了,族人也会看笑话,巴不得我们有坏名声,他们好到处做文章。”昭友说道。
“你是死脑筋啊!此一时彼一时,我没读过书,也知道这个理,唱戏的说书的都说了这事,要采取灵活处理的手段来处理婚事,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否则,会碰壁,碰的头破血流。我可不想让我的宝贝孙女掉进火坑。你想想看,她没了亲妈,交给你来决定她的终身大事,你不为她考虑,老想着面子,要虚荣心,想着快点把她打发走,免得落闲话,你咋不考虑考虑孙女的感受,你不要太自私,要前思后想,不要冲动,也不要有虚荣心,过日子需要实实在在,不是为了别人的议论而活,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鞋子合脚不合脚,自己的脚知道。”刘冰玉的奶奶说道。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的面子,我是为了让刘冰玉知道诺言的重要性,为什么要讲诚信?如果不讲,就会出现很多悲剧,你看《秦雪梅吊孝》,还有很多爱情悲剧,不就是因为失信于人才发生的吗?”
“戏本上和说书的故事都是为了吸引人,不是真的,平常的平凡的生活不会写成戏本,有曲折的故事,有感人的情节,才会被编成戏本和话本,我们都要接地气,不想成为里面的主人公,不管是男主角还是女主角,都要按部就班,是什么就是什么,黑白分明,要遵守诺言。这样才问心无愧。我看这门亲事不该推掉,应该接受并且执行。”刘昭友说道。
“我说不过你,这样吧,你去把刘冰玉找来,她这两天休息,天气原因,演出延迟。”
“好,我这就去喊她。”昭友说着,起身去叫刘冰玉。
刘冰玉来了,忽闪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啥事?奶奶!”
“就是说,现在情况变了,你的未婚夫他现在离开了部队。”奶奶说道。
“怎么了?他犯错误了?”
“没有,他复员了。”
“啥是复员?”
“就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打回原籍了。”
“就是说他没当兵了?”
“对,他现在是平头老百姓,一个农民。”
“哦,那没啥啊!我们都是农民,农民有啥不好?”
“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给农民,就是将来也是农民。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
“就是这门婚事,你后悔不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现在在我们这里算是名人了,追求你的,有好几十号人了,咱们家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难道你没有动心过?”奶奶问道。
“以前没出名,也没人追,嫌弃我们人多,没钱,现在看我们家好起来了,就来追求,我看动机不纯啊!”刘冰玉说道。
第103章 我要嫁给他
“先别管动机不动机的,人家有心,你有没有意?现在很多人都想娶你,你难道没有遇到一个让你动心的?”奶奶问道。
“这不是开玩笑吗?都已经订婚了,还动啥心动的?那些人我一个也看不上,都是势利小人,也非常自私,凭什么要拆散我们?”刘冰玉说道。
“你这傻丫头,大户人家的找大户人家的,小户家庭的找小户家庭的,门当户对,永不过时。当时,你和他门当户对,是正常的,后来你的地位升高了,就要调整一下了。”
“不,我偏不,我不能忘恩负义,当时订婚的时候,我们都穷,都没嫌弃,比较而言,人家地位还高,是最可爱的人,人在部队,心在家里,他在部队,可能也遇到喜欢的女人,他到处演出,也会接触一些美女,他都没和我解除婚约,他做在前头,不嫌弃我,这就值得尊重,虽然他没能留在部队,也没有转业到单位,可是他在部队表现不比别人差,他是党员又是五好战士,这我都知道,因为我们经常写信,我了解他的所有情况,我对他有感情。因为他不会巴结上级,家里也没钱送礼,就错过了很多机会,不过,他不后悔,说过复员后就和我完婚,两三年内就有孩子,这个家就算立起来了,村里也不会小瞧,我们都计划好了,结婚后分家,不和婆婆住一起。我们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唱戏只是暂时的,早晚要退出戏台,少年翻跟头没问题,上了年纪就有问题。人不考虑长远,必然会吃亏,会很快临到,不能不小心谨慎。”
“你这个犟丫头,我说一句你就犟十句,我说不过你,你是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我老了,还有几年活头呢?还不是希望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幸福需要有钱,你找个有钱的可以少辛苦,不受罪,找个没钱的,就有受不完的罪、吃不完的苦,我也不想让你一辈子都吃苦。你看你从小就没了妈,和别的小朋友比较,你是不幸的,有了后妈,不能代替亲妈。”奶奶说道。
“他现在暂时是农民,因为他在部队受过训练,就是农民,也比普通农民要强得多,再说,以后谁敢说他一直是农民?他的本事我清楚,比农民要强得多,以后建设,离不开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我非他不嫁,别人都不用想了,我和他订婚的目的,就是向别人宣告我是他的人,别人就别想了,想也没用。”
“你嫁给他,你能得到啥好处?他当兵几年,也没钱。复员费就那一点点,够塞牙缝的吗?你嫁给他,到底图个啥?”
“不为图啥,只为遵守约定,我们说好了结婚的,没有特殊情况,不能退婚。他也是这样说的,夫妻不能相互利用,应该相互感谢,在困难的时候相遇,在困难的时候结婚,一起克服困难,最终会得到幸福美满的生活,我相信我不辜负他,他必然不辜负我。”
“你就是一个字,犟,谁也拿你没办法,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吃亏吃在这个字上,你不懂变通,不会灵活处理,可能会让人忌恨,我不能陪你走一辈子,我肯定要先离开人世,你爸有他自己一大家子人,恐怕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你,你要靠你自己克服困难,要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要知道,你的智商达不到他的智商,新婚头几年两个人一起,还没问题,有了娃娃之后,就有问题,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别到时候哭鼻子的时候才想起我今儿说的话,他智商高,你智商低,这就有差距,看他的态度是想帮你提高还是在嘲笑你,你应该分得清。你要记住,自己一定要强大,自己强大,不依靠男人,才不会失败,才不会成为怨妇弃妇,你强大了,自然有人来找你,来向你寻求帮助。你自身强大,才能打铁炼钢,自己健康,才能去帮助那些生病的人,自己一身病,咋可能去帮助别的病人呢?我的日子不多了,你才刚刚开始,路还长,要受的苦还多,不要盲目自信,提前准备,才能成功。”奶奶说。
“我知道了,奶奶!您老人家说得对,孙女都铭记在心,时刻提醒,避免遗忘。”
“记住就好,现在的女人很难当,不光要生儿育女,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人情关系,说话不慎就容易伤人,女人往往祸从口出,很多女人一辈子都想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跌倒,大部分女人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被爱,只有悲哀,大多数女人都对婚姻失望,感觉人生不过就是这样。在说话的时候你要谨慎,说错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伤害久远和宽阔,不少人都中弹,不过,区别在大小上面。”奶奶说道。
刘冰玉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奶奶,可以说,现在很多人都稀里糊涂,我也是,不过,以前在结婚当天晚上夫妻才见面,当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半长啥样,后悔也没办法退货,天地都拜了,高堂也拜了,夫妻也相互拜了,意思是要上对得起天,中对得起高堂,也就是父母,下对得起对方,相互包容,相互扶持。我相信他一定对得起奶奶,对得起父母,对得起我,因为他不相信有天老爷,也可能以后信,他现在信自己的能力。看以后怎么样,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对不起我,只会对我忠贞,不会在外拈花惹草。他是对家庭非常负责的一个人。”
经过这一番辩论,刘冰玉表示,绝不悔婚,不会退婚。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进小院,给陈旧的物件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光。
刘冰玉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听着屋里传来奶奶和父亲讨论她婚事的声音。
“这婚事得退了,我看那小子不靠谱,以后冰玉跟着他,指不定得遭多少罪。”奶奶的声音尖锐又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她坐在那张掉了漆的太师椅上,身子微微前倾,脸上的皱纹因激动而显得更深了,干枯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桌面,“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孙女往火坑里跳。”
父亲站在一旁,眉头微皱,手里的烟燃了一半,升腾起袅袅烟雾,“妈,冰玉年纪也不小了,这对象虽说不是十全十美,但也还过得去。早点把她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咱也能省心。”
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的脸,“现在再慢慢挑,又得挑到啥时候去?”
奶奶“哼”了一声,眼睛一瞪,“省心省心,就知道省心。这是冰玉一辈子的事,能这么随便?我得给她找个知根知底、真心对她好的。”
奶奶站起身,脚步急促地在屋里来回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哒哒”的声响。
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火星瞬间熄灭,“您这眼光太高了,合适的哪有那么容易找。冰玉自己也不愿意退婚,您就别操心了。”
刘冰玉在院子里听得心里五味杂陈,她紧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
她想起和对象相处的点滴,虽说有磕磕绊绊,但也有甜蜜温暖的时候,她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这段感情。
可奶奶的关心和父亲的想法,又像两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屋内的争吵还在继续,奶奶和父亲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阳光渐渐西斜,给这场关于她未来的争论添了几分焦灼与无奈。
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那半旧的窗帘,在刘冰玉的房间里洒下一片片光影。
她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烁着熠熠光彩,那是对未来生活满溢的期待。
刘冰玉坐在床边,双手环抱着膝盖,陷入了美好的遐想。
她深知好男人实属难得,在心里默默勾勒着理想伴侣的模样。
“只要他为人善良,”她轻声呢喃,思绪飘回到曾经遇见的那些善意瞬间,比如邻居大爷帮忙搬重物时憨厚的笑容,“这样的人,心里一定满是阳光,日子也会过得温暖。”
想到这儿,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着清晨独有的清新。
“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很重要,”她继续在心里盘算着,眼神坚定,“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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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着他有担当,能踏踏实实地为生活努力,为未来的家撑起一片天。”
在她看来,稳定的工作是生活的保障,更是一份对责任的坚守。
刘冰玉又想起曾经参加过的聚会,那些被酒精和不良习惯支配的人,行为失态、言语粗俗。她微微皱眉,暗自庆幸自己的清醒,“一定不能有不良嗜好,”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生活已经充满挑战,不该再被这些坏习惯拖累。”
“还要积极乐观,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笑着面对。”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困境中挣扎时,朋友鼓励的话语和乐观的态度,那股力量支撑着她走过了艰难时刻。她坚信,和这样的人携手,再大的风浪都能平稳度过。
刘冰玉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镜子露出自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爱情和未来生活的渴望。
她深吸一口气,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房间,准备去拥抱充满无限可能的一天,也期待着那个对的人,在未来的某个转角与她不期而遇。
她奶奶和父亲,持有不同的意见,她父亲反对退婚。她奶奶支持,经过她自己亲口说的,不退婚,既然订婚,就按照约定的执行。
刘冰玉表示要嫁给世和,消息传到世和耳中,他感动的哭了。要知道,他现在是人生的低谷时期,本来离开村子豪情万丈,回来却两手空空,搞不好婚事也要告吹,他日夜想着这件事,寝食难安,他好面子,不想就这样算了,至少要成就一件事才好,要脱离农村,失败了,要结婚,也没条件,想要去部队,部队来了新兵,他这样的老兵去不了,去了也没地方安顿,实在难搞。
索性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修理地球,蛰伏下来,就像龙陷入泥潭,只等一声炸雷一场倾盆大雨之后,巨龙就会腾空而起,飞越十万八千里。
如果现在见异思迁,天底下的优秀男人多得很,但所有男人,无论优劣,都有致命伤,就是花心,没有男人不花心的,除非是太监,太监也花心,不过,只是心动,无法行动。
最可贵的男人,是自律。自律做的好的,一般要有坚强心,受过磨难,吃过苦,流过泪,流过血,走过坎坷路,受过冤枉,备受打压,但不改初心,有责任心,有抱负,有担当,有爱,有感恩,也有勤奋,更有目标,爱学习,爱家人,爱真理,也愿意付出牺牲,为别人默默付出,不计较,不抱怨,也不退缩。而他就有这些特质,从哪一方面来看,他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之一,不容置疑。他也发脾气,但他有分寸,也不记仇,不报复,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他为人正直,敢说真话,不对上级阿谀奉承,不为自己私利中伤别人,不构陷罪名,不冤枉好人,这一点非常重要。
他的字写得好,会说山东快书,会画画,也会拉胡琴,可以说,琴棋书画都会,是人才,当然,农民会的庄稼活儿,他也会干。
他会干的,有的农民一样也不会。
从遗传来看,后代一定不会平凡,在他的影响下,也不是懒惰的,也要学习,追求进步,总之,和普通孩子比较,还是优秀的。
为人父母,榜样的力量很大,自己做不到,怎样让孩子去做到呢?
奶奶反对,想要悔婚,可以理解,那个年代过来的,大概都是穷怕了,没钱会死,不是兵荒马乱,不是大灾年,一般来说有钱可以买吃的,没钱没吃的只有等死。
奶奶是希望她的孙女过上幸福生活,哪怕给大户人家当丫鬟都行,只要能赏口饭吃。
何况嫁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哪怕是浪荡公子,也通过婚姻家庭可以改变,不会一直浪下去,总有回头的那一天。
这个是现实的想法。
对于白手起家,从零做起,没有依靠,也没有提拔的来说,站在前辈人积累的财富的山上,就能走更远,处于低谷的人,一切都要靠自己的人来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第104章 结婚别找我
奋斗,说起来很美好很励志,其实都是无可奈何之举,有钱了还会喊口号吗?其实,大多数喊口号的,都是没钱的,因为没钱,才需要奋斗,给自己鼓劲儿。如果家庭富裕,应有尽有,考虑的不是搞钱,考虑的是怎样在高层建筑里驰骋,而不是为了三两三的银子挣扎奋斗一整年。
刘冰玉想到这里,暗下决心,非他不嫁,谁说都没有用。有约必守,诚信第一,吃亏是福,不要三心二意,也不能脚踏两只船。只要问心无愧,行得正站得直就看结果如何?
刘冰玉的奶奶劝她退婚,她不干,意志坚定,非他不嫁。
理由只有一个,已经订婚,婚约必须遵守。
世和没想到她这么犟,按照他的想法,他现在落魄了,没有一个人帮他,蔡支书想帮也帮不上忙。
一切都要靠自己,现在是功不成名不就,连个老婆也讨不上,做人真的很失败。他的心思没有人知道。
浩楠的奶奶只会抱怨,整天说他没用。
世华和世平还小,不懂。
世和觉得眼下要抓的就是结婚,冲冲喜,可能结了婚,就会好起来,那个刘冰玉说不定是个福星,能带来好运。
那个年代末的冬日,寒风凛冽,像刀子般割着世和的脸。
郭任庄村口,世和背着破旧的行囊,脚步沉重地走着。
他刚复员回乡,本以为生活会有新的起色,却不想依旧困在原地,工作没了着落,满心的希望如同这寒冬里的残叶,渐渐凋零。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枣树,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是在为世和的遭遇哀叹。
世和望着老枣树,眼中满是迷茫与失落,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怎么就又回到了起点呢?”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声迅速吞没。
回到家中,昏暗的灯光在寒风中摇曳,随时都可能熄灭,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母亲从里屋走出来,看见他,眼眶瞬间红了,“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世和强扯出一丝笑容,“妈,我回来了。”
他把行囊轻轻放在一旁,动作缓慢,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一家人围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桌前,桌上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
世和把复员后的遭遇缓缓道来,声音低沉而疲惫,“我本想着复员能有好出路,可到现在工作都没个影子,感觉这好运啊,咋就不来呢。”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中满是求助,“我想问问你们的主意,往后该咋办?”
母亲沉默,过了一会儿,此时她缓缓抬起头,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沧桑和对儿子的担忧,她说:“别急,好事多磨,咱一起想想办法。”
妹妹坐在一旁,眼眶泛红,心疼地看着世和,“老天爷不会亏待咱,再等等,指不定哪天好运就来了。”
世和看着家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虽然未来依旧迷茫,但有家人在身边,似乎再大的困难也有了面对的勇气。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屋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同抵御着生活的寒意,期待着好运的降临。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人挪活,树挪死,活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人有各种死法,憋死的,最没用,也被人耻笑。要多听听别人的意见,集思广益,总会有出路的,没有过不去的山,没有趟不过去的河,总有办法克服困难,最终从困境中走出来,迎来灿烂的明天的。
这么一想,就开始采取行动了。
他首先去浩楠的大姑家。
大姑对娘家一直在关注,只是和浩楠的奶奶言语不和,脾气都不小,大姑名叫世兰,现在是几个娃娃的妈,浩楠的大老表,和世平同岁,也就是说,浩楠的奶奶和他大姑都在生孩子,同一年,都生了儿子。浩楠称呼大姑的大儿子为大老表,称呼世平为小爹。
大姑家在两个水库之间,沿着河边绕过去,要是有船就近多了,不用绕远道。
看远方,岗地起伏,白云如流水,慢慢流动,蓝天像大盘子,白云像珠子,在盘子里慢慢滚动。
起起伏伏的黄土地,望不到边,河水像是一颗碧玉,镶嵌在黄绸布上。
看到这望不到边的长路,还有这黄土地,世和悲叹自己的命运,难道这一生就要耗尽在这里了?在农村,就连走路,也像是一种酷刑,因为太远,看不到边,令人心慌。
世和是浪漫的人,喜欢搞文艺,在琴棋书画方面,非常喜欢,也比较擅长,只是条件不允许,拿笔的手,操起了锄头,白净的脸,变得沧桑,本色不再,复员后没几天,就被农村的风霜侵蚀,皮肤不再白皙,变成古铜色,手也变粗糙了,并且裂了口子,钻心地疼。
走了大概两个半小时,才走到他姐姐家。
他姐姐外号“任土匪”,未出嫁前在郭任庄是一霸,像是大姐大,人见人怕。她出嫁了,整个郭任庄放鞭炮庆祝,像是送瘟神。
她知道一个道理,在郭任庄,越示弱的人,越被认为软弱,既然软弱,就可以欺负。她是老大,她的大弟、小妹还有最小的弟弟,都是她保护的对象。
生下大弟弟,就是世和,世和的妈就疯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奶,没办法母乳喂养,疯疯癫癫,自言自语,有时候好,有时候孬,这一刻还正常,说话都没事,能正常交流,下一刻就开始六亲不认,谁说也没用,谁劝都不中,世和饿啊,哇哇地哭。
这个时候,世兰就抱着世和,整个郭任庄走遍,到处找才生下孩子不久正在哺乳娃娃的女人,她让人讨厌,她的妈也让人讨厌,但小小的世和是无辜的,他没有什么错,看着娃娃饿得一直哭,人心都是肉长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解开衣裳喂婴儿。
就像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死劲儿薅,还要换一换,世兰很有经验,在谁那里喂过,她都记在心里,她不认字,可心里有数,比认字的人还精明。这样一番神操作,整个郭任庄的奶孩子的女人,基本都喂过世和,可以说,没有世兰,就没有世和的今天,没有郭任庄的女人,也没有世和的今天。
世兰知道一个道理,就是当你放下身段去求人的时候,不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是你所背负的人,这样的人引起别人的怜悯,激发别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那种如同苍天一般好生之德的人,其实就是苍天安在人心里的沉睡的东西,当走到一个时点,就会被唤醒,然后发挥作用,这就是爱的力量,不经意间被唤醒,不经意间行动起来。
世兰还明白一个道理,当要去救人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行善,在行善的路上,总有善良的人与之同行,所以,善良的人虽然看起来是弱势群体,在负负得正的规律下,仍然会发挥超出人的想象的力量来促成这件事。因此,任何时候,人只要立志行善,并力行之,哪怕遇到困难,也会化险为夷。
这个道理她懂得,但没说出来,不知道如何表达,但内心里埋下了种子,只等发芽、生长、开花和结果了。
走一路,想一路,世和对这块土地,有爱有恨,爱是因为在这里生,在这里长,这里的天,这里的地,这里的人,这里的路,这里的沟渠,土岗,还有河流,这里的房子,还有老牛,这里的老枣树、榆树还有刺槐树,以及地里疯长的野草,冬天的落雪、夏天的鸣虫,秋天的黄叶,春天的杏花、桃花、梨花的盛开,都让人怀念,可恨的是这块黄土地就这样欺负人,不劳动,黄土地就不给你东西,要劳动,就要流泪流汗甚至流血,侍弄黄土地,永远都闲不下来,一年三季都围绕土地忙碌,就是冬天有一个月左右可以闲下来,闲下来也只是地里的活儿少了,但是家里的活儿多得很,哪怕农闲,也有很多事做,真是留下扫帚、拿起铁锹,不是做这个事就是忙那个事,真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哪有时间去读书写字画画弹琴,自己喜欢的事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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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的事偏偏一件接着一件地来,真是应接不暇,人生的苦大概如此,只有超过,没有不及。
前面就是姐姐的村子,这个村好就好在水好,村前村后两条河,是旱涝保收之地。和郭任庄比较,郭任庄主要是缺水。没有水,农业就受影响。
世和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村口往他这里张望,看那影子有些眼熟,世和猜测那人就是世兰,果然走近一看,正是她。
世兰一见世和,就开始哭,她哭的是娘家人咋这么难过,想象着美好的一天,总是失望,哪怕自己也不容易,她还是希望娘家人过得好,娘家人过好了,她才有底气,才不会被夫家的人瞧不起,她在家里才有话语权,哪怕她已经拥有话语权,但这是她丈夫赋予的,其实,她最清楚,娘家人有钱有势,夫家的人,不会横挑鼻子竖挑眼,也不会鸡蛋里挑骨头,只是噤若寒蝉、默默无语,示弱求安即可。
“你咋来了?家里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有事才来找姐。”
“啥事?”
“就是催婚。”
“上次订婚咋说的?”
“没说清楚,日子没定,来找姐姐商量一下,你看,家里没人商量。咱爸走得早,妈无法沟通,弟妹还小,郭任庄都是杂姓,移民村,各自为政,自己顾自己,打自己的小算盘,都巴不得看咱家笑话,谁肯拿主意给我?”世和说道。
“农村复杂,人心复杂,我也巴不得早点给你办完婚事,咱家增加了人,力量就大一些,将来生个一男半女的,有了人,就不怕了,就像树长大了要分岔,树越大分岔越多,家族有了人,势力就大,你想,为什么别人敢欺负咱们,不就是因为咱爸是一个人吗?况且他死的早,妈不就没有保护,受欺负吗?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生下你后就发疯。”世兰说道。
“这个我知道,不是姐姐抱着我去吃百家奶,恐怕早饿**。”
“我看女方刘冰玉那边有什么动静。哦,对了,你是不是复员了?”
“是的。”
“有没有安置?给你安排工作。”
“安排了。”
“干什么工作?”
“就是拿起锄头修理地球。”
“哦,这不是又回到当初了吗?你现在没有军人的身份,是普通老百姓,看女方是否有意见,要去问问。这样吧,我们先去刘冰玉的舅爷家打探打探,探探口风再说。”
“好,她舅爷在哪里?”
“就在这个村,我带你去看。”
“好,走!”
他们一前一后到了一户人家,门锁了,敲门,没有人,再敲,还是没人。
他们正要离开,邻居出来说:“任世兰,你找谁?”
“杜老爷子。”
“他可能去串门了。”
“一般他会去哪里?”
“去杜利明家了。”
“哦,感谢感谢!”
“客气啥!他才去,现在去能找到。他走的时候,我和他打招呼,他说要去杜利明家。”
世兰再次致谢,转身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说:“这下子方便了,杜利明家和我家是邻居,巧得很,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去他家找他,他却送上门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
“你还说书吗?”
“这段时间没有了,才复员回来,心情不好,不想说了。”
“不要放弃,你还是要练习,人家说,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不经常练习,到时候就可能出问题。你要坚持搞,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你的山东快书说得好,也就是人才,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部分。”
“姐姐也懂这个。”
“咋不懂?我也是劳动模范,先进分子,每次开会,一定会学一点,久而久之,就会一些,对上面的指引,可能你都不清楚吧?”
“真厉害!姐姐要是读点书,就更无敌了。不认字也有不认字的好处,避免被写书人坑害。”世和说道。
第105章 选黄道吉日
“说这话我爱听。老封建们都觉得女子不如男,打仗不如男,读书写字不如男,其实都是错的,我看有很多男的不行,大小事都是女的在前头顶着,男女不平等,让很多女的失去学认字读书写文章的机会。这个是很不公平的。”世兰说道。
“现在提倡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我看不能太过,要是给妇女太多权,恐怕会乱套,因为女人的想法和男人不一样。”
“对。杜利明家是这里吗?”世和指着一幢房屋问道。
“对,就在这里。他是刘冰玉的表叔。”
杜利明在生产队里喂马。
他家里穷,一直找不到媳妇,不过,他很会照料牲畜,加之他没有力气,病比较多,生产队也照顾他,就不让他下地干活,只管把马照料好就行。
马用来拉马车,赶马车到城里供销社拉货,回来在生产队代销点出售,为全村老百姓服务。马车的重要性不用多说,有时候,也用马来给地松土,在耕牛不够用的情况下,会用马来拉犁耙。
杜利明的婚事,是生产队队长给操心办的,队长的一个远房亲戚,住在山里,生来就有点呆傻。
她这样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也没人来提亲,亲戚知道的,也都着急去找,只差拉郎配了。
人家听说她的这种情况,只有摇头,不可能接受一个呆傻的女人。
队长也操心,看到喂马的杜利明,知道他是单身,就将那个傻女人往杜利明那里说,找媒人去杜利明那里提亲。
杜利明拿不定主意,就找杜老汉,他一听,开始不答应,媒人鼓吹傻女人只是轻微的,不严重,小时候得脑膜炎,因为治疗不及时,落下后遗症,其他方面都正常。
杜老汉本身没结婚,也不知道其他功能咋回事,只是猜测她是一个女人,脑瓜不好用,说话口齿不清,其他都没问题,包括生儿育女,他明白这个后,不想让杜利明学自己,要趁早结婚,将来老了才有依靠,这就是养儿防老。
如果不结婚,没有后代,老年的光景可想而知,是比较凄惨的。
村里的五保户,大概都是这样,家里冷冷清清,只有逢年过节才有点人气,平时都是一个人吃一个人住一个人照顾自己,从青年到中年还说得过去,没问题,生活能自理,等到了晚年,就很麻烦了。
杜老汉同意这门亲事,让杜利明结婚,杜利明一人生活习惯了,突然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女人跟他一起住,他有些犹豫,还说有些呆傻,他就纠结了,照料牛马还没问题,照料人而且是女人,就有些考验人了。
“我觉得女人不好。”
“能给你生儿育女,咋不好?”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自由自在,娶个女人不等于找个管家婆吗?”
“话不能这么说,她不是正常人,呆傻,连话都说不清,只能靠猜,说不出,怎么管你,只有你管她还差不多。你看我,年轻的时候喜欢玩,不想被女人管,结果到现在人老了没人管,如果早年娶个老婆回来,不至于现在我一个人过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杜老汉说道。
“你看看你条件咋样,一身都是病,说话都没力气,只能喂牛马,生产队照顾你,给你派这个活,你的身子板不硬朗,说不定还没我的好,你有啥子骄傲的?还不趁这机会答应了,给你安个家,说出去也好听,免得总说你一条光棍,你觉得你的外号叫杜光棍好听吗?”杜老汉问道。
“我怕拖累人家,我一身病,需要人照顾,她是呆傻人,她能照顾我吗?”
“人都还没见到,不看看再下结论吗?”
“那就先见见再说吧。”
他们取得了一致意见。
两个光棍,对女人有各自的看法,他们能取得一致意见,基于对衰老和疾病的恐惧。
杜老汉到了这个年纪,也就作罢了,杜利明还年轻,如果错过,就完了。杜老汉拿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现身说法,杜利明害怕了,接受了现实。
哪怕电影看了,七仙女下凡,刘三姐,那些都不是自己的,属于自己的,是有缺陷的,好像赶集,去得早,结果没找到合适的,最后捡了一个别人不要的。这种无奈,让他无能为力,他的心比天高,可是身为**,哪怕不讲身份,也是残酷的现实,这是无声的规则,并时刻发挥作用。
后来他就娶了这个哑巴新娘,算是凑合成一家人。
他们结婚的时候,没有亲戚来祝贺,只有刘冰玉一家来了。
他们得到第一个孩子,是儿子,没有亲戚来祝贺,只有刘冰玉一家来了。
他们得到第二个孩子,是女儿,还是没有亲戚来祝贺,刘冰玉又来了。
后来他们再也没生孩子。也习惯了没人来祝贺。
可是,每当别人家有红白喜事,都来叫他,杜利明都去,逢请必去,随礼也有,多少不等。
他已经麻木了,对于没有亲戚登门,他想,这是好事,如果亲戚来了,怎么办?谁来招待?谁做饭?谁陪客?谁能帮他一把?妻子能不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这么一个哑巴老婆,对自己的孩子非常上心,时刻盯着孩子别惹祸,离开危险,吃饭的时候,就喊,声音独特,只有孩子能听懂。只要她喊,谁都听不懂,他的儿子女儿能听懂,声音响亮,不管孩子在哪里,他们准能回来。
儿子和女儿都十分敏感,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别的小朋友的妈妈不一样,小伙伴们有时候也拿他们的妈妈取笑,他们就上前打,以此维护自己妈妈的尊严。
儿子名叫杜宝国,女儿名叫杜宝青。
兄妹俩非常团结,杜利明经常教导他俩说:“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不容易,在起跑线上都输了,你们的起点就比别人低,因为你们的父母都有残缺,好在苍天有眼,你们生下来是健全的,不比别人差。你们要团结,要一致对外,不要搞窝里斗,因为很多人都在看咱们的笑话,很多人都会在茶余饭后说咱们家的闲话,把咱们家的人当做笑料。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爸爸,他们都笑话咱,咱要争气,不让他们笑话。”宝国说。
“是的。咱们家不比别人少什么。就是身体有缺陷,咱们凭诚实劳动,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杜利明说道。
“爸爸,那我妈为什么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啊地叫唤呢?”
“你妈妈是特别的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她是你们最好的妈妈,她会说天上的话,因为她是老天爷给你们的妈妈,所以说话是天语,一般人听不懂,只有你们能听懂对吗?”
“对,每次喊吃饭,我们都知道,还有很多,她想说的,我们都听懂了。”宝青说。
“这就对了!你妈妈很特别,是上天给我们的宝贝,不要嫌弃你妈妈,世上只有妈妈不可选择,谁想当她的孩子,谁能听懂她的话,都不是随随便便得到的。”杜利明说道。
自此以后,两个孩子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慢慢长大,不管别人怎样风言风语,他俩始终团结一致,在成长过程中,别人家孩子出现的问题,在他家不存在,让杜利明深感安慰。
在杜家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日子,就像村头那条蜿蜒的土路,质朴又带着些坎坷。
清晨,第一缕曙光还没完全洒下,杜利明就已经起身。
他简单洗漱后,披上那件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净的粗布褂子,大步迈向马棚。
杜利明身形魁梧,常年的劳作让他的臂膀肌肉紧实,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
马棚里,几匹马正悠闲地甩着尾巴。杜利明一进去,它们就像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纷纷抬起头,发出轻轻的嘶鸣声。
“老伙计们,饿了吧。”杜利明笑着说道,声音浑厚而温暖。
他熟练地拿起草料,一捧一捧地放进食槽,动作利落又细致,眼睛里满是关切,仿佛这些马不是牲口,而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喂完马,他又拿起刷子,仔细地为每匹马梳理毛发,一下又一下,那专注的神情,好像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回到家,简陋的院子里,妻子正坐在门槛上。
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有些空洞,但一看到杜利明回来,脸上立刻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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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质朴的笑容,虽然不能言语,但她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表达着自己的欢喜。
杜利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这时,杜宝国和杜宝青从屋里跑了出来,“爹,我们帮您干活。”
两个孩子的声音清脆响亮。杜利明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眼中满是欣慰,“好嘞,咱们一起把家里拾掇拾掇。”
一家四口开始忙碌起来,虽然妻子不能言语,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在这个小院里,处处都洋溢着温暖和幸福。
村里的人路过,看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感叹:“杜利明这人,厚道又善良,老天也算有眼,给了他两个这么好的孩子,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七月,骄阳似火,整个杜家庄被烤得蔫头巴脑。
刘冰玉撑着一把碎花布伞,走在去往杜利明家的土路上。
路边的野草被晒得打了卷,脚下的黄土扬起阵阵尘土,落在她的布鞋上。
“这天真热。”刘冰玉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加快了脚步。
很快,她就到了杜利明家的小院门口。
院子里,杜利明正坐在小马扎上修理农具,他的哑巴妻子在一旁帮忙递着工具,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杜宝国和杜宝青在角落里玩着自制的沙包。
“利明叔。”刘冰玉笑着打招呼。
杜利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冰玉来啦,快进屋坐,这天热得很。”
说着,他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热情地招呼刘冰玉。
刘冰玉走进屋内,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旧木桌,几把缺了角的椅子,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从包里拿出给孩子们带的糖果,“宝国、宝青,快来吃糖。”
两个孩子眼睛一下子亮了,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声说着谢谢,便躲到一旁开心地吃了起来。
杜利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冰玉,让你破费了。”
“叔,这有啥,都是自家亲戚。”刘冰玉笑着摆摆手,目光温和。
与杜利明一家热络聊天时,刘冰玉不禁想起其他亲戚。
那些亲戚嫌弃杜利明家穷,妻子又有残疾,早早断了往来。
每次家族聚会,大家聊起杜利明一家,都是满脸的不屑和嫌弃。
可在刘冰玉心里,善良不该被家境和身份左右。
看着杜利明一家质朴的笑容,她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真心实意对待这些被他人疏远的亲戚,才是善良该有的模样。
在这燥热的夏日里,刘冰玉的到访,给杜利明一家带来了丝丝凉意,也让这份善良在小院中生根发芽。
世兰和世和来到杜利明家,杜老汉先看到世兰,连忙站起来,说:“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是门前的过堂风,我家就在旁边,不用风吹,闭着眼睛就能回家。既然你到了这里,就到家里坐坐喝口茶吧!”世兰说道。
“不用客气,我是闲人,别的不用等,只等**,到这里来看看杜利明,看看他过得咋样。”
“好!”
突然一声喊,众人都非常惊讶,扭头一看,发现杜利明的妻子站在旁边,大声回答,这个字都听得懂,声音音量很大,胆小的差不多吓死过去。
“你到旁边去玩,这里说话,别插嘴。”杜利明说道。
杜妻站在旁边,不肯离开,杜利明拿眼睛瞪了她看,她才慢吞吞地离开,一边走,一边哇哇哇叫着,不太嫌人,也不让人舒服。
“她在发牢骚,说,男女应该平等,要谈话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什么不让她听,如果不让,恐怕不能做出正确决定。”杜利明说道。
“真是厉害!这话本地人听不懂,估计外国人也听不懂,这个声音很奇特。”世和说道。
“你不知道,别小看这个哑巴,她可聪明了,就是不会说话,其他都正常。和杜利明关系好,时间一长,杜利明清楚她的意思,现在就连小孩宝国和宝青也能听懂她的呼叫。”杜老汉说道。
“这个真奇妙!令人惊讶!好多事情都无法解释。”世兰说道。
第111章 发错了撤回
“这个当然有理,谁都希望日子越过越红火,但是,不可能顺顺利利,我们娘儿几个能活下来就了不起,很多人没能活下来,我们算是成功的。我们活着,就有任务要完成,要生儿育女,要延续任家的香火,要说让你开心的老婆,我看刘冰玉做不到,要说生儿育女,估计她能做到,你这辈子不可能改变她,惟独有希望改变你的儿女,你现在没有体会,将来一定能够想起我今天说的话。我是过来人,什么人都见过,你还年轻,没有碰壁,等到你撞到了南墙,就知道了我说这话的分量。”浩楠的奶奶说道。
“这件事暂时不讨论了,我记住了妈说的话。我要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世和说道。
“现在就走吗?晚上有车吗?哥?”世华问道。
“听通知,估计情况紧急,会派吉普车来接,我要提前做好准备。”世和说道。
“吉普车能过来吗?路难走,刚下了雨,有的沟在过水,恐怕来不了。”浩楠的奶奶问道。
“能来,吉普车就是能走这样的路,我们在部队出远门演习,训练,都用吉普车,这车很厉害,走凸凹不平的路,或者小河小溪的,都不在话下。”世和说道。
“哇,太棒了!我长大了也要开吉普车。”世平说道。
“好,你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去开吉普车,我们到哪里都方便,不用求人,也用给吉普车草料,不用管它,加油就走。”世和说道。
“这么神奇!吉普车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吉普车,太牛了!”世平惊叹道。
“你好好学习,长大就弄明白吉普车的构造和原理。几乎所有的男人包括男孩,都对机械感兴趣,当然,还有电子电路,对于工具等,都很感兴趣。当然,你也不例外。男孩喜欢的和女孩喜欢的东西大不一样。比方说,男孩喜欢大英雄,包括战斗英雄,包括侦察兵,女孩子一般喜欢布娃娃、洋娃娃,花花朵朵的,喜欢的对象不一样。”世和说道。
“是的,将来我长大了也学开车。开车真带劲儿,看那些开车的多威风!”世平说道。
“你好好学习,等长大了,不光要开车,还要造车,研究车,创新车,这样你就更牛了。”世和说道。
他们正说话,突然听到喇叭声响了几声,划破宁静的村庄的夜空。
世和早收拾了行李。打外面走来两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蔡支书。另外两个不认识。
“快,世和,这两位同志来接你了,收拾好了吗?”蔡支书说道,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准备好了!欢迎欢迎!请坐请坐!”世和说道,连忙找椅子给他们坐。
找来找去,只有两把椅子,另一个坏了,坐不成,他们都摆摆手,说:“不坐了,别客气了,我们还要赶路,就走吧!”
“好,任世和,你跟两位同志走吧,我就不送了,到了新的地方,要好好干!你把工作干好了,就是我们的骄傲。”蔡支书说道。
“那好,家里条件差,都不习惯,走吧走吧!”浩楠的奶奶催促道。
“大娘,可不能这么说,你培养的儿子很优秀。听说了你家的情况,我们代表组织来接你儿子去工作,这里是组织的照顾慰问金,请你老收下,把你的儿子交给组织,尽管放心。这是一点小意思,你老一定收下,你老还要抚养两个娃娃,又没丈夫帮忙,不是一般的辛苦。”
“这个可使不得,使不得,现在国家正在搞建设,到处都需要钱,这个我们不能接受。你拿走吧!”浩楠奶奶说道。
“不,一定要收下,这是组织纪律,委托我们来接人并给慰问金的,不是我们个人拿出来的,是组织提供的。你要是不收,上面怪罪下来,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你不要让我们为难,做不好工作,肯定会挨批评的。”来人说道。
浩楠奶奶其实很想要,但蔡支书在场,如果明白说要,恐怕会被蔡支书瞧不起,就谦让了,没想到蔡支书说:“收下,你一个人带四个娃娃长大,又培养了优秀的儿子,应该给奖励,大队很穷,要是有,早就照顾你家,现在组织上关心你,给你慰问,应该收下,要不然,就会冷了人家的心,以后再有什么慰问啥的,就轮不到咱们村了。如果是这样,那损失就大了。实事求是地说,该得到的就得到。不要迟疑。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免得他们真收回去,你要把肠子悔青。”
“那好吧,为了不影响大队以后的福利,我还是收下,谢谢组织的关心。世和,你就好好工作,家里的事不用牵挂,到了单位,给家里来信报平安。”浩楠的奶奶说道。
“放心吧,我去了后会及时联系的,前提是在工作之余,还是以工作为主。工作第一重要,家庭第二。”世和说道。
世和说这些话,真是炉火纯青,信手拈来,毫不费劲,他心想,上面来了人,说话肯定要往高大上方面去说,让听的人感到舒服,当然,他高兴的是,能脱离农村到外面工作,不管干啥他都乐意,在农村待时间长了,人会变得蠢笨,再过几年,就不像个人了。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土炕上洒下几缕金色的光带。世和从睡梦中醒来,望着破旧的屋顶,眼神中透着几分不甘与向往。他迅速起身,穿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动作利落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
走出家门,世和看着村里一成不变的景象:泥坯房错落分布,几条瘦骨嶙峋的土狗在路边懒洋洋地趴着,几个老人坐在村口的老树下,日复一日地唠着家长里短。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泥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味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无奈。
“在这农村呆久了,人都变得没有活力。”他低声嘟囔着,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回到屋内,世和走到那张摇摇晃晃的书桌前,桌上堆满了书籍,虽然书页已经泛黄卷曲,但每一本都被他视若珍宝。
他轻轻拿起一本,手指摩挲着封面,感受着纸张的纹理。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他喃喃自语,翻开书本,认真阅读起来。
阅读时,世和完全沉浸其中,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微微点头,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遇到精彩之处,他会迅速拿起一支短铅笔,在书页的空白处写下密密麻麻的批注,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午后,世和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继续思考着书中的内容。他双手托腮,目光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思绪却早已飘向了远方的城市。
他想象着城市里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人们步伐匆匆,充满着无限的机遇和活力。“一定要去城里看看,不能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他暗暗下定决心,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夜幕降临,乡村被黑暗笼罩,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世和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心中的期待愈发强烈。
他知道,要想实现去城里的梦想,就必须不断学习、思考,提升自己。
在对未来的憧憬中,世和渐渐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渴望城市生活,城里舒服,旱涝保收,享受很多福利待遇,城里也干净,人的素质看起来比较高,工资都差不多,够用,且有结余,可以攒下钱,住院看病也方便,药费也不贵,医生也负责,有爱心,不只是为了赚钱,还讲救死扶伤。
喝的是自来水,不用挑水,水龙头一拧,就哗哗哗哗有水流出,当然,住在大院里的,用公共水龙头,到了中午做饭时间,是用水的高峰期,那个时候,要是择菜、洗菜,就要排队了。
水也干净,江水也干净,沉淀过滤后的水,更干净,当然,里面还加的有漂白粉,用来消毒。
世和的梦想在慢慢变成现实,他跟着两位,上了吉普车,车发动后,绝尘而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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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候,月亮很圆,乡间的公路是白色的,路上洒满了月光。吉普车不用打开大灯,也能看清楚路面,为了安全,司机还是打开了大灯,将路面照得雪亮,一些飞虫在灯柱中飞舞摇摆躲闪,还是有些飞虫撞了车前玻璃,光荣地**。
世和没想到会有这事,从这些年来看,的确存在不少问题,上面想来想去,想出了这个方法,就是搞四清,这是一种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的的行动。通过这样的活动,达到统一思想的目的。
世和心想,这次进城,会不会回来务农?他心里没数,因为无法把控自己的命运,他的想法是,既然进了城,就努力留下来,城里的人不多,超过了世和的想象,他总觉得城里就像刘寨街,遇到逢集,集市上非常热闹,遇到背集,街上就冷清。他的想法很简单,哪怕在城里随便找个事做,都比在农村强。他这次进城,是组织上的安排,应该不会出问题。表现好,就留下,表现不好,就会被辞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他对城市的向往和渴望,在变成现实。
到了小县城,就是蔡阳县,这个地方曾出过皇帝,是汉光武帝刘秀的故里,境内有新石器时期雕龙碑古人类遗址、九连墩战国楚墓、白水寺等文化遗存;地域内秦,置蔡阳县。北魏,改襄乡置广昌县,人们习惯了叫蔡阳,于是蔡阳就约定俗成成为一个大市的代管县。
对于这个地方,世和没有认同,总觉得小县城不是自己的终极目标,但目前,只能在这里,他清楚,从村庄到县城,其实是跳级了,跨越了乡镇,直接到县城,很多人梦寐以求而不得,这次被他捡到了便宜。
人们的级别观念还是很重的,对于从低级到高级的跳跃,世和有些不相信自己,他在车上掐自己的大腿,疼,知道这不是梦,车在月光里行驶,街上有路灯,有电线杆,有柏油马路,还有一些晚归的市民,这个时候,郭任庄的人都已经熟睡了,偶尔会有两声狗叫,天蒙蒙亮,就有公鸡打鸣,然后村庄开始热闹起来,但到太阳落山,就不是那回事了。
世和知道这是真的,吉普车很快就到了县委招待所,两位同志请世和入住201房间,说:“你先休息,明早我们再来。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这里有服务员值班,有啥需要直接联系他们。”
“好,我知道了。谢谢同志!”
“别客气,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你休息吧,不耽误你了。”
他们说完,就匆匆离开招待所。
世和感到很累,不是干活累,是心累,这种变化从天而降,本来是结婚的,结果一件好事还没开始,另一件好事先到了,男人先成业后成家的计划正逐步执行并顺利进行,结婚正在进行当中,在进行中还有进步,还有收获。看样子,不采取行动,就不会有机会。想到这里,他立马写信,寄给蔡支书,让他读给家人听听。
他对徐德恨不信任,估计寄给他的信,十有**都被毁,因为徐德恨不想让他出来,希望他一辈子被捆绑在农村,无法脱离黄土地,也就是说,徐德恨希望他们家所有人都倒霉,最好都灭亡,那么,宅基地就是他的了,只要拔掉眼中钉,剜出肉中刺,就能开心,就能继续在村里当老大。只要拔掉蔡支书的左膀右臂,一切都会朝着徐德恨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写完了信,就去问服务员。
“同志,请问这里有没有邮政局?”
“这附近没有,怎么,要寄信吗?”
“是的。”
“就放在楼下的邮筒里吧,有邮递员过来收。这里距离邮政局有点远,这里寄信都是通过投递到邮筒的方式寄信。如果你写的是挂号信,多贴一张邮票就行。”服务员说道。
“好的,谢谢!我知道了,我去投递。”世和说道。
“下楼后,在大门左手,有一个绿色的邮筒,从投递口把信投进去就行了。别的不用管。”服务员说道。
第106章 旺夫的女人
“是的,杜利明身体不好,家里又穷,要是条件好一点,也不会娶哑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杜利明就是多病,其他都正常。他病恹恹的样子,反而不用派工,不用出义务工,趁这个机会,他反而把自己调养的非常好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年龄。”杜老汉说。
“人人都有难过的坎,每人都不是一帆风顺,世上的事,不如意的有七**。凡事不能斤斤计较,要不然心累,久而久之,就有各种心脑血管病上身。”世兰说道。
“说实话,你平时很忙,今天咋有空来玩呢?是不是有事要说?”杜老汉问道。
“是的,没事就不来,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了没事也没话说。今天来,主要是商量刘冰玉的婚事。”
“是这样啊!她怎么了?”
“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我们要弄清楚她目前的想法。如果订婚有效,是不是该结婚了呢?”世兰说道。
“订婚肯定有效,上次是咋说的?”
“有了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上次订婚也没说具体结婚时间。”世和说。
“这就是世和吧!那么说,世和现在已经复员了吗?”
“对,我就是世和。已经离开部队,现在复员回来了。”
“那你安置了吗?是不是留在了部队?”杜老汉问道。
“哎,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部队新兵要到,老兵服役期满,就要复员,我没读军校,自然在复员之列。服从安排,就回来了。回来后,在家务农,没有安置。”
“那给了多少复员费,就是安置费,给了多少?”
“没有多少。”
“像这个情况,我要问问刘冰玉,她要是没变心,就催催结婚的事,如果她没变心,她奶奶变心,给她压力,这就要看看具体情况了。如果她变了心,那就算了,没下文,不必问。早做打算,无非她背负一个不守信的名声,你这边也**心,遇到合适的,就赶紧下手,不要等,年纪不小,不要试错,早结婚早心安。有时候,奋斗多年,就差火候,娶到新婚妻子,可能就会时来运转,有的女的是旺夫的,你找到一个旺夫的,就一定飞黄腾达,不说吹牛的话,你要牌子有牌子,要里子有里子,要面子也有面子,何乐而不为?”杜老汉说道。
“哪里哪里,我不够优秀,要是优秀,就留在部队了。”世和说道。
“不是,不是,你不是不优秀,是你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也能留在部队。如果你成绩特别好,也会留在部队,前提还是有关系。没有关系,上面没人,下面没有人推荐,没有人支持,也不容易留在部队。”杜老汉说道。
“那你怎么对刘冰玉说呢?”世兰问道。
“别着急,好事不在忙中取。不要急躁,急躁的,往往欲速则不达。再等等,我明天就去催问。”杜老汉说道。
“你打算怎么去?”
“这里不是有现成的马车吗?”
“那是生产队的车,给供销社拉货的,你能借来用吗?”
“当然可以。这个忙,队长肯定会帮的。”
“那就好!我们就等你的消息。”世兰说道。
“好。”
杜利明要管饭,杜老汉不干,坚持要走,世兰、世和也不在这里吃饭,心里都有数。
杜利明心里也有数,面子还是要的,他的妻子啥都不能做,即使在灶前烧火,也不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病,一旦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宝国和宝青早早懂事,能为家里做事,包括在厨房灶前帮忙。
杜利明很努力收拾家里家外的卫生,但总也收拾不彻底,原因是他妻子有时候喜欢帮倒忙,这个让他苦不堪言。
世和就在他姐姐家住。
村里人听说世和来了,都过来看,缠着他说书。
世和看这里不是郭任庄,这些人都很真诚,渴望文化大餐,哪怕是小餐也喜欢。
特别是古典小说,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村里会识字的如凤**麟角,会识字也没有书,有书也念不顺溜,哪里像世和,又有全铜的鸳鸯板,脑子里又记了几本书,他在江城大城市里几千人面前说过书的,这些人总共也才一百左右,杀鸡不用牛刀,随便说个段子,大家都乐得前俯后仰的。
电影是半年才放一次,周围哪个乡镇村放电影,跑几十里地也要去看,这说书的送上门,不去听咋行?
再说,晚上的时间实在无聊,没办法打发,特别是在农闲的时候,更觉得夜太长,听故事,就在家门口,总比跑到街上去听划算。
世和不管去哪里,都带着鸳鸯板,他很清楚,这就是说书人吃饭的家伙,相当于战士的配枪,如果战士没有枪,只能当靶子被敌人打。
说书配上鸳鸯板,特别带劲儿,世和说的山东快书,口音还是本地,大家都听懂了。
结束后,大家纷纷邀请世和到家里吃饭。
条件都差不多,家里的鸡蛋少换点盐,用来招待绰绰有余,还有菜园里有些时新蔬菜,韭菜、茄子、丝瓜、眉豆、黄瓜、辣椒等等都有,随便弄点,加上鸡蛋,就是一桌子好菜。
鸡蛋炒韭菜,鸡蛋炒青椒,鸡蛋丝瓜汤,拍黄瓜,加点蒜瓣,都是菜,而且都是绿色自然生长的,不是大棚蔬菜,也不是变异蔬菜,不是反季节蔬菜,吃的那个味儿格外新鲜清香。
世和在这个村成了受欢迎的艺人,有时候世和都忘了来姐姐家干啥来了,他处处受人尊崇,名气慢慢大起来,传到郭任庄,他们说,我们的人,给人家说书,那说明我们这里留不住人才啊,应该好好检讨检讨。
找原因,查差距,迎头赶上,在没有电影和唱戏的情况下,说书或者魔术杂技就成为吸引人的好项目。
杜老汉回来后,就急匆匆来找世兰。
日头高悬,炽热的阳光将土路烤得发软,世和的布鞋踩上去,扬起一阵细微的尘土。
他沿着蜿蜒的小路走进杜家庄,目光急切地在村子里搜寻着大姐世兰的家。
一路上,蝉鸣阵阵,像是在为他这趟充满期待的行程打着节拍。
“姐!”世和站在大姐家那略显破旧的院门前,扯着嗓子喊道。
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世兰看到世和,眼中满是惊喜,“弟,你咋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世和拉进院子。
世和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姐,你知道我为啥来的。我听说杜家庄的刘冰玉,想让你帮我牵牵线。”
世兰笑着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事来的。冰玉这姑娘我也听说过,人好又能干。行,姐这就带你去找杜老汉,他在村里辈分高,和冰玉家熟,这事他出面准能成。
两人匆匆出了门,朝着杜老汉家走去。
一路上,世兰不停地叮嘱世和:“见了杜老汉,嘴巴放甜些,礼数可不能少。”
世和认真地点头,手心却不自觉地冒出了汗,紧张得不行。
到了杜老汉家,院子里静悄悄的。
世兰上前敲了敲门,喊道:“杜伯,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出现在门口,正是杜老汉。
他目光炯炯,看着世和姐弟俩,问道:“你们找我有啥事啊?”
世兰连忙笑着说道:“杜伯,这是我弟世和。他到了成家的年纪,听说刘冰玉还没对象,就想让您给搭搭桥。您在村里德高望重,这事还得仰仗您呢。”
杜老汉上下打量了世和一番,世和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脸上挤出一丝略显拘谨的笑容,说道:“杜伯,麻烦您了。”
杜老汉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沉吟片刻,“冰玉那姑娘确实不错,你们要是能成,也是一桩好事。行,这事我记下了,找个时间我去冰玉家探探口风。”
世和一听,心中涌起一阵欣喜,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真的吗?太感谢您了,杜伯!”
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幸福已经近在咫尺。
世兰家的厨房里,烟火升腾,缕缕炊烟从烟囱袅袅升起。
世和坐在灶边,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熊熊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也映照着他满心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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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忐忑。
世兰在一旁熟练地切着菜,菜刀与案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弟,你也别太着急,这事啊,急不得。”世兰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了世和一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世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我这心里啊,就像有只小兔子在蹦跶,咋能不着急呢。你说,杜伯去了这么久,能成不?”
世兰把切好的菜倒进锅里,“刺啦”一声,油烟瞬间弥漫开来。她翻炒着菜,安慰道:“杜伯办事靠谱,他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尽力的。你就放宽心,先把饭吃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饭菜的香气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
就在世和刚端起碗筷,准备吃饭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是杜伯来了!”世和猛地站起身,连筷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杜老汉走进院子,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世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杜老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杜伯,您快进屋坐。”世兰也连忙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招呼着。
杜老汉走进屋内,不紧不慢地坐下。
世和迫不及待地问道:“杜伯,您去刘冰玉家咋样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杜老汉笑着看了看世和,“你这小子,心急得很呐。我和冰玉她爹娘提了你的事,他们对你的情况还挺满意,说要找个时间,让你们俩见个面。”
“真的吗?”世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眼中瞬间绽放出光芒,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太谢谢您了,杜伯!”他的双手不停地搓着,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
东升在烧火,时不时地往灶膛里添柴。
“咋样?刘冰玉咋说的?”世兰一边炒菜一边问道。
“搞定了,她没意见,她奶奶反对无效,她爸也支持她。这事定了,没问题,她说最好定在世和接到验兵通过的通知书那一天,看看是不是黄道吉日。最好找个算命先生掐指算算。有时候,不相信还真不行。谁都希望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杜老汉说。
“那就好,明儿找个算命看看日子。等定下日子就告诉你,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啊!谢谢你啊!”世兰说道。
“趁我还活着,能玉成好事就尽量去做,免得到时候后悔,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年轻时错过了机会,时不再来,非常遗憾,现在就要帮年轻人成家,到时候,他们都会记住我的好。我也就不留下遗憾在人间了。”杜老汉说道。
“说得好!你老就是好样的,站得高看得远,走的桥比我走的路多,吃的盐比我吃的米多,你说的准没错,你看准了我家的世和,也没看走眼,将来刘冰玉肯定会享福的,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对世和很有信心。”世兰说道。
“世和这小伙子是不错,他这些年一直在摸爬滚打,拼命想要挣脱农村,想要家人过得好一些,可是他的力量有限,需要一个助手,像刘冰玉如果和他成亲,结婚后就是很好的助手,有的女人克夫,有的女人旺夫,我看刘冰玉是旺夫的像,有她,你家世和如虎添翼,肯定会飞黄腾达,有句话说啥来着,哦,对了,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他就是这样的!你看,把大喜的日子定在世和接到入伍通知书的那一天,是一个好日子,在那一天,人的命运开始改变。结婚也是重要的日子,那一天是非常关键的。有人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是人生的大喜事,时间上保持一致,就是好现象,也是好兆头。”杜老汉说。
“咋不是的呢?你说的很对,我们都希望他们结婚,结了婚,世和就安静下来,好好做事,安居才能乐业,刘冰玉好好支持世和,世和真的能成就一番事业,哪怕他现在还是一个农民,我相信这都是暂时的。不是永久的。因为世和不是那种懒惰的人。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会展示自己,给他一个平台,他就能演出,你听说了吗?他在这里很受欢迎。”
第107章 为什么结婚
“听说了,他们在传说村里来个说书人,说的山东快书,说的很好,很多人来听,有的**老远来听,我问是谁,他们说任世和,我一听就是他,原来他有这本事。哪怕以后没地种了,他也可以去说书,不愁没饭吃。”杜老汉说道。
“是的,艺多不压身,有技术,比啥都强。我们都吃了没技术的亏,如果我爸爸会技术,他也不会饿死,我的兄弟姐妹也不会夭折。”世兰说。
“咋不是呢!有技术的每天都有点收入,不会让家人挨饿,如果没技术,恐怕要望天收,这个就不靠谱了。”杜老汉说道。
“说这些都没用,就是缺少人指引和点拨,如果当时有高人指点,就不会走这步路了。估计那时候你爸爸小时候家庭条件好,就他一个儿子,要延续任家香火的,肯定看得娇贵,处处都惯着他,他才成长成废物的。”杜老汉说道。
“你就是算命先生,说的太对了,我爸爸姊妹四个,就他是儿子,又排行老幺,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处处都小心翼翼,谁成想没能帮他,反而害了他,要是早点学点技术,他也不至于早死。”世兰说道。
“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和大的环境有关系。我不结婚就是因为这个。”杜老汉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结婚?”世兰问道。
“因为我不想拖累亲人。”
“你可以照顾亲人,咋说拖累呢?”
“在我能动的时候,我可以照顾有需要帮助的亲人,当我不能动的时候,我就成了包袱,是亲人的累赘,不就是拖累他们吗?”
“那你一点都没想过和女人亲近?”
“有时候也想,不想不正常,可是我又怕女人,因为大多数女人都不能亲近,一旦亲近,麻烦事多得很,没完没了,**脆就不亲近,可以省好多事。”杜老汉说。
“那你真有个性。男女各取所需,都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后代结婚,不付出,不牺牲,咋会有收获有幸福?”世兰问道。
“有个性我承认,但我不认为通过结婚可以获取幸福和满足。”杜老汉说道。
“那你认为结婚不能带来幸福和满足吗?”
“我认为不能,因为太累。像牛马那样生活,哪里感受到幸福?如果像猪那样活着,吃了睡,睡了吃,没吃的就叫唤,一叫唤,提醒了主人赶紧喂吃的,马上又可以吃饱喝足,然后美美地睡一觉,那才是幸福。”
“那么,猪怕过年,一到过年不就**吗?”
“牛马不会死吗?当牛马老了,没有价值了,主人也会杀掉吃肉。听过卸磨杀驴这个词吗?驴子被蒙上眼睛,拉磨,转圈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吃的草,喝的浑浊的水,结果干完了活,或者干不动活,就被主人杀了,肉吃了,驴皮熬成阿胶,一点都不剩下,驴子的一生咋样?驴子哪怕有对象,也只是暂时的欢乐,那是主人为了小毛驴,让驴子的后代继续拉磨,其实,即使是暂时的欢乐,驴子也被主人控制,等完事了,想要再见母驴,恐怕今生再也见不着,至于说永久的,还是干活,最后**。”杜老汉说道。
“看起来你不结婚是很有道理的。”
“不是,也没人看上我。要是有人看上我,说不定也结了婚。”
“你年轻时候应该不丑吧,咋没人看上呢?”
“丑倒是不丑,就是女人没有一个让我看上的。我能看上的,人家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看不上她,我想要的,人家抢走了,我不要的,偏要给我,我偏不好,最后就这样,孤独到老。”
“你还有大队照顾,还有杜利明照顾,也不算孤独。”
“大队不是个人,哪像人那样嘘寒问暖?杜利明的情况你也知道,就在你家隔壁,隔着几步路,他有一个终生包袱,只要傻子不死,杜利明别想消停。一儿一女还没成年,以后还要结婚生子,哪有时间管我?我想开了,到时候病了**,都不求人。人本来就这样,像灰尘一样,风一吹,就没了,刚才还在,一会儿就没。也像早晨草尖儿上的露珠,刚才还在,太阳出来,一会儿就消失。”
“你想得挺开的,你自己都不结婚,为什么要世和和刘冰玉结婚呢?”
“时代不同了。不是我要让他们结婚,是你托我的,你对郭任庄的感情深,对娘家好,处处为娘家着想,想让娘家人在郭任庄人面前扬眉吐气,你们娘家人人少,需要造人,人多力量大,没人敢欺负。是不是这个道理?只要你和他结婚,一年半载就有孩子,不出意外的话,不只是生一个就完事,估计生三四个都可能。不说像上一辈人,随便生,只要能生就生,生七八上十个没问题。我估计现在放开让生,以后可能就不让了。”杜老汉说道。
“你咋知道的?”
“嗨,我经过了好几个朝代,这点小事,推的出来,就好比一个大户人家,换了当家的掌柜的,只要换了,就会整出一些幺蛾子出来,这叫三把火,要烧,烧得旺旺的,才显出他的成绩来。你看,现在粮食少,人多,不控制吃饭的,咋行?趁现在机会好,抓紧时间让世和他们完婚,赶在管控开始之前完成任务,要不然,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我很快就**,有些东西马上就会变了。”杜老汉说道。
“说正经的,要结婚,就得准备准备了,刘冰玉那边需要什么条件?只管提,我好跟世和说,让他提前准备。日子定下后,就很紧张了。”
“这个不必担心,刘冰玉说了,不要彩礼,只要有一间房子住就行,他们那边也没什么嫁妆,简单结个婚,婚后只要两个人恩爱就行,不图啥,不要为了满足虚荣心借钱办婚事。”
“那怎么行呢?刘冰玉被养的这么大,虽说亲生母亲不在了,但亲生父亲和继母都在,继母来的时候,刘冰玉才五六岁,养活这么大,不容易,不给彩礼说不过去。”世兰说道。
“如果非要给彩礼,那就给吧,看看给什么,只要表示诚心就行,只要世和给,冰玉就接,要说接也接得住。”
“估计要给有纪念意义的,例如花布啥的,现在提倡新时代婚事新办,破除封建社会那一套的做法,有人就是把被窝抱过来,没床,睡在板凳上,也算结了婚,哪里有那么复杂?如果相爱,住窝棚都幸福,如果相恨,住金銮宝殿都不中。”世兰说道。
“对,我说那话就是,夫妻本来是相互报恩的,就好像白娘子要跟许仙成亲,因为许仙救过她的命,她是来报恩,以身相许的。当然,许仙听信法海,夫妻关系紧张,那是许仙的个人问题,他没头脑,不会独立思考,不会判断,容易被坏人利用。这不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吗?”杜老汉说道。
“那好吧,我对世和说,让他回去找算命先生算算日子,日子定下来后我再告诉你,你再告诉刘冰玉咋样?”世兰问道。
“没问题,等这边定好日子后,准备好彩礼,我会再去找刘冰玉的。”杜老汉说道。
说完,他就要走。
世兰留他吃饭,他不干,谢绝了,他知道自己,人老,别到处跑,讨人嫌,没意思,不如在自己家,横竖都是一个人,没人说,没人管,自由自在,何必自寻烦恼?
杜老汉坐在院子里那把老旧的藤椅上,斑驳的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落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
他微微眯着眼,眼神中透着历经岁月后的淡然与通透。
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这人呐,人前人后就是不一样。
就拿前几天村里的那场宴席来说,年轻人们围坐一团,欢声笑语,可当他凑过去时,那热闹的氛围就像突然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了。
他知道,人上了年纪,话多唠叨,难免就会讨人嫌。
杜老汉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在院子里踱步。
他暗自思忖,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与其在别人面前碍眼,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待着。
他走到院角,看着自己亲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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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几株青菜,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他点头致意。
“能有这一方小天地,种种菜,过过自己的日子,挺好。”杜老汉低声喃喃自语。
不过,杜老汉可不是个只图清闲的人。
村里头哪家有个难事,只要他能帮得上忙,绝不往后缩。
前几天,隔壁的李二媳妇生孩子住院,家里的农活忙不过来,杜老汉二话不说,扛起锄头就去帮着翻地。
那一天下来,他累得腰酸背痛,可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能帮上点忙,让人家念着点好,这辈子也就不算白活。”杜老汉边捶着腰,边这样想着。
在他看来,能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多做点好事,等自己哪天不在了,别人提起他,还能记得他的好,那就算是成功的人生了。
世兰知道他的个性,喜欢安静,不想和人群搅在一起,人群好比鸡鸭,都聚在一块,粪便到处都是。想要干净,就离开人群,到自己的窝去,这样就不存在问题,眼不见心不叹。
世和回来吃饭,他说:“晚上准备说《隋唐演义》,本来不准备回来吃饭的,听说杜老汉回来了,直接到了这里,我来看看。”
“嗯,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回来,错过了,他来主要说三件事,第一,刘冰玉同意结婚,不反悔,也不退婚。第二,如果有彩礼,就送点布料,将来好裁剪了给娃娃做衣裳,第三,结婚的日子需要算命先生好好给算算,选择一个黄道吉日。等我们这边商量好,准备好,就把时间告诉杜老汉,让他再去一趟你的准媳妇家告诉这个情况。”
“这事我看不用回家去,要定日子,在这里就能定。要说彩礼,我还有点复员费,布票也有,要买就在这里买。你知道的,家里啥都没有,妈也没办法商量,她太霸道,不容你说,她压根看不上刘冰玉,娶她,门儿都没有,不如不回去,免得惹她生气,弟弟妹妹都还小,能拿啥主意呢?”世和说道。
“那好吧,你先吃饭,我去找找算命先生。”世兰说。
“姐,饭都好了,吃了再去。”
“不,刚才炒菜油烟子熏了,这会儿吃不下,走一圈再回来吃,你先吃,别等我。吃完了,你还准备晚上说书的内容。”
“《隋唐演义》早就烂熟于心,不用准备,张口就来。”
“那就好,吃完饭,你休息一下吧。”世兰说道。
她说完,就走了。世和在家吃饭不提。
她去找村里有一个算命先生,常常在集镇上摆摊给人看相算命,不知道今天在不在。
算命先生姓胡,外号胡半仙,就是说他算得准。
世兰来,他正在数钱。
看见人来,立马把钱收好。桌子上又放了一壶茶,他起身,给世兰倒了一盅,说:“今天咋这么闲?”
“弟弟来了,我正忙着给他说媳妇呢,哪里闲?”
“你弟弟是不是叫任世和?”
“对啊!”
“他是不是晚上给人说书?山东快书。”
“对啊,弄着玩的。打发时间。”世兰说道。
“哦,不,不,不,他应该开个茶馆,说书到茶馆,一边卖茶,一边说书,赚钱啊!在这个地方说,没人掏钱,只是白嫖。”胡半仙说道。
“哪里是白嫖?家家户户都邀请他到家吃饭,都排满了,有的没排上还要跟排上的打架呢。”
“呵呵,看样子他说的山东快书很招人喜欢,真是一个人才,谁嫁给他谁有福。”胡半仙说道。
“你知道的,他爱学习,常读书,肚里有货,不吐不快。他在这里说,面对百十号人,不算啥,他到省城,在上万人表演过,获得好评,他很低调,从不张扬,这些是听说,没有亲见。这不,他服役期满,复员回家,还没正式安置。”世兰说道。
“放心,肯定有安排,要耐心等待一下。估计正在办理中,办好了会通知。相信美好的安排就在进行当中,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胡半仙说道。
第108章 由我不由天
对于胡半仙说的,世兰半信半疑。
杜家庄村口,歪歪斜斜地立着块斑驳木牌,上头“胡半仙算卦”五个大字,被日头晒得没了颜色,漆皮还七扭八歪地翘着边。
这胡半仙,在这十里八乡可算出了名,甚至传言连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都千里迢迢跑来求他指点命运。
晌午,日光正烈,世兰拎着一篮子刚采的野菜,脚步匆匆路过那算命摊。
瞧见摊前挂着的幡子随风晃悠,她嘴角一撇,小声嘟囔:“还能给外国人算命?指不定是吹牛呢。”
她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抬手用袖子一抹,目光里满是不屑。
虽说世兰嘴上不信,可这胡半仙的摊子前,从早到晚都不缺人。
天刚蒙蒙亮,就有穿着粗布麻衣的庄稼汉,怀揣着对今年收成的忐忑,蹲在摊边,眼巴巴地等着胡半仙开口。
有一回,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嘎吱”一声停在杜家庄口,从里头下来个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精致眼镜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皮鞋擦得能映出人影,一看就和庄里人不是一路。这人一下车,就四处打听胡半仙的住处,那急切模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世兰瞧见了,满心疑惑,忍不住跟旁人打听。
原来,这人是城里有名的学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竟也信起这算命的把戏。
夜幕降临,村子被浓稠的夜色包裹,只剩几家窗户透出昏黄灯光。
世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看到的场景。她望着头顶房梁,心里直犯嘀咕:“那些才高八斗的人,到底为啥信他呢?”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映出她拧成疙瘩的眉头。
终于,她一咬牙,在心里做了决定:“不行,我得找个机会,会会这个胡半仙,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清晨,薄雾还未完全散去,杜家庄就像被轻纱笼罩着。
胡半仙又要外出给人算命了,他背着个破旧的布包,里头装着泛黄的卦书和几枚被摩挲得光滑的铜钱,手里握着那根标志性的幡杆,上头“胡半仙算卦,铁口直断”的幡布随风飘动。
“老胡,又出去啊!”村口的张大伯挑着一担水,笑着和他打招呼。
胡半仙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微微点头:“是啊,邻村有人相邀,去去就回。”
说罢,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沿着蜿蜒的小路出了村子。
他这一走,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在庄里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胡半仙这一去,名声又能远扬几分,指不定又有多少人会慕名而来。
世兰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胡半仙离去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她的弟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最近相了个姑娘,各方面都好,可世兰就怕两人八字不合,以后日子过得不太平。
“姐,你在看啥呢?”弟弟世平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世兰回过神,看着弟弟,犹豫了一下说:“世和,你和那姑娘的事儿,姐还是想找胡半仙算算,要是八字不合,这婚可就……”
世和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道:“姐,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世兰却一脸严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
几天后,胡半仙回来了。
世兰一得到消息,就匆匆往村头赶。
胡半仙的小院子里已经围了几个人,世兰挤进去,看到胡半仙正坐在一把旧藤椅上,给人讲着卦象。
“胡半仙,您可得给我弟弟好好算算。”世兰等那人算完,急忙上前,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辛苦攒下的一点钱,“这是卦金,求您了。”
胡半仙抬眼看了看世兰,接过布包,放在一旁,“姑娘莫急,把你弟弟和那姑娘的生辰八字说来听听。”
世兰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人的生辰,双手递给胡半仙。
胡半仙接过纸条,眯着眼,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从布包里拿出那几枚铜钱,在手中摇晃几下,“哗啦”一声撒在桌子上。
世兰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几枚铜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目光**在胡半仙和那摊开的铜钱上,都想知道这一卦的结果。
“你可以选择不信,但我还没看到世和的生辰八字,就已经算到这个了。你把他的生辰八字报过来,我再好好掐算掐算。”胡半仙说道。
“一九四三年出生,属羊,四月三十日子时出生。”世兰说道。
“准确吗?”
“没错。当时生他的时候,我已经十几岁,记得很清楚。”世兰说道。
胡半仙摊开万年历,泛黄,还有一本磨破边儿的线装书,看上去像是四柱,测啥的,有的字看不清楚了。他翻看一番,然后在罗盘上转了转,对照对照,点点头。
“没错,我刚才说的没错。他还有一个弟弟,对不对?”
“对,你咋知道的?”
“命里有,算出来的,和他相差一龄,都属羊。”
“没错。”
“他有两个妹妹。”
“不对,只有一个。”世兰纠正道。
“那不对,命里有两个。”胡半仙说道。
世兰听了,愣住了,这话说的,一个就一个,两个就两个,命里有两个,实际只有一个。
世兰想了想,突然想起来,有个妹妹,叫世英,在五岁上没了。
“对,对,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妹妹世英,五岁夭折,现存的妹妹叫世华。”
“这就对了,命理上是这样的,推算出来,一般不会错。我也不是浪得虚名。祖上就是干这个的。后来,被破除封建迷信破掉了,砸了我的饭碗,从事农业生产,可好多事,科学无法解释,相信科学,也有可能迷信科学,结果,科学也解释不通,还是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找我解答疑惑,我也不想重操旧业,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就像世和说书,按说,说书的,也属于旧社会的那一套,可现在还是受欢迎,包括到部队后还是用得上,在部队也可以演出。还有戏曲,***还是从传统戏曲改编的,基本上没变,变的是词句,调子没变,内容变了。人们接受和习惯了传统戏曲调子,换成别的,就很别扭,也达不到一定的效果。”胡半仙说道。
“你看世和他的婚姻会不会幸福?刘冰玉是不是能对他有帮助?”
“我没有刘冰玉的生辰八字,你能说说吗?”
“这个,这个,哦,对,我听说过,她属猪,比世和小三岁,五月十七日,早晨天亮太阳刚刚露头时生的。”世兰说道。
胡半仙听了,又翻看老黄历,然后转转罗盘,翻翻四柱......测学,在纸上画了画,看着纸上的图案,慢慢说道:“我看这八字算出来对世和不是很好,你确定这个生辰八字吗?是听说的,还是确定了的?”
“确定,我亲自问过刘冰玉,也问过她舅爷。”
“她舅爷?她来过这里?”
“是的,她的亲戚在这里,我家隔壁住的是她表叔杜利明,她的舅爷杜老汉,都在我们这个村里。我是路过杜利明家的时候,看到她坐在院子里,一眼就看上了,考虑到世和还没对象,就想把她介绍给世和。他们已经订婚,现在就是要查一查,看能不能定下正式结婚的时间。”世兰说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要选刘冰玉呢,她是送上门的,不是直接送,是间接送,她也没想到吧,在院子里一坐,就被你看上了,没能逃过你的法眼。”胡半仙说道。
“这也是缘分,在遇到刘冰玉之前,我一直在找,找了差不多的四五年,都没有合适的,她来走亲戚,坐在杜利明的家院子里,我发现她,觉得这是天意,真是铁鞋走破也没找到,自己送上门,胡半仙,你说这书也不敢这样写吧?”世兰说道。
“是的,有些事由我不由天,但大部分人都被洗脑,觉得这是对的,其实,是错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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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才懂得天意多么重要。有的人走错一步,一生完蛋,无法弥补,有的人顺天认命,走路顺顺畅畅,人在五十岁之前,会信我,不信天,五十岁一过,就开始怀疑自己,改为信天,好多事,好多人,都会在变化中走过来,你看,有些事不能勉强,人家说,强扭的瓜不甜,真是这个道理,你为弟弟找媳妇找了四五年,没有合适的,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送上来一个,你一眼就看中,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这不是命是什么?”胡半仙说道。
“胡师父,你说,这刘冰玉是克夫还是旺夫?我只想弄懂这个。”世兰问道。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想听实话了。”
“实话说,她真的克夫。但在世和五十五岁之前是旺夫的。”
“这个怎么说?到底是克夫还是旺夫?”
“世和的人生路,分为前半生和后半生。前半生一直劳碌,不得停歇,刘冰玉是旺夫的,后半生闲下来,可以休息,快要彻底退休之前的一两年,他就会被克死,这个时候,是刘冰玉克夫的开始,刚开始不明显,到后来就要命了。”
“那怎样消解?怎样消灾保平安?”世兰问道。
“不要见面,不要见面,不要见面。最好一辈子分隔两地,这样世和才能活到**十岁。一旦见面,活不过六十。这就是天命,反抗无用。好比林黛玉不能见贾宝玉,如果见了,必死无疑,如果不见,还能平安度过一生。这样的情况,早就在四柱学里有资料显示,不是我说的,是祖先总结的知识,这些知识在当时肯定有案例,不过,好多书都被销毁,想要进一步查考资料非常困难。从现有的资料可以推算出世和的命运的安排。”胡半仙说道。
“明白了,那这婚到底结还是不结呢?”
“目前,你弟弟世和的命很硬,刘冰玉就是想克夫,也没门,结婚没有影响。以后就难说了。”
“要是结婚,选在什么日子好?”
“我看他当兵也不顺,第一次没验上,第二次他开窍了,采取了一些措施,结果顺利通过了验兵程序。拿到入伍通知书的时间,也是天意定好了,这个日子既然带有天意,那就顺势而为,不可违抗天命。”
“我明白了,可以选拿到通知书那个日子对吧?”
“对,这个时辰,会让世和如虎添翼,要知道,很多人不明白,时辰多么重要,错过就错过了,再也无法弥补。人在正确的时候遇到正确的人,做了正确的事是最好的,人在错误的时候遇到正确的人,可能做正确的事,也可能做错误的决定,人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那就彻底没救了。我们好多人都不信,觉得那事邪乎,不靠谱,结果真的错过很多机会,想要弥补,比登天还难。”胡半仙说道。
世兰对胡半仙说的半信半疑,她觉得未来的事,不好把握,目前来看,世和命硬,到了结婚的年龄,遇到刘冰玉,是他的福气,先别管刘冰玉到底旺夫还是克夫,先上车再说,车还没坐上,就在那里胡思乱想,恐怕不好,现在农村说媳妇都不容易,刘冰玉的奶奶反对,刘冰玉本人同意,如果她亲妈还活着,估计也不愿意,后妈和亲妈差别还是很大,后妈巴不得赶紧把她打发走,管他嫁给猪还是狗,亲妈会再三再四考虑,比较来比较去,就是要找一个最合适的人,来托付终生。刘冰玉外貌和身材都是无可挑剔的,据说现在还是名角,到处演出,名声很大,她没变心,没退婚就是好的。
像他们经常常唱戏演出的,到处跑,见识多了,就容易花心,说不定,她再这样下去,就看不上世和了,不如赶紧结个婚,好拴住她的心,改行,不再抛头露面去演出,好好跟着世和过小日子,刚好,世和复员在家务农,二人有充分的时间来谈恋爱,先结婚,再恋爱,是当下比较时髦的作法,比过去进步多了。过去结婚到了揭开红盖头的时候,才知道对方长啥样。
第109章 你是我的妻
现在时代变了,不用揭开红盖头,早就知道对方长啥样。愿意的话就在一起,不愿意的话可以去打离婚证。时代在变,人心也在变。
世兰知道了这些情况,就对胡半仙致谢,并送上十元作为酬谢。胡半仙说:“钱多命贵,看你出手大方,的确是为你弟弟在操心,我告诉你逢凶化吉的办法,就是他们结婚后,一年见一次面就好得很,如果见多了,对你弟弟的命运有影响,有些东西你是看不见,但是的确存在的。你真心为你弟弟找媳妇,我也告诉你了,怎样避坑,怎样长寿,你都清楚,回去后,告诉你弟弟世和,不要被外貌迷惑,选妻子还是要看人品,人品好,就值得交往,人品不好,就要果断分手,免得引火烧身,小命不保,你知道,世和的命硬,前期是扛得住的,后期就难说,为了长远计,还是少来往。最好不要住在一起。一旦打破这个规矩,你弟弟就不能走完上天赐给他的寿命时间。这是我说的,信不信,在乎你自己,如果信,就早做准备,不信就当我没说,免得引起不舒服,毕竟大家都在一个村里,几乎天天见,不存在欺骗,否则,我也无法在这里立足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当然对了,你看,以后的社会,有钱就是真理,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让磨推鬼,你出高价,给弟弟算命,我当然不说假话。你弟弟命硬,要是软了,活不过五十岁,你看中的女子,可能不是最好的,但目前,没有别的方法,不要在家设想种种可能性,先走,再调整,先不妨粗糙些,以后再精装修。就像那拖拉机,先动起来,再动方向盘,就容易些,如果车不动,要想调整方向盘就会更困难。”胡半仙说道。
“年少轻狂,自以为是,你要好好劝劝世和,道理他都懂,免得结了婚后悔,婚后生活,严格来说,是生存,不是一般的艰难。你让他做好思想准备。你作为姐姐,本来是好心帮他,如果不如意,他不会感谢你,反而会怨恨。要知道将来,一定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想当好人,结果成恶人。你知道的,人都是自私的。稍微不满意,就会发怨言。好人难当,好事难做。你为他花钱算命选好日子,**,以后发生的一些事,提前说明白了好,如果说不清楚,都会存在误会。”胡半仙又补充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详细解答,人的命,天注定,这个我信。年轻人骄傲,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纯属自然情况。世和不是那种桀骜不驯的人,他讲道理,世道如此艰难,不能允许他多次试错,因为人没有几个十年。”世兰说道。
“是的,大多数人家的婚姻都不顺,大部分人都没有和谐美满的家庭,原因很简单,就是人自以为是,不肯谦卑,总是骄傲,总要面子,总爱自己。这些人当中中,也经历过多次失败,从不在失败中找原因,总在怨天尤人,荣誉都是自己的,过错受罚都是别人的。”胡半仙说道。
世兰觉得胡半仙懂得的太多,再谈下去,肚子更是高唱空城计,她说:“胡师父,你忙,我还没吃饭,回去吃饭,刚才那会儿不饿,油烟子柴火烟子呛得我难受,出来透透气,顺便来看你回来没,没回来我就回去,回来了就请你算算命。现在好了,我知道结果了。”
“你快去吃饭吧,你记得上面说的就行,不可勉强,如果合适就结,不合适,也别勉强。也可能在街角,转弯就能发现合适的,如果没信心,就找刘冰玉吧,总体上来说,她的成绩合格,但达不到优秀,如果你弟弟要求的高,估计他们两人不在一个频道,就有问题。这个关键看当事人自己的选择了。”胡半仙说道。
世兰回到家,看到世和已经在午休,她没打扰他,先到厨房弄点饭吃,吃完了饭,然后洗碗择菜,准备晚餐用的菜。
正在择菜,世和来了,他坐在小板凳上帮忙择菜。
“休息好了?”
“嗯。”
“刚才找胡半仙给你算了个命。”
“什么?”
“就是帮你选个黄道吉日,结婚的日子。”
“哦,那个你也信?”
“信则有,不信则没有。我看到很多事,都无法说清楚,面上看着不错的,结果十分糟糕。表面上看不错的人,实际让人失望透顶。婚姻大事,不能草率。不弄清楚,就会落下终身遗憾。你说是不是?”世兰说道。
“这个我知道,我觉得命运在自己手中掌控,天,不可触摸,天意,不知道何意,如果不努力,天也没办法,凭自己的头脑和双手,应该没问题,完全可以争取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些大道理别跟我说,咱们家特殊情况,爸走得早,妈小时候丧父丧母,中年不到四十丧夫,中间还丧失七条小生命,存活下来四个,要说辛苦就属妈了,要说受罪也是她,她没改嫁,因为她很清楚,人人都是势利眼,她守住了任家的产业,为任家生儿育女,并且一手将四个孩子拉扯成人,让我出嫁有了一大家子人,现在要让你结婚,她能力有限,作为长女,我肯定要尽个心,让你找到合适的对象,将来结婚生儿养女,让妈高兴高兴。我虽然生儿育女,但毕竟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妈的希望还在你身上。你要明白我的心。你是任家的希望和未来,你是任家顶梁柱,弟弟世平也是儿子,但他永远不能代替你。你是你,他是他。他现在还小,他的经历,还是一张白纸,你不一样,你现在是真正的男子汉了,先是农民,然后当兵,接着复员回来,又是农民,我相信,这不是简单的职业重复,是为将来打基础。不管什么环境下,都要记住,苍天保佑所有善良的人。你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世兰说道。
“是的,妈真不容易,她知道改嫁对我们不利,天底下的人都自私,只喜欢自己生的人,也会赡养生自己的人,其他的,都是假的,妈不让我们受苦,为了我们的名分,不受白眼和歧视,妈做得好。她经历的事太多,从小受苦,比方说裹小脚,多痛苦啊!她都忍受了。她吃的苦,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吃,她能活下来,并且让我们姊妹四个活下来,真了不起,她的生存本领,令人敬佩,她没带着我们出门要饭,就算成功。”世和说道。
“她反对你和刘冰玉结婚,你有什么想法?”
“也许她是对的,但我相信,不走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行动,只是心动,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还是要走出去,需要不断尝试。刘冰玉其实不错,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个人完美?都不完美。妈也不完美,像蝼蚁那样活着,没有尊严。刘冰玉是唱戏的出身,也不完美。在旧社会,那属于下九流,在新社会,属于人民艺术家,抬高了地位,我当然知道,刘冰玉不适合我,因为我的水平远远在她之上,两个人不同频,也无共同语言,这些我早就料到了,思前想后,还真的发现只有她和她的家庭和我相配,因为她家和我们家算门当户对。我要是攀高枝,早就在部队的时候就往这个目标努力,我想只要我努力,现在就留在部队了,我不是那种人,我还是喜欢家乡,我要过平和的生活,喜欢门当户对。都是这个阶层的,也就无话可说,还挑剔什么呢?”世和说道。
“妈的意思是考虑到你的幸福,如果你娶错了媳妇,妈肯定不会和她一起生活,结婚后就分家,她和弟妹一起过,你们小两口一起过,她不见她,心不烦,不见她就不生气。她在百年之后,你怎么办?你怎样和她相处?我看她长得还行,谁知算命的说她在你后半生的时候克夫,我不能接受,就先问问你的意见。如果没意见,就定在你接到入伍通知书的那个时间结婚。如果有意见,就趁早退婚,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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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痛不如短痛,退了不想了,再重新找,反正已经晚了,再晚几年也无所谓。”世兰说道。
“这个不好,看看妈一天老一天,弟弟妹妹也一天天大了,时间很快,不能等,我现在是农民,抓紧时间,春耕秋收,春华秋实,错过了季节,就耽误一年,错过了机会,就耽误一生。像刘冰玉她心眼不坏,就是小户人家,没见识,家庭环境不同,教育程度不同,可能没有共同语言,想要找文化人,恐怕很难,因为大多数的人条件都很一般,风花雪月的浪漫的故事,都是小说和电影里才有的,才子佳人,往往还不能在一起,花好月圆的结局大概不在现实生活中,大部分的生活都不如意,大部分的家庭都不幸福,所谓的爱情,也不存在,大部分都误解了爱情,夫妻之间本来没有爱情,只是相互感恩。我相信,才结婚头几年,肯定不好过,要过一段磨合期,也许一年,可能三年,也可能达到三十年,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人不愿意改变,就存在磨合期,这个时期永不过时。”世和说道。
“我不懂什么磨合期,只晓得你们不打架就算成功,女人嘴碎,唠叨就是攻击,攻击完了,打不中靶子,自己也就没兴趣,关键是不能跟女人斗嘴,斗嘴的结果,只有男的受伤。女人的武器就是口才,这个是恩赐的,不是开玩笑,遇到辩论的时候,趁早投降,要是负隅顽抗,最终会输得很惨。”世兰说道。
雨丝如银线般细密,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为屋内蒙上一层朦胧的纱幕。
世兰与世和并肩坐在有些褪色的沙发上,彼此的膝盖几乎相触,他们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凉。
茶几上的两杯茶早已没了热气,可两人都无心去碰。
“真决定了?”世兰偏过头,看向世和,眼中满是探寻,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世和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鼓起,又缓缓吐出,他握紧世兰的手,郑重地点点头,“决定了,冰玉是个好姑娘,咱们条件摆在这儿,不能再挑了。”他的目光沉稳,像是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世兰垂下眼帘,长睫微微颤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初恋的模样。
那是个阳光般灿烂的少年,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曾经,他们在樱花树下漫步,花瓣如雪般飘落,洒在彼此肩头。
可如今,那画面却像是被一层**玻璃隔开,美好却遥不可及。
“初恋……”世兰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怅惘,“就像镜中花,看着美,却怎么也抓不住。”
世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世兰的脸颊,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肌肤,“咱们要向前看,婚姻和爱情一样重要,冰玉能和我们一起踏实过日子。”
世兰抬眸,对上世和的目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她看到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担当。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过去的遗憾都吐出去,重重点头,“嗯,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窗外,雨渐渐停歇,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挂在天边,像是在为他们即将开启的新生活送上祝福。
姐弟俩说了半天,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世和决定娶刘冰玉为妻。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日期也定了,接着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杜老汉,请杜老汉再去刘冰玉家,向他们宣布男方这边的决定。
杜老汉在去之前,世和上街,买了一些布匹,交给杜老汉,他放了心,在晚上继续说书,村民家家户户都有鸡蛋,争着抢着请世和到家里做客。大队没办法,找世和商量,安排时间,一一登记,按照登记的先后顺序,让世和到家里吃饭。
不管去到谁的家,谁家就是书场,大家听到消息,早早吃过晚饭,就赶到说书场等着世和的到来。世和十分卖力,说书的水平越来越高。这段时期,是他最开心的。
第110章 后悔结婚了
婚期渐渐临近。
越是接近那个日子,世和越感到忧虑。
那个日子是他高兴的日子,因为他应征入伍接到通知书,等于接到了圣旨,和平民百姓有了质的区别。
杜老汉受托,送给刘冰玉彩礼,就是布匹,的确良的布料,非常难得,也很珍贵,刘冰玉的奶奶高兴极了,她很开明,也知道变通,看到孙女开心,她也开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将孙女交给一个退伍的五好战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认命吧!
暮色沉沉,像一块厚重的幕布缓缓落下,笼罩着刘冰玉家的小院。
屋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将刘冰玉奶奶那满是皱纹的脸映得影影绰绰。
她坐在那张老旧的木椅上,身旁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刚收到的彩礼,一些“大团结”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奶奶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那些钱,手指粗糙干裂,在钞票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浑浊中透着一丝释然,又夹杂着些许不舍。“女大不中留啊,”奶奶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沧桑,“迟早是要嫁人的,就随她去吧。”
她微微叹了口气,气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散开。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房间,刘冰玉正对着镜子发呆。
镜子里的她,面容清秀,眼神却有些游离。想到即将到来的婚姻,想到那个叫世和的男人,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对世和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能当兵。
而此刻,世和正在部队的宿舍里,战友们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开着他的玩笑,恭喜他定下婚事。世和笑着,脸上泛起红晕,有些腼腆。
他其实也有些紧张,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了期待,又带着一丝不安。
刘冰玉的奶奶站起身,脚步蹒跚地走到门口,望着夜色中的远方,像是能穿透黑暗看到孙女未来的生活。
“能当兵,说明这孩子还有担当,有责任心,”奶奶小声念叨着,像是在给自己宽心,“冰玉以后,应该不会过得太糟吧。”
夜风吹过,撩动着奶奶斑白的发丝,她在门口伫立良久,才缓缓转身,关上了门,将这一晚的思绪都关在了屋内。
闷热的傍晚,天边堆积着厚重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村子上方,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刘冰玉家那座略显破旧的院子里,蚊虫在昏黄的暮色中嗡嗡乱飞,墙角的几株野草在微风中无精打采地晃悠。
刘冰玉的父亲刘昭友,光着膀子,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的脊背,汗水顺着脊梁沟不断滑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瞬间没了踪影。他坐在院子里那张缺了一条腿、用砖头勉强垫着的木凳上,手里捏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眉头微微皱着,眼睛盯着不远处正在洗菜的刘冰玉。
“冰玉啊,”刘昭友开口了,声音因为常年的劳作变得沙哑粗粝,“你和世和的事儿,爸不反对。”
刘冰玉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爸,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刘昭友深吸一口烟,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烟雾在他面前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面容。
“你也知道,你妈给咱家生了五个孩子,家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要是不出嫁,家里这负担……”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刘冰玉咬了咬嘴唇,目光低垂,看着地上被洗菜水洇湿的一片泥土,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这些年家里的艰难她都看在眼里,弟弟妹妹们一天天长大,家里越发拥挤局促。
此时,屋内传来弟弟妹妹们的打闹声,尖锐又嘈杂。
刘昭友烦躁地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站起身,拍了拍刘冰玉的肩膀,“世和这孩子,虽说咱家了解得不算多,但能去当兵,想来也不会太差。你嫁过去,只要能好好过日子,爸也就放心了。”
刘冰玉抬起头,看着父亲满是疲惫和无奈的脸,那些岁月刻下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心里一阵酸涩,轻轻点了点头,“嗯,爸,我知道了。”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传来沉闷的雷声,一场大雨似乎即将倾盆而下,就像刘冰玉即将改变的人生。
她无力改变这一切,所有的担心,都在唠叨当中体现,刘冰玉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反对她嫁给世和,内心也支持她的作法,不是奶奶出嫁,是自己,主角是自己,她心里如明镜儿似的,清楚得很。
所谓的那些追求者,都是过眼云烟,慕名而来,当人老色衰,他也会随风而去,爱慕虚荣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空中飘着,给人不踏实的感觉,随着岁月流逝,感觉越来越浓。大概很多人,拨开云雾才看见青天,看见了青天,已经晚了。
刘冰玉当然也爱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取,大家都困难,弄点布匹已经相当不容易,啥东西都要票才能买到,世和心细如发,早做准备,知道彩礼包括钱,也包括物资,钱是没有的,大家都没有,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没钱,只有送物资,送物资必须要有票,他就积攒票,借票,要票,通过各种手段弄到了,当然,这些手段都是合法的,不偷不抢,合法持有,如果违法,他也用不了,且有牢狱之灾,好没进洞房,先进牢房,这可不是好玩的。
杜老汉不辱使命,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是安排结婚事宜。
世和暂停在他姐姐所在的村里说书,村民多有不舍,可也没办法,听说他要办结婚,不少人自告奋勇,要去帮忙,世和一一婉拒,说很简单,又没有新房,都是老房子,稍微打扫打扫,布置布置就行,也没啥忙要帮,大家只得作罢,说好了结婚那天去喝喜酒。
婚期定下来后,世和也就放了心,刘冰玉那边也准备一番,等日子一到就完婚。
世和在地里干活,生产队里大喇叭喊:“清账目、清仓库、清财物、清工分”,世和听不懂,有人过来喊道:“任世和,任世和,到大队办公室去一趟,蔡支书有请。”
世和一听,扔下锄头,跑步朝大队办公室而去。
“啥事,蔡支书?”
“上面来了文件,说让组织四清工作队,需要组织推荐和考核,我村决定推荐你去工作队,参加四清工作,今天就收拾,明天去县里报到。”蔡支书说道。
“去哪里报到?具体地址是什么?找谁接洽?”世和问道。
“这里有文件,你看看,上面写的有,去工作队,你不用去挣工分,大队给你算,工作队的人员都是作风正派、思想端正、忠诚为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要不然不会调到工作队。你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自从复员到村,差不多有一年时间,大材小用,的确对不起你,我也想帮你,只是没机会,现在机会总算来了,可是斗争也十分复杂和艰巨,因为很多历史遗留问题都要想办法解决,你们的任务就是解决问题。如果办好了,就不存在后面所谓的遗留的问题。只要经过你们处理,就万事大吉,想要反案,难于上青天。”蔡支书说道。
“我知道了,这些都要服从组织安排,一切行动听指挥。工作纪律和原则,我都知道。我这一走,家里的事就托付给蔡支书了。老母年纪不小,弟弟妹妹也还在长身体,不能挑起家庭的重担。”
“这个我知道,有目共睹,大队会尽量给你家庭予以照顾。要不然,你也无心干工作。对不对?”
“对,后院搞好,家里无事,我才能走得更远。还要靠蔡支书的支持和帮助了。”
“说这话干啥?现在这个事非常重要,上面非常重视,关系到未来的走向,你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总之,你是有福之人,很多人都没这个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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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在家不到一年,就被起用了,好多人在家呆了好多年,一直在等上面起用,一直没有等到,直到老死在家里。”蔡支书说道。
“这可能就是运气吧!我不信命,但相信运气。”世和说道。
“你不信命,我也不信,但有些事无法解释的清楚。你信运气,我也信运气,人在年轻的时候,只相信自己,人在老年的时候,总是怀疑一切,这才是成长。你看很多人之所以失败,是不明白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可循,好多人成功在于会借东风,成就自己,借力使力,最终获得成功,但是,出借人不见得有名气。成功的不见得会感谢出借人。这就是人性啊!”蔡支书说道。
世和抄下来要去的地方和联系人,然后离开大队办公室,到家后,说:“我要去城里参加四清工作队了,你们在家好好的看护这家,等我回来再完婚。”
三个人一听,马上哭作一团,像是马上与世和永不见面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等他们平复下来,世和说:“我是去参加四清工作队的,是大队推荐的,你们哭啥?又不是永远不回来,又不是抛弃你们不要你们了。你们担心啥子嘛?”
他这么一说,哭声止住,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啥好。
“哥,你去县城里参加工作队,有没有工资?”世华问道。
“这个应该有,没工资谁去?再说又不是当兵,哪怕当兵,到了复员的时候,也要给一点钱的,叫复员安置费。”世和说道。
“哥,你走了,谁来管我们?”世平问道。
“妈还在,妈年纪大,可以找大姐。我会每月给你们寄钱,还会在休假的时候回来看你们。我不知道怎样安排的,看情况再说。等安定后,我会写信给你们。不会念,就找蔡支书。”世和说道。
“哥,你去城里,还结不结婚了?”世华问道。
“咋不结婚?等工作捋顺了,就回来办婚事。”
“世和,不要嫌妈啰嗦,我年纪大了,没办法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要照顾自己了,你照顾好自己,身体搞好了,才能照顾好家人。我现在活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天就算赚的,你看你爸,特殊年代饿死,撇下我们娘儿几个无依无靠,只有指望老天爷,没有老天爷,我们现在早就变成灰尘了,好像从来没来过人世间一样。我这辈子吃的苦,你们不要再吃,恐怕受不了,我生下你们,就是想要你们幸福一辈子,要好好活下去,我们家底薄,等于白手起家,一穷二白,一切从零开始,不管在哪里,都要节省节约,不要浪费,用不着的东西别买,东西买了,没用坏,就不要换新的,生活尽量简单,只要把身体搞好,其他都好办。身体是工作的本钱,没有好身体,说啥都没用。你的负担重,要结婚生子,还要照顾家人,我,你妹妹和弟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咋办?你不要和人赌气,工作上的事好说,过得去就行,何必太认真,别生气,把自己气病了没有人心疼。我看你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我不待见她,不想让你娶她,你不听,要娶她,我也没说的了,人是你选的,路是你走的,不是诅咒,是祝福,希望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美满。我的话难听,但不是废话,一句顶一万,你就听进去一句就行,闲事莫管,无事早归。别的,也没说的了,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说来无益。”浩楠的奶奶说道。
“我知道了,妈,我很清楚我家的情况,刘冰玉不嫌弃我,我从部队复员,成为农民,人家还是遵守订婚誓约,不退婚,这一点就让人感动,你看有谁能做到?你一个人拉扯我们长大不容易,又操心婚事,我想为你分担,觉得任何女人都不完美,要娶仙女不在人间,要去天上,人间女子有圣女当然好,可惜轮不到我,我觉得差不多就得了,得过且过。等到一年半载生儿育女,情况也可能会转变。我希望日子会越来越好。”世和说道。
第111章 结婚进行时
“这个当然有理,谁都希望日子越过越红火,但是,不可能顺顺利利,我们娘儿几个能活下来就了不起,很多人没能活下来,我们算是成功的。我们活着,就有任务要完成,要生儿育女,要延续任家的香火,要说让你开心的老婆,我看刘冰玉做不到,要说生儿育女,估计她能做到,你这辈子不可能改变她,惟独有希望改变你的儿女,你现在没有体会,将来一定能够想起我今天说的话。我是过来人,什么人都见过,你还年轻,没有碰壁,等到你撞到了南墙,就知道了我说这话的分量。”浩楠的奶奶说道。
“这件事暂时不讨论了,我记住了妈说的话。我要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世和说道。
“现在就走吗?晚上有车吗?哥?”世华问道。
“听通知,估计情况紧急,会派吉普车来接,我要提前做好准备。”世和说道。
“吉普车能过来吗?路难走,刚下了雨,有的沟在过水,恐怕来不了。”浩楠的奶奶问道。
“能来,吉普车就是能走这样的路,我们在部队出远门演习,训练,都用吉普车,这车很厉害,走凸凹不平的路,或者小河小溪的,都不在话下。”世和说道。
“哇,太棒了!我长大了也要开吉普车。”世平说道。
“好,你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去开吉普车,我们到哪里都方便,不用求人,也用给吉普车草料,不用管它,加油就走。”世和说道。
“这么神奇!吉普车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吉普车,太牛了!”世平惊叹道。
“你好好学习,长大就弄明白吉普车的构造和原理。几乎所有的男人包括男孩,都对机械感兴趣,当然,还有电子电路,对于工具等,都很感兴趣。当然,你也不例外。男孩喜欢的和女孩喜欢的东西大不一样。比方说,男孩喜欢大英雄,包括战斗英雄,包括侦察兵,女孩子一般喜欢布娃娃、洋娃娃,花花朵朵的,喜欢的对象不一样。”世和说道。
“是的,将来我长大了也学开车。开车真带劲儿,看那些开车的多威风!”世平说道。
“你好好学习,等长大了,不光要开车,还要造车,研究车,创新车,这样你就更牛了。”世和说道。
他们正说话,突然听到喇叭声响了几声,划破宁静的村庄的夜空。
世和早收拾了行李。打外面走来两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蔡支书。另外两个不认识。
“快,世和,这两位同志来接你了,收拾好了吗?”蔡支书说道,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准备好了!欢迎欢迎!请坐请坐!”世和说道,连忙找椅子给他们坐。
找来找去,只有两把椅子,另一个坏了,坐不成,他们都摆摆手,说:“不坐了,别客气了,我们还要赶路,就走吧!”
“好,任世和,你跟两位同志走吧,我就不送了,到了新的地方,要好好干!你把工作干好了,就是我们的骄傲。”蔡支书说道。
“那好,家里条件差,都不习惯,走吧走吧!”浩楠的奶奶催促道。
“大娘,可不能这么说,你培养的儿子很优秀。听说了你家的情况,我们代表组织来接你儿子去工作,这里是组织的照顾慰问金,请你老收下,把你的儿子交给组织,尽管放心。这是一点小意思,你老一定收下,你老还要抚养两个娃娃,又没丈夫帮忙,不是一般的辛苦。”
“这个可使不得,使不得,现在国家正在搞建设,到处都需要钱,这个我们不能接受。你拿走吧!”浩楠奶奶说道。
“不,一定要收下,这是组织纪律,委托我们来接人并给慰问金的,不是我们个人拿出来的,是组织提供的。你要是不收,上面怪罪下来,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你不要让我们为难,做不好工作,肯定会挨批评的。”来人说道。
浩楠奶奶其实很想要,但蔡支书在场,如果明白说要,恐怕会被蔡支书瞧不起,就谦让了,没想到蔡支书说:“收下,你一个人带四个娃娃长大,又培养了优秀的儿子,应该给奖励,大队很穷,要是有,早就照顾你家,现在组织上关心你,给你慰问,应该收下,要不然,就会冷了人家的心,以后再有什么慰问啥的,就轮不到咱们村了。如果是这样,那损失就大了。实事求是地说,该得到的就得到。不要迟疑。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免得他们真收回去,你要把肠子悔青。”
“那好吧,为了不影响大队以后的福利,我还是收下,谢谢组织的关心。世和,你就好好工作,家里的事不用牵挂,到了单位,给家里来信报平安。”浩楠的奶奶说道。
“放心吧,我去了后会及时联系的,前提是在工作之余,还是以工作为主。工作第一重要,家庭第二。”世和说道。
世和说这些话,真是炉火纯青,信手拈来,毫不费劲,他心想,上面来了人,说话肯定要往高大上方面去说,让听的人感到舒服,当然,他高兴的是,能脱离农村到外面工作,不管干啥他都乐意,在农村待时间长了,人会变得蠢笨,再过几年,就不像个人了。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土炕上洒下几缕金色的光带。世和从睡梦中醒来,望着破旧的屋顶,眼神中透着几分不甘与向往。他迅速起身,穿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动作利落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
走出家门,世和看着村里一成不变的景象:泥坯房错落分布,几条瘦骨嶙峋的土狗在路边懒洋洋地趴着,几个老人坐在村口的老树下,日复一日地唠着家长里短。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泥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味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无奈。
“在这农村呆久了,人都变得没有活力。”他低声嘟囔着,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回到屋内,世和走到那张摇摇晃晃的书桌前,桌上堆满了书籍,虽然书页已经泛黄卷曲,但每一本都被他视若珍宝。
他轻轻拿起一本,手指摩挲着封面,感受着纸张的纹理。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他喃喃自语,翻开书本,认真阅读起来。
阅读时,世和完全沉浸其中,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微微点头,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遇到精彩之处,他会迅速拿起一支短铅笔,在书页的空白处写下密密麻麻的批注,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午后,世和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继续思考着书中的内容。他双手托腮,目光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思绪却早已飘向了远方的城市。
他想象着城市里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人们步伐匆匆,充满着无限的机遇和活力。“一定要去城里看看,不能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他暗暗下定决心,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夜幕降临,乡村被黑暗笼罩,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世和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心中的期待愈发强烈。
他知道,要想实现去城里的梦想,就必须不断学习、思考,提升自己。
在对未来的憧憬中,世和渐渐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渴望城市生活,城里舒服,旱涝保收,享受很多福利待遇,城里也干净,人的素质看起来比较高,工资都差不多,够用,且有结余,可以攒下钱,住院看病也方便,药费也不贵,医生也负责,有爱心,不只是为了赚钱,还讲救死扶伤。
喝的是自来水,不用挑水,水龙头一拧,就哗哗哗哗有水流出,当然,住在大院里的,用公共水龙头,到了中午做饭时间,是用水的高峰期,那个时候,要是择菜、洗菜,就要排队了。
水也干净,江水也干净,沉淀过滤后的水,更干净,当然,里面还加的有漂白粉,用来消毒。
世和的梦想在慢慢变成现实,他跟着两位,上了吉普车,车发动后,绝尘而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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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候,月亮很圆,乡间的公路是白色的,路上洒满了月光。吉普车不用打开大灯,也能看清楚路面,为了安全,司机还是打开了大灯,将路面照得雪亮,一些飞虫在灯柱中飞舞摇摆躲闪,还是有些飞虫撞了车前玻璃,光荣地**。
世和没想到会有这事,从这些年来看,的确存在不少问题,上面想来想去,想出了这个方法,就是搞四清,这是一种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的的行动。通过这样的活动,达到统一思想的目的。
世和心想,这次进城,会不会回来务农?他心里没数,因为无法把控自己的命运,他的想法是,既然进了城,就努力留下来,城里的人不多,超过了世和的想象,他总觉得城里就像刘寨街,遇到逢集,集市上非常热闹,遇到背集,街上就冷清。他的想法很简单,哪怕在城里随便找个事做,都比在农村强。他这次进城,是组织上的安排,应该不会出问题。表现好,就留下,表现不好,就会被辞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他对城市的向往和渴望,在变成现实。
到了小县城,就是蔡阳县,这个地方曾出过皇帝,是汉光武帝刘秀的故里,境内有新石器时期雕龙碑古人类遗址、九连墩战国楚墓、白水寺等文化遗存;地域内秦,置蔡阳县。北魏,改襄乡置广昌县,人们习惯了叫蔡阳,于是蔡阳就约定俗成成为一个大市的代管县。
对于这个地方,世和没有认同,总觉得小县城不是自己的终极目标,但目前,只能在这里,他清楚,从村庄到县城,其实是跳级了,跨越了乡镇,直接到县城,很多人梦寐以求而不得,这次被他捡到了便宜。
人们的级别观念还是很重的,对于从低级到高级的跳跃,世和有些不相信自己,他在车上掐自己的大腿,疼,知道这不是梦,车在月光里行驶,街上有路灯,有电线杆,有柏油马路,还有一些晚归的市民,这个时候,郭任庄的人都已经熟睡了,偶尔会有两声狗叫,天蒙蒙亮,就有公鸡打鸣,然后村庄开始热闹起来,但到太阳落山,就不是那回事了。
世和知道这是真的,吉普车很快就到了县委招待所,两位同志请世和入住201房间,说:“你先休息,明早我们再来。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这里有服务员值班,有啥需要直接联系他们。”
“好,我知道了。谢谢同志!”
“别客气,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你休息吧,不耽误你了。”
他们说完,就匆匆离开招待所。
世和感到很累,不是干活累,是心累,这种变化从天而降,本来是结婚的,结果一件好事还没开始,另一件好事先到了,男人先成业后成家的计划正逐步执行并顺利进行,结婚正在进行当中,在进行中还有进步,还有收获。看样子,不采取行动,就不会有机会。想到这里,他立马写信,寄给蔡支书,让他读给家人听听。
他对徐德恨不信任,估计寄给他的信,十有**都被毁,因为徐德恨不想让他出来,希望他一辈子被捆绑在农村,无法脱离黄土地,也就是说,徐德恨希望他们家所有人都倒霉,最好都灭亡,那么,宅基地就是他的了,只要拔掉眼中钉,剜出肉中刺,就能开心,就能继续在村里当老大。只要拔掉蔡支书的左膀右臂,一切都会朝着徐德恨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写完了信,就去问服务员。
“同志,请问这里有没有邮政局?”
“这附近没有,怎么,要寄信吗?”
“是的。”
“就放在楼下的邮筒里吧,有邮递员过来收。这里距离邮政局有点远,这里寄信都是通过投递到邮筒的方式寄信。如果你写的是挂号信,多贴一张邮票就行。”服务员说道。
“好的,谢谢!我知道了,我去投递。”世和说道。
“下楼后,在大门左手,有一个绿色的邮筒,从投递口把信投进去就行了。别的不用管。”服务员说道。
第112章 咋还不结婚
世和找到了邮筒,将信投进去,就像是一本书,书上写着安慰的语句,也说明现在的情况,在安慰家人的时候,自己也得到了安慰。
世和站在新单位的大楼前,仰头望向那高耸的建筑,阳光洒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他眯起了眼。
深吸一口气,他理了理身上那套崭新的制服,衣角被他反复抚平,连一丝褶皱都不放过,随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大楼。
新办公室里,同事们来来往往,整理着文件,调试着办公设备,一片忙碌景象。
世和找到自己的工位,桌上摆放着整齐的文件和崭新的笔记本,他轻轻坐下,手指轻轻划过桌面,像是要把这一刻牢牢记住。
“世和,过来开个短会。”东方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世和立刻起身,步伐迅速又沉稳,赶到会议室。
会议上,东方朔着重强调了单位作为**机关的重要职责与使命,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坎上。
“监督别人自己先做好榜样”,这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从那之后,每天清晨,世和总是第一个到达办公室。
他打开笔记本,认真梳理当天的工作任务,每一项都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条理清晰。
在审查文件时,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苛刻,逐字逐句地斟酌,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遇到疑问,他会立刻查阅相关资料,或是向经验丰富的同事虚心请教,直到完全弄清楚为止。
有一次,在核查一份重要的账目文件时,世和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疑点。
那只是一个数字的小数点位置稍有偏差,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眉头紧锁,反复核对账目明细,又调阅了大量的原始凭证。
同事路过,劝他:“可能就是个小失误,差不多就行了。”
世和却严肃地摇了摇头,“这关乎公平公正,绝不能马虎。”
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他终于查清了问题的根源,成功避免了一次潜在的重大失误。
下班后,办公室的人渐渐走光,世和却还坐在工位上,认真总结当天的工作。
他轻轻翻开笔记本,用黑色钢笔写下工作中的经验与不足,一笔一划,写得极为工整。
暖黄色的台灯照亮了他的脸庞,眼神中满是对这份工作的珍视与坚定。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来了,先安排早餐,简单用过早餐,就到了会议室。
在会议室里,已经有了十五个人。
“大家都请坐,我是队长,今天到场的十五个人,都是组织推荐,优中选优,经过层层遴选产生的骨干分子,之所以请你们参加到队伍中来,是因为现在形势比较紧张,迫在眉睫要解决大问题,工作比较艰巨且复杂,你们是**过硬、思想正派的经得起考验的退伍军人,之所以选择你们,不仅因为你们是党员,更因为你们为人正直,敢于担当,而且比较灵活和聪明,能够完成这项光荣、复杂和重大的任务。”队长说道。
世和想弄清楚队长姓啥,注意听他说,说来说去就是不自报家门。让人着急,但也毫无办法。
“哦,忘了,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复姓东方,叫东方朔。”队长说道。
世和一听,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穿越了,咋就遇到东方朔了呢?东方朔(前154年-前93年),和队长一样,复姓东方,名朔,字曼倩,平原郡厌次县(今山东德州陵城区神头镇)人,西汉时期文学家、辞赋家,相当于现在的教授级别。
东方朔博学广识,能言善辩,善于以诙谐的语言和方式,陈说国政大事,甚得汉武帝赏识。其事迹在《史记》《汉书》中均有记载。武帝时东方朔上书自荐,诏拜为郎,后任常侍郎、太中大夫等职。生性诙谐,言辞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武帝前谈笑取乐,能时时察言观色,直言切谏。曾反对武帝起造上林苑,又曾上书言治乱得失,陈农战强国之计。但武帝只以俳优视之,**上不得信任,故作散文赋《答客难》以发泄牢骚。如果被重用,可能在工作方面出色,但是文章就稍逊了。总要有一头可以用来炫耀。要不然,果然是默默无闻一生。
东方朔一生著述甚丰,有《答客难》《非有先生论》等名篇。诙谐风趣,义理精辟,言辞才辩,独树一帜,文采风格,卓然一家。司马迁在《史记》中称他为“滑稽之雄”。亦有后人假托其名作文。明朝张溥汇为《东方太中集》。可以说著作等身,只是可惜当代再无东方朔,眼前这个东方朔,不是汉武帝时代的东方朔。
东方朔介绍完自己,他让每个人都介绍一下自己,轮到世和介绍,他说:“我叫任世和,很高兴认识大家!以后在工作上生活上等方面请多多关照!”
他介绍完后,向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拍手鼓掌,他的话简单易懂,不拖泥带水。
“我姓朱,叫朱义成。”
“我叫江平。”
“我叫邵力。”
十五个人依次介绍完,最后东方朔队长总结说道:“因为现在各个单位存在较大问题和隐患,再不整治恐怕有问题。上级层层传达中央精神,要求工作重点就是要查清楚存在的问题,大家有没有信心?”
“不知道怎样开展工作?”
“具体工作由张秘书负责讲解和安排。”
张秘书是男的,戴着一副眼镜,镜片就像酒瓶底,一圈又一圈。
在公司那间宽敞明亮,却总透着几分严肃氛围的办公区里,张秘书的工位格外引人注目,却又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每天清晨,张秘书总是准时出现,脚步匆匆却又沉稳。
他身形清瘦,脊背挺得笔直,一套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色西装,衬得他愈发干练。
鼻梁上那副眼镜,镜片厚得如同啤酒瓶底,将他的眼睛缩小了好几圈,让人难以看清其中藏着的情绪。
他的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却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份文件都被分类标记,条理分明。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他总能迅速接起,简短回应几句后,便开始忙碌地记录或是安排工作。
“好的,我马上处理。”“明白,半小时内给您回复。”话语简洁明了,从不拖沓。
张秘书很少主动与人交流,大部分时间都埋首于办公桌前。
偶尔起身去茶水间,也是脚步匆匆,目不斜视。
同事们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微笑,算是回应。
最让人惊叹的,是他的文字功底。
东方朔的每一份重要发言稿、报告,都出自他手。
每次接到任务,他便会陷入长时间的专注。
他坐在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伏在办公桌上写字,偶尔停下来,扶一扶眼镜,凝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那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眼前的文字。
会议室内,东方朔站在台前,拿着他精心撰写的稿件侃侃而谈。
台下掌声雷动,东方朔脸上满是自信与满意。而张秘书,却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手中拿着笔记本,不时记录着什么,眼镜后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这一切荣耀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那个默默在幕后,用一支笔支撑起大局的人。
他面无表情,东方朔介绍他的时候,他的脸上的肉抽动一下,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正常,像石子投到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一圈一圈,马上恢复平静。
张秘书安排的工作有点摸不着头脑,让人觉得很难做,特别是思想工作,更是不好把握。
世和仔细琢磨,才找到一点工作切入点,慢慢工作,开始得心应手。
因为这个工作其实就是安抚,对于困难时期和一些冒进造成的遗留问题,一点一点解决。工作其实一旦步入正轨,就不算难。
只要工作就有收入,工资有保障,手头有结余,就开始考虑婚事,浩楠的奶奶托蔡支书写信给世和,问他咋还不结婚。世和回信说,工作才顺手,等稳定下来后再说。
蔡支书在这次工作当中,没有被清查,世和早就给他提了醒,蔡支书赶紧查漏补缺,安抚村民,到了工作队下去了解情况的时候,他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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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村里的支书都受到影响。
蔡支书对世和非常感激,不是世和的提醒,估计这次就有麻烦,恐怕说不清楚,加上无聊的村民一些流言蜚语,造谣中伤,恐怕够他吃一壶的了。
世和决定请假回去完婚,已经定下日子。
当他向东方朔提出请假时,东方朔说道:“不是不批准,是因为工作需要保密,你要是回去结婚,肯定有人来找你通融通融。我们队伍中已经出现了收人家三斤猪肉十条烟的案子,现在正在核实,查清楚后就会处罚。你看这种情况,特殊时期,要忍耐一下,估计很快就会批准,等形势好转的时候,现在正在高峰期,多少人在找关系,想通融通融,我们不能开口子,要坚持原则,要不然,要我们来干什么?我们是来做安抚工作,反腐工作,我们倒需要安抚需要反腐,这不是笑话吗?你别小看这工作,这工作能决定一个人一辈子的好坏,对前途是希望还是绝望,去取决于我们。”
“我知道了,那什么时候才行呢?”
“现在不好说,要看上面的意思,也可能一年之内,也可能一年之后。如果这次工作成效明显,就会很快结束。如果不行,那还要等,全国的工作步入正轨,思想改正了,也就可以请假回家完婚,我估计你的家人一直在催促吧?”东方朔问道。
“那好吧!我就再等等。”
“工作不能停,工作顺利,一切都好说,想想看,我们的工作多么重要,不能因小失大,大家好,小家才好。大家都不好,也会影响小家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东方朔说道。
世和只有点头称是。其实他的心里在想,小家不好,大家怎么会好?
大家都是小家一个一个组合起来的,如果小家不好,就会影响大家,这个顺序不能乱。
他心里想的不能说,否则,东方朔会不高兴,结果很不好。东方朔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东方朔是队长,身份地位不同,说话也不同。
世和觉得在农村种地太苦,没前途,生老病死都在这块黄土地上,好处是有些自由,到城里工作,有前途,旱涝保收,生老病死都可以报销,但没自由。在农村有时候也没自由,例如出义务工,要么出工,要么出钱,哪一个都不好。在城里,有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没收入,只要工作就有,或者请假不工作也有,农村就不一样,今天不做,今天就没有。
要知道好坏,先进行比较,比较之后,效果立马显现。
家里来信又催婚,当然,是世和母亲的意思,蔡支书代笔。
“你一走就不晓得回了。刘冰玉还在等你回来办婚事。你别学陈世美,到了城里就变心。我和你弟弟妹妹都想让你早结婚,你弟弟妹妹都想要有一个嫂子。我想要大儿媳妇,我还想抱孙子。你别只顾工作,别忘了结婚成家。你知道,在村里没人不行,有人说话都硬气。没人说话都没力气。你还是请假回来把婚事办了吧!”
这是浩楠的奶奶说的话,蔡支书代笔写的信,到了世和手里,已经是三天后了。
世和已经习惯了工作环境和工作手段以及模式,这要归功于自己的阅读和在部队的锻炼,话是开心符,只要会说话,工作就好做,人的工作需要语言来交流和沟通,思想通了,就有好的行为,一切行动都听大脑的指挥。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工作,只要工作,就有报酬。再说,一旦走上工作岗位,就相当稳定,相当于进入国有单位,端上了铁饭碗,只要国家在,工作就在。
东方朔看到大家最近都辛苦,果然架不住要行使探亲的权利的不断申请,答应放探亲假。
世和突然想到,既然有探亲假,就有婚假,两个假日一起来申请不是一箭双雕吗?想到这里,他就向张秘书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当不了家,我先问问吧!”
“好,那麻烦你和东方队长好好说说。”
“尽量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人人心惶惶,不知道啥时候查到自己头上,日夜担心,提心吊胆,弄的紧张兮兮的。你做的不错,需要得到肯定。”
第113章 婚后各自飞
“多谢张秘书的肯定,我会更加努力,争取为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
“不是社会,你现在做的,是为国家而做,国家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国家要想长治久安,必须要培养人才,不能空想,也不能做梦,要实打实地干起来。”
“谢谢张秘书提醒,我更认识到工作的重要性了。需要不断调整,以适应工作环境的变化。”
“你跟我客气啥?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又没有个人恩怨,冤家宜解不宜结,大致上过得去就行,何必斤斤计较呢?我尊重张秘书,张秘书肯定也不会对恶言恶语。”世和说道。
婚期已经定了,刚好是世和收到入伍通知书那一天。
家人再三再四催促,世和架不住了,为了自证清白,证明自己不是陈世美,证明自己没有变心,他将婚事告诉了东方朔和其他同事。
大家纷纷表示祝贺,因为交通不方便,不是全部的同事都去老家祝贺。只是一部分人去。
世和也不在乎,他喜欢安静,不喜欢欠人人情,他只想安安静静结个婚,安安心心过小日子,没有其他的奢望。
他的目的就是完成任务,生儿育女,至于爱情,从不奢望,因为父母辈没有爱情,而是利用。当然这个词也没有提及,事实如此,说出来伤人感情,干脆不提。
爱情就是奢侈品,不是人人都有,这个也是可遇不可求。
大概不少人,都渴望爱情,但获得爱情的如凤**麟角,大部分都是一地鸡毛,过着蒜皮一般琐碎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往返反复,周而复始,直到耗尽生命的最后时光。
在郭任庄那片黄土地上,世和从小看到的便是父母忙碌操劳的身影。
清晨,第一缕光还未完全照亮村子,父母就已扛着锄头,脚步匆匆地走向田间。
父亲弯着腰,用力挥动锄头翻地,干涸的泥土被翻起,扬起一阵尘土,模糊了他那满是皱纹的脸。
母亲跟在后面,熟练地撒着种子,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也来不及去捋一捋。
两人之间,没有甜蜜的言语,只有偶尔几句关于农事的简短交流。
农忙时节,烈日高悬,晒得大地滚烫。
父母在田里收割庄稼,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世和心疼父母,跑去给他们送水。
到了田边,看到父母疲惫却仍不停歇的模样,他眼眶泛红,默默递上水壶。
父亲接过,大口喝了几口,喘着粗气说:“娃,好好学习,别像我们一辈子困在这地里。”
母亲则在一旁叮嘱:“照顾好自己,别操心家里。”
他们质朴的话语里,饱含着对生活的无奈与对世和的期望,却独独不见爱情的影子。
长大后,世和离开了郭任庄,在城市里打拼。
夜晚,他独自坐在宿舍的窗前,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脑海中浮现出父母为生存奔波的画面。
他苦涩一笑,心想:爱情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他深知自己的使命,结婚生子、延续香火,是他从这片土地传承而来的责任。
为了能给未来的家庭更好的生活,世和每天早早出门,在拥挤的公交车里被人群挤得几乎窒息,到了公司又马不停蹄地工作。
加班到深夜是常事,走出公司大楼,街道已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陪伴着他疲惫的身影。
他不怕苦,不怕累,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培养出对社会有用的子女,哪怕要付出自己的全部。
回忆起当时郭任庄以及周边大部分的村子,男女结婚,双方条件相差无几,贫富分化不严重,大部分人都求稳,冒险是年轻人的事,人到中老年,都要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结婚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艰难,是在结婚之后才有。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巨大,风马牛不相及,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当时农村结婚,如果有缝纫机、手表和自行车这“三大件”,那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世和有这些,当然,缝纫机和自行车都在城买好了,先在单位里放着,婚礼之前,找人用车将缝纫机送回去,然后他骑自行车回老家,也有手表,手表对外宣称是借的,为了面子,别人不问就不说,问了才说。
结婚的婚礼很简单,就像大多数普通家庭的婚礼一样。基本程序是:新郎、新娘共唱《东方红》或《大海航行靠舵手》;学两段领袖的“指示”;向领袖像三鞠躬;向家长三鞠躬;新郎、新娘互相鞠躬,也是三次;向来宾敬礼;分发喜糖(当时的硬水果糖是0.96元一斤);婚宴基本上是没有的,大多是请帮忙的人吃碗面条,面条里需放鸡蛋两个。
浩楠的奶奶早就准备好了糖果。
其他的都有,例如鸡蛋,这段时间攒下的鸡蛋就不拿去换盐了,专门用来待客吃面用。鸡蛋很珍贵,可以换盐,或者换其他商品,有的人家鸡鸭都有,就是没有鸡蛋鸭蛋,因为这些东西拿去换东西了。
一般是在家人过生日的时候,才会有鸡蛋吃,量很少。
世和结婚后,就离开了郭任庄,到了县城继续上班,他觉得夫妻在一起,新婚几天还行,时间长了,就乏味了。男女之间,就是那点事,过了新鲜劲儿,就没了兴趣。有的人兴趣消退早一些,有的晚一些,要是一直保持对配偶的兴趣,这样做,非常困难。要说花心,男的较多,女的也有,相对较少,女的出轨的少,男的多,就像茶壶和茶盅一样,茶壶有一个,茶盅有数个,这是男人出轨找的借口和比喻。
1969年,郭任庄被一片萧瑟的冬日景象笼罩,土坯房错落分布在黄土地上,屋顶覆盖着薄薄的积雪,在黯淡日光下泛着冷光。
寒风呼啸着穿过狭窄街巷,扬起一阵尘土,打在人们脸上生疼。
世和站在自家门口,望着远处刘冰玉走来的身影,心中满是期待与愧疚。
刘冰玉嫁过来这天,没有华丽的花轿,也没有丰厚的嫁妆,她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手里仅拎着一个藤条箱子,那便是她全部的家当。
“冰玉,你来了。”世和迎上前,声音因为紧张微微发颤,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想要帮刘冰玉拿布包,又有些不好意思。
刘冰玉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嗯,以后咱们就一起过日子了。”
她的眼神里透着温柔与坚定,尽管她清楚这个家一贫如洗。
走进屋内,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摆放着几件破旧的家具。
一张摇摇晃晃的木床,上面铺着打着补丁的棉被;墙角的衣柜,柜门合不拢,露出里面几件单薄的衣物。
世和看着这一切,心中一阵刺痛,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冰玉,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再等等我。”
夜晚,窗外寒风依旧,屋内冷得像冰窖。
世和和刘冰玉坐在床边,世和轻轻握住刘冰玉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冰玉,委屈你了,跟着我吃苦。等以后,我一定想法子多挣工分,给你买新衣服,让家里吃上白面馍。”
刘冰玉靠在世和肩头,轻声说:“我不怕吃苦,只要咱们一起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她的声音轻柔,却给了世和无尽的力量。
月光透过窗户纸的缝隙洒在屋内,映照着两人坚定的脸庞。世和望着熟睡的刘冰玉,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决心,他知道,实现让妻子过上好日子的想法,前路漫漫,但为了这份承诺,他愿意拼尽全力。
刘冰玉结婚的嫁妆,就是一口藤条箱子,其他的啥都没有。
当年,结婚就是这样简单,要是放到现在,没有几十万是不可能娶到妻子的。
世和婚后就重回工作岗位,他感谢刘冰玉,因为她带来了好运,不是因为婚姻,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不是因为刘冰玉,他也不会到城里工作。
刘冰玉嫁过来,看到任世和对他妈妈不冷不热,劝他说:“你的父亲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妈妈了,你对你妈妈的态度咋这么差呢?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你不懂,以后你能好好跟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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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服了你!我先上班去了,你别和她发生矛盾,有话好好说,有什么情况,写信给我!我请假不容易,要交流也只有通过书信。另外,你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农活,如果没有,你可以申请不干,干别的。”世和说道。
“我咋不懂?你妈妈没有了丈夫,我奶奶没丈夫,寡妇的日子难过,指望儿女孝顺,谁也不想受气,谁知道给气受的是儿女,这个谁受得了?”刘冰玉说道。
“我去上班,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回来了吗?问题不解决,躲出去,不是办法,要解决问题,不能逃避问题。你眼不见心不烦,我咋办?”
“你会做人,肯定和婆婆关系处理得好,我不行,肚子里有话憋不住,一定会说出来。”
“你说出来了,你痛快了,我们难受了。你在单位上是不是这样?有话憋不住,比方说,要是同事惹你生气,你会不会憋着?”刘冰玉问道。
“当然忍了,单位里面都是外人,对外和和气气,大家过得去就行,不必太认真,在家里面就不一样,没有伪装,是啥就是啥,黑白分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所以会生气。太直的人往往受气较多。”世和说道。
“那就不说话才好。说话,总有说错的时候,说错了,就有问题了。”刘冰玉说道。
“不说话就是哑巴,现在很多人生怕别人把他当成哑巴,总要表明自己的存在。不说话不能交流,时间长了容易得病。我在亲人面前话多,在陌生人面前话不多。能不说就不说。两三句话一出来,就知道是不是谈得来的人。有句话叫,一句话说得好,寒冬暖人心,说的不好,利剑刺人心。”世和说道。
“你说得对,我尽量和婆婆搞好关系,万一不行,你回来处理,试试看能不能不分家,实在不行就分家。这样对谁都有好处。我在家里也没受过啥委屈。”刘冰玉说道。
“作人不容易。我们结婚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不结婚不行,要不然,就影响很大。”
“什么影响?”
“影响自己老了没人管,对未来没有希望。你知道我们村的五保户,孤寡老人,晚年凄凉,没人管,自生自灭,村委会管,但村委会的人也有自己的老人,逢年过节,就是送点慰问品,不解决问题。日常生活中遇到困难,找谁解决?”
“是的,人人都会老,在还没老之前,准备好养老,就要有人,没有人,就是住进光荣院,也会受欺负,因为没有家人来撑腰,没人可以依靠。”
“有道理,我看情况,农活干不了就不干。”
“那你干啥呢?”
“**点和文化有关的。”
“具体什么?”
“例如记工员,或者民办老师。只要不下地干活,又能挣工分的都可以。”刘冰玉说道。
“这些都可以,你都能做,能认字,会读,会写,就比一般的妇女要强得多。”
“过奖,离开学校开始学戏,要背词,每天都和文字打交道,这些年都没断过,时间长了,就觉得读文字也很累了。现在不想看书了。”刘冰玉说道。
“我走了,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你走吧。”
“家里有啥需要,给我写信。我每月都会寄回来五元钱作为生活费。”任世和说道。
“好,现在没分家,吃用都是共同的,有啥需要会直接说的。”刘冰玉说道。
“你才来我们家,好多事你还不清楚,慢慢来,能在一起过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也别勉强,好说好散,要是分家就分家,千万别吵架,免得外人看笑话。家和万事兴,本来就有不少人唯恐天下不乱,想要看别人家有事,才开心。”世和说道。
“我知道,人心复杂,也很诡诈,都想背后害人,背后说人,想要占人家便宜,还要人家说他好,这样的人在戏里有,戏外也有。”
“你说的对,我要走了。你在家多保重。我到了休假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没啥重要的事,不能请假。现在是非常时期。”世和说道。
第114章 老乡见老乡
世和离开郭任庄,到了蔡阳县城,到了原单位。
同事们都来要喜糖,世和带的有,给他们一一发了,东方朔笑道:“看来,你现在后方已经稳定,前方可以放心大胆往前闯,思想工作一刻不能放松,很多错误的思想开始涌现,我们就是干这个工作的。看你的婚礼不那么铺张浪费,竟然还能剩下一些糖,说明你们会计划。你的甜蜜的生活刚结束,又要开始甜蜜的事业了。去,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去下乡,到红旗大队里走访,了解基层情况。”
“好,谢谢领导关心!有什么安排,直接说,一定及时并完美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世和说道。
工作对他来说,太轻松,没啥难的,只要抓住重点,其他问题都迎刃而解。
再说刘冰玉作为新媳妇,蔡支书没让她立刻从事轻松的工作,而是让她下地干农活,她咬牙坚持,让人刮目相看。
她不摆架子,哪怕她丈夫是端铁饭碗的人,是国家工作队的,她也不骄傲,和别人一样上工,一样出力,这样下去,工分不会少。
果然,到年底算账的时候,任家第一次没有超支,大家都很开心。刘冰玉把这个情况写信告诉了任世和,世和一听,高兴得很,他再也不用自掏腰包去弥补超支的漏洞,不欠别人钱,才会理直气壮,走路也可以雄赳赳气昂昂,不害怕别人背后指指点点,只要不欠债,别人指点算什么呢?都不在话下。
徐德恨的老婆跟刘冰玉的娘家在一个村,刚好徐德恨的老婆也姓刘,叫**兰。
**兰的娘家和刘冰玉的娘家在一起,基于这样的关系,**兰知道了刘冰玉的老家后,对刘冰玉客气起来,毕竟是娘家人,多少感到有些亲切。
**兰和刘冰玉是一个村的,这事传到徐德恨耳朵里,他想要害任家,就要缓一缓了,因为任家的大媳妇和自己的媳妇有利害关系。考虑到这样的关系,投鼠忌器,不好下手。再说,**兰可是他千辛万苦弄来的。
他是为**兰打架、拼刀子采用各种手段挖来的媳妇,哪怕是二手的,也觉得香,哪怕是别人咀嚼过的馍馍,也要拿来吃。
作为**兰的娘家人,嫁过来成为任家的媳妇,刘冰玉也没想到会这里遇见她。
**兰觉得刘冰玉为人不错,也生性老实本分,不爱搬弄是非,十分靠谱,说不定可以让两家的仇化解,化干戈为玉帛,友好相处,没有一个靠谱的人,恐怕矛盾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年轻气盛,说打就打可以原谅,现在都上有老下有小的,恐怕不能再打打杀杀,看这小家伙世平不是省油的灯,他长大了,肯定要报复,那么,老徐就有些麻烦,就是世平扔黑砖,老徐要疼痛一阵子,这可不是好玩的。
在郭任庄,清晨的阳光刚照进村子,就能听见徐德恨那粗嗓门在街巷里回荡。
他身材魁梧壮硕,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像小山包一样,每走一步,脚下的土地都仿佛跟着震动。
作为小队队长,他总是戴着一顶洗得发白的旧草帽,帽檐下,一双眼睛锐利得像老鹰,扫视着村里的每一处角落。
这天,徐德恨又在田边指挥农事。
一个年轻后生因为偷懒,动作慢了些,徐德恨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几步冲过去,猛地把手中的鞭子往地上一抽,“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不想干就滚回家!别在这耽误大伙的功夫!”他大声吼道,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那后生吓得脸色煞白,低着头,赶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徐德恨还不解气,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泛出惨白,嘴里嘟囔着:“就得让你们知道厉害,拳头才是硬道理!”
与徐德恨截然不同,他的妻子**兰总是笑意盈盈。
傍晚,**兰挎着一篮子刚洗好的衣服,走在回村的路上。路过李婶家门口,李婶正坐在门口唉声叹气,**兰立刻放下篮子,快步走上前,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容:“李婶,咋啦?有啥烦心事,跟我说说。”
李婶说起家里的琐事,**兰就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还轻声安慰几句,那笑容就像春日暖阳,暖到了李婶心里。
等**兰回到家,徐德恨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看你,又累了一天,歇会儿吧。”徐德恨抬起头,看着妻子的笑脸,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些,“行,你也忙一天了,别太累着。”
夜幕降临,郭任庄被黑暗笼罩,只有徐德恨家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屋内,徐德恨坐在床边,卷着旱烟,**兰在一旁整理着衣物。看着丈夫的侧脸,**兰轻声说:“以后和大伙说话,别总那么冲,和气点。”
徐德恨吸了口烟,吐出一团烟雾,瓮声瓮气地说:“我这是为他们好,不厉害点,这队还怎么带?”
**兰无奈地笑了笑,不再言语,继续手上的动作,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高一矮,显得有些滑稽。
村里人多嘴杂,老徐得罪的人多,被砸黑砖,也无法证明是世平砸的,如果真是他砸的,哪怕有证人,也不能为老徐作证,那么,老徐最后还是要吃亏。
谁让老徐有火爆脾气呢?好在三个儿子都不随他的脾气性格,如果有一个随他,也是惹祸的冤种,不会做好事,只会做坏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冰玉觉得**兰作为小队长的夫人,做事一般,做人的确不错,反正他丈夫唱红脸,她唱白脸,她丈夫打击人得罪人,她在后面维护人讨好人,两口子不知道怎么配合的,竟然天衣无缝!刘冰玉觉得要想在村里扎下根,自己的丈夫世和是没说的,属于国家的人,没人敢动,再和老乡扯上关系,就更厉害,**兰可以帮她给小队长建议,多照顾照顾她,那么,她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刘冰玉,你上到几年级没上了?”**兰问道。
一场暴风雨过后,地上落下不少的枣子,**兰拿来一个盆子,将地上掉落的枣子捡起来,放在盆里,枣子青的青,红的红,有的是青红夹杂。
房前屋后都是枣树,谁家的枣树谁家来捡拾,不来捡拾的,就由村里的小朋友们来捡拾,谁捡到谁吃,有的将枣子放在身上蹭了蹭,有的不擦,直接放嘴里咬。
在捡枣子的时候,刘冰玉和**兰刚好碰上,**兰就问了刘冰玉。
“我读到高中一年级就没读了,家里有弟弟妹妹,一个接着一个都要读书,家里经济条件不行,我就辍学在家,刚好遇到村里组建剧团,我就参加了,先在县城剧团接受培训,培训结束,就回到村剧团,开始上台演出。要说学历,只能说是初中毕业,高中肄业。就是高中没读完。”刘冰玉说道。
“原来是这样的!那你在女人当中读书最多的。我所知道的,就是你读的书多。谁让你读的?”**兰问道。
“我爸爸让我读的。我的妈死的早,跟着爸爸奶奶长大,爸爸从小教导我,要读书,只有读书才有出路,不读书,不如一头猪。读书的人,将来才有用,不读书的人,将来没用。所以,爸爸就想尽办法让我读书。”刘冰玉说道。
“看来,你爸爸真有远见,人的最好的时光,就是那几年,过了也就过了,追悔莫及。你看,我就没读书。父母做主,把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那人简单粗暴,头脑简单,容易冲动,这样的人,没有人喜欢,但他家庭条件不错,我父母就把我嫁给他,这样可以得到他的帮助,这样的结合没有一点感情基础,我非常痛苦。”**兰说道。
“我的爸爸没见过他爸爸,就是说,我爸爸是遗腹子,就是说,我爷爷被抓壮丁,不知道死活,我爷爷被抓走的时候,我爸爸才两三个月,我爷爷也不知道我奶奶怀孕。要是知道,估计他会逃回来,到底在哪里,谁都不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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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教育全是我奶奶弄的,她舍得花钱,好在家里有房子有地,请先生也不难。于是从小就给他教育,让他好好学习,学一技之长,将来好养家糊口。我爸爸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一切都要靠自己才行。他就比较独立,也刻苦学习,非常认真,他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非常厉害!这都和我奶奶的管教密不可分。”刘冰玉说道。
“看来你爸爸听话,你奶奶也有远见,我还听村里的老人说有个女人为了孩子去跳堰,准备**,以死明志,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奶奶?”**兰问道。
“是的,正是我奶奶。她的故事整个村的人都知道,还没遇到年轻轻守寡,拉扯独生子长大,一直不改嫁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让人钦佩,我奶奶的性格遗传给了我们。”刘冰玉说道。
“我们?还有谁?”
“我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五岁。叫刘冰城。”
“刘冰城,哦,他是不是还在上高中?”**兰问道。
“是的。他今年上高一。全村当中,他是第二个上高中的人。”刘冰玉说道。
“那谁是第一个呢?哦,对,是你,你是第一个。你是高中肄业。”**兰恍然大悟道。
“女的读书多了也麻木,只要认得几个字就行。学多了也很辛苦,加上,女的还有生育抚养下一代的任务,更不容易。”刘冰玉说道。
“你说的没错,女人就是男人的生育工具,像母猪那样,主人养母猪的目的就是要让母猪下猪仔,越多越好,多了才赚钱。母猪不能生了,就卖掉或者杀了吃了。说起来,母猪这一辈子真不容易。”**兰说道。
“母猪都比女人强,至少母猪可以吃了睡,睡了吃,生下猪仔,也不用管,由主人来照顾,满月就可以卖掉,母猪也不在乎,反正还有下一窝,卖了再生,生了满月后再卖,自己吃喝睡,啥事不用管。我们女人就不是这样了,所以还不如母猪幸福。”刘冰玉说道。
“想不到,你还没生孩子,就有这么多感悟。我已经生了俩了,感觉就很累。”
“那你还打算生吗?”
“咋不生?在我们这里,没人可不行。你看我那口子,当家掌柜的,还想生一窝呢,呵呵呵。”
“那你厉害!打算生多少呢?”
“能生多少就生多少。生得起,就养得起,养一个是养,养一窝也是养,女人不就是生养娃娃的吗?如果女人不生养,那要女人干什么?”
“都是新社会了,还这么说,不是坑害女人吗?”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搞建设搞生产,必须要有人,要不然,就搞不起来。你看,咱们这个村是移民村,杂姓比较多,我俩是老乡,其他的都是分门头,一狼一伙的,各自为政,要想搞起活动,必须要团结,要想团结别人,先要自己团结,形成一个大的团队,才能吸引别人加入,扩大队伍,少数服从多数,就能号召指挥全体村民齐心协力搞发展了。我家掌柜的工作简单粗暴,得罪了不少人,我也没少劝,但是劝不醒,他还是我行我素,我要为下一**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不要到处树敌,给后代的人生路添堵。”**兰说道。
“说的是,我也听世和说过,咱们两家,徐任因为一点小事结下了仇,我看完全不值得,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有啥困难相互帮助,一起发展,和谐相处,斗来斗去没意思,要知道,很多人,都想安稳和平过日子,不想天天打打杀杀的,这样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血缘关系,有外敌来入侵,会团结起来,一致抗敌,自己不能窝里斗,要不然就很麻烦了。我也不想让家人出事,一旦出事,又结下了新仇,旧恨未消,新仇又结,这就不对了。要知道,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意冒犯,只是误会而已。我们是老乡,更应该互相帮助,作为女人,应当以柔克刚,软化男人刚硬的心,让他们走上和平之路才行。”刘冰玉说道。
第115章 嫂子是老师
“说得对!说得好!你不愧是我老乡,我们是女人,要做好贤内助,协助丈夫在事业上取得成功,就要多劝丈夫走正路,少树敌,树敌多了,对自己和家人都设置了危险,不能干。都想让家人平安。人心诡诈,表面服从不代表心里服从,人都有两个面,我们看到的一面不是真的,看不到的一面才是真的,作为女人,我们要帮助自己的男人认清看不到的一面,这样才能有效帮助自己的男人。你说是不是?”**兰说道。
“没错,我们给自己的男人提建议,是在帮助男人,当然,作为女人真不容易,建议不一定被采纳,也不要灰心,要知道,男人的转变要有一个时间,需要磨合,需要慢慢理解和接受,男人如果倔强,花的时间会更长。男人其实也脆弱,也非常难,外表上看起来坚强,实际上也很软弱,只是不想显露出来让人瞧不起。读书有读书的好处,不读书也不是完全不对,不读书的人,境界可能要小一些。给建议和读书多少关系不大。”刘冰玉说道。
两个人在捡拾枣子的时候,刘冰玉和**兰谈了不少话题,主要是怎样让自己家的男人变得优秀,让家人安全,邻里关系和谐,这些话题都很重要,两个老乡在一起,虽没有两眼泪汪汪,也谈得到一起去。**兰就有了想法,虽然刘冰玉没开口,她也决定这么做。
两个人分开后,各自回家。
**兰将盆子端着进了厨房,刚好徐德恨也在家,他带着几个人去维修昨天暴风雨刮倒的线路去了。
这个线路就是连接每家每户的喇叭。
小喇叭就是木制的,里面有个磁铁,磁铁有小喇叭,外面罩着木盒子,连接一条铁丝,铁丝的一头埋在地下,一头和广播站连接。
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小喇叭,这样,方便下发通知,当然,也有大喇叭,大小喇叭同时使用。有的人在室内,可以通过小喇叭听到声音,在房屋外面,可以听到大喇叭的声音。徐德恨比较大胆,敢为天下先,率先在村里弄了个户户通,喇叭及其线路安装,全都由小队支出,不给老百姓增加负担,这一点做得很好,深得民心。
但是,布置的任务让人寒心又无可奈何,徐德恨为了达到上面下达的目标,开会积极通知,形式上满足上面的需要。
麦收时节,毒辣的日头高悬在郭任庄上空,田野里一片金黄,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村民们正忙着收割庄稼,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徐德恨头戴一顶破旧的草帽,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穿梭在田间,不时抬手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额头豆大的汗珠。
此时,邻村的支书们围坐在田边的老槐树下,正为农村发展的难题愁眉不展。“这村里的地就这么多,人却越来越多,往后日子可咋过哟!”张支书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脸上满是焦虑与无奈。
徐德恨直起腰,远远望着他们,眼神中透着思索。他把手中的镰刀往地上一插,大步走到众人面前,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我琢磨着,光靠种地,咱这日子难有大起色。”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咱得想法子搞副业,不能守着这几亩地过一辈子。”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有人露出怀疑的神色。“副业?咋搞?咱又没那经验。”王支书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徐德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水库,“咱这儿水好,养些鱼,再办个加工厂,把粮食深加工,肯定能多卖点钱。”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蓝图。
邻村的支书们却仍是将信将疑,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徐德恨也不恼,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麦穗,放在手心里揉搓着,麦粒一颗颗滚落,他看着麦粒,认真地说:“我知道这不容易,可一直守着老法子,永远没出路。咱们得试试,不然这难题永远解不开。”
徐德恨在这方面做的工作令上级满意。
这样的喇叭家家户户都有,但总有人说听不见。
于是徐德恨在大喇叭里喊:“村民同志们,有人反映说家里的小喇叭听不见听不清,那就到院子里听大喇叭,再听不清,就到广播站来听,只要想听,就有办法,不要怪我没通知,不要以听不见为由不来上工,不来开会,不参加活动,搞自由主义,要是发现谁故意不来,不参加活动,不上工,不配合检查,不听指挥,自由妄为,别怪我徐某不客气!再广播一遍......”
徐德恨在大喇叭里喊叫,声音都传到了大队办公室,蔡支书听了,摇了摇头,不好说什么。各个小队都有自己的广播,徐德恨的小队搞得太夸张。上面来人,徐德恨主动邀请去他家。他的热情,上面都知道,蔡支书不好阻拦,如果阻拦,蔡支书要操心办招待的事。他也乐得放权,让徐德恨来招待,徐德恨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接待的人越多,人脉关系也就越广,为后面的办事铺路。
当然,徐德恨对蔡支书的积极表现没有丝毫影响,蔡支书的位置稳稳当当,不是徐德恨靠大喇叭拉关系套近乎能取代支书位置的。徐德恨完全低估了蔡支书的实力和关系。他试图挑战蔡支书的权威,可总是失败。
上面还是认蔡支书,对于徐德恨,只是当作一个调料,他的家只是上面来人的一个食堂。徐德恨不知道实情到底如何,还以为自己受到重用,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很得民心呢。上下关系打通后,他也就明白,要想升职,必须要打通关系,哪怕在一个小小的村子,也有错综复杂的关系。
劳世仁的家在世和家的堰塘那边,过了堰塘,再过一排房屋,就是他家。他家的前面是一条大河。
劳世仁每次出工都积极,很听话,很容易管理。
因为他听话,徐德恨总是用他,让他跑腿,叫干啥就干啥。
劳世仁的媳妇比较胖,在困难时期,长成这样子,无法证明正处于的时期,有人说,该胖的人,喝凉水都胖。该瘦的人,天天吃肉也瘦。
劳世仁的媳妇比他高大,因此,很多人认为劳世仁个子小,娶了大个子,不太般配,拿他取笑。徐德恨也是。劳世仁不理会,只是一笑而过,没当回事。
徐德恨对听话的人也狠,每年都给他弄个超支,劳世仁不会算账,也懒得去找,知道找也找不通,瞎子点灯白费蜡,只有认命而已。
徐德恨对不听话的人,用拳头来说话,这样逼迫别人听话,对劳世仁这样的,他不动手,但用语言压制,久而久之,大家都对劳世仁有些看不起,觉得劳世仁就是软弱无能,对徐德恨也很有意见,为什么总是捡软柿子来捏?
劳世仁不爱笑,脸上挂着忧愁,总像是想着心事,做活也老老实实,没有利用任何人的想法,对家人非常负责,他很爱自己的妻子,生育也没有打算生多少,大概意思是生多少算多少。他和任世和的结婚时间差不多,只是相差一两天。他的老婆健硕,人高马大,做活不吃亏。
谁都说不定她能生几个,劳世仁对他老婆恩恩爱爱,但他在外人面前还是一脸惆怅。徐德恨家里有活,就喊劳世仁来做。劳世仁听话照做,回到家,吃自家的饭,徐德恨不管饭,也不给钱,白用。
回到家里,劳世仁的老婆数落他一番,说他傻,他憨憨一笑了之,一点也不计较。
等到刘冰玉生下第一胎,劳世仁的老婆没动静,等到刘冰玉生下第二胎,劳世仁才得到头胎,刚好是儿子,这下子就忙了,刘冰玉常常去她家玩。
因为徐德恨的老婆**兰的关系,让刘冰玉当了学校的老师。
这件事定下来后,刘冰玉不再下地干活,学校的老师也算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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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觉得照顾刘冰玉非常重要,照顾了她,她就能报恩,对**兰好,对**兰好,就是对徐德恨好。
徐德恨听了**兰的意见,安排刘冰玉去当老师。刘冰玉当然不知道是徐德恨的安排,还以为是大队的照顾。
她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世和。
世和拆开来信,这一次没提到钱,只是说了自己的工作,说到自己有了新工作,就是当老师,不用担心工分问题。
世和看了,非常开心,马上寄回五元钱,说:“才到工作岗位,需要花钱,和同事维持好关系,将来说不定转正,不是民办老师,是正式老师,名声好听,也能得到实惠。至少不用下地干活,要知道,农活是不好干的,流血流汗,累个半死,还可能超支,这次弄好了,要维持好那些能说得上话的人的关系。”
世和看到自己结婚后,一切都顺利,走上正轨,算是稳定下来。自己工作得到了落实,不再下地干农活,自己的老婆也得到相关的待遇。
他已经清楚了谁起作用,小队长的媳妇起了很大的作用,要知道,最大的风不是台风,是枕头风。枕头风一吹,什么都解决。
刘冰玉看了来信,收到了汇款,就买了一些糖果,给**兰送去一些,剩下的一些分了一些,给小姑子小叔子一些,还给了学校校长和老师们分了一些。给婆婆留的有,但婆婆不吃,又给了小姑子和小叔子。
小姑和小叔都没怎么吃过糖果,对这样的好东西,吃起来感觉到非常幸福,要知道,整个村庄的小朋友没几个能吃上糖果,能吃饱肚子的更少。
小姑和小叔入学后不久,就遇到了嫂子,也就是刘冰玉。
小姑在刘冰玉班上,等她毕业之后,小叔来上学,又在刘冰玉的班上。
刘冰玉是小姑和小叔的老师,这下子热闹了。刘冰玉在学校是老师,回到家,就告诫小姑和小叔说:“你们在学校里别喊我嫂子,听到没?”
“听到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他俩吃了嫂子给的糖,当然要听话,听话的娃娃有糖吃。刘冰玉很会用钱收买人心。
这事刘冰玉也告诉了世和,世和看了来信就笑了,回信说:“你这就麻烦了,找的学生不太好管。一方面是老师,另一方面是嫂子,恐怕他们俩会调皮捣蛋。”
世和担心的问题没有发生,小姑有些聪明过分,就是坐不住,影响了识字量,算术没问题,脑瓜子灵光,浩楠奶奶看她不是读书的料,小学毕业就不让读了。好歹不算文盲,对于小叔来说,小学的功课太浅显,好懂易学,他的成绩不错,字也写得好,老师们都喜欢世平,觉得他有很大的希望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
日子看起来平淡无奇,随着第一个孩子的出生,打破了平静。正像一枚石子从天而降,掉入镜子一样的河面,结果激起浪花,形成涟漪。
刘冰玉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
世和得知是女孩,不回来看,让刘冰玉很恼火。认为这是重男轻女,刘冰玉喜欢,世和不喜欢,不待见。世和认为,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想要儿子,生下闺女是家门不幸。他也憎恨任家生女儿,觉得任家的女儿和别人家的不同,一个一个都个性十足,不添乱就谢天谢地,总之,任家的女儿非常难养,不好管教,不服从,不听话,恣意而为,不听人的任何劝阻。
这样一来,世和与刘冰玉之间就有了裂痕,世和觉得刘冰玉是灾星,给任家带来了灾难,在他看来,生女儿就是罪过,是灾难,而且是终生的,他突然想到了那半仙给他算的命,果然不差,这都是命。
另外,运气虽好,命不行,运和命不和谐,不同步,也不共振,就容易出乱子。世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无人诉说。对同事,不能说,只怕同事笑话,对东方朔,更不能说,因为上司可能会责怪他事儿多。
第116章 老师有工分
世和的想法没错,东方朔就是怕事的人,上面来的任务就是事,接到通知就要想办法完成。
他就怕收到文件,文件一到,都是事,不是什么好事,全是麻烦事。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给一件任务,完成了就完成了,不要再来第二遍,大多数都是要重来的,这就给他造成压力,心理负担慢慢加重。
东方朔比以前那个东方朔要逊色得多,他喜欢单纯的事情,遇到单纯的人,不想动脑筋去猜对方是什么人,而是放心地将自己的事办好,然后再说别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农村的土地上弥漫着变革的气息,“四清”运动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世和,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朴实汉子,因工作出色,被抽调到了四清工作队。
世和身形魁梧,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那是长期在田间劳作留下的印记。
他眼神坚毅,透着一股对生活的热忱和对工作的认真。
当接到抽调通知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简单收拾行囊,便踏上了新的征程。
四清工作队的队长是东方朔,这是个让世和一开始就感到捉摸不透的人。
东方朔身材偏瘦,皮肤白皙,与长期在农村劳作的世和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眼睛总是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仿佛藏着无数的点子。
刚到工作队不久,世和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他们负责清查一个村子的账目,其中涉及到多年来村里财务的收支明细。
在昏暗的房间里,世和与队友们对着那一本本泛黄的账本,逐笔核对。
随着清查的深入,问题逐渐浮出水面,账目上出现了诸多疑点,一些资金的流向不明。
世和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反复翻阅着账本,试图找出破绽。
而此时,东方朔却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看似悠闲。
世和忍不住开口:“队长,这账目问题不小,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弄清楚。”东方朔笑了笑,说道:“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之后的日子里,世和每天天不亮就出门,走访村里的老人,了解当年的情况;东方朔则是四处与人闲聊,看似不务正业。世和心里有些不满,觉得这个队长太过散漫,怕动脑筋。
一天,世和在村里走访时,遇到一位曾在村里担任会计的老人。老人欲言又止,世和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必有隐情。他耐心地与老人交谈,从家常聊到村里的过往,逐渐取得了老人的信任。老人终于透露,当年有几笔款项被村里的干部挪用,但具体情况他也不太清楚。
世和如获至宝,急忙赶回工作队,将这个消息告诉东方朔。东方朔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世和的肩膀说:“走,咱们去会会那些人。”
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东方朔展现出了世和意想不到的一面。他巧妙地利用自己的口才和智慧,从那些试图隐瞒真相的人口中套出了关键信息。原来,村里的几个干部相互勾结,挪用公款用于私人投资,企图瞒天过海。
在铁证面前,那些干部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世和对东方朔刮目相看,他意识到,这个看似怕动脑筋的队长,实则有着自己独特的智慧和解决问题的方式。
随着四清运动的推进,工作队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复杂。但世和与东方朔在合作中逐渐默契起来,他们一个踏实肯干,一个足智多谋,共同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在四清运动的浪潮中,留下了属于他们的独特印记。
世和突然想到一件事,见办公室没人,就对东方朔说:“东方哥,打听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问吧!有啥事?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
“我就是想问问,老师是不是有工分?”
“这个问题很简单,看是什么老师了?”
“民办老师。”
“现在民办学校很多,大部分各个村的集中地,会有一所学校,学校建成后,就会招来一些老师,学校一般都是民办的,老师当然也是民办的。”
“那民办老师有什么待遇?”
“当然有工分。”
“农村还有谁有工分?”
“还有军属。”
“军属有工分?”
“对,你不是军人吗?你的家人也有工分的。”东方朔问道。
“是的。我是退役军人,在服役期间,不知道家属有没有工分?”
“有工分。”
“这是全国统一的还是地方的规定?”
“全国都一样。因为服役人员都是一样的,其家属都要照顾,当然都要给工分。”东方朔说道。
“那就奇怪了。”
“怎么了?难道你在服役期间没给你家属工分?”东方朔问道。
“咋从没听说呢。”
“那你要落实一下,免得民办老师的工分也给搅黄了。不是我挑拨关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东方朔说道。
“我这就核实一下!”
“好!你去吧!”
世和立马给刘冰玉写信,写完后立即投递,为了省钱,他只写平信,不需要挂号,他相信邮局会送到。
果然,刘冰玉收到了信,一看懵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工分,为了回信有内容可写,她就去找校长问。校长姓贾。
“贾校长,我想问一下,像我这民办老师,有没有工分?你知道的,我们家没劳动力,老的老,小的小,丈夫也不在身边,里里外外都是我在操劳,如果代课有工分,我就还干,不担心超支,如果没有工分,我就不能干下去,你知道的,再干下去,全家都要挨饿了。没有工分,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要喝西北风了。”刘冰玉说道。
“你说的这个事,我还不清楚,我只是负责学校管理,工分是村里的事,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村里的高会计。”贾校长说道。
“这是大队高会计管的事吗?”
“是的。”
“那拜托问问,问清楚了我也好做决定。”刘冰玉说道。
贾校长知道世和在四清工作队,手里有权,也不敢马虎,立马去大队找高会计。
大队高会计看到校长,知道他的娃娃在学校读书,也不敢马虎,老远就出来迎接。
“贾校长咋来这么巧?我也才回来。”高会计说道。
“哦,我知道大会计天天在外忙,十回有九回都找不到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真是天照应,让我找到大会计。”
“可别说大会计,大会计,我就是一般的会计。别戴高帽子了,有啥事就请说。要知道我的人质在校长手里,难道我活的不耐烦了吗?”高会计说道。
“什么人质?”
“就是我的儿子,不是在你的学校里上学吗?他就是人质。你想怎样勒索都行。”高会计说。
“看说这话干啥?我咋敢勒索你呢?你是会计,就是算账的,算过的帐无人质疑,因为太准确了。今天来,就是想弄清楚超支的事,到底是咋回事?可以帮忙解释解释吗?”
“我说啥事呢?原来是超支啊!支出超过规定或计划。说直白一点,就是倒欠。农村家庭因为人口多劳力少,或者家庭遇到天灾人祸,从生产队列支的钱物数量超过了当年应该分配的钱物,就形成了超支。比如,这一年,一家人的总收入只有一百元,你却从生产队分到了一百二十元,那么,你就超支了二十元。对于超支部分,通常情况下会有两种解决办法,一是兑现,就是拿家里的财物折兑,还有一种是下年度从工分中或应分配的钱物中偿还。”
“那要是超支了咋办?”
“为克服因人口多而劳力少造成的更大超支,老人和小孩都会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最大限度地为家里挣一点工分。放牛是最佳选择。通常一家只会放一头牛,老人孩子多的也会放两头。”
“除了放牛,还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放牛,参与插秧割谷之类的农活也是常态。生产队提倡小包,通过抓阄的方式,认领若干面积的田块,在村民的带领下,插秧或割谷。为了多挣工分,成年人会尽可能地选择面积较大的田块。天还没亮,就被成年人喊起来,闭着眼睛就下田,晚上,经常是干到掌灯以后。哪怕是在上学的孩子,也会早上干上一阵农活后再去学校,下午放学后,以飞快的速度打完猪草,再跑到田里干农活,吃完晚饭后才能写自己的作业。那时,遇上双抢,农村的学校通常会放农忙假,老师和学生都得回家集中忙几天农活。那时所有的付出,只是尽可能地使家里不至于在年底分红的时候出现超支现象。”高会计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想问问,哪些人一般不会超支?”
“就是有劳动力的啊!”
“万一没有劳动力怎么办?”
“像有的参军入伍,家里没劳动力,有的像老师你,在学校教书,家里也没劳动力,等等,家里没劳动力的,有不少情况,总之就是缺乏劳动力。这样的家庭容易造成超支。”
“那像上面的家庭超支了怎么办?”
“那就拿钱交给大队。不过,话说回来,像服役军人和老师都会给工分,给的工分,就算有劳动力,也不会出现超支,贾校长,你家没有超支吧?”
“没有,没有,我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是有工分的吧?”贾校长问道。
“校长,你今天来找我是来搞笑的吧?你有工分,咋会超支呢?所有的老师,都有工分。公办老师不用说,人家有工资,大队也管不着。民办老师有工分,也不会超支,除非大吃大喝浪费严重的才会造成超支。”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五保户没有照顾,照顾的只有军属和老师。”贾校长说道。
“对,这两类人不用担心超支问题,因为有工分,哪怕不下地干活,也算是劳动力,这个是全国统一的,没有谁不遵照执行。”
“万一有人不遵照执行怎么办?”
“你可以投诉或者举报,没有谁有这么大胆。如果发现,一定会被严肃处理的。”高会计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大会计。你还要出去吗?”
“别客气,贾校长,我还要出去,五队的找我过去对一下账目。对完账就要到四队去,这两天比较忙。”
“我看你总是忙,不是这两天。”贾校长说道。
“你真有意思,好像学校的工作很轻松吧?”高会计问道。
“哪里哪里!学校的事比你这里复杂得多。做人的工作是不容易的,需要付出牺牲和代价,要占用大量的时间才行。”贾校长说道。
“对,我最近听人说一个名叫刘冰玉的到了你们学校?”
“是的,她来了。在学校教一到五年级语文和音乐。”校长说道。
“是跟班走吗?”
“是的,她的教学水平比较高,真是老师中的佼佼者。”贾校长说道。
“那我儿子是不是在她班上?”高会计问道。
“不在。”
“为啥不在?”
“她才来,你儿子在她来之前,是李老师在教,中间换到刘冰玉的班担心他不适应。恐怕影响他的成绩。”
“贾校长说说看,假如刘冰玉和李老师比较,哪个老师更厉害?水平更高?”
“说实话,刘冰玉的水平更高。因为刘冰玉从小教导有方,据说她父亲重视教育,从小就严格要求,让她读书,在整个村庄没有第二个父亲这样对待女儿的,逼迫女儿读书,靠读书改变命运。她的父亲是有远见的智慧人。”贾校长说道。
“原来如此!我听说她结婚前是个唱戏的,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她的亲妈在生下她弟弟之后不久,得了产褥热,感染病毒,抢救不及时,死了。农村的医疗条件你知道的。她的妈妈去世的时候她才五岁。孩子小,需要照顾,她的爸爸又是村里的小队长,公事比较多,还要从事农业生产,忙不过来,只有续弦,娶了后妈,后妈生了孩子,接二连三,家里的弟弟妹妹就多了起来,人多,都要上学,经济上有些够呛,为了让弟弟妹妹有学上,就让刘冰玉停止上学,那个时候她已经读到高中一年级,全村就只有她一个上高中。她退学后,就在村里才成立的剧团参加培训和演出,表演的都是***,她是艺术家,不是唱戏的,以前可以叫,现在不能叫。具体原因你知道的。”贾校长说道。
第117章 工分哪去了
“戏子?”高会计不解地问道。
“对,戏子的历史地位不是恒定不变的,在唐朝后代,庄宗统治期间,戏子是艺术家,其地位比当今的明星还要高。艺术家可以轻易地出入朝堂,甚至可以合法地去满足士兵们独守空闺的妻子们,然而庄宗的死,让这些所谓的艺术家又重新变回了低人一等的戏子身份。”
“真是长了见识。”
“除了唐朝庄宗统治的时期,在历史上其它的大部分时期,戏曲艺人的地位低下,属于下九流之末。一般大多由罪臣家属充当,或奴婢出身,当同娼妓一样,都是无人身自由的贱籍。其婚嫁生养都听命其主。甚至历代有法律规定,戏子与娼妓不得与良人婚配。”
“原来是这样!解放后人们思想解放,也就不会这么瞧不起唱戏的吧?”高会计问道。
“现代社会,戏子演化成了明星,地位也大大地提高了。相对于古代社会,现代文艺的多样性对于艺人来讲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现代公众的文艺要求变得更高,这也同样意味着艺人们需要有真本事才能得到公众的认可,所以,能够广受欢迎的艺人就是实力超群的代表,他们能够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同样是社会对其尊重的最佳体现。”贾校长说道。
“真是长了见识!贾校长懂得的真多!”高会计赞叹道。
“过奖,过奖!从戏子到明星,她们都是娱乐产业中的一种职业,本着人生而平等的原则,我们是不应该对她们抱有任何偏见的,每个人都有自由的选择权利。但是话又说回来,历史是一个轮回,它总是在重复一些事情,所以未来戏子或明星的社会地位谁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贾校长说道。
“原来是这样!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如果贾校长觉得刘冰玉教学水平高,就让我的儿子转到她的班上吧,及时调整,免得耽误了娃子。”高会计说道。
“没问题。哎,今天咋没看到蔡支书?”
“哦,他去找徐德恨了。”
“找他干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要交给他什么任务吧。”
“我觉得徐德恨对任世和家不好,处处针对他家搞事,到底是什么原因?”贾校长问道。
“具体原因不知道,我有一次听蔡支书说他们两家是历史遗留问题,为了宅基地的界限划分,各不相让,吵架吵了多次,大队也调解过多次,一直没解决,目前两家处于暂时的和平状态,在僵局当中。”高会计说道。
“那,高会计,你的思想境界高,以你的想法,怎样解决这件事为好。学校刘冰玉老师是任世和的妻子,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万一有一天爆发了这个矛盾,我担心会影响她,影响她教书,有可能会让她中断教学。这不是小问题,因为徐德恨在小队里有一定的影响。恐怕他用手里的权力为所欲为,用权力压人,或者用权力来欺负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贾校长说道。
“我了解的情况有限,要说解决矛盾的能力,要属蔡支书最行了,他可以彻底解决问题。只是他不愿主动出手解决。因为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心诡诈且多变,不容易解决。能让其内部消化就不用动用大队,不用主动插手家务。”高会计说道。
“人家的事好说,自己的事不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也只是说说,万一两家再闹矛盾,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又不是裁判者。”贾校长说道。
“农村的事复杂得很。我做好会计工作,你做好教育工作,管理好学校和老师学生就行,其他的事管不了,也无法管,做好分内的事就行。其他的,没时间和精力去管。你说是不是?”高会计问道。
“那个当然是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哪些人可以不用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就可以拿到工分,这件事我弄明白了。谢谢高会计!”贾校长说道。
贾校长辞别高会计,回到学校,刘冰玉正在教室给学生上课,走过窗前,贾校长示意一下,刘冰玉知道了,等到下课,有老师敲击一块废钢,发出响声,学生老师都知道下课,同学们一涌而出,到学校操场上疯玩去了,刘冰玉到了校长办公室。
贾校长把打听来的情况告诉了她,她的课上完了,就说:“我今天没课了,对于这事,校长帮我打听清楚了,我回去一趟,好不好?”
“没事,也快放学了,你走吧,这里不用管。”贾校长说道。
刘冰玉知道工分的情况后,回到家里就写信,然后赶到刘寨街邮政所,把信件投进邮筒,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一瓶雪花膏,然后回家。
婆婆看到刘冰玉回来,问她:“到哪里去了?”
“去街上给世和寄一封信。”刘冰玉说道。
“写什么内容?”
“就是工分的事。”
“工分?”
“对,就是民办老师有没有工分的的事,托人打听,打听后写信告诉世和,免得他操心这件事。”刘冰玉说道。
“我在想到底什么原因造成超支的,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个可能是有人在害我们,可我没证据。妈,你说村里谁是我们的仇人?”刘冰玉问道。
浩楠奶奶见问,打了一个冷噤,她知道,村里的人,几乎都是她的敌人。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原大地,有个叫郭任庄的小村落,四周被大片金黄的麦浪环绕,土坯房错落其间,烟囱里时不时升起袅袅炊烟。
浩楠的奶奶,一个叫李大兰的普通农妇,就在这片土地上,书写着她坚韧又坎坷的人生篇章。
那是个阳光炽热的夏日,蝉在枝头拼命嘶鸣。
李大兰在众人或怜悯或轻视的目光中,迈进了任家的门。彼时,任明才家道中落,昔日的风光不再,破败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土坯房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泥土。
任明才身形消瘦,眼神中透着颓唐。
可李大兰没有丝毫犹豫,她本就出身贫苦,对生活的艰辛早有体会,在她心里,只要两个人踏实过日子,日子总会好起来。
婚后,李大兰才知晓,任家的败落竟是任明才在解放前夕肆意挥霍所致。
但她没有抱怨,每天天不亮就起身,拿着锄头走向田间,单薄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坚毅。
她精心侍弄着家里那几亩薄田,除草、施肥、浇水,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生活的期望。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这个苦命的女人。
三年困难时期,饥饿如恶魔般笼罩着整个村子。
任明才本就身子骨弱,又经不住饥饿的折磨,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李大兰守在他的床边,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破旧的棉被。
那一刻,她感觉天塌了,但看着身边四个年幼的儿女,眼神中又燃起了坚定的光芒。
往后的日子,艰辛如影随形。
家里没有了顶梁柱,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李大兰一个人身上。
为了让孩子们填饱肚子,她漫山遍野地寻找野菜,双手被荆棘划得伤痕累累;她还学会了编织竹筐,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些微薄的收入。
在那个封建思想还比较浓厚的村子里,一个寡妇独自拉扯孩子,难免会招来一些闲言碎语。
村里的几个长舌妇,总爱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有一次,李大兰去井边打水,听到旁边的几个女人小声议论:“这李大兰,也不知道咋想的,男人都没了,还不找个人家,带着这几个拖油瓶,能有啥好日子过。”李大兰紧紧握着水桶的把手,指节泛白,她没有理会,只是加快了脚步。
生活的压力如大山般沉重,可李大兰从未想过改嫁。
每当夜深人静,她躺在破旧的床上,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庞,心中便充满了力量。她在昏暗的灯光下,为孩子们缝补破旧的衣衫,一针一线,缝进的是对孩子们的爱与期望。
农忙时节,一个人要完成耕地、播种、收割等繁重的农活,其艰难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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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在收割麦子时,突然下起了大雨。
李大兰顾不上自己被雨水淋湿,拼命地抢收麦子,摔倒了又爬起来,双手被麦芒扎得满是血痕。雨水和着汗水、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
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李大兰得罪了不少人。
村里分粮食,有人想占她的便宜,她据理力争;村里安排劳作任务,有人想欺负她孤儿寡母,给她分配最重的活,她也毫不退缩。
渐渐地,她在村里显得孤单无助,但她的眼神却从未黯淡。
寒来暑往,岁月流转。
李大兰的四个儿女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渐渐长大成人。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曾经的艰辛与苦难,都化作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她的毒舌,挑战群民,人人都中过毒,无一幸免,要说仇人,咋数得过来?这媳妇才进门不久,还不知道底细,估计有的喜欢嚼舌根的人告诉她,与其别人告诉她,不如我来告诉她,这个对自己更好。
“媳妇啊,你不知道,我年轻守寡,丈夫在我正需要他的时候,他上了西天,撇下我们一共五个人。我一个,四个儿女。大的是姑娘,老二就是你老公,老三叫世华,最小的儿子叫世平。老三和老幺都在你们学校读书。大姑娘世兰出嫁了,这个你知道,她是你和世和的介绍人,媒人,通过你舅爷牵线搭桥,让你们相识并结婚。”浩楠的奶奶说道。
“这个我知道,我的奶奶也很苦,她怀着我爸的时候,我爷爷就走了,听说是被抓壮丁抓走的,然后我奶奶生下我爸后,就被族人驱赶,我奶奶以跳堰**表示绝不走,族人被吓坏了,没有再赶。我奶奶拉扯我爸长大,没有改嫁,农村的事有很多,生活也很苦。一个女人生存很难,一个寡妇更是难上加难,妈你的命和我奶奶的命都很苦,但都坚持下来了,真不容易,真的很坚强,值得我们学习!”刘冰玉说道。
“哦,是这样啊!你从谁那里打听到的?”
“什么?”
“就是工分的事。”
“从贾校长那里打听到的。”
“贾校长不错,那你为什么没问问**兰?”
“**兰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了解这些呢?”
“你搞错了,**兰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不是妇道人家,这个小队的家都是她在当的,你不清楚吧?你以为这个小队的队长是徐德恨,啥事都听徐德恨的吗?其实,你错了。”浩楠的奶奶说道。
刘冰玉一听,心里不舒服,她在想,咋搞的这么复杂!**兰和徐德恨是两口子,一家人,有事相互商量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说徐德恨要听**兰的话呢?自己到学校是**兰介绍的,最终拍板的是徐德恨,他要是不点头,估计也进不去学校,还是农民一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千篇一律,没有什么精彩可谈,全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和工作。
刘冰玉单纯地认为,徐德恨与**兰关系很好,徐德恨自从抢来了**兰,占为己有,**兰帮他,徐德恨和任家的吵架次数明显减少,从这方面来看,**兰起了一定的作用,就是让徐德恨尽量和平解决问题,随着孩子来到世上,**兰考虑到徐德恨树敌太多,恐怕会遭人嫉恨有可能会被拍黑砖,这样就麻烦了,不仅徐德恨的小命难保,孩子的小命也难保。
这种担心是有根据的,人心难测,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例子。身边有惨剧发生,只是没有总结经验教训而已,**兰不想让自己成为寡妇,就让徐德恨好好与邻居相处,特别像任家这样的,人家是本地土族,徐家是外来户,外来户想要反客为主,恐怕时机不到,难以成就。
徐德恨也考虑这个关系,但因为以前仇恨的惯性,急刹车还是有一定的困难。他表面上和任家没矛盾,实际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没有出来,总是想办法使阴招,让任家吃亏上当,又找不到是谁干的。
第118章 不希望你好
浩楠的奶奶清楚徐德恨的为人,在新媳妇面前不好说的太明白,免得让新媳妇产生不好的想法,惹上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那年的夏天,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郭任庄这片土地上,泥土被晒得干裂,泛起层层尘土。
蝉在枝头不知疲倦地鸣叫,仿佛在诉说着这难耐的暑气。
刘冰玉刚从高中毕业回到村子,她身形纤细,皮肤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却难掩眉眼间的灵动与聪慧。
她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衫,尽管生活艰苦,可她的眼神里依然透着对未来的憧憬。
任世和,身为郭任庄主管文教卫的干部,总是穿着那身洗得褪色却整洁的中山装,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皮带,显得干练又沉稳。他身形高大挺拔,脸庞轮廓分明,一双深邃的眼睛透着温和与坚定。
当他第一次在村里的晒谷场上看到刘冰玉时,她正帮着父母劳作,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青春朝气,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了。
后来,在媒人的牵线搭桥下,任世和与刘冰玉相识相知,两颗年轻的心渐渐靠近。
几个月后,他们在村子里办了一场简单却温馨的婚礼。
土坯房里贴上了大红喜字,亲朋好友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喝着自家酿的米酒,欢声笑语回荡在小院里。
婚后,任世和看着刘冰玉跟着自己在农田里辛苦劳作,心疼不已。
每次看到她纤细的双手磨出了水泡,白皙的脸庞被晒得黝黑,他都暗暗自责。
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村子染成了橙红色。
任世和拉着刘冰玉坐在院子里的老枣树下,轻声说道:“冰玉,这农活又苦又累,你一个女孩子家,哪能***这个。我寻思着,咱村小学正好缺个民办老师,我跟上面说说,让你去试试,以后就不用再下地遭这份罪了。”
刘冰玉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随即又有些担忧:“我能行吗?当老师可不是小事,我怕误人子弟。”
任世和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你高中毕业,在咱村里那可是有文化的人。而且你善良又有耐心,肯定能教好孩子。放心吧,有我呢。”
在任世和的努力下,刘冰玉顺利成为了郭任庄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
开学前一天,刘冰玉一夜未眠,她既紧张又兴奋,反复整理着自己的课本和教案。
她想象着明天站在讲台上的场景,心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自那以后,很顺利刘冰玉成为了民办教师。
对于刘冰玉去找贾校长,浩楠的奶奶是不满意的。
因为去找校长,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刘冰玉应该带着一名女老师一同前往,问问工分办法又不涉及到**,有啥不好说的?这样一弄,像是在搞什么秘密活动,让人费尽心思去猜,再说,学校的老师虽然读过书,可心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改变。
“我找贾校长打听工分的事,是因为我去学校报到,先认识了贾校长,其他都还不熟悉。有些东西,其他人不了解,我就想一步到位,直接问,我在学校教书,真没想到工分到底怎么回事,要不是世和提醒,可能时间一长,就说不清楚,到时候我们家超支,十分让人头疼。”刘冰玉说道。
“超支不超支的事,暂时别提了,你给世和写信咋说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服役人员的家属和老师都有工分,不存在超支的问题。这个是贾校长从大队会计那里打听到的。我也没添加也没减少,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那么,这些年为什么还说我家世和没有工分,还是说我们家超支。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写信让世和回来了吗?”
“没写。”
“为啥没写?”
“世和说了,没有大事不回来。我觉得这是小事,就没写让他回来的话。”
“这可不是小事。工分就是我们的命根,没有工分,就没有吃的喝的用的,这些都是我们的生活必须品,要想活命,就要有工分。我们符合拿工分的政策,为什么不给工分?这个不公平。我觉得这要让世和回来处理。我去找队长恐怕要吵架,我也老了,吵不动了,就让世和回来吧。”浩楠的奶奶说道。
“我已经去了刘寨街,总不能再去吧,再说,今天邮政所已经没人了。”刘冰玉说道。
“没人了,邮筒也上锁了吗?要你明天去行不行?”浩楠的奶奶问道。
“明天一天都有课,走不开。”
“既然走不开,今天有时间为什么不去?写了信,贴了邮票,往邮筒里一投就行,明天他们有人打开邮筒收信。”浩楠的奶奶说道。
“是的,我看看还有没有邮票。如果有,就去。如果没有,只有等下次了。”刘冰玉说道。
刘冰玉隐约感到婆婆霸气外泄,看来她要达到什么目的,必须马上去做。这是急性子,稍微怠慢估计就要开骂,今天还算客气,憋在心里骂,她听不到,从表情已经觉察到了她的异样。
天已经晚了,刘冰玉翻找半天,也没找到邮票,信已经写好,简单得很,就是这是大事,没事就请假回来处理。
浩楠的奶奶见刘冰玉没动静,就来问,刚好小姑子小叔子放学回来,浩楠的奶奶只好作罢,开始在灶屋里忙着做饭。两个人回来就喊饿,必须要先解决吃饭问题,再说别的。
小叔子的饭量不小,长得敦实,看起来非常结实,只要是饭都吃,以前都饿怕了,想吃,却没有食物可吃,痛苦之状,可想而知。小姑子也深深知道,粮食就是命,有粮就有命,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粮食可以让人活命。他们在教室里的时候,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巴不得早点放学回家,回家就能吃上饭。
浩楠的奶奶没想到今天耽误了时间,和刘冰玉说话浪费了不少时间,她对刘冰玉的恨增加了一层,要不是这个媳妇没脑子,写信不过脑子,直接写信告诉了情况,不再加一句回来的话,浪费了邮票不说,还浪费了时间。要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以后会很麻烦。
“妈,饿,饭好了吗?”世平问道。
“还没,都怪你嫂子,和我说话耽误了做饭。你先去捡点牛粪回来。”浩楠的奶奶说。
“饿啊,走不动路,咋捡牛粪?咋不让我姐去捡?”世平问道。
“饿死你!你别以为你成绩好就偷懒,手懒的必受穷,你咋能和女娃比较,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哥哥不在家,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你不干活,指望谁去干?你光读书还不行,书读得好也不行,用得上你学的知识,读书就有用,用不上你学的知识,等于白读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读书,你好好做活,做活做活,做了事才能活,不做事肯定死。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少废话,快去捡,这个时候都是牛马驴回来的时候,路上肯定有粪,要是捡不到粪,你别想吃饭。”浩楠的奶奶说道。
“知道了。我去捡。妈!”世平答应道。
他很清楚,他妈妈的性格,说到做到,小时候还有爸爸护着,现在爸爸不在了,只有妈妈一个人说了算,不听话肯定没饭吃,看姐姐吃的香喷喷的,只有自己看着,流口水不说,姐姐还故意气你,让你看得着却吃不到。
世平背着粪筐,手里拿着铲子,不情愿地走出去,噘着嘴巴,忍着饥饿,他一旦饿了,就会生气,看啥都不顺眼。
他一路走,一路想,哪里有啥粪?为了挣工分,那些家伙天天都在捡粪,有一点粪都捡走了。要捡,也是早晨捡,这个时候都晚了。
他生气地提着路上的泥巴块子,下雨就是软泥,走在上面,粘鞋,鞋底子几乎被粘掉,晴天就是灰,有的是硬泥巴块子,他生气就踢这个玩,看一脚能踢出去多远。
这样玩,就不觉得饿,也能消气,自己被惹了,找个替罪的泥巴块,也是一个好方法。
他一脚踢出去,觉得那泥巴块不硬,心想,坏了,不是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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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去找,发现那是一块牛粪,看起来像是泥巴,实际不是,他追过去去铲,刚伸出铲子,就又出现一个铲子,他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小忠。
小忠是外来户,姓汪,说是从北方逃难来的,看到这里不错,就在这里落脚,搭起窝棚,在这里生活。他的大名叫汪忠来。刚好和世平在一个班上。
忠来也被家人叫来捡粪。
刚才被世平踢飞的干牛粪,被忠来看到,他过来捡,先到了一步,等世**应过来,忠来的铲子已经到了牛粪底下,正准备铲起来的时候,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世平的出现,让忠来猝不及防,他快到筐的牛粪被世平抢过去,他喊道:“这牛粪是我的,我的!我先看到的!还给我!”
“你太搞笑了,他是怎么来的?你最清楚,我先发现的牛粪,先看看是不是泥巴,用脚试探,踢了踢,牛粪飞到你面前,你就说是你的,真是搞笑,太搞笑,你还能不能再搞笑一点?”世平说道。
“是我的,就是我的,我先铲到的,你后来的,你是从我这里抢走的。”忠来喊道。
“少废话,不服就来干,真不要脸,这牛粪是被我踢飞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硬说是你的,咱们来摔跤,谁赢了就是谁的,这样好不好?公平不公平?”世平倡议道。
“打就打,谁怕谁?只是先说明一下,不管谁赢谁输,都不准告诉老师。”
“没问题,来!”
“来,就来,谁不来谁是鳖孙!”
两个人扔了粪筐,丢了铲子,开始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势均力敌,从路上打到沟里,还好,沟里没水,全是青草,两人滚打在一起,不分上下。世平瞅准一个机会,将身子像猫一样拱起,一下冲出去,撞向忠来,忠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世平抱住了腰,然后一使劲,将忠来抱起来,让忠来脚离开地面,然后一摔,将忠来摔倒在地,然后,世平扑上去,死死压住他,忠来四脚朝天,在空中张牙舞爪,却使不上劲儿。他被世平死死压在地上,可以说,世平将其摔倒后,忠来的败局已定,他还不服,嘴里骂骂咧咧的,世平横竖不理会,也不觉得饿了,就是要吃掉他的意思,忠来挣脱不了,腰被死死摁在地上,胳膊腿都使不上劲儿,过了好一会儿,忠来才告饶。
“我输了,世平,牛粪给你,我再到别处去捡。”
“当真?”
“谁骗你谁是鳖孙!”
“好!”
世平松了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忠来也站起来,拍了拍土,说:“记住,谁都别说!咱们打架的事,传出去,我们都会被打,你知道的,你哥哥的雷公子很厉害的。你要是不怕,就尽管说出去。”
雷公子就是世和常用的刑罚手段,就是拱起右手的中指,然后来敲打世平的脑袋瓜子,非常疼,这个让世平记忆深刻,一听到雷公子,就有条件反射。
“哈哈,你少拿我哥来吓唬我,我哥在城里工作,不在家,马上不会回来打我,你就不一样,你会马上挨打,看谁吃亏。”世平说道。
“那好,都别说吧!我去村东头去捡,你去村西头,井水不犯河水,各捡各的。”忠来说道。
“那好!再见!”世平说道。
然后各自分开,世平十分得意,既得到了牛粪,还打败了忠来,让忠来知道自己的厉害。
打了架之后,世平才觉得有些饿了,好在后来又捡了一些牛粪、马粪还有羊粪,甚至一些驴粪,也都捡到,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已经捡到小半筐了。
他背着筐回到家,走到院子里就喊妈,浩楠的奶奶已经做好了饭,正在等世平回来,一听见他的脚步还有呼喊声,立马出来,拿小脚走路,走到世平面前,问道:“咋样?捡到没?”
“妈,捡到了,你看,多不多?”世平说道。
“好,好,小半筐呢?哎,你头上咋有土有草叶呢?你掉草窝里去了?牛粪在草窝里藏着吗?”浩楠的奶奶追问道。
第119章 打的就是你
“没有,摔了一跟头,掉到沟里了。”世平说。
“你别撒谎!男子汉敢作敢当,你好好的咋会掉沟里了?说实话,我让你嫂子给你糖果吃。”浩楠的奶奶问道。
世平一听,有糖果,两眼放亮,炯炯有神,这要是说了实话,糖果就到嘴了,但是,违反了和汪忠来的约定,以后一旦被他知道,我就不是人了。
要脸面还是要糖果?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不好做决定。要说做,也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到底要吃的还是要面子?
这是个难题,世平突然想到,每次哥哥从城里回来都会带吃的,料想哥哥就要回来了,忍一忍,只要有饭吃就行,糖果就算了,这样,吃饭可以保命,吃糖是一种副食享受,不吃也饿不死,要保住面子,要不然,汪忠来打架不行,嘴巴传闲话不孬,他要是传了出去,说不守信用,不值得交往,就难办了。
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不说实话。
“妈,我是真的摔到沟里去了,前面看到一坨牛屎,我高兴坏了,立马前去捡,没想到一个被土疙瘩脚下绊了一下,我就摔倒了,滚到了沟里。所以身上才有土头上才有草。”世平说道。
浩楠的奶奶一听,再左右上下瞄一瞄,没看出啥破绽,就选择相信,她知道这个家伙耍小聪明是有的,但不至于在耍大阴谋。
“好,去洗洗手,然后吃饭,你喜欢吃的摊馍。”浩楠的奶奶说道。
世平一听,高兴坏了,这摊馍可不是随便能吃的,非常难得,能吃上摊馍,要么是在过生的时候,要么是过年。
这些年过年,能吃上摊馍已经很不错,有几年过年都是吃面疙瘩,面疙瘩也很少吃到,大部分是苞谷糊糊和野菜。
这里的摊馍,有的地方叫煎饼,有油,有葱花,条件好的,有鸡蛋,主要能吃到油,有油就够了,吃了摊馍,就感到拥有了幸福生活,在当时,能吃饱肚子就好,哪里追求生活质量?油都是有限额的,吃多了就容易超支,有一点点油花就行,油盐都十分金贵,尽量节约,如果有钱抹平超支的部分,想吃摊馍就做,不用再顾忌什么。
任世平从小就对摊馍情有独钟,那金黄酥脆、泛着油光的摊馍,光是想想,就能让他在睡梦中笑出声来。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白面是稀罕物,平日里能填饱肚子的,多是些粗粮窝头,要是能吃上一顿馒头,都算得上是改善生活了,至于摊馍,那更是难得一尝的“大餐”。
每次母亲说要做摊馍,任世平就像被上了发条,兴奋得不行。
天刚蒙蒙亮,他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跟着母亲去磨面。
石磨盘在母亲有力的推动下缓缓转动,任世平也不甘示弱,小小的身子前倾,双手紧紧握住磨杆,憋足了劲帮忙,随着磨盘的转动,带着淡淡麦香的面粉一点点从磨缝里溢出来,细腻又新鲜。
面粉磨好后,母亲将其倒入瓦盆,再舀上几瓢水,用筷子沿着同一个方向搅拌,面糊很快就变得浓稠均匀,像丝滑的绸缎。
这时,任世平总会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咽咽口水,母亲瞧他那馋样,笑着刮刮他的鼻子,“小馋猫,别急,马上就能吃啦。”
母亲熟练地生火,铁锅里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待锅微微发热,她便舀一勺面糊倒进去,接着迅速用刮板将面糊均匀地摊开,眨眼间,面糊就在锅里铺成了薄薄的一层,随着温度升高,面糊边缘逐渐翘起,散发出诱人的麦香。
任世平早已搬好小板凳,守在锅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的摊馍,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摊馍出锅的那一刻,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被烫得龇牙咧嘴,却还是舍不得撒手,热气腾腾的摊馍在他手中冒着香气,咬上一口,外酥里嫩,麦香瞬间在口中散开,任世平满足地眯起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妈,您做的摊馍最好吃了!”
这简单的摊馍,承载着他童年最温暖、最难忘的回忆,成为他心中无法抵挡的诱惑。
晚餐真是太过瘾,世平还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一是凭自己高超的演技瞒过了精明的妈妈,二是守住了和汪忠来的约定,不会给汪忠来造谣中伤诽谤他一个证据来证明他的说法成立,三是得到了牛粪,交到队里就算工分,有了工分,就轻松,没工分或者工分不够,就让人发愁,感到压力山大。
世和接到来信,立马打开一看,明白过来了,他立***方朔请假,东方朔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我在当兵期间,大队里竟然不给我算工分,每年都说我超支,每年都给队里交钱,我今天才弄明白,服役人员要算工分,如果算下来,就没有超支,不用交钱给大队。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涉嫌贪污腐败,必须要认真及时的处理。”世和说道。
“竟然有这事!岂有此理!这是严重的错误,一定要查清楚,严肃处理,杀一儆百!”东方朔说道。
“具体怎么办?我们需不需要请示上级?”
“不用,我们就是专门做这个的,为什么要成立这个机构?为什么要抽调选拔你们来到队伍中,就是干这个的,你咋就不明白呢?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郭任庄果然厉害,不怕秋后算账,我们就要去算一笔账,看看郭任庄有几个脑袋,到底有多精明,看他躲不躲的过去。”东方朔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查?”
“马上,现在就去!你去喊上小江,一起去。”东方朔说道。
“这样不太好!”
“为什么?”
“我是郭任庄的,按照工作纪律,需要回避的。”世和说道。
“哦,对了,我倒把这事给忘了,看来,搞工作不能生气,要冷静地理智地解决问题,要不然,问题越来越多。”东方朔说道。
“我去叫小江,他比较精明,他去一定能查清案情真相。”
“好,你去叫他来。”
世和答应了一声,就去找江平。
“你找我?”江平问道。
“不是我找你,是东方主任找你。”
“咋了,我犯错误了?”
“没有。他找你给你一项艰巨的任务。”
“什么任务?”
“去了就知道了。”世和说道。
江平知道世和的性格,他不想说的话绝对不说,很注意分寸。不看说什么,但看做什么。
他立马赶到东方朔的办公室。脚步刚停,伸手敲门。“进来!”
“主任,什么事?”
“收拾一下,马上下乡。十分钟后在楼下大门口集合。”东方朔吩咐道。
“去哪里?”
“保密,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东方朔说道。
江平碰了一鼻子灰。
“还有谁一起去?”江平又问。
东方朔瞪了他一眼,江平立马停了没再追问,就退出了办公室,收拾东西去了。
江平经常下乡,也没什么准备的,走到哪里,都有工作餐,一般都是自带干粮,不增加被调查对象的经济负担。
有的村庄慷慨大方,比较热情好客,就按照规定准备吃的,例如鸡蛋炒韭菜,就着馍馍,喝点开水,就解决了。
酒是没有的,按照工作纪律,绝对不允许在饭桌上出现烟和酒一类的东西。
任世和踏入“四清工作队”后,就像一棵稳稳扎根的青松,在复杂的环境中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工作队所到之处,村民们怀着质朴的热情,总想用一顿热乎饭菜表达心意。
一天傍晚,村里的李大爷提着自家刚杀的一只鸡,来到工作队临时驻地。
李大爷满脸堆笑,额头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将鸡往任世和怀里塞,恳切地说:“任同志啊,你们来帮我们,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这是我自家养的鸡,不值啥钱,就想让你们补补身子。”
任世和赶忙双手扶住李大爷,把鸡推了回去,脸上带着温和又坚定的笑容,说道:“大爷,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礼我们真不能收。这是工作队的纪律,我们得遵守,不然就辜负大家的信任了。”
李大爷还想再劝,任世和耐心地跟他解释,直到李大爷理解地点点头,带着鸡离开。
还有一回,村里的张婶做了一笼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趁着晌午休息,送到工作队。
馒头白白胖胖,冒着诱人的香气,张婶拉着任世和的手,热情地说:“任同志,尝尝我做的馒头,你们城里来的,肯定好久没吃着这么实在的面食了。”
任世和看着张婶真诚的模样,心里暖烘烘的,但还是婉拒道:“张婶,您的手艺肯定没得说,可我们工作队有规定,不能接受村民的吃请和礼物。您要是真想帮我们,就多给我们讲讲村里的事儿,这对我们工作帮助可大了。”
张婶听了,虽然有些失落,但对任世和的做法也多了几分敬佩。
在工作队里,任世和也总是以身作则。
每次外出走访调研,到了饭点,他都坚持和队员们一起吃工作队统一安排的简单饭菜,从不去村民家“加餐”。
在填写工作记录和汇报工作时,他也是实事求是,绝不夸大成绩,也不隐瞒问题。
他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村里的大小事务、村民的困难和需求,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与负责。
渐渐地,任世和的坚守和认真在村里传开了。
村民们对他竖起大拇指,工作队的领导和同事们也对他称赞有加。
大家都知道,任世和是个靠得住、守纪律的好同志,他就像一面旗帜,在“四清工作队”中树立起了良好的榜样。
那一天,江平收拾好东西,站在楼下门口等,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在他面前停下,车上一共有三人,张秘书、司机加上东方朔。
“上车!”东方朔探出头来跟江平打招呼道。
江平一见,立马快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上了车。
秘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江平和东方朔坐在后排。
车子启动,往北街驶过去。
江平看是往自己老家方向去的,猜想是不是送自己回老家,不要自己了?可是也没任何征兆,自己也没任何过错,为什么要送自己回家?
他一肚子的问号,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不敢问,他知道东方朔的脾气,不该问的不要问,除非东方朔自己主动说,否则别自讨没趣。
“江平,这次去的地方不是你老家,不是你家乡,不是送你回家不要你了,你别想多了,这次去的地方和你老家是同一方向,开始同方向,中间就要拐弯,往相反的方向,但是大的方向还是一样的。”东方朔说道。
江平松了一口气,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们那边出什么事了呢。”
“没错。”
“真出事了吗?”
“不是你的家乡村出了问题,是别的村,估计也存在问题,只是没有发现,没有人投诉或者举报罢了。”东方朔说道。
“现在老百姓不懂得怎样投诉和举报,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不用说写投诉信了。”江平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队伍中有的队员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也才发现,我想这就是我们要查的,是在工作范围之内,也属于我们来管的事,就喊上你一起下乡,来看看怎样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你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我虽是你们的头儿,我要不断加强学习才行。今天就请你出山,把这事给摆平了。”东方朔说道。
“承蒙器重,瞧得起我!我学疏才浅,哪里堪任重任,估计要让主任失望。农村工作错综复杂,非常难办,因为思想复杂,不能统一,各自为政,山头主义,形成帮派,各个帮派之间矛盾重重,要想彻底解决,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
“我们这次去,不是解决帮派之间的斗争问题,是解决落实政策的问题。等到了你就明白了,其实不复杂,只是看落实问题,是否到位,到位就没事,不到位就要彻查,严肃处理。”东方朔说道。
“好,只要查看落实,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这次去哪里?”
第120章 挑水人被打
“郭任庄。”
“郭任庄?不是任世和家吗?”
“对,正是他的家乡村。按照工作纪律,他应该回避,所以没让他参与这项工作。”
“我说呢,我和任世和的家乡在同一个方向,后来分开,他的工作能力比我强,这样的主任亲自出马的案子,肯定是重案,这样的重案,只有主任和他能胜任。我不行。”
“江平,你莫谦虚,你的能力不差,所以才想到你一起来。世和他能干,但这事他的确要回避。查出来问题,并解决了问题,得到上级的嘉奖,是我们集体荣誉,不是某个人的事,这个要分清楚。工作从来不是为某个人来做的,也不是要表现个人英雄主义的。”东方朔说道。
“主任说的没错,我有时候也分不清轻重,主任给的任务,一定要认真完成好,不让主任操心。”江平说道。
“这就对了,一般情况,一些常规案子,交给你们办,我很放心。这样的案子,涉及到我们队员的利益,一是要回避,二是要为队员说话,维护队员的权益,如果连自己的队员都不能保护不能维护,那么,就是一个笑话,别人看我们就有说的了,肯定没什么好话,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打铁要自身硬,打鬼要有打鬼鞭。没有两下子,就不要拿出来遛遛。”江平说道。
“是的,假如你敢来挑衅,打的就是你!”东方朔说道。
东方朔说“打的就是你”吓了江平一跳。
还以为自己犯了错要挨打似的。
“为什么这样说呢?”东方朔接着说,“你看,大家都安分,不贪财,知足常乐,不虚荣,脚踏实地,干点实事不好吗?偏要整出一些幺蛾子,这个谁受得了?”
“这一生嫌弃赚的少,等到赚多的时候,眼睛也闭上了。赚来的钱,自己花不了,给后代吧,怕后代是败家子,给别人吧,心不甘,情不愿,也怕别人笑话。这一生贪住大房子,豪华的房子,很多自己的房子,结果人活着,一次住一间房,一张床,人没分身术,无法同时占有。贪车子,一次只能坐一部车,贪女人,贪多嚼不烂,精尽而亡,看来,贪婪的人,十分辛苦,也没有大寿限。”江平说道。
“对,你说的很透彻,我们搞这个的,一定要清正廉洁,之所以挑选我们来做这件事,就是因为我们干净,一身正气,自己自身正,才能去纠正别人,医生健康了,才能去救治病人。如果自己都不行,也就做不成什么,比方说消防队员,如果自己没有救火救命的能力,那只有送死,要知道,在恶劣的环境下能够生还的确需要勇气和技巧,也需要能力,需要力气,需要强壮的身体,如果不具备条件,去救人简直就是笑话,有多少人来救,就会牺牲多少人。”东方朔说道。
“还是东方主任指挥得当,教导到位。我只是借题发挥,分析一下而已。我们这次去,主要查什么问题?”江平问道。
“主要是对服役人员、民办教师的工分政策落实情况查一下,摸摸底,看全县有哪些地方出问题。”东方说道。
“明白了,先从郭任庄开始,是因为郭任庄的问题严重和突出吗?”江平问道。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头疼治头,脚疼治脚,现在不是讲中医慢慢调理的事,现在是要抓紧时间止损,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要让正义及时实现,要是迟到了,正义就没什么用了。”东方朔说道。
“对,很有道理。”江平说道。
“到了郭任庄后,不要去大队办公室,先走访村民。车在前面停下,我们步行进村。免得村民看到吉普车,就认出我们是上面来的,来调查他们,不愿意说实话,担心我们走后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东方朔说道。
“还是您想的周全。”江平谄媚说道。
“搞工作就要仔细,错过一个细节,前功尽弃,免得返工,返工的代价更大。”东方朔说道,他心里很美,觉得江平就是会说话,情商极高,这个家伙比世和强得多,会来事。哪个男人是正人君子?大部分都带有邪气。
车开到距离村庄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往路边开过去,那里的路比主路稍窄,适合牛车通行。
郭任庄,这片广袤的土地,像是一位沉睡的巨人,占地面积广得超乎想象。
从村头望向村尾,目之所及是密密麻麻的房屋,错落分布在田野与树林之间,可连接这些房屋的,却是让人又爱又恨的泥巴路。
晴天的时候,太阳毫无保留地炙烤着大地,泥巴路被晒得干裂,一道道缝隙像是大地干涸的嘴唇。
只要有行人路过,或是有辆牛车缓缓驶过,车轮滚动,就会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走在这样的路上,任世和每次回到家,都像从土堆里钻出来似的,头发、眉毛上蒙着一层灰,拍一拍身上的衣服,尘土弥漫,活脱脱一个“土人”。
村里的孩子们在路边玩耍,跑跳间,扬起的灰尘裹住他们小小的身影,只露出黑溜溜的眼睛,笑声在灰尘中时隐时现。
一旦到了雨天,情况就更糟糕了。
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像是要把地面砸出个窟窿。
不过片刻,泥巴路就变成了一片泥沼,浑浊的泥水没过脚踝,一脚踩下去,鞋子就深深陷进去,拔出来时,鞋底沾满了厚厚的泥巴,重得像绑了块石头。
有一回,邻村的亲戚来郭任庄拜访。刚下过雨,他不熟悉路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路上艰难前行。
没走多远,就一脚踩进了一个隐蔽的泥坑,整个人向前扑去,双手下意识地撑地,结果弄了个满脸满身的泥。他狼狈地爬起来,头发上还挂着泥块,脸上的泥混着雨水往下淌,模样十分滑稽,却又满是无奈,眼眶都急红了。
在这泥巴路上,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会滑倒,真真是应了那句“人不亲,泥巴亲”。
不熟悉路的人,在这样的路上艰难跋涉,满心的委屈与无助,常常走着走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旁边的苞谷杆子完全可以遮挡住吉普车。
东方朔吩咐司机在车上等着,恐怕有人上地里干活,看到吉普车,说不定要看个稀奇,手也说不定会动一动,摸来摸去,摸坏了就无法回城了,为了预防万一,派司机在车上等才是对的。
这个时候,属于苞谷生长期,还没收割,没人到苞谷地里来,相对比较安全,但很难保证绝对安全,因为有的人说不定会出来顺几个苞谷回家。
如果在这里蹲守,说不定会抓到几个现行,东方朔的目的不是抓小偷,他是要抓大偷。
三个人下车,步行到离村子不远处的水井处,看到有人来挑水,东方朔上前问道:“请问老乡,这个村叫什么村?”
“叫郭任庄。”那挑水的透过破旧的草帽帽檐缝隙往外看,低着头,像是不高兴,没好气地说道。
“老乡,看样子你很不高兴啊!遇到啥事了吗?”
“被人打了。”
东方朔一听,心生疑惑,马上又释然,他戴草帽可能就是遮丑,现在太阳都下山了。
“被谁打了?”
“说了,也没用。”
“为什么没报警?”
“报警后,警察处理不了,等警察走后,又打一顿,比上次打得更狠。谁敢报警?再说,报警咋报?没有电话,也没有电报,凡跟电有关的,都没有。”“也就是说,你被那个人打了就白打了吗?”
“那能怎么样?他在村子里没人敢惹。”
“什么样的人竟然没人敢惹?”
“哎,说出来怕吓死你!”那人说道。
“那就说吧,我也长长见识。”东方朔说道。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东方朔一看他脸色有青白相间的颜色,眼睛也肿着,估计挨过一顿老拳,伤情非常明显,那些淤青,就是明证了。
“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准备去雷店村拜访一个老朋友,走到这里,口渴了,就想找点水喝。”东方朔说道。
“哦,是这样啊!我看你们不像是坏人,我来挑水,没带水瓢,不如你们将就将就,到我家去,喝点热水。”
“这凉水就好!这天比较热,喝热水更热,不如喝凉水。”东方朔说道。
“不,不,不,这热天不行,恐怕喝凉水会闹肚子,拉肚子,夏天的井水不能多喝,我们村有喝凉水喝死的。”
“为什么这样说?喝水也能死人?”
“是的,这是真的。夏天要喝热水,这里的水土关系,岗地,水苦,井深,分地段,这里有一口老水井,不苦,后来挖的井,苦,吃不成,连牛马驴猪都不喝。”
“原来是这样!你家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就在前面。”
“请问你贵姓?”
“我叫劳世仁。”
“看样子你是老实人,好吧,你的建议不错,走吧,去你家坐坐。”
劳世仁挑着水,扁担两头一颤一颤,发出吱吱地响声,水桶的水清冽,反射出碎银子一样的光。
东方朔跟着劳世仁来到他家,他老婆一看来这么多人,高兴得很,本来胖,一笑,眼睛就没了,她赶紧招呼这三个人。
“你们是结婚不久吧?这是有喜了吧?”江平笑着问道。
“这位大哥眼睛毒辣,看得真准。猜的没错。”劳妻说道。
“不是猜的,是看的,两边的门帘上还贴着双喜字呢,看看你的身材,就知道有喜了。”江平说道。
“看得真仔细,的确如此,真有喜了。”劳妻说道。
“现在形势很好,有劳动力,家里多生娃娃,好处多多。”东方朔说道。
“娃子多了也不好,累死爹妈,一人一张嘴,人人都要吃饭,像黄雀幼鸟,都要等老鸟喂食。”劳妻说道。
“我看你很想得开,打算生几个?”
“最多三个,多了养不起,也没啥好处,好儿不在多,一个顶十个。再说,儿子多了,养老都会推卸责任。不想养老人,只会养小儿。”劳妻说道。
“现在是好时候,不是鼓励你多生,生一个也是生,生三个也是养,生七八上十个,不是我们爹妈的功劳吗?在农村,人多力量大。”江平说道。
“不,三个就够多了,事不过三。生娃也是一样。”劳妻说道。
“你丈夫怎么被别人打了?”张秘书突然问道。
看来,张秘书没有领会东方朔的意思,东方朔先是热身,不想突然问关键的问题,被张秘书抢先了。
“要说我男人,真是没用。是一个软柿子,被人捏来捏去,没办法,谁让他软弱无能呢,他想听话保平安,但是还是难逃挨打的命。”劳妻说道。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东方朔问道。
东方朔看了张秘书一眼,知道他也想问这句话,要知道,上级就是上级,下级就是下级,在什么位置,就说什么话。
“我男人,他很老实,服从队长安排,一向按时出工,干起活来,不偷懒,不耍滑,就是因为说了一句话就挨打了。”劳妻说道。
“说了什么话?”
“他在小队会议上说,我们队的产量要实事求是,不能弄虚作假,要不然,上面来查,肯定要露陷。到时候队长要下台。”劳妻说道。
“原来是这样,这是为公家的事,不是为私事。然后呢!”
“然后,在会上,小队长还表扬了我男人,说他敢于坚持真理,实事求是,要大家向他学习。”
“想不到小队长还挺擅长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值得肯定。”
“哪里,他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只要他嘴上表扬谁,谁就要倒霉,我们小队队员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大家都替我男人捏着一把汗。”劳妻说道。
“那后来怎么样?”
“散会后,大家都回家了,小队长偷偷摸摸地跟着我男人,见四下无人,上前就打,一边打一边说,我叫你多嘴,叫你多嘴,上面来人,你要是敢胡说,我就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嘴。”劳妻说道。
“这是真的吗?”东方朔问道。
“我要是说一个字的谎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嗯嗯,那你呢,劳世仁,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东方朔问道。
“刚才,我屋里的已经说了,基本就是这个事,没有添油加醋,我只当小队长真的表扬我,一身正气,没想到我看走了眼,没办法,我笨啊,人家都不说,我脑袋让驴踢了,咋就说出来了呢?产量多少,又不是我在管这事,也轮不到我去报告,我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劳世仁说道,看样子懊悔得很。
第121章 小队长被告
“那你被打后打算咋办?”东方朔问道。
“自认倒霉,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的,谁都管不了,小队长就是土皇帝,谁拿他有办法?没有谁。”劳世仁说道。
“那大队不能管小队吗?”东方朔问道。
“大队能管,但小队长会维持关系,表面上看一团和气,没什么毛病,找大队反映情况,还是交给小队自己解决。”劳世仁说道。
“你们大队支书姓啥?”
“姓蔡。”
“看来是挺菜的。”
“不是,他不菜,小队长不靠谱,小队长明着不敢和蔡支书对着搞,背地里越级拉关系,找靠山,弄得蔡支书对他也没办法。上面有人保,弄不动。所以我说我挨打是倒霉,命不好,和别人没关系。”劳世仁说道。
“那你们小队长姓啥?”
“姓徐。”
“哦,我知道了。你是被徐队长打了。徐队长全名叫什么?”
“叫徐德恨。”
东方朔点了点头,和江平相视一笑。
“咋了,你们认识他?”劳世仁问道。
“哦,不是,我们听说过,听雷店的朋友说起过他。”
“他在这一带名声很臭,管理简单粗暴,没有方法,和上面关系搞好,对下面的人都很狠毒,管理就是以打为主,不服就打。稍有不顺不听就打。”劳世仁说道。
“那你不打算举报或者投诉他了?”东方朔问道。
“我还没想好,因为还从来没有谁能打赢他,他在这里是土皇帝,恶霸,没有谁能搞定他,我一个小小老百姓,能拿他有啥办法?”劳世仁说道。
“你们村有没有当兵的?”东方朔问道,他知道这次来的目的。
“有。”
“有多少?”
“没有统计,每年都有两个。”
“那么说,你们村有上十个复员和正在服役的人吗?”
“是的。”
“他们这些人还用不用挣工分?”
“当然了。徐队长每年都说他们是超支户,每年都要拿钱给队里。我想不通,当兵是尽义务,是保家卫国,咋还要挣工分呢?我有疑问可不敢问,害怕又要被他打。”劳世仁说道。
“可以理解。这种高压下想要自由表达不可能。你说的是实话吗?”
“如果撒谎,出门就让雷劈死。”劳世仁说道。
东方朔知道,老实人一般不说假话,对老实人压榨狠了,老实人的爆发力超强,得罪人不要得罪老实人,惹谁都行不要老是惹老实人,要不然,后果很严重。
东方朔站在郭任庄的村口,望着这片土地,心中暗自思忖。
他的目光扫过田间劳作的村民,那些被生活刻下深深印记的脸庞,质朴且憨厚。
村里的刘老汉便是个老实人,每日天不亮就下地,日落西山才扛着锄头回家,一辈子勤勤恳恳,从未与人红过脸。
有一回,村里的无赖仗着刘老汉老实,占了他家半分地,还理直气壮。
刘老汉找他理论,那人非但不还,还恶语相向。
刘老汉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可东方朔却留意到,他握紧锄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愤怒在心底压抑。
东方朔明白,老实人就像平静的湖面,平日里水波不兴,可一旦激起千层浪,后果难以预料。
郭任庄的老实人,在岁月里默默承受着生活的苦难,从不多言。
但他们的内心深处,有着自己的尊严和底线,那是不容触碰的逆鳞。
若是有人一味欺负,不断试探着底线,终有一日,老实人积攒已久的力量会如火山喷发般爆发。
也许是在某个看似平常的清晨,被欺压的老实人会放下一贯的隐忍,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那可能是一场激烈的抗争,或是一个足以改变村子格局的决定,惊天动地,让那些曾经的霸凌者追悔莫及。
东方朔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在这平静的村庄里,他仿佛预见了那潜藏的风暴。
“你们村有没有民办老师?”
“有,有,有,我知道刘冰玉就是民办老师。”劳妻插嘴说道,她跟刘冰玉熟悉,“在刘冰玉没担任民办老师之前,还是普通人,和我一样。后来,她咋就当了民办老师?当时,我还劝她别去,当老师又不能挣工分,到了年底还是超支,耽误家人改善生活,何必呢?”
“人家想当老师,有那个水平,你管的宽。”劳世仁说道。
劳妻没想到她的男人竟敢犟嘴,插嘴不说,还反着来,这个让她恼火,怒道:“你这个人真是的,被人打了,没处撒气,撒到我头上了!等客人走了,再收拾你,气死我了!”
劳世仁突然想到他老婆怀孕不能生气,怕影响胎儿发育,立马闭嘴,不敢吭声,过了一会儿,就向劳妻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好发脾气,是我不好!多多原谅!”
“行了,行了,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舌头和牙齿关系紧密,舌头也有被牙齿咬到的时候。”东方朔说道,他做调解工作还是很有一套方法的。
“不是贵客在这里,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啥玩意!只会在屋里横!有本事到外面,打小队长徐德恨才算你狠!”劳妻愤愤地说道,还不解气。
“行了,听人劝落一半,你看你男人在外受委屈了,你应该安抚才对,不能这样贬低他,他是你男人,将来娃子的父亲,他再没本事,也没给你惹是生非,也没给家里添麻烦,他还在挣工分,凭力气活着,在农村,少一个**不一样。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干活的时候人越多越好,吃馍的时候人越少越好。”劳妻说道。
“呵呵,你比你男人看人心看得准。真是这样的!你觉得小队长有问题对吗?”东方朔问道。
“当然有问题,他喜欢讲排场,不顾实际,工作没有方法,只是用拳头来解决,不服气就打到你服气,不听话就让拳头来叫你听话,我不怕,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有啥好怕的?了不起把我抓进去坐牢。坐牢我也不怕!你们是外人,说给你们听,你们可以传到外面去,就说是我说的。我是劳世仁的妻子。现在就要举报徐德恨。他打我男人,因为我男人说了实话。我的男人没有错,错的是徐德恨。他公报私仇,欺上瞒下,工作没方法,只晓得暴力解决问题。这些话都是有根有据,不怕来人调查。”劳妻说道。
“不至于坐牢,言者无罪,如果仅凭几句牢骚话,不能定罪坐牢。要不然,天下大乱,像以前的朝代一样。”东方朔说道。
三人坐了一会儿,就决定离开,了解了情况,就起身告辞,致谢后离开了劳世仁的家。
他们三个离开劳世仁家,顺着河沟走,前面就是高家庄。
高家庄里有蔡支书的家。他就在那里居住。这个村是郭任庄的邻居,两个村庄合并成为一个大队,蔡支书是大队支书。
蔡支书的家在不起眼的角落,不是全村最好的地段,房子也很一般,从外面看,很容易忽略。
在郭任庄,蔡支书是个备受敬重的人物,尽管有人在背后说些风凉话。
他身形魁梧,脊背挺得笔直,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皱纹,那是他经历风雨的勋章。
蔡支书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每当夏日夜晚,村里的老老少少围坐在大槐树下乘凉,孩子们总会缠着他讲战场上的故事。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遥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讲述着冰天雪地中志愿军战士们如何浴血奋战,如何在枪林弹雨中坚守阵地。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孩子们听得入神,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退伍之后,因为没什么文化,他没能被安排到县城工作。
面对这样的结果,蔡支书没有丝毫抱怨,默默地回到郭任庄,一心扑在村子的建设上。
每天清晨,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田间地头,查看庄稼的长势,指导村民们农事。
可徐德恨却总是在背后说他没用,这些话像风一样传到蔡支书耳朵里。那是一个午后,蔡支书刚从农田回来,满身尘土。
有人愤愤不平地把徐德恨的话告诉了他,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笑了笑,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由他说去吧,嘴长在人家身上。咱把自己该做的事儿做好就行。”
他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作风,村里的大小事务,他都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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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为。
哪家有困难,他总是第一个赶到;村子要修水利,他带头挑土挖渠,肩膀磨破了皮,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衣衫,他只是简单包扎一下,又继续干活。
他的坚持与付出,村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大家对他的敬重愈发深厚,而徐德恨那些刺耳的言论,在蔡支书的淡然和村民们的拥护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三人打听之后就走到家门口,没有院墙,也没院门,江平先开口问道:“请问蔡支书在家吗?”
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穿着洗的发白的中山装,他看到有三个人,就问:“我就是蔡支书,你们是谁?”
“巧得很,我们是从县里来的。”
“哪个部门?”
“暂时保密。”
“有介绍信吗?”
“没有。”
“那怎么证明?”
“我们只问一句话就走,不耽误你时间,蔡支书!”东方朔说道。
“好,问吧!”蔡支书说道,他不能确定这三人的身份,或者是高层,或者是骗子。骗子的可能性较小,因为到哪里都要有介绍信,否则,很难走很远,不能完全拒绝,要留个后路,万一他们是钦差大臣呢,谁能保证自己没事?万一不是钦差,也不用担心,就是对一般的人,也要留一个好印象,免得被人背后说闲话。
“你们大队的服役人员和民办老师都有工分吧?”
“有!”
“真的吗?”
“真的,这是统一的,谁敢弄虚作假?”蔡支书说道。
“如果是真的,那就奇怪了,怎么有人反映说服役人员和老师都没有工分,年底还超支,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真还是假?”东方朔问道。
“这个肯定是谣言,在我们大队,都是按照上面的规定执行的,至于说有人无事生非,没事找事,也有可能,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有的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必要隐瞒和伪造。”蔡支书说道。
“好,刚才说,只问一个问题,现在知道了答案,我们该走了。”东方朔说道。
“既然来到高家庄,就不能白来,吃顿饭再走,条件很有限,将就将就。”蔡支书说道。
“你是私人请客还是公家请客?”
“私人请,公家没钱。”
“怎么没钱?”
“各个小队都没交上来,大队只是一个称呼,其实是清水衙门,啥都没有,连办公桌椅都是坏的。”
“这就对了。只要学校桌椅是好的就行。”江平说道。
“这个说法靠谱,本来就应该这样,学校的娃娃正上学,长身体,不能没有桌椅,我们大人将就将就完全可以。办公设施搞的好,大家都没有,就是大队办公室有,这个就不正常,等大家都有,大队办公室再有也不迟。总不能先天下之乐而乐,后天下之忧而忧吧?”蔡支书说道。
“说得好!蔡支书的水平就是高啊!”东方朔赞叹道。
“我这水平不算啥,还有高手,你们只是没见过。”蔡支书说道。
“谁是高手?还有水平比蔡支书高的吗?”
“我们村有个叫任世和的。他自己谦虚,从不吹嘘。我的一个江城的远方亲戚说有个任世和,部队文工团去江城演出,他的山东快书轰动全场,江城的市民都喜欢听,没有水平,他能引起江城人的高度专注吗?他就是我们村出去的,我很熟悉他,经常跟他一起聊文学、历史等等,他和我很谈得来,在离开村子之前,他就是负责民兵工作,工作手法很有一套,很聪明,能巧妙化解矛盾,调解手段无人能及,演出水平高,附近几条村庄的人都知道,都听过他说的山东快书。”蔡支书说道。
“原来这个任世和还真有才!他不仅会说山东快书,还会写字,包括正楷、行书、草书,他更擅长写梅花篆字,双手同时写也没问题,丝毫不受影响。他的梅花篆字很值钱,放在刘寨街出售,满载而去,空空而归,大家都喜欢。”蔡支书说道。
“敢情这任世和是大才子,他现在在哪里?”江平问道。
“你们不是说从县城来的吗?他就在县城,估计很低调。他复员后在家务农一年,然后出去工作了。”蔡支书说道。
第122章 准备拿下他
“原来任世和这么优秀!看来,你们这里藏龙卧虎啊!”张秘书说道。
“这里在地形上属于龙尾。”
“龙头在哪里?”
“在与河南交界的地方,具体名称,记得有个庄字,忘记叫什么庄了。”
“叫马王庄?”
“对,对,对!”蔡支书连声说道。
“看来一头一尾,真是风水宝地。龙脉走向,帝王之乡。”张秘书说道。
“我们不能搞封建迷信。要去除封建糟粕,吸取继承精华。”东方朔说道。
“蔡支书,你们各个小队队长,你对他们都放心吗?”江平问道。
“都是一起干工作的,有啥不放心的?”
“你确定各小队队长都没问题?”
“这个不好说。咋了?出事了?”
“不是,只是随便问问。你要是觉得都没问题,那咱们就撤吧,走了,再见!”东方朔说道。
“你们是......?”蔡支书十分不解地问。
“我们是谁不重要,管好你的人才重要,我们耽搁你时间太久,时候不早了,该撤了,谢谢你,蔡支书,到了县城和我们打个招呼,我们一定来见你,好好招待招待。”东方朔说道。
蔡支书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三人也没咋听进去,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官方套话,没什么新意。
暮色像一块轻柔的灰纱,缓缓笼罩住郭任庄,劳作一天的村民们陆续归家,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
蔡支书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却整洁的中山装,衣角笔挺,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沉稳又亲和的笑容,眼神中透着期待。
蔡支书热情地伸出双手,和他们一一握手,那双手宽厚有力,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摩挲着队员们的手掌,传递着质朴的温度:“你们一路辛苦了!快喝点茶。”他的声音爽朗,在宁静的村子里格外清晰。
蔡支书家的小院中央摆着一张朴素的木桌,桌上是几盘简单却精致的农家菜,金黄的炒鸡蛋、翠绿的清炒时蔬、还有自家腌制的咸菜,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蔡支书招呼着队员们坐下,又转身提来温热的茶水,给每人都倒上一杯,热气升腾,茶香弥漫开来。
席间,蔡支书言语真诚,不卑不亢。
他详细地介绍着村里的情况,从农田收成到村民的生活状况,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眼神专注又坚定,毫无隐瞒与保留。
队员们提出问题,他总是认真思考后作答,条理清晰,让人信服。
酒足饭饱后,队员小李从包里拿出一包香烟,递向蔡支书:“蔡支书,辛苦了,抽根烟歇歇。”
蔡支书连忙摆手,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语气却不容置疑:“可不能收,咱得守规矩,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心里坦荡荡的,也希望你们了解真实的郭任庄。”
这一举动让三位队员微微一愣,随后对蔡支书多了几分敬重。
夜色渐深,繁星点点。三位队员离开时,回头望向蔡支书家的小院,灯光依旧温暖地亮着。
这次招待,蔡支书的正直与坦荡,像一颗明亮的星,在他们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马江平想起来,世和说过,他在郭任庄的情况。
那个时候,在郭任庄的村委会里,灯光昏黄而温暖,将蔡支书和任世和交谈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蔡支书坐在那张有些年头的木椅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听任世和汇报近期村里的工作安排。
他虽没什么文化,可眼神里透着质朴与信任,不时轻轻点头,对任世和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极为认真。
任世和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工作笔记,条理清晰地讲述着,言辞间满是对村子发展的规划与思考。
他声音沉稳,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遇到关键之处,还会用手比划着,耐心解释。
蔡支书偶尔提出自己的疑问,那带着乡音的话语里,藏着对村子最纯粹的关心。
两人一答一问,配合得极为默契,多年的老上下级关系,让他们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这时,东方朔三人正好前来交流工作。推开门的瞬间,屋内热烈的讨论声稍稍顿了一下,蔡支书和任世和同时抬起头,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招呼他们进来。在接下来的交流中,东方朔敏锐地察觉到蔡支书的光明磊落。谈及村里的事务,蔡支书毫无隐瞒,有一说一,眼神坦然,透着一股豪爽劲儿。他说话时,大手不时在空中挥动,语气坚定,那质朴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而任世和在一旁,补充着细节,言辞得体,谦逊有礼。
两人的脾气性格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样的真诚,同样的一心为村子着想,就像两棵并肩而立的大树,扎根在郭任庄这片土地上,为村子遮风挡雨。
东方朔三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闪过一丝赞赏,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他们看到了这样一对默契搭档,也看到了郭任庄未来发展的希望。
三人走到苞谷地,车还在,人却不见,东方朔心想,司机一般都坚守岗位,这个家伙跑哪里野去了,刚要开口喊,苞谷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影,三人一看正是司机。
“不好意思,我看你们还没来,肚子胀,就去苞谷地解决了大问题。”司机笑道。
“吃了啥好东西,竟然肚子胀?”
“哪里有好东西,每个月那点粮票,想改善生活都不容易。不过,到了这里,可能水土不服。”司机说道。
“这里的确不容易,又是岗地坡地,水的问题没解决,这里路也一般,环境一般,位置太偏,可能属于三不管地区,被忽略的一块地。这里的村名很有意思,都带个庄字。江平,你说说看,为什么不叫村而叫庄呢?”东方朔问道。“这个更权威的解释可以找任世和,他比我懂得多。”
“你就说说吧,你也经常看书,经常和他交流。他知道的说不定告诉了你一些。”张秘书说道。
“那好吧,我就献丑了。村与庄在中国的乡村社会中,是两个常常被提及的概念,虽然它们在某些方面存在相似之处,但也有很多不同之处。首先要弄清楚村和庄的两个概念。”江平说道。
“好,咱们上车了再说。”东方朔说道。
他们上了车,司机发动吉普车,从小路行驶到大路。所谓大路,也是相对而言。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村与庄的基本定义。村通常是指一个有组织的社区,具有一定的行政管辖范围和人口规模,通常由一个或多个自然村落组成。而庄则是指一种相对较小的人口聚居地,通常没有明确的行政管辖范围和组织结构。”
“还有呢?”张秘书问道。
“在行政管辖范围方面,村通常具有一定的行政级别,属于乡、镇、街道等行政单位管辖之下。而庄则没有明确的行政级别和管辖范围,通常只是一种自然聚居地的称呼。”江平说道。
“原来大队小队也就是村组的意思。还有呢?”张秘书问道。
“在人口规模方面,村的人口规模通常比庄更大,而且人口相对比较集中。庄的人口规模则相对较小,分布也比较分散。”江平说道。
“哦,原来如此!那组织关系咋样?”东方朔问道。
“在社会组织结构方面,村通常具有一定的社会组织结构和管理体系,包括村委会、村民小组等组织。而庄则没有明确的社会组织结构和管理体系,居民之间的关系通常比较松散。”江平说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样子,江平也不是吃素的,咱们工作队里真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看样子,组织选人没选错,个个都身怀绝技,没有两把刷子还真不敢往外亮。”东方朔说道。
“过奖,过奖,我只是照本宣科,真正活学活用的还是任世和,他的能力和学识远在我之上,我给他当马夫都不配。”
“你这说法有意思,从奴隶到将军,里面有个因年龄不到,身高不足,去报名当兵人家不理,认为他捣乱就推走了,没想到遇到一个军官,让他当马夫,从此他开始军旅生涯,将军曾经当过马夫。这个不奇怪。”东方朔说道。
“我觉得任世和的确是个人才,不过他也很谦虚,从不炫耀,今天才知道他是红遍江城的山东快书的表演艺术家。他这么有才,委屈在农村,实在可惜。好在现在到了工作队。在队里可以发挥他的作用。谢谢组织提供这次机会,这么好的平台,可以用来驰骋飞翔。”江平说道。
“这是你们表现的好,又有能力,从今天看,这郭任庄的问题不小。上面要求搞四清,看来做出的这个决策是英明的。村庄大队小队各个单位都存在问题,不是表面上看风平浪静,而是暗潮汹涌,地火运行,有朝一日,就会喷薄而出,这就麻烦了,无法弥补,无法挽救。我们做的工作就是总结过去,找出问题,查漏补缺,免得闹到最后大家都要倒霉。”东方朔说道。
“要想跑得快,还得车头带,火车头更重要。”张秘书说道。
“你们都会拍马屁了。现在工作要紧,任务重,关键是怎么处理郭任庄的这个案子。好,算了,回去再研究。”东方朔说道。
车很快就回到城里,开进了单位院子。
到了办公室,东方朔就打电话给上面请示报告,上面指示,如果发现证据确凿充分,违反相关规定,违反原则,有令不遵,有章不循,可以对其采取措施。
得到了上面的明确指示,东方朔就信心大增,准备部署拿人计划。
有人得到这个消息,立马驱车前往郭任庄。
他骑的是一辆偏三轮,这样的车也很少见,车子过后,扬起漫天灰尘,那人戴着一顶草帽,中分头,头发不算长,他火急火燎赶到了郭任庄徐德恨的家。
他拍打院子的门锁,里面问:“谁啊?”
“我,快开门!”
“你是谁啊?”
“徐德义。快开门,少废话!”
“来了!”
门吱呀呀地打开,徐德恨站在门口,看是徐德义,连忙让他进屋。
一落座,徐德义就问道:“你有麻烦了!哥!”
“咋了?”
“有人举报你,说你不给服役人员和老师算工分,现在县四清大队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违反纪律,公然对抗上面的政策,这是符合四清工作对象的!你要小心,这次不会就这么算了。全国形势紧张,都在抓这个。你不行就去城里躲一阵子。我那里再给你活动活动。你看咋样?”徐德义说道。
“不行,不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要从长计议。要是他们有证据,就该来抓我,要是没证据,恐怕也就不了了之。”徐德恨说道。
徐德义心想,也可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逃走,恐怕还会被抓到,如果不逃,说不定会得到宽大处理。不如坦白,进行退款,也许得到一条生路,不至于死,只要活着,还有机会翻身。靠逃跑不能解决问题,自己才有一个女儿,自己逃跑,女儿谁来保护呢?
“哥啊,你听我说。现在正在风头浪尖上,形势严峻,你先避避风头,等这阵风过去了,你再回来,我再去上下打点打点,你就没事,你别作愣头青,冒失行事,要知道,枣阳四清队里有你的宿敌,落到他手里,能有你好果子吃?”徐德义说道。
“哪个在工作队里?我得罪的人不少,你说的是哪一个?”徐德恨问道。
“你也知道得罪了不少人啊?”
“没办法,搞工作总不能面面俱到,人人都照顾到,总有人说我不公平,偏袒某某,其实,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哪里有那么大本事做到面面俱到?只要差不多就行了。我的想法其实就是维持关系。尽量小心避坑,还是经常掉进坑里,真是苦不堪言。这个仇敌也是世仇,估计这次他拿定我了。”徐德恨说道。
“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投其所好!”
“我的哥啊,怎么个投其所好?现在人人自危,就是出门也要开证明,你说的办不到咋办?”
第123章 要命或要钱
“这还不简单,等他们来了,我就去坦白,他们不来,我也不躲。该咋样就咋样,要死就死吧!”
“你这个方案不行啊,哥!你死不足惜,死了之后咋办,让嫂子孩子靠谁去?你看你有多少钱,交上去,缴纳进入国库,有多少钱交多少钱,上面的看到你有这么大的诚意,也就不会再追究你的过犯了,看在钱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你了。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钱,说俗点就是这个,装扮高雅的不接地气不受欢迎,说的话也没分量。”徐德义说道。
“我看任家也没什么动静,咋就让我惹上事了呢?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呢?”徐德恨说道,一脸疑惑,愁云满布。
“哥啊,这事肯定不仅仅是任家对你下黑手,还有其他人,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铁心要办你,你多往外想一想,在哪些方面曾经得罪过谁谁谁。不要局限在左邻右舍,当然,在农村,和左邻右舍搞好关系也不容易。稍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人。现在的人差不多都是玻璃心,不能碰触,仿佛一旦碰触就碎了。”徐德义说道。
“我哪儿知道是谁搞的鬼?这些diao民都欠揍,狠揍一顿就老实了,竟敢告黑状?”徐德恨怒道。
“这个你也要检讨一下,我的哥!你想想看你说diao民,diao民,这是戏里对老百姓的称呼,你说
diao民,不合适吧?你这样糟蹋老百姓,老百姓会放过你吗?”徐德义说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我决定去县城,不过,不是逃跑,是主动投案自首。”徐德恨说道。
“行,那我带你一起去。不过,我送你去四清大队后,就不进去了,随时保持联系。”徐德义说道。
“保持联系?怎样保持?你知道我在里面的一切?”徐德恨问道。
“哥啊。该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官场如战场,也是下围棋,走错一步,满盘皆输。你去投案,万一有什么,我第一时间知道,随时商量对策,共渡难关,过了这一关,就顺水顺风了。”徐德义说道。
“那当然好,人的一生不可能平平安安,总有坎坎坷坷,没有,说明还没到时候,或者不完美,有坎坷的人生才显得完美,否则就是一种缺憾。来吧,狗崽子们,我已经准备好了!”徐德恨说道。
徐德义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压力和打击是相当大的,因为辛苦弄到手的见不得光的钱,要吐出来大部分,要不然,就要进去,是死是活,没人关心,只有自己心疼自己。原来辛苦半生,就是为国库积攒的,为国做贡献。这下子倒好,谁都得不到。
“那好,咱们走吧,你需要准备一下吗?”徐德义说道。
“好,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徐德恨说道。
他支走了徐德义,进到卧室,刘华兰正在哄娃娃睡觉,自己也稀里糊涂快睡着了。徐德恨进来,她就醒了,问道:“德义走了吗?”
“没有,在外面等我,我要跟他走。”
“干什么去?他来是不是借钱?”
“看你在说啥呢?他借钱咋不在城里借?城里人都有钱,何必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来找我借钱?”徐德恨问道。
“那他来干啥?”
“你先别问了,把家里的钱拿来。”
“要钱干啥?”
“要用。到城里办点事。要是耽搁,我会托人带话给你,你在家不要牵挂,照顾好娃子还有你自己。”徐德恨说道。
“到底去办啥事?咋就搞的像生死离别一样!你给我交个底,我心里好有个数。”刘华兰问道。
“我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拖拉机,想整一台回来。”徐德恨说道,他撒个谎。
“这是大队的事,买拖拉机咋用我们的钱呢?”
“集体利益至上,哪里有我们的钱和大队的钱的分别?先拿钱过来,徐德义在外等,别让他等时间长了,不耐烦。”
“那好吧,我去拿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操心家里。”
“我去去就回,也不用十天半个月。快去拿吧!”徐德恨说道。
刘华兰去到床头,搬开一口缸,缸下有一木板,掀开木板,下面有个铁盒子,她拿出铁盒子,打开,找到了钱,一共有伍佰元。
那年初,郭任庄被冬日的严寒笼罩,破旧的房屋错落林立,土墙上的裂缝在寒风中愈发显眼。
徐德恨家那间昏暗的土坯房里,他的妻子刘华兰正坐在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桌前,神情凝重。
她缓缓打开一个用蓝布层层包裹的小布包,动作轻柔,仿佛里面装着的是稀世珍宝。
昏黄的灯光下,一叠整齐的纸币出现在眼前,这便是她辛苦积攒许久的五百元。
每一张纸币都被她摩挲得平整光滑,角落处微微卷起,那是岁月与汗水的痕迹。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这些纸币,眼中满是珍视与感慨。
为了攒下这笔钱,她省吃俭用,平日里连一块肥皂都舍不得买,洗衣服就用草木灰代替。
家中的油灯,不到天黑透绝不舍得点亮,就怕多费一滴灯油。
农忙时,她天不亮就下田,和男人们一样弯腰劳作,收割、播种,手上磨出了一层又一层老茧。
农闲时,她便在家里纳鞋底、做针线活,做好了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些微薄的收入。
这五百元,是她一分一毫抠出来的,凝聚着无数个日夜的辛劳。如今,这五百元静静躺在桌上,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这是她心中的底气,是为应对家中可能出现的灾祸、孩子的学费或是老人的病痛而准备的“救命钱”。
刘华兰轻轻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将布包重新包好,放回床头那个隐秘的小箱子里,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今天,她把钱全都交给徐德恨。
“就这些?”
“对,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刘华兰说道。
徐德恨拿着钱,从中抽出十元,对刘华兰说:“这个留在家里,有时候需要买点东西,家里的必需品该买的还是要买。”
徐德恨拿着钱,放入衣兜,走到孩子跟前,看着熟睡的娃娃,挨个亲了亲,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刘华兰流下泪来,自从结婚以后,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自从生了老大老二,更是在一起,徐德恨在外打人,在家从来不动她一个手指头,她前夫来找她,徐德恨把他前夫狠狠揍了一顿,赶走她的前夫,替她出了口恶气,要知道,她前夫是酒鬼,每次酒后就打她,当成日常取乐的必玩项目,她被前夫揍得遍体鳞伤。只有徐德恨把他拉出火海,总算出了坑。
不光是帮她跳出火海,还替她报仇雪恨。从那以后,她前夫再也没敢来威胁她骚扰她,她和徐德恨过上了天上人间一样美好的生活。
这次徐德恨离开她,她的确感到非常蹊跷,从徐德恨那里始终探究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徐德恨清楚,这件事要是对刘华兰说了实话,恐怕刘华兰会痛苦万分,会失眠,甚至会整天以泪洗面,她并没有错。错在自己贪婪,起了邪念歪心,有了邪念,就会干出一些魔鬼干的事来。如果告诉刘华兰实情,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
徐德恨离开家直接快步撵上了徐德义,他的偏三轮摩托车就在郭任庄的进村大路旁停着,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围观。正好符合徐德恨的想法,没遇到村民,就不必担心解释去哪里。一般的口头语问候语就是探寻对方的隐私,探究对方其实不想分享的东西,这个就让他非常为难,好在没见一个人,就不必开动脑筋去应答。
他不想坐在偏三轮摩托车的斗里,喜欢坐在后面,宁愿左右摇摆,也不肯窝在斗里,钱已经放在安全的地方,还担心什么呢?
三轮车在土路上狂奔,徐德义的心早已飞到县城,生怕他们已经做出决议,派人来抓捕徐德恨。
徐德恨知道他兄弟的心思,害怕他进去了会把兄弟给供出来,他安慰徐德义说:“老弟,不用担心,电影上和现实中,要让人说话就用酷刑,你看请君入瓮,不就是这样的吗?来俊臣本身也是一个酷吏,他非常了解周兴的办案风格和特点,知道用自己的方法未必可以解决武则天交给自己的任务,所以设了一个非常巧妙的局,让周兴自己布个局,然后再将他置于这个局之中。”
“哥啊,我不担心你受不了酷刑,我担心你经不起糖衣炮弹的攻击。”徐德义说道。
“放心,老弟,我是久经考验的,不用担心,横竖他们拿我没办法,我是油纸蒙心,不进油盐,软硬兼施,恩威并重,都拿我毫无办法。不信就走着瞧。”徐德恨说道。
二人的摩托车穿过寂静的田野,很快就进入县城,县城正在熟睡,当偏三轮摩托车到了四清工作队附近的街道时,徐德义停下车,下来,徐德恨也下车,他一到城里,哪怕现在人很少,也有点晕头晕脑。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郭任庄耀武扬威,气焰嚣张,一旦换了个环境,智商就打折,而且对折甚至挥泪大甩卖,低到一折。
“别愣着了,前面拐弯,那个看起来像招待所的就是四清队,直接进去就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进去,我随时在外接应。”徐德义说道。
徐德恨站着不动,呆若木鸡,他想到万一出不来咋办,他清楚这些,他们都是来俊臣,周兴厉害,来俊臣更厉害,罗织经,被运用的十分熟练,随便套一个,就够吃一壶的了。
夜色如墨,浓稠地包裹着郭任庄。徐德恨家那间土坯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昏黄的豆油灯在寒风中摇曳,将徐德恨和妻子的身影扭曲地映在墙上。
徐德恨双手紧紧攥着从妻子刘华兰那儿要来的五百元钱,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惶恐,一会儿死死盯着手中的钱,一会儿又抬眼不安地望向窗外,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窥视着他。
“这钱可不能出问题呐。”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
妻子刘华兰坐在一旁,神色忧虑,欲言又止。
徐德恨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村里那些爱嚼舌根、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他们就像来俊臣一样,擅长落井下石。
若是自己拿这笔钱去做什么事失败了,那些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嘲讽、奚落,甚至可能会想方设法把这钱从他手中夺走。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些刺耳的嘲笑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来回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突然,他停下脚步,将钱重新塞回贴身的衣兜,又用力按了按,像是要把钱嵌进身体里才放心。
可即便如此,心中的不安依旧如野草般疯长。
他再次望向窗外那无边的黑暗,咬了咬牙,仿佛在与即将到来的未知困境暗暗较劲。
徐德义推了推徐德恨的肩膀,说:“哥,你没事吧?”说完,在他眼前摇了摇手,看徐德恨眼光呆滞,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没事,没事,我在想进去咋说。他们会问哪些问题。”徐德恨说道。
“这个简单,你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你不知道对方问啥,在这里把脑袋想破都没办法猜测对方想问的问题,最好进去就说我自首我坦白。看对方的反应再说。如果对方说你的事我们已经掌握了,其实还没完全掌握,就是要你主动说出来他们不知道的,他们一记录,就成为追究你责任的证据了,所以要小心,不主动说,一问一答,不问不答,问了和案子无关的,可以拒绝回答。记住,说话越少越好,言多必失。你既然来了,证明态度不错,这个可以帮你从轻处罚,如果有可能,是免除处罚。”徐德义说道。
“你说的我明白了,我这就进去,心里有底,就不害怕了。”
“你总算承认自己害怕了,难得难得,承认自己害怕是好事,要知道,你的态度决定他们的态度,你承认错误,他们就不会穷追猛打,他们也要搞工作,基层还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管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很多像你一样的基层管理人,以后四清队的工作越发难以进行。”徐德义说道。
徐德恨点了点头,不知道咋接话。只有沉默,因为他担心一句话说的不慎,就容易引起误会和纷争。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他人,只有沉默。“这还不简单,等他们来了,我就去坦白,他们不来,我也不躲。该咋样就咋样,要死就死吧!”
“你这个方案不行啊,哥!你死不足惜,死了之后咋办,让嫂子孩子靠谁去?你看你有多少钱,交上去,缴纳进入国库,有多少钱交多少钱,上面的看到你有这么大的诚意,也就不会再追究你的过犯了,看在钱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你了。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钱,说俗点就是这个,装扮高雅的不接地气不受欢迎,说的话也没分量。”徐德义说道。
“我看任家也没什么动静,咋就让我惹上事了呢?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呢?”徐德恨说道,一脸疑惑,愁云满布。
“哥啊,这事肯定不仅仅是任家对你下黑手,还有其他人,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铁心要办你,你多往外想一想,在哪些方面曾经得罪过谁谁谁。不要局限在左邻右舍,当然,在农村,和左邻右舍搞好关系也不容易。稍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人。现在的人差不多都是玻璃心,不能碰触,仿佛一旦碰触就碎了。”徐德义说道。
“我哪儿知道是谁搞的鬼?这些diao民都欠揍,狠揍一顿就老实了,竟敢告黑状?”徐德恨怒道。
“这个你也要检讨一下,我的哥!你想想看你说diao民,diao民,这是戏里对老百姓的称呼,你说
diao民,不合适吧?你这样糟蹋老百姓,老百姓会放过你吗?”徐德义说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我决定去县城,不过,不是逃跑,是主动投案自首。”徐德恨说道。
“行,那我带你一起去。不过,我送你去四清大队后,就不进去了,随时保持联系。”徐德义说道。
“保持联系?怎样保持?你知道我在里面的一切?”徐德恨问道。
“哥啊。该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官场如战场,也是下围棋,走错一步,满盘皆输。你去投案,万一有什么,我第一时间知道,随时商量对策,共渡难关,过了这一关,就顺水顺风了。”徐德义说道。
“那当然好,人的一生不可能平平安安,总有坎坎坷坷,没有,说明还没到时候,或者不完美,有坎坷的人生才显得完美,否则就是一种缺憾。来吧,狗崽子们,我已经准备好了!”徐德恨说道。
徐德义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压力和打击是相当大的,因为辛苦弄到手的见不得光的钱,要吐出来大部分,要不然,就要进去,是死是活,没人关心,只有自己心疼自己。原来辛苦半生,就是为国库积攒的,为国做贡献。这下子倒好,谁都得不到。
“那好,咱们走吧,你需要准备一下吗?”徐德义说道。
“好,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徐德恨说道。
他支走了徐德义,进到卧室,刘华兰正在哄娃娃睡觉,自己也稀里糊涂快睡着了。徐德恨进来,她就醒了,问道:“德义走了吗?”
“没有,在外面等我,我要跟他走。”
“干什么去?他来是不是借钱?”
“看你在说啥呢?他借钱咋不在城里借?城里人都有钱,何必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来找我借钱?”徐德恨问道。
“那他来干啥?”
“你先别问了,把家里的钱拿来。”
“要钱干啥?”
“要用。到城里办点事。要是耽搁,我会托人带话给你,你在家不要牵挂,照顾好娃子还有你自己。”徐德恨说道。
“到底去办啥事?咋就搞的像生死离别一样!你给我交个底,我心里好有个数。”刘华兰问道。
“我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拖拉机,想整一台回来。”徐德恨说道,他撒个谎。
“这是大队的事,买拖拉机咋用我们的钱呢?”
“集体利益至上,哪里有我们的钱和大队的钱的分别?先拿钱过来,徐德义在外等,别让他等时间长了,不耐烦。”
“那好吧,我去拿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操心家里。”
“我去去就回,也不用十天半个月。快去拿吧!”徐德恨说道。
刘华兰去到床头,搬开一口缸,缸下有一木板,掀开木板,下面有个铁盒子,她拿出铁盒子,打开,找到了钱,一共有伍佰元。
那年初,郭任庄被冬日的严寒笼罩,破旧的房屋错落林立,土墙上的裂缝在寒风中愈发显眼。
徐德恨家那间昏暗的土坯房里,他的妻子刘华兰正坐在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桌前,神情凝重。
她缓缓打开一个用蓝布层层包裹的小布包,动作轻柔,仿佛里面装着的是稀世珍宝。
昏黄的灯光下,一叠整齐的纸币出现在眼前,这便是她辛苦积攒许久的五百元。
每一张纸币都被她摩挲得平整光滑,角落处微微卷起,那是岁月与汗水的痕迹。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这些纸币,眼中满是珍视与感慨。
为了攒下这笔钱,她省吃俭用,平日里连一块肥皂都舍不得买,洗衣服就用草木灰代替。
家中的油灯,不到天黑透绝不舍得点亮,就怕多费一滴灯油。
农忙时,她天不亮就下田,和男人们一样弯腰劳作,收割、播种,手上磨出了一层又一层老茧。
农闲时,她便在家里纳鞋底、做针线活,做好了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些微薄的收入。
这五百元,是她一分一毫抠出来的,凝聚着无数个日夜的辛劳。如今,这五百元静静躺在桌上,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这是她心中的底气,是为应对家中可能出现的灾祸、孩子的学费或是老人的病痛而准备的“救命钱”。
刘华兰轻轻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将布包重新包好,放回床头那个隐秘的小箱子里,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今天,她把钱全都交给徐德恨。
“就这些?”
“对,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刘华兰说道。
徐德恨拿着钱,从中抽出十元,对刘华兰说:“这个留在家里,有时候需要买点东西,家里的必需品该买的还是要买。”
徐德恨拿着钱,放入衣兜,走到孩子跟前,看着熟睡的娃娃,挨个亲了亲,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刘华兰流下泪来,自从结婚以后,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自从生了老大老二,更是在一起,徐德恨在外打人,在家从来不动她一个手指头,她前夫来找她,徐德恨把他前夫狠狠揍了一顿,赶走她的前夫,替她出了口恶气,要知道,她前夫是酒鬼,每次酒后就打她,当成日常取乐的必玩项目,她被前夫揍得遍体鳞伤。只有徐德恨把他拉出火海,总算出了坑。
不光是帮她跳出火海,还替她报仇雪恨。从那以后,她前夫再也没敢来威胁她骚扰她,她和徐德恨过上了天上人间一样美好的生活。
这次徐德恨离开她,她的确感到非常蹊跷,从徐德恨那里始终探究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徐德恨清楚,这件事要是对刘华兰说了实话,恐怕刘华兰会痛苦万分,会失眠,甚至会整天以泪洗面,她并没有错。错在自己贪婪,起了邪念歪心,有了邪念,就会干出一些魔鬼干的事来。如果告诉刘华兰实情,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
徐德恨离开家直接快步撵上了徐德义,他的偏三轮摩托车就在郭任庄的进村大路旁停着,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围观。正好符合徐德恨的想法,没遇到村民,就不必担心解释去哪里。一般的口头语问候语就是探寻对方的隐私,探究对方其实不想分享的东西,这个就让他非常为难,好在没见一个人,就不必开动脑筋去应答。
他不想坐在偏三轮摩托车的斗里,喜欢坐在后面,宁愿左右摇摆,也不肯窝在斗里,钱已经放在安全的地方,还担心什么呢?
三轮车在土路上狂奔,徐德义的心早已飞到县城,生怕他们已经做出决议,派人来抓捕徐德恨。
徐德恨知道他兄弟的心思,害怕他进去了会把兄弟给供出来,他安慰徐德义说:“老弟,不用担心,电影上和现实中,要让人说话就用酷刑,你看请君入瓮,不就是这样的吗?来俊臣本身也是一个酷吏,他非常了解周兴的办案风格和特点,知道用自己的方法未必可以解决武则天交给自己的任务,所以设了一个非常巧妙的局,让周兴自己布个局,然后再将他置于这个局之中。”
“哥啊,我不担心你受不了酷刑,我担心你经不起糖衣炮弹的攻击。”徐德义说道。
“放心,老弟,我是久经考验的,不用担心,横竖他们拿我没办法,我是油纸蒙心,不进油盐,软硬兼施,恩威并重,都拿我毫无办法。不信就走着瞧。”徐德恨说道。
二人的摩托车穿过寂静的田野,很快就进入县城,县城正在熟睡,当偏三轮摩托车到了四清工作队附近的街道时,徐德义停下车,下来,徐德恨也下车,他一到城里,哪怕现在人很少,也有点晕头晕脑。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郭任庄耀武扬威,气焰嚣张,一旦换了个环境,智商就打折,而且对折甚至挥泪大甩卖,低到一折。
“别愣着了,前面拐弯,那个看起来像招待所的就是四清队,直接进去就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进去,我随时在外接应。”徐德义说道。
徐德恨站着不动,呆若木鸡,他想到万一出不来咋办,他清楚这些,他们都是来俊臣,周兴厉害,来俊臣更厉害,罗织经,被运用的十分熟练,随便套一个,就够吃一壶的了。
夜色如墨,浓稠地包裹着郭任庄。徐德恨家那间土坯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昏黄的豆油灯在寒风中摇曳,将徐德恨和妻子的身影扭曲地映在墙上。
徐德恨双手紧紧攥着从妻子刘华兰那儿要来的五百元钱,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惶恐,一会儿死死盯着手中的钱,一会儿又抬眼不安地望向窗外,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窥视着他。
“这钱可不能出问题呐。”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
妻子刘华兰坐在一旁,神色忧虑,欲言又止。
徐德恨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村里那些爱嚼舌根、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他们就像来俊臣一样,擅长落井下石。
若是自己拿这笔钱去做什么事失败了,那些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嘲讽、奚落,甚至可能会想方设法把这钱从他手中夺走。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些刺耳的嘲笑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来回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突然,他停下脚步,将钱重新塞回贴身的衣兜,又用力按了按,像是要把钱嵌进身体里才放心。
可即便如此,心中的不安依旧如野草般疯长。
他再次望向窗外那无边的黑暗,咬了咬牙,仿佛在与即将到来的未知困境暗暗较劲。
徐德义推了推徐德恨的肩膀,说:“哥,你没事吧?”说完,在他眼前摇了摇手,看徐德恨眼光呆滞,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没事,没事,我在想进去咋说。他们会问哪些问题。”徐德恨说道。
“这个简单,你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你不知道对方问啥,在这里把脑袋想破都没办法猜测对方想问的问题,最好进去就说我自首我坦白。看对方的反应再说。如果对方说你的事我们已经掌握了,其实还没完全掌握,就是要你主动说出来他们不知道的,他们一记录,就成为追究你责任的证据了,所以要小心,不主动说,一问一答,不问不答,问了和案子无关的,可以拒绝回答。记住,说话越少越好,言多必失。你既然来了,证明态度不错,这个可以帮你从轻处罚,如果有可能,是免除处罚。”徐德义说道。
“你说的我明白了,我这就进去,心里有底,就不害怕了。”
“你总算承认自己害怕了,难得难得,承认自己害怕是好事,要知道,你的态度决定他们的态度,你承认错误,他们就不会穷追猛打,他们也要搞工作,基层还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管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很多像你一样的基层管理人,以后四清队的工作越发难以进行。”徐德义说道。
徐德恨点了点头,不知道咋接话。只有沉默,因为他担心一句话说的不慎,就容易引起误会和纷争。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他人,只有沉默。
第124章 绝不放过你
“你主动投案并坦白就是开了一个好头,往往第一个来投案的,会带来一系列的工作,不少人会向你学习,自身存在大小问题的,都会来,如果他们处理得比较公平的话,也会让那些犯错误的放下担心和忧虑,来到这里投案,到这里来不至于掉脑袋,不来的,说不定要将牢底坐穿。他们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不是别的。他们在四清队,也就是一般的工作人员,自己总会退休,不会永远在里面工作,何必彻底得罪人呢?”徐德义说道。
徐德恨站在四清队门口。踟蹰不前。刚才徐德义说完就跑了,剩下他一人,再深呼吸也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他很清楚他们的教育能力和手段。
可以说四清队工作手段可以超越法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招供,像周兴、来俊臣之流,尤其是来俊臣,有的是办法让你如实供述,或者必须要供述的合情合理。
徐德恨脸很长,一旦严肃,脸越发长,他的紧张情绪让他的长脸有些变形。他的内心极为复杂,犹豫再三,他决定走进去,至于能否出来,要看天意。
队里正在开会,研究怎样处理郭任庄的案子。
“一定要严惩不贷。要不然,大家都群起仿效,那么,肯定会造成社会不安定。把这个苗头先掐灭,连根拔除,才能高枕无忧。”江平说道。
“我觉得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处理这案子才好,因为他们是基层的中干力量,没有他们,可能基层也不好管理。”张秘书说道。
“不,我觉得要杀一儆百,不严惩,不足以遏制这股歪风。看五十年代初,如果不杀那两个人,估计很多人都走上贪腐之路,当官就不能贪腐,贪财就不要当官。为什么要我们在四清队工作,就是因为有人在腐蚀我们社会健康的肌体。”江平说道。
“对于那些三不管地区,当地基层管理者一手遮天,当村霸当惯了,没把上面放在眼里,也没把百姓当回事,长期下去,他就是土皇帝,我行我素,没有党纪国法的概念,最后受害的还是老百姓。可是,上面的万线,都要穿过村庄这一根针针眼里,压力非常大,不给他们一定的权力不行,给多了,又担心出问题,对于这样的人,要区别对待,不能搞一刀切。”张秘书说道。
“这个要看他的态度,如果态度好,可以考虑给他机会,如果负隅顽抗,拒不坦白,也不认错,不认罪,一定要严惩。如果他能自首,这是好事,如果不能自首,也别指望他坦白,估计会畏罪潜逃。”江平说道。
“是的。江平说的有理,关键看他的态度。”东方朔说道。
徐德恨下定决心,迈着如同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走进去。
大家看到会议室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都吓一跳,这个人像是被斗的地主,一脸的不高兴。
“老乡,你找谁?”江平问道。
“我找这里的负责人。”徐德恨说道。
“我就是,你有啥事?”东方朔说道。
“我自首。”徐德恨说道。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不可思议,正在讨论的话题,被突然来的大长黑脸给应验了。
“你是哪里的?”
“郭任庄。”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
“你来自郭任庄?”
“是的,我是郭任庄的,我叫徐德恨。”
“你认识任世和吗?”东方朔问道。
“认识,他和我是邻居。”
“你要自首什么?”
“我要坦白,克扣了小队里服役人员和民办老师的工分,折算为钱一共四百九十元。我把钱带来了,全部上缴。”徐德恨说道。
“张秘书,你负责记录。徐德恨,你在小队里担任什么职务?”
“报告,我是小队长。”
“工分怎样算成钱的?”
“每年的工分价值都不一样,是根据生产队的生产情况来计算的。在我们小队,一个工分大约值两分钱。普通劳动的话,一个壮劳力一天能挣两毛钱。”徐德恨说道。
“小队里工分还有哪些规定?”
“有的人会选择临时出去做工,挣点外快。他们通常会去当短工,赚的钱需要交给生产队小队,记为工分。这是公社的规定,毕竟劳动力出去了,总得有人来做安排的劳动。例如,一天挣2元,就必须交给生产队1.5元作为工分。”徐德恨说道。
“当地物价是怎样的?”
“一斤大米只要两**多,肉也就七八**一斤。大白菜是冬天的当家菜,几分钱一斤。青菜几毛钱一斤。五分钱一个鸡蛋。两分钱能买一盒火柴,铅笔售价五分钱一支,我买了一斤盐一毛五分钱,每斤酱油要两毛钱,一斤猪肉要七二分,面粉的价格是一斤一毛八分,一斤煤油需要三毛五分钱。”徐德恨答道。
“那你克扣服役人员和民办老师的工分,折算成钱就是四百九十元吗?怎么算出来的?”东方朔问道。
“这个账本我都带来了,账本分两样,一样是应付上级检查的,另一样是自己记的帐,以私账为准,公帐不算。”徐德恨说道。
“你还真狡猾。还有谁像你一样?搞两本账,真是狡兔三窟。”东方朔说道。
“这个作法不是我发明的,我不过是跟别人学的。”徐德恨说道。
“跟谁学的?”东方朔问道。
“这个可以不说吗?”徐德恨说道。
东方朔一想,也是,没必要追问师父是谁,因为作案的是徒弟,冤有头债有主,没必要搞株连,想必徐德恨的社会关系也复杂,城里可能有他的什么亲戚,这个神秘人,估计不止一个,否则,不会这么快就走漏风声,让他来个投案自首,这一步棋走的太离谱,也可能有内鬼,早就把四清大队的安排部署透露给神秘人,神秘人立马和徐德恨联系,才有了这后面的故事。
“可以不说。”东方朔说道,“张秘书,你看到任世和了吗?”他紧接着问道。
“他刚刚回宿舍去了。”张秘书答道。
“东方队长,我不希望让任世和来参与处理我的案子。”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世仇,恐怕他借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对我不利,他要是审案,我就申请回避。”徐德恨说道。
东方朔一听,觉得这个人是**湖了,竟然懂得回避制度,他要求任世和回避,证明他已经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来自首。
对他是关还是不关,摆在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一个选择是定他有罪,移送监察部门,然后到司法部门,走完流程,判决他**,留一条命。
另一个选择不定他罪,也不移送监察部门,不走司法程序,不判决**。
那么,到底选哪一样?他已经上缴了钱款和账本,态度尚可,如果羁押,恐怕会让那些和他差不多的人害怕。
对,放长线钓大鱼,就让那些和他差不多的人放下戒心,一旦放松,就好办多了。
那些人和徐德恨肯定认识并密切来往。
东方朔站在郭任庄的村口,望着眼前错落的房舍与往来的村民,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日光洒下,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徐德恨在这村子里的势力,就像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每一根丝线都牵系着不同的利益与关系,盘根错节,深植在郭任庄的每一寸土地。
回想起初次与徐德恨打交道,对方那看似憨厚却暗藏狡黠的笑容,东方朔仍历历在目。
在村里的集市上,徐德恨与周边商贩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商贩们皆是一副讨好的模样。
那些平日里朴实的村民,路过徐德恨身边时,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敬畏与忌惮。
随便打听,便能听到徐德恨与村里各方势力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亲戚在村里担任着要职,朋友遍布各个角落,稍有风吹草动,消息便能瞬间传遍全村。
如今,东方朔已经介入此事,如同开弓的箭,再无回头的可能。他缓缓走进村子,脚下的土路扬起些许尘土。
路过一间破旧的房屋时,屋内传来低低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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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声,“听说上头来人要查些事儿,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徐德恨……”
话语声戛然而止,似乎是察觉到了东方朔的靠近。
他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愈发沉重,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回到临时住处,东方朔坐在简陋的木桌前,桌上的烛光微微晃动。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线索,可每一条线索背后,都像是隐藏着更多谜团。
他拿起笔,却又久久没有落下,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利弊。
贸然行事,极有可能打草惊蛇,让徐德恨提前布局,销毁证据;可若按兵不动,又怕错失良机,让真相石沉大海。
他靠向椅背,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村民们欲言又止的神情,那是对强权的畏惧,也是对公正的期盼。
良久,东方朔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管前路如何艰难,他都要找出真相,为郭任庄拨开这层黑暗。
牵一发动全身,将徐德恨羁押并判刑,其他人就不敢开展工作,也不会有贪腐现象,与其把工作被弄得很糟糕,不如放一放,也可能会带来更大的收获。
审讯室里,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昏黄的灯光在陈旧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徐德恨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他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后仰,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似悠闲,可那不时转动的眼珠,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东方朔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徐德恨。
每一个问题抛出,都像一把尖锐的**,试图撕开对方的伪装。然而,徐德恨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总能巧妙地避开关键,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徐德恨,关于村里那笔账目,你最好如实交代。”
东方朔加重了语气,眼神愈发锐利。
徐德恨却只是耸耸肩,嘴角扯出一抹假笑:“同志,我真的记不太清了,都是些陈年旧事,说不定是记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抚平衣角的褶皱,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透着满满的敷衍。
东方朔心中涌起一阵烦躁,他深知这样下去毫无进展。
他靠向椅背,深吸一口气,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一张村庄规划图上,那是任世和参与绘制的,图上清晰地标注着村里的每一处土地、每一项设施。
刹那间,任世和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任世和熟悉村里的每一个角落,了解每一个村民的秉性,更重要的是,他和徐德恨周旋多年,知晓对方的弱点。
东方朔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只有任世和,或许才有办法撬开徐德恨的嘴。
他迅速起身,大步走出审讯室。室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挡,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与任世和的合作计划。
此刻,他无比期待任世和的到来,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相信两人联手,定能打破徐德恨精心构筑的防线。
想到这里,他问徐德恨:“还有啥子没有说的吗?”
“那要看你想知道啥子了?”徐德恨说道。
“你克扣了谁的工分了?冒领了物资和钱?”东方朔问道。
“有五个人,分别是,任世和、储世健、**晓明、**刚、刘艳红。”
“都是服役人员吗?”
“前面四个是,后面一个是民办老师。”
“克扣了几年?”
“前面都是四年,后面民办老师克扣了八年。”徐德恨说道。
东方朔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搞四清,这样的人怎么会查到?幸亏搞了四清,才能查出问题,上面的决策是英明的。只要有贪婪的人,就有工作可做。现在是发现的,还有没发现的,不知道有多少。
“张秘书,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了。”
“你知道克扣工分**钱款的后果吗?”
“知道。要坐牢。”
“知道你还搞?”
第125章 夜行偏三轮
“我们郭任庄和别的地方不同,是个三不管的地儿,上面有啥好处都没有我们的,想要提高生产,就要投入劳动力,我们没有多少壮劳动力,只有想办法提升生产能力。”徐德恨说道。
“那你贪这钱款还有理了不成?”东方朔问道。
“不是,我知道这是违纪违法的,应该受惩罚,可是事出有因,我想攒点钱办大事。要想为生产队办点实事,非常难,国家现在也困难,想要办大事,审批不下来,可是生产不能停,也不能耽搁。这是无奈之举,实在没办法。我没有把这钱用在私人享受上。也没带着钱款逃跑。主要是想办事,为集体办事。”徐德恨说道。
“你想办啥事?”
“我想买手扶拖拉机,有了拖拉机,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比如耕地,还有灌溉,还能运输。作用太大了。”徐德恨说道。
“你这点钱也不够买啊!”东方朔说道。
东方朔心想,他这样说,无非是想为自己减轻罪责,如果是真的想给集体办事,就应该有证据。
“徐德恨!”
“有!”
“你说你要买手扶拖拉机,有没有写过申请,找过上级审批?”
“写过,写过,这个可以找大队蔡支书求证,他能证明,我每次写申请,都要加盖公章,公章在蔡支书那里,他知道这事,每次找他,他就说尽量争取,实际上难度很大,但我一直没放弃希望,每年都写申请,每年都不批,我也没停止。一方面申请,一方面想办法攒钱,等攒够了再去弄一辆手扶拖拉机回来,那么,我们郭任庄就能完成任务,把生产搞上去了。”徐德恨说道。
徐德恨狡辩说克扣贪来的钱是为小队买手扶拖拉机。
这个理由看似合理,东方朔差点都相信了,不过,凭他多年的工作经验,他知道徐德恨肯定写过什么东西给蔡支书。
日光透过审讯室那狭小且满是污渍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不规则的光影。
东方朔坐在桌前,双眼紧紧锁住坐在对面的徐德恨,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徐德恨,那笔钱的去向,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东方朔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德恨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挂着看似憨厚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同志,我哪敢昧下那钱呐。全花在小队建设上了,就说去年吧,咱小队添置了一台手扶拖拉机。这拖拉机可帮了大忙,以前耕地、运粮,全靠人力和牲口,费时又费力。有了这机器,效率一下子就提上去了,村里老少爷们都跟着受益。”
徐德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拖拉机的大小和操作动作,说得绘声绘色,脸上的神情真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东方朔微微皱眉,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他心里清楚,徐德恨这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简直无懈可击、滴水不漏。
若真去调查,那手扶拖拉机确实存在,也确实为小队带来了便利,很难从中找出漏洞来反驳。
东方朔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添置拖拉机是好事,但这笔钱的使用流程,你得详细说明,每一笔支出都要有凭证。”
徐德恨依旧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却看似齐全的票据,放在桌上,说道:“同志,您看,这是购买合同,这是付款凭证,都在这儿了。”
东方朔伸手拿起票据,逐一审视,表面上这些票据确实没有问题,可他心底的疑惑却丝毫未减。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吹得院子里的树枝沙沙作响。
东方朔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他明白,自己一时陷入了困境,面对徐德恨这样狡猾的对手,必须另寻突破点,否则很难在这场交锋中占得先机。
说不定这个时候,就有人立马飞书到大队部办公室,至于蔡支书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因为有申请书在办公室。
凭这一点,就不好定罪,至少有分歧。
想到这里,东方朔问道:“你一心为集体谋福利,所谓集体是什么构成的?”
“我没听明白。”
“就是说,你认为集体是什么意思?”
“集体就是公家,公家就是集体。”
“那么,你认为的集体是公家,集体财产就是公家财产,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有服役人员和民办老师的钱了吗?”
“这个是权宜之计,实在没办法的办法。我也出于无奈。要是上面拨款支持,我也不用这么着急。”徐德恨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四百九十元?”
“上缴给国家。”
“你贪来的物资怎么办?”
“物资都已经消费,没办法了。”
“怎么没办法?如果没办法,只有移交给监察部门,然后司法部门,对你进行羁押,你让家人去想办法。”东方朔说道。
“那我想一想。”
“不用想了,不算多的,那些物资,根据你说的当地物价,折算成一百一十元,分给那五个人,怎么样?”东方朔说道。
“我看行。”徐德恨回答道,心里充满了懊悔,自己留下的仅有的十元钱不能保住,还要想办法变卖家里的东西,凑够一百元,这个真要命。
“好,就这么办!另外,根据你所说的,秘书都记录在案,我们决定暂时不移送,不过,你这四百九十元要交给我们处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回去准备一百一十元,交给我们,要不然,就移送。听明白了吗?”东方朔说道。
“明白了。”徐德恨清脆地答道。他心里一阵窃喜,知道自己不被投进牢房,可以继续自由自在地在郭任庄生活,感到像是吃了蜂蜜一样。
“钱和账本都留在这里,你回去吧!”东方朔说道。
徐德恨起身。
“先别慌着走!”东方朔高声说道。
徐德恨吓得一激灵,立马又瘫软在椅子上。
“刚才你说的,秘书都记下来,你看看,如果没有错误,就在每一页上签字摁手印,弄完了再走。听明白了吗?”东方朔说道。
“明白,明白!”徐德恨连忙答道,点头如捣蒜,反应非常迅速。
“好,去吧,你把钱准备好后就送过来,我们过去拿,对你影响不好,知道吗?”东方朔说道。
“知道,知道,谢谢照顾面子,谢谢!”徐德恨说道。他觉得四清队队长水平就是不一般,方方面面都考虑周详,顾及自己的脸面,没错,他们要是下去,就是一群人,至少三人以上,又肯定开吉普车下去,这个动静太大,村庄里总有一些包打听,会探到这个信息,并且很快就会传遍全村庄,这个可不是好玩了,以后还在不在郭任庄混了?这个安排很人性化。
“签完字,摁了手印,你就可以走了。”东方朔说道。
徐德恨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纸,因为高度紧张,看字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这可能是急火攻心,他也不敢说,就硬着头皮在秘书指定的位置签了字,然后在名字旁边摁了手印。
弄完这些,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街上的路灯闪烁着黄光,有的灯泡接触不良,一会儿亮了,一会儿熄了。
徐德恨出了四清队办公室,那里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公寓,又像是一家旅社,外人看不出就是赫赫有名的四清工作队,里面暂时关押的各样的公务人员包括村里的负责人至少有三十名以上,徐德恨运气好,没有被关押,他一出大门,徐德义就出现在街角,向他招手,徐德恨看到闪烁的灯光的路灯下站着的正是徐德义,就跑过去,动作非常轻快。
徐德义看见徐德恨轻松得很,面露喜色,就问:“没事了吗?”
“没事了。”
“那先去我那里休息休息,等到天亮再回去。”徐德义说道。
“不行,我放心不下家里,万一娃子天亮找我,没找到,他哭着要爸爸,左邻右舍不就都知道我没在家了吗?再说,已经安排了工作,我不到场,恐怕村里人人多嘴杂,会说三道四的,那么,我就完了。”徐德恨说道。
“好吧,走,立马走,等到天亮之前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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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义说道。
他们上了车,徐德义发动摩托车,骑着偏三轮往郭任庄驶去。
在路上,他没有任何睡意,不说话,刚才的高兴劲儿过去了,他立马犯愁起来。
徐德义发现这个变化,问道:“咋了,咋不说话了?没事了不应该高兴吗?”
“你不知道啊!我上缴了家里所有的钱,还要罚款一百元。哪里有钱?要是不交罚款,还要进去。我咋高兴的起来?”徐德恨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这事你打算咋办?”
“先回去,到家后再想想办法。”徐德恨说道。
“你回去后咋向嫂子解释?”徐德义问道。
“这个好说,就是没买成,钱被抢了,已经报警,警方也登记,让回家等,连旅社都没钱住,住兄弟家怕弟媳妇生气,等我走后,给你没好脸色看,只有连夜赶回。”徐德恨说道。
“这个主意很好,原来哥有一手,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只是你这根本不像是被抢的样子,你要装得像,必须要弄出被抢后狼狈的样子。”徐德义说道。
“咋弄?难道说要给自己头上拍砖?或者要用刀刺伤流血不成?”徐德恨问道。
“肯定要了,不弄一下,恐怕嫂子不信,非要你说清楚钱的去向不可,你不准备好怎么办?”徐德义说道。
那你停车,我来弄一下。
徐德义停了车,徐德恨下车后,就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身上弄得脏兮兮的,脸上灰蒙蒙,在手上吐了吐口水,往脸上抹了抹,看起来脸很花了。然后又把衣裳撕成一条一条的,这可是的确良啊!也不顾那么多。然后他让徐德义给他来一脚,徐德义不干,不过,经不住这徐德恨再三再四请求,徐德义才踢了一脚,这一脚真狠,徐德恨感到一阵阵酸麻酸麻的,原来真是有劲,这是个练家子。
准备好了被抢后的造型,徐德义说:“这样就挺好的!注意说话不要说多,言多必失。你给的信息越少,嫂子越容易相信,说的越多,嫂子越不相信。你看你的脸,不太适合演戏,要有变化才行。”
徐德恨微微一笑,长脸缩短,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不少,层层皱纹如同石子激起的涟漪。
很快就到了郭任庄,徐德义不进庄子,转身就走,徐德恨向他招手,让他小心,马上天亮,特别黑,坑坑洼洼的,不小心容易出事,加上后半夜快到黎明的时候,特别困,人的反应能力也很差。
听到门外有动静,**兰起来了,她一宿没睡,自从徐德恨离开家,她就坐在床头,没有丝毫睡意,熬到鸡叫头遍,熬到鸡叫二遍,外面漆黑一片,各种猜测都涌现在头脑,但完全没有头绪。她觉得自己命真苦,头一个丈夫嗜酒如命,酒后无德,非打即骂,家暴是家常便饭,不尊重自己,把自己当成玩物,想起来就玩一阵子,玩完了就丢弃,再也不捧在手心喊亲爱的,她就像从围裙到抹布,从帽檐到鞋帮的转变,好不容易遇到徐德恨,这家伙从不打骂自己,对自己恩爱有加,当成他手心的宝贝,但自己无法猜透他的心,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说啥都有道理,自己毕竟经过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对于徐德恨,她不再有什么想法,只要能过日子,把孩子抚养成人就行,不指望孩子能出人头地,在外为官,只要孩子围绕在自己身边,一心一意对她好就行。
她猜想,这个手扶拖拉机是老徐申请过的,她知道的就有好几次,不知道老徐出于什么考虑,目的是啥,动机是啥,都不知道,就是想要手扶拖拉机,估计被产量限制住了,无法完成任务,恐怕会遭到批评。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买拖拉机还要自己拿钱出来,本来这钱给娃子将来结婚用的,这一弄,打破了计划,只剩下十元钱,够干啥?想到这里,她就流下眼泪,任凭流淌,也不擦拭。
她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的时候,开始吓得不行,听脚步,觉得很熟悉,对,就是他!
她迅速下床,披着衣裳走出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想了一宿的丈夫徐德恨。
第126章 昨晚的解释
咋想也想不通,徐德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清不楚!
他进了院子,**兰出来迎接,见面就放心,到了堂屋,**兰就开口问道:“咋深更半夜回来了?遇到啥事了?有啥重要的事非要晚上赶回来?”
徐德恨也没说睡觉,叹了一口气,哽咽着说:“完了!咱家辛苦攒下的钱,那四百九十元,被强盗抢走,抢走了,啥都没剩下,咱家被抢了!被抢了!”
“你先别激动!能保住命回来就好。”**兰说道。
“命保住了,钱没了,男人没钱,等于没命了。”徐德恨说道。
“有没有伤到骨头?”**兰说道。
“没有。”
“我和德义在枣阳路路口分手,他让我去他家住,我担心弟媳妇嫌弃我从乡下来的,就没去,坚持住旅社,德义看我坚持,就嘱咐说最近从外地流窜来的盗贼,要特别小心,目前还没归案,已经有人报案,要我小心,我想我身高马大,打架不就是小菜一碟吗?”徐德恨说道。
“后来怎样?”
“德义说有盗贼出没,就像是武松过景阳岗一样。店家说景阳岗上有大虫,武松以为吓唬他住宿赚钱,硬要走,我就是那个时候的武松,我没喝十八碗,脑袋也清醒,但遇到的**的倒是真的。他们有两个人,在我穿过枣阳路快要到旅社的时候,一前一后把我逼进一条巷子,举着寒光闪闪的三角快刀又像是**,顶着我的下巴,要我拿钱,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给钱,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没有用**,将我打倒在地,没想到他们是职业抢匪,很会打架,我没有还手的机会,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将身上的钱抢走,连我的工作笔记本也抢走了。他们可能以为是啥好东西,抢走之后,我才爬起来,坐了一会儿,浑身酸痛,想想不对劲儿,就到了派出所报案,**很重视,立马骑着偏三轮,由我带路,去追那两个抢匪,谁知道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带着重新回到派出所,做了登记,我看了笔录,签字摁手印,然后想给我安排住宿,我不愿意住,因为我没钱,很没面子,就想到你和娃子,想想,还是在家好,这外头,风险太大。就借派出所的电话给德义打电话让他来接我,送我回家。德义听我说在派出所,吓了一跳,以为我去干坏事了,等听完我的解释,他立马骑着偏三轮摩托车过来接我,**让我留下了我的联系地址,说,等破案后追回赃款就通知我去领款。”徐德恨说道。
“那你自己去买手扶拖拉机,没买到,钱被抢,工作笔记被抢,这都是为了集体做的事,难道不能找大队部报销吗?这不是私人的事,这是公家的事,公家应该赔偿的吧?”**兰说道。
“你说这话,就是妇人之见了!你看,我申请买手扶拖拉机,大队部没说不上报,上报了上面没批,说不能开口子,人家都用牛、用马、用驴子骡子,有的用人,为什么要抢先用手扶拖拉机?手扶拖拉机需要油,没油跑不了,需要日常保养,坏了需要维修,维修就需要换配件,要司机,要这要那,养一部手扶拖拉机不容易,花的钱不会少,这些花销找谁?还找上面来报销吗?显然不现实。看起来手扶拖拉机很实用,很拉风,但也很烧钱,这些都有利有弊。”徐德恨说道。
“也是的,我咋没想到呢?你等等,我去打点热水给你洗洗。衣服换下来,等先洗干净了再补,补不好就扔掉算了,这衣裳沾染了霉气,用火烧才能消除霉运。”**兰说道。
徐德恨一听,担心露陷,连忙说道:“没事,我来洗洗就行,你咋还没睡?不瞌睡吗?”
“担心你,睡不着,你走后,我就醒着,右眼皮老是跳,总觉得要发生啥事,果然应验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兰说道。
“你是在新社会,咋相信封建迷信呢?眼皮跳是没休息好的原因,不是什么吉凶的预兆。我是大意了,应该把钱交给徐德义带回家,第二天再约他一起去买拖拉机,这就没问题了,明知道和他分开后去住旅社,路上有危险,那些抢匪就是把目标锁定在像我这样的人身上。我大意又自信,盲目自信,觉得自己会打,实际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想到遇到两个职业打手,专门以**为生,算我点子低,遇到这样的人,还真没想到,这都是我没有重视敌情的结果。”徐德恨说道。
“你也别责怪自己了,能保住命回来就好,只要有人,钱会赚回来的,那些抢匪不见得一定开心,他们肯定也担惊受怕。”**兰说道。
她的确担心徐德恨出事,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和她的一双儿女肯定要受欺负,本来她是徐德恨抢过来的,名声都不好听,徐德恨活着,没人敢欺负,一旦他**,村里的所有被徐德恨得罪的人都会来报仇,她和她的儿女就要遭老大的罪了。
想想这些,就感到后脊背阵阵发凉。
夜幕笼罩着郭任庄,徐德恨家的小院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院子里洒下一片朦胧。
屋内,徐德恨正坐在那张老旧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跟妻子**兰讲述着今天又如何在村里“风光”了一把,那些村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让他十分受用。
**兰却没有丈夫这般轻松,她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手里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担忧。
等徐德恨说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当家的,你平日里在村里这般行事,结交的那些人,我看大多都是冲着你的权势来的,面上和和气气,指不定心里咋想呢。”
徐德恨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在这郭任庄小队,那是说一不二,他们谁敢不服?”
说着,还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油灯都跟着晃了晃。
**兰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你可别不当回事儿。万一哪天你下来了,或者……”
她顿了顿,没敢说出“不在人世”这几个字,“那些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对你?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我了。”
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徐德恨听到这儿,心里也“咯噔”一下,脸上的嚣张劲儿少了几分。他点起一根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也想起了平日里那些人对他的阿谀奉承,仔细想想,确实有不少人眼神里透着敷衍和畏惧。
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烟灰掉落在衣服上,他却浑然不觉。
沉默许久,徐德恨掐灭烟头,安慰道:“别瞎想了,能有啥事。”
可那底气不足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兰看着丈夫,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的忧虑却像这夜色一样,愈发浓重。
还好,徐德恨的命保住了,无非是钱的问题,钱可以挣,只要人在,等于青山就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在,就能挣工分挣钱,钱可以攒起来,可以改善生活。有工分,就有钱,有吃的喝的用的。
徐德恨到厨房,舀了半盆水,再提起竹制外壳开水瓶,往盆里倒水,然后脱下衣裳,从上到下擦洗了一遍,换上大裤衩,穿上背心,然后上了床,倒头便睡,他知道天亮之后还有事做。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兰算是放了心,只是没有底气,心里有些慌,好在人还在,她也不担心啥,也小睡了一会,郭任庄开始鸡鸣狗叫起来,牛的哞哞声,羊的咩咩声,还有人们的吆喝声,村庄早晨奏鸣曲开始了。
在徐德恨家昏暗且弥漫着陈旧气息的屋内,**兰满脸泪痕,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身子微微颤抖。
刚刚那场差点让徐德恨深陷泥潭的风波,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尖上,恐惧与担忧将她彻底笼罩。
“当家的,这可咋办呐,要是真被他们抓住把柄,咱们以后可怎么活啊!”**兰带着哭腔,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透着深深的绝望。
徐德恨眉头紧锁,额头上刻满了焦虑的纹路,但他深知此刻自己必须镇定。
他缓缓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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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身边,粗糙的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试图传递些许力量。
“别怕,兰子,这不是有惊无险嘛。”徐德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那些人想扳倒我,可没那么容易。”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后又拍了拍**兰的肩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怀疑:“真的能没事吗?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德恨拉着**兰在床边坐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在这郭任庄经营这么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他们想动我,还得掂量掂量。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就咋过,别瞎担心。”
说着,他轻轻为**兰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虽有些笨拙,却满是安抚的意味。
他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像是要借此驱散心底残留的紧张。
回过头,他挤出一个笑容,对**兰说:“你看,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咱还是好好过日子,没啥好怕的。”
**兰看着徐德恨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些。她吸了吸鼻子,缓缓点了点头:“但愿如你所说吧,往后可千万得小心啊。”
徐德恨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晚凉爽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吹散了屋内压抑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暗暗想着,只要自己小心行事,这郭任庄还是他的天下,日子还得像往常一样继续。
徐德恨睡了约一个小时,就不能再睡,他今天要带人去挖沟,预备雨季排涝。
“队长,你的眼圈咋是黑的?”
有人问,徐德恨一看,不是别人,是忠来的爹,他跟徐德恨的关系好,有时候开点玩笑,徐德恨也不会怪。
“没休息好!”徐德恨说道。
“咋没休息好,是跟嫂子大战三百回合了吧?”忠来爹笑道。
“开啥玩笑?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大战三百回合?”徐德恨说道。
“哈哈哈哈哈”众人都大笑。
“这有啥好笑的,你看看,现在全国形势一片大好,都在争上游,我们可不能拖后腿啊!大家都憋着劲儿,把沟挖好,排涝,抗旱,样样都要走在别个队的前头,这才不会落后,我们的产量超过他们,大家得的工分多,过年就能吃上饺子。”徐德恨说道。
“好,好,好!多挣工分,吃饺子!队长也要保存实力,不要掉队!”忠来爹大声回应道。
“忠来他爹,你要加油,生一个太少,趁现在形势不错,抓紧时间造人,将来恐怕就没机会了。”徐德恨说道。
“哈哈,队长又在开玩笑,我家底子薄,哪里有钱,不像队长您,生了娃就掉在福窝里,要啥有啥,我能给娃子啥子呢?一穷二白,啥也没有,我再生娃,让他也参加到挣工分的队里来吗?”忠来爹说道。
“不,不,你现在挣工分,不见得将来还有工分这一说,你等着吧,将来咱们队里先实现了机械化,就不是靠人力来挣工分了,而是凭机械来耕种,来挖沟,来收割,凡是出大力气的地方,就不用人,全用机械,咱们就可以腾出时间和精力来做其他更有意义的事。这个应该不会太远,我们现在好好干,争取攒钱买机械。”徐德恨说道。
这条沟从赵岗村一直通到下面的河里,这条长长的沟,约有一个半人深,可以容纳沿途所有田地里的多余的水,这条沟从学校后面经过,又从任世和家的后面经过,这条沟的作用非同小可,徐德恨知道这条沟所起的作用,有了这条沟,可以避免村庄里的田地被水淹没,既不干旱,又不内涝,这就能拯救庄稼,避免被水淹死。
这条沟被整理后,更加实用。
徐德恨感到很疲累,经过一夜的折腾,他的钱没了,还要再操心弄一百,靠挖沟也不能马上弄够一百。这是一个难题,不知道如何解决!
他的难处没在脸上写着,大家都看不出来,他的脸长,一些变化根本不明显。
第127章 为何这样罚
回到家里,**兰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吃的喝的,就是面疙瘩汤,里面有芝麻叶和韭菜叶,他慢慢喝,**兰看出来他有心事,就问道:“咋了,还在为那钱操心?”
“是的,这些钱攒了很多年,被抢匪抢走,我的心实在不甘。”
“钱都被抢了,再想也想不回来,只希望**尽早破案,追回被抢的钱,返还给你。”**兰说道。
“我想这钱是追不回来了。要想追回来,需要走走关系。督促他们尽早破案,要不然呢,案子太多,就把这事给放下了。我看枣阳路派出所的**都还积极,现在就差一把火,我想再去一趟,看看情况。如果有需要,可以进贡,这样就好得多。”徐德恨说道。
“这不才登记吗?估计他们还要向上面报告,看情况再说,我们家的情况比其他家庭好过一些,但也经不起折腾。不妨先等等,看看派出所那边有什么消息,看情况,有必要的话再去。好事不在忙中取,你说对不对?”**兰说道。
“那是当然的,心急吃不着热豆腐,就等等看,要是有必要再去,到时候我们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追回赃款。”徐德恨说道。
徐德恨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一计策还行得通,就是不能马上去,需要耐心等等。
他心里很清楚怎么回事,那个地方,他是永远不想再去的。表面上很普通的一家公寓,看起来又像是旅馆,实际上暗藏机关,里面都是一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当地呼风唤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个个都不得了,一到里面就顿时熄火,开始强硬,后来软弱,他们有的是办法,幸亏自己乖巧,懂得审时度势,没有吃亏,还得了自由身。其实**,有一个人起了大作用。
那个人就是任世和。
任世和在讨论这案子的时候,他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很清楚郭任庄的村民是一些什么人,如果把徐德恨关押起来,以后对他定罪量刑,进行**,恐怕郭任庄会一片混乱,因为他能管理好郭任庄,郭任庄之所以是庄,是因为各个姓氏的人**在一起,各自为政,心都不齐,像是一个移民村庄,谁都不服谁,各个姓氏形成小团体,相互攻击,像是战国七雄争霸,没有一个厉害的人来管理,肯定乱成一锅粥。
对东方朔说道:“主任问我怎样处罚,对徐德恨这人,按工作纪律我应该回避才对,既然主任信任我,听我的意见,我就说说,仅供参考。他是外来户,我家是本地的,严格来说,也不是本地的,我的祖先从外地把家搬过来,看这里远处有山,近处是一马平川,前面一条河,环境不错,就在这里扎下根,这里以前荒无人烟,战乱加上天灾,没有人住,后来慢慢才有人来住。为什么叫郭任庄,就是因为当初这里只有两户人家,一户姓郭,一户姓任,本来任家人多,郭家人少,任家表现谦虚,在定庄名的时候,把郭放在头里,目的是两家和睦相处,相互礼让,图的是平安宁静,永不相争。后来情况发生改变,外来户慢慢增多,其中,杂姓的人数越来越多,郭任两家的人丁相对较少了,不过,郭任庄的名字一直没改,两家仍然和睦。后来,郭家的人基本上都走了,只剩下任家还在。郭任庄的名字就保留,没有变更。方圆十里八方都知道郭任庄的存在,叫顺口了,就更不容易改变。这是郭任庄的来历。徐德恨是投奔他叔叔来的,他叔叔当年要饭到了郭任庄,被人收留,给口饭吃,他觉得这里人好,就不走了,因为没有娶妻生子,成为郭任庄的五保户,房子在他死后收归集体,没想到他还没死,他的侄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来投奔他,不是一个人,没错,就是他拐来了一个叫**兰的女子,你大概也听说了,**兰是别人的妻子,她的前夫不争气,是个酒麻木,喜欢**,家里穷的叮当响,她前夫喝酒后回家不是睡觉,是打骂老婆,自从婚后,一直没生儿育女,更是被前夫婆婆嫌弃,背后扇阴风点鬼火,挑拨离间,让她苦不堪言,徐德恨在赶集的时候遇到**兰,没想到对上了眼,**兰就向他哭诉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徐德恨性格就是那样,听说此事,血气方刚,加上对**兰的爱,就要救她出火坑,于是就想办法把他拐走,也可以说是私奔,**兰也同意逃走,他们无处可去,出门都要开证明,徐德恨送了一条大公鸡香烟,找熟人给他开了证明,就是通行证了,要不然就是盲流,要送去劳动教养的,他们就逃到了郭任庄。郭任庄的老徐,就是五保户**,房子就给了徐德恨,没有交给村里。当初给老徐饭吃的就是任家,也就是我家爷爷,看他可怜,瘦骨嶙峋,像是不久于人世,就发了恻隐之心。没想到他竟然是中山狼,救了他叔叔,他却总是找我家的事,说宅基地没划清楚,要求重新划分,后来经过多方调解,达成意见,划分界限,埋下界石,暂时消停了几年。后来徐德恨生了一儿一女,有了儿子,就要考虑将来盖房子娶媳妇,他就觉得这宅基地划分的不合理的,还想扩大面积,我妈坚决不让,为此吵架吵了多次,都没解决。大队也没办法。这件事就悬而未决。我说的意思,就是徐德恨遭人恨,这个不假,要是再找一个能镇得住全村的人恐怕很难。他还是有基层工作经验的,可以维持地方稳定,要是换了别人,估计麻烦事还要多。我的意见就是能不**就不**,让他回去,但是,没收赃款并且罚款是必须的,他既然贪婪,就让他付出代价,让他以后不敢胡作非为,至于罚没收入怎样处理,就按照工作纪律和相关条例办理即可。我的意见发表完毕。”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了,他一个小小的队长,从哪里来的底气和勇气?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搞贪腐,原来他是混世魔王,浑水摸鱼,加上县城多少有点关系,估计他出事,县城里的军师也就闻风丧胆或者闻风而动,要想办法捞人或者划清界限,撇清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看来是个重要人物,他在他一亩三分地是土皇帝,到了这里就不是,不让他的心流血**还有党纪国法,我觉得你分析的很到位,对他就要狠狠罚款,要不然他作奸犯科之后觉得无所谓,对他不痛不痒的惩罚还不如不惩罚,免得打草惊蛇。你说对不对?”东方朔说道。
“那是当然,我觉得他不会逃跑,哪怕罚没他所有财产,他也不会,他在郭任庄成家,生娃,攒钱,管人,上下关系都有,所有渠道都通,在花果山占山为王成为齐天大圣,总赛过在天上当个弼马温。他那样子,要说文也不文,武也不武,打架的架势有,就是没有实力,也只是花拳绣腿吓唬人,到别处去只有死路一条。他很聪明,给自己定位准确,可以放心大胆地对他进行处罚。”世和说道。
“那就这样,我知道怎么办了。谢谢你的建议,世和!”东方朔说道。
东方朔根据世和的意见,对徐德恨做出了处罚决定。其实,徐德恨蒙在鼓里,以为是东方朔自己单方做出的决定。
徐德恨对于那四百九十元被人合法公开地拿走,还说是自愿行为,心里实在不甘,但毫无办法,于是借酒浇愁,谁知道愁更愁,愁的是那一百一十元从哪里弄。
十元是给出去了,给妻子生活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不能缺,家里有几张嘴要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也太狠了。
清晨的微光艰难地穿过窗户上糊着的泛黄报纸,洒在徐德恨家昏暗的屋内。徐德恨站在有些摇晃的木桌前,从破旧的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十元纸币,递向坐在床边的**兰。
“兰子,这钱你拿着,买点需要的东西。”徐德恨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眼神中却难得地透着温柔。**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犹豫,她的手缓缓伸出,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么多钱……”**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财富。最终,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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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了钱,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币的纹路,那触感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从那之后,这十元钱便被**兰视若珍宝。每次需要出门买东西,她都要在破旧的衣柜里翻找许久,才拿出那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钱。她把钱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像是在做一场重大的抉择。
到了集市上,**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睛紧紧盯着摊位上的商品,不断比较着价格。买盐时,她会为了几分钱和摊主讨价还价,额头的皱纹都因专注而拧在一起。好不容易买下生活必需品,她把找回的零钱数了又数,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和剩下的钱一起放回手帕里,再把包裹好的手帕紧紧揣进怀里。
清晨的微光艰难地穿过窗户上糊着的泛黄报纸,洒在徐德恨家昏暗的屋内。
徐德恨站在有些摇晃的木桌前,从破旧的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十元纸币,递向坐在床边的**兰。
“兰子,这钱你拿着,买点需要的东西。”徐德恨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眼神中却难得地透着温柔。
**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犹豫,她的手缓缓伸出,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么多钱……”**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财富。最终,她还是接过了钱,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币的纹路,那触感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从那之后,这十元钱便被**兰视若珍宝。
每次需要出门买东西,她都要在破旧的衣柜里翻找许久,才拿出那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钱。她把钱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像是在做一场重大的抉择。
到了集市上,**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睛紧紧盯着摊位上的商品,不断比较着价格。
买盐时,她会为了几分钱和摊主讨价还价,额头的皱纹都因专注而拧在一起。
好不容易买下生活必需品,她把找回的零钱数了又数,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和剩下的钱一起放回手帕里,再把包裹好的手帕紧紧揣进怀里。
回到家,**兰轻轻打开手帕,看着里面的钱,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在她心里,这十元钱不仅是财富,更是一家人生活的希望,每花一分,她都要确保花得值得。
回到家,**兰轻轻打开手帕,看着里面的钱,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
在她心里,这十元钱不仅是财富,更是一家人生活的希望,每花一分,她都要确保花得值得。
**兰一看徐德恨喝酒,就非常担心,她的前任就是爱喝酒,酒后无德,常常**,打完了他呼呼大睡,被打的流泪到天明。悲叹命不好,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什么都无忧无虑,被呵护,成为手心里的宝,自己就是一根草,草命低贱,任人践踏焚烧,活着真累,不是遇到徐德恨,她早就**身亡,就是徐德恨给了她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本指望能和徐德恨一辈子好好生活,谁知道蟊贼害人,抢匪**,把他的好不容易攒下的辛苦钱一抢而光,还挨了了一顿打,还好,没有生命危险,捡回来一条命,结果又陷入险境,他现在喝酒,会不会重走她前任的路,这个让她非常担心。
“你咋一个人喝酒呢?”
“想那被抢的钱啥时候追回来。今天干活都没劲儿,吃饭也不香,只有喝酒麻醉麻醉。”
“这个办法不好,没劲是因为你太累了,昨天钱被抢,人也被揍,身心都疲乏,不累才怪,好好休息,别去想这件事,自然就恢复了,我不是说了吗?钱被抢了可以再挣,人的命只有一条,健康也不能忽视,健康的身体和生命才属于自己,其他的都是浮云。你要是看穿,就不会纠结。要是看不穿,就肯定迷惑,想要夺回你失去的。有时候,你不想去夺,反而会水到渠成,还回来了,你硬要去夺,反而如同手抓沙子,抓得越紧,沙就漏的越多。是不是这个理?”**兰说道。
第128章 压箱底之物
“很有道理,我想这是我太偏执,要知道,这些钱都是我的心头肉,被人强行割走,心不流血才叫奇怪。我万万没想到会栽到两个小蟊贼手里,要是下回遇到,一定让他俩好看。”徐德恨说道。
“你还认得那两个小蟊贼吗?他们可不是一般的贼,是明抢的抢匪,是惯犯,是老手了,小蟊贼没有胆量去明抢,只有偷偷地**。你遇到的是狠角色,说不定全国都在通缉他俩。”**兰说道。
“真后悔没听徐德义的话,如果听了,把钱交给徐德义,也就不会被抢。”
“世上什么都有卖的,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对于时间后悔没用,对于没听话没采取行动后悔也没用。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像这种情况,真的没用。徐德义帮你,我从不来不怀疑他居心如何,只是你太看重金钱,这个让你产生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的感觉,你就跟着这个感觉走,所以没有把钱和本子交给徐德义,才会导致这件事发生。”**兰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钱被抢走,哭也没用,喝酒只能伤身体,没有啥用。不如振作起来,重头再来。”**兰说道。
“开玩笑,那可是我攒了好几年的血汗钱啊!我一定要想办法弄回来。”
“你有什么办法?”
“要想追回这笔钱,必须要舍得。”
“钱不重要,要是有更重要的,那还值得。”
“当然有更重要的,就是本子。工作手册上写的全是帐,我们小队里每个人的出工记录,做什么活,天数,有多少人,全在上头,如果不找回这个本子,恐怕算工分都没办法算,小队里的人肯定会**。到时候无法收拾。”徐德恨说道。
“那你咋不多抄一份呢?”**兰问道。
“谁会想到抢匪会抢工作手册呢?抢匪不就是想要钱吗?他们把手册抢过去有什么用?”徐德恨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以后你要准备一名记工员才行,你自己记一遍,记工员记一遍,然后对对帐,就不会错了,万一你的这本有问题,记工员那里还有一份,记工员那里要是有问题,你这里还有,就不怕弄错。”**兰说道。
“这是一个好主意,等这件事弄完了,再物色一名记工员。吃一堑长一智,不能总是掉进同一个坑里。”徐德恨说道。
“这是必须的。你想想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记不住,或者没记,或遗漏,到时候帐对不上,就是你的事。你看值不值?要物色记工员,就要先做好准备。你看,咱们家也没钱,辛苦攒点钱,又被抢走,看来,这命不信还真不行。你越想好,偏偏好不了,你不想好,好事一件接一件。这个世界真奇怪,不好猜,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兰说道。
“那个以后再说,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快点破案,追回赃款。”
“你莫着急,不行,你去县城一趟,找派出所了解了解案子进展。免得在家喝闷酒,越喝越烦恼。”**兰说道。
“我想去一趟,见见所长,现在礼多人不怪,他不见礼,恐怕推不动,他可以办别人的案子,就不办你的,你想想看,同样办案,有关系跟没关系,结果大不一样。”徐德恨说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要送礼,咱们家就只有十元钱了,要不,带点芝麻油,或者带上鸡蛋?家里值钱的也就这些。别的也拿不出。”**兰说道。
“这些咋拿去呢?太明显了。现在风声很紧,四清期间,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我可不干傻事。要学会避坑,否则就会掉坑里。”徐德恨说道。
“那就拿容易藏起来的东西,哦,对了,我的奶奶给我留了一个金钏,说是从宫里出来的,我一直藏在箱子里,想等到进入绝境的时候,拿出来救急。”**兰说道。
“你姓刘,刘姓就是皇姓,汉高祖刘邦,一直到现在,刘家人的确有不少。你说金钏从宫里出来的,看来,你的祖上在宫里待过。”
“我不知道家谱咋写的,反正我有,一共一对,我先拿给你一个,你拿去换钱。”
“一个金钏大概多少钱?”
“不知道,这个只有行家才懂。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兰进屋,打开藤条箱子,将衣裳一件一件拿起来放在一边,整整齐齐,弄好后,在箱子底部,找到金钏,拿给徐德恨看。
徐德恨拿着金钏一看,立刻喜欢上了这个,真舍不得拿去换钱。
他已经听说过,金钏一般是指金镯子,古时候又称之为“臂镯”。金钏是金质的腕饰,上面镶嵌有华丽的珠宝玉石,华贵无双,非常精美。
徐德恨真没想到**兰会有这么一个宝贝,非常高兴,他知道他的位置保住了。
只要有这么一件皇宫里出来的金钏,就能让他起死回生,只要还在这个位置,就能创造无限种可能。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郭任庄。徐德恨家那低矮的土坯房里,昏黄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在墙上投映出两人模糊晃动的身影。
**兰坐在床边,双手微微颤抖着,从一个陈旧的木匣子里捧出一个同样破旧的蓝布小包。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露出一对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金钏。
徐德恨原本还一脸疑惑,可当金钏映入眼帘的瞬间,他的眼睛陡然瞪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狂喜。
“兰子,这……这是哪儿来的?我再确认一下。”徐德恨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生怕自己粗糙的手会玷污了这珍贵的宝物。
**兰轻轻抚摸着金钏,眼中浮现出一丝追忆:“这是我家祖传的,听我娘说,是宫里流出来的物件,一直藏着没拿出来过。”
徐德恨小心翼翼地接过金钏,放在掌心细细端详。金钏上繁复精美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触手冰凉。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纹路,嘴角渐渐上扬,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浓郁。
“有了这个宝贝,咱在这小队还怕什么!”徐德恨突然站起身,双手高高举起金钏,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的光芒,“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要是拿它去疏通关系,还有什么事儿办不成?那些平日里不服我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兰看着徐德恨兴奋的模样,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宝贝太贵重了,咱可得藏好,别惹出什么麻烦。”
徐德恨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有了它,我在这小队的地位就更稳了,往后的日子,就等着享清福吧!”说着,他紧紧握着金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更加风光无限的未来。
他接过金钏,说道:“这么金贵的玩意,估计天下再也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了,可见这是无价之宝。”
“这是一对儿,我只拿来一只,另一只在箱子底,目前,这一只就可以办很多事。”**兰说道。
“对,假如这只金钏值一百元,购买力就非常强大。一百元可以看一千场电影,足以支撑四个人三至四个月的生活开销。一百元钱能购买一百二十斤大闸蟹。”徐德恨解释说道。
“没错,这只金钏值一百元,就能解决很多很大的问题。我们把这只金钏送给所长,就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比送一挑鸡蛋要划算得多。”**兰说道,“送鸡蛋太明显,估计都没走出村子,就有人向四清队举报了。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要送礼,就要送得冠冕堂皇,送出去都有面子。只要送礼成功,就有希望。只要能追回赃款和工作手册,这金钏不算啥,钱要花在刀刃上。你把金钏拿去,看看他的意思,是要钱还是要金钏。要钱就把金钏当了变卖,要金钏直接给他。”
“好,这帮了我大忙。我这就去。免得夜长梦多,趁热打铁,所长拿到的我们的礼物,肯定会把我们的事当成事来做的。他们是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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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窜作案的,如果城里风声紧,他们就可能转到乡村,你要注意我们这里有没有陌生人出现,如果有,就要特别小心,及时报告给民兵连长或者直接去找蔡支书,有可疑的地方就把他们留住,等进一步处理。”徐德恨说道。
**兰点头,表示没问题,问题是怎样去,也没交通工具。她操心的正是这个。
“这个不用着急,我问问供销社的牛车去不去。”徐德恨说道。
**兰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原来徐德恨早有打算,能充分利用资源达到自己的目的,作为他的女人,还是逊色不少。
“忠来的大伯在供销社,他在负责进货,用的就是牛车,我咋没想到呢?”**兰说道。
徐德恨对自己的聪明也洋洋得意起来,说笑着,刚要离开家,**兰拦住他说:“先别慌,就这样去恐怕会引起别人怀疑,不如带一篮子鸡蛋去换盐,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的,快去,快去。提一篮子鸡蛋过来。”徐德恨说道。
**兰立马从里屋取出来一篮子鸡蛋,交给徐德恨说:“早就准备好了。本来打算送礼,现在送不出去,不如拿来换盐。你去供销社,别人问咋不让**兰来换盐,你说她在忙,没空,我暂时搭把手。要是再问,就一笑了之。不用回答就好。”
徐德恨点点头,非常时期,哪怕在小队里是头号人物,也要注意背后有人议论,说三道四唯恐天下不乱的,大有人在。不要授人以把柄,不要留辫子让人去抓。
他提着篮子,上面盖着布,路上果然有人问,他就用**兰教给他的话回答别人,大概提问的人,自己过后就忘了自己问的啥,无非是要刷刷存在感。
忠来的大伯在供销社,他看徐德恨提着篮子过来,上面有布,就知道里面是啥了,这样的物件他见得多了。
知道了还问,就是一种尊重的表现,忠来的大伯头脑灵活,又勤快,嘴又甜,会算账,会认字,也会写字,因为有了这样的能力,所以被重用,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应该不会错。供销社可是一个肥差使,油水多,相当阔绰。只是名义上属于集体的商品,实质上是忠来的大伯的私人财产,忠来一家,都能从他大伯那里得到不少实惠。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忠来一家也是一路要饭到了这个地方,看见这里适合居住生活,就扎下根,在这里扎根、生长、伸展叶子、开花并结果。这个地方也就是郭任庄,成了忠来一家老小的故乡。因为这里适合他们生活,这里也就成了人间天堂。
忠来姓贾。忠来的大伯叫贾新义。
贾新义问道:“队长,这篮子里肯定是宝贝,准备上哪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到这里,就要让这段时期积攒的鸡蛋拿来换盐,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行,看队长说哪里话?有鸡蛋只管拿来,有多少要多少。盐管够。”贾新义说道。
贾新义很清楚,队长肯定有事。他不好直接问,寒暄两句之后,将手头上的工作整理整理,首先要去进货,就要上路。他用的是牛车,牛车看起来很慢,实际上牛已经尽力,只是没有马车,有车总比没车强。
“那就谢谢了!我们家包括我一起共有四人吃饭,盐是生活必需品,平时就要注意,不要吃过咸的食物。我们都很重视健康,特别是我到了这个年龄,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更不能冒冒失失。试错的机会不多,试错的代价太大,一般人无法承受。要想避免试错,就不要进入被引诱的环境里。人在不同的环境,会有所变化。”徐德恨说道。
“队长就是不一样,别人都做不到的,你可以做到。队长还真有两下子,让我们很佩服。”贾新义说道。
贾新义经常去县城进货,走远路,就能认识不同的人,通过不同的人的交流,可以增加不少见识。
第129章 进城找当铺
贾新义料到徐德恨有事,就给他换了盐,让他侄儿忠来把盐送到**兰家。
忠来和世平在一个班,供销社在学校附近,隔着两三户人家,忠来的爸妈起早贪黑挣工分,就把忠来交给贾新义,请贾新义帮忙照管。
贾新义没有儿子,对这个侄儿十分上心,视为己出,当然,对他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的。
他的想法是,现在就要多多锻炼忠来,让忠来慢慢成长,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来看,预则立不预则废,从小就掌握一门技能,将来就不用担心饿肚子。
忠来对他大伯很尊重,对自己的父母的感情没有对他的深。这个让贾新义感到幸福,所以他每天都乐呵呵的,像是从不知道烦恼的滋味。
贾新义对徐德恨非常羡慕,因为他会生娃,一儿一女,估计还要生,现在已经够本,再生就是赚的。人就怕比较,不比还好,一比就伤心,因为有很大的落差,心里不平衡。
徐德恨对贾新义也很羡慕,觉得贾新义有钱,坐拥这么多生活物资,让人垂涎三尺,恨不得取而代之,在这样的舞台上,有这样的安排。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整个村子都被一层淡淡的窘迫笼罩着。
泥坯房错落分布,土路在日光下扬起干燥的尘土。
徐德恨站在自家那略显破旧的小院里,望着角落里所剩不多的粗粮,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他心里清楚,想要在这艰难日子里寻得一丝喘息的机会,村供销社或许是个突破口,而供销社的贾新义,便是他要抓住的关键人物。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德恨就起身了。
他把自己那件打着补丁却洗得还算干净的粗布衫整理了一番,又用手仔细地捋了捋头发,才朝着供销社走去。
一路上,他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见到贾新义该说些什么。
供销社里,贾新义正坐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破旧的账本。
徐德恨走进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贾大哥,早啊!”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
贾新义抬眼瞧了他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贾大哥,我家那口子前儿个做了些咸菜,味道可地道了,想着给您送点来,您平常就饭吃,保准开胃。”
徐德恨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罐子,放在柜台上。
贾新义的目光落在罐子上,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德恨啊,你还挺有心。”
自那以后,徐德恨时不时就会给贾新义送些自家做的东西,或是一把新摘的青菜,或是一捧炒好的瓜子。
而贾新义也开始在一些小事上照顾徐德恨。
有一回,村子里分紧俏的煤油,按人头算,徐德恨家分不了多少。
贾新义趁着旁人不注意,多给徐德恨灌了一小壶,还低声嘱咐他:“快收好了,别让人瞧见。”
徐德恨接过煤油,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紧紧握住贾新义的手,“贾大哥,您这份情我记下了。”
贾新义有个侄儿叫忠来,在村里小学读书。
有一天,徐德恨在村口碰到忠来被几个孩子欺负,书包扔在地上,书本散落一地。徐德恨见状,立刻冲了过去,把那几个孩子喝退。
他蹲下身子,帮忠来捡起书本,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温和地说:“孩子,别怕,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跟叔说。”忠来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徐德恨经常留意忠来。
农闲的时候,他会把忠来叫到家里,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红薯干给他吃,还会给他讲一些古老的故事。
忠来每次来,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而贾新义也听说了这件事。
再次见到徐德恨时,贾新义拍了拍他的肩膀,“德恨,我侄儿说你可照顾他了,谢了啊。”
徐德恨笑着摆摆手,“这算啥,都是应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德恨和贾新义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在村子里渐渐传开了。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徐德恨并不在意,他只知道,在这个艰难的岁月里,他和贾新义相互依靠、相互利用,在物资短缺的夹缝中努力生活着,而照顾忠来,也成了他维系这段关系的一条重要纽带,让他们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
两个人相互羡慕,高超的还是贾新义,他看出徐德恨的来意,平时都是**兰来换盐,这次换成他,他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从来不干,既然来,一定有事。
“队长,你来是不是有事?”
“没。”
“队长,我是干啥的?你糊弄别人还小,咋瞒得过我呢?说吧,兄弟我能帮的忙绝对帮,一点都不含糊。”贾新义说道。
“我瞒谁都不会瞒你,你猴精猴精的,就是瞒也瞒不住你。你看透人心,知道别人心里想啥,我也不必要对你隐瞒,实话实说,我要去县城一趟。”
“你去县城干啥?为什么找我?”
“去县城为了办事,你知道的,现在我们条件差,根本买不起一辆车。更不用说专门的司机了。现在只有依靠你,能否提供方便?”
“当然,我的交通工具就是牛车,如果想要快点,就用马车,队长能不能找两匹马来?如果有,很快就到县城,如果有牛车,要慢慢摇。”贾新义说道。
“我觉得慢慢摇就行,不管快慢,自己都不用走路,没有车用时较长也能理解,最终都会到达,队长你说对不对?”
“这都不是事,慢有慢的好处,可以欣赏路上的风景。”
“别逗了,队长,天天和土地打交道,见了土地就恶心,恐怕要吐,还欣赏风景呢?农民就是农民,那些诗人都是幻想者,整天想的就是一些不长油盐的东西,毫无价值,也不接地气。”贾新义说道。
“说的也是,不过,我真不着急。啥时候到都行。”
“你不着急就行,我就怕你急,一般大半天就可以到了,不用一天,如果你真心想快,恐怕先要找马,没马要借马,又担心不会驾驭。恐怕你也怕欠人家人情,干脆就算了,将就将就,过得去就行。”贾新义说道。
“是的,啥时候动身?”徐德恨问道。
“马上,我去套车。”贾新义答道,他知道徐德恨来找,一定是十万火急的事,迫于目前的条件,只有坐牛车去,其他的方法都没有。
贾新义很快套好了车,忠来回来,他说:“盐送到了!大娘一个劲儿地夸我呢!”
“真乖!你在这里守店,等一会你大婶就来了,我们去县城里进货了。等到上学敲钟前赶到学校知道吗?记住了吗?”
“知道了,记住了!”忠来说道。
“那咱们走吧!”贾新义说道。
二人上了牛车,贾新义挥动鞭子,抽了黄牛一鞭子,黄牛立马启动车子。
二人上了路,看到拉车的黄牛,徐德恨颇有感触,想到男人就像黄牛一样,能拉车,能耕地,也能提供牛皮扭头,牛的一身都是宝。
在古时候,牛车是很重要的交通工具。3000多年前的商代,王亥就发明了牛车。没想到牛车使用还在持续。牛车的好处就是舒适。马车太快,有些人不习惯。
大概走了十八个小时,车到了县城,徐德恨说:“我去办点事,你去进货,等一个小时后在这里碰头怎么样?”
“队长,你看看你车马劳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看这天色不早,咱们总不能还吃干粮,找个小店吃点小吃,然后休息一会再去忙怎么样?”贾新义说道。
“不知道咋回事,我咋一点都不饿。”徐德恨说道。
“你肯定有心事,算了,既然不饿,我也劝不动,不如先去忙,等两个小时后在这里碰头。你去找人办事,我去进货。看样子你要升官,找找人,疏通一下关系,拉拉近乎,下面有人支持,上面有人拉一把,不就上去了吗?”贾新义说道。
“你要是从政,估计天下无敌。我现在有事,回来再详谈。你去进货吧!”徐德恨说道。
二人分开行动。
徐德恨心想,东方朔肯定不要金钏,因为四清队就是查处贪腐分子的,查处别人难道自己也贪腐吗?肯定不行。还是要变现,换成钱交上去才好。
到哪里去找呢?只有到当铺里了。
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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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当铺?徐德恨知道以前有不少,后来公私合营不知道到哪里去?他就问一名路人。
“请问附近有没有当铺?”
“有,前面拐角有一家。”路人回答。
“请问当铺名称?”
“叫德成典当。”
“好,谢谢!”
徐德恨心里一阵高兴,原来这是天意,竟然当铺名称中有一字也是“德”,看样子这是命中注定要成功。
徐德恨转弯一看,果然一家不起眼的当铺,上面写着“德成典当”四个大字。
进去后,店员在铁栅栏里面,里面高,外面低,给人的感觉,自己低人一等。徐德恨没想太多,就问:“这里可以当东西吗?”
“可以。”
“请问可以典当什么东西?”
“什么都可以!钟表、首饰、珠宝等等,你有啥?”
“我想问问这些典当都属于旧社会的,现在咋还有?”
“这位同志,你是孤陋寡闻,看来是农村来的。典当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那时人们称之为‘质库’。到了唐代,它又被称为‘长生库’。在商品经济最为繁荣的宋朝,长生库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达官贵族和富商巨贾纷纷投身其中,在这个利益的漩涡中寻找商机。直到明朝,‘当铺’这个名字才最终确定下来。”
“原来很有历史感。”
“这不是感觉,这是事实。只要存在就是合理的。典当行也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我们帮人解决困难,有的人经济陷入困境,一时周转不开,找亲戚朋友借钱拉不下脸,也怕借不到,只要手里有东西,拿来典当,等经济条件好转,再赎回去,有什么不可以的?典当行业对经济的发展很有帮助,不能说属于旧社会的东西就破除掉,人们要生活,生活就离不开钱,有人遇到天灾人祸,会突然经济紧张,肯定要用钱,既然要用钱,就要弄到钱。典当是及时弄到钱的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没有之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说的很有道理。”
“你今天拿啥东西来了?”
“好东西。压箱底的。”徐德恨说道。
“拿上来过过目。”
“好!稍安勿躁,这东西放了好多年,一直舍不得见光,不是要搞集体建设,给集体买手扶拖拉机,我算舍不得拿出来。”徐德恨说道。
他灵光一现,突然想到是为集体来典当,有了钱为集体买东西,这样不就抬高身价了吗?
“原来同志是村里的负责人。”
“谈不上,只是小队的队长,大队的负责人不是我。”
“那也不错,没有小队长的支持,大队长也不容易开展工作。”
“是的,工作要相互配合的。”
“东西拿来看看再说。”
徐德恨从包里找出一块红绸子包着的东西,将红绸子打开,将金钏交给当铺的人。
当铺伙计拿着金钏看了看,左看右看,大吃一惊,将金钏交还给徐德恨,说道:“东西你先拿着。”
徐德恨一听就着急,以为他不要,一旦不要,他的计划就全部落空。连忙问道:“是不是不收?这可是好东西啊!”
“您稍候,我去去就来。”伙计说道。
伙计急匆匆转到后面,徐德恨在这里胡乱猜想,没过多久,打里面出来一个老人,看样子是掌柜的。
他问:“东西呢?”
徐德恨连忙将金钏交给他,他拿起放大镜前后左右里外通通看了一遍,只见在金钏里圈里刻着:“内务府督造”五个字。
他问:“东西从哪里来的?”
“我媳妇的嫁妆。是她压箱底的。”
“这金钏不只是一只,是一对,还有一只呢?”掌柜的问。
徐德恨心想,这个真是行家。
“对,不瞒您老说,的确还有一只,这是一对,今儿拿来一只,先当了,以后要是用钱,再拿来那一只。”徐德恨说道。
“一只当了不值得,两只一对才值老鼻子钱了。你是当真要当?”
“当真。村里要买拖拉机,没钱,我只有先垫上,谁让我是小队的队长呢?我不带头谁带头?”徐德恨说道。
第130章 内务府督造
掌柜的一听,对徐德恨的说法半信半疑,但他带来的东西的确感兴趣。他说:“你打算要多少钱?”
徐德恨心想,看样子对方是个老手,不敲一下不行,坑蒙拐骗,他们都会,我呢就往高处了喊,看他能不能接受,于是开口说道:“贰佰元。”
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看来是同行,来试探的,需要进一步求证,于是问道:“你开过当铺?”
“没有,我小时候经常去当铺,懂得里面的规矩。同志,你看这货色,没说的,都是压箱底的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拿出来的,我有儿子,将来准备给儿媳,一代传一代,是传家宝。不是为了提高生产力,让大队的排名靠前,让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上一个新台阶,我才拿这来当了买拖拉机。”徐德恨说道。
掌柜的一听,觉得有点靠谱,这金钏是皇宫里出来的东西,值钱,价值就是二百元,于是说道:“我看这金钏不值二百,最多一百五,要是能成,我就收了,要是不能成交,你去别的当铺看看咋样,估计都是这个价,我是识货的,给的价高,要是遇到不识货的,给的价低,说不定还有人举报,说这是皇宫里的东西,是来路不明,盗墓所得,你就完了,东西要没收,归国家,要么到博物馆,要么到故宫里,你看值不值,今天算我们有缘,我们交个朋友,生意不成情意在,怎么样?”
“那不行。东西绝对是合法的,这是我媳妇的压箱底的嫁妆,我看她的家谱,上面记载的是,她的祖上曾经给皇帝当过乳娘,这金钏当然是皇上御赐,难道说皇上赏赐的东西就是非法所得吗?我是为了集体拿自己的东西出来当点钱买拖拉机的。”
“就是给你贰佰元,你也买不了拖拉机,手扶拖拉机需要至少伍佰陆佰元。”掌柜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来当金钏,不代表我穷得叮当响,我已经有了伍佰元,再当金钏是预防万一不够,不打无准备的仗嘛!”
“说的是,这样,不依照你说的贰百元,也不依照我说一百五,如果合适,东西就留下,钱归你,如果不合适,东西给你,钱还是我的,你看怎样?”掌柜的说道。
“我看你这个老板不够仗义,我看这招牌不错,上面有我名字中的一个字,德成,德成,有德行的人才会成功。我来,就是冲着这招牌来的,如果老板诚心和我做生意,这金钏就放你这,如果不诚心,就免谈。东西给我,我这就走,互不耽搁,你看如何?”徐德恨说着,就要拿回金钏准备走人。
掌柜的一看,就傻眼了,说:“要想公道,打个颠倒,你是为公,那好吧,看着为公的份上,我加点,你让点,一百八怎么样?我就一步到位,也不磨叽了,痛快点,大家相识一场不容易,再说你是冲着德成的招牌来的,做生意就要讲诚信,一回生,二回熟,如果下次再把另一只拿来,二话不说,一对的价值要高得多,我给你四百元,因为今儿只给我一只,只能这样,你看怎样?”
“那好吧,不是等着急用,我才不愿意出手呢!”徐德恨说道。
掌柜的让伙计做好登记,给徐德恨签了字,掌柜的收了金钏,拿出钱,都是十元一张的,一沓钱都交给了徐德恨。
徐德恨拿着钱对掌柜的说:“同志,东西暂存在您这里,好生保管,等我们队买了拖拉机,产量提高,得了钱,就过来赎回这只金钏的。别忘了!”
“不会忘,白纸黑字都写着呢,你拿好当票,以后凭当票取回你的宝贝。”掌柜的说道。
“那好,我想你也跑不了,现在公私合营,应该可以赎回。再见!”徐德恨说道。
“这个你放心,我不能因为你这一单生意砸了自己家百年招牌。欢迎再次光临!再见!”
徐德恨一边走一边回忆刚才那一幕。
他怀揣着**兰给他的金钏,脚步匆匆地穿梭在狭窄且嘈杂的街巷。
街边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可他却充耳不闻,满心满眼只有不远处那间当铺。
阳光炽热,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划过脸颊,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
当铺的招牌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嘎吱”的声响。
徐德恨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门。
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店内,摆放着各类稀奇古怪的物件,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透着几分神秘。
当铺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正悠闲地擦拭着一个青花瓷瓶。见徐德恨进来,他抬了抬眼皮,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徐德恨定了定神,从怀里掏出金钏,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老板,当这个。”
老板放下手中的布,拿起金钏,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他用手轻轻摩挲着金钏表面,又拿起一个放大镜,眯着眼查看上面的花纹。许久,他才放下放大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老板,这可是真金的,您给个好价钱。”徐德恨脸上堆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老板把金钏放在柜台上,不紧不慢地说:“成色倒是不错,不过,最多给你一百五十块。”
徐德恨心里一喜,这价钱比他预想的要高些。可他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老板,您再加点,这金钏可值不少钱呢。”
老板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就这个价,爱当不当。”
徐德恨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行,当了。”
老板熟练地填写当票,一边写一边问:“当这么多钱,做什么用啊?”
徐德恨眼睛都不眨一下,脱口而出:“队里要买拖拉机,就差这点钱了。”
老板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再次冷笑一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队里买拖拉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他盯着徐德恨,目光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不过,我也懒得管你这钱用来干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罢,他把一沓人民币和当票推到徐德恨面前。
徐德恨听闻当铺老板那嘲讽的冷笑,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可很快,他便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他深知,此刻与这唯利是图的小商贩过多纠缠,不过是浪费时间,自己心里头还有更要紧的事亟待解决——去“四清工作队”交代问题。
徐德恨伸出手,动作麻利地将那沓人民币和当票一股脑儿塞进怀里,手指下意识地按了按,确认它们妥帖放好。
他抬起头,眼神冷静且坚定,直视着当铺老板的眼睛,嘴角微微抿起,形成一道坚毅的线条,愣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转身推开当铺的门,强烈的阳光瞬间扑面而来,晃得他眼睛微微眯起。他抬手挡了挡光,脚步没有丝毫迟疑,朝着“四清工作队”的方向大步走去。
街边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在他耳中渐渐模糊,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脚下这条通往工作队驻地的路。
他的心跳微微加快,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能感觉到怀里那沓人民币带来的温热,也清楚这钱将在接下来的事情里扮演关键角色。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可他浑然不觉,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见到工作队后该如何开口,该交代哪些问题。
路旁的柳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枝叶的影子落在他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斑驳的铠甲。
徐德恨目不斜视,眼神中透着决绝,他知道,这一趟,是躲不过去了,必须直面即将到来的一切。
徐德恨不敢耽搁,立马赶往四清队。
到了四清大队,刚进门,就遇到门卫,奇怪了,以前没有,现在突然有了。他被门卫拦住,问:“同志,你找谁?”
“我找东方朔队长。”徐德恨说道。
“不巧得很,他刚出门。”
“哎,真不凑巧,同志,你是才来的吧?以前咋没见过你?”徐德恨问道。
“我也没见过你,我是才来的,最近案子多,人杂,实行登记制度,配备工作人员,包括门卫。”
“难怪呢,以前没见过。请问东方队长出去还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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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他***理万机,工作繁忙,现在吃住都在这里,他出去有点小事,你先登记,坐等片刻,一会儿就回来。”门卫说。
“那就好,我从乡下来,坐牛车,花了十几个小时。”徐德恨说道。
“辛苦了,现在的农村人生活的咋样?”门卫问道。
“很艰难。”
“不会吧,现在产量那么高,人们生活的很幸福啊!”门卫说道。
“不是那样的,我们勉强够吃,没有余粮,也没什么积蓄。”徐德恨说道。
“那么说,我是被骗了。”门卫不信,自言自语道。
“你没有被骗,有的地方的确搞得好,不能否定部分地区的成绩。我们没干好,不代表都没干好。”徐德恨说道。
他们正说着话,一辆吉普车开进来,门卫说:“东方队长回来了,你去找他吧?刚才登记了吗?”
“登记了,郭任庄的。”徐德恨说道。
“好,那个地方没听说过。”
“很偏僻,欢迎以后去玩。我去找队长了。”徐德恨说道。
“好的,你去吧去吧。”门卫说道,向他挥手。
他挥手的动作,被东方朔从后视镜里看到,以为门卫啥事,他下了车,就朝着门卫走来,刚好半路上遇到徐德恨。
东方朔看到徐德恨,第一反应就是他来找他,果然,走近了,徐德恨连忙伸手要握,东方朔没有立刻伸出手,问:“你找我什么事?我先去问门卫什么事?”
“好!您先去问门卫。我在这里等。”
“老李,你有事吗?”
“没事,刚才那个偏远村庄来的找您,队长,他说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牛车,他要去找您,您不在,我让他登记,然后聊着聊着,您就回来了,他要去找您,我对他挥手再见,可能您误以为我找您。”门卫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真误会了。好,没事了。”东方朔说着,“你忙着吧!”
说完,他就走了,到徐德恨跟前,徐德恨连忙迎上来。
“走,有事去办公室说。”东方朔说道。
徐德恨点点头,请东方朔先走,他跟在后面,生怕惹他生气,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不敢走在东方朔的前面,也不能离他太远。
二人坐定后,张秘书进来,东方朔示意他坐下,张秘书习惯性打开询问笔录。
“说吧,据说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牛车来找我,有啥事吗?”东方朔问道。
“还不是那个事吗?”
“什么事?”
“队长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郭任庄的二小队的队长,名叫徐德恨。”
“哦,明白,对了,上次罚没的四百九十元,就是你吧!”东方朔问道。
“是的,没收了我的四百九十元,还要罚款一百一十元,我今天来就是来交罚款的。”徐德恨说道。
“好,张秘书,你记下笔录,然后打电话让会计来一趟,收款入账。”东方朔吩咐道。
“是,队长,我这就去办。”张秘书答道,并立马起身去打电话,然后返回,继续整理笔录,又问了一些关于落实服役人员和民办老师的工分克扣的问题,主要是核实一下时间的问题。
会计来了,带来了账本,还有一本收据,问:“东方队长,谁交罚款?”
“就是这位,从偏远的乡村坐牛车来的小队队长。”
“好,交多少?”会计问道,然后坐下来。
“一百一十元。”徐德恨说道。
“是什么钱?”
“罚款。”
“好,不写具体罚款事由,目的给你机会,希望你改邪归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要像君子那样去赚钱,不能像小人。要不然,离成功的道路越走越远,不光不能成功,反而会身陷囹圄,落下不好的名声,以后就麻烦了。你知道的,我们对待犯错的同志,都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不能一棒子打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必斤斤计较?你交了罚款,就可以安心回去务农,带队员们好好搞好生产,把产量搞上去,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能力,人有能力就不愁没钱。”东方朔说道。
第131章 激烈的较量
“多谢大队长的教导,我犯了错,是很不应该的,但既然犯了,就努力认错并改正,大队长就看我的以后的表现吧!我们小队绝不会拖后腿。产量一定会搞上去的。”徐德恨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虽然我对农业生产很不明白,但知道,春华秋实,春天播下希望的种子,深秋就有收获的喜悦。撒种的辛苦,甚至流泪,但在收割的时候,必然欢呼收割,充满喜乐。”对方朔说道。
“大队长说得好,我想到了,就是表达不出来,还希望大队长多多帮助,跟大队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徐德恨说道,十分谄媚。
“你少来这一套,我见得多了,你要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贪,不占,自然有你好处,要不然,你的后半生就算交代了。”东方朔说道。
“怎样做好生产队的本职工作呢?”徐德恨问道。
“作为生产队的小队长,要做好本职工作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
首先,要具备强烈的责任心。时刻关心生产队的发展和队员们的利益,认真对待每一项任务,不论大小,都尽力做到最好。
其次,熟悉生产队的各项事务和流程。包括农作物的种植、养殖情况、农具设备的管理等,这样才能有效地安排工作,提高生产效率。
再者,善于沟通和协调。与队员们保持良好的交流,倾听他们的意见和需求,及时解决矛盾和问题,让整个生产队团结一心,共同为目标努力。
同时,要有创新和改进的意识。关注新的农业技术和管理方法,积极引入适合生产队的新举措,提高生产质量和产量。
另外,做好规划和组织工作。根据季节和市场需求,合理安排生产任务,确保生产的有序进行。
最后,还要有良好的榜样作用。自己带头遵守生产队的规章制度,勤奋工作,以带动队员们的积极性。
总之,生产队的小队长要用心、用情、用力,才能做好本职工作,带领生产队不断发展进步。”东方朔说道。
“谢谢大队长的教导。还有,就是想要给集体买拖拉机,写了申请,为什么总批不下来?”徐德恨问道。
“不仅仅是买拖拉机的问题,上面没批准给你拨款买,一定有自己的考虑。”东方朔说道。
“出于什么考虑?”徐德恨追问道。
“主要是提升生产能力,不是买拖拉机就够了,要提升生产队的生产能力,可以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是加强技术培训。定期组织队员学习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让大家掌握更科学、高效的种植、养殖方法。
二是优化生产流程。对现有的生产环节进行梳理,去除繁琐、低效的步骤,提高生产效率。
三是合理分配资源。根据土地条件、劳动力状况等因素,合理安排农作物的种植种类和面积,确保资源充分利用。
四是引入现代化设备。购置适合生产队实际情况的农业机械,减轻劳动强度,提高生产速度和质量。
五是改良土壤和种子。选用优良的种子品种,并通过合理的施肥、轮作等方式改良土壤,为农作物生长创造良好条件。
六是加强团队合作。鼓励队员之间相互协作,形成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的工作氛围。
七是关注市场需求。根据市场的变化,调整生产方向,生产更有市场价值的农产品。
八是建立激励机制。对表现优秀、贡献突出的队员进行奖励,激发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和创造力。
九是加强与外部的合作。与农业科研机构、企业等建立合作关系,获取更多的技术支持和市场信息。
通过以上多种措施的综合运用,相信生产队的生产能力能够得到显著提升,实现更好的发展。关键不要起歪心,要走正路。不要老想着克扣别人的血汗钱来买农机,提升生产力。”
“知道了。那,请问大队长,那作为郭任庄的二队的小队长,怎样保持廉洁,一心为公呢?”徐德恨问道。
“在农村要保持廉洁、一心为公,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
首先,要坚定信念。心中始终牢记为村民服务的宗旨,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权力观,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为了集体利益,而非个人私利。
其次,加强自我约束。自觉遵守法律法规和道德规范,严格要求自己的言行,不接受不正当的利益诱惑,不滥用手中的权力。
再者,做到公开透明。在处理农村事务时,如财务收支、资源分配等,要主动公开相关信息,接受村民的监督,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
同时,积极接受教育。不断学习廉洁从政的知识和案例,从中吸取教训,增强自身的廉洁意识和抵御**的能力。
还有,与村民保持密切联系。倾听他们的声音,了解他们的需求,真心实意为他们解决问题,以实际行动赢得村民的信任和支持。
另外,在农村工作中要做到公平公正。对待所有村民一视同仁,不偏袒、不歧视,确保各项政策和福利能够公平地落实到每一个人身上。
最后,建立良好的监督机制。不仅要接受上级部门的监督,也要鼓励村民参与监督,形成全方位的监督体系,让廉洁为公成为一种自觉和习惯。总之,在农村只有始终坚守廉洁底线,一心为公。”东方朔说道。
徐德恨对东方朔的教导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竟然对农村这么了解,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灯光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徐德恨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惶恐与不安。他的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仿佛每一颗都承载着他内心沉重的罪责。
坐在椅子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往日的嚣张气焰此刻已荡然无存。他的目光游离不定,不敢正视东方朔那锐利而又正义的眼神,仿佛那眼神能直接穿透他精心构筑的伪装,直击他肮脏的灵魂深处。
内心的恐惧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他深知自己的罪行被彻底揭露,曾经以为可以隐藏的秘密,如今在这严密的审问之下,正一点点地被剥开。
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嘴唇发干,想要为自己辩解,可脑海中却是一片混乱,那些编织的谎言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呼吸愈发急促。
后悔的情绪如毒蛇一般缠绕着他,他开始懊悔自己当初为何被贪欲蒙蔽了双眼,走上这条路。幸亏是东方朔对他网开一面,放过他这一次,用钱来弥补,他对钱的渴望超越一切,但此时此刻,他惟有用钱来买自由。
他还没焐热的一叠钞票,大团结,还有一些五元和二元的钞票,堆成一堆,会计在一旁数点。每点一张钞票,就仿佛在割他心尖上的肉一样,一片一片,让他痛不欲生。
徐德恨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一堆堆钞票上,眼中闪烁着狂热而扭曲的光芒。每一张钞票仿佛都在向他发出诱人的呼唤,让他的内心燃起无法遏制的欲望之火。
他的心在狂跳,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拥有这些金钱后奢靡的生活画面。他想象着自己住进海边的别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开着配置最好的吉普车,出入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坐拥美女环绕,如云彩般绚烂美丽,就像电影上的大资本家那样生活,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
对于他来说,金钱已经不仅仅是一种物质财富,更是一种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符号。他渴望用金钱来填补内心深处的空虚,渴望用金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
他的理智早已被贪婪吞噬,为了获取更多的金钱,他不择手段,不惜违背道德和良心。在他看来,一切阻碍他获取金钱的人和事都是敌人,都应该被铲除。
每多得到一笔钱,他的贪婪就愈发膨胀,如同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黑洞,吞噬着他的灵魂,让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看到这一堆钞票和上次那一堆钞票,已经易主,他的心在流血,辛苦搭建的豪宅轰然倒塌。
徐德恨站在“四清工作队”驻地的门口,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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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与不甘,缓缓推开那扇半掩的门。
屋内,东方朔队长正坐在桌前,翻阅着一些文件。
听到声响,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落在徐德恨身上。徐德恨被这目光盯得心里一颤,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剑穿透。
“来了?坐吧。”东方朔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让徐德恨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徐德恨僵硬地坐下,手慢慢地伸进怀里,触摸到那沓人民币。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每一根神经都在抗拒着将钱交出去这个动作。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辛苦攒钱的画面,每一分每一毫都来之不易,如今却要拱手让人,心中满是不舍。
“钱带来了?”东方朔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徐德恨咬了咬牙,缓缓地将钱从怀里掏出,放在桌上。
他的手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迟迟不愿松开。
那沓钱在他掌心下,仿佛有了生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不情愿。
“你应该清楚,主动交代问题,退还不当所得,是你唯一的出路。”东方朔拿起钱,目光紧紧地盯着徐德恨,“关键看你有没有悔改的表现。”
徐德恨低着头,不敢直视东方朔的眼睛,嗫嚅着:“我……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无奈与懊悔。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的钱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徐德恨看着那光,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必须彻底和过去那些错误的行为告别,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更加严厉的惩罚。
他的心仍在滴血。但为了东山再起,只能忍痛割爱。
他的心还是念念不忘那些钱,可现在已经不属于他的了,东方朔又给他上了课,他更是恼火,表面上没问题,心里如刀扎一般。
他暗下决心,如今失去的,将来一定再弄回来。
徐德恨将钱递向东方朔时,手臂像是灌了铅,每一寸移动都无比迟缓。
他的手掌在钞票上摩挲,似是要把这即将失去的财富烙印进掌心,指腹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极度不舍。
“队长,这钱都在这儿了。”徐德恨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喑哑,脸上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沓钱,目光贪婪又眷恋,仿佛要用视线把它们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东方朔接过钱,开始清点。
徐德恨的眼神随着东方朔的动作游移,每数一张,他的心就狠狠揪一下。
突然,东方朔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徐德恨猛地一哆嗦,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好在东方朔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数钱。
徐德恨暗自松了口气,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愤与不甘。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着瞧,过了这倒霉的一关,我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些损失都捞回来,下次,绝对要大捞一笔,让你们都知道我的厉害。”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扎根,让他原本慌乱的神色渐渐镇定下来。他微微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谦卑的表情,可眼底深处那抹阴鸷,却怎么也藏不住。
尽管之前的贪腐行为已被揭露,受到了这次罚款的处罚,没有限制自由,只是剥夺他作为男人骄傲的资本,虽然被处罚,但徐德恨的贼心仍未死绝。
他表面上看似安分守己,接受了批评教育,在东方朔面前表现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然而,在背着东方朔的角落里,他那狡黠的眼神中时不时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恨。
他暗下决心,密切关注村里有新的经济收入,他那颗贪婪的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想着如何能再次钻空子,将公共的和别人的资源和财富据为己有。
他悄悄地观察着东方朔,密切留意上面的风吹草动,寻找着可以利用的漏洞和机会。曾经的权力和财富带来的快感让他无法忘怀,他暗暗发誓,一定要重新找回那种呼风唤雨、为所欲为、有钱任性的感觉。
第132章 惹祸的工分
在他的内心深处,贪婪的欲望如同野草一般,即便被一次次割除,却依然顽强地生长着,时刻准备着在合适的时机再次疯狂蔓延。
他正在这么想着,东方朔看他不说话,显得非常疲累的样子,就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这里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吧,记住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要让我再次给你做笔录,如果下次再做笔录,你就要彻底进去,想要出来,比登天还难,更重要的,即便出狱,你也比普通农民更差,这是有前车之鉴的,身边有很多例子,你可以看看。不用我多说,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该怎样做。”
徐德恨踏出四清大队公寓旅社的那扇门,脚步有些虚浮,仿佛还不敢相信自己已重获暂时的自由。
刚升起的太阳,一会儿就变得灿烂的阳光洒在脸上,他先是下意识地眯起眼,随后缓缓睁开,眼中有迷茫、有庆幸,更多的是复杂的难以言说。
紧绷多日的身体此刻像是卸去了重重枷锁,却又因长久的禁锢而显得有些僵硬和笨拙。
他深吸一口气,那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竟带着一丝陌生的甘甜。
望着眼前熟悉又似乎变得有些遥远的街道,心中五味杂陈,像是在汹涌波涛后突然踏入平静港湾的船只,虽暂时安全,却仍担忧着下一场风暴的来临。
庆幸自己能暂时逃离那狭小压抑的空间,可一想到案件的阴影依旧笼罩,未来依旧充满变数,喜悦便又被深深掩埋。
他交了钱没有被限制自由,感到无比的轻松。
他走后,东方朔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这笔罚没罚款怎样使用。
经过激烈的讨论,张秘书起草了一份《关于退还罚没罚款给受害人会议纪要》。
一、会议基本信息
1.会议时间:[某年某月某日]
2.会议地点:[保密]
3.参会人员:[东方朔、马江平、任世和、陈少礼、朱义存、张明发]
4、**员:张秘书
二、会议议程
1.背景介绍与目的阐述:东方朔开场说明本次会议旨在讨论罚没罚款退还受害人相关事宜,强调保障受害人合法权益、遵循相关法律法规及政策要求的重要性,确保退款流程合法合规、公平公正且高效透明。
2.案件及罚没款项梳理汇报:相关负责人详细汇报涉及受害人的案件情况,包括案件性质、调查结果、罚没罚款金额及收缴情况,按案件分类整理受害人信息,如姓名、联系方式、受害金额、账户信息等,明确应退还的罚没罚款总额及各受害人对应的退还金额。
3.法律依据与政策解读:任世和讲解关于罚没款项处理及退还受害人的法律规定、政策文件,明确在何种情况下罚没款项应优先退还受害人,以及遵循的程序和期限要求,确保退款操作有法可依、有据可循。
4.退款流程讨论确定:与会人员围绕退款流程深入讨论,提出从确定退款名单到实际转账各环节的建议与意见,明确责任部门与人员,制定包括审核、审批、支付等环节的详细流程,规定各环节办理时限,建立监督机制,同时确定与受害人沟通的方式方法,及时告知退款进展与相关事宜。
5.风险评估与应对策略制定:分析退款过程中可能面临的风险,如受害人信息错误导致退款失败、资金流转不畅影响退款进度、引发新的**或投诉等,针对风险制定相应应对策略,如加强信息审核校对、提前规划资金调配、建立**处理预案等,确保顺利完成退款工作。
6.后续跟进与监督安排:确定专人负责退款后续跟进工作,定期收集整理退款进度信息并汇报,建立监督小组对退款过程全程监督,对违规操作或延误处理的部门与人员严肃问责,保障受害**益得到切实维护,提升执法公信力。
三、会议结论
1.依据法律规定和案件实际情况,确定退还罚没罚款给受害人的具体方案,包括退款金额、流程和时间安排。
2.明确各部门在退款过程中的职责分工,确保退款工作有序进行。
3.制定风险应对措施和监督机制,保障退款工作合法合规、高效透明,切实维护受害**益。
四、下一步行动计划
1.相关部门按照职责分工,在这个月三十日前完成受害人信息核对与退款准备工作。
2.财务部门在七日内启动退款程序,按照规定流程将罚没罚款退还至受害人账户。
3.监督小组定期对退款工作进行检查,在六十日前提交首次监督报告,并持续跟进直至退款工作全部完成。
落实会议精神后不久,任世和领取了自己的服役期间的工分折算的钱八十元,还有刘冰玉代课民办老师半年的工分折算的钱二十元,一共一百元。
世和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就没有通过邮政局来汇款。
世和在旁边听到了,东方朔和徐德恨的对话。声音如同还在耳畔回响。
在工作队那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灯光昏黄地摇曳着,把屋内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东方朔坐在桌前,神情严肃,手中摆弄着一支钢笔,目光时不时扫向对面的徐德恨。
徐德恨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局促地搓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着。
他眼睛盯着地面,偶尔抬眼,看向东方朔时,眼神里满是讨好与不安,可余光扫过世和时,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徐德恨,这补偿款你今天必须拿出来,别再磨蹭了。”东方朔放下钢笔,双手交叉,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徐德恨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的手缓缓伸进衣兜,手指在里面摸索了许久,才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
他把钱放在桌上,动作极慢,像是每放一张,心就被狠狠揪一下。
嘴里还嘟囔着:“队长,我这也是东拼西凑才凑出这些,我日子也不好过啊……”
东方朔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把钱推向张秘书,“数数,看看对不对。”
张秘书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此刻他上前,接过钱,手指微微颤抖。因为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对补偿款的期待,也有对这一切的疲惫。
他一张一张仔细地数着,数完后,抬起头,看向东方朔,轻轻点了点头。
徐德恨看着张秘书数钱的动作,心里像被猫抓一样难受。但他很快调整了表情,脸上堆起笑,对东方朔说:“队长,您看这事儿,我也算积极配合了,是不是能……”
东方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配合?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不过,只要你以后老实点,不再犯事,这次的事就到此为止。”
徐德恨忙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我保证。”可在他低下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他在心里想着:“哼,不就是点钱嘛,只要我人还在,凭我这弄权的本事,迟早有一天能把这些都赚回来,而且要赚得更多!”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他利用休假时间回到郭任庄。
世和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考虑怎样处理这笔钱,可以说是意外的收获,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追回了,反而是麻烦事。大家都没有钱,相安无事,有了钱,就有麻烦。这钱到底交给谁合适呢?一个是刚结婚的妻子,即将为自己生儿育女,一个是年老的受苦大半生的母亲,生了自己养了自己,到老了,需要儿子尽孝照顾,也需要钱。
从夫妻关系角度考虑吧!他们的夫妻关系开始的时候非常紧密,丈夫和妻子有共同的理财计划或者家庭目标,比如准备盖房、供孩子上学、储备养老资金等,那么把钱交给妻子是比较合理的选择。因为在日常家庭生活中,妻子可能更擅长管理家庭财务,能够对这笔钱进行合理的规划和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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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笔钱更好地服务于家庭的整体利益。
从传统观念和家庭角色角度来看,世和比较传统,爱看古典名著,他也变得传统,爱家,爱家人,他生长在传统观念较强的家庭中,他可能会考虑把钱交给自己的母亲。这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在家庭中一直扮演着重要的长辈角色,掌管家庭事务。同时他觉得这笔钱应该用于孝敬母亲,优先考虑母亲的需求,如母亲的医疗保健、改善母亲的生活条件等
因为他的母亲一直身体不好,生下十一个孩子,存活下来四个,她的身体已经垮了,需要定期购买药品或者进行一些康复治疗,他希望用这笔钱来减轻母亲的经济负担。
另外,从钱的性质和来源考虑,如果这笔钱是他和妻子共同相关的,比如是夫妻共同投资的收益或者是妻子家人给予的某种补偿性质的资金,那么交给妻子显然是更合适的。
相反,如果这笔钱是丈夫自己的个人奖励或者与丈夫个人家族事务有关的补偿等,可能会让丈夫更倾向于和自己的母亲商量这笔钱的用途。
他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最后,他决定给妻子八十元,给母亲二十元。
世和回家,大家都高兴。
世平看到哥哥,更是欢喜,自从父亲在世平五岁的时候去世,世平对哥哥的尊重如同对父亲的尊重,无形中把哥哥当成父亲一样,班上的特别是贾忠来尤其气人,总拿自己父亲说事,说这是父亲弄的,那是父亲买的,就是炫耀自己有父亲,而世平没有。
班上没有父亲的只有世平,世平感到自己是特殊的一类人,他的字写得好,经常受表扬,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总认真完成,成为班上的学习榜样。
他的表现,让老师满意,他的成绩,班上名列第一。惟独没有父亲,让他感到巨大的缺憾。他很想有一个父亲,日思夜想。特别是老师布置了作文题,写我的父亲,他就为难,也不敢给老师提意见,只有交白卷。
老师知道这个情况后,就特别注意了要照顾他,如果要布置写作文,老师就变通一下,不写我的父亲,改写我的母亲,让世平能下笔写作。这个特殊的照顾在其他班上没有发生,只有对世平这个班才这样。
世和回来,大家都兴高采烈,吃完晚饭,世和将二十元钱交给自己的母亲,刘冰玉在旁边看了,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到那大团结有两大张票子,给了婆婆,她的婆婆喜笑颜开,因为还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钞票。她不知道这二十元其实是刘冰玉的工分换来的,她也不管那么多,既然是自己的,就收下并妥善保管。她很清楚,在对未来不确定的情况下,有了饥饿年代的深刻的记忆,她对食物粮食的渴望超过一切。有了钱,就等于有了命,没吃的,只要有钱,就不愁买不到粮食,无非是比平时贵一些而已,贵就贵吧,贵的是钱,不亏自己的身体即可。
世和烦恼的就是这个,母亲开始挺高兴,看到刘冰玉的脸拉长了,她就拉下脸来问:“咋了?这钱不该给吗?”
“该给,该给!”刘冰玉连忙赔笑道。
“那你为啥不高兴?”
“高兴,高兴!”刘冰玉说道,其实她心里老大不高兴了,凭什么给她钱?她对家庭没啥贡献。
世和的妈看出来了,就说道:“这钱我暂时替你们保管,到死之前再给你们,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们还在上学,有读书的命,就继续供,没读书的命,就辍学回家务农。你父亲走了,家里的一切开销,都要打我这里过。没钱还真办不成事。放心,你们现在还没孩子,将来有了一儿半女的,我会考虑把所有的钱给你们。你们不要着急,要耐心等候,慢慢熬,熬到我死,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那才真正得到自由,等你当了婆婆,你再体会婆婆的难处。现在说多了都是废话。你们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就当耳旁风吹过。作为长子,父亲不在了,有义务帮我照顾弟弟妹妹。我们都需要长子的帮助。”
第133章 婆婆和媳妇
听了老奶奶的话,大家都默不作声,世和的处境有些尴尬,只想快点离家去单位上班,休假是错误的安排,在休假期间回家更是错误的决定,回家把钱分了愚蠢至极,咋不将钱存在城里的信用社,这样都会相安无事。
没钱还能有幸福生活,有了钱,反而陷入痛苦的生活当中,这个现象无法解释。
当时,他在回家的路上,走在那熟悉而又此刻略显局促的泛白的乡间土路上,他紧握着一沓一百元的钞票,手心满是汗水,表面的两张十元的一角都被微微浸湿。
他的目光在妻子充满期待与信任的脸庞和母亲那饱经岁月却依然慈祥的面容之间游移不定。
把钱交给妻子吧,他们曾一起为了这个家辛苦打拼,无数个日夜都在憧憬着能有更多的财富来改善生活。
妻子总是精打细算,规划着家里的每一笔开销,从准备生孩子的打算,到为孩子准备的教育基金,再到未来的养老计划,她都考虑得细致入微。
可母亲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如今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她还住在那有些破旧的老房子里,一直念叨着想要一台新的纺车,好让自己能继续纺线卖了挣点油盐钱,并且积攒下为自己的晚年生活准备开销,减轻儿女的经济负担。
如果把钱给了妻子,母亲那边该如何交代?自己又怎能忍心看着母亲的愿望落空?
把钱交给母亲,母亲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那是自己作为儿子孝顺的证明。但妻子也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她会理解自己的决定吗?会不会因此而觉得自己忽视了她和这个小家的需求,从而引发夫妻之间的矛盾与隔阂?他仿佛看到了妻子失望的眼神,看到未来家庭里可能会出现的争吵与冷战,这让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在这两难的抉择中徘徊,每一个念头都像是一把双刃剑,刺向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向左走,是对妻子的愧疚;向右走,是对母亲的不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而他却依然被困在这痛苦的漩涡之中,找不到出口,只能任由内心的挣扎将自己一点点吞噬。
等到他到家给了母亲二十元大钞后,他才如梦方醒,原来当儿子和当丈夫都十分不容易,好在现在没有孩子,如果有了孩子,情况将变得更为复杂。
在家庭关系的微妙天平上,儿子仿佛置身于风暴的中心,左右为难。
一边是与自己携手相伴、共筑爱巢的媳妇,另一边是给予自己生命、含辛茹苦养育之恩的婆婆。
站在媳妇这边,或许是因为他们正共同规划着未来的生活蓝图,无论是为了小家的经济积累、对未来将要出生的孩子的教育规划,还是夫妻间彼此陪伴与支持所建立起的深厚情感纽带。
媳妇可能在生活中也对公婆多有照顾与付出,期待丈夫能与自己同心同德,在家庭决策或矛盾中给予理解与支持。
然而,这一选择可能会被视为对母亲的忽视,母亲那失望的眼神、心中的委屈与不解,像一把锐利的剑刺痛儿子的心。母亲的养育之恩重如泰山,往昔岁月里的关怀呵护、默默奉献,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让儿子觉得违背母亲意愿便是不孝。
站在婆婆这边,是对母亲养育之情的回馈,想要让母亲在晚年感受到被重视与关爱,满足母亲的期望与需求。
但这极有可能引发媳妇的不满,破坏夫妻间的信任与和谐。
媳妇会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中孤立无援,原本亲密无间的夫妻关系可能因此产生裂痕,家庭氛围也会变得紧张压抑。
这一选择犹如在荆棘丛中前行,无论偏向哪一方,都可能会给另一方带来伤害,也会让自己陷入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或许,儿子不应简单地选择站在哪一边,而是努力成为家庭关系的调和剂,以理解、沟通与包容的智慧,去化解婆媳之间的矛盾,构建一个和谐稳定的家庭环境,可这又谈何容易,每一步都充满挑战与艰辛,需要极大的耐心与细腻的情感处理能力。
世和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想要逃跑,尽快回到县城。他感觉到家里充满了**味,甚至一点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家庭,这个让他不寒而栗。
母亲的强势,加上媳妇的倔强,二人互不相容,不能彼此理解,不能相互关爱。
妻子只是教书,家务事基本上不怎么干。世平作为世和不在家的时候,唯一的男生,开始慢慢挑起家务活的重点。
当然,世华也开始为家里做事,有了姑姑叔叔的帮助,家里的工作也做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他采取逃避的方法看来奏了效,只要他不在,婆媳相处勉强过得去,只要他在家,都要背后说闲话。婆婆说媳妇咋样咋样,媳妇说婆婆那样这样,写文章不太行,口头告状真有一套。
他在中间,偏袒哪一方似乎都不对。他要保持中立,看样子也十分难办。
媳妇的枕头风还是十分强劲,母亲的强势作法也让他失去自信,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不到家,这药桶无法引爆,到家,***就开始燃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引爆整个家。
世和站在工厂宿舍的窗前,望着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手中的搪瓷缸里,茶水早已没了热气。又到了一年一度能请假回家的日子,可归乡的念头却如鲠在喉,让他满心纠结。
那个年代,像世和这样从乡下到城里工作的人不少城市的生活忙碌又陌生,机器的轰鸣声代替了田野间的蛙鸣,高耸的厂房挡住了他望向家乡的视线。
他时常在恍惚间,忆起老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还有农忙时一家人在田间劳作的场景。
世和的妻子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善良勤劳,可婆媳之间的矛盾却像一堵难以逾越的墙。
每次回家,那些琐碎的争吵就会接踵而至。母亲总觉得儿媳不懂规矩,妻子又抱怨婆婆太过苛刻。
世和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说谁都只会让矛盾愈发激烈。
“唉!”世和长叹一声,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
他想到要是回了家,面对婆媳间剑拔**张的气氛,自己肯定又得成为两人宣泄情绪的出气筒。
可若不回去,心中又满是愧疚。老家的父母年事已高,家中的农活全靠妻子一人操持,自己身为儿子、丈夫,怎能不回去分担?
夜幕渐渐笼罩了城市,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
世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他仿佛看到了回家后母亲的数落,妻子委屈的泪水,又看到了家中那熟悉而温暖的土炕,还有村口那棵盼着游子归来的老槐树。
人在城市心在乡下,这份牵挂与纠结,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束缚,让他在归与不归间苦苦挣扎,难以抉择。
世和坐在宿舍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桌前,灯泡昏黄的光在头顶晃悠,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到了考虑要不要利用探亲假回家的时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着,眼神里满是纠结。
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拍桌子,把桌上的搪瓷缸都震得跳了一下。
“有探亲假就回去,时间短就不回。”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意味。
想到回家后那婆媳俩一碰面就火星撞地球的场景,世和就一阵头疼。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宿舍里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不会劝就不说话,忍不住就掌自己嘴巴。”
说着,他真的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宿舍格外突兀。
那半边脸瞬间泛起红印,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又抬手扇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扭曲,嘴角也扯出一抹苦笑。
他又冲到柜子前,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嘴里念念有词:“胶布,胶布在哪呢?”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柜子角落摸到了一卷胶布。他一把扯下一段,“嘶啦”一声,那刺耳的声音仿佛在割着他的心。
他拿着胶布,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胶布贴在嘴上,胶布拉扯着嘴角的皮肤,生疼生疼的。
他对着宿舍那面模糊的镜子,看着自己被胶布封嘴的滑稽模样,眼眶却莫名地红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2458|1798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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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窗外,工厂里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和他此刻内心的喧嚣交织在一起。
他回到桌前坐下,脑袋无力地垂着,灯光把他的身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地上投下孤独又无奈的剪影,而他就这么被困在这归乡与逃避、家庭矛盾与自我压抑的漩涡里,苦苦挣扎。
世平会写作文,也会写日记,字也写得好看,老师非常喜欢,觉得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大有贡献,他也养成了每天写点日记的习惯。
世平的家和学校只隔着一条沟,沟上有一座土桥,下面有桥洞,是涵洞,可以过水,到了夏季丰水季节,涵洞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这个地方也是全小队的中心地带,小队里的所有重大活动,都在这里举行。这个和世平的祖先选择地方有关,正因有独特的眼光,才选择在这个地方建房。
自从婆婆发现了刘冰玉异样的眼光,觉得婆婆她自己不配拥有世和给的二十元钱以后,婆婆就有些对刘冰玉的看法。
婆婆觉得自己的大儿子上班,不常回来,刘冰玉在学校教书,学校有男教师,校长也是男的,难免会有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嫌疑。她就交代世平,她觉得世平靠谱,不爱张扬,心里有数,对于世华,她不做要求,也没打算让世华继续读书,世华已经老大不小,小学毕业,能认识几个字就行了,简单的算术题会做,就谢天谢地,她最在意的还是儿子。
有一天,婆婆叫来世平说道:“你在学校,要注意你嫂子的动向,你哥哥不在家,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有义务照顾管理我们家。你看看嫂子和谁说话?来往是否密切?怎样行动的?都要报告给我听听,这是为了保护咱们家不受外来者的侵犯。”
“好的,我会按时保证完成任务。”世平答道。
世平果然发现一个线索,有一天,他放学回家,刚好看到校长走过来,前面走着的是嫂子刘冰玉。
世平赶紧躲开,藏在路边的灌木丛,从树枝的空隙来看,这里是绝好的观察点。
在校园那片宁静的角落,校长偶然间瞥见了刘冰玉的身影。阳光洒在校园的小径上,刘冰玉正抱着一摞作业本,身姿轻盈地走着。
她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几缕发丝俏皮地拂过脸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手中的作业。
校长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他静静地看着民办老师走进教室,那背影在他眼中仿佛有着独特的魔力,一种别样的情愫在他心底悄然滋生,心跳也似乎因此而微微加速。
世平看到这个,心想,莫不是校长看上我家嫂子了?那眼神简直了,从来没遇到过。
世平看到校长也进了办公室,就跟了上去,透过木格子,看到办公室内有老师在批改作业,其中就有他嫂子。
刘冰玉已经察觉到校长的意思,校长很明显对她青睐。
在那间略显局促的教师办公室里,刘冰玉听闻了校长对自己特殊的“青睐”。
“刘老师,校长看上你了?你知道吗?”
“瞎说,我结婚了,看上我有啥用?我不可能离婚。”
“听说你婆婆对你不好,校长的妈可是一个仁慈的老太太,对你肯定要比现在的婆婆对你好。”
“只要世和对我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你怎样拒绝校长对你的青睐,对你表示的好感呢?”那名体育老师追问道。
刘冰玉轻轻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眼神中满是不以为意。
手中的红笔依旧在作业本上流畅地批阅着,仿佛校长的这份心意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吹过便散,丝毫不能在她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她心里暗自想着,这看似诱人的“橄榄枝”背后,或许隐藏着诸多复杂的人际关系与难以言说的麻烦,自己志不在此,也不认为凭借这样的“青睐”就能在这乡村教育的舞台上走出一条康庄大道,于是便将校长的这份心意果断地抛诸脑后,继续专注于眼前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和自己的追求的事业。
第134章 别当老师了
世平回去,对婆婆说:“妈,校长对嫂子有意思,老是拿偷看嫂子。办公室的体育老师也说校长青睐嫂子。”
“你嫂子有什么反应?”
“她拒绝,照样批改作业,对校长的青睐一点都不在乎!”世平说道。
“估计校长以后还会对她表示好感,对她来说,还有新的考验,看她能不能坚持了。”
“那需要哥哥回来吗?对校长发出警告,不要暗送秋波,要踏踏实实当校长,教书,好好教,莫打别人媳妇的主意。”世平说道。
“你小小年纪,还懂得这个?不过,你说得对,这事要让你哥哥知道,让他给你嫂子写信说说,对她提个醒,教她怎样对付校长。”奶奶说道。
“妈,我会写信,我现在就写,写给哥哥,让哥哥拿主意。”世平说道。
说干就干,很快,他就写好一封信,找到一张邮票,送到刘寨街邮政所,投进了信筒。
世和看了来信,很快就给刘冰玉写了封信,信中说:
“听闻校长对你很是青睐,我想了想,给你一些建议,你可以参考一下:
如果遇到校长对老师表示好感,老师可以参考以下方式应对:
第一,保持专业距离:始终坚守职业操守,在工作交流中,严格把控话题范围,仅限于教育教学、学生管理等专业事务。例如,只与校长探讨课程设计、教学方法改进、学生的学业表现与问题等,避免涉及私人生活、情感等无关话题。即使校长试图引入私人话题,也要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工作。比如校长询问‘你周末一般怎么过”,可以回答“周末我通常会备课或者阅读一些教育类书籍,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最近在研究新的教学模式,您有什么见解吗?’
第二,委婉表明态度:选择合适的时机,以礼貌且含蓄的方式让校长知晓自己对这种超出工作关系的好感并不认同。可以提及自己对职业发展的专注以及对家庭的重视,例如‘校长,我非常感激您在工作上的认可与支持。我目前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希望能在专业领域不断成长,同时我也很珍惜我的家庭生活,所以其他方面暂未过多考虑。’
第三,避免单独接触:尽量减少与校长单独相处的机会,特别是在非工作必要的场景下。对于校长单独邀约的非工作活动,如单独的晚餐、私人聚会等,要有合适的借口拒绝,如‘实在抱歉,校长,我已经和其他老师约好了一起研讨教学方案,这个方案时间紧迫,实在无法推脱。’如果在工作中有需要交流的情况,尽量选择在开放的办公区域或者有其他同事在场的时候进行沟通。
第四,记录相关情况: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悄悄记录校长表达好感的时间、地点、具体言行等细节信息。但务必注意保密,防止信息泄露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些记录可以在必要时作为保护自己权益的依据,但不要轻易使用,除非情况严重到影响自己的职业声誉和工作环境。
第五,寻求他人支持:可以与学校里可靠、正直的同事建立良好关系,分享自己的困扰,获取他们的建议与支持。也可以向学校工会、上级教育主管部门等反映情况,但在反映之前要充分了解相关流程和可能产生的影响,确保自己的行为合理合法且有充分的证据支撑。
以上五点,可以挑选使用,也可以同时使用,主要目的是打消校长的念头和不切实际的想法,要知道,跟职业生涯比较,和女老师保持一定距离是十分必要的,职业生涯很长,贪图一时快乐时间很短,不能因小失大,作为成年人都有这个考虑。你要是觉得我在外地工作不好,我可以调回来,但是再回到家乡,想要再次出门,就十分困难了,因为农村的广阔天地需要的就是人。只要能喘气,都不会浪费闲着不用。农村要使用力气的地方多得很,哪里有城里人清闲?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多忙。都是因为有人贪婪,到处都有蠢蠢欲动的人,我们正在抓这个不正之风,话说回来,你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就能知耻后勇,越来越厉害!希望你好自为之!”
写完信,世和把信投进邮筒。
三天后,刘冰玉收到了来信,读完了信,刘冰玉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世和在城里工作,咋知道校长对自己表示青睐呢?一定有人告状。是谁呢?
刘冰玉觉得自己没错,校长也没错,错的就是写信人,不是写信人,世和咋知道学校的事?一定是学校里的,要么是老师,要么是学生。不可能是婆婆,因为他压根不会写信,要是写信,必须找人代笔,找谁?有可能找蔡支书。
世平是不可能写信的,他还没那水平。
世华更不用说,字都认不全,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学校的老师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这所学校东南西北各有一排房屋,中间围成了四合院,四合院中央就是操场。这里也是全小队活动中心,一般开大会或者表演节目,都在学校里举办,要是开批斗会,就在供销社门口,那里的场地也比较大,比较宽敞,能容纳全小队的社员,包括大人小孩和老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能在这些地方坐下来。
世平家就在学校旁边,过一条沟就是了。
世和每天都可以清晰地听见来得早的孩子在学校教室里的朗朗读书声,当然,还有嬉戏打闹声,世平早晨还是雷打不动地捡粪。
这些粪可以沤肥,作为肥料给生产队提供,算是工分,积攒的工分越多,越不容易超支,只要不超支,过年就有饺子吃。
刘冰玉觉得再教书教下去,恐怕会对自己不利,命中犯了小人,被小人陷害,这可不是好玩的。
本来是考虑到在教育战线上多干几年,将来自己有了孩子可以提供好的条件与环境,但现在全打乱了计划和步骤,这还没干两年,就有人嫉妒、羡慕和憎恨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又有流言蜚语传到世和的耳朵里,他在城里工作,不能常常见面,夫妻分居久了,就容易出问题。
加上世和擅长联想,一旦去猜想,恐怕对自己不利,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的性格,无法改变。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世和在乎自己,时刻关心自己,坏事就是自己不自由,和男人说话,他就怀疑,这就限制了自己的活动范围和交往对象。
虽说现在不裹脚了,但思想还是没改变,思想上的裹脚布还天天缠绕着头脑,让自己的头脑不得自由,不能得到有效的释放。
刘冰玉看完信,把信往柜子上一放,就去堰边上洗衣服去了,堰边有一块石头,一面是平的,可以在石头上洗衣,另外拿出棒槌捶打衣裳,这样能让衣裳洗得更干净,好在有了肥皂,可以更好地把衣裳洗的干干净净。
黄昏时分,洗衣池边,刘冰玉紧咬下唇,腮帮子因愤怒而微微鼓起,眼神中燃烧着怒火。
手中的锤衣棒被她攥得死死的,指节泛白。
今天,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传进她耳朵里,说校长对她有意思,荒诞至极,却像阴云般笼罩着她。
此刻,面前木盆里的衣服,成了她愤怒的宣泄口。
她高高举起锤衣棒,手臂上的青筋微微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砸向衣服,“砰砰”声在洗衣池边回荡。每一下捶打,都带着她满心的愤懑。
“凭什么要编造这些谣言来污蔑我!”她在心里怒吼。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和衣袖,可她浑然不觉。
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湿漉漉的。
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洗衣盆里。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校园的小径上,刘冰玉漫步其中,脚步轻盈而从容。
回想起那些被流言蜚语纠缠的日子,她的内心依旧会泛起一丝涟漪,但如今的她,已学会坦然面对。
曾经,每一次听到那些恶意的谣言,她都如芒在背,满心委屈与愤怒。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明白,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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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意他人的口舌,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
此刻,她走在去教室上课的路上,微风轻轻撩动她的发丝,她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平和。
路过的同事投来或善意或好奇的目光,她都报以微笑,那笑容真诚而温暖,仿佛在告诉所有人,那些流言蜚语已无法再对她造成伤害。
走进教室,学生们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刘冰玉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脆而有力地说道:“同学们,翻开课本,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的脸庞,专注而认真,似乎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下班后,她迫不及待地回到与任世和共同的小窝。
一推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到任世和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她的心瞬间被幸福填满。
在任世和休假期间,他离开城市回到老家郭任庄。
当他一听到动静,转过头,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你回来啦。”刘冰玉快步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轻声说:“有你在,真好。”任世和放下手中的锅铲,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言语,只是那紧紧相握的双手,传递着无尽的信任与爱意。
在这一刻,刘冰玉无比确定,只要有任世和在身边,爱她、信赖她,那些流言蜚语便都如过眼云烟,无法撼动她内心的安宁与幸福。
“就会在背后乱嚼舌根!”她忍不住低声咒骂,手上的动作愈发狠厉,仿佛要把衣服捶成碎片,才能驱散心头的阴霾。
周围路过的人都被她这架势吓到,投来诧异的目光,却又不敢多问,匆匆离开。
而刘冰玉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不停地捶打着,像是要把那些莫须有的谣言、恶意的揣测都砸个粉碎。
刘冰玉越想越气,就拿棒槌猛烈打击石板上的衣服,把衣服当成不明确的仇敌,一下一下,要将仇敌一个一个杀死。
刚洗了一半,后面有声音问:“在骂谁呢?”
“骂我自己,真没用。”刘冰玉头也没抬,直接答道。
她答完问题,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是**兰。
“那你在这里发牢骚,就能解决问题吗?到底遇到啥事了?让你气成这样?”**兰问道。
“是老乡,老姐姐,我在学校好好教书,校长对我好,处处照顾我,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写信给世和,说校长对我很好,处处照顾,看出来校长对我很是青睐。话里话外,都透露出酸腐气来,不知道他们是咋想的。校长对老师态度好,没有官架子,目的是为了更亲民,鼓励并催促进步,树立好榜样,再去教导更多的人。”刘冰玉说道。
“你何必要理会呢?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只要行得正,就不怕鬼叫门。”
“道理是这个道理,问题是很多人都不讲道理,只要看到你比他们优秀,他们就嫉妒,就要拉你下来,和他们一样才开心。大家都表现的平庸,就没问题,枪打出头鸟,这句话没错。”
“我看你最近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这个?老师之间也是这样吗?”
“大姐,你不要小看老师,老师眼界不高,只知道在三尺讲台上信口开河,其实没有社会经验和基本生活常识,根本没有眼光,不会维系朋友关系,也不懂如何修复人与人之间关系,不懂得化干戈为玉帛的道理,只是教书而已。我算受够了他们的虚伪,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反而处处都要显示他很能干的意思。为了一点利益,比方学校发奖,发的有奖杯,也有证书,还有奖牌等。”
“那你有什么想法?这老师还当不当了?如果不当,可以及时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兰说道。
“太好了!感谢大姐!我要是跳槽,也要遵守跳槽的规矩,知道哪些槽值得去跳,哪些不行,完全是个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我还是要考虑周全了再说。”刘冰玉说道。
第135章 去当记工员
世平回去,对婆婆说:“妈,校长对嫂子有意思,老是拿偷看嫂子。办公室的体育老师也说校长青睐嫂子。”
“你嫂子有什么反应?”
“她拒绝,照样批改作业,对校长的青睐一点都不在乎!”世平说道。
“估计校长以后还会对她表示好感,对她来说,还有新的考验,看她能不能坚持了。”
“那需要哥哥回来吗?对校长发出警告,不要暗送秋波,要踏踏实实当校长,教书,好好教,莫打别人媳妇的主意。”世平说道。
“你小小年纪,还懂得这个?不过,你说得对,这事要让你哥哥知道,让他给你嫂子写信说说,对她提个醒,教她怎样对付校长。”奶奶说道。
“妈,我会写信,我现在就写,写给哥哥,让哥哥拿主意。”世平说道。
说干就干,很快,他就写好一封信,找到一张邮票,送到刘寨街邮政所,投进了信筒。
世和看了来信,很快就给刘冰玉写了封信,信中说:
“听闻校长对你很是青睐,我想了想,给你一些建议,你可以参考一下:
如果遇到校长对老师表示好感,老师可以参考以下方式应对:
第一,保持专业距离:始终坚守职业操守,在工作交流中,严格把控话题范围,仅限于教育教学、学生管理等专业事务。例如,只与校长探讨课程设计、教学方法改进、学生的学业表现与问题等,避免涉及私人生活、情感等无关话题。即使校长试图引入私人话题,也要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工作。比如校长询问‘你周末一般怎么过”,可以回答“周末我通常会备课或者阅读一些教育类书籍,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最近在研究新的教学模式,您有什么见解吗?’
第二,委婉表明态度:选择合适的时机,以礼貌且含蓄的方式让校长知晓自己对这种超出工作关系的好感并不认同。可以提及自己对职业发展的专注以及对家庭的重视,例如‘校长,我非常感激您在工作上的认可与支持。我目前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希望能在专业领域不断成长,同时我也很珍惜我的家庭生活,所以其他方面暂未过多考虑。’
第三,避免单独接触:尽量减少与校长单独相处的机会,特别是在非工作必要的场景下。对于校长单独邀约的非工作活动,如单独的晚餐、私人聚会等,要有合适的借口拒绝,如‘实在抱歉,校长,我已经和其他老师约好了一起研讨教学方案,这个方案时间紧迫,实在无法推脱。’如果在工作中有需要交流的情况,尽量选择在开放的办公区域或者有其他同事在场的时候进行沟通。
第四,记录相关情况: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悄悄记录校长表达好感的时间、地点、具体言行等细节信息。但务必注意保密,防止信息泄露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些记录可以在必要时作为保护自己权益的依据,但不要轻易使用,除非情况严重到影响自己的职业声誉和工作环境。
第五,寻求他人支持:可以与学校里可靠、正直的同事建立良好关系,分享自己的困扰,获取他们的建议与支持。也可以向学校工会、上级教育主管部门等反映情况,但在反映之前要充分了解相关流程和可能产生的影响,确保自己的行为合理合法且有充分的证据支撑。
以上五点,可以挑选使用,也可以同时使用,主要目的是打消校长的念头和不切实际的想法,要知道,跟职业生涯比较,和女老师保持一定距离是十分必要的,职业生涯很长,贪图一时快乐时间很短,不能因小失大,作为成年人都有这个考虑。你要是觉得我在外地工作不好,我可以调回来,但是再回到家乡,想要再次出门,就十分困难了,因为农村的广阔天地需要的就是人。只要能喘气,都不会浪费闲着不用。农村要使用力气的地方多得很,哪里有城里人清闲?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多忙。都是因为有人贪婪,到处都有蠢蠢欲动的人,我们正在抓这个不正之风,话说回来,你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就能知耻后勇,越来越厉害!希望你好自为之!”
写完信,世和把信投进邮筒。
三天后,刘冰玉收到了来信,读完了信,刘冰玉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世和在城里工作,咋知道校长对自己表示青睐呢?一定有人告状。是谁呢?
刘冰玉觉得自己没错,校长也没错,错的就是写信人,不是写信人,世和咋知道学校的事?一定是学校里的,要么是老师,要么是学生。不可能是婆婆,因为他压根不会写信,要是写信,必须找人代笔,找谁?有可能找蔡支书。
世平是不可能写信的,他还没那水平。
世华更不用说,字都认不全,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学校的老师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这所学校东南西北各有一排房屋,中间围成了四合院,四合院中央就是操场。这里也是全小队活动中心,一般开大会或者表演节目,都在学校里举办,要是开批斗会,就在供销社门口,那里的场地也比较大,比较宽敞,能容纳全小队的社员,包括大人小孩和老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能在这些地方坐下来。
世平家就在学校旁边,过一条沟就是了。
世和每天都可以清晰地听见来得早的孩子在学校教室里的朗朗读书声,当然,还有嬉戏打闹声,世平早晨还是雷打不动地捡粪。
这些粪可以沤肥,作为肥料给生产队提供,算是工分,积攒的工分越多,越不容易超支,只要不超支,过年就有饺子吃。
刘冰玉觉得再教书教下去,恐怕会对自己不利,命中犯了小人,被小人陷害,这可不是好玩的。
本来是考虑到在教育战线上多干几年,将来自己有了孩子可以提供好的条件与环境,但现在全打乱了计划和步骤,这还没干两年,就有人嫉妒、羡慕和憎恨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又有流言蜚语传到世和的耳朵里,他在城里工作,不能常常见面,夫妻分居久了,就容易出问题。
加上世和擅长联想,一旦去猜想,恐怕对自己不利,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的性格,无法改变。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世和在乎自己,时刻关心自己,坏事就是自己不自由,和男人说话,他就怀疑,这就限制了自己的活动范围和交往对象。
虽说现在不裹脚了,但思想还是没改变,思想上的裹脚布还天天缠绕着头脑,让自己的头脑不得自由,不能得到有效的释放。
刘冰玉看完信,把信往柜子上一放,就去堰边上洗衣服去了,堰边有一块石头,一面是平的,可以在石头上洗衣,另外拿出棒槌捶打衣裳,这样能让衣裳洗得更干净,好在有了肥皂,可以更好地把衣裳洗的干干净净。
黄昏时分,洗衣池边,刘冰玉紧咬下唇,腮帮子因愤怒而微微鼓起,眼神中燃烧着怒火。
手中的锤衣棒被她攥得死死的,指节泛白。
今天,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传进她耳朵里,说校长对她有意思,荒诞至极,却像阴云般笼罩着她。
此刻,面前木盆里的衣服,成了她愤怒的宣泄口。
她高高举起锤衣棒,手臂上的青筋微微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砸向衣服,“砰砰”声在洗衣池边回荡。每一下捶打,都带着她满心的愤懑。
“凭什么要编造这些谣言来污蔑我!”她在心里怒吼。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和衣袖,可她浑然不觉。
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湿漉漉的。
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洗衣盆里。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校园的小径上,刘冰玉漫步其中,脚步轻盈而从容。
回想起那些被流言蜚语纠缠的日子,她的内心依旧会泛起一丝涟漪,但如今的她,已学会坦然面对。
曾经,每一次听到那些恶意的谣言,她都如芒在背,满心委屈与愤怒。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明白,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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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意他人的口舌,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
此刻,她走在去教室上课的路上,微风轻轻撩动她的发丝,她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平和。
路过的同事投来或善意或好奇的目光,她都报以微笑,那笑容真诚而温暖,仿佛在告诉所有人,那些流言蜚语已无法再对她造成伤害。
走进教室,学生们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刘冰玉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脆而有力地说道:“同学们,翻开课本,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的脸庞,专注而认真,似乎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下班后,她迫不及待地回到与任世和共同的小窝。
一推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到任世和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她的心瞬间被幸福填满。
在任世和休假期间,他离开城市回到老家郭任庄。
当他一听到动静,转过头,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你回来啦。”刘冰玉快步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轻声说:“有你在,真好。”任世和放下手中的锅铲,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言语,只是那紧紧相握的双手,传递着无尽的信任与爱意。
在这一刻,刘冰玉无比确定,只要有任世和在身边,爱她、信赖她,那些流言蜚语便都如过眼云烟,无法撼动她内心的安宁与幸福。
“就会在背后乱嚼舌根!”她忍不住低声咒骂,手上的动作愈发狠厉,仿佛要把衣服捶成碎片,才能驱散心头的阴霾。
周围路过的人都被她这架势吓到,投来诧异的目光,却又不敢多问,匆匆离开。
而刘冰玉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不停地捶打着,像是要把那些莫须有的谣言、恶意的揣测都砸个粉碎。
刘冰玉越想越气,就拿棒槌猛烈打击石板上的衣服,把衣服当成不明确的仇敌,一下一下,要将仇敌一个一个杀死。
刚洗了一半,后面有声音问:“在骂谁呢?”
“骂我自己,真没用。”刘冰玉头也没抬,直接答道。
她答完问题,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是**兰。
“那你在这里发牢骚,就能解决问题吗?到底遇到啥事了?让你气成这样?”**兰问道。
“是老乡,老姐姐,我在学校好好教书,校长对我好,处处照顾我,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写信给世和,说校长对我很好,处处照顾,看出来校长对我很是青睐。话里话外,都透露出酸腐气来,不知道他们是咋想的。校长对老师态度好,没有官架子,目的是为了更亲民,鼓励并催促进步,树立好榜样,再去教导更多的人。”刘冰玉说道。
“你何必要理会呢?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只要行得正,就不怕鬼叫门。”
“道理是这个道理,问题是很多人都不讲道理,只要看到你比他们优秀,他们就嫉妒,就要拉你下来,和他们一样才开心。大家都表现的平庸,就没问题,枪打出头鸟,这句话没错。”
“我看你最近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这个?老师之间也是这样吗?”
“大姐,你不要小看老师,老师眼界不高,只知道在三尺讲台上信口开河,其实没有社会经验和基本生活常识,根本没有眼光,不会维系朋友关系,也不懂如何修复人与人之间关系,不懂得化干戈为玉帛的道理,只是教书而已。我算受够了他们的虚伪,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反而处处都要显示他很能干的意思。为了一点利益,比方学校发奖,发的有奖杯,也有证书,还有奖牌等。”
“那你有什么想法?这老师还当不当了?如果不当,可以及时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兰说道。
“太好了!感谢大姐!我要是跳槽,也要遵守跳槽的规矩,知道哪些槽值得去跳,哪些不行,完全是个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我还是要考虑周全了再说。”刘冰玉说道。
第136章 反贪宣讲会
四、分担责任。家务分担:家务事不应该只由一方承担,夫妻双方应该共同分担家务。可以根据双方的工作时间和擅长的事情来分配家务,比如,丈夫擅长修理东西,就负责家里的电器维修;妻子擅长做饭,就负责日常饮食的准备,其他家务可以一起分担。经济责任:在经济方面,夫妻可以共同商量家庭的财务规划。无论是双薪家庭还是单薪家庭,双方都应该对家庭的经济状况有清晰的了解,并且共同承担经济责任。
五、保持爱意。情感表达:不要因为结婚时间长了,就忽略了情感的表达。夫妻之间要经常说‘我喜欢你’,并且用拥抱、亲吻等方式表达爱意。还可以通过送小礼物、写情书等方式给对方惊喜。制造浪漫:生活需要仪式感,夫妻双方可以定期制造一些浪漫的时刻。比如,即便再忙,每个月安排在一起吃饭,或者一起去看一场电影等。”
“你不爱看书,咋懂得这么多?”刘冰玉好奇地问道,因为自己懂得少,别人懂得多,自然就需要一些知识来填补。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听广播上说的,还有从听书听来的,另外,就是徐德恨讲给我听的,我认得的字不多,读书读不下来,写就更不用说,听了,就记住了,记住了就会说出来,我是用大脑记住的。不用眼睛去读,用心去琢磨就行了。”**兰说道。
“看来,你够聪明,队长才能当好带头人,你是贤内助,有了你,队长如虎添翼,更厉害了。看来,你比那些会认字的老师都强。我算服了你!”刘冰玉说道,十分肯定自己的说法。
刘冰玉给世和写信,谈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想换个环境。婆婆总说当老师挣的工分太少,一不小心就超支了。超支了不知道怎么办?
世和收到信,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找江平问问,江平谈了一下看法,因为他的妻子也是老师,家庭情况都差不多,遇到同样的问题,寻求最好的解决方法。
经过询问和整理,加上自己的想法,世和就给妻子写了回信,信中大意提到解决超支问题的方案。
其中,在当前这个年代农村家庭超支主要有以下几种应对方式:
第一、从集体角度。生产队救助:当时农村以生产队为基本生产单位。如果家庭超支是因为突发情况,如家庭成员生病等原因,生产队可能会给予一定的帮助。例如,生产队会从集体储备粮中拿出部分粮食借给超支家庭,让其度过难关,之后再从该家庭后续的劳动所得中适当扣除。
集体协商调整工分分配:通过重新评估家庭劳动力情况,合理安排劳动任务,让超支家庭的成员通过增加劳动工分来弥补超支部分。例如,给超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安排更多的农田劳作任务或者副业生产工作,像安排去集体的磨坊、砖窑等地方工作,多挣工分。
第二、家庭内部解决。减少非必要开支:仔细盘点家庭开支,减少一切非必要的消费。比如暂停购买一些相对“奢侈”的生活用品,像布料制作新衣服等,优先保证基本的粮食、盐等生活必需品的开支。
亲友互助:向亲戚朋友求助。在农村,邻里和亲属关系紧密,超支家庭可能会向比较富裕的亲戚借粮食、钱等。这些借来的物资会在家庭经济状况好转后尽快归还。例如,可能会借一些粗粮,像玉米、红薯干等,来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
如果觉得教书好,可以不换工作,如果嫌弃学生太吵闹,可以考虑不搞教学任务,可以到其他岗位任职。如果要换个工作环境,要慎重考虑其中的利弊因素。一般来说,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恐怕不会马上就适应那里的工作,一开始肯定也很痛苦。需要一个过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适得其反。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写完信,世和将信件投入信筒,如释重负,好在现在有一份工作,旱涝保收。即便遇到超支也不用怕,可以用工资来弥补。好在在服役期间的钱已经追回,徐德恨至死也不知道他的钱会退还给了任世和。任世和得到了退款,这件事只有四清大队知情。徐德恨不知道,还以为钱已经被收缴国库,后来补交的钱,估计进入四清大队的账户。这个事,徐德恨无法做主,怎么支配他上交的钱,他的确没有发言权。
四清大队后来到郭任庄开大会,召集刘寨街附近的几个村庄的都到郭任庄开会。
会上,东方朔让任世和宣讲相关法律和政策知识。
任世和没想到自己能回到自己出生地来宣讲,东方朔之所以选在郭任庄,因为郭任庄的情况比较严重。
任世和跟着工作队到处宣讲,因为在其他地方,由江平主讲,累得不行,嗓子都嘶哑了,到了郭任庄,东方朔就让世和来讲。等江平嗓子好了,再到别处宣讲。
徐德恨万万没想到会在郭任庄宣讲,更没想到会让任世和来宣讲,这不是公开地批评徐德恨是什么,估计不会用实名,而是借这个案例来宣讲相关法律法规和相关的政策。
闷热的午后,知了在枝头声声嘶鸣,搅得人心烦意乱。
徐德恨坐在自家院子的老槐树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竹椅扶手上,另一只手拿着破旧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眼睛半眯着,看似在享受这片刻的悠闲,实则满心都是生活的琐碎与烦闷。
这时,邻居家的小子像一阵风似的冲进院子,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喊道:“德恨叔,大新闻!任世和那家伙被高抬啦,要回郭任庄做报告和培训呢!”
徐德恨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蒲扇“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愣在当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弯腰捡起蒲扇,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你说啥?任世和会来做报告?”徐德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又夹杂着几分恼意。
“千真万确!村里都传开了,说是任世和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上面点名让他回来给大伙传授经验呢!”邻居小子说得眉飞色舞,丝毫没注意到徐德恨愈发难看的脸色。
待那小子离开,徐德恨“嚯”地站起身,把蒲扇狠狠摔在竹椅上。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凭什么?凭什么他任世和就能活得越来越好……”
他的双眼渐渐充血,变得通红,那眼神里的妒火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
想到任世和即将衣锦还乡,风光无限,而自己却还在这一方小院里为生计奔波,徐德恨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走到院门口,望着通往郭任庄的那条小路,紧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高高鼓起。风掀起他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对任世和的嫉妒与不甘,那股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烧得他理智全无。
大会在学校操场上举行,因为在供销社门口开会,场地有限,在供销社门前斗地主还行,那参加的只有本地村民,现在情况有变,参会的人来自周边十里八乡的人,需要大的场地,而学校四合院围成的操场刚好适合作为大会会场。
另外,四合院形成一个相对立体的空间,说话的人,可以听到自己的回音。
这样开会的效果会更好,让与会人员都能听清楚开会在说什么。
大会由王乡长主持,他说:“现在由四清大队指导员任世和同志讲话,他宣讲的题目是《村组负责人贪腐行为如何处罚?》大家欢迎!”
掌声如海浪打上岸来卷起千堆雪发出的声音。掌声像涛声,声音小下去之后,世和站起来,走到话筒前,不知道怎么回事,话筒发出刺耳的蜂鸣声,世和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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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稍微挪动一下位置,蜂鸣声立马消失。
“同志们、乡亲们:大家都对贪腐分子恨之入骨对吗?盘剥我们的辛苦钱,特别可恨,恨不得生吃其肉喝饮血。下面,结合当前工作的实际情况还有本地发生的一些案例,我们一起探讨一下,对村组干部贪腐行为的处罚主要有以下方式:
1.批评教育:如果贪腐行为较轻、涉及金额较小、情节不严重且干部能够主动坦白交代,可能会以批评教育为主,让其认识到自身错误,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检讨,以起到警示作用,同时要求其改正错误,保证不再犯。
2.党纪处分:党组织会对有贪腐行为的党员干部给予党纪处分,如警告、严重警告、撤销党内职务、留党察看、开除党籍等。这是对违反了党的纪律的党员干部进行的纪律惩戒,目的是维护党的纪律和组织的纯洁性。
3.行政处分:对于非党员的村组干部或者党员干部同时需要给予行政处理的,会给予行政处分,包括警告、记过、降级、降职、撤职等。行政处分会影响干部的职务、级别以及在工作中的地位和待遇等。
4.经济处罚:责令贪腐干部退还**所得的财物或资金,对其进行经济上的处罚,以弥补集体或群众的损失。
5.法律制裁:如果贪腐行为较为严重,涉及金额较大,造成了较大的社会危害和不良影响,就会移交司法机关依法处理。依据当时的法律规定,可能会判处**等刑罚。
同志们,乡亲们,法律无情,有些底线千万别碰触,千万不要以身试法,一旦试法,后果非常严重,且不可逆转,惩罚也是伴随人的一生,千万别犯法,否则,后悔都来不及,要知道,中央非常重视农村的廉政建设,曾开展‘三反’(反**、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运动等,以整治农村干部队伍中的不良现象。总之,对村组干部贪腐行为的处罚是根据具体情况综合考量,既要达到惩戒的目的,也要起到教育和警示的作用。大家都一心为公,但法律不是私人利益的保护伞,也不是给个别人用来钻法律漏洞的,更不是将法律拿来作为敛财的工具。大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同心同力,一起建设一个清正廉洁的环境,一起挑战各种糖衣炮弹对我们的攻击。去争取更大的胜利!我的发言结束,感谢大家的认真聆听。”
话音刚落,全场爆发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持续约有两分钟,台上台下,齐声叫好,喝彩声此起彼伏,台上的都站起来,受到台上的影响,群众也都站起来,拍巴掌叫好。
世平喊得最厉害,他们班上的也在喊,老师们更不用说,对于平时教给学生的,和今天大会上的内容高度一致。
世和发言完毕,在前排坐着的徐德恨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红一块,像是开绸缎铺子的,**台上坐着的,除了四清大队的负责人,其余的都是各个村的***,徐德恨没有那个资格。
他听这话有些扎心,不过,自己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开会是警告其他的村组,和自己没关系,自己把钱交上去了,有底气,也有勇气,不用怕。
大会结束,大家散去,路上还议论纷纷,觉得把大会地址选在郭任庄有特别的用意,一是这个村庄在这里算是比较中心的位置,四通八达,特别是规划了道路,比较重视这里,再一个原因是郭任庄杂姓较多,移民来的多,不会结成小集团,一盘散沙,没有什么家族势力的干扰,比较方便管理。
事实上选对了地方,工作就事半功倍了。
这次回来,东方朔受邀请到世和家吃饭,吃了饭,就返回县城。
世和的妈炒了鸡蛋韭菜,非常香,这个在当时算是高档菜了。
世和还准备了点烧酒,给东方朔喝,江平的酒量也可以,没什么菜,有酒就行。
第137章 得到一千金
东方朔酒足饭饱,就要告辞,临走对世和说:“你今天的演讲很好,回头准备一份书面讲稿,交给我,存档,另外,你在家休息一天一夜,明天我们都休息,我们今晚赶回县城,你后天去就行,在家好好陪陪弟妹,好长时间都没休假了。这次刚好在这里工作,顺便休假,你就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结婚这么久了,还没见有个动静,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影响的啊!如果不是,你们要抓紧时间啊!我们就不耽搁你了,走,江平,张秘书!”
东方朔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司机快步走在前面,将车倒好后,他们上了车,绝尘而去,等到吉普车消失不见,世和才返回。
回去后,夜已经很深了。
他累了一天,简单洗了洗,就睡下了。
世和早早休息,鸡叫二遍的时候,他就有了感觉,觉得需要完成任务,就和刘冰玉商量了一下,刘冰玉也想要一个孩子,于是二人就活动活动,完成后,二人感到累,倒下又睡,到了天蒙蒙亮才起床。
世和感到十分惬意。
刘冰玉自从结婚以来,总觉得少了啥。
这次休假,是一个惊喜。
一笔久违的钱,总算物归原主,奠定了二人世界的基础,同时还能对母亲尽尽孝心。
刚才,世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那力度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她亦紧紧回抱,双臂环绕着他的脖颈,呼吸交缠。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那跳动的节奏与自己的合而为一,仿佛在诉说着久别后的思念与眷恋。
在寂静的乡村,除了几声狗叫,又恢复平静,家人都熟睡。这个时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无需言语,身体已不由自主地靠近。每一个轻触都似带着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让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这重逢的喜悦与激情之中。肌肤相亲时,仿佛有一股暖流在两人之间流淌,驱散了长久分离的孤寂与落寞。
他们在爱与渴望的海洋里尽情遨游,每一个瞬间都被无限拉长,每一次呼吸都饱含着对彼此深深的爱意与珍惜,在这私密的空间里,尽情享受着这久别胜新婚的极致愉悦,仿佛所有的等待与煎熬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最甜蜜的幸福。
暮色如墨,缓缓晕染开来,将整个城市包裹其中。世和独自站在出租屋的窗前,手中的香烟明明灭灭,那闪烁的火星,恰似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老家,那个既熟悉又让他畏惧的地方,此刻如潮水般在他的脑海中翻涌。
一想到妻子温柔的笑容,他的心便像被春日暖阳轻抚,柔软得一塌糊涂。
妻子是他在这世间最温暖的港湾,只要想到她在老家的屋檐下,守着他们共同的回忆,他就归心似箭。
那间小小的屋子,因为有了妻子,就有了家的味道,有了让他不顾一切回去的冲动。
可当他的思绪转向母亲,眉头又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结。
母亲的脾气就像老家冬日里的狂风,凛冽又难以捉摸。
小时候,他没少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母亲厉声斥责,那些刺耳的话语,至今还时不时在他耳边回响。
岁月的车轮无情地碾过,母亲在生活的重压下,性格愈发暴躁,每一次回家,面对母亲的坏脾气,他都感觉自己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弥漫、飘散,模糊了他的视线。“母亲也是被生活逼成这样的啊……”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无奈与体谅。
小时候,他不懂母亲为何如此严厉,可随着自己在生活的泥沼中摸爬滚打,渐渐明白了母亲的艰辛。
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拉扯他长大,生活的重担压得她直不起腰,那些坏脾气,不过是她保护自己和家人的盔甲罢了。
世和掐灭烟头,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望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哪怕回去面对的是母亲的**,可只要能见到妻子,能在那个熟悉的老屋里感受家的温度,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次休假,算是有史以来最满意的一次,眼看上班重回工作岗位的时间不多,家里再好,也不能长期呆,毕竟还要奋斗,要攒钱,等到攒够钱在城里买房,家人团圆,好得无比。
他转身,开始收拾行李,动作坚定而又急切,仿佛这样就能快点回到工作岗位,挣钱、攒钱,为将来做好准备。
假期结束,世和回到工作岗位。
过了两个月,他收到刘冰玉的来信。信中说她怀孕了。
世和的心猛地一颤,随后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世和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是至关重要的书信,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蜜而浓稠,时间也像是为这一伟大的时刻停驻。
世和的眼眶有些湿润,那是喜悦与感动交织的泪花。他轻轻地把信收好,紧闭双眼,脑海中波涛汹涌,风浪不息,他已经能想象到小生命在里面茁壮成长的模样。
世和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勾勒未来的画面:宝宝第一次睁开眼睛,那清澈纯真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第一次发出笑声,那银铃般的声音会让整个家都充满生机;他牵着孩子的小手,教他走路,陪他玩耍……每一个画面都如此鲜活生动,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新生命的降临。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满心都是对妻子的感激和对未来三口之家生活的无限憧憬。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纸,抓起笔来给妻子刘冰玉写回信。
信中写道:
“冰玉同志:
当得知你腹中正在孕育我们爱情的结晶,我的喜悦简直难以言表。但同时,我又满心都是对你的牵挂和担忧。
冰玉,在孕期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饮食上,可别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对付,要多摄入营养丰富的食物,新鲜的蔬菜、富含蛋白质的,不要舍不得鸡蛋,不要老想着拿鸡蛋去换盐,你加强营养,营养物质会为宝宝的成长提供充足的养分。可也要注意别吃太多生冷辛辣的东西,它们可能会让你的肠胃不适。
行动的时候,千万别着急,走路放慢些脚步,爬高上低的更是要小心谨慎。日常里,尽量多休息,别让自己太劳累。如果感觉累了,就躺下来歇一歇,别硬撑着。
冰玉,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是产检时需要我陪伴,还是你夜里突然想吃什么,或者只是想找人聊聊心里话,我都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我会努力为你遮风挡雨,让你和宝宝在这温暖的港湾里安心成长。
致以**的敬礼!
任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把信投入邮筒,世和还沉浸在欢乐当中,自己快要当爸爸了,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是男还是女,不管男女,都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希望是男孩,这样,在农村需要男的,这样别人才瞧得起,才不敢欺负。
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里,重男轻女的观念如同阴霾,长久地笼罩着每一户人家。当哪家的媳妇有了身孕,一家人的关注点便聚焦在胎儿的性别上。若是听闻可能是男孩,家中长辈的脸上便会绽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忙前忙后地准备各种滋补品,仿佛已经看到家族未来的希望与荣耀。可若是猜测是个女孩,气氛便瞬间冷淡下来,叹息声此起彼伏,对孕妇的照顾也变得敷衍。
女婴呱呱坠地时,迎接她的往往不是热烈的欢迎,而是家人的失望与淡漠。家中有限的资源会优先分配给男孩,男孩可以去学堂读书识字,接受良好的教育,而女孩则早早被要求帮忙操持家务,洗衣做饭、喂鸡喂猪。长大后,男孩能在家族事务中有决策权,能继承家中的田产和房屋,女孩却只能等待被“嫁出去”,收取一份微薄的彩礼,仿佛只是家庭的一个过客,她的命运从出生起就被这重男轻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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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牢牢束缚,在这片土地上艰难地书写着被轻视与被边缘化的人生篇章。
世和想要打破这个观念,但非常困难,谁遭遇到了这件事,谁就会感到别扭。
很快,世和得到一千金。
顺产。
当从里屋传出那清脆响亮的啼哭声,接生婆抱着小小的襁褓走出来,轻声说道:“恭喜,是个千金。”
那一刻,世和的心像是被幸福的潮水瞬间淹没。
望着女儿那皱巴巴却又无比可爱的小脸,他只觉得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这小小的身躯里。眼眶不禁湿润了,那是喜悦与感动交织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伸过去,轻轻触碰她粉嫩的肌肤,仿佛触碰的是稀世珍宝,如此柔软,如此娇嫩,生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惊扰到她。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个关于她的未来画面:看着她第一次扎着小辫子,像个小天使般在我面前蹦蹦跳跳;想象着她背着书包走进校园,开启知识探索之旅时的好奇模样;憧憬着她长大后,在某个领域绽放自己独特光芒的骄傲瞬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生命有了全新的、无比重要的意义,他将用全部的爱与守护,陪伴她走过人生的每一段旅程,让她在满满的爱里茁壮成长。
世和说:“我的千金,我的宝贝,你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我愿为你倾尽所有,护你一生无忧。”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温馨的客厅里。
丈夫坐在床头,妻子坐在床尾,中间放着一本摊开的新华字典。
丈夫率先打破沉默,清了清嗓子说:“冰玉,给咱宝贝女儿起名可得慎重。我这几天想了个名字叫‘浩雅’,‘雅’字寓意优雅大方,有高尚的情趣和品味;‘浩’浩字的本义是指水势浩大,如浩如烟海、浩浩荡荡,后引申为大和多,希望咱女儿文雅、美好、标准,引申为正直、高尚。用作人名意指高洁、美丽、文雅、有品味之义,你觉得咋样?”
妻子微微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浩雅’有点普通了。我倒倾向于‘欣怡’,‘欣’寓意着孩子能够拥有美丽的外表和高贵的气质,能够成为一个令人羡慕、令人敬仰的人。‘怡’怡取名有平安、顺利、和悦、温和之意。怡字含义指怡然自得、安居乐业、喜上眉梢。”
丈夫沉思片刻,然后眼睛一亮:“要不咱结合一下,叫‘浩怡’?怡,指愉快、安乐、和悦的样子。浩怡名字寓意乐观、机智、有活力,也寓意具有大智慧,口才流利,能够得到周围人的尊敬和赞赏,家庭和睦。”
妻子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名字不错,不过我还想到一个‘睿昕’。‘睿’表示聪明睿智,希望她在学业和以后的生活中都能聪慧过人;‘昕’是黎明、明亮的意思,象征着她的未来充满希望,如同破晓的曙光。”
丈夫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温柔地说:“这几个名字都很好,我们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是要伴随咱宝贝一生的名字,一定要最完美的。”妻子点头表示赞同,两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那本字典上,满是对女儿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过了不久,要上报新出生的人口,填写名字,世和不在家,冰玉想了想,觉得世和有学问,还是选择用浩怡作为第一个女儿的名字,自那以后,任浩怡就成了家里的新成员,大家都非常开心。
世和有了稳定的后方,有妻子,有孩子,日子就有了盼头,哪怕头胎生了女儿,他也不很在意,不是很生气,当时有些想法,过了一会就不再生气。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本来生了孩子就要承受一切。包括妻子带来的烦恼还有孩子成长的烦恼,都会统统倾泄在他身上头上,让他感到非常疲乏,感到有些不能释放的负重,他很想**一生,得到真正的自由,但这像是奢望,像是收入微薄的想要拥有奢侈品那样,可望却不可及。
第138章 得到了儿子
自从浩怡出生后,世和对未来抱有很大希望,但还是有缺憾,觉得没儿子。
任世和站在城市那高耸的居民楼阳台上,手中的搪瓷缸里,茶水早已没了热气。
他目光越过林立的高楼,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看到郭任庄那低矮的土坯房。
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撩动着他稀疏的头发。
来城里吃商品粮好些日子了,可他的心,从未真正踏实过。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母亲那布满皱纹的脸。
老人家还在村里操劳,身子骨又不好,也不知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犯腰痛的**病。
这时,一阵孩子的哭声从屋里传来,把他从思绪中拉回。
那是他和妻子的女儿,浩怡。
听到哭声,他心里微微一动,却又很快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填满。
说实在的,他骨子里还是更喜欢男孩,自从浩怡出生后,他对儿子的渴望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转身走进屋里,看着妻子手忙脚乱地哄着浩怡,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妻子的脸上满是疲惫,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这带孩子的日子并不好过。他走上前,想要搭把手,可动作却显得有些笨拙。
“孩子咋又哭了?”他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
妻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可能是饿了吧,我这就去冲奶粉。”
说着,便起身往厨房走去。
任世和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哇哇大哭的浩怡,心中五味杂陈。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浩怡的小脸,那稚嫩的肌肤让他心中一软。
但很快,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要是个儿子该多好啊,以后能传宗接代,也能帮衬家里。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想到村里的母亲和眼前的妻子女儿,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虽然来到了城里,吃上了商品粮,可对亲人的担心却与日俱增。
母亲独自在村里,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妻子带着孩子在这陌生的城市,也过得不容易。
“我这到底是图啥呢?”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迷茫和无奈。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屋里的嘈杂。
任世和快步走到桌前,一把抓起电话,心中涌起一丝期待,希望是村里的消息,又害怕听到不好的事情……
世和很清楚,在农村,生儿子往往被赋予了一些传统观念里的“好处”。
儿子被视为家族血脉的有力延续者,承载着家族姓氏的传承使命,仿佛能让家族的根脉在这片土地上扎得更深更稳。
在农事劳作方面,儿子长大后通常拥有更强健的体魄,能有力地承担起诸如耕种大片农田、搬运沉重农具和粮食等繁重体力活,成为家中农业生产的主要劳动力,保障家庭的收成与生计。
从养老的角度看,传统观念认为儿子在父母年迈时会承担起赡养的主要责任,会陪伴在侧照顾生活起居,给予经济上的支持,使父母在年老体弱时有较为坚实的依靠,不必担忧生活的窘迫与无助。
而且在乡村的社会事务和家族活动中,儿子往往能更积极地参与并发挥主导作用,在处理邻里**、家族事务决策等方面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能够有力地维护家庭在村落中的地位与声誉,让家族在村子里更具影响力和威望,似乎也给整个家庭带来了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因此,他的目标就是生儿子。
于是,他就开始制定计划。
什么时候怀孕,什么时候生产,怎样将孩子带到世上来,都是要考虑的。
世和坐在自家院子里,望着远方的田野,心中默默盘算着迎接儿子到来的计划。他深知,培养一个优秀的孩子,责任重大。
首先,世和决定要努力改善家庭的经济状况。他计划着多加班,多做任务,提升工资级别,获得额外福利收入。
同时,他打算利用工作之余时间去附近的镇上学习一些手工技艺,比如木工活儿,油漆活儿,这样能在工作之余或者休假期间制作一些精美的家具出售,多一份收入来源。
他想着,有了殷实的家境,就能给孩子提供良好的物质条件,从舒适的居住环境到优质的教育资源,都不用发愁。
在教育方面,世和早早地就把镇上师资力量雄厚的学校列为孩子未来的就读目标。如果有可能,就送到更远条件更好的学校就读。
他准备从孩子幼年起,就亲自教他识字、算数,培养他对学习的兴趣。他还计划着攒钱给孩子购置丰富的书籍和学习用品,等孩子再大些,就送他去参加各种特长班,无论是书法、绘画还是音乐,只要孩子有兴趣,他都全力支持,希望能挖掘出孩子的天赋和潜力,让他拥有广阔的知识视野和丰富的精神世界。
世和也意识到品德培养的重要性。他自己以身作则,在村子里与邻里相处时,总是真诚友善、乐于助人,他希望孩子能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耳濡目染,成为一个正直善良、有责任感的人。他打算带着孩子参与村里的公益活动,让他学会关爱他人、懂得奉献。
此外,世和计划着要带孩子走出农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每年安排一次旅行,让孩子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感受城市的繁华与多元文化的魅力,拓宽孩子的眼界,激发他对未来的憧憬和追求,让他明白世界很大,有无数的可能等待他去探索和追寻,这样他便能在成长的道路上怀揣着远大的理想,充满动力地前行,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抱负、全面发展的男子汉。
果然,他和妻子协商,在七月怀孕,到次年三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生孩子,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最好,环境不错,又是春天,充满希望。
春天出生的孩子就像被大自然祝福的小天使,带着春的蓬勃气息来到这个世界,拥有许多令人羡慕的好处。
从健康的角度来说,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空气中富含氧气,温度和湿度相对较为宜人。
在孩子生命最初的几个月里,这样的气候条件可以让他们更舒适地适应外界环境。
相较于寒冬或者酷暑出生的孩子,他们不需要过早地面对极端天气的考验,能在更适宜的环境里茁壮成长。
阳光也变得更加温暖而柔和,妈妈可以经常带着孩子出去晒太阳,促进孩子身体对钙的吸收,这对于骨骼的发育就像天然的助力,让孩子从小就拥有健康的体魄,为一生的活力打下坚实的基础。
从成长的角度来看,春天象征着新生和希望,孩子在这样的季节诞生,仿佛被赋予了无尽的生机。当孩子开始对外界产生好奇,睁开眼睛观察世界的时候,外面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景象。
田野里绿草如茵,鲜花盛开,鸟儿欢唱,这些美好的事物如同天然的启蒙教材,能够极大地刺激孩子的感官发展。
他们可以看到鲜嫩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听到清脆的虫鸣声,闻到花朵的芬芳,触摸到柔软的花瓣和嫩绿的草叶,这种丰富的感官体验就像一把钥匙,开启孩子对世界认知的大门,让他们的思维更加活跃,认知能力也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而且,春天出生的孩子在上学方面也有一定优势。他们在同年级同学中年龄相对较大,心智成熟度可能会更高一些。
在学习新知识、理解复杂概念和适应学校生活等方面,可能会比年龄小的同学更加得心应手。
这就像是在起跑线上多了一点小小的助力,让他们能够更自信地面对学业的挑战。
这就是世和以及他的妻子计划好的,果然,争气的妻子果然在次年三月十七日生下了老二,是个儿子。
得知妻子要生产了,世和就请假回家,在路上一直默念,儿子,儿子,儿子!
在屋外,他在院子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紧张与期待交织在心头。
当那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来,他的心猛地一揪。
随后,接生婆抱着襁褓走出来,笑着说:“恭喜,是个男孩!”
那一刻,他只觉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幸福的电流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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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却丝毫不觉难为情。
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根,露出那一口洁白的牙齿,灿烂得如同春日暖阳。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仿佛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手臂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敬畏与宠溺。
望着儿子那皱巴巴的小脸,他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他仿佛看到儿子第一次学会走路,那摇摇晃晃却坚定无比的步伐;看到儿子第一天背着书包上学,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看到儿子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为了胜利而拼搏的模样。
他知道,从此自己的生命有了全新的意义,有了为之奋斗、守护的目标。这份喜悦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让他沉浸在这初为人父的巨大幸福之中,无法自拔。
世和有了女儿,又有了儿子。在给儿子取名方面,因为第一个叫浩怡,第二个也离不开浩,至于选什么字,又得翻字典,和妻子协商了。
经过协商,世和选择了楠。
楠取名有踏实、稳重、高贵、非凡之义。楠字含义指顶天立地、卓而不凡、雍容华贵。
楠字五行元素为木在五行中寓意善良博爱、温文尔雅、气宇轩昂,曲直向上,有条达、侧隐、善良、仁慈、倔强、寓意仁厚。
浩楠就是浩,浩字的本义是指水势浩大,如浩如烟海、浩浩荡荡。后引申为大和多。
楠,楠字用做取名寓指踏实、稳重、高贵、非凡之义,寓意吉祥又有内涵。
浩楠名字寓意忠诚、精力充沛、投入,也寓意为人耐心细致,精益求精,不断追求完美,事业有成,享受人生成功。
刘冰玉没有意见,对生儿子还是有压力的。
幸亏是儿子,如果还是女儿,恐怕婆婆有意见了。
婆婆有了意见,就会影响到了世和对他的态度,影响家庭的和睦。
任世和的母亲,佝偻着身子,迈着蹒跚的步子,急匆匆地往刘冰玉的房间赶。
一推开门,她浑浊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点了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满脸的褶子都透着欢喜劲儿。
“我的乖孙哟!”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眼睛紧紧盯着襁褓里的孩子,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去,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小小的生命。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孙子那红扑扑的脸蛋,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嘴里还念念有词:“可算盼到你了,任家有后啦,任家的香火能接着往下传咯!”
这时,躺在床上虚弱的刘冰玉轻声唤道:“妈。”
然而,老人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地逗弄着孙子,脸上的笑容从未淡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媳妇还在旁边,敷衍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
刘冰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可刚一动弹,伤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发出一声轻哼。
任世和的母亲这时才转过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淡淡的不耐:“你自己注意着点,别吵到孩子。”
说完,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孙子身上。
老人把孙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她看着孙子的眼神,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满心满眼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可当她偶尔看向刘冰玉时,目光却冷得像冰,仿佛这个为任家生下孩子的女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刘冰玉看着婆婆对自己和孩子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一阵酸涩。
她默默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泪水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
而一旁的婆婆,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还在兴高采烈地和孙子说着话,那欢快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却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扎在刘冰玉的心上。
她知道有些后果需要自己来承担。
现在添了儿子,世和说话更有底气,有了儿子,就有人来继承自己的事业,延续任家的香火,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第139章 姐弟俩争宠
他更希望儿子将来学会他其中一样或者几样本事,他还在不断学习,不断更新,不断充实,艺多不压身,吃技术这碗饭,比什么都强。
如果儿子不愿意学,那也没办法,他选择走他自己的路。他的想法,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年轻人允许碰壁和试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当然,他的经验是慢慢积累的。方法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学来的。
世和感觉到家庭人口增加,矛盾也越来越多,他的身份也越来越多,工作单位好说,公家的事容易做,得心应手,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就行,家里的事不好做,横竖都是自己的亲人,轻也好,重也好,都要十分小心,一些关系十分微妙。
这个时候,小姑已经毕业,在家里务农,小叔还有一年毕业,到处都要修水利,派义务工,挣工分,学业基本都停了下来。
老师们也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生产建设当中去了。
浩楠生下来后,一直吃奶。
在当时的年代,能吃饱就算幸福,红薯是主食。
红薯叶,红薯藤都可以作为菜来吃。芝麻叶可以放入面条里面,在煮面条的时候一起煮,面条格外好吃。
刘冰玉在生下儿子后不久,就离开了学校,成为小队里的记工员。
在那个年代的生产队里,女性记工员的工作至关重要。
记工员首先要熟悉队里的每一位社员。每天清晨,她会拿着记工本和笔来到生产队集中的地方,比如打谷场或者生产队仓库前的空地。当社员们开始一天的劳动时,她就要认真观察每个人的工作内容。
如果是在农田里干活,她会记录谁在耕地、谁在播种、谁在除草等不同的任务分工。
对于耕地的男社员,会根据耕地的亩数、深度以及耕地质量来确定工分;而对于除草的女社员,就会考虑除草的面积和效果。
比如,一个熟练的女社员一天能高效完成一亩地的除草工作,质量又很好,就可以记相应的工分。
在收获季节,记工员的工作更加忙碌。
她要记录社员收割庄稼的数量和质量。
例如在收割小麦时,她会记录每个社员收割了多少捆小麦,有没有遗落麦穗等情况。
捆扎得又快又好、收割面积大且浪费少的社员就能得到较多的工分。
除了田间劳动,她还要记录从事副业生产的工分情况。像有些社员被安排去饲养队里的牲畜,记工员就要观察牲畜的生长状况来确定工分。
如果负责养猪的社员把猪养得膘肥体壮,繁殖情况也好,就会给予合适的工分奖励。
到了晚上,记工员要仔细核对一天的记录,确保每个社员的工分都记录准确。然后将当天的记录进行整理,统计每个社员在一个阶段(如一周、一个月)内的总工分,并且定期将这些信息公布在生产队的公告栏上,让社员们清楚自己的劳动所得情况,接受大家的监督。如果社员对工分记录有疑问,记工员还要耐心地解释说明。
刘冰玉已经上过高中,后来学戏,结婚后就在学校教书,可以说,一路走来,总是和文字打交道,大脑不断记忆,不断刺激大脑。
对于记工员这个工作,她做起来得心应手。
世和的老房子只有三间东厢房。世和的父亲本来继承了四合院的,因为**,输掉了大部分房产,只留下了东厢房。
在当年,东厢房土房子是一种常见的建筑形式。
这种东厢房一般位于院子的东侧,坐东朝西,与正房相对。它的位置布局往往和传统的农村四合院理念有关,在整体的院落布局中有自己独特的功能。
从结构上来看,墙体是土房子最显著的特征。大多是用泥土夯筑而成,人们从田野里取土,加入适量的麦秸、稻草等纤维材料,增加泥土的韧性,然后用特制的工具夯实,一层一层地筑起来。墙的厚度较厚,能起到很好的保温作用。
屋顶通常是三角形的坡面。先用木头搭建屋架,一般是比较粗壮的梁木横跨在两侧的墙体上,作为主要的支撑结构,再在梁木上安放椽子,椽子的间距较为均匀,上面会铺上厚厚的芦苇席或者高粱秸编织成的箔。
最后,用和好的泥覆盖在上面,泥里有时也会混合一些碎麦秸,以防止干裂,形成厚厚的屋顶。
这种屋顶有一定的坡度,有利于雨水的排放。
房子的门窗比较简单。门一般是木制的,有的是单扇门,有的是双扇门,用简单的木闩来锁住。
窗户相对较小,窗框也是木制的,有的糊着白纸,能够透进光线,有的还会安装一些简单的木栅栏。
东厢房内部空间一般不大。
地面有的是夯实的土地,条件稍好的会铺上一层砖。屋内的摆设也很简单,可能会放置一些农具,如锄头、镰刀等,还有一些生活杂物。
在角落里,会有一个用土坯或者木板搭成的简易床铺,床上铺着简单的被褥,供人休息或者存放东西。
因为结婚,世和一家住在最南边的房子里。
世和的母亲和弟妹住在北边的房子里,在最北边又搭建了一间小厨房。
在小厨房里,世和的母亲,也就是刘冰玉的婆婆,在烧棉花杆的时候,就会揪下来一些残存的棉花桃,没有采摘干净,或者还没盛开成为棉花,但是这些棉桃里有洁白的棉花,比较结实,掰开后,摘出来棉桃,晒干后,也能作为棉花销售。
任世和母亲的屋子,昏暗且逼仄,唯一一扇小窗透进的光,勉强驱散些许陈旧的气息。
屋内家具陈旧,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墙角的水缸旁,码放着一摞洗净的旧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正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手里拿着针线,仔细缝补一件破旧的衣衫。每一针每一线都走得缓慢而扎实,眼睛紧紧盯着手中衣物,像是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哪怕光线昏暗,也丝毫不影响她专注的劲头。
这时,刘冰玉从外面走进来,脚上那双崭新的皮鞋,在老旧的泥土地面上踏出清脆声响。
任母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视线顺着皮鞋往上,落在刘冰玉那身剪裁精致的新衣服上,眼神里满是不满。
“又买新衣服了?”任母停下手中针线,语气冰冷,“家里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就不知道省着点?”
刘冰玉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小声解释道:“妈,这衣服打折买的,没花多少钱。”
任母冷哼一声,站起身,将缝补好的衣衫整齐叠好,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动作利落又干脆。
“打折也是钱,过日子哪能像你这样。我年轻的时候,一件衣服缝缝补补能穿十几年,哪像你……”说着,她的目光又扫向刘冰玉的新皮鞋,满是嫌弃。
刘冰玉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看到婆婆那严肃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默默地走到一旁坐下,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任母转身走向厨房,揭开锅盖,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剩菜,满意地点点头。“晚上就吃这个,热一热就行,又不费粮食又不费火。”她回头瞥了眼刘冰玉,“不像有些人,顿顿还想着吃新鲜的。”
刘冰玉心里委屈极了,眼眶微微泛红。
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正常消费,怎么在婆婆眼里就成了挥霍无度。
她小声嘟囔:“妈,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也不能总吃剩菜吧。”
“条件好也不能忘本!”任母提高了音量,眼神犀利地看向刘冰玉,“我这一辈子都这么过来的,你既然进了任家门,就得守任家的规矩。光会生儿子可不行,过日子得会精打细算!”说完,她重重地把锅盖盖上,那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也震得刘冰玉心里直发慌。
浩楠一岁多,这样的小男孩那简直就是一个萌化人心的小天使。
他刚学会蹒跚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就像一只可爱的小企鹅。
小脸蛋胖嘟嘟、红扑扑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如同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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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般闪亮,总是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世界。
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露出几颗刚刚冒头的小乳牙,那纯真无邪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他的小手胖乎乎的,总是喜欢紧紧地抓着自己心爱的小鸭玩具,不肯放手。
有时候,他会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语言,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当他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会伸出小手,眼巴巴地望着你,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期待,让人忍不住想要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这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就是浩楠,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尽的可爱与童真。
他的姑姑对他爱不释手,总要抱着他玩。一天,浩怡见姑姑一直抱浩楠,就不乐意了,就用手去拉浩楠,想要把浩楠拉下来,好让姑姑抱。
姑姑知道她的用意,没有放下浩楠,也抱起浩怡,放在腿上,一边一个,左胳膊一个,右胳膊一个,浩怡不干,就是要拉浩楠下来,结果,姑姑一不小心,竟然浩怡得逞,浩楠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头先着地,碰到了额头,结果当晚就开始发高烧,用尽各种土办法也没用。
在农村,过去会有一些给孩子治发烧高烧的土办法。比如用热毛巾反复擦拭孩子的身体,特别是额头、腋窝、腹股沟这些部位,以帮助散热。
有的会煮一碗姜汤,让孩子趁热喝下,希望能驱寒退热。
用毛巾蘸了凉水,敷在浩楠额头上,想给浩楠降温。
没用,然后给浩楠盖上厚厚的被子捂汗的办法,认为出一身汗就能退烧。结果还是没用。
刘冰玉着急得很,不知所措。
她眉头紧锁,目光紧紧地盯在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上,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轻轻触摸着孩子滚烫的额头,眼中满是焦虑与恐惧。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煎熬,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会不会烧成肺炎?会不会损伤孩子的大脑?”这些想法如噩梦般萦绕在心头,让她感到无比的惊慌与无助。
她的嘴唇紧紧抿着,极力控制着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心里默默祈祷着孩子能快点好起来。
那平日里明亮的眼眸此刻失去了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和对未知的恐惧。
刘冰玉就像在狂风巨浪中漂泊的小船,孩子的高烧让她的世界变得风雨飘摇,满心只盼着能有一丝希望的曙光,驱散这片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所有土办法用完了,毫无效果。最后想到了村医。
她立马请村医来看,村医看了看,用体温计测量了一下浩楠的体温,说:“赶紧送大城市的医院。另外,要立马通知孩子他爸!”
蔡支书得知浩楠得病,立马跑到公社本部,找到接线员,说:“快给四清大队办公室打个电话,有重要的事。”
“好!接通了,找谁?”
“任世和。”
“好!通了!”
接线员坐在机器跟前,不停地插拔,一阵手忙脚乱,还好工作有成效。
世和接到信息,吓了一跳,立马去找东方朔。
东方朔听了,立马吩咐司机开上吉普,江平要去,东方朔说:“你去没用,用吉普车送到大医院,都是医生和护士负责,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有世和及其妻子就行。事不宜迟,快去吧!”
吉普车马上开过来,东方朔叫来会计出纳,给了世和一笔钱,说:“先拿着这钱,如果不够再说。”
世和知道自己的医药费单位会报销,但是子女的医药费会不会报销就不知道了。
东方朔既然给他一点钱,说明有希望报销,他心中的疑虑就打消了。
吉普车到了村庄,像是一块大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一声巨响,激起浪花,荡起层层涟漪。
很多小朋友都来围观,看看这吉普车,成年的男人也感兴趣,对于这个会跑的橄榄绿的铁疙瘩,竟然不吃草不喝水,还跑得比马快。这个可不是一般的铁疙瘩。
第140章 浩楠的小命
车在世和家院子里停下,在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吉普车竟然如履平地,丝毫不费劲儿。
那是个骄阳似火的晌午,日光毫无遮拦地洒在郭任庄坑洼不平的土路上。
村子里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狗吠。
突然,一阵陌生又嘈杂的“突突”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是啥动静?”正在村口老槐树下乘凉的李大爷,耳朵一竖,放下手中的旱烟袋,眯着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村里的孩子们最先反应过来,像一群脱缰的小马驹,叫嚷着“去看看,去看看”,朝着村头撒腿狂奔。
大人们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跟在孩子们后面一探究竟。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缓缓驶进了村子。
车身线条硬朗,四个厚实的轮胎扬起一路尘土。
阳光照在车身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村民们将吉普车团团围住,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惊叹。
“这就是不用马拉就能跑的铁疙瘩?”王二婶瞪大了眼睛,嘴里啧啧称奇,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车身,又像触了电似的赶紧缩回来,“这玩意儿咋就能自己跑恁快?”
几个调皮的孩子围着车又蹦又跳,伸手想要去触碰,却又带着几分畏惧,只敢轻轻摸一下,就迅速把手缩回去。
这时,吉普车的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整洁中山装的年轻人。
村民们的目光“唰”地一下**在他身上,眼神里满是羡慕。
“这后生,能坐这铁疙瘩车,可不得了!”张大叔满脸羡慕,吧嗒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人群里的任世和,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那辆车,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到自己每日在田地里辛苦劳作,汗流浃背,而眼前这辆车,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象征,代表着外面的繁华与未知。
“要是俺也能坐一回这吉普车,这辈子就值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村民们纷纷点头,目光始终没有从吉普车上移开,那辆吉普车,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世平对吉普车也非常感兴趣,刘冰玉将浩楠抱着,带上一些孩子的用品,世和对姑姑说:“妈和浩怡交给你了,好好看家,我们去城里大医院给你侄儿治疗。”
姑姑大哭,说道:“就怪我,怪我没抱好!”
“不怪你,谁都不是完人,先不说了,救人要紧!走,走,走!”世和说道。上了车,司机发动,众人散开,让出一条道。
吉普车绝尘而去,众人看到吉普车消失,才各自散去。
世平到大城市的医院,非常好奇,也非常勤快,跑前跑后,嘴巴也甜,也会问医生护士,楼上楼下跑来跑去的,帮了世和的大忙,刘冰玉也是第一次到大医院,医院里的味儿浓厚,她有些不适应,晕头晕脑的,加上对浩楠的病的担忧,她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不断流泪,世和也在一旁安慰她。
好在医院人不算多,这是全市著名的医院。
父母匆匆忙忙地把小浩楠送到医院,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父亲的脚步如风,双手紧紧抱着孩子,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却顾不上擦拭。母亲紧跟其后,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孩子,眼神中充满了心疼和不安。
他们在医院的走廊里焦急地踱步,每一秒钟都仿佛无比漫长。父亲的眉头紧锁,嘴唇紧抿,不时地向医生的诊室张望,心中急切地盼着能快点轮到他们。
母亲则不停地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嘴里喃喃自语:“宝贝别怕,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她的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对孩子病情的忧虑。
当听到医生叫孩子的名字时,他们迅速地冲进诊室,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迫不及待地向医生描述孩子的症状,那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恐慌,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会影响医生的诊断。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中,父母坐立不安,心悬在了嗓子眼,每一次脚步声的靠近都让他们的心猛地一提,期盼着是带来好消息的医护人员。
医生走出来,护士抱着小浩楠,医生说:“目前初步怀疑是败血症,但需要确诊,我们医院没有这方面的专家。”
听到这个消息,对世和、冰玉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这从老家到这里,已经费劲,这个是全市最好的医院,竟然没有专家,难道说要送去特大医院吗?
“医生,那怎么办?是不是贵院不打算接收孩子,不打算给他看病了吗?”世和焦急地问道。
“不是,先安排住院。这里是急诊,住院部的医生会安排,可能要请省城的专家教授过来会诊。你们别着急,这种病不是白血病,是败血症,怀疑是这个,需要专家会诊后才能确定,找到病根所在,就能对症下药,拿出诊疗方案,医治孩子的病。”医生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护士的引导下,小浩楠被安排住院,住院部儿科的医生看了孩子的病,正如急诊医生所说,先安排住院,打上营养针和消炎针,先住院再说。
在医院的病房里,灯光略显昏黄。父母围绕着躺在病床上的小浩楠,满心忧虑。
父亲坐在床边,目光一刻也未曾从孩子的脸上移开。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握着孩子纤细的小手,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他力量。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看着孩子因病而略显苍白的小脸,眉头紧紧皱起,嘴角的胡茬也显得更加凌乱,尽显疲惫与担忧。
母亲则在一旁忙碌着,她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浸湿毛巾,轻轻擦拭着孩子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她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但此刻她强忍着泪水,只为不让孩子看到她的脆弱。
每隔一会儿,母亲就会轻声询问孩子是否口渴,是否哪里不舒服。而父亲则会时不时起身,去查看点滴的进度,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整个病房里弥漫着紧张和不安的气氛,父母的心紧紧系在孩子的病情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能牵动他们的神经。他们默默祈祷着,希望孩子能早日康复,重新恢复往日的活泼与健康。
“我看这个浩怡命太硬,争强好胜,估计以后谁都不服,家庭难幸福,对弟弟就是这样,何况对她的世和?”世和说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咋知道咱闺女将来不幸福?她不也是孩子吗?跟弟弟争抢着要姑姑抱,这也是孩子的天性,咋会有错?”
“不是,她不是争抢着抱,我听世平说,姑姑已经一边抱一个在左右腿上,是浩怡拉扯浩楠,让浩楠掉在地上的。不是姑姑没抱好,是浩怡拉扯,让姑姑失去重心,结果掉在地上了。”世和说道。
“世平的话你也信?就是姑姑没抱好,让孩子掉下去的。姑姑做事一向都是**手毛脚的,一点都不稳当不靠谱。”
“算了,算了,姑姑不是赔礼道歉了吗?别追着不放,事情已经发生,无法弥补。要和好关系,免得再次出问题。”
“我看这件事一发,关系就无法恢复了。你妈妈和你弟弟妹妹都是一条心,专门对付我这个外来的,哪怕给你们任家生儿育女,也不被你们接纳,除了你们,自己维护自己人,对于我这个外来媳妇,一直看不顺眼。”冰玉说道。
冰玉坐在病床的一角,双手抱在胸前,眼眶微红,声音略带颤抖地说:“世和,自从我嫁到咱们家,我总觉得自己一直被当成外人。每次家里有什么事,做决定的从来没有我,好像我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世和一听,顿时有些慌了神,连忙坐到冰玉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冰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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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玉转过头,直视着世和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难道不是吗?过年走亲戚,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家里的财政大权我也沾不上边,就连孩子的教育问题,我说的话也没什么分量。”
世和面露愧疚,紧紧握住冰玉的手:“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咱们是一家人,我一定会让你真正融入进来。”
冰玉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只想要被真正接纳,而不是永远像个外人一样被排除在外。”
世和轻轻拉着冰玉的手,坚定地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改的,相信我。”
“我肯定相信你,要是不相信,为什么要嫁给你?比你条件好的多得很,比你妈妈仁义又讲道理的多得很,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非要嫁给你不可呢?还不是因为你有才,你暂时屈居,默默无闻,将来一定有出息。这个年代不是靠打打杀杀能混出来的,而是要靠学识靠头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当然,也靠关系,关系是很重要的。你在交往方面也有不少改变。”冰玉说道。
“多谢鼓励!现在娃娃生病,谁也不愿意看到。好在单位提前给了一笔钱给孩子看病,都是托你的福。”
“咋就托我的福?”
“咋不是?你嫁给我之后,我就有了工作。没嫁给我之前,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呢。没日没夜,还超支。你会维持村里的人际关系,和徐德恨的妻子**兰关系好,他们给你安排民办老师和记工员的工作,这些都和你会做人有关,要是让我妈去维持人际关系,恐怕会很难。”世和说道。
世和轻轻拉过冰玉的手,目光中带着一丝憨实与好奇。
“冰玉,你说当年你咋就铁了心嫁给我嘞?那时候咱这日子可不好过,你到底图我啥呀?”
冰玉轻轻拍了下世和的手,嗔怪道:“你个呆子,还记得当年你去我家,刚好我在生产队里干活,你去找我,有一回分粮食,我力气小,扛着那半袋粮食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你啥话没说,直接就把我那袋子抢过去,扛在自己肩上,还一路把我送到家。我就寻思,这世和实诚,有力气,跟着他,苦日子里总有个依靠,不用怕累倒了没人管。”
冰玉顿了顿,眼神有些飘远,“还有啊,还有一回,你去我家,刚好遇到开会,你虽然话不多,但是说出来的话都在理。有一回讨论村里那片荒地咋开垦,我父亲没参加,委托你参加,你提出的点子又实用又周全,我就觉着你脑瓜灵,有主见。跟着你,以后家里大小事都能有个主心骨,咱这小家肯定能越过越好。虽说那时候啥都缺,但只要有你这份踏实和担当,我这心里就觉着踏实,比啥都强。”
“原来不是看中我是最可爱的人,我还以为只有当兵才能娶上媳妇呢。”世和憨憨地笑道。
“不是这回事。当兵的没结婚不也有吗?只是当兵的受过训练,可能素质高一点,但当兵的复员后在家动不动打老婆也有。咋能说当两三年兵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呢?你也不想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一辈子都改不了,当兵不能说一定会改。很多姐妹嫁给当兵的还不如嫁给普通的庄稼汉呢。”冰玉说道。
“你说得对!天不早了,快打饭了,我去打饭,你在这里看着孩子。”世和说道。
“你去吧,哎,世平和司机怎么安排的?”冰玉说道。
“我让司机带世平回去了,小伙子在医院待不住,这里的情况还不明了,等着也不是一个办法,让司机带世平先回去,家里只有妈和姑姑,再就是浩怡,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要有男人才行,让世平回去,对家里帮助更大。我们这里有我们俩,还有医生护士,应该没多大问题。等要办理出院的时候,我再联系队长安排车来接。”世和说道。
第141章 没人会相信
“这样安排的很好。”冰玉说道。
再说小浩楠的奶奶看到媳妇抱着小浩楠上了吉普车,她的心“咯噔”一下,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怕人看见,就躲在一边,拿袖子擦了擦泪水。好在人们都在看吉普车绝尘而去,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的孙子被送去医院,想到自己夭折的七个孩子,心如刀绞,她担心小浩楠会不会走上这条路。
昏暗的灯光在狭小的房间里摇曳,奶奶独自坐在那张破旧的木床边,眉头紧锁,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她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墙角那只早已停摆的老钟,心里默默计算着孙子在医院里待的时间。
墙上挂着孙子那憨态可掬的照片,那是一周岁时,在小县城的照相馆照的,奶奶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眼眶不禁红了。
她想起刚刚接到信说小孙子已经安排住院,高烧还是不退,还不停地咳嗽。从那一刻起,奶奶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想去灶屋里给孙子熬点粥,等他出院了能补补身体。
可到了厨房,却只是失神地站在炉灶前,手里拿着的瓢怎么也舀不起水来。锅里的水早已烧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却全然不觉。直到锅里的水溢了出来,浇灭了灶火,发出“嘶嘶”的声音,才把她从恍惚中惊醒。
夜里,奶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每一次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孙子躺在病床上那小小的、脆弱的身影。她竖起耳朵,生怕错过电话铃声,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孙子能快点好起来。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映出一道道泪痕。她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的小宝贝啊,你可要快点好,奶奶这心呐,都快碎了。”
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世平回来了,奶奶连忙问:“楠楠咋样了?”
“在医院打针,一边等着省城来的专家教授来,给他会诊,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病。”世平说道。
“哎呀妈呀,还不确定是啥病啊!这可怎么办呀!我的老天啊!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奶奶哭道。
“妈,你老别着急,听医生说的,可能是败血症,如果是这个病,就好治,如果不是,就麻烦。”
“什么病麻烦?”
“白血病。”
“白血病?没听说过。”
“就是一种治不好的病,再多的钱,也没用,血都坏了,早晚要完。我看同病房还有两个小孩,他们都得的白血病。”
“是不是得了白血病,血都是白色的。”
“不是。反正治不好。”
“那我的宝贝孙子楠楠是不是也是这个病?为什么和其他得这个病的小孩放在一起?”奶奶问。
“这要去问医生。妈,你就放心,医生初步诊断不是白血病。因为病房紧张,只能暂时和得白血病的小孩住在一间病房。”世平说道。
“那你不在医院帮忙,咋回来了呢?”
“妈,是哥让我回来的,我哥说,现在医院不需要很多人照顾,有医生护士,也有哥哥和嫂子,两个人可以换着来照顾,加上医生护士,对楠楠不要担心没人管。妈,你也别着急,等查出是什么病,就可以对症下药了。”世平说道。
“你是咋回来的?”
“是司机开车送我回来的。”
“那你咋不留下司机?拿点红薯带上。”
“司机说我们这里路太窄,怕把车弄到沟里去了,就不送了,我就在村口下了车,司机就回去了。”世平说道。
“那好,不知道会诊的结果咋样,太急人了。你也为你的宝贝侄儿祈祷祈祷。”奶奶说道。
“放心吧,妈,我要祈祷,也要让我姐祈祷,都是她惹得祸。如果不抱浩怡不就没事了吗?”世平说道。
“都是孩子,只有结了婚自己有了孩子才懂事。你也别怪她,要怪就怪我没照顾好楠楠。”奶奶说道。
世平没什么话说,也累得很,吃了饭也没洗就睡了。
再说省城的专家教授赶来了,住院部儿科医生让护士来通知楠楠进入会诊室,因为还有排队等候会诊的,需要抓紧时间,不能出现空档,因为他们从省城来一趟真不容易。
在医院那洁白得有些冰冷的走廊里,世和、冰玉二人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们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世和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会诊室那紧闭的大门,目光中满是紧张与期待,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那扇门,提前知晓里面的情况。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他的心尖上缓慢地割扯。
冰玉则不停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嘴唇已经变得红肿,眼神中满是惶恐与不安。
她的怀里还抱着浩楠的小毯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毯子的边缘,像是在从这熟悉的触感中汲取力量。
她时而望向世和,眼中带着一丝无助的询问,时而又将目光投向会诊室,眼里噙满了泪花,只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宝贝一定要平安无事。
他们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缩小到了这一条走廊、一扇门和那未知的会诊结果之间,满心都是对宝贝楠楠的健康的深切渴望与揪心担忧。
专家会诊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说:“任浩楠的家属,告诉你们,经过专家会诊,确定任浩楠患者得了败血症,需要住院治疗观察。我会安排,专家已经给出合适的治疗方案,开了一些药物,安心住院治疗。过十天半月就能出院回家了。”
当医生那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告知小浩楠并无大碍,仅是患上普通的败血症时,世平、冰玉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开。
冰玉原本噙满泪花的双眼,刹那间光芒大放,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可那紧皱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脸上的酒窝也深陷其中,仿佛盛着满满的幸福。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哭出声来,身体微微颤抖着,那是激动与喜悦交织的颤栗。
世和则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摇晃,他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随后将双手高高举向天空,嘴里大声呼喊着:“太好了!谢天谢地!”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的眼眶泛红,眼角的细纹里似乎都藏着笑意,几步走到冰玉身边,一把将她和那代表着浩楠的小毯子一同紧紧拥入怀中,像拥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从会诊室出来后,小浩楠被转到另一间病房,他的床位给了一位疑似白血病的小孩,世和、冰玉在收拾小浩楠的东西,配合护士转到其他病房,隔壁床位的孩子家属投来羡慕的眼光,这个真是意外大惊喜,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像是大难不死的人必然有后福气一样。
转了病房,安顿好妻儿后,世和迫不及待去打电话告知东方朔和郭任庄的蔡支书,托他去转告母亲,让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放心。
东方朔问:“钱够不够?不够就说一声。”
“够了,够了。谢谢领导关心。”世和说道。
“没有难治的病,只是普通的病,这是你的福气,也是孩子的福气,将来这孩子就不会有事了。人生的路越走越通顺。”东方朔说道。
“感谢领导的吉言。托领导的福,不是领导的救命钱,小家伙恐怕就没命了。”世和说道。
蔡支书一路小跑过来,还没站稳就气喘吁吁地朝着屋内喊:“大娘,大娘!浩楠没事儿,您别担心啦!”正在屋里枯坐着的浩楠奶奶,听到这话,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瞪大,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
“支书,你说啥?俺没听错吧,浩楠真没事儿?”奶奶声音颤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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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白。
蔡支书忙不迭地点头,脸上挂着笑:“真没事儿,大娘,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蔡支书接到世和的电话,真心为他高兴,他立马将这个喜讯跑步前往世和妈妈那里,向她说明小浩楠没有得白血病,只是普通的败血症。
住一个星期医院就能出院回家了。
奶奶听了蔡支书的话,强忍住泪水不让它掉下来,等蔡支书走后,她心里高兴得很,掉下泪来。
奶奶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宝物,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缓缓站起身,脚步轻快得如同换了个人,原本佝偻的脊背都挺直了几分,每一步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轻松与喜悦。
奶奶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摩挲着胸口,仿佛在安抚那颗刚刚还悬到嗓子眼的心。她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往日里那深深的愁容,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慰与欢喜。
她走到院子里,阳光洒在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奶奶抬起头,望着天空,嘴里依旧不停地念着佛语,那虔诚的模样,仿佛是在向冥冥之中庇佑浩楠的神明表达着无尽的感激。
在蔡支书来之前,她就在那座静谧的农家小院里,奶奶正坐在斑驳的门槛上,眼神空洞而又满是忧虑地望着远方蜿蜒的小路,手里紧握着为孙子祈福的旧手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当奶奶听到孙子并无大碍只是普通疾病的消息时,她那原本呆滞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犹如久旱逢甘霖的枯井重新泛起生机。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来,好似被春风拂过的山川,每一道沟壑里都藏着笑意。
听到浩楠平安无事的消息,任家小院里瞬间炸开了锅,满是欢声笑语。
浩楠奶奶那原本整日紧皱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沟壑般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嘴里不住念叨着“谢天谢地”,干枯的手轻轻颤抖着,挨个抚摸着家人,仿佛要确认这一切不是梦。
浩楠的小姑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流,却是幸福的泪花,她紧紧抱着浩楠,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嘴里喃喃:“我的侄儿,你可算回来了,可把姑姑吓坏了。”
世平满脸通红,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一会儿用力拍着浩楠的肩膀,一会儿又猛地抱抱他,一家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院子里洋溢着浓浓的温情。
而离任家不远处的徐德恨,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自家昏暗的堂屋里,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桌子上,滚烫的茶水溅出,洒了一桌面。
他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原本就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
他紧咬着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牙齿咬碎。
“这任家,怎么就这么好运!”他低声咒骂着,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骨节泛白,好似要把这恨意都凝聚在拳头上,发泄出去,满心的不甘与怨愤让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是如此渴望任家遭受灭顶之灾,**,如今愿望落空,这股恨意就像熊熊烈火,在他胸腔里疯狂燃烧,烧得他理智全无。
浩楠的奶奶激动得一下子从门槛上站起来,脚步略显蹒跚却又带着急切地走向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谢天谢地,俺的小宝贝没事儿喽!”抬手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随后,她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嘴里哼起了多年未唱的小曲儿,那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了欢快。
她打开鸡笼,挑了一只最肥的老母鸡,嘴里嘟囔着:“俺的乖孙儿,等你回来,奶奶给你炖鸡汤,把你养得胖胖的。”
世平回来看到妈妈正在捉鸡,问道:“妈,捉鸡干啥?”
“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宝贝孙子没有大碍,一个星期后就回来了,我要提前做好准备,给他杀鸡熬汤,好好补补。”奶奶说道。
第142章 浩楠出院了
找到了病因,就知道怎样对症下药,经过一周的治疗,浩楠出院了,花销不大,效果却不错,同期住院的几个小病友先后离世,浩楠捡回一条命。看到那几个小病友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世和暗自感谢上苍眷顾,保住了他的宝贝儿子。
要是想不通,感到沮丧和灰心,就到医院看看,啥事都没有。要是不想读书,看看农民在田间的劳作,再去砖瓦厂、建筑工地或者凌晨两三点的菜市场,就知道读书到底苦不苦。
世和接到医院通知出院的消息后,办理了出院手续,领了一些药,然后借医院的电话跟东方朔取得联系,东方朔立马安排司机到医院去接他们一家三口回家。世和就和妻子冰玉以及他们的宝贝儿子在医院等车来接。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医院的小径上,世和和冰玉手的脸上都洋溢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冰玉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却丝毫不减眼中的明亮笑意,那泪花更像是喜悦的结晶。
她微微弯腰,将病愈的小浩楠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在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浩楠那红扑扑又白胖胖的小脸贴在母亲的脸颊上,母亲深深地嗅着儿子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轻声呢喃:“宝贝,咱们终于可以回家啦。”
世和则在一旁满脸笑容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欣慰。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浩楠的小脑袋,那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
随后,他右手提着行李,左手自然地揽住妻子,妻子抱着浩楠,生怕别人夺走她的宝贝似的,说道:“走,咱们回家,以后都要健健康康的。”
一家三口迎着那温暖的阳光,脚步轻快地迈出医院的大门,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幸福的旋律上。
没过多久,一辆橄榄绿的吉普车停在他们面前,一家三人上了车,吉普车发出轻快的轰鸣,街旁的树开始移动,往后面一棵一棵地过去,身后的医院渐渐远去,而他们的新生活正充满希望地拉开帷幕。
吉普车还没到浩楠奶奶的院子,早就有人来报信了,说:“浩楠回来了!”
奶奶三天两头去找蔡支书,想打电话问问浩楠的康复情况,蔡支书说打电话要去公社,奶奶小脚,走不动,只好作罢。
既然不能去公社,这几天她天天就在村口张望,想要看小浩楠回来了没有。
村口的老树下,奶奶早已站在那里翘首以盼。微风轻轻拂动她那满头银丝,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搓动着,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
当远处那小黑点出现还带着喇叭声响的时候,奶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似有繁星闪烁。她知道这是送孙子去医院的车。
她迈着颤颤巍巍却又无比急切的步伐迎了上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乖孙儿,我的宝贝哟!”
来到车门前,奶奶想打开车门,不知道从哪里打,司机连忙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冰玉抱着小浩楠出来,奶奶一眼就看见了小浩楠。
奶奶粗糙的双手轻轻捧起孙子的小脸,仔细端详着,眼里噙着泪花,脸上却笑得像盛开的菊花。
“哎呀,可把奶奶急坏了,瞧瞧这小脸,瘦了没?”说着,便把孙子紧紧搂入怀中,那力度仿佛要把孙子融入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她又在孙子额头落下一连串的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奶奶又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随后,她抱着宝贝孙子浩楠,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嘴里的念叨和笑声就未曾停歇,那满溢的喜悦如同阳光,洒满了整个郭任庄的小路。
回到家里,冰玉说:“浩楠才出院,不能吃大油大盐的饭,需要清淡的。还在吃药。”
“我知道,我知道他喜欢吃啥。”奶奶说。
昏暗的灯光在屋内摇曳,土坯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荡。
刚把小浩楠接回家的喜悦还未消散,厨房里就传来了奶奶和媳妇冰玉压低声音却又略显激动的争论。
奶奶皱着眉头,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旧菜刀,站在简陋的灶台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娃才出院,得吃点实实在在补身子的,我看就把那只老母鸡杀了炖汤,鸡汤最养人。”
冰玉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从集市上好不容易换来的一点白面,眼神中透着犹豫和坚持:“妈,鸡汤太油腻了,孩子刚病好,肠胃弱,我想给他做点清淡的面条,再卧个鸡蛋,好消化。”
奶奶一听,提高了声调:“你懂啥?这老母鸡我留了好久,早就准备好了,还在下蛋呢,我都不心疼,我更疼我的乖孙,就等着乖孙出院给他补,这时候不吃啥时候吃?吃了才能快快好起来。”
冰玉着急地咬了咬嘴唇,走近一步说道:“妈,医生说了,刚病好要循序渐进地补,这猛一下吃太油的东西,怕他身体受不了,反而坏事。”
奶奶把菜刀重重地剁在案板上,“哼,医生的话能全信?郭任庄里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养身子的,鸡汤喝下去,乖孙的精气神立马就回来了。”
冰玉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妈,我也是为了孩子好,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我就想让他平平安安的,真不敢冒险。”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只有那锅里的水在柴火的燃烧下,逐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一场争论而躁动不安。
屋里的气氛紧张得似能拧出水来,婆婆和媳妇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世和站在一旁,满脸无奈与焦急,他轻咳一声,提高了嗓音说道:“妈,冰玉,你们都先别急,别吵了。妈,您的心意我和冰玉都清楚,您是想让小浩楠快点好起来,那只老母鸡您一直当成宝贝来养着,就想给您的乖孙浩楠炖汤补身子,这情分我替浩楠记着呢,将来让他给您报答恩情。可冰玉也说得在理,医生交代了小儿本来消化能力就不如大人,加上他刚病好肠胃弱,得慢慢调养,这猛补怕适得其反。”
世和转向冰玉,眼神里带着安抚:“冰玉,妈年纪大了,她有她的经验和想法,也是心疼我们的宝贝儿子。咱也多体谅体谅妈。”
接着,他眉头一皱,像是有了主意:“这样吧,妈,咱今天先不杀老母鸡,先把鸡养着,过两天等浩楠身体再恢复恢复,到时候咱把鸡和一些蔬菜一起炖,炖得清淡些,既有营养又不油腻。媳妇,你看今天就辛苦你用那点白面给浩楠做点面片汤,加点青菜和鸡蛋,这样也容易消化。等浩楠吃了,要是没啥不舒服,明天再给浩楠煮个鸡蛋羹啥的,慢慢把营养跟上。咱一家人别为了这事儿伤了和气,家和万事兴嘛。怎么样?”
奶奶和冰玉听了,觉得有理,也就不再争执,世和准备了一袋子红薯,交给司机,托他带给东方朔,然后回来就去灶屋烧火,奶奶见冰玉要去厨房忙,就说:“你去抱浩楠吧,他还要吃药,需要照顾,我来做饭。也不知道世平那小子跑哪里野去了。”
对于这个安排,冰玉没意见,她就去带孩子,世和在灶屋烧火,奶奶做饭。
冰玉想了又想,觉得不对劲儿,再这样下去,让姑姑抱孩子,他们娘三个老是插入一家四口人的生活,再出事了算谁的?在培养孩子方面,不需要太多人插手才好。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晃悠,投下影影绰绰的光晕,让刘冰玉本就忐忑的心愈发不安。
刚走进堂屋,就听到婆婆扯着大嗓门说:“自从她进了家门,这家里就没消停过!”
姑姑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嘛,大哥也真是,娶了这么个……”话没说完,但那嫌弃的语气,刘冰玉听得真真切切。
刘冰玉攥紧衣角,指尖泛白,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屋内,强扯出一丝笑容打招呼。
婆婆眼皮都没抬,继续数落:“天天就知道瞎忙活,也没见把浩楠弄好,这孩子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刘冰玉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一阵发烫,想要辩解,可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姑姑抱着胳膊,斜着眼打量刘冰玉,阴阳怪气地说:“现在有些当妈的,心思都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刘冰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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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也瞬间红了,她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面对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浑身不自在,却又无处可逃。
自从浩楠出事,刘冰玉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
此刻,那些可怕的场景又在脑海中浮现:医院惨白的墙壁、浩楠虚弱的模样……她的心猛地揪紧,一阵窒息感袭来。
眼前婆婆和姑姑的嘴脸逐渐模糊,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快逃。
她慌乱地转身,脚步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逃出家门,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凉意,只觉得内心一片荒芜。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泪水肆意流淌,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脑海里,浩楠出事的阴影如影随形,怎么也挥散不去,就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每一次回想,都疼得钻心。
可是,还是没走出这片土地,她又回到让人生厌的家。
她想分家。
那一年,郭任庄的土坯房错落分布,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刘冰玉嫁进任家已有一段时间,可这段日子却如坐针毡。
清晨,天刚蒙蒙亮,刘冰玉就被婆婆大嗓门喊醒:“冰玉,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干活!”
刘冰玉睡眼惺忪,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心里一阵委屈。
她本想着新婚能多睡会儿,可婆婆每天都像上了发条,天不亮就开始操持家务,还不许她偷懒。
走进厨房,刘冰玉打算煮点稀粥,刚把米下锅,婆婆就皱着眉走了进来:“煮这么多,能吃得完?浪费粮食!”
刘冰玉小声嘟囔:“世和干活累,多吃点才有力气。”这话却像点着了**桶,婆婆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我养大儿子,还不知道咋照顾他?就你会心疼人!”
刘冰玉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咬下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把锅里的米倒出一些。
晚上,任世和回到家,刘冰玉拉着他坐在床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世和,咱跟娘分家吧。”
任世和一听,猛地甩开她的手,瞪大了眼睛:“你说啥?咋能有这想法,传出去让人笑话!”
刘冰玉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不分家不行啊,我和娘天天吵,这个家都快散了。”
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滴落在破旧的床单上。
任世和烦躁地挠挠头,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闷声不响。
第二天,趁着婆婆出门,刘冰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任世和回来。
看到丈夫身影,她赶忙迎上去:“世和,你再考虑考虑,分开住,逢年过节咱也能孝顺娘,这样矛盾少,一家人还能和和气气的。”
任世和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沉默许久才说:“行吧,我找个时间跟娘说。”
刘冰玉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婆婆知道后会怎样大闹一场。
饭后,在狭小昏暗的堂屋里,奶奶沉着脸坐在那张有些年头的中式椅子上,冰玉则站在一旁,眼神倔强又带着一丝委屈。
奶奶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冷硬:“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明争暗斗的,都不舒心,通过这件事,现在也无法分清楚到底谁的错,谁要负责,这次是捡回乖孙的一条命,要是再有下次,就不好说了,为了安全起见,我看咱这一家还是分开过吧,各过各的清净。”
冰玉一听,心里一酸,眼眶泛红却不甘示弱:“分开就分开,天天在这受气,我也早不想过了。”
奶奶“哼”了一声:“你这媳妇,整天好吃懒做,地里的活也干不利索,还净和我顶嘴,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带乖孙都带不好,还让乖孙跟着姑姑,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抱,偏偏要姑姑来抱,要是自己抱,也就不存在后面的事了。”
冰玉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好吃懒做?家里家外哪样我没操心?您就知道挑刺儿,一点小事就唠唠叨叨个没完。”
第143章 婆媳要大战
奶奶站起身来,手指着媳妇:“你还敢顶嘴?自从你进了这个家门,就没安宁过,分家了我眼不见心不烦。”
冰玉咬着嘴唇,喃喃说道:“分家可以,东西得说清楚,我不能白在这干这么久。”
婆婆怒视着她:“你还想要啥?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你能拿走多少?”
这时,一旁的儿子满脸无奈与痛苦,试图劝解:“妈,媳妇,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然而奶奶和冰玉都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两人依旧僵持不下,互不相让,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味。
那一年,郭任庄的土路在日光下扬起阵阵尘土,任世和又结束了一轮在城里国企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归家的路。
远远望着自家那座土坯房,他却没有丝毫喜悦,脚步越来越沉重。
一进家门,就听见母亲扯着大嗓门抱怨:“冰玉,你这饭怎么做的?咸得能齁**!”
刘冰玉红着眼眶,小声嘟囔:“我放的盐和平常一样多。”
看到任世和进门,两人都住了嘴。任世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缓和气氛:“都别吵了,我饿了,先吃饭。”
可这顿饭,吃得压抑无比,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晚上,躺在那张老旧的木床上,刘冰玉侧身紧紧抓住任世和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世和,你跟咱娘说说,别总是挑我毛病,我实在受不了了。”
任世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找机会说。”
可还没等他开口,第二天母亲就拉着他诉苦:“冰玉这孩子,太不懂事,家里活儿也干不利索,我天天操心……”
任世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无奈地听着。
又一次休假结束,任世和站在村口,望着家的方向,满心都是逃避的念头。
回到工厂,他找到领导,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嗫嚅道:“领导,我想这段时间多加班,表现好点,争取涨工资。”
领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上进心!”
此后,任世和总是以加班为由,减少回家的次数。
每次写信回家,他都刻意避开婆媳矛盾的话题,只字不提自己内心的纠结与逃避。
他坐在工厂宿舍的床边,借着昏黄的灯光,给家里写信,写着写着,笔尖停顿,脑海里浮现出母亲和妻子争吵的画面,他的手微微颤抖,许久才缓过神继续落笔。
对他而言,在工厂的忙碌,是暂时逃离家庭矛盾漩涡的避风港,可每当夜深人静,他又忍不住想起家中的妻子和母亲,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
这次因为领导特批,他在家休假,可是一天都不想呆。
世和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不是对浩楠的牵挂,早就坐车回单位上班了。
他在家反而不好,婆婆和媳妇都要在他面前显得最重要。
对怎样照顾小浩楠也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弄到最后要分家了。
在那略显破旧的农家小院里,奶奶双手叉腰,站在屋门口,脸涨得通红,大声数落着:“你这媳妇,自从进了家门,就没个媳妇样!天天跟我对着干,这日子没法过了,分家!必须分家!”
冰玉也不示弱,从灶间走出来,手里还握着擀面杖,眼眶里噙着泪:“分家就分家,谁怕谁!你整天鸡蛋里挑骨头,我做啥都不合你意,在这个家我过得憋屈!”
奶奶气得直跺脚:“你说我挑骨头?你看看你,早上睡懒觉,地里的活都耽误了多少?哪家媳妇像你这样!不是我儿子的补贴,每年咱家都超支,眼看日子越来越难过!”
冰玉用擀面杖狠狠指着奶奶说:“我每天忙里忙外,洗衣做饭带孩子,哪有闲工夫睡懒觉?你倒好,就知道坐在那指手画脚!”
奶奶冷笑一声:“哼,带孩子?你带得好什么?孩子瘦巴巴的,还差点弄出命来,都是你不上心!不是我乖孙命大,早就被你害**!”
冰玉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把心都掏给这个家了,你还冤枉我!浩楠是从姑姑手里摔在地上的,咋能赖我不上心?你别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了!”
这时,在一旁的世和急得团团转,试图拉住奶奶:“妈,您消消气,别说了!”又转身去劝冰玉:“媳妇,别吵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可奶奶和冰玉都正在气头上,谁也听不进去,两人依旧怒目而视,互不相让,院子里的鸡被吓得四处乱飞,往日的宁静被这一场激烈的争吵彻底打破。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屋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刚经历了一场激烈争吵,婆婆坐在炕沿,胸膛剧烈起伏,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她的手用力地拍着炕沿,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嘟囔:“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都由着她骑到我头上了!”
刘冰玉站在一旁,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的胸脯也快速地起伏,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怎么就成了坏人?我说的哪句不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努力提高音量,试图为自己争辩。
任世和夹在中间,满脸的无奈与疲惫。
他的目光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来回游移,嘴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
他向前走了一步,想先安抚母亲,刚张开嘴,妻子委屈的眼神又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他又转向妻子,可母亲那愤怒的神情,又让他僵在原地。
他的双手不知所措地垂在身侧,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把衣角拧成了麻花。
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墙上的旧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在任世和的心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这压抑的气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三人紧紧束缚,谁也挣脱不开。
奶奶怒目圆睁,高声质问道:“要不是你这当媳妇的没照顾好,我那小孙子能生病?你成天到晚都忙些啥?”
冰玉满心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也大声反驳:“妈,您怎么能怪我?我每天忙里忙外,家里家外的活都快把我累垮了。孩子生病,这谁也不想看到,说不定是在外面玩耍沾了啥不干净的东西,碰巧被姑姑抱着,浩怡也要强,也要抱抱,导致浩楠摔在地上。”
奶奶双手叉腰,提高了声调:“你还敢顶嘴?你要是把家里收拾得利索,孩子能沾到啥?沾到不沾到都和你这个媳妇有关。肯定是你没给孩子弄干净吃的,要不就是衣服穿得不合适,让他着凉了。让他身体比较虚弱,要是强壮点,咋能摔一下就得了大病呢?”
冰玉气得身体微微发抖:“我怎么没弄干净?每顿饭我都精心准备,衣服也是根据天气及时增减。您平时除了唠叨,又帮了多少忙?您要是能多搭把手,孩子也许就不会这样。”
奶奶被这话刺痛,脸涨得更红:“好啊,你这没良心的,我帮着带大你男人,现在还得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倒成我的不是了,啊?!”
冰玉哭诉着:“我没说您没功劳,可孩子生病您不能全怪我,孩子刚刚出院,身体还虚得很,咱们却吵着要分家,相互指责,这个时候做这个合适吗?咱们应该想着怎么让孩子快点好起来,而不是在这互相指责。”
奶奶冷哼一声:“哼,要不是你,孩子能遭这罪?”婆媳俩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世和急得直抓脑袋,头发一把一把地掉,眼神里满是无助。
冰玉满脸怒容,对着奶奶大声说道:“妈,您看看,小浩楠这病就是姑姑给害的。她自己在外面疯玩,回来抱孩子也没个轻重,还以为在抱着洋娃娃在玩呢!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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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不小心不注意,要是稍微小心,也不至于弄成这样!让孩子遭受这么大的罪,让我们也受到不小惊吓!”
奶奶一听,立马皱起眉头,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姑姑还是个孩子,你还曾经是她的老师,她哪懂得这些?乖孙得病,是因为你平时没给他加强营养,只管自己,造成他自己抵抗力弱,怎么能怪到姑姑头上?你这不是想找事是干什么?”
冰玉气得直跺脚:“她都那么大了,还不懂事?整天就知道嘻嘻哈哈,也不学习怎样帮着孩子,带好孩子,不带孩子就算了,她还净添乱。”
婆婆走上前一步,眼神中带着护犊的神情:“姑姑是我闺女,她在这个家也有她的自在。带孩子本就是你当妈的责任,怎么能推到她身上?再说了,孩子得了这个病纯是天灾人祸,你不能乱冤枉人。”
媳妇眼眶泛红,哽咽着说:“妈,您就偏心您闺女。自从她毕业在家,家里就没消停过。浩楠这一病,我这心里多难受,您还向着她!难道你不能说句公道话吗?”
婆婆双手叉腰:“我没偏心,我是就事论事。你要是好好照顾孩子,能出这档子事?别在这瞎咧咧,赶紧想办法让孩子康复才是正经事。”
冰玉和奶奶就这样僵持着,互不相让,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味。
世和这段时间在医院照顾孩子和妻子,非常疲惫,他的身躯仿佛被掏空了所有力量。
自他迈进家门,还未及缓口气,就被屋内激烈的争吵声惊得心头一紧。听着那熟悉的奶奶与妻子的声音在相互指责、叫骂,他只觉脑袋“嗡”地一下。
他心里一阵烦闷,既埋怨母亲的固执和强势,又对媳妇的不依不饶感到无奈。在单位忙碌许久,满心期待的家的温馨此刻化为乌有,只剩这剑拔**张的紧张气氛。他深知母亲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传统观念根深蒂固;而媳妇操持家中事务也颇为辛苦,渴望被理解尊重。自己作为中间人,本应调和,却不知从何下手,害怕说错一句话就会让矛盾更加激化。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屋里,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镇定:“妈,媳妇,都先别吵了,这声音够大,传到很远,不怕郭任庄的乡亲们笑话吗?一家人有啥不能好好说的呢?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讲讲清楚。”边说边轻轻拉着母亲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哀求,又转身向媳妇投去安抚的目光,内心只盼着这场风波能尽快平息。
他刚刚在灶屋里听到母亲和媳妇在院子里激烈的争吵声,话题里满是分家的字眼。他的心猛地一沉,加快脚步从灶屋里走出来。
奶奶看到他,立刻诉起苦来:“儿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媳妇整天跟我作对,这家必须得分了。”
冰玉也红着眼眶哭诉:“你来得正好,在这个家我受尽委屈,你妈处处刁难我,分家对大家都好。”
他眉头紧锁,先轻轻拉住母亲的手,说道:“妈,您先消消气,您辛苦一辈子把我拉扯大,我知道您不容易。可媳妇她也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孩子也照顾得挺好。”
“好个屁!要是好的话,咋会住院呢?她还说她心疼,你妈我才心疼我的乖孙呢?他那么小,竟然遭受这么多的罪!这都是不应该的,你要说说你媳妇,让她多为家里做点贡献,至少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不要再让孩子生气了。”
然后他转身面向媳妇:“媳妇,妈年纪大了,有些观念可能和我们不太一样,但她没有恶意。咱们一家人,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可不能一有矛盾就提分家啊!”
他看着两人,语气诚恳而坚定:“妈,媳妇,这个家不能分。现在日子虽然苦,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总会越来越好。妈,以后我让媳妇多顺着您点;媳妇,你也多理解妈的想法。咱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第144章 自己的房子
两人看看世和,也就暂停继续争吵,远处有人探头探脑在偷看,世和猜到是邻居来看热闹,他们没有来劝解的意思,倒是很享受这场辩论赛。
暂时平息的婆媳大战,并不能让世和感到舒服,相反,他感到一种危机。
他想,要彻底解决婆媳矛盾,最好的方法还是不要和母亲在一起,短期没问题,长期就有。因为有代沟。
还有,成长背景、生活环境、受教育的程度,后天的觉悟,还有对世界的看法,都会决定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包括吃饭都不能吃到一起去。老人喜欢吃软,年轻人可以吃硬点的,软的不好吃。在以前,规矩多,媳妇不敢在婆婆面前说半个不字,时代变化,妇女地位提升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经过漫长的煎熬,媳妇成为婆婆,然后再对自己的媳妇指手画脚,那是以前,现在的婆婆不再让人羡慕,反而会让人讨厌。
世和考虑的正是这个原因,和母亲在一起,如果不听母亲,母亲就会生气,在爱生气的人那里,哪怕说话不中听,也要费尽口舌去解释,去化解,要花时间来修复关系。
这个工作很难做,人是复杂的,思想瞬息万变,要想弄清楚一个人到底在想什么,需要花很多精力,而世和的时间和精力十分有限,不能面面俱到。
世和三天后离开郭任庄。
到了单位,然后去找东方朔汇报了孩子的情况,东方朔又劝告了一番,然后让他去找会计报销孩子的医药费,在此期间,世和的工资福利都没减少,反而晋升了工资级别。
世和的收入增加了,非常开心,在办完报销手续后,东方朔就分派工作给他,世和很快投入到工作当中,非常开心。
到了晚上下班吃饭,洗漱之后,世和就想到了家乡。
他的头脑中总是浮现妈妈和妻子,还有两个孩子,这些家人都很重要。
妈妈是生了他自己的,他又和妻子哺育抚养两个孩子。
清晨的微光艰难地透过窗户上糊的旧报纸,洒在任世和满是倦容的脸上。
他还没从一夜的疲惫中缓过神,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母亲和妻子刻意压低却仍能听清的争吵声。
他猛地坐起身,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随后迅速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褂子,趿拉着布鞋冲向厨房。
“都别吵了!”任世和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回应他的,只有母亲的冷哼和妻子委屈的抽噎。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疲惫。
他深知,作为丈夫,他该护着妻子;作为儿子,他又不能忤逆母亲;而作为父亲,他更得维持这个家的完整,给浩怡和浩楠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
他先走到妻子身边,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低声安抚:“冰玉,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刘冰玉抬起头,满含泪水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与求助,她的手反过来紧紧抓住任世和,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没等他开口劝慰母亲,浩怡哭着跑了进来:“爸爸,弟弟抢我的铅笔。”
浩楠也跟在后面,小脸涨得通红,大声辩解:“我没有,我就看一眼!”
任世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蹲下身子,双手分别放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浩怡、浩楠,别吵,有话慢慢说。”
处理完孩子的事,他转身面对母亲,语气放得更软:“娘,冰玉年轻,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多担待。”
浩楠奶奶坐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脸色依旧阴沉:“我辛苦一辈子把你拉扯大,现在倒成我的不是了。”
任世和赔着笑,凑到母亲身边,轻声哄着:“娘,您别生气,您为这个家付出多少,我都记着呢。”
一天的忙碌结束,任世和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望着夜空长叹一口气。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疲惫又无奈的身影。他从兜里掏出那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烟雾在他头顶缭绕,模糊了他的眉眼。
家事就像一团乱麻,每一根都牵扯着他的心,他丝毫不敢松懈,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个家就会分崩离析。
在那昏黄的灯光下,他坐在简陋的书桌前,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却又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刚刚结束了一天在外的忙碌工作,可心中对家乡的思念与牵挂,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上心头。
他想着家乡那片熟悉而又亲切的土地,那袅袅升起的炊烟,那田间小路上的欢声笑语,心中便坚定了一个信念——要在郭任庄建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房子在他的构想里,不需要多么奢华高大,却一定要结实而温暖。
它会是一座有着深红色机制瓦屋顶的砖房,或者一面土坯,一面是红砖,墙面用附近窑厂里烧制的土砖整齐砌成,透着质朴的气息。院子一定要宽敞,在院子的角落,他打算开辟出一小块菜地,种上些应季的蔬菜,这样每次回乡都能品尝到家乡新鲜的味道。屋前有好几棵老枣树和老槐树,夏日里能洒下大片的阴凉,树下放置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供乡亲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而屋内,会有一间明亮的堂屋,墙上挂着家人的照片,记录着家族的点点滴滴。卧室不需要太多装饰,只要有一张宽大舒适的床,能让他在回乡的夜晚安然入睡,做着甜美的梦,梦里都是儿时在这片土地上的美好回忆。
此刻,他的心情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兴奋的是,一想到那座房子将在自己的努力下一点点拔地而起,成为家乡的一部分,成为自己心灵的归宿,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忐忑的是,建房所需的材料、人力以及资金,都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问题。但他告诉自己,只要有决心,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相信,这座房子终会在老家的土地上矗立起来,成为他与家乡紧密相连的永恒见证,也会成为家族传承的一个小小港湾,承载着一代又一代的记忆与情感。
在那间狭小而简陋的职工宿舍里,昏黄的灯光洒在他满是坚毅的脸上。他坐在破旧的木桌前,脑海中不断勾勒着在家乡建房的蓝图,心中既兴奋又有些许忐忑。
他计划着,首先要积攒足够的资金。于是,他开始仔细地规划每月的工资分配,除了必要的生活开销,其余的每一分钱都小心翼翼地存起来。
他放弃了原本偶尔会去的小饭馆,每天下班后自己动手做饭,哪怕只是简单的粗粮野菜,也吃得津津有味。
能不买的衣物和用品坚决不买,将节省下来的钱放进那个专门为建房准备的铁盒里。
资金有了一定储备后,下一步便是筹备建筑材料。趁着假期回到家乡,他穿梭于村里村外的各个角落。
与村里的长辈们商量着如何烧制质量上乘的土砖,计划着在自家的田地里取土,再请村里经验丰富的匠人帮忙制坯、烧窑。
他还四处打听哪里有合适的木材,准备用来搭建房梁和门窗框架。
唐梓山的林场是他重点考察的对象,他会亲自去挑选那些粗壮笔直的树木,并与林场的负责人商讨购买事宜,并且做一些预制水泥钢筋的房梁。
而关于人力方面,他打算主要依靠乡亲们的帮忙。他深知在这个年代,互帮互助是乡村的传统美德。他会提前挨家挨户地拜访,诚恳地向大家诉说自己的建房计划,邀请他们在农闲时节来帮忙。为了感谢乡亲们,他准备了自家腌制的腊肉、新鲜的鸡蛋以及从城里带回的一些稀缺的生活用品作为报酬。
建房的步骤也在他心中逐渐清晰。先平整宅基地,他会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起,挥舞着锄头和铁锨,将土地铲平、夯实。
接着便是挖地基,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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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找几位懂行的老人在一旁指导,确保地基挖得足够深且牢固。然后开始砌墙,他会和请来的泥瓦匠一起,一块一块地将土砖仔细砌好,用和好的泥浆填补砖缝,每砌几层便用水平仪测量,保证墙面的平整垂直。
墙砌好后,架上房梁,安装门窗,再给屋顶铺上精心挑选的青瓦。最后,是屋内的装修,他打算用白灰将墙面刷白,地面则用夯实的泥土混合石灰铺就,打造一个简洁而温馨的居住空间。
他深知这一计划的实施不会一帆风顺,会面临诸多困难和挑战,但一想到未来那座在故乡土地上矗立起来的房子,他的眼中便充满了坚定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家人在新房中幸福生活的场景。
他一想到拥有自己的房子,心里格外激动,只有自己有了房子,才能消除婆媳矛盾,眼不见心不烦,要想让婆媳关系搞好除非是装聋作哑,要不然,矛盾肯定有,就看多寡和大小了。
他们一家四口离开老房子,住进自己的房子,接下来,妹妹要出嫁,弟弟要结婚,都需要房子。
妹妹出嫁要看房子,来接亲的人看到不像样的房子,无形中就会轻看妹妹,为了给妹妹一个足够的面子,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好在平时表现好,浩楠生病住院的所有医疗费都报销了,自己的工资级别还提高了,工资也增加了,越是有这样的前提条件,越能刺激自己的野心,让自己的野心不断膨胀。
他的工资涨了,就有了底气,每个月省吃俭用,慢慢靠近盖房子的目标,最终盖成新房,新房盖好,扬眉吐气,在郭任庄人面前也抬得起头来,洗刷多年被人轻视的冤屈。
世和想到这个,就提笔写信给冰玉,要谈一谈他的计划,然后和冰玉一起来实现这个梦想。如果不跟她说,自己就是单打独斗,缺少力量。
他提笔写道:“冰玉:
见字如面。我在这小城里,对你和家中老小甚是挂念。每至夜深人静,思绪便飘回咱那熟悉的村庄,念着家中的一草一木,想着你每日操劳的身影。
如今,我心中有个念想,想在咱老家盖一座房子。你看咱这日子越过越好,孩子也渐渐长大,咱也该有个更安稳舒适的家。我想着那房子要有个宽敞的院子,能让孩子们在里面尽情玩耍,春日里可种花,秋日里能晒谷。屋子不必奢华,但求坚固实用,几间正房能为咱遮风挡雨,一间灶房好让你为家人烹制美味。
我已在这边努力攒钱,平日里能省则省,只盼能早日凑够建房所需。待我下次归家,便去与村里的长辈们商议,寻些可靠的匠人,再同乡亲们商量帮忙之事。
我知晓这工程不易,但有你在后方操持家务,我在前方筹备规划,定能一步步将这房子建成。
冰玉,这是我对咱们未来生活的憧憬,愿你也满心期待,待新房落成,咱一家定能在其中创造更多的幸福与欢笑。
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写完了信,世和又看了看内容,没问题,就走到楼下将信投进邮筒。
他投进信件,仿佛投进一份计划书,这份计划书写满了家庭幸福密码,安居乐业,有房子居住,才能好好干活。如果连个窝都没有,就像无根的浮萍,到处飘荡,居无定所,无恒产,则无恒心。结果弄到最后啥都没有。要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要有避风的港湾,要保存青山,才有柴可烧。
世和希望能和妻子一起,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两人省吃俭用,积攒下钱来,盖房子,让全郭任庄的人刮目相看,要知道,在农村能有一幢新房屋,脸上就有光彩,从房屋可以看出这个人有没有本事。有了新一代,就要为新一代创造铺垫好基础好条件,将来就会有更好的发展。
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江平在打开水。
“听说你的宝贝儿子完全康复了?”
“还没,正在加强营养。”
第145章 姑姑要出嫁
“我看那小子白白胖胖的,身体看上去羸弱,实际上后劲足,这娃娃将来必然有洪福。他不是一般人,一定会给你脸上添光彩的。好好培养,将来一定国家栋梁之材。”
“只要过得快乐,哪怕平庸一生也可以。我不指望他升官发财,只要他平平安安过一生也行。没必要去吃那骨头缝儿里的肉。”世和说道。
“你先别说的那么好听。你要是让他平安过一生,就要舍得投资在教育上,好好读书,将来必然比我们强,我们是错过了最好的读书的时间,想要时间倒流,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想让孩子在农村呆一辈子,那就给他准备好新房屋,将来娶媳妇用新房。如果不想让孩子待在农村,就要想办法离开农村,到城里去住,去发展。看把未来定在哪里,再进一步细化计划,让计划更有操作性。”马江平说道。
听了马江平说的话,世和没再说什么,他陷入沉思。
春日的郭任庄,暖阳洒在黄土地上,任世和蹲在自家老宅前,手指摩挲着脚下的泥土,眼里满是憧憬:“江平,我打算在这儿盖新房,村里还没人盖呢,我要是盖成了,肯定又结实又敞亮!”
马江平皱着眉,伸手拉他起身,一脸着急:“世和,你可别犯糊涂!这不是爱慕虚荣嘛。你想过没,盖了房以后给谁住?咱难道还在这村子里扎根一辈子?”
他语速极快,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来。
任世和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咋是爱慕虚荣呢?我就想让家里人住得舒服些。”
他望向自家破旧的土坯房,脑海里浮现出新房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马江平急得直跺脚,双手在空中挥舞:“你看看这村子,除了土就是地,能有啥前途?咱在城里工厂上班,就该想着在城里安家。你在农村盖房,以后还怎么出头?”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紧紧盯着任世和,仿佛要用眼神把自己的想法刻进他脑袋里。
任世和挠了挠头,眼神有些犹豫,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可城里房子太贵,哪是说买就能买的。在咱郭任庄,盖房材料都现成,花不了多少钱。”
他的声音低下去,心里也开始动摇。
马江平上前一步,抓住任世和的胳膊,用力摇晃:“钱能慢慢攒,可机会错过了就没了。在农村,孩子上学、咱以后发展,都受限制。”
他的眼神满是恳切,恨不得把任世和摇醒。
任世和沉默了,眉头拧成个疙瘩,目光在村子里来回扫视,望着远处连绵的土坡和破旧的房屋,陷入沉思。
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的,我再好好想想吧。”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任世和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的内心在这抉择中,开始摇摆不定。
他说的有道理,如果他辛苦盖了房子,将来孩子离开农村,这房子不就没人住了吗?自己和妻子到底在哪里养老呢?在农村还是在城镇?现在还不确定。
目前,世和的想法是宁愿自己单独过,农村的房子给妻儿。
如果儿女能考出来,在城里工作,那么房子给妻子住。如果儿女考不出来,房子就给妻子儿女住,自己还是在外单独住,他发现,通过对冰玉的进一步了解,以前对婚姻家庭的憧憬,对幸福的理解产生偏差,发现并不是文艺作品描述的那样,反而是十分残酷和现实的,并非一幅画,也不是一个梦,不是理想的状态,就像《红楼梦》里黛玉不能见宝二爷一样,如果见了,黛玉就要来偿还眼泪,最终不能享受高寿,如果不见,反倒比较好,可以享受天年,得以保全,也不用偿还眼泪。
世和觉得自己适合出家当和尚,只是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不尽到义务,因为现在很多人之所以逃避,是因为自己受压太重,快要崩溃,不逃走就没命。
过了三天,传达室喊住在食堂吃完饭回来的世和,说有信来。
世和接了信,打开一看,是弟弟世平写来的。心中说:
“哥:
见字如面。家中一切尚好,只是有一事想与哥哥商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对方是邻村的一个憨厚后生,家里本分老实,有几亩薄田,他本人勤劳能干,在村里人缘也不错。
妈觉得这门亲事还算合适,可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这年代,虽说咱庄稼人讲究的是实实在在过日子,但我怕姐嫁过去受委屈。哥,你在城里见多识广,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想着,在姐出嫁前,咱得把家里能准备的都准备好,可咱这条件有限,不知道还缺些啥。哥你要是能抽空回来一趟就太好了,咱一起合计合计,让姐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盼着哥哥早日回信。
弟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看了弟弟的来信,真是惊喜,没想到妹妹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也太快了,不过,女大当嫁,不管咋样,这是成长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事。具体男方如何,心里还真没数。
要看情况再定。
不过,亲事已经定下来,想着就是妈的意思,她老人家要是认真起来,恐怕就是不可反驳的,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世和觉得不能过多干涉妹妹的婚事,因为母亲还在,父亲不在,凡事都听母亲的,她是吃过苦的人,知道把自己的亲生闺女往什么地方送。这是母亲的本能。
既然她看中的人家,想必不会错的离谱。如果现在干涉,恐怕没用,反而得罪了人。
婚姻大事,要十分小心。如果都想管一管,反而不好。
世和想到这里,就给弟弟写了回信,信中写道:
“弟:
展信佳。你的来信我已收到,知晓家中正为姐的婚事忙碌,我的心中亦满是牵挂。
在这桩婚事上,我虽身处城市,然母亲一直操持家中事务,她对姐的品性与需求最为了解,对乡里乡亲的情况也更为熟悉。
她做主安排姐的婚事,定是经过多番考量,权衡利弊。我远在城里,诸多事宜难以亲力亲为,实在不便多加干涉。
母亲一生历经风雨,做事自有她的分寸与道理。我们应相信她会为姐寻得一门好亲事,觅得一个好归宿。
我会尽力在物质上给予支持,你也要在旁多协助母亲,把姐的婚事办得周全妥帖。
愿姐未来生活顺遂如意。
哥
某年某月某日”
写完信,世和松了一口气,将信看了两遍没问题后就装进信封,投进邮筒。
他知道母亲的脾气性格,决定的事不会改变,如果回去谈自己的想法,恐怕不合时宜,也不被采纳,反而自取其辱。
对于这件事,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说到命,这就是,没有谁会能抗的过去。
再说,世和知道任家的女儿,都有个性,一般不会被男人驱使,只能驱使男人。
也就是说,任家的女子都有主见,大小事不慌不忙,总能解决问题,总能化险为夷。
像是母系社会,都由女的说了算,男人是配角,不是主角,而且男人都是打长工的,任劳任怨,就是有怨言也不能说出来。
世和把包袱扔给了母亲,这个是最好的处理方式,遇到强势的女人,只能听从,不要犟嘴,不要对着来,免得吃亏,眼前亏必吃,将来的亏会永久吃,因为坚强且倔强的女子,十分厉害,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男子都无法招架,钢铁般意志的男子也会被这样的女子的熊熊火焰给吞噬熔化。
为了避免冰玉和家里人发生新的矛盾,在没接到冰玉关于盖房计划的回信之前,世和又赶紧写了一封信,给冰玉一些交代。
信中写道:
“冰玉:
见字如面,家中一切可好?我在外地,心里总是牵挂着你和家人。今日写信,是想和你聊聊关于姑姑的婚事。
我知道你在日常相处里可能对姑姑的一些行为有自己的看法,但她的婚事毕竟是她人生中的大事。在这个年代,婚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意义非凡,我们应该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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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姑姑自己的意愿和选择。
她有权利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去决定自己的未来。你作为家中的媳妇,不要过多地去干涉她的婚事,莫要让家庭关系因此变得紧张。
尤其是上回和奶奶闹着要分家,因为孩子的病,其实原因有很多,孩子得病很正常,不过是姑姑没抱好浩楠,造成浩楠摔破了头,导致败血症的发生,谁都不愿意看到浩楠得病,但得了病大家都难受,在都难受的时候,就有情绪,人人都变得比较敏感且脆弱。容易吵架也情有可原。
得知姑姑要出嫁的信息,我也很有感触,姑姑毕竟要出嫁了,在这一段时间,希望你凡事克制,不要干涉奶奶怎样安排婚事,我会给你寄点钱,通过你的手,给姑姑置办嫁妆,显得你作为嫂子,给姑姑最后的礼物,显出你作为嫂子的尊严,得到家中尊贵的地位。
你多多支持奶奶,帮她忙,毕竟孩子爷爷不在了,缺了帮手,还是不行,你帮奶奶,她肯定会受感动,嘴上不说,心里有数。
我相信姑姑是个懂事的姑娘,她会慎重对待自己的婚姻。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予她支持和祝福。你在乡下,要与家人和睦相处,莫要因这件事起了争执,等我回去,咱们再一起好好聊聊家中的情况。
愿你一切安好。
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迫不及待将信投入邮筒,他就怕冰玉忍不住要说,奶奶那火爆脾气也不是一般人都受得了的,这个和读书多少关系不大,有的人不读书脾气也好,有的人读了书脾气也不好,有的人读书不多脾气倒好,有的人读书太多反而容易暴躁,有的人是文盲,脾气性格好,培养的孩子成绩却名列前茅。人上一百形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在郭任庄,都知道世兰,对世华了解不多,世兰人称“任土匪”,说她做事雷厉风行,没读过书,却知道天下事,博闻强记,能说会道,对于上面的精神,她能倒背如流,一些村干都不会说的话,她张口就来,不用打草稿。世华倒是读了书,老师就是冰玉。可是读书反而不如没读过一天书的世兰。
这次出嫁,是奶奶的意思,附近有一个村,翻过那道岗,就是一条大河,大河边上,住着的就是世华的婆婆家。
世华的准婆婆出身也高贵,后来家道中落,在解放前的农村,那些家道中落的中产家庭仿佛一幅褪色的画卷,他家是其中的一幅画。
房屋曾经是这个家庭地位的象征之一。以往还算齐整的宅院,如今在风雨的侵蚀下略显破败。
瓦片有了不少残缺,逢雨便会漏下滴答的水珠。墙壁上的泥灰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土坯。
院子里,原本精美的雕花门窗,也因缺少维护而干裂变形,有的甚至无法正常开合。
家中的财物也在逐渐减少。过去的粮仓,曾经装满了粮食,如今只剩下底部薄薄的一层谷物。
一些值钱的金银细软,为了维持生计,或是抵债,或是变卖,所剩无几。家具也在不断减少,精美的雕花桌椅被一件件搬走,只剩下几张破旧的长凳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木桌。
姑姑的准婆婆的父母穿着也不再光鲜。曾经用细布、绸缎制作的衣裳,被粗糙的土布衣服替代。
补丁在衣服上随处可见,颜色也因反复洗涤而变得黯淡。孩子们没有了漂亮的虎头鞋,只能趿拉着破旧的布鞋。
在农田方面,由于家中经济情况的恶化,一些肥沃的土地被迫卖掉,剩下的土地也因缺少足够的劳动力和资金投入,收成越来越差。耕牛或许已经被卖掉换钱,耕种只能依靠人力,效率极低。
家庭的地位也在村里一落千丈。
以往在村中事务中有话语权的长辈,如今只能默默站在人群边缘。
那些曾经热热闹闹登门拜访的亲戚邻居,也渐渐少了往来,偶尔路过也只是投来复杂的目光,有同情,也有一丝幸灾乐祸。
整个家庭被一种无奈和落寞的氛围笼罩着。
第146章 姑姑的婆婆
与郭任庄间隔十个村落的,是姑姑的准婆婆的家。
距离大河不远。
这条大河将城市和乡村隔开,要是进城,需要围绕大河走上好半天,遇到渡船会更快。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可以看到城市,那些繁华,那些笙歌,都与偏远的农村角落无关。
姑姑的准婆婆她静静伫立,往昔的风姿仍在周身若有若无地萦绕。
她身着一件洗得发白、却依旧裁剪得体的旗袍,旗袍的料子曾是上好的丝绸,如今却满是岁月的褶皱与磨损的痕迹。
领口的盘扣精致依旧,却因反复摩挲而泛出微微的毛边。
她的面容消瘦而苍白,皮肤仍透着曾经养尊处优的细腻。
眉如远黛,只是眉心常锁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愁。
双眸明亮却失了往日的灵动,仿若幽潭深不见底,藏着无尽的落寞与惆怅。
鼻梁挺直,唇色淡如樱花,微微抿着,似在强忍着心底的悲戚。
一头乌发不再有精心打理的珠翠环绕,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她的身姿依旧婀娜,却在破旧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纤细的手指,本该抚弄琴弦、轻执笔墨,如今却因粗活而变得粗糙,布满了细小的伤口与茧子。
往昔,她在这庭院中吟诗作画,众星捧月般生活。家中的变故如一场暴风雨,将所有的荣华富贵席卷而空。
如今,她每日面对的是残垣断壁的庭院、荒芜的田地。曾经的使唤丫头早已散去,她不得不亲自下厨做饭,在烟熏火燎中,泪水常与炊烟一同升起。
但即便如此,在她偶尔抬头望向远方的瞬间,仍能捕捉到那骨子里残留的高贵与倔强,仿若在等待着命运的一丝转机,让她重拾那破碎的尊严与梦想。
她的身份因着形势的发展需要,被迫嫁给一位贫农家庭出身的小伙子,小伙子除了没钱以外,身体瘦削,像是营养不良,身材不高,就是姑姑的准公公。
他们的结合和当时大部分的农村的婚姻大同小异,穷人家的汉子可以娶没落地主或者中产家庭的女儿,穷人家的女儿也可以嫁给没落的地主家或者中产阶级家庭的小伙子,命运如此捉弄人,要是门当户对,恐怕还真不配,历史上不配,现实中却无奈,将就的婚姻成就将就的家庭,将就的家庭成就将就的子女。
好像都在寻找真爱和幸福,但这些东西就如同钻石一样稀少,相当可贵,不容易获得,获得的不作声,没获得的也不作声。
在沉默的时代过着默默无声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准婆婆留下了织布机,这个没被收走,织布机用来织布,单就这一点,很让浩楠的奶奶动心。
因为浩楠的奶奶非常务实,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织布机就在那里,有了机子,就有了外快,有了外快,家里的男女老幼就有吃的盐和油,有钱就能买到活命的机会,哪怕物资奇缺的时代,没有钱办不成的事。
物资困难时期,昏暗的灶房里,浩楠奶奶弓着腰,凑近灶火,小心翼翼地添着柴。
那柴禾都是她从村外田埂捡来的,细细小小,她却视作宝贝。
锅里煮着稀薄的玉米粥,她时不时揭开锅盖,用勺子轻轻搅动,生怕溢出来一星半点,嘴里还念叨着:“粮食金贵,可不能浪费。”
年幼的姑姑在一旁看着,眼睛一眨不眨,把奶奶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里。
清晨,天还没亮透,奶奶就起身,摸黑穿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拿起扫帚清扫院子。
她的动作娴熟又利落,扫起的灰尘在微光中飞舞。
姑姑被动静吵醒,揉着惺忪睡眼,看着奶奶忙碌的身影,也赶紧爬起来帮忙。
从那以后,不管寒冬酷暑,姑姑都跟着奶奶早起,学着操持家务,勤俭持家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日子一天天过去,姑姑出落成大姑娘,可对于婚姻和家庭,她却满心茫然。
村里的媒婆上门说亲,她坐在炕沿,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应着:“到了出嫁的年纪,嫁了便是。”
出嫁前一晚,奶奶坐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满是不舍:“闺女,到了婆家,可别忘了咱家的规矩,要勤俭过日子。”
姑姑轻轻点头,眼眶泛红,可心里却有些不知所措,对于未来的婚姻生活,她只是模糊地觉得,这是人生必经之路,却不知该如何经营。
姑姑对自己的出嫁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换个环境也好,这个地方呆时间太长,感到窒息,换个地方生活,也许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当然,她也为自己曾经没抱好浩楠感到内疚,哪怕花了不少钱都给报销了,她还是感到对不住哥嫂。出嫁也可能是一种惩罚,但总要走出这一步。
她出嫁了才有更多机会,待在家里,也只是给娘家人挣工分,到了婆家,就是给婆家挣工分。
在郭任庄的小院里,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碎金。
姑姑坐在院子里,细心地整理着陪嫁的衣物,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粗布新衣,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忐忑。
浩楠奶奶在一旁,看着忙碌的姑姑,眼神平静而又复杂。
她手中纳着鞋底,一针一线,动作娴熟却又缓慢,仿佛这每一针都缝进了对女儿的牵挂。“妈,您说我到了婆家,能习惯吗?”
姑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浩楠奶奶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姑姑脸上:“闺女,到了那儿,手脚勤快些,听婆婆的话,日子总能过好的。”
话虽这么说,可一想到家里马上就要少一个劳动力,浩楠奶奶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起以往农忙时,姑姑跟着她一起在田里劳作,烈日下,两人的身影在庄稼地里忙碌穿梭。
如今,姑姑这一走,家里的活儿又得重了。
但她也明白,树大分支,儿女终有自己的路要走。
迎亲那天,院子里张灯结彩,唢呐声震耳欲聋。
浩楠奶奶站在门口,看着姑姑被新郎官接走,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下。
直到迎亲队伍渐渐远去,她才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院子里姑姑曾用过的农具,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她弯下腰,拿起那把破旧的锄头,轻轻摩挲着,像是在触摸那些和姑姑一起劳作的时光。
“走吧,都走吧,往后的日子,各有各的过法咯。”她低声呢喃着,声音被热闹的喜庆声淹没。
听说小伙子像他父亲一样瘦削,看起来像是抽**上瘾的人,其实,这是遗传,生来就瘦。
小叔子长得富态,像她婆婆,看起来就是享福的人。
到姑姑发嫁前一天,世和回来了。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农村的婚礼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时代烙印。
男方所在的村叫万宁村。
新郎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满脸洋溢着幸福又紧张的笑容。他站在院子里,周围是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小伙,正七嘴八舌地打趣他。
新娘家那头也是一片忙碌。新娘身着红色的碎花布衣裳,这衣裳是世和用积攒许久的布票背着冰玉给奶奶,奶奶拿去换来的布料做成的。
姑姑的头发编成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脸上略施粉黛,透着少女的娇羞。身旁的姐妹们一边帮她整理衣裳,一边叮嘱着婚后的注意事项。
婚礼那天,天刚蒙蒙亮,整个村子就开始热闹起来。男方家里张灯结彩,大门上贴着崭新的大红喜字。
院子里,几张八仙桌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满了简单却丰盛的菜肴,都是乡亲们自家地里种的新鲜蔬菜和养的家禽。
迎亲队伍来了,一路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师傅涨红了脸,吹得格外起劲儿。
迎亲的人带着糖果、糕点等简单的礼品,进了新娘家的院子。
一番热闹的寒暄后,新娘在母亲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房门。
她眼眶红红的,既有即将离开家的不舍,也有对新生活的憧憬。
在众人的簇拥下,新郎新娘走在队伍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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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乡亲们纷纷驻足观看,孩子们在队伍旁边欢笑着、奔跑着,抢着地上的喜糖。到了男方家,院子里早已挤满了亲朋好友。
简单的拜堂仪式开始了,新人在堂屋正中站定。
“一拜****!”随着司仪的高喊,新人朝着门外的天地深深鞠躬,感恩天地的眷顾。
“二拜高堂!”新人面向新郎的父母行礼,公婆脸上满是笑容,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花。
“夫妻对拜!”新郎新娘面对面,深深地弯腰,彼此的眼神交汇,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礼成后,大家便开始吃饭。没有华丽的舞台和乐队,只有乡亲们朴实的祝福声和欢笑声。
大家围坐在桌旁,吃着饭菜,分享着新人的喜悦。新郎新娘则挨桌敬酒,酒杯里是自家酿的米酒,每敬一杯,都收获一句真挚的祝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阳渐渐西斜,这场充满乡土气息的婚礼在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而新人的新生活,也在这热闹之后,在柴米油盐的烟火中,悄然开启。
世华开始新生活。她的家距离世兰的家不远,隔着两个村。
这样可以相互照应,奶奶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这样做出的安排。
世华的公公婆婆都是勤快人,勤俭节约,她有姑姑和小叔子,年纪都不大。
公婆善于经营,家里不算贫困,因为婆婆会织布,又有织布机,工作效率大为提高。
公公会赶车,也算是技术活儿,受到欢迎,需要运输的都会想到他,他是赶车的老把式。
有了技术,到哪里都有吃的喝的,日子也过得挺滋润。
世华的婆婆很少说话,她知道,话多必失,哪怕话说得再完美,天衣无缝,到底能不能产生好的效果,要看听话的人,能听懂的就没事,听不懂的就有事。
听懂的,知道该怎样处事待人,听不懂的,适得其反,容易造成矛盾。
新盖的茅厕三天香,过了三天就麻烦了。花无百日红,新人过了新鲜期,就开始走下坡路,要想维持好夫妻关系,就要付出努力,要不然,就有家庭矛盾,久而久之,就会闹**,在家里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处世之道,啥事都别放心上,愁情烦事如风吹过,别当回事就行了。
世华看来没有讨厌婆婆,公公也不错,起早贪黑,天天忙忙碌碌,一旦忙起来,就没闲气生。
生气的人,往往格局没打开,天天胡思乱想,要是让人忙得团团转,也就没有思考的时间,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不会有烦恼,也不会生气。
初来乍到,公婆、叔叔和姑子,对她十分敬重,当成自己的家人,主要是她婆婆的美好品质,让她如沐春风。婆婆话少,但要是说话,也是点到为止,只说重点,其他的都不用说。
说出重点,别人听不听她不管。
她有了自己的严格的家风。不乱说,不乱动,一切都规规矩矩,不会乱了方寸。
她思考过很多次,有两个儿子,将来必然会和两个媳妇打交道,怎样成为一名合格的婆婆,值得去琢磨。
她受到的家庭教育,还有她身边发生的一些家事,多少都有一些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弄清楚自己在家庭里的地位,知道如何拿捏作为**和婆婆的分寸,知道将来怎样当一名合格的奶奶,这些都不是书上写的,这些都是言传身教的东西,比书本要强得多。
家里有一个人唱主角,其他都唱配角,红花需要绿叶来扶,美需要丑来比较,夫妻生活家庭和睦,关键的因素就是相互忍耐,一个急性子,另一个慢性子,一个发脾气,另一个好性情,一个快,一个慢,一个管内部,一个管外部,就是主内主外的关系,都不可以缺少,相互帮扶,共同营造好环境,这样心情才会好。
心情好,做什么都很顺,心情不好,做事就不顺。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努力去实践沉默是金的道理,自然就会减少很多麻烦事。
她得到这个关键点,夫妻相处之道就学会了。自然对世华来说是福分,世华对自己的婚姻的选择不后悔。
第147章 倔强的世平
自从打发走了世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奶奶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世平知道,哥哥在城里,两个姐都有自己一家人,只有他在母亲身边,他还要照顾哥哥的家庭,有嫂子有侄儿侄女。担子不轻。
当时的郭任庄,生活简单质朴却也有着自己的人情世故。
世平是个倔强的小伙子,现在的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奶奶是个善良勤劳的女人,丈夫在世平五岁的时候去世,饿死的,因为饥饿,得了不少疾病,病发后,宣告不治,也无钱医治,那个年代,各种条件都差,早逝的不算啥,活下来的才厉害,自从世平的爸去世,奶奶就独自拉扯着四个娃娃长大,大姑娘出嫁,可以常回家看看,照顾照顾她,老二是儿子,也给他结了婚,有了家,有了娃,长子也端上了铁饭碗,吃上商品粮,接着是世华,也就是二姑娘,前头三个,就像瓜一样,熟一个摘一个,现在就只操小儿子的心了。
等给小儿子接了媳妇,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瞑目,放心地走了。
在某一天,郭任庄里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世平母亲克夫,不吉利,还说她在庄子里的一些行为不符合规矩,例如到田地里拿东西,鬼鬼祟祟的。
几个好事的村妇聚在一起,对着虎子母亲指指点点,言语间满是刻薄。世平正好路过,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世平大步走到那些村妇面前,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
他咬着牙,大声说道:“你们凭什么在这里说我妈的坏话?我妈每天从早忙到晚,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她比你们谁都强!”
那些村妇被世平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又仗着自己人多,不甘示弱地反驳。
世平却不管不顾,他张开双臂,挡在母亲身前,仿佛一道坚固的屏障。“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要是你们再敢欺负我妈,我跟你们没完!”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村妇们见这架势,有的开始动摇,有的还在嘴硬。
世平怒视着她们,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狠狠地划了一道线,“谁要是跨过这条线,我就不客气!”
他的眼神中透着决绝,那股倔强让那些村妇们心中发怵。最后,她们嘟囔着渐渐散去。
世平转过身,看着母亲,刚才的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关切,“妈,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您。”
奶奶说:“这些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离开男人啥都不是,马上会改嫁。别看在背后风言风语,纯粹是闲得无聊。”
世平就像一匹头狼,十分警惕,时刻保护家人的安全,有老人,有小孩,哥哥姐姐都不在,自己不强大,就不能保护家人。
因此,他责无旁贷,一心保护自己的家,加之血气方刚,有的是力气,浑身上下都是劲儿,无处使。哥哥也常写信叮咛嘱咐他,让他多加注意,自己的一家的敌人太多,不要让外人来欺负家人,他时刻记住这一点,每天都在琢磨如何摔跤,怎样进攻,怎样防守,在当时的郭任庄,有力气有技巧人多的家庭没人敢惹。
在郭任庄供销社门前那片尘土飞扬的空地上,阳光炽**烘烤着大地。只见世平双手紧紧握拳,怒目圆睁地盯着对面外村的几个小伙子。他那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你们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诋毁我们任家的名声!”世平怒吼着,声音如同炸雷般在空地上回荡。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外村小伙挥着拳头冲了过来,世平毫不畏惧,侧身一闪,顺势用左臂格挡住对方的攻击,紧接着右拳如炮弹一般迅猛地砸向那人的腹部。那小伙“哎哟”一声,疼得弯下了腰。
另一个外村人见状,从背后偷袭世平,世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个敏捷的转身,抬腿一扫,直接将偷袭者绊倒在地。
他顺势骑在那人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带着捍卫任家尊严的力量。
周围的村民们纷纷围了过来,有的面露担忧,有的则大声为世平助威。
世平的母亲站在人群中,目光复杂,既有对儿子的担心,又有一丝欣慰与骄傲。
世平在打斗中,衣服被扯破,脸上也挂了彩,但他的眼神始终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每次将对手打倒,他都会站起身来,威风凛凛地扫视一圈,大声宣告:“谁要是再敢侮辱我们家,这就是下场!”
世平的名声传出去,大家都知道郭任庄有个南蛮子(他曾去过南边,有富家无子户的远方亲戚想要收养他作为儿子,无奈他不干,一心想着家乡和家人,又被送回来,那个时候他三岁。)
没有被收养成功,落下了外号,正经的名字没人叫,这外号倒传播的又快又远。因为他名气大,不服气的无聊青年就过来挑战,刚才那些就是来挑战的,借口就是来贬低任家的声望,这个对世平来说,绝对不答应,必须出重拳予以打击。
因为名声远播,郭任庄请唱戏的来演出,周围村庄的人闻讯都来看戏。但,组织者很担心安全问题,现场人多,台上台下,人人都要注意安全,组织活动是好事,目的是丰富人们的业余生活。
但有一利必有一弊,丰富了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除了看电影就是看戏。
电影的成本更大,还不容易请。
唱戏的成本小,来弥补看电影的不足。
那一年,冬日的寒风席卷着郭任庄,可一听说村头要搭戏台唱曲剧,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天还没黑,村民们就扛着自家的长凳、椅子,呼朋引伴地往村头赶。
孩子们更是兴奋得像撒欢的小鹿,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嘴里叫嚷着:“看戏咯,看戏咯!”
浩楠拉着奶奶的手,蹦蹦跳跳,脸蛋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奶奶,咱快点,我要坐前面!”
戏台搭得简陋,几块木板拼接起来,四周用竹竿支起,扯上一块红布,就算是后台了。
可在村民们眼里,这就是欢乐的殿堂。演员们在后台忙碌地化妆,五颜六色的油彩在脸上涂抹,勾勒出或威武或娇俏的模样。
夜幕降临,戏台前早已座无虚席。
一盏昏黄的大灯泡悬在戏台上方,散发着微弱的光,却照亮了村民们满是期待的脸。
一声清脆的铜锣响起,戏开唱了。
演员们粉墨登场,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唱到精彩处,村民们纷纷叫好,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有的老人听得入神,微微眯着眼,跟着哼唱;年轻的媳妇们一边看,一边交头接耳,偶尔发出轻轻的笑声;孩子们则一会儿盯着戏台,一会儿又被周围的小吃摊吸引,吵着要糖葫芦、米花糖。
逢年过节,若是有豫剧表演,那更是热闹非凡。
大花脸一亮嗓,声音高亢激昂,穿透夜空。
村民们听得如痴如醉,连平时最调皮的孩子都安静下来,仰着头,张着嘴,沉浸在这热闹的氛围里。
要是碰上魔术表演,现场更是惊叫连连。
魔术师从空空的箱子里变出活蹦乱跳的兔子,或是把丝巾变成白鸽,孩子们惊得瞪大了眼睛,大人们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在这文化娱乐匮乏的年代,这些表演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郭任庄村民们质朴的心灵。
为了来看演出的人都能看到戏,避免安全事故发生,避免踩踏,避免挤伤人,还有无法预料的事发生,必须要找一个能镇得住场的维持现场秩序,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只有世平最合适,于是找到世平,请他维持秩序。
世平考虑到自己的母亲、嫂子、和侄儿侄女都要看唱戏,就提出了条件,让他们坐在最好的位置。坐前面中央。
组织者一口答应下来,非常干脆。
锣鼓喧天,戏场里人头攒动,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村民们的欢声笑语和期待的情绪。
任世平在人群中穿梭,忙得满头大汗。他扯着嗓子维持秩序,双手不停地比划,引导着拥挤的人群,嗓子都有些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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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了。
“大家别挤,排好队,都能有地方坐!”他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格外响亮。
一番忙碌后,戏场终于井然有序。
主办方满脸笑意地走过来,拍了拍任世平的肩膀:“世平啊,多亏了你帮忙,辛苦啦!为了感谢你,让你的亲属都坐最好的位置!”
任世平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爬上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达成协议后,组织者果然兑现承诺,世平就开始工作。
他快步跑到人群中,找到浩楠一家。
浩楠奶奶正踮着脚,费力地张望着。任世平走到奶奶身边,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妈,主办方让咱家人坐最好的位置!”
奶奶先是一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待听明白后,脸上笑开了花,满是皱纹的脸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连连点头:“好,好,世平真有本事!”
刘冰玉拉着浩楠和浩怡,眼中满是欣喜,轻声说:“世平,多亏你了。”
浩楠和浩怡兴奋得跳起来,浩楠拽着任世平的胳膊,叫嚷着:“爸爸,快带我们去!”
任世平笑着点头,带着家人往最前排走去。
一路上,村民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任世平挺直了腰杆,步伐轻快,心里满是自豪。
在学校操场中央,有一片宽阔的空地,在上面一座简易的戏台子在众人的忙碌下搭建起来。
戏台用粗壮的木头做框架,几块大木板拼凑成台面,四周竖起几根木杆,扯上一块有些褪色的红布当作背景。
世平在现场维持秩序,手里拿着长竹竿,如同手握着一柄红缨枪,身姿挺拔地站在戏台一侧,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逐渐**的人群。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衫,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
随着开戏时间临近,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孩子们在人群里嬉笑打闹着穿梭,大人们则三五成群地唠着家常。
世平提高了嗓门喊道:“大伙都安静点,按自家位置站好,别乱挤,小心碰着老人孩子!”
一边喊,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长竹竿,听话的就听话,不听话的就给一竹竿,人家人怕,都晓得他的威名,有不服气的也忍耐下来,给足了他面子。
戏开场后,台下有人为了看得更清楚开始往前挤。
世平赶忙跑过去,满脸严肃地说:“大叔,您就站在这儿看吧,都往前挤后面的人就没法看了。”
那大叔有些不情愿,世平先是耐心劝说,不听劝的,世平就举了举手里的长竹竿,那人一见,知道世平敢说敢做,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有退了回去。
表演到精彩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和掌声,有几个年轻人兴奋得站到了板凳上。
世平立刻跑过去,笑着说:“哥几个,下来吧,你们挡着后面的人啦,想看清楚咱坐下来好好看。”
小伙子们听了,本来想要犟嘴说前面就有人站了,但看到世平手里的家伙,就有点胆怯了,只有老老实实地坐回原位。
突然,两个小孩因为争抢位置哭闹起来。
世平立马跑过去把他们拉开,从兜里掏出两块糖,哄着说:“别哭啦,一人一块糖,好好看戏,别闹别扭了。”
在世平的努力下,整个看戏过程虽热闹非凡,但秩序井然,戏台上的咿咿呀呀和台下观众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独特的乡村生活画卷。
从此,世平的名声更大,甚至超过了他的哥哥世和的名声。
但是,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因为他名声显赫,就招惹了一些人,知道他擅长摔跤,就要来挑战,世平对来挑战的来者不拒,非常愿意去打,不打不知道自己行不行,越战越勇,怕是解决不了问题。哥哥在县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出现问题要马上解决问题,哥哥指望不了,两个姐姐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顾,这个家要想在郭任庄立足,就必须要勇敢,别人挑战,自己不敢去,就示弱了,就等于是缩头乌龟,会越发被人瞧不起的。
第148章 农闲又要忙
世平给自己定位就是要成为一名乡村斗士,这全是环境造成的,因为在乡村里,充满着野蛮和暴力,讲道理不如抡拳头,说服不如打服,让人服气,只有通过铁拳来达到目的。
因为大部分人都被欺负过,所以要用反欺负来过安生日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世平的选择没错。哪怕世和来信给世平讲大道理,也无法让世平信服。因为纸上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相差太远。
世平正值年轻,血气方刚,是小队里的壮劳动力,到了秋冬季节,粮食收割完了,颗粒归仓,村庄变得安静起来。
天气逐渐由凉变冷,上面有了任务,组织社员上山造梯田。世平是其中的一员。
晨曦微露,宁静的小山村便被一阵喧闹声打破。农闲时分,正是上山造梯田的大好时机,男女老少们纷纷扛起锄头、铁锹,带着满腔的热情向山上进发。
天刚蒙蒙亮,山脚下,工程总指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声地分配着任务,嗓音在山谷中回荡。村民们分成若干小组,各自奔赴规划好的区域。
在陡峭的山坡上,男人们率先抡起锄头,奋力地刨开泥土与石块。
他们身姿矫健,每一次挥动都充满力量,汗水很快湿透了他们破旧的衣衫,却没有一人停歇。随着锄头的起落,泥土飞溅,那坚韧的土地逐渐被翻松。
妇女们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用铁锹将男人们刨出的泥土铲起,一锹锹仔细地堆砌在一旁,她们的动作虽然略显轻柔,但却十分利落。
孩子们则在一旁帮忙搬运小石块,小小的身影在山坡上忙碌地穿梭着,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大家齐心协力,喊着号子,那嘹亮的声音仿佛能冲破云霄。
“嘿哟,嘿哟!”号子声此起彼伏,为劳作增添了无穷的动力。在众人的努力下,一段段初具雏形的梯田逐渐在山坡上显现出来,原本荒芜的山坡开始有了整齐的轮廓,像是被大自然重新雕琢的艺术品。
尽管阳光愈发炽热,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尘土与汗水,但望着眼前的成果,大家的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来年梯田里丰收的景象,那将是对他们辛勤劳作最好的回报。
一大早,郭任庄的青年劳动者们便已在山脚下集结完毕。他们个个精神抖擞,扛着锄头、铁镐,背着竹篓,眼神中透着坚定与热情。
在生产队长简短有力的动员后,大家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山腰进发。
到达指定地点,青年们迅速散开,开始了紧张的劳作。只见世平高高举起铁镐,他的身材不高,矮墩墩,但力气很大,每一次发力都不同凡响,他用力地向坚硬的土地刨去,随着他手臂的挥动,一块块土石被翻起,溅起一阵尘土。
旁边的是忠来,只见他挥动锄头,将刨出的土石铲到一旁,他的动作熟练而有节奏,锄头起落间,土地逐渐被平整。
几位女青年也毫不逊色,她们两两一组,一人用铁锹将土装进竹篓,另一人则背着竹篓,沿着简易的栈道将土运到梯田的边缘倒掉。
尽管汗水湿透了她们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她们的脚步却依旧轻快有力。
休息时分,青年们围坐在一起,喝着从家里带来的茶水,谈论着梯田建成后的美景,憧憬着丰收的喜悦。
短暂的休息后,他们又投入到火热的劳动中,欢声笑语和劳动的号子声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息。
那一个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影,在山坡上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汗水,努力在这片土地上创造出更多的希望与生机。
干活干了一阵子,就要休息,免得劳累过度容易生病,造梯田不是一天就能造好的。
郭任庄及周边村组的一群青年男女趁着休息的间隙围坐在一起。阳光洒在他们满是汗珠却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郭任庄的打谷场上,劳作了一天的青年男女们围坐在一起,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稍作歇息。
“你们说,电影里那种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在咱这现实里真有吗?”
忠来继续打破沉默,他随手捡起一根稻草叼在嘴里,目光带着几分迷茫,望向远处被晚霞染成橙红色的天际。
一旁的红艳立马接话,脸颊因为劳作和激动微微泛红:“咋没有?我就觉着肯定有,电影里男女主角为了对方啥都愿意做,多感人呐!”
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脑海中浮现出电影里那些浪漫的画面。
阿勇却嗤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不以为然道:“我看那都是瞎编的,咱每天忙着挣工分,填饱肚子,哪有那闲工夫谈啥轰轰烈烈的爱情,能找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就不错喽。”
他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可我还是向往那样的爱情,”晓梅小声说道,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她微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绕着发梢,“就像电影里一样,两个人相互懂对方,心里满满都是对方。哪怕日子苦,有那样的感情,也甜。”
她的脸颊泛起红晕,仿佛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美好爱情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他们破旧却干净的衣衫。
晚霞渐渐黯淡,可这场关于爱情是否存在的讨论,在打谷场上热烈地持续着,每个青年的眼中都闪烁着对未来感情生活的期待与疑惑。
忠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说,啥样的感情才算是真正的爱情呢?”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邻村的女青年红艳。
红艳的脸微微一红,却也迎着目光轻声说道:“我觉得,爱情应该是两个人能互相理解,一起吃苦也不怕。就像咱现在干活,要是有个人能懂你的累,给你递口水,擦把汗,心里就暖乎乎的。”
旁边的招娣笑了起来,拍了一下红艳的肩膀:“你这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心里有啥想法啦?”
红艳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低下了头,手不自然地扯着衣角。
这时,一直沉默的小毅开口了:“我听老人讲,爱情还得是忠诚的,选定了一个人,就得一心一意,不管遇到啥困难都不分开。就像村里那对老夫妻,男的病了那么多年,女的不离不弃的。”
大家纷纷点头,另一个女青年秀红却叹了口气:“可现在这日子,天天忙生产队的活,哪有那么多时间谈情说爱呀。”
忠来马上接话道:“话不能这么说,正因为日子苦,有个喜欢的人在身边,才更有盼头。说不定哪天,咱能一起把这村子建设得更好,家里有余粮,再谈个甜甜蜜蜜的恋爱。”
红艳听了,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是呀,要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着村子越来越富,孩子能吃饱穿暖,那也是一种幸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脸上带着羞涩与向往,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爱情与生活、与劳动紧紧相连,虽质朴却也炽热。
世平对这个不便插嘴了,因为他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夏夜,月光如水,洒在郭任庄的小院里。
任世平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随意翻着一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旧杂志,杂志上一对情侣甜蜜相拥的画面,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爱情,到底是个啥东西?”他低声呢喃,声音被夜晚的虫鸣声淹没。
抬起头,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他的眼神里满是迷茫。
从小,他就没感受过完整的家庭温暖,五岁时父亲离世,母亲整日为了生计奔波,粗糙的双手忙着操持家务、挣工分,根本无暇顾及教他这些。
他轻轻合上杂志,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疲惫的面容。
记忆里,母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昏暗的灯光下,她弯着腰生火做饭,然后匆匆出门劳作。
晚上回来,累得话都不想说,倒头就睡。
这样的生活里,爱情这个词太过遥远和陌生。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到院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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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墙角的那棵老枣树,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世平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心中满是困惑。
村里的伙伴们偶尔聚在一起讨论爱情,他总是默默听着,插不上话。
他不懂为什么有人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也不明白那种心动和牵挂究竟是什么感觉。
“也许,爱情对我来说,就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吧。”他轻声叹口气,声音里透着一丝落寞。
月光拉长他孤独的身影,在这个宁静的夜晚,他的迷茫与对爱情的不解,如同这夜色一般,深沉而又漫长。
他了解的爱情就是一种必须要先填饱肚子才会有的东西,没有果腹之物,哪来的爱情?都饿**,还谈情说爱吗?可能爱情是人们闲来无聊的产物。
在那个充满集体精神和质朴气息的年代,世平对爱情有着独特的理解。
对于他而言,爱情首先是建立在共同劳动的基础之上。
在田间地头,男女青年并肩劳作,手上沾满泥土和汗水。他们认为,爱情就是彼此能够默契配合,你扶犁来我播种,你挑水来我浇园。
这种劳动中的相互协作,让他们在辛苦的劳作中产生了深厚的情感。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心领神会对方的意图。
就像在收割庄稼的时候,小伙子会主动帮助女孩子扛起较重的麦捆,女孩子则会细心地为小伙子擦去额头的汗水,这默默的关怀和支持就是爱情的体现。
忠诚是他们眼中爱情的重要品质。一旦确定了关系,就如同在彼此的生命中刻下了坚定的承诺。
那是一种“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信念,无论生活多么艰难,都要携手走过。
在那个相对封闭的农村环境里,人们的社交圈子有限,这种忠诚更是被视为爱情的基石。
他们会想象着和对方一起经历人生的风风雨雨,在简陋的房屋里,在艰苦的岁月中,相互依靠,不离不弃。
爱情也和家庭责任紧密相连。他们憧憬着结婚后,男主外女主内,一起照顾年迈的父母,抚养孩子。
对他们来说,爱情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情感交流,更是两个家庭的融合。他们深知婚姻意味着承担起一个家庭的担子,要让这个家在艰难的日子里维持下去。
所以,爱情就是愿意和对方一起为家庭的生计奔波,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在有限的物资条件下,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同时,爱情也是含蓄而羞涩的。青年男女不会轻易地把“我爱你”之类的话语挂在嘴边。
他们的爱意更多地体现在行动上,或是偷偷为对方做的一双千层底布鞋,或是在对方生病时熬的一碗热粥。
这种含蓄的表达,让爱情在默默的付出中更加深沉、持久。
在劳动中可以相互认识并了解对方,然后再进一步交往,越发产生一种依赖关系,要知道,在农村,一个人可以单打独斗,但是,有些事需要协作才更省力,更出彩。
例如拉板车,前面有人拉,肩上套着绳子,遇到下雨天,道路泥泞,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如果有人在后面推,或者在前面再牵一条绳子,板车走在泥泞道路上,也不算什么。可以轻松搞定。所以说有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说法。
造梯田完成之后,第二年就有了新任务,就是挖渠。
这个地方缺水,只要缺水的地方,都不太富裕。
要知道,庄稼离不开水,有水的地方,庄稼才长得好,水资源匮乏之地,必然影响产量,完不成交粮任务,就得不到相关的扶持,恶性循环,会越来越穷。
要想彻底改变旧面貌,必须要解决农业用水的问题。
上面也看清楚了问题关键所在,就决心在这里大搞水利,水渠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相当于要给大地造一条大动脉,来灌溉滋润大地,提升粮食产量,粮食产量提升之后,其他的福利就会接踵而至,挡都挡不住,有了粮食,就会发展更多的产业。
第149章 水渠和水库
在郭任庄前面有一条河,在河的下游围堰,修成大坝,就可以圈住河水,水位抬高,就能开闸放水,让河下游的土地得到灌溉,有了这水库,下游的老百姓都能受益。
这是很有好处的事,所以,上面每年都组织劳动力来修筑水库,还有渠道,有了水渠,可以通过渠道向下游输送大量的水,可以源源不断地帮助下游的庄稼生长,提升产量。
巧得很,郭任庄的上面是岗地,却没有水库,下面是水库,水库的水可以为水库下游的百姓提供方便,这样把郭任庄夹在了中间,要想彻底解决用水难题,必须要修渠道,将远方的水抽上来,通过渠道来输送,才能解决问题。
水渠完工,水库还在建。
在开挖水渠的时候,真是壮观!
晨曦中,整个郭任庄都被动员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奔赴修建水渠的工地。工地上,红旗飘扬,劳动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青壮年们是修建水渠的主力军,他们挥舞着铁镐和铁锹,奋力挖掘着坚硬的土地。强壮的小伙子们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耀着汗水的光泽,每一次挥动铁镐,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土石飞溅。
他们按照规划好的路线,一镐一锹地开凿出渠道的雏形,遇到较大的石块,就几个人合力用撬棍将其移开。
妇女们也不甘示弱,她们组成运输队,用扁担挑着装满泥土和石块的箩筐,沿着简易的小道穿梭往来。
她们脚步匆匆,却又稳健有力,尽管肩头被压出深深的红印,但没有一个人喊累。
孩子们则在一旁帮忙递工具、捡小石块,小小的身影忙忙碌碌,眼睛里透着认真劲儿。
在挖掘的过程中,不时有经验丰富的老农站在渠边指挥,大声提醒着:“这边要挖深点,那边的坡度再放缓些!”
技术人员拿着测量仪器,仔细地检查着渠道的深度、宽度和坡度,确保工程的精准性。
休息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大碗茶,讨论着水渠建成后的美好愿景——干涸的土地将得到灌溉,农作物会茁壮成长,丰收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
短暂的休息后,众人又迅速投入到紧张的劳作中,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人们齐心协力,用汗水和智慧在大地上勾勒出希望的脉络。
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一场盛大的集体劳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城里人穿着朴素的工作服,带着专业的测量仪器和一些相对先进的工具,他们眼神中透着认真与专注。
有的拿着图纸,仔细地给大家讲解水库与水渠的规划布局,每一个数据都烂熟于心;有的操作着水准仪等设备,精准地测量着地形高度与坡度,确保工程的准确性,口中不时报出一串串数字,让周围的人据此施工。
乡下人则充分发挥他们对本地土地的熟悉优势。
身强力壮的汉子们抡起大锤,一下下砸向坚硬的石块,将其破碎成合适的大小,以便用于水渠的修建。
妇女们手脚麻利地搬运着小石块和装满泥土的竹筐,穿梭在工地之间,她们的身影矫健而忙碌。
老人们也没闲着,凭借多年的农事经验,在一旁指导年轻人如何夯实泥土,怎样处理一些土质疏松的地段,让水渠的堤岸更加坚固。
知青们朝气蓬勃,充满了干劲。男知青们跟着乡下的劳力们一起挖掘泥土,他们学着如何使用锄头、铁锨,尽管手上磨出了水泡,但依然咬牙坚持,一锨锨地将泥土铲起,倒入推车中。女知青们则帮忙为大家烧水做饭,在临时搭建的伙房里忙碌,把一桶桶热气腾腾的饭菜和茶水送到工地上。休息时,知青们还会为大家表演一些简单的文艺节目,唱歌、朗诵诗歌,为疲惫的劳动者们带来片刻的轻松与欢乐。
工地上,号子声此起彼伏。
“嘿哟嘿哟,加把劲嘞!”“大家齐心,水渠建成!”不同身份的人们喊着同样有力的号子,仿佛心也被这声音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在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那就是修建起造福一方的水渠与水库,在阳光下,他们的汗水挥洒如雨,滴落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震撼人心的劳动画卷。
世平着实被感动了,感觉到城里人还不是娇生惯养的,看样子在城里生活也是一种考验,不过,好在城里人旱涝保收,工资到月就来了,不用发愁,吃饭穿衣出行都要票,有票能买到便宜东西。
他就非常羡慕能去到城里,像哥哥那样生活。可是他又放心不下自己的母亲,还有嫂子一家,如果自己走了,他们咋办?
世平估计一时半会不能找到工作,想要先投石问路,先探探哥哥的心思,如果没意见,他就可以去,如果有,就暂时搁浅,也可以调整一下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他在疲累了一天后,在昏黄摇曳的油灯下,写了一封信,因为第二天不用上工,他可以去刘寨街邮政所寄信。
信中写道:
“哥:
见字如面。最近家中一切尚好,只是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想跟哥哥念叨念叨。
咱这农村的日子,最近老是修水渠、修水库的,这些活儿不是一般的累,有的人出工不出力,你知道我的,实实在在是出力的,不愿意偷奸耍滑,我总是吃亏,想到不少对我不公平的事,就心如刀扎,我就想换个环境,想来想去,我的心里头老是向往着城里的生活。
我听说城里机会多,有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儿。不想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一辈子,从生到死,毫无乐趣可言!
哥,我就寻思着,你在城里待了这么久,人面也广,能不能帮我在城里找个工作呀?
我不怕吃苦,啥活我都愿意干。不管是进工厂做工,还是在啥地方打杂,只要能有个落脚的地儿,能学点东西,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想着,要是能在城里站稳脚跟,将来也能有个好出息,也好帮衬家里。
我知道这事儿可能不太容易,可我真的特别渴望这个机会。
哥,你要是有啥消息,或者需要我做啥准备,就赶紧给我回信。我在这眼巴巴地盼着你的好消息呢。
弟:世平
某年某月某日”
写好信后,世平第二天就将信投进了邮筒。
世平发了信,觉得像是卸下来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这些天一直感到憋屈,觉得生无可恋,向哥世和写信诉诉苦,心里就好受得多了。他对于哥的回信不回信没有强烈的想法,都顺其自然。
很快,世和就回了信,世平迫不及待地打开回信,快速看完。
世和给他的回信写道:
“世平弟:
展信佳。你的来信我已仔细阅读,知晓你想来城里找工作的想法,哥哥很是理解你对新生活的渴望,但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城里的生活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美好。我每日在这城中奔波,虽看似繁华热闹,但实则压力巨大。
工厂里的工作任务繁重,每日早早便要起床赶去上班,一直忙碌到天黑,长时间重复着机械性的劳作,身体疲惫不堪。而且住房紧张,一家人只能挤在狭小昏暗的屋子里,远不如咱农村的小院敞亮自在。
再者,城里的生活成本颇高,粮食、布匹都需凭票购买,稍有不慎便会入不敷出。
不像咱们农村,自己种粮,完成工分,有自己的小菜园可以用来种菜,自给自足,虽不富裕却也安稳。
如今农村也在大力发展,有许多新的农业技术需要年轻人去学习推广,你在农村也大有可为。
你熟悉土地,有着勤劳的双手,只要踏实务农,定能收获属于自己的成果,为家乡建设贡献力量。
弟,安心留在农村吧,那里才是咱的根,有着无限的潜力与希望。
哥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读完回信,世平的心拔凉拔凉的,感觉到老天真会捉弄人,两人的命运咋这么不同。
世和在城里,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雨淋不到,到月都有工资,非常惬意。
再看看自己,深陷泥潭,一刻也不想呆,因为不断派工,年年变着花样让人出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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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一点实惠,越呆越没有信心。
根据世平的观察,他发现:
城乡之间存在着多方面的显著差别。
住房大多是集中的公寓式建筑。
空间相对狭小,一家人往往挤在面积不大的房间里。
房屋的布局比较规整,通常是一排排的单元房,有公用的走廊和楼梯。建筑材料以砖和水泥为主,虽然结构比较坚固,但外观比较单调。例如,在北方城市常见的筒子楼,长长的走廊两侧分布着一个个房间,几家共用厨房和卫生间,居住环境比较拥挤。
住房以自建的平房为主,带有宽敞的院子。房屋的建筑材料多为土坯、石头和木材。
院子可以用来饲养家禽家畜、堆放农具和晾晒粮食。
房屋的样式根据不同地区有很大差异,比如北方的四合院式农舍,中间是院子,四周是房间,能满足一个大家庭的居住需求;南方有些农村是带有阁楼的木质房屋,利用空间很巧妙。
供电相对稳定,能够保障居民基本的照明和一些简单电器的使用,如收音机等。
供水也有一定的系统,有自来水厂通过管道将水输送到居民家中,虽然不是随时都有充足的水量,但相比农村还是方便很多。
大部分农村地区电力供应不稳定,很多村庄只有在晚上才会供电,而且时常会因为各种原因停电。
供水主要依靠井水或者河水,村民需要人工挑水,生活用水相对不便。
就业渠道主要集中在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
工厂里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如机械厂、纺织厂等。
这些工作相对比较稳定,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和工资收入。
冬日的寒风裹挟着尘土,在郭任庄的土路上肆意穿梭。任世平站在村口,望着远处绵延的田野和破旧的村落,眉头紧锁,思绪飘回到了在城里的日子。
几个月前,他因为工厂的临时工作进了城。
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见识到城市的模样。
高楼大厦矗立在街道两旁,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商店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明亮的橱窗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工厂里,先进的机器有条不紊地运转,工人们熟练地操作着,一切都显得高效而有序。
回到郭任庄后,眼前破旧的景象与城市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村里的土坯房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泥泞的小路每逢雨天便满是积水,村民们依旧靠着传统的农具在田地里辛苦劳作,收获却十分微薄。
世平蹲在自家院子里,手指随意地拨弄着地上的泥土,心中暗自思忖:“这城乡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机会都在城里啊。”
晚上,世平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他望着斑驳的屋顶,眼神坚定:“我必须要进城,在这儿,一辈子都没什么盼头。”
可一想到进城的艰难,他又泄了气。
进城需要介绍信,要有稳定的工作机会,自己一无学历二无背景,谈何容易。
第二天天还没亮,世平就起身了。他来到院子里,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进城的这条路充满荆棘,但为了改变命运,他愿意拼一拼。
他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遥不可及的机会。
寒冬腊月,北风如刀子般刮过郭任庄。
任世平裹紧身上打着补丁的棉袄,踏上了前往哥哥任世和所在城市的路。
一路上,寒风灌进领口,冻得他瑟瑟发抖,可一想到城里的机会,脚步便愈发急切。
到了哥哥家,那局促昏暗的职工宿舍让世平心头一紧。
但比起郭任庄,这里依旧满是新鲜与希望。
老旧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海报,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时不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世和下班回来,看到弟弟,又惊又喜,赶忙招呼他坐下,倒上一杯热水:“世平,你咋来了?”
第150章 大坝的两边
世平双手捧着热水杯,热气氤氲着他的脸,他顾不上喝,急切地开口:“哥,我来看看城里到底啥样,这一来,才知道跟咱郭任庄差别这么大!”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站起身来,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哥,这儿到处都是机会,工厂里的机器一转,挣的钱比咱在地里刨一年还多!”
世和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我知道你咋想,可进城哪有那么容易?”
世平一下子抓住世和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恳求:“哥,你在城里这么久,认识的人多,就不能想想办法把我弄进来?我不怕吃苦,干啥都行!”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一辈子窝在郭任庄,再这样下去,一辈子都没出路。”
世和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不是哥不帮你,这事儿真难办……”
世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松开了手,失落地坐在床边,双手抱头,声音低落:“哥,我知道难,可这是我唯一的盼头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寒风呼啸着,诉说着世平进城梦的艰难。
世和给世平介绍一些城里的工作的情况。
他说,城市里有一些服务行业,如商店售货员、公共交通售票员等,但这些岗位数量有限。而且进入工厂工作一般需要有一定的招工指标,竞争比较激烈。
主要就业方式就是务农,农民们根据季节种植各种农作物,像北方种小麦、玉米,南方种水稻等。
除了耕种自己的土地,农闲时期还会有一些集体的副业劳动,如修建水利工程、集体养殖等。
此外,农村还有一些手艺人,如木匠、铁匠等,他们走村串户为村民提供服务,不过收入来源相对单一。
居民的生活用品相对丰富。通过票证制度购买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如布票买布做衣服、粮票买粮食。
商店里能够买到一些农村少见的商品,如搪瓷脸盆、暖水瓶等。一些大城市还有百货大楼,里面的商品种类更多,像自行车、缝纫机等“大件”商品也有销售,但购买这些商品不仅需要钱和票证,还需要排队等待分配指标。
农民的生活用品大多是自己制作或者通过简单的交换获得。衣服基本是自家纺织的粗布制作,款式简单。日常用品如竹篮、木桶等都是自己手工制作或者请村里的手艺人帮忙制作。购买商品主要依靠供销社,里面的商品种类有限,主要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如盐、火柴、煤油等。
主食以供应的大米和面粉为主,能够保证一定的定量。肉类和蔬菜的供应虽然也需要凭票购买,但相对来说比较有规律。偶尔还能在食品店买到一些糖果、饼干之类的零食。
主食是自己种植的粮食,蔬菜也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基本能实现自给自足。但肉类的摄入相对较少,只有在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杀猪宰羊,改善伙食。
城市有电影院,定期会放映一些电影,内容多是**题材或者反映建设的影片,这是城市居**要的娱乐方式之一。还有一些剧院会有戏曲、话剧等演出。城市里的图书馆也为居民提供了阅读的场所,人们可以借阅各种书籍,丰富精神文化生活。
农村文化娱乐活动相对比较简单。
农闲时期会有流动的电影放映队到村里放电影,这时候全村人都会**在一起观看,就像一场盛大的**。
平时村民们的娱乐主要是听收音机里的戏曲节目或者在村里的晒谷场听老人讲故事。
一些传统的节日,如春节、中秋节等,村里会组织一些简单的文艺表演,如舞龙舞狮、扭秧歌等。
这是世平的观察和总结,加上世和的介绍,世平觉得自己的才华在农村是亏了,应该到城里发展才行。
但是,要想离开农村何其困难!即便到了城里,不知道是否生存艰难?
世和休探亲假,回到郭任庄休假。
在郭任庄那间昏暗的土坯房里,昏黄的灯泡散发着微弱且闪烁不定的光,映照着任世平满脸的不甘与落寞。
他瘫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椅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上剥落的木屑。
“哥,我就想出去闯闯,看看外面的世界,咋就这么难!”世平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那是被生活的无奈反复磋磨后的疲惫。
窗外,寒风呼呼地刮着,吹得窗户纸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的命运悲叹。
世和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安慰:“世平啊,这都是大环境,咱普通人拗不过的。”
世和的手掌宽厚却粗糙,带着岁月和劳作留下的硬茧。
他的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无奈,眉头微微皱起,眉心挤出几道深深的纹路。
世平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情绪激动起来:“为啥别人就能有好机会,我就只能被困在这穷村子里?我到底哪儿做错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眼眶也微微泛红,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世和蹲下身,与他平视,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世平,别灰心,这只是暂时的。机会总会有的,只要你不放弃,日子总会好起来。”
说着,世和用力捏了捏世平的肩膀,像是要把力量传递给他。
世平却只是苦笑着,又缓缓低下头,双手抱住脑袋:“哥,你说的我都懂,可这要等到啥时候啊……”
他的声音被双手捂住,有些模糊不清,却难掩其中的绝望与无助。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寒风的呼啸声和世平偶尔压抑的抽噎声。
郭任庄的村容村貌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因为建筑大坝,将郭任庄半包围,像是围堰,像一个巨大的对勾,这一勾,将郭任庄勾在里面,另外两个村就在勾外面,这样的布局很有意思。
郭任庄的农田和堰塘也在勾外,就是说,在大坝外面,要想过去,必须要翻过这条大坝。这就造成了不便。
另外两个村在建大坝的时候,要求留一个缺口,这个缺口还是有一定的高度,一上一下,形成一个坡度,上下坡都是以前的老路,走了多年,都已经习惯,因为水利建设的需要,将老路也垫高了,但坡度比较平缓,可以走路,也可以防洪抗旱灌溉,这样的情况很少发生,一旦发生,在堤外的两个村子就要全部被淹没。再说两个村的地势比较水库的水位来说,还是比较高的。村子被淹没的可能性非常小。
这个半包围的勾,像阿拉伯数字7一样,将郭任庄半包围起来,要说风水,就是封建迷信,可正像一张弓,要射箭射向远方,射向水库,水库看不到边,像是一片**。
在当年偏僻的郭任庄人的观念里,道路风水是很受重视的。
有一种说法是“路冲”,如果一条路直直地冲向一户人家的大门或者房屋,这被认为是很不吉利的。
村民们相信这样的格局会让住在屋里的人遭遇灾祸,比如家人容易生病或者发生意外。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有些人家会在大门上方挂上镜子,叫做“照妖镜”,认为这样可以把冲过来的“煞气”反射回去。
道路的弯曲程度也有讲究。如果村子里的路蜿蜒曲折,像一条环抱村庄或者房屋的带子,这在风水观念里是好的,被称为“玉带缠腰”。
人们觉得这样的路就像一条吉祥的丝带,会给村庄或者家庭带来好运,预示着财源广进、家族兴旺。
道路和水源的关系也在风水范畴内。
如果一条路旁边有潺潺的溪流或者井水,并且路和水的走向和谐,村民们就认为这是有生机的好风水。
水代表着财富和生命力,路依傍着水,象征着生活之路顺遂,财富会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
而且,在村庄的整体布局中,主要道路如果能通向村里的祠堂或者庙宇,也被看作是吉利的。
这意味着祖先的庇佑和神灵的护佑可以顺着道路延伸到每家每户,保佑村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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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五谷丰登。
不过这些说法大多是基于传统观念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并没有被科学所验证。世平也没有这个意识。也没人对他说过。郭任庄的老人也闭口不谈这事。免得被说。
世和也从未怀疑过风水的问题,总觉得房子所在的位置是最好的,地势最高,有路又有沟。村内道路也不是笔直的,总有一些弯度,看起来不是那么僵硬。
他家的房屋刚好在一条十字路口,村内的小路交叉点,又是中心地带,徐德恨就看中这个地方,屡屡想办法来争夺宅基地,步步为营。
徐德恨的心里正打着世平家宅基地的算盘。每次路过世平那片宅基地,他的眼神里就忍不住闪烁起贪婪的光。他心想,这地儿多好啊,宽敞又向阳,比自家那块局促的地强上太多。
他暗自琢磨着,得先从一些小手段开始。比如说,借着自家院子整理的名义,悄悄把靠近邻居宅基地的那侧篱笆往外挪上那么几寸。
每次动手的时候,他的心都砰砰直跳,既害怕被发现,又被那即将到手的利益冲昏头脑。他安慰自己,就这么一点点,邻居肯定不会察觉的。
他还会在和村里其他人闲聊时,有意无意地说些邻居家宅基地以前好像有一部分是自家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这种话,试图先在**上给自己造造势,让大家觉得他对那块地有“正当”的要求。
他一边这么做,一边密切关注着邻居的反应,心里像猫抓一样,既期待邻居没发现,又想着要是邻居有所不满,自己该怎么巧言令色地应对。
有时候,他会趁着夜色,偷偷在邻居宅基地的边缘撒上一些自家的种子,幻想着等庄稼长起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这地儿自己也在用,进一步模糊地界。
他的内心在欲望与良知之间不断挣扎,可那股贪婪的劲儿最终还是占了上风,驱使着他一步一步地实施着侵占计划,每一步都充满了狡黠与忐忑。
哪怕有界石明显标志在那里,他也视为无物一般,视而不见,在界石旁边栽上生姜。
这样的小动作当然没能瞒过世平的眼睛。世平对徐德恨寸土不让,这个让徐德恨大为光火,总要想办法利用职权让世平吃亏。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徐德恨手中握着派工的权力,却将其用在了歪处。他看中世平家的宅基地,位置真的不错,这让徐德恨心生嫉妒与贪婪。
每次分派农活时,徐德恨总是故意给世平安排最苦最累的活计。天还未亮,当其他人还在休息,世平就得被派去遥远的河边割茅草和芦苇,道路崎岖难行,他背着沉重的柴捆,累得气喘吁吁,肩膀被磨得红肿破皮。
而到了农忙时节,世平又总是被派去收割那些最难打理的田地,那里的庄稼长得稀疏且杂草丛生,他在烈日下弯着腰,一干就是一整天,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徐德恨还常常在派工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世平,说他年轻力壮就得多干活,为集体做贡献,实则是想打压他的气焰,让他不敢反抗自己对他家宅基地的觊觎。
世平心里明白小队长的恶意,却只能默默忍受,他害怕得罪了徐德恨会让家里的日子更加难过。
郭任庄的人虽然也有些看不过去,但在徐德恨的权威下,都敢怒不敢言。
世平在这日复一日的刁难中,眼神里的光芒逐渐黯淡,却仍坚守着内心的善良与对生活的希望,期待着有一天能摆脱这种不公平的对待。
他屡次在信中向哥哥世平说了这些不公平的对待,世和回信劝他,只要手里有权,就要欺负人,这是人性,徐德恨之所以只能当小队长,就说明了一点,他是格局不高的人,没必要斤斤计较,人年轻吃点亏不算啥,能更清楚地看到人心,了解人性,像徐德恨这样的人,世界上到处都是。可能你现在遇到的,不是你最后一个遇到的。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就有不公平的事发生。
世平知道他母亲一直也寸土不让的,誓死保卫祖先留下的产业,宅基地一丝一毫不能丢。
第151章 争抢宅基地
在村子那略显狭窄的小道上,小队长徐德恨的妻子**兰双手叉腰,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邻居浩楠的奶奶。
“这宅基地明明有我家的份儿,你们可别想独占!”**兰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锐得如同划破天空的哨音,在这宁静的小村庄里格外刺耳。
浩楠的奶奶也不甘示弱,向前迈了一小步,手指着地上比划着:“**兰,你可别胡搅蛮缠,这地界儿早就划分清楚了,是你家贪心不足!”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的颤抖,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兰一听,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蹦了起来:“你说谁胡搅蛮缠?我家男人可是队长,还能不清楚这事儿?你们就是欺负人!”
边说边挥舞着手臂,仿佛这样能增加她话语的分量。
周围的村民们听到吵闹声,纷纷围了过来,大家都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兰看到有旁人围观,越发来劲了:“大伙给评评理,我们一直对他们家客客气气的,没想到他们在宅基地上耍心眼儿,想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得意,似乎觉得自己占了道德的高地。
浩楠的奶奶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兰,你血口喷人!这宅基地是我们家祖辈留下来的,有凭有据,你凭什么来抢?”
此时,人群中的一位老者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小小的宅基地**,在这个年代,似乎也成了一场难以平息的风波,让邻里间的和谐关系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老人以及村内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宅基地是谁的,他们很清楚,别说宅基地了,整个庄子都是任家的。后来才慢慢易主。
这是一小块仅剩下来的地儿,再让就没了。就是仅剩下的地,在整个郭任庄来说,也是最好的,所以才会引起邻居徐德恨家的嫉妒,想要争夺过来,据为己有。
没想到任家母子这么倔强,寸土寸金,就是不让。
在这穷乡僻壤,浩楠的奶奶自从嫁过来,就没享过一天福,人生的三大灾难她都经历了。小时候没父母,中年没丈夫,生下十一个孩子,只活下来四个。
破旧的小院里,几间瓦房在风雨的侵蚀下略显沧桑,这便是她和四个孩子的家。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晨雾,浩楠的奶奶便已悄悄起身。
家中的粮食有限,她精打细算地从米缸里舀出些许粗粮,准备为孩子们熬粥。那双手,因常年的劳作布满了老茧和裂口,在冰冷的水中淘米时,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孩子们的衣服总是补了又补,她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穿针引线,眼神专注而坚定。“妈,我这衣服又破了。”
小儿子拿着衣服嘟囔着。浩楠的奶奶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乖孩子,不怕,娘给你补补,还能穿好久呢。”
农忙时节,浩楠的奶奶像个男人一样在田地里忙碌。
她弯着腰插秧,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泥水里。
沉重的农具在她手中挥舞,腰酸背痛也不停歇。
不管是哪个孩子生病了,她心急如焚,四处打听药方,一个人在灶屋里熬药、喂药,守了一夜。
面对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说她一个女人家难以支撑这个家,浩楠的奶奶总是默默咽下委屈。
她教育孩子们要正直善良,努力读书。
夜晚,在孩子们睡后,她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心中虽有苦涩,但眼神中始终透着对未来的希望。
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倒,这个家就有希望,无论多大的风浪,她都要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
她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不断遭受挫折,不断变得坚强,将两个女儿出嫁,大儿子成了家,生了娃,还有一个小儿子,母子相依为命。
两个人的性格十分相似,面对压力,不屈不挠,一点都不妥协,绝不放弃希望,哪怕小队长徐德恨挟私报复,公报私仇,他们都不惧怕,这个让整个郭任庄的人都刮目相看。
世平静静地坐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望着远方的水天相连,心中满是无法言说的苦涩。
他曾是那样热爱学习,那些书本里的知识于他而言就像是一扇通往广阔世界的大门,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他自己能一路沿着这学习之路走下去,去探索未知的奥秘。
每一次考试取得好成绩,他都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他渴望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听老师讲授更多的学问,和同学们一起热烈地讨论那些深奥的公式与优美的文字。然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个特殊的年代,家庭的困境、外界的压力如同一重重枷锁,无情地束缚住了他迈向校园的脚步。
他恨自己生不逢时,为什么偏偏在他渴望知识的时候,却要被迫中断学业。他时常想起那还未读完的课本,那些未解的难题,它们就像一根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上。
看着村里那些更小的孩子,他想,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他是不是也能像曾经梦想的那样,成为一名有学识的人,去改变这个贫穷的村庄,去看看外面繁华的世界。
可现在,他只能守着这片土地,把那些未竟的学业梦想,深深地埋在心底,每次触及,便是一阵钻心的痛,只能在无尽的遗憾中,让岁月慢慢磨平心中的不甘。
好在哥哥已经跳出了农门,成为国家的人,端上的铁饭碗,兄弟俩总算有一个吃上了皇粮,这个会让母亲得到莫大的安慰。
世和得知妻子再次怀孕,特别高兴,就在休假的时候回家探亲,当然,母亲看到哥哥带回来的城里的礼物,非常开心。
就炒鸡蛋,摊煎饼,给大儿子吃。这些都是浩楠奶奶的绝活。手艺精湛,味道鲜美。
冰玉当然也开心,世和是全家人的希望。
哪怕有婆媳矛盾,婆婆也和**兰吵架,这些都不算啥。
和冰玉吵,是因为浩楠,怕浩楠有个闪失,还是出于爱,跟**兰吵架,是捍卫自己家的财产,宅基地是任家的命根子,寸土不让,据理力争,也说得过去。
如果不争,并不是宽容大度,而是懦弱无能,郭任庄的人都会看不起。
这个观念开始刘冰玉不接受,后来发现真是这样,郭任庄的人崇拜暴力解决问题,不喜欢讲道理,谁拳头厉害,谁就是老大,谁说的就是真的。
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兄弟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却有些凝重。
世平望着城里回来的世和,心中五味杂陈。
哥哥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城里人的精明与洋气。而自己呢,粗糙的双手布满老茧,身上是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裤子上还沾着田间的泥土。
世平默默地低下头,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他想起小时候,兄弟俩一起在村头玩耍,一起在河里摸鱼,那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如今,世和在城里有着体面的工作,住的是楼房,干净整洁,没有老鼠出没,有自来水,干旱季节不用起早排队挑水,要不然一天就没水,哥哥接触的都是新鲜事物。自己却每日要辛苦挣工分生活,年年都超支,哥哥是旱涝保收,自己却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他不禁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没那运气,没能像哥一样走出农村。
“哥,你们城里的生活肯定很精彩吧,不像我,一辈子就只能跟这土地打交道了。”
世平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与自卑。
他在心里埋怨命运的不公,同样的起点,为何如今的差距如此之大。
世和看着世平,心中也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生活看似光鲜,可在城里也有诸多压力与无奈。
然而,这些话在此时却显得如此苍白。
煤油灯在窗棂的风里晃出昏黄光晕,世和摩挲着褪色的军绿色挎包,铝制水杯磕在八仙桌上叮当作响。
世平蹲在门槛上卷旱烟,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极了他忽明忽暗的人生。
“城里车间的机床声,跟咱村打谷机似的。”世和扯松领口的蓝布衫,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就是食堂的菜总飘着油花,不像咱这清水寡淡。”
他故意说得轻快,却瞥见弟弟往烟丝里掺晒干的红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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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平猛地吐出烟圈,呛得自己咳嗽起来:“王婶家小子前天又在村口嚼舌根,说我连高中门槛都没摸着,活该烂在地里。”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状的血痕,“当年要是那趟拖拉机没翻车......”
话音戛然而止,只余叹息混着烟草味在夜风里飘散。
瓦檐上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世和摸黑走到弟弟身边,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还记得后山那棵歪脖子枣树?年年被雷劈,不也结满了枣子?”
他从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露出半块酥皮点心,“厂里发的,你尝尝。”
世平盯着点心愣神,忽然笑出声来:“城里人真讲究,吃块点心还包这么多层纸。”
咬下的瞬间,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眼泪却不受控地砸在衣襟上。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两人沉默着看月光重新漫过打谷场,照亮世和肩章留下的压痕,也照亮世平沾着泥点的解放鞋。
鸡叫头遍时,世和往弟弟口袋里塞了本皱巴巴的《机械原理》:“厂里办夜校,你抽空学学。”
世平攥着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远处的晨雾里,新一天的日头正悄悄爬上东山顶。
他能感觉到世平内心的痛苦与失落,却又不知如何去填补这道横亘在兄弟间的鸿沟。
世平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生活还得继续,可这心理的落差却如影随形,像一道深深的伤痕,在这静谧的夜晚,刺痛着他的心。
生活还得继续。
世和回来没几天就走了。
他在家,里里外外打扫卫生,想把城里那里的讲卫生的习惯带回来,开始还很有热情,也很勤快,后来发现,良好的习惯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需要持续不断地努力才行,他很想要改变大家,但总以失败告终,不管怎样努力,还是回到起点,看来,保持好的环境需要共同努力,一起维护,要不然,前面有人收拾,后面有人破坏,就搞不成了。
他为此非常苦恼,没想到他想好,却好不了,刘冰玉也很委屈,盼望着盼望着丈夫回来,没想到,回来就被丈夫一顿输出,让她很受不了。
世和看着那个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帆布包,他想起前不久才背过这个包,那时候才从城里回来,当时鞋面沾着城里的水泥灰,出站时,他不自觉抬手挡住刺眼的日光——这和厂里白炽灯下的冷光完全不同。
推开斑驳的木门,熟悉的霉味混着柴火气息扑面而来。
堂屋八仙桌上摆着咸菜坛子,桌角还粘着去年贴的春联残片。
母亲颤巍巍端来一碗红薯稀饭,“和子,快趁热吃“。
他望着碗里漂浮的红薯块,想起冰玉总说早餐要吃西式面包配牛奶。
夜里躺在咯吱作响的木床上,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漏进来。世和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不再是机床轰鸣,而是此起彼伏的蛙鸣。
墙角的蟋蟀叫得人心烦,他扯过被子蒙住头,却闻到一股陌生的晒谷场气息——不像冰玉总爱在被子上洒花露水。
第二天清晨,母亲端来新磨的豆腐脑。
世和尝了一口,咸辣滋味在舌尖炸开,呛得他直咳嗽。
记忆里,冰玉煮的粥永远软糯清甜,盛在精致的瓷碗里。
他望着母亲布满皱纹的脸,突然觉得喉头哽咽,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格格不入的窘迫。
临走时,他把工资塞进母亲手里,转身瞥见堂屋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自己穿着军装意气风发,如今身上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脚上穿着油光铮亮的黑皮鞋却像个外乡人。
火车启动的瞬间,他望着窗外**的村庄,他猛地想起刘冰玉说过的话,她提醒他记得买进口咖啡粉。
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可是,大多数男人都不会哄女人开心,结果就造成矛盾,就像新盖的茅厕头三天香一样,刘冰玉从盼着丈夫回来,到希望他快点回去上班,这个变化,是她开始没想到的,但事实上的确如此,她发现,世和就像信用社一样可靠,去了就能取款,但又像炎夏的知了一样,让人烦躁不安。
第152章 三胎快生了
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摇曳,世和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了家门。
刚一进屋,就听到妻子在里屋传来的重重叹息声。
世和走进里屋,看到妻子坐在床边,眼神中满是烦躁与不安。
“哎,这都第三个了。前面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够让人操心的,这又要添人添口了,咋办啊!”妻子皱着眉头,声音带着一丝埋怨。
世和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简陋的屋子,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未来更加沉重的生活负担。
家里本就不宽裕,多一个孩子意味着更多的花销,更多的操劳。
妻子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抱怨身体的不适、生活的艰难。
世和默默地听着,心中的烦闷逐渐升腾。
他在城里的工作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处处赔小心,谨言慎行,不敢得罪上级和同级,更不能得罪下级,甚至看大门的门卫都不能得罪,门卫也有关系,也是城里人,有城里人的优越感。
他回到家本想寻得一丝安宁,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和妻子的烦躁搅得心烦意乱。
“我还是回城里上班吧,单位事儿多。可能要调到大城市去,现在正在审查,合适的才要。不合适就难说了。”世和终于忍不住说道。
妻子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他:“你这就要走?我怀着孩子这么辛苦,你都不打算陪陪我?”
“不是,现在是关键期,要看表现,表现好的会被调到更好的城市。不好的,就还呆在这里,难说以后会怎么样?”世和别过头,避开妻子的目光,他实在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氛围。
“你不是要故意逃避责任吧?咋才回来没两天就要走?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呢?”刘冰玉问道。
“不是,我没有想法,也不是故意逃避责任,我是想到大城市去,工资会调高,我的工资都是你的,每个月给你寄钱是生活费。没有别的,要是我逃避责任,就不会给你钱,我会拿着钱胡吃海喝,穿金戴银,不会想到你和孩子。”世和说道。
“那你打算去哪个城市?”
“这个不是由我来决定的,目前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和我们一样的县,不过,人家单位福利好。还有一个在大城市,是管我们这个地方的大城市。那个地方的工资福利不是很高,但是后劲儿很足。”世和说道。
“我还是觉得大城市好,你要是去和我们这个县同级的单位,哪怕现在工资福利好,不等于将来一直好,眼光放远点,还是大城市好。将来有更多的机会。”冰玉说道。
“再说吧,看上级咋安排,如果让我选,就选钱多的,马上又要添丁添口了,没有钱交超支的,没有工分,你们娘儿几个咋生活呢?”世和说道。
“你咋这么犟呢?应该去大城市,没出息的人才会待在小地方呢。”冰玉说道。
世和听了,心里窝着火,没地方发,他强忍住,其实,他也忽视了孕期的女人更容易发火,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忽视了这个生理特点,于是他也不道歉,也不吭声,没有搭话,想用无声来反驳。
八月的蝉鸣撕开燥热的黄昏,世和攥着医院开的出生证明,指腹反复摩挲“三胎“字样,汗渍在薄纸上洇出深色褶皱。
产房外的水泥地烫得他来回踱步,远处筒子楼的煤炉正升起袅袅炊烟,混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推开家门时,刘冰玉正倚在掉漆的木椅上给老二喂奶。
褪色的碎花围裙上沾着奶渍,怀里的婴儿突然啼哭,惊飞了窗台上啄米的麻雀。
“奶粉又见底了。“她声音沙哑,发梢还沾着上午糊墙用的浆糊,“队里通知明天要交超生罚款,说是......“
世和猛地踢翻脚边的搪瓷盆,溅起的脏水在砖地上蜿蜒成河。
他扯松领带瘫坐在床沿,军用挎包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硬塞的半袋红薯干——这是母亲偷偷塞进他行李的。
窗外传来邻居家收音机里邓丽君的歌声,甜腻的旋律和屋里的压抑形成刺目对比。
深夜,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斑驳的墙上投下碎影。世和摸黑点起煤油灯,翻开压在箱底的工资条。基本工资三十七块五,扣除房租水电,再加上给老家寄的钱,攥在手里的零头连半罐奶粉都换不来。
刘冰玉突然翻了个身,睡梦中呢喃着“孩子......“,他慌忙用袖口掩住跳动的火苗,生怕惊醒熟睡的妻儿。
天未亮时,世和摸出藏在墙缝里的铁皮盒。
生锈的锁扣咔嗒弹开,露出里面零散的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粮票。
老二突然哭闹起来,哭声惊醒了老大,小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他望着妻子蓬乱的头发和孩子们通红的小脸,铁皮盒“啪“地合上,震落了盒角的蜘蛛网。
远处传来早班电车的叮当声,新一天的重压,又沉甸甸地压在了肩头。
他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袱,手忙脚乱中,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妻子的哭声也随之响起,可世和却像着了魔一样,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家,逃离这即将被新生命打破的生活困境。
他匆匆打开门,不顾妻子在身后的呼喊,一头扎进了外面的夜色之中,只留下妻子的哭泣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
他连夜回到单位,在走廊里遇到马江平,马江平问道:“假期还没修完吧?”
“没有。”
“也没通知加班啊!”马江平说道。
“是的,没有安排加班。是我自愿来的。”
“不是吧,你肯定在家生气来的。”马江平说道。
“别提了,上班很单纯,回家都是事。”
二人说着,到了宿舍。
在单位那略显简陋的宿舍里,世和眉头紧锁,满脸疲惫地对同事马江平诉说着心中的苦水。
“马江平啊,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头多烦。每次一想到家里那堆事儿,我这脑袋就嗡嗡直响。”世和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家里孩子大的小的都不懂事,妻子也是一个不懂事的人,长不大,整天吵吵嚷嚷没个安静的时候。大的爱吵架,在学校里得罪不少人,老师就找上门来,我这在外面工作,鞭长莫及啊。小的又体弱多病,老是咳咳唧唧的,我妻子一个人忙得晕头转向,来信就跟我诉苦,我能咋办?这次回去,亲眼所见,简直不要太苦了。”世和的眼神里满是焦虑与无助,他双手抱头,身子微微前倾。
“还有妻子参与集体劳动,也挣不了多少工分,虽说有我妈和弟弟帮忙照应着,可这收成好不好,也全得看老天爷的脸色。要是赶上灾年,粮食不够吃,一家人都得挨饿。我在这城里挣那点工资,除去自己的花销,寄回家的也只是杯水车薪。”世和站起身来,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这日子啊,就像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我想在外面好好干出点成绩,可家里这些琐碎事就像秤砣一样,拽着我,让**啥都没心思。”世和苦笑着,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他望向窗外,眼神中透露出对家庭现状的深深忧虑和对未来的迷茫。
“理解,先安心工作,等不久的将来,就有好事轮到你了。”马江平说道。
“什么好事?”
“暂时还没确定,还在讨论中,我也是听到了有关消息,但不准确,还需要进一步核实。”马江平说道。
“大概什么时候能得知确切的消息?”
“这个很难说,是机密。只是听说要把你调遣到大城市工作。”马江平说道。
二人一宿无话。世和也不用去幻想,只是觉得换个环境也是好的,家事的确让人烦恼,在单位工作倒还是一种享受。
到了早上,大好的晴天。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小县城狭窄的街道上。
世和刚从单位得到消息,自己即将被调往大城市工作。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感到天旋地转,那一刻,他只觉心脏猛地一缩,紧接着,一股狂喜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真是职场得意啊!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入了全新的世界。
街边的小贩叫卖声、孩子们的嬉闹声,此刻都成了最美妙的乐章。
他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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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里有对过去努力工作的欣慰,有对未来无限可能的憧憬。
他想着,大城市里一定有宽敞明亮的图书馆,里面摆满了他从未见过的书籍,能让他尽情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那里或许会有先进的工厂,有着各种他只在传闻里听过的大型机械和前沿技术,他将有机会在那里大展身手。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着笔挺的工作服,穿梭在现代化的厂房之间,与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们为了伟大的事业而拼搏。
回到宿舍,他兴奋地在那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也想立马写信给妻子,让她去向母亲和弟弟报喜,想象着父母欣慰的笑容和兄弟姐妹羡慕的眼神,心中的喜悦更是难以抑制。
他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去大城市要带的东西,思绪早已飘向了那个充满希望与机遇的新地方,仿佛眼前的一切困难与未知都不足为惧,只因为未来已在脚下展开了一条光明璀璨的道路。
想到妻子已经怀上三胎,瓜熟蒂落,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惊喜。
他被调到大城市,而且不是一般的工厂,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单位,就是给市长当秘书。
以前让他去学校当校长,他认为学校孩子太吵。
不适合在学校,就没选择。
北风卷着雪粒子拍在办公室玻璃上,世和攥着烫金的任命书,牛皮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脆响。
教育局王科长推过来搪瓷缸,热气混着茉莉花茶香在两人之间氤氲:“师专校长这位置多少人盯着,你转业就能上任,可是组织上......“
“我想下工地。“世和的军靴重重碾过烟头,火星在水泥地上迸溅成星子。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锦旗,突然想起新兵连在暴雨中扛沙袋的场景——那些浸透迷彩服的汗水,可比办公室的暖气来得实在。
次日清晨,世和把绿军装叠进樟木箱,换上沾着机油的工装裤。
建筑工地的搅拌机正在轰鸣,他弯腰抄起墙角的铁锨,粗粝的木柄硌得虎口生疼。
工头老张叼着旱烟凑过来:“转业干部来抡大锤?“
世和没搭话,一锨铲起湿漉漉的混凝土,飞溅的泥点在蓝布衫上绽开暗花。
午休时,世和蹲在脚手架下啃冷馒头。
远处教学楼正在封顶,塔吊吊臂划过铅灰色的天空。
他摸出贴身收藏的军功章,冰凉的金属边缘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恍惚又回到了训练场上尘土飞扬的日子。
工友老周递来铝制水壶:“这工地苦,你图个啥?“
暮色降临时,世和站在新砌的砖墙上眺望。城市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远处师专的红瓦屋顶隐约可见。他拍掉裤腿的白灰,铁锨撞击推车的声响清脆如钟——至少此刻,他脚下踩着的,是实实在在的土地。
在那略显陈旧的职工宿舍里,他刚收到调往大城市工作的通知。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斑驳的墙壁上,可他的眼中已全然不见这熟悉的小县城景色,满心都是即将奔赴大城市的狂喜。
他紧紧握着那张薄薄的调令纸,手微微颤抖,仿佛那是开启全新世界的钥匙。
“我要去大城市了,冰玉,咱的日子要有大变化啦!”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眼神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一想到大城市,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林立的高楼大厦,宽敞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那是与这小县城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远方,思绪早已飘飞。在大城市里,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那些知名的学校有着优秀的教师和丰富的教学资源,孩子可以学习音乐、绘画,接触到最先进的知识和理念,而不是像在小县城里,教育资源如此匮乏。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孩子穿着整洁的校服,背着崭新的书包,在明亮的教室里自信地回答问题。
对于自己的事业,他更是充满了无限期待。
大城市里有着更多先进的工厂和企业,那里的设备一定是最顶尖的,技术是最前沿的。
他可以参与到更大规模的项目中,和更多有才华的人共事交流。
第153章 调到大城市
他将不再局限于这小县城里简单重复的工作任务,而是有机会挑战更高的技术难题,说不定还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取得突破性的成果,让自己的名字被更多人知晓。
他转身开始收拾行李,动作轻快而又带着一丝急切,每放一件物品都仿佛在为新生活添砖加瓦。
尽管对妻子和年幼的孩子有些不舍,但这喜悦的心情如同澎湃的浪潮,将那丝丝缕缕的牵挂暂时淹没。
他坚信,这次调动是命运给予的珍贵机遇,会为整个家庭带来前所未有的光明前景,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踏上这充满希望的征程。
世和迫不及待地写信给妻子,他早已忘了妻子曾经惹他生气。
他在信中写道:
“冰玉:
见字如面。今日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给你写信,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在单位得到通知,即将被调往大城市工作了!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便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在这小县城里工作了这么久,如今能有机会去往大城市,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大城市里有更多的机会,更好的发展前景。
我可以赚更多的钱,让咱们家的日子过得更宽裕。
那里的医疗条件也会更好,以后家里人要是有个病痛,也能得到更及时有效的治疗。
还有啊,孩子以后能在大城市里读书,接受更先进的教育,这对他们的未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要面临一些改变和挑战,比如我们可能会暂时分居两地,但我相信这都是暂时的。
我会努力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然后把你们都接过去。你在农村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要太辛苦。
我这边一安排妥当,就会马上和你商量后续的事情。
相信我,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冰玉收到来信,心里也一阵狂喜,但看到两地分居,她的心沉了下来,大城市的美好不属于自己。她立马写信告诉世和自己的想法。她在信中写道:
“世和:
展信佳。最近咱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我心里老是空落落的。每次想到你在城里,我在乡下,这日子就觉得过得没个盼头。
你所在的城市一定是个特别好的地方吧。我听村里去过城里的人说,那里有高高的大楼,马路上跑着好多汽车,还有大商店,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我在这农村,每天就是围着灶台和田地转,从早忙到晚。这土里刨食的日子,真的是又苦又累。
我就想啊,能不能我带着孩子到城里去跟你一起生活呢?我不怕吃苦,到了城里,我可以找些活干,帮衬着家里。哪怕是去给人家打扫卫生、做些针线活,我也愿意。我想让孩子们也能在城里上学,他们能有更好的学习条件,将来有个好出息。
我常常在夜里做梦,梦到我们一家人在城里的小房子里,孩子们在明亮的灯光下读书写字,你下班回来,我们一起吃着热饭。那场景可真美啊。世和,你来信说你要调到大城市去工作,我为你感到高兴,高兴之余,盼望着想要更加高兴的事临到我们头上,就是说你看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们去城里呢?我在这眼巴巴地盼着你的回信。
冰玉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一看来信,就犯了难。
因为这次调遣,都是市里从各地选拔一些优秀的年轻的工作人员补充到市府。根据多次讨论和考察,觉得世和不错,才将调令落在他的头上。
在特殊年代,天空仿佛都被一片阴霾所笼罩。当那关键人物叛逃的消息如重磅**般传开,整个国家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大街小巷弥漫着一种凝重而紧张的气息,人们的脸上少了往日的笑容,多了几分忧虑与警惕。
在各个工作岗位上,气氛也陡然变得严肃。
单位里,领导们神色匆匆地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对之策。文件被频繁地传递,保密工作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每一次响起都像是敲响了一次警钟。
世和的神经也高度紧张,他预测可能去市府的工作要泡汤,取而代之的将是被调往最需要最重要最敏感的部门或者单位工作,具体是哪里,他也不清楚,只是服从命令罢了。
而就在这样的局势下,有一批工作人员被迅速地挑选出来,他们就像世和那样即将被调往大城市。
这些工作人员,与世和一样,心中既有着对未知的忐忑,又有着强烈的使命感。他们匆忙地收拾着简单的行囊,告别了熟悉的同事和工作环境。
在前往大城市的路途上,火车哐当哐当地疾驰,他们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色,思绪万千。
有的在心中默默回顾自己过往的工作经验,思考着如何在新的岗位上发挥最大的作用;有的则担忧着大城市里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艰巨的任务,是否能够不辱使命,在这紧张的全国形势下,为国家的稳定与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他们深知自己正被卷入一场没有硝烟的重要战役,而他们必须全力以赴。
世和却被吉普车载着送往大城市,同车的就有江平。
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一辆老式的吉普车正载着世和和江平疾驰。他坐在后座,满心憧憬着即将在市政府开启的秘书工作生涯,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大城市的市政府大楼里,想象着自己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处理文件、撰写报告的模样,或许还能跟着领导参与各种重要会议,见证城市的规划与发展。
突然,吉普车在一个军事检查站被拦了下来。
一位表情严肃的军官走上前,与司机低语几句后,打开车门对小伙子说道:“同志,刚刚接到通知,计划有变,你现在被调往高射炮连。司机将送你去。”
世和瞬间愣住了,脸上的期待转为惊愕,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军官:“这……怎么会这样?我原本是要去市政府工作的啊。”
军官只是简短地回了句:“这是上级的命令,国家有需要,你得服从。”
世和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望向吉普车外,原本通往大城市繁华中心的道路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尽管内心满是失落与迷茫,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军官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要亲自送他们去到连队。
在他身后,吉普车扬起一阵尘土,渐渐驶离,只留下他那略显孤单却又坚定的背影,一步一步踏入这未知的新征程。
那年夏的暴雨说来就来,世和抱着牛皮纸文件袋蜷缩在解放牌卡车的帆布篷里。
雨水顺着车斗缝隙渗进来,打湿了崭新的蓝布中山装,他下意识护住怀里的调令——那封盖着市府红印的调令,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晕染得像团血。
“同志!前面塌方了!“司机猛踩刹车,世和的额头重重磕在工具箱上。
雨幕中,被泥石流冲垮的路基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浑浊的泥浆裹挟着断木轰鸣而下。
远处传来隐约的军号声,与雨声交织成混沌的回响。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吉普车碾着积水急刹在旁边。
戴着红袖章的军官跳下车,雨水顺着帽檐成串滴落:“是四清工作队的同志吗?高炮连紧急缺人,组织上决定......“
话音未落,世和已攥紧腰间的武装带——那是他退伍时偷偷留下的纪念品。
转道的山路愈发泥泞,吉普车在泥浆里打滑。
世和透过雨帘望向窗外,山腰处隐约可见高射炮的钢铁轮廓。
当军车终于停在营地门口时,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触到中山装口袋里被浸湿的调令,突然觉得那烫金的字在掌心发烫。
营房里蒸腾着潮湿的汗味,老兵们正擦拭炮管。
世和把皱巴巴的调令塞进褥子底下,接过递来的帆布手套。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仿佛是命运敲响的急促鼓点。
他握紧扳手,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了退伍那天摘下领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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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有些路,注定要在风雨中重新启程。
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扑进军营,世和望着操场上锈迹斑斑的59式高炮,炮管上的弹痕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连长的牛皮靴碾过满地枯叶,“12连看着威风,可半数新兵连引信都拧不开。“
他递来张名单,油墨未干的字迹在风中簌簌发抖,“组织调了四个老兵,明天到。“
第二天清晨,雾霭还未散尽,解放牌卡车便碾过碎石路。
跳下车的四人军容整齐,为首的老兵脖颈处有道狰狞疤痕,迷彩服袖口磨得发亮。
世和注意到他卸行李时,小拇指少了半截——那是战场留下的勋章。
“我叫陈铁。“疤脸老兵甩出帆布包,里面滚出个布满齿痕的铝制饭盒,“先练拆装。“他伸手扳动高低机,齿轮转动的咔咔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新兵们围上来时,世和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机油与硝烟的气息,那是刻进骨髓的战场味道。
深夜的炮库飘着煤油灯的昏黄,世和正对着图纸研究炮闩结构。陈铁突然踹开铁门,手里拎着半袋冻硬的馒头:“光看没用。“他抓起世和的手按在冰凉的炮管上,“闭上眼,用皮肤去记每个零件的纹路。“窗外传来零星的口令声,远处的探照灯刺破夜空,在世和手背投下跳动的光斑。
训练第七天,实弹演习的警报骤然响起。
世和的手心沁满冷汗,握着击发手柄的手却被陈铁稳稳按住:“听风。“老人的声音混着呼啸的北风,“三点钟方向,风速每秒8米,标尺调三格。“
当高炮怒吼着喷出火舌,世和看见陈铁的瞳孔里倒映着绽放的弹幕,像极了他在退伍前夜见过的烟花。
连队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大桥附近,距离市府办公大楼不远。
华灯初上,大城市的喧嚣在窗外肆意流淌,霓虹灯下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然而,在这狭小的宿舍里,刚从县城来到此地工作的世和却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手中紧握着笔,面前摊放着信纸,却久久未能落下一个字。
那原本应该写满对家人思念与近况告知的信纸,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他的眼神中满是纠结与痛苦,眉头紧锁,嘴唇微微地抿着。
他想起了家乡那宁静的小院,母亲慈祥的面容,还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欢声笑语。
本以为来到大城市工作是荣耀,能让家人骄傲,可如今这保密要求却像一道无情的高墙,将他与家人隔在两个世界。
**母亲和妻子是否在牵挂着他,不知道家里的庄稼收成如何,不知道年幼的两个孩子有没有好好读书。
每一次思念涌起,他都只能强忍着,将那些话生生地憋回心底。他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给国家带来危险,给家人带来灾祸。
只能在这孤独的角落里,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无法言说的苦闷。
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片无根的浮萍,漂泊在这繁华却又冰冷的世界里,找不到慰藉,寻不到出口,只能任由这份思念与苦闷在心中肆意蔓延,直至将他的心紧紧缠绕。
保密工作还在继续,也就是说,写信可以,但没机会去投寄。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形势严峻,高度紧张。
世和所在的地方编号十二连,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思想汇报,然后勤练兵,保卫大桥,防止有敌机来搞破坏,避免南北大动脉被割断。
江平表现出了积极的一面,他是铁道兵出身,所谓铁道兵,就是工程兵,吃过不少苦,对于做思想工作很积极,也就是读报纸非常卖力,每天封闭式训练,每天都有学习,读报纸,谈体会,世和熟悉这一切,因为他足够聪明,他不用报纸,就能说出来一套一套的理论,能够打动人心。
江平负责读报,世和负责讲解,和人沟通,都在封闭的环境里训练,不光训练大脑,还训练怎样操作高射炮。
一旦有敌机来袭,立马从工作车间转到厂内空地,将高射炮从仓库里拉出来或者推出来,就能立马发射。
第154章 高射炮就位
在那横跨汉江的大桥附近,世和作为退役的战士,与其他临时紧急抽调到高射炮训练基地的人一样,在紧张的准备,经常实弹操练,他们被编为十二连,就是高射炮连。
虽说是演习和训练,高射炮连却如临大敌。炮口威严地指向天空,受训的民兵,个个表情严肃,眼神中透着警惕与决然。
阵地周围,沙袋堆砌成坚固的防御工事,民兵们猫着腰在其间穿梭,检查着高射炮的每一个部件。
炮弹被一箱箱整齐地码放在旁边,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各就各位,仔细检查!”连长的声音短促而有力,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间。
炮手们紧紧握着操作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顾不上擦拭。
他们深知,在这关键人物叛逃后的紧张局势下,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
通讯兵守在电台旁,头戴耳机,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上级的指示,手中的笔随时准备记录重要信息,电波在空气中无声地传递着关乎**的指令。
高射炮连的民兵们就这样坚守在大桥附近,他们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坚毅而刚强,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来自空中的威胁,为保卫祖国的领空和重要设施,在这特殊的历史时期,奉献着自己的热血与忠诚,让这片天空下的土地即便处于危机之中,依然有着钢铁般的守护力量。
因为大桥的重要性,防空办公室就在大桥附近设立。
在一片开阔的训练场上,由编号为十二连的民兵高射炮连的训练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阳光炽**洒下,烘烤着大地,也映照着一群热血昂扬的民兵。
高射炮那钢铁的身躯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民兵们身着朴素的军装,身姿挺拔,眼神坚定。
“同志们,今天的训练至关重要,我们肩负着保卫家乡、保卫祖国领空的重任!”世和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训练场上回荡。
炮手们围在高射炮旁,认真聆听着操作要领讲解,他们的手轻轻触摸着炮身,仿佛在与一位忠诚的战友交流。
随后,开始实战演练操作。
装填手迅速而精准地将炮弹装填进炮膛,动作一气呵成,额头上青筋暴起也毫不在意。
瞄准手则紧紧盯着瞄准镜,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调整着角度,口中不断报出数据,神情专注至极。
在一旁,负责指挥的民兵小队队长手持红旗,通过旗语下达各种指令,红旗下的手臂有力地挥舞着,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明确。
而其他民兵也没有闲着,有的在帮忙搬运炮弹,有的在检查设备的连接线路,整个训练场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
尽管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烈日晒红了他们的脸庞,但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懈怠。在那个年代,他们怀着对祖国的无限忠诚和热爱,在训练场上刻苦磨砺只为在需要的时候,能够拉得出、打得赢,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祖国的蓝天和土地,让人民能够安心地生活在这片充满希望与热血的土地上。主要是保卫大桥,因为大桥非常重要。
襄阳一桥即汉江铁桥,其于1970年建成通车,是襄阳的第一座跨江大桥,也是焦枝铁路上的特大型铁路、公路两用桥.在上世纪70年代,它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在交通方面,它结束了汉江两岸人民渡船过江的历史,使襄城和樊城紧密相连,成为当时连接襄阳市区襄城和樊城的唯一交通枢纽,极大地方便了人员往来和物资运输,促进了城市内部的交流与融合,推动了襄阳城市规模的扩大和整体发展。
在经济方面,作为重要的交通纽带,襄阳一桥为襄阳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
它使得襄阳与周边地区的联系更加便捷,加强了区域间的贸易往来,促进了工业、农业等各产业的发展,带动了相关产业的繁荣,为襄阳经济的快速增长奠定了基础,进一步巩固了襄阳“南船北马、七省通衢”的交通和经济地位。
在军事方面,襄阳一桥在军事上也有着重要意义。它是重要的交通要道,对于军队的调动、物资的运输等军事行动具有重要的保障作用,增强了襄阳地区的军事战略地位,为国防安全提供了有力支持。
在社会方面,襄阳一桥的建成,增强了襄阳人民的城市认同感和归属感,促进了两岸居民的交流与融合,推动了城市文化、教育、医疗等社会事业的共同发展,对提高襄阳的城市形象和知名度,提升居民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发挥了重要作用。
据说,当时的汉江两岸呈现出万人上阵的热烈场景,建设现场红旗招展、人声鼎沸。
市区投入民兵3500人,各界群众参加义务劳动达40多万人次,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小学生都积极参与.他们自带干粮,用缸子端沙,用书包背土,晚上就睡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不计报酬地为大桥建设贡献力量,体现出极高的热情和无私的奉献精神。
在结束一天的训练后,大家晚饭后**在一起学习讨论。
在那个略显昏暗的工厂会议室里,灯光昏黄而摇曳。工人们围坐在一起,表情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且严肃的气息。
一位老师傅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叛逃,简直是对国家和人民的背叛。咱们工人阶级,打从骨子里就得坚定地站在国家这边。咱们吃的是国家的粮,干的是建设国家的活,在这时候,必须和国家同呼吸共命运。”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声音虽有些沙哑却掷地有声,说到激动处,还用力地挥了一下拳头。
年轻的小赵紧接着站起来:“没错,老师傅说得对。咱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哪怕只是拧一颗螺丝钉,那也是为了国家的工业发展。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更要坚守岗位,不能让生产进度落下。而且,咱们得提高警惕,留意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绝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再有可乘之机。”他的脸涨得通红,胸膛微微起伏,显露出内心的激动与决心。
旁边的世和点了点头:“对,我们还要加强自身的思想学习,提高**觉悟。不能被一些错误的言论或者思潮影响,要相信国家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咱们要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把咱们工厂的生产搞得更好,为国家的稳定和发展提供坚实的后盾。”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着下巴,眼神深邃而专注。
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在这关键的历史时刻,他们在这个小小的会议室里明确着自己的立场,那就是坚决拥护国家,以实际行动捍卫国家的利益与尊严,用各自的方式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为应对这场危机贡献力量,就像一颗颗牢固的螺丝钉,紧紧地将国家这台庞大的机器维系在一起,使其能够在风雨中继续坚定地运转。
当时的国营单位是铁饭碗,工人们每月都按时领取工资,工资里面含有各种福利,发的有工资条,条上写着各种金额,有基本工资,绩效工资,洗理费,交通费,误餐费等等,名堂有很多,一个工人一张工资条,这样的工资条上下名字之间有小孔,这样一排小孔,这个设计可以让工资条能改撕下来,而且不破坏工资条上的内容。
工人的工资有保障,生产的产品不愁销路,所以工人个个都很自豪身为国有单位的一员,但要是想进厂,非常难,要是能进国营单位,更是难上加难。
指标有限,当时不鼓励农村劳动力到城市,到城市的一般是投亲访友的居多,玩了几天,就必须要返回,回到自己宁静而落后的地方,哪怕不能带来什么,也不至于丢掉什么。
那个关键人物的叛逃如一阵阴霾笼罩在人们心头。
世和攥着铝制饭盒的手沁出冷汗,铁皮边缘在路灯下泛着青白的光。
食堂窗口的蒸汽裹着白菜帮子的酸涩扑面而来,他却感觉喉咙发紧——往常热闹的打饭队伍今天格外安静,只有搪瓷碗碰撞的叮当声像一串破碎的密码。
“都盯着点手里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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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车间主任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
世和猛地转身,看见主任胸前的像章在暮色里晃出刺眼的红,他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工装裤。
远处传来卡车碾过碎石路的轰鸣,惊起几只夜枭,尖锐的叫声刺破了厂区上空浓稠的寂静。
午夜的会议室里,钨丝灯泡滋滋作响,在墙上投下摇晃的人影。世和数着自己踩在水泥地上的影子,发现前排老技术员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沿,一圈又一圈,在桌面洇出深色水痕。
“叛徒携带的资料关系到国防机密。“**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黑板,“从现在起,车间实行三班倒,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拉响警报!“
训练场上的探照灯彻夜未熄,世和举着零件的手臂渐渐发麻。月光混着惨白的灯光落在金属模具上,折射出细碎的冷芒。
突然,围墙外传来野狗的狂吠,所有人同时僵住,空气仿佛凝固。
班长喉结滚动了两下,压低声音:“继续!“可世和分明看见他握卡尺的手在微微颤抖。
凌晨四点换岗时,世和路过工具房,门缝里漏出几缕烟。三个保卫科的人围在煤油炉旁,他们压低的交谈声混着劣质烟味飘出来:“听说那小子逃到苏联的经过...“
“嘘!“铁皮门“吱呀“轻响,世和猛地转身,假装系鞋带,余光瞥见门缝里熄灭的烟头红光,像极了暗夜中警惕的眼睛。
世和第三次调整胸前的像章,金属别针在工装布料上刮出细微的沙沙声。
会议室的长桌蒙着灰扑扑的玻璃,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这是本周第七次动员会,茶杯里的浓茶早已凉透,却没人敢挪动分毫。
“必须和叛**划清界限!“**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铅笔都在跳动。
世和感觉后颈的旧疤又开始发烫,那是三年前抗洪救灾时被钢筋划伤的,此刻却像有根细针在皮肉里反复搅动。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声响:“我是贫农出身,祖宗三代都是红透的根苗!“
喉咙发紧,连带着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前排老技术员的茶杯碰倒了,褐色茶渍在“千万不要忘记斗争“的标语上晕开。
世和盯着那片污渍,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粗糙的掌心满是老茧:“咱世世代代都是本分人,老老实实拥护领导。“此刻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要把父亲的话刻进骨头里。
散会后,世和主动留下打扫会场。
扫帚扫过墙角时,他瞥见角落里半截烟蒂——过滤嘴印着淡淡的口红,在清一色的男同志单位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用鞋跟碾灭烟蒂,余光扫过墙上鲜红的誓词,突然意识到每个字都像烙铁,正在灼烧所有人的神经。
夜训时,探照灯将人影拉得老长。
世和拆装零件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三成,金属碰撞声清脆如鼓点。班长走过时,他故意抬高声音:“只要党需要,我随时能扛枪上战场!“
夜风卷起远处的犬吠,他望着夜空里稀疏的星子,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死死压在训练手册的“忠诚“二字上,纹丝不动。
工厂里,工人们的脸上少了往日的轻松,多了几分凝重与严肃。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依旧,但工人们操作时更加全神贯注。老钳工李师傅,平时总爱和徒弟们唠唠家常,如今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工具,眼神专注地在零件上精雕细琢,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与决心,仿佛要用手中的技艺为国家筑牢根基。
世和主动要求增加工作时长,他放弃了原本的轮休,眼睛紧紧盯着飞速旋转的工件,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他心中想着,多生产一个合格的零件,就是为国家的工业发展多添一份保障,绝不能因为叛逃事件而影响国家建设的步伐。
在休息间隙,工人们不再是闲聊打趣,而是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如何加强工厂的安全保卫工作。
第155章 老三没保住
保卫科的赵大哥认真地记录着大家的建议,“咱们得增加巡逻频次,对进出厂的车辆和人员严格盘查。”
马江平严肃地说道。众人纷纷点头,每个人都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不仅要保证生产任务的完成,更要守护好工厂这片阵地,防止任何可能的破坏和泄密行为。
下班后,大家也没有急着回家,主动问世和是否组织起来学习时事**,是不是需要提升自己的**觉悟?一般情况下,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工人们神情专注地阅读着报纸和文件,努力让自己在思想上和国家保持高度一致,坚定地站在国家利益这一边,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工人阶级的忠诚与担当,在那个动荡的时期,成为国家稳定发展的坚实力量。
世和处于特殊时期,与家里不能通信,等知道家里情况的情况时,非常痛苦。
在那关键人物叛逃的消息如惊雷乍响之后,整个国家起初陷入了一片紧张与不安之中。
工厂里,工人们在凝重的氛围里坚守岗位,加班加点地工作,用忙碌的生产抵御内心的惶恐;科研院所中,专家学者们在高度保密与重重安保下,继续埋头于关键研究,不敢有丝毫懈怠;大街小巷,民众们虽面带忧虑,但依旧井然有序地过着日子,相互间多了些警惕与关切的眼神交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迅速且果断地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安全部门全力展开调查与防范工作,严密监控各个敏感区域与关键环节,如同一张无形却坚韧的大网,逐渐将可能存在的风险漏洞一一补上。
在外交层面,国家坚定地向国际社会表明立场,赢得了众多友好国家的理解与支持,稳定了国际关系格局。
而在社会的各个角落,宣传教育工作深入展开,人们通过各种会议、学习活动,深刻认识到安全的重要性,民族凝聚力在无形之中进一步增强。
学校里,孩子们接受着爱国主义教育,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对祖国的热爱与忠诚;农村的田野上,农民们辛勤劳作,保障着粮食的丰收,为国家的稳定提供着最基础的物质保障。
渐渐地,城市的街头巷尾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商店里人来人往,集市上熙熙攘攘。
工厂的机器轰鸣声不再伴随着紧张的节奏,而是有了稳定发展的韵律。科研成果也开始不断涌现,为国家的现代化进程注入新的动力。
人们的笑容重新变得灿烂而自然,邻里间的欢声笑语再次回荡在大街小巷。历经风雨的洗礼,整个国家如同在风暴后重新挺立的大树,愈发坚韧,在平静中稳步迈向新的发展征程,那一段动荡的记忆成为了镌刻在历史深处的印记,时刻警醒着人们守护国家的安宁与繁荣。
世和在这种形势下,迫不及待写信给家里。得知可以发信的消息后,他第一个奔向邮局,将写好的信投进邮筒。
冰玉打开来信,只见信中写道:
“冰玉还有家人:
当我拿起笔给你们写这封信时,心中五味杂陈。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像一场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的旅程。
在之前关键人物叛逃事件发生后,我所在的单位进入了极为严格的封禁状态,不能与外界有任何通信往来。
那段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紧张和不安。我们时刻坚守岗位,高度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所有的工作流程都按照最严密的安保要求执行。
现在,终于解封了,我想告诉你们我一切都好。工作虽然依旧忙碌,但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我在这里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同事,他们和我一样,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单位、为国家默默奉献着。我们一起面对困难,一起解决工作中的各种问题,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生活上,单位的住宿条件虽然不算奢华,但也还算舒适。食堂的饭菜也逐渐丰富起来,每到用餐时间,大家聚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分享着一些生活趣事,那种温馨的氛围让我在这远离家的地方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我所在的城市最近变化很大,街道变得更加整洁干净,一些新的商店和建筑也在慢慢兴起。我偶尔会在休息时间去街上走走,感受着城市的活力与生机,也会给你们挑选一些小物件,等有机会带回去给你们。
对于未来,我充满了信心和期待。我会继续努力工作,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希望能够在自己的岗位上取得更好的成绩,为咱们这个家增光添彩,也为国家的建设贡献更多的力量。
你们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很想念你们,期待着与你们团聚的那一天。
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冰玉读完来信,就将信给了世平,让他读给婆婆听。
然后,冰玉拿起笔,写回信给世和,告诉最近发生的事。信中写道:
“世和:
见字如面,可这一次,我的心里满是悲戚与痛苦。自上次分别后,家里就遭遇了变故,我却一直无法告知于你。
咱们的第三个孩子,没能保住,流产了。那一日,我只觉腹中一阵剧痛,望着鲜血,我的心瞬间被恐惧和绝望填满。
我强撑着身体想去寻医,可在这偏远的农村,医疗条件实在有限。等我好不容易到了村里的诊所老兴贵那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日子,我每日以泪洗面。看着家中孩子的小物件,就会想起那未出世的孩子,心就像被刀割一般。夜晚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我就会想起曾经和你一起憧憬着新生命到来的那些时刻,如今却成了泡影。我感到无比的孤单和无助,身边没有你可以依靠,我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这一切。
我知道你在城里工作繁忙,可我真的太需要你了。这痛苦如影随形,我不知该如何排解。只盼着你能早日归家,给我一些慰藉,让我在这黑暗的日子里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盼君归。
冰玉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收到来信,心里充满了痛苦。思考再三,还是写信回去才行,最近形势趋于平稳,但还是不能放松。写信是最好的方式,离开单位,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
世和写道:
“冰玉:
收到你的来信,我的心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悲痛万分。我深知你此刻正独自承受着失去孩子的巨大痛苦与内心的煎熬,而我却未能陪伴在你身旁,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但你万不可有丝毫内疚之情,这绝非你的过错。在这艰难的时期,是你独自一人默默支撑着整个家,操持着家中的大小事务,你的付出与辛劳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是命运无常,才让我们遭遇如此不幸。
我虽在外工作,不能时刻伴你左右,但我的心从未离开过你。我每日都在思念着你,牵挂着你的身体和心情。你要知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坚强、最了不起的。不要让这份痛苦将你击垮,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家庭需要你。
我会尽快安排好工作,争取早日回到你身边,与你一同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多休息,莫要过度劳累。如果心中烦闷,不妨与邻里亲友聊聊,切莫一人独自苦撑。
相信时间会慢慢抚平这份伤痛,我们也定能携手走出这片阴霾。未来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你,爱护你,我们一起期待新的希望与美好。
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将信投进了邮筒,还是觉得有遗憾,没能照顾妻子,他感到非常内疚,想要请假回去照顾妻子,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单位就要服从单位的管理,不能任意而为。
世和得知流产的是女孩,又得到一丝安慰。
世和知道,任家的血脉,只要是女性,大概都有些强势。这样其实不好。
女性应当有阴柔之美。而任家的女子们均没有这个特点。
煤油灯芯滋滋作响,世和盯着妻子刘冰玉沾满泥点的裤脚,指甲深深掐进藤椅扶手。
女人刚从生产队回来,辫梢还沾着稻草,正撸起袖子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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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
“今天又和张婶吵架了?“世和抖开报纸,油墨味混着呛人的烟味在狭小堂屋里弥漫。
刘冰玉往锅里倒洗菜水的动作顿了顿,“她想把我分到后勤组,我偏要去修水渠!“
“胡闹!“世和猛地起身,报纸哗啦散落在地,“哪家女人像你这样?成天和男人争高低!“
他瞥见墙上挂着的锄头——木柄被磨得发亮,是妻子坚持自己修理的。
灶台边晾着的蓝布衫,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他的工装长了一截,分明是刘冰玉偷偷改的。
刘冰玉转身时,发间的木梳硌到了墙壁。“我在地里能挑两担粪,凭什么要待在屋里?“她的声音带着田间烈日晒出的沙哑,“你总说女人该守本分,可本分就是让孩子饿着肚子?“
夜风卷着窗纸发出呜咽,世和看着妻子粗糙的手掌——虎口处的茧子比他握扳手的手还厚。
他想发火,却看见墙角歪着的竹篮,里面是妻子省下口粮换来的玉米面。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在墙上投下两个倔强对峙的影子。
“以后别再去修渠了。“世和弯腰捡起报纸,声音却软了三分。
刘冰玉往锅里下红薯的动作没停,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除非你能让老张家把欠的工分补上。“
灶膛里的火苗窜起来,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片跳动的光斑。
世和摩挲着信封边缘的毛边,妻子刚寄来的信笺还带着晒谷场的阳光味。
但墨迹未干的字句却像麦芒扎手:“队里选我当妇女队长,明儿要带大家修水渠。”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发颤,办公桌上摊开的《妇德浅说》里,红笔圈着“柔静顺从,方为妇道”的批注。
暮色漫进单身宿舍时,世和对着镜子别好像章。
铝制饭盒里的白菜炖豆腐早已凉透,却比不上他想起妻子的倔劲时心底泛起的寒意。
上周通电话,刘冰玉的声音裹着呼啸的风声:“地里的活我能干,不用你操心!”
听筒里传来的沙沙声,像极了她倔强扬起的下巴。
深夜,他翻开夹在《**选》里的全家福。
照片上刘冰玉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嘴角却抿成锐利的直线。
世和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照片边缘,突然触到背面歪歪扭扭的铅笔字:“等修通了水渠,孩子就不用喝泥塘水。”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世和想起上次回家,堂屋墙上挂着的奖状“生产标兵”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刘冰玉端着洗脚水进来时,裤脚还沾着田埂的泥巴,发间别着的野花倒是衬得她眉眼柔和。
可当他说起“女人该守家”,那抹温柔瞬间凝成寒霜,洗脚水泼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
新一期厂报送来时,世和盯着“职工家属风采”版面发呆。
别家妻子寄来的照片,都是低头纳鞋底或抱着孩子微笑的画面。他摸出贴身藏着的家书,折痕处已经磨得发毛,最后那句“我偏要让郭任庄的地都喝上水”,被汗水晕染得字迹模糊,却像烙铁般烫着掌心。
世和对阴柔之美的女性这样想的:
“在家庭的舞台上,女性宛如春日的微风,轻拂而过,以阴柔之美编织着家庭的和谐画卷。阴柔之美,是一种内敛的力量,似涓涓细流,悄然润泽着家庭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言语轻柔,如夜莺婉转。与人交谈时,总是面带微笑,娓娓道来,从不大声呵斥或强硬争辩。那温和的语调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化解家人间的矛盾与纷争。
即便是面对意见不合,她也只是用轻柔的声音阐述自己的观点,以理服人,而非以势压人。
行动上,她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做家务时,她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演绎无声的舞蹈。
照顾家人时,她细心体贴,为老人捶背时的力度恰到好处,为孩子整理衣衫时的眼神满是慈爱。
第156章 女子难养也
她不会风风火火地横冲直撞,而是如水中行舟,顺势而为,以细腻的心思关注到家庭的每一处需求。
情感上,她敏感而富有同情心。能敏锐地感知家人的喜怒哀乐,在丈夫失意时,她默默陪伴,用温柔的怀抱给予安慰;在孩子受挫时,她耐心倾听,用鼓励的话语点亮希望。
她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而是尊重家人的个性与选择,以包容和理解营造家庭的温暖港湾。
当女性以这样的阴柔之美融入家庭,家庭便有了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少了尖锐的争吵,多了会心的微笑;少了剑拔**张的对抗,多了相互依偎的温情。
她以自己独特的魅力,成为家庭的情感纽带,让每一个家庭成员都能在这温柔的呵护下,感受到幸福的真谛,使家庭之舟在生活的海洋中平稳前行,驶向幸福的彼岸。
然而,需要说明的是,在现代社会,女性拥有独立自主的权利和个性展现的空间,所谓‘不该强势’这种观点不应被片面地绝对化或用来限制女性的发展与自我表达,男女平等且都应在家庭和社会中相互尊重、共同协作以构建和谐美满的关系。”
而这对于任家的女子来说比较少见。
世和很清楚,自己的母亲性格刚烈,非常坚强,只有在孩子面前,她才服输,她对任何人、任何事、在任何环境下都不屈服,都要战胜。
世和的奶奶也是十分倔强也是出了名的。
他奶奶出生于一个贫苦至极的家庭。破旧的泥屋四处漏风,家中常常缺衣少食,饥饿与寒冷如影随形。
然而,生活的困苦并未磨灭她眼中的倔强光芒。
自幼,她便跟随父母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稚嫩的小手被农具磨得满是血泡,纤细的身躯在繁重的农活下摇摇欲坠,可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面对邻里的同情与叹息,她总是高昂着头,眼神坚定,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她不会被这命运轻易打倒。
当家中遭遇灾荒,粮食颗粒无收,她没有像其他女孩一样只懂得哭泣,而是主动踏上寻找野菜、野果的坎坷之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
荆棘刺草划破了她的肌肤,汗水湿透了她破旧的衣衫,她却依旧在山林间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食物的角落。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父母想将她许配给一个稍有资产的人家以换取彩礼补贴家用,她坚决不从。
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世俗的眼光,坚持要嫁给那个与她一同在苦难中长大、心地善良却同样贫穷的小伙子。
她的这一决定,在那个封建守旧的村庄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可她毫不退缩,用自己的倔强捍卫了爱情与自由。
在家庭生活中,尽管面临着夫家的贫困与生活的重重压力,她总是想尽办法改善现状。
她自学织布,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穿梭引线,哪怕手指被针扎得鲜血淋漓,也要织出细密的布帛去换取微薄的收入。她还开垦屋前屋后的荒地,种上蔬菜,精心照料,看着那一点点嫩绿的生机,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与不屈。
她就像一颗顽强的种子,在贫穷与艰苦的土壤里,凭借着自己的倔强,努力生根发芽,向着那未知的未来,艰难却坚定地生长着,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不凡篇章。
他奶奶所选择的没错,那个小伙子也就是世和的爷爷,很有出息,作了牛经纪,也就是牛贩子,做起买卖,因为诚实,生意火爆,很赚了一笔钱,成为当地首富,生下三女一男,男的也就是世和的父亲。
因为头三个都是女的,世和的爷爷有些传统思想,都不看好,直到生下了世和的父亲,才高兴起来。
世和的爷爷认为女子难养。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一观念影响着世和的爷爷。
从性别角度看,旧社会是男尊女卑的社会结构。女子在很多方面受到限制,被认为是依附于男性的存在。
在家庭中,女子主要职责被定义为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这种观念认为女性的情感更加细腻、敏感,并且容易情绪化。
比如在处理家庭事务时,如果女性提出自己的观点,可能会被认为是“难养”,即难以管理和教化。因为传统观念期望女性温顺、服从,不能有过多自我的主张。
从社会层面来讲,女性接受教育的机会极少,这导致她们很难在社会事务、文化等领域有话语权。
一旦她们想要突破这种限制,参与到社会事务或者对一些观念提出质疑,就会被社会的主流观念所不容。
例如,在一些传统的行业或者场合,女性的出现被视为不合规矩,人们会用“难养”来贬低她们不符合传统性别角色规范的行为。
对于“小人”,旧社会也有特殊的定义。“小人”通常被认为是道德品质低下、心胸狭隘的人。
他们往往为了私利不择手段,难以用高尚的道德标准去约束和引导。这种人在人际交往和社会活动中,会给他人带来诸多麻烦和危害,就像难以驯服的野马一样,所以被称为“难养”。
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无论是女性还是所谓的“小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一种被贬低和边缘化的地位,这种观念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状况和男尊女卑思想的根深蒂固。
不过这种观念是带有偏见和歧视的,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逐渐认识到这种观念的不合理性。到了世和这一代,对世和的影响就微弱得多。
但是,古典书籍里还有这样的思想,世和因为喜欢读书,也就存在这样的思想。
对于冰玉的流产,他当时感到心痛,事后又感到高兴,因为养女儿不如养儿子,养女儿迟早要出嫁,是帮别人养的,关键是任家的女儿没有阴柔之美,不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而是冤家仇人,早早打发出去,可以颐养天年。
越是在家里,越是活不长,因为任家的女儿和外面的女子不一样,这样的女子太刚烈,不服输,不懂尊重家里的男人,不符合自己的性别身份,本来是公鸡司晨,结果母鸡打鸣,乱了套了,秩序肯定受到影响。
世和很想再生一个儿子,如果生了,就再也不要,和自己的母亲比较,母亲也只有四个孩子,其他七个夭折。要说痛苦,属于母亲最痛苦。
那年冬天,寒风凛冽,郭任庄被一片死寂笼罩着。村子中央那座略显破旧的礼堂里,挤满了神色哀伤的村民,蔡支书站在台上,声音沉痛:“乡亲们,今天,咱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来送贾老师最后一程……”
贾老师,是村里唯一的老师,教了二十多年书,培育了一代又一代孩子。
他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特别和蔼。
“还记得我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老师身边听故事了。
葬礼结束后,村民们久久不愿离去,聚在村口,你一言我一语。
“往后孩子们可咋办呐,没了贾老师,这学还咋上?”
“是啊,咱村好不容易出点读书的苗子,这下没了领路人。”
蔡支书眉头紧锁,望着远处的田野,心里也没了主意。
风呼呼地吹着,像是在为逝去的贾老师呜咽,郭任庄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主心骨,陷入了迷茫,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蔡支书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台前,他的手微微颤抖,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追悼会:“乡亲们,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悼念那位带领我们走向新生活的贾老师……”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已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台下的村民们,不论男女老少,都低着头,许多人已泣不成声。
妇女们用粗糙的手帕捂着嘴,肩膀不停地耸动;男人们则紧紧握着拳头,强忍着内心的悲恸;孩子们依偎在大人身边,眼睛里满是惊恐与悲伤,虽然他们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巨大的悲痛意味着什么,但周围的氛围让他们也变得格外安静。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缓缓走上台,念起了缅怀贾老师的祭文。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贾老师的崇敬与怀念,随着他的诵读,村民们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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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发响亮,那哭声在小村的上空盘旋,似乎要将这悲痛传递到远方,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贾老师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以及他的离去给这个小村庄、给整个国家带来的难以言喻的损失。
浩楠也在追悼会现场,他也戴着黑纱,站在妈妈的身旁,仰头看看大人们都一脸严肃、充满悲戚的表情,他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动也不敢动,只是觉得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气氛十分庄重,像是已经进入末后的日子一般,像是天塌地陷一样,他不敢多说话,生怕说错了话遭到妈妈的责骂。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在追悼会的会场,除了蔡支书说话发言之外,秩序出奇地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寒风卷着沙砾撞在教室斑驳的土墙上,浩楠缩在最后一排,盯着讲台上空荡荡的藤椅。三天前贾老师就是在这里倒下的,粉笔灰还零星沾在椅背上,像撒落的星星碎屑。
村口老槐树下,王麻子叼着烟卷晃悠过,皮靴碾过地上的白菊花瓣。
“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啊。“他故意拉长的尾音里藏着笑意,腰间新换的牛皮腰带随着步伐吱呀作响——那是用克扣修路款买的。
浩楠攥紧校服袖口,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去年冬天,正是贾老师踩着积雪,把冻得发紫的王麻子儿子背到医务室。
晒谷场上,李婶们围坐嗑着瓜子。
“听说贾老师看病还欠着债?“尖嗓门儿的张大娘嘬了口茶,“倒不如村西头张屠户,三天两头吃酒,昨儿还新盖了三间瓦房。“
竹椅摇晃声混着轻笑,浩楠抱着作业本从她们身后经过,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深夜,浩楠蹲在贾老师家后院的菜畦旁。
月光给蔫头耷脑的青菜镀上银边,那是贾老师亲手种的,说要分给孤寡老人。
隔壁传来麻将牌的哗啦声,是村里混混们在王麻子家通宵**。
浩楠捡起块石子,狠狠砸向竹篱笆,惊起夜枭凄厉的叫声,却惊不醒这沉沉的村庄。
晨雾未散时,浩楠走过村委会。
透过虚掩的窗户,他看见王麻子翘着二郎腿,把崭新的收音机往桌上一放:“这是给村里置办的。“
桌下露出半截印着“百货商场“的发票,金额栏的数字刺得浩楠眼眶发酸——够贾老师买半年的药。
风掠过晾晒的丧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浩楠看看姐姐的数学作业本,最后一页还留着贾老师用红笔写的批注:“浩怡,你的解题思路像北斗星一样清晰。“
他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那些星星都熄灭了,只剩下王麻子家的霓虹灯,在暮色里妖冶地闪烁。
想起过去,那年深秋,郭任庄的暮色总是带着股冻人的潮气。贾老师裹紧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在土坯教室里给最后几个孩子补课。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撞在糊着报纸的窗棂上,他咳嗽着按住胸口,粉笔灰簌簌落在隆起的肋骨间——那是被癌细胞啃噬得不成样子的地方。
村西头的自留地里,贾师母正弯着腰薅杂草。她粗糙的手掌被玉米叶割出道道血痕,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村口张望。
日头偏西时,终于望见丈夫单薄的身影踩着碎金般的夕阳走来,怀里还抱着几个孩子的作业本。
“又留晚了?“她把半块冷窝头塞进丈夫手里,“地里的活我一个人能成,你这身子......“
贾老师笑着摇头,指节轻敲作业本:“二柱今天解开了鸡兔同笼,眼神亮得像星星。“
深夜油灯下,贾老师用缝衣针挑着灯芯。
昏黄光晕里,他数着搪瓷缸里的腌咸菜,盘算着怎么熬过这个冬天。突然听见外屋窸窣响动,推门撞见三个孩子踮着脚,把刚掰的嫩玉米放在门槛上。
“老师,这是俺们偷的......“领头的虎娃红着脸,“您总说饿肚子算不清数。“
贾老师眼眶发烫,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半块红糖,掰成三小块放进孩子们掌心。
开春播种时,别家男人都在田里忙活,贾老师却蹲在教室角落钉补课桌。
第157章 烤烟有鱼吃
远处传来贾师母吆喝牲口的声音,他攥着铁钉的手顿了顿,又加快了敲打节奏。窗外,新插的柳枝在风里摇晃,像极了孩子们高举的小手。
麦收时节,贾老师咳血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瞒着所有人,把止疼片碾碎混在面汤里。
某天正午,正在教孩子们认字的他突然眼前一黑,倒在讲台上。苏醒时,看见满屋哭成泪人的孩子,最调皮的铁柱攥着把野菊花,哽咽着说:“老师,俺以后再也不逃学了......“
深秋的风卷着初雪掠过郭任庄时,贾老师的床前摆满了孩子们凑来的稀罕物:半块水果糖、晒干的野山楂、用草绳捆着的野鸡蛋。
他颤抖着抚摸这些带着体温的礼物,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仿佛看见无数亮晶晶的眼睛在云层后闪烁。
因为贾老师的离世,影响到了郭任庄的人,对未来不能说什么,心里都有些担忧,只是感觉有些恐慌,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对未来有期待,也有担忧,人人都在想,可是又不得要领。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清前进的方向。
大家心情沉重过了一段时间,日子还是要继续,小队有烤烟房,卖烤好的烟叶可以提高小队的收入。
在稻场里有新摘下来的烟叶。
在宽阔的打谷场上,阳光倾洒而下,一片金黄灿烂。妇女们围坐在一起,身前堆满了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烟叶。
她们手法娴熟,粗糙却灵巧的双手在烟叶间忙碌穿梭。
先仔细地挑选出形状完整、品质优良的烟叶,轻轻掸去叶片上的尘土。
然后取来一旁准备好的细长麻绳,将烟叶整齐地叠放,一片挨着一片,从叶柄处开始缠绕捆绑。
有的妇女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动作,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却也顾不上擦拭;有的则偶尔抬起头,与旁边的姐妹交谈几句,交流着捆绑的技巧或是分享着家中的琐事,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
年幼些的女孩在一旁帮忙递烟叶,眼睛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劳作,时不时学着大人的样子摆弄几下手中的小烟叶。
而年长些的妇女则起着带头示范的作用,她们不仅速度快,而且捆绑得极为紧实美观,麻绳在烟叶间穿梭自如,如同在编织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随着一捆捆烟叶逐渐成型,打谷场上的烟叶堆慢慢减少,而旁边准备送往烤烟房的烟叶捆却越来越多,堆成了一座小小的“烟叶山”。
这些妇女们用自己的辛勤劳作,为接下来的烤烟工序做好了充分准备,在那个年代,她们以这样的方式,为家庭、为集体贡献着自己的力量,成为乡村田野间一道独特而动人的风景线。
浩楠跟着小伙伴们玩耍。
冰玉在场记工分。
在烤烟房里,炽热的炭火在炉坑中静静燃烧,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墙壁。烤烟房里弥漫着浓郁的烟叶香,层层叠叠的烟叶被精心地挂在架子上,正慢慢接受着热力的烘烤,逐渐由青变黄,散发出独特的韵味。
肖国富是负责烤烟的,他的儿子肖兵是浩楠的玩伴。
肖国富忙里偷闲,可能从附近的小水塘里捉来了几条小鱼,此刻他们三个围坐在烤烟房烧火的地方,那里窝下去,刚好允许一人操作,往炉膛里添柴火。
添了柴火后,肖国富找来了几根细长的树枝,将小鱼串起,放在炭火旁烤着。小鱼在火上渐渐变得金黄,鱼油滋滋地冒着泡,滴落在炭火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那香味混合着烟叶香,竟别有一番风味。
肖国富笑着说:“这烤烟的时候还能有这口福,可真不错。”
肖兵接话道:“是的,爸爸,这小鱼好吃。浩楠,你说好吃吗?”
“好吃,烤得外焦里嫩,真好吃。”浩楠说着,只见肖国富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树枝,让鱼受热更均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眼睛却始终盯着那渐渐烤熟的小鱼。
当鱼烤好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在这忙碌的烤烟劳作中,这片刻的欢愉显得格外珍贵,他们一边吃着,一边分享着生活中的趣事,笑声在烤烟房里回荡,暂时忘却了生活的疲惫与艰辛,只享受着这简单而又实在的快乐时光。
一场风雨从郭任庄席卷而过。
狂风呼啸着穿过村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浩楠家房屋前后还有学校院墙边上那几株老枣树在风雨中剧烈摇晃。
风雨过后,天空渐渐放晴,地上满是被吹落的枣子,像一颗颗红玛瑙散落在泥地与草丛间。
一群小朋友们看到这场景,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呼喊着,从自家院子或是街巷里飞奔而来。
娃娃们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和破旧的布鞋,不顾地上的泥泞。有的蹲下身子,小手快速地在地上捡起枣子,直接放进嘴里,咬得嘎嘣脆,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有的则从家里拿来小布袋、小竹筐,小心翼翼地把枣子装进去,还互相比较着谁捡得多。
调皮的小亿爬到了树上,想看看有没有被风雨遗漏的枣子,他在树枝间穿梭,摇落了几串枣子,引得树下的小伙伴们一阵欢呼雀跃,争抢着去接。
而文静的小华则在一旁仔细地挑选着那些没有破损的枣子,她想着要把最好的枣子带回家给奶奶尝尝。
他们的欢声笑语在村子里回荡,这满地的枣子成了大自然给予孩子们最美好的馈赠,让他们在那个物资并不充裕的年代,收获了满满的快乐与甜蜜。
那年的黄梅天来得格外早。
浩楠趴在教室的窗台上,看着屋檐的雨帘把远处的山峦泡成青灰色。
忽然一阵风掠过,老枣树上熟透的红枣噼里啪啦砸在泥地上,混着雨水滚进墙根,像撒了一地暗红的灯笼。
他数着那些圆滚滚的果实,舌尖泛起酸甜,连贾老师板书的沙沙声都变得模糊起来。
雨停的午后,堰塘的水漫过了堤岸。浩楠光着脚踩在水沟旁的淤泥里,裤腿卷得老高。
浑浊的水流裹着碎叶打着旋儿,忽然闪过一道银鳞——是条草鱼!他扑过去伸手去抓,却只攥住满手水草。
鱼儿尾巴一扫,溅了他满脸泥点,又顺着水沟钻进芦苇荡。远处几个孩子举着竹筐追来,惊起一群白鹭,翅膀拍打水面的声音惊碎了满塘倒影。
暮色渐浓时,浩楠蹲在石板桥上。潮湿的青苔沁着凉意,他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枣子随波摇晃,忽然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水底。
原来是条鲫鱼咬住了果肉,尾巴搅动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和天边火烧云的颜色融成一片。
对岸炊烟升起,混着雨后泥土的腥香钻进鼻子,浩楠摸了摸兜里的半块烤红薯,忽然觉得这个总在挨饿的村庄,原来藏着这么多会发光的秘密。
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浩楠家门前的池塘的水迅速满溢。
雨水混着泥土,顺着小沟潺潺流淌。
那年的夏天,郭任庄的日头总把麦秸垛晒得噼啪作响。
浩楠赤着脚踩过滚烫的晒谷场,脚趾缝里嵌着金黄的麦屑,老远就听见贾老师摇响那截生锈的铁轨——下课铃又响了。
他像只撒欢的小鹿,抱着豁口的搪瓷缸冲向老槐树下的水井,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溅起的水珠里映着细碎的阳光。
村东头的堰塘是孩子们的乐园。
浩楠和虎娃偷偷扒光衣裳,扎进泛着油绿的水面。
塘底的淤泥裹住脚踝,水草缠着小腿,他却笑得呛了好几口水。
偶尔摸到个河蚌,壳上黏着滑腻的青苔,剥开时珍珠般的肉团在掌心跳动,引得伙伴们挤成一团争抢。
等夕阳把云彩烧成橘子色,他们才套上湿漉漉的裤衩,肚皮贴着晒得发烫的石板路,看蚂蚁排着队搬运掉落的桑葚。
秋夜的月光总把打谷场铺成银毯。浩楠蜷在草垛里,听老人们讲古。李大爷的烟袋锅明明灭灭,火星子溅在干草上,又被晚风轻轻吹熄。
故事里的英雄骑着枣红马踏过冰河,而他的鼻尖萦绕着新麦的甜香和艾草的苦气。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惊起栖息在谷堆里的蟋蟀,唧唧的鸣声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清亮。
就连寒冬也藏着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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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村的清晨,浩楠踩着过膝的积雪往学校跑,棉鞋里灌进的雪水冻得脚趾发麻。
推开教室门,却见贾老师生起了炭火,铁锅里的红薯正滋滋冒油。孩子们挤在长凳上,冻僵的手指掰着滚烫的薯肉,甜香混着煤烟在土坯房里打转。窗外的雪粒子扑簌簌撞在玻璃上,而他们的笑声,把屋顶的积雪都震落了。
雨刚停,但小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世平带着浩楠来到小沟,世平知道这里有鱼。
他手里紧紧握着畚箕,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急切。
浩楠第一个跑到沟边,他将畚箕往小河沟里一放,周围过水的地方全部用泥巴糊起来,让水从畚箕穿过,等水流过去,鱼就留下来,为了防止鱼进入畚箕后逃走,浩楠站在畚箕上,等到脚旁有鱼进入到畚箕里面,就抬起畚箕,畚箕里就会出现活蹦乱跳的鱼儿,十分喜人,然后将畚箕倒在岸上,那鱼儿就在泥地上蹦跶翻身,最终失去力气,就成了浩楠的水桶里的猎物。
浩楠收获一批鱼,就又放下畚箕,将畚箕两边再用泥巴糊起来,让水不从两边走,只走中间,这样才能抓到鱼。
浩楠眼睛紧紧盯着沟里浑浊的水流,身体前倾,时刻准备着。
不一会儿,几条鱼儿随着水流游了过来,它们在湍急的水流中有些慌乱地摆着尾巴。小明瞅准时机,猛地将畚箕提起来,溅起大片水花。世平喊道:“快,快!”
浩楠双手紧紧握住畚箕,脸上憋得通红,生怕一松手鱼儿就跑了。
这时,世平也拿着畚箕过来帮忙,他小心翼翼地在下游筑起一道“防线”,防止鱼儿逃脱。
浩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里,有的则在一旁跑来跑去,寻找着可能出现的更大的鱼。
突然,水里的鱼儿猛地一窜,溅起的水花弄了浩楠一脸,可他丝毫不气馁,往上游拼命逃窜。
浩楠不慌不忙,他很清楚,这条逃命的鱼最终还是要回来,不过是回去拐个弯再来,这条鱼的目标是浩楠的畚箕那边,只要越过去,游进大河里,就能获得自由。
这矮矮的畚箕不是什么障碍,难不倒鱼。浩楠看到那条白色的有力气的鱼拼命逃窜,他喃喃说道:“看你往哪儿跑!”
终于,那条肥硕的逃跑的鱼又来了,浩楠感觉到是一条鲫鱼,等它一进到畚箕就被浩楠感觉到了,被浩楠兴奋地从水里捞了出来,举在手中,鱼儿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世平和浩楠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那笑声在雨后的乡村上空回荡,久久不散。
天晚了,雨也彻底停了,叔侄俩满载而归,晚上油煎鲫鱼。
在奶奶的灶房里,土灶台上的大铁锅正稳稳架着。刚刚叔侄俩从池塘边新鲜捉来的鲫鱼早已处理干净,在一旁的陶碗里码放整齐,身上还带着几滴水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光泽。
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红了灶房的墙壁。锅里倒入了些许大队里分的菜籽油,随着油温渐渐升高,油开始微微冒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这时,奶奶将鲫鱼顺着锅沿轻轻滑入锅中,瞬间,锅里热闹了起来。鲫鱼的表皮与热油接触,发出一阵欢快的“嗞啦”声,就像一首独特的厨房交响曲。
只见鱼身周围迅速泛起白色的泡泡,那是鱼肉里的水分在高温下迅速蒸发。
原本青灰色的鲫鱼表皮慢慢变得金黄,油花在鱼身周围跳跃、翻滚,仿佛在为这美味的诞生欢呼。
奶奶手持铁铲,小心翼翼地翻动着鲫鱼,每一次翻动都带起一阵诱人的香气。
那香味先是淡淡的,带着一丝清新的鱼香和菜籽油的醇厚,随着煎制的深入,香味愈发浓郁。
它弥漫在整个灶房,顺着门缝飘到了院子里,引得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纷纷围到灶房门口,不停地吸着鼻子,眼神里满是期待与馋意。
奶奶又往锅里撒了一小撮盐,盐粒在高温下迅速融化,融入鱼肉之中,进一步激发了鲫鱼的鲜美。
继续煎制片刻后,鲫鱼的两面都呈现出完美的金黄色,外皮微微酥脆,内里的鱼肉却鲜嫩多汁。
第158章 考虑盖房子
此时的香味达到了极致,那是一种混合了焦香、鱼香、油香和盐香的醇厚味道,浓郁而又诱人,让人不禁垂涎欲滴,盼望着能早日将这美味端上桌,大快朵颐一番。
“去,给你妈和姐姐送去。”奶奶对浩楠说道。
浩楠知道奶奶和妈妈不和,没想到在吃鱼的时候,奶奶还想着妈妈。
“你告诉你妈妈,给鱼吃不代表奶奶认错了。只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你和叔叔捉的鱼,你当然能吃鱼,也当然可以照顾你妈妈和姐姐,不是因为你的功劳大,也不会给你妈妈吃,你姐姐没有贡献,但她学习好,也应该奖励奖励。”奶奶说道。
浩楠答应了一声,就把鲫鱼送给了妈妈,妈妈问:“这鱼是哪里来的?”
“是我和叔叔一起抓的。”
“是你抓的?”
“对!”
“谁做的?”妈妈追问道。
冰玉问浩楠油煎鲫鱼是谁做的,浩楠知道妈妈和奶奶之间有矛盾,如果说是奶奶做的,妈妈肯定不吃,如果不吃,奶奶也会怪她,会让矛盾升级,想到这里,他就撒了个谎说道:“是叔叔做的。”
“真的吗?”
“真的,我帮叔叔往灶台炉膛里添柴,叔叔做的鱼。”浩楠说道。
“那就好!放那吧!”冰玉说道。
“妈妈,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吃了之后,我还要给叔叔送盘子去。”
“那你也在这里吃吧。”
“不了,妈妈,这是给妈妈和姐姐吃的,我去吃叔叔家的,省下来的可以让妈妈和姐姐吃。”浩楠说道。
冰玉觉得他说的有理,也晓得这小子吃公攒私,可以培养,十分欣慰。
全国形势趋于稳定,一切都秩序井然,世和也在加快盖房子的步伐。
深秋的风裹着沙砾拍在郭任庄的土墙上,世和蹲在自家院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干结的泥块。
两个儿子正在院里追逐打闹,十岁的浩楠追着四岁的浩檀,笑声撞在低矮的屋檐上又碎成几片。
他望着这一幕,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酸涩——在这连块青砖都难见的穷村里,三间土坯房要困住两个儿子的一辈子。
天还没亮透,世和就踩着露水往镇上走。
裤脚被霜打湿,沉甸甸地坠着。
供销社的忠来的大伯正在卸门板,见他搓着手往掌心哈气,笑着打趣:“又来瞅铁钉?”
世和挠挠头,掏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里面躺着零散的**票:“老哥,给匀半斤小铁钉,再要捆麻绳。”
忠来的大伯往秤盘里丢铁钉的当口,他盯着柜台里亮晶晶的铁丝,喉结动了动又别开眼——那玩意儿太贵,得等下月发工资。
午休时分,世和攥着馒头蹲在厂门口的老槐树下。
远处工地塔吊轰隆作响,他望着堆成小山的红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忽然瞥见墙角有几截废弃的钢筋头,眼睛猛地亮起来。
趁着四下无人,他猫着腰把钢筋头塞进帆布兜,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直到躲进厕所隔间才敢大口喘气。
暮色漫过村庄时,世和背着满满一篓碎砖往家赶。
肩膀被竹篾勒出血痕,汗珠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路过村口老井,看见王婶家新糊的窗纸透出暖黄的光,他加快脚步,鞋底子在碎石路上磨得沙沙响。
推开门,浩怡正趴在炕沿写作业,煤油灯芯滋滋作响,浩檀蜷在被窝里,鼻尖冻得通红。
“爸,学校要交书本费。”浩怡声音怯生生的。
世和从贴身口袋掏出几张**票,指尖触到女儿冰凉的手,喉咙发紧:“省着用,过些日子咱家就有新房了。”
夜深人静,他在月光下反复丈量院子,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草图,露水浸透裤脚也浑然不觉。
腊月里,世和终于凑齐了石灰。
他凌晨三点就起床,把冻成冰坨的石灰块敲碎,兑着河水搅拌。寒风卷着石灰粉扑在脸上,眼睛被呛得生疼,他用粗布袖子胡乱擦一把,继续抡起木杵。
两个儿子缩在墙角,浩楠往炉子里添柴火,浩怡捧着豁口的搪瓷缸给父亲递水,缸沿还沾着未擦净的饭粒。
当第一堵墙勉强立起来时,春燕在枝头叽叽喳喳。
世和摸着歪斜的土墙,掌心传来粗糙的触感。
这墙用了七成碎砖、三成夯土,掺着他从工地捡来的半截铁丝加固。
隔壁张大爷拄着拐杖来看,咂舌道:“世和,你这墙怕是扛不住大雨。”
他笑笑不说话,转身又去和泥,汗水滴在新和好的泥浆里,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日头西斜时,世和站在未完工的房梁下。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歪歪扭扭的土墙上。浩楠二柱蹲在旁边摆弄泥瓦,笑声混着远处的炊烟飘向天际。
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馒头,喉咙发紧——再苦再难,这房子总得支棱起来。
世和觉得和冰玉商量盖房子,恐怕男女有别,对于工程,一窍不通,他就觉得最靠谱的还是世平,于是就在下班后,摊开信纸,写信给弟弟世平,他在信中写道:
“弟:
见字如面。我在这外面工作,心里却总是牵挂着家中的你们。前段时间形势严峻,高度保密,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随时待命,紧张兮兮,像是有大事发生,国家的事不影响家事,也管不了,我的能力有限,管好自己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何况要管外人呢?目前虽说如今我吃上了商品粮,可你嫂子和孩子们还在村里,咱们的根也还在那片土地上。
我想着,这些年也攒了些钱,就打算给家里盖一栋咱自己的房子。咱那老房子是祖先留下来的,是老宅子,村里人嘴杂,说什么的都有,肯定会说我不攒钱的,只管自己在外快活,不管家里老娘还有老婆及孩子,什么难听说什么,住了太久,一到下雨天就漏雨,冬天也不保暖。我想盖个宽敞点的,有个大院子,让孩子们能在里面尽情玩耍。院子里再种上些树,夏天能遮阴,果子熟了孩子们也能解馋。
我大概算了算,材料方面,砖瓦得找靠谱的砖窑去订,木材也得提前联系好村里的木工,看看怎么个采买法,我呢,在这边求人做水泥预制的房梁,里面有钢筋,非常结实。地基也要打牢实些,这可是大事,不能马虎。我打算先请村里的长辈们帮忙看看风水,选个好日子动工。我虽是无神论者,但对风水还是有所耳闻,对家族是否兴旺发达等方面也有不少的启示。。
弟,我不在家,这事儿可就得多靠你操持了。你帮忙跑跑腿,和工匠们商量商量具体的细节,比如工钱怎么算,工期要多久。你嫂子也会搭把手,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干活也麻利。等房子盖好了,咱们一家人就能舒舒服服地住在一起,也算是我对家里的一点心意。
等我这边工作安排妥当,就会尽快回去,和你一起把这件大事办好。你有什么想法和建议,也赶紧给我回信说说。
盼复。
哥: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世平看完来信,立马写了回信,信中说道:
“哥:
来信已收到,知晓你想在咱老家宅基地上盖房,我心里满是欢喜与期待。
你说得对,咱这老房子确实破旧不堪,早该翻修重建了。对于盖房之事,我也琢磨了些想法。咱这宅基地面积还算宽敞,我想着能不能盖成那种带个小阁楼的样式,或者平房盖高大些,从外面看不出来,以为是一层,实际上房间内可以再加一层储物层。上面是储藏室,下面就,上面可以存放些粮食杂物。院子里一定要留出一块地方做个小菜园,能种上些新鲜蔬菜,吃起来方便又健康。
说到材料,村里的砖窑我去打听了,质量还不错,价格也公道。木材的话,我认识几个山里的朋友,他们或许能帮咱找到合适的木料。我还和村里一些有经验的长辈聊过,他们说地基得深挖一些,用石头和水泥好好筑牢,这样房子才能经得住风雨,住得长久。
关于工匠,咱村里有几个老师傅手艺精湛,口碑也好,我打算请他们来帮忙。工钱方面,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行情,应该不会花费太多。我会和他们好好商量工期,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房子盖好,让嫂子和孩子们早日住进新屋子。
哥,你放心在城里工作,这边的事情我会全力以赴操办妥当。等房子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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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咱这一大家子就有了更好的团聚之处,想想都觉得美。
盼望着你早日回来,咱们一起把家建得更好。
弟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收到回信,非常开心,觉得这事不能当甩手掌柜的,啥都不管。
为了让妻子也明白自己的想法,他就写信给妻子,信中写道:
“冰玉:
见字如面。我在这外面,前段时间比较紧张,不能和家里通信,现在可以了,但工作任务繁重,每日忙碌,我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你们娘儿几个在村里的生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太破旧了,孩子们也渐渐长大,需要更好的居住环境。所以我打算在咱村里的老宅基地上盖一栋大瓦房。
我想着这大瓦房得有宽敞明亮的堂屋,让一家人能舒舒服服地聚在一起。东西厢房也得规划好,一间给孩子们住,让他们能有自己的小天地,另一间可以用来存放些杂物或者当作客房。院子要大一些,这样你可以在里面种些花花草草,再养几只鸡,就像你一直期望的那样。
我在这边也攒了些钱,虽然不多,但盖房应该能起点作用。我已经先托世平帮忙联系一下可靠的工匠师傅,看看他们有什么建议和规划。砖瓦木材这些材料,也给世平说好了,你协助他提前打听好哪里的质量好又实惠。你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是妇女能抵半边天,在郭任庄里,对这些情况比我熟悉,你可以多去问问郭任庄那些有经验的长辈,听听他们的意见。
还有啊,宅基地上的一些老物件,你看看哪些能留用,哪些需要清理,都提前有个打算。我这边工作一安排好,就会尽快回去,和你一起筹备这件大事。咱们一起努力,给孩子们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你觉得怎么样?等你的回信,盼着能听到你的想法和建议。
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写好了信,上下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就到邮政局把信贴上邮票,然后投进邮筒。
冰玉看了来信,有些恼火,说:“真是没出息的丈夫,一心想要投降。谁都羡慕城市里的生活,别说吃的喝的都有票供应,就连上学也能享受特别照顾,老师的水平比较乡村小学的水平高得多。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代更比一代强呢?这个倒好,还没打,就先缴械了。这叫什么打仗?”
她喃喃自语,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见。
说归说,抱怨归抱怨,还是要写回信,想了想,他拿起笔开始写回信,信中写道:
“世和:
见信安好。你的来信我已仔细看过,知晓你想在村里盖房的打算,可我思来想去,心中却有不同的想法,想与你好好商量商量。
你看咱这村子,如今样样都落后,教育资源稀缺,孩子们若一直在村里上学,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呢?医疗条件也差,生个病都得跑老远的路去镇上。留在村里,他们的未来实在堪忧。
我盼着孩子们能去城市里发展,那里有好的学校,能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学知识、长见识,将来才有机会过上好日子。城市里工作的机会也多,不像咱村里,一年到头就守着那几亩薄田,没什么盼头。
所以啊,我觉得咱现在不应该把钱花在村里盖房上,而是应该攒起来,以后供孩子们在城里读书、生活,帮他们在城里立足。等孩子们在城里扎下根,我们再跟着他们享福,那才是长远之计。
丈夫,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话,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为了这个家的未来。
盼你早日回信。
冰玉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看了来信,觉得现在的政策很严,绝对不允许带家属到城里,开始规划的时候就没想到要到城里来,他很清楚,农村有地,在农村不管干啥,都有口饭吃。如果到了城里,上面是天,下面是或者水泥或者柏油铺成的路,在城里生活将来十分艰难,因为没有变现的东西。
就是种菜,也要有一块地,地里有好土,并且要灌溉、施肥、管理,才会有硕果累累,否则,就是望天收,很不确定。
为了确定这层关系,必须要勇敢地阐明自己的观点。
第159章 决心已下了
世和没有急于落笔来写信,他前想想后想想,脑袋里不断酝酿着怎样写回信让妻子更容易接受的方法。要让冰玉接受自己的观点,恐怕还需要付出努力。因为沟通很重要,沟通都会,但是有效的沟通不见得都会。这个需要不断提升的,需要受到培训才行。
他到院子里走来走去,看到车间那面墙上画的巨幅宣传画,上面写着:“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他就要放弃想法,看到这个,他又想再试试看,看能不能说服妻子接受自己的观点。
深秋的风裹着沙砾拍在郭任庄的土墙上,世和蹲在自家院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干结的泥块。
两个儿子正在院里追逐打闹,十岁的浩怡追着六岁的二柱,笑声撞在低矮的屋檐上又碎成几片。他望着这一幕,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酸涩——在这连块青砖都难见的穷村里,三间土坯房要困住两个儿子的一辈子。
天还没亮透,世和就踩着露水往镇上走。裤脚被霜打湿,沉甸甸地坠着。供销社的老吴正在卸门板,见他搓着手往掌心哈气,笑着打趣:“又来瞅铁钉?”世和挠挠头,掏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里面躺着零散的**票:“老吴,给匀半斤小铁钉,再要捆麻绳。”老吴往秤盘里丢铁钉的当口,他盯着柜台里亮晶晶的铁丝,喉结动了动又别开眼——那玩意儿太贵,得等下月发工资。
午休时分,世和攥着馒头蹲在厂门口的老槐树下。远处工地塔吊轰隆作响,他望着堆成小山的红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忽然瞥见墙角有几截废弃的钢筋头,眼睛猛地亮起来。趁着四下无人,他猫着腰把钢筋头塞进帆布兜,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直到躲进厕所隔间才敢大口喘气。
暮色漫过村庄时,世和背着满满一篓碎砖往家赶。肩膀被竹篾勒出血痕,汗珠顺着脊梁骨往下淌。路过村口老井,看见王婶家新糊的窗纸透出暖黄的光,他加快脚步,鞋底子在碎石路上磨得沙沙响。推开门,浩怡正趴在炕沿写作业,煤油灯芯滋滋作响,二柱蜷在被窝里,鼻尖冻得通红。
“爸,学校要交书本费。”浩怡声音怯生生的。世和从贴身口袋掏出几张**票,指尖触到儿子冰凉的手,喉咙发紧:“省着用,过些日子咱家就有新房了。”夜深人静,他在月光下反复丈量院子,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草图,露水浸透裤脚也浑然不觉。
腊月里,世和终于凑齐了石灰。他凌晨三点就起床,把冻成冰坨的石灰块敲碎,兑着河水搅拌。
寒风卷着石灰粉扑在脸上,眼睛被呛得生疼,他用粗布袖子胡乱擦一把,继续抡起木杵。
两个儿子缩在墙角,浩怡往炉子里添柴火,二柱捧着豁口的搪瓷缸给父亲递水,缸沿还沾着未擦净的饭粒。
当第一堵墙勉强立起来时,春燕在枝头叽叽喳喳。世和摸着歪斜的土墙,掌心传来粗糙的触感。这墙用了七成碎砖、三成夯土,掺着他从工地捡来的半截铁丝加固。隔壁张大爷拄着拐杖来看,咂舌道:“世和,你这墙怕是扛不住大雨。”他笑笑不说话,转身又去和泥,汗水滴在新和好的泥浆里,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日头西斜时,世和站在未完工的房梁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歪歪扭扭的土墙上。浩怡二柱蹲在旁边摆弄泥瓦,笑声混着远处的炊烟飘向天际。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馒头,喉咙发紧——再苦再难,这房子总得支棱起来。
世和考虑再三,从宣传画也看出来,只要生命还在持续,就要不停地战斗。从长远来看,农村的天地更大,发展机会更多,更重要的,可以有饭吃。要想在农村扎根,就必须有房子,有房屋才能乐业,这就叫“安居乐业”。
回到宿舍,世和展开信纸,开始写回信。
信中写道:
“冰玉:
见字如面。近日我反复思量咱们家庭的未来,关于之前提及在农村盖房之事,我有许多心里话想与你倾诉。
你看如今这形势,城市虽看似繁华,但压力如一座大山。在城里生活,住房拥挤不说,物价还高得吓人。每日为了生计奔波,身心俱疲,家庭生活也少了许多温馨与自在。
而咱们农村则大不相同。咱自家有地,可以种粮种菜,吃的都是新鲜无污染的食物,这在城里可是花钱都难买到的。在农村盖房,空间宽敞,孩子们能在院子里尽情玩耍,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大自然的美好。
从长远来看,农村的发展潜力巨大。国家如今也重视农村建设,往后的日子,村里的教育、医疗肯定会逐步改善。咱在农村扎根,一家人团团圆圆,邻里关系亲密,相互照应,这样的生活安稳又踏实,家庭氛围必然和谐稳定。等咱们把房子盖起来,把家好好经营,日子定会越过越红火。
所以,冰玉啊,莫要再对城市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咱们就在农村好好生活,这才是对家庭最好的选择。
盼你能理解我的想法,等你回信。
世和
某年某月某日”
写完了回信,世和又看了两遍,然后装进信封,粘贴好邮票,投入邮筒。他的决心已经下了,要在农村建房。
回到宿舍,世和想了想,估计妻子还是想不通,不如先让世平行动起来,让冰玉知道他的决心,所以他很快也将决心建房的信又给世平寄了一封。
世平接到来信,世和在信里让他开始制作土坯,世和为了省钱,只做一半是砖,一半是土坯的墙,这样可以省不少钱。因此,需要的土坯有不少。世平就开始行动了。
在空旷的黄土地上,阳光炽**烘烤着大地。世平的皮肤被晒得黝黑,早已准备好开始制作土坯。
他身旁是一堆精心挑选并翻松过的泥土,旁边还有一桶从附近水源挑来的水。小伙子先将水缓缓倒入泥土堆中,然后挽起裤脚,赤着脚踩进泥里。他的双脚有力地在泥中来回搅动、踩踏,每一步都带着十足的劲道,将水与泥土充分混合均匀。随着他的踩踏,原本松散的泥土逐渐变得细腻且富有粘性,发出“滋滋”的声响。
当泥土的湿度和软硬度恰到好处时,世平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土坯模具。那模具是木制的,有些年头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他弯下腰,将模具放在一块平整的地面上,然后熟练地捧起一团泥,用力摔进模具里。双手紧接着快速地将泥在模具内压实、抹平,确保每个角落都填充饱满。
做好一块后,他轻轻抬起模具,一块方方正正、带着泥土特有气息的土坯便成型了。小伙子丝毫不停歇,紧接着制作下一块。他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新做好的土坯上,溅起微小的泥点。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但他的眼神始终专注而坚定,一心只想多制作些土坯,为哥哥家建房添砖加瓦。因为哥哥不在家,家里能干活的就只有他了,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依靠。大姐夫二姐夫都有自己一家人,自己家的活儿都干不完,别说给别人家干活了。
经过两三个月的努力,看看土坯堆码的高高的,数一数,差不多够了,接下来就是买红砖了。世和早就将砖钱寄给了世平,世平在砖厂订了货。砖厂说等雨停了就送货上门。果然,雨下了三天后突然放晴了,世平料想今天该送货上门了。
阳光洒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响着,满载着建房所需的红砖缓缓驶来。路的前方,一条小河沟横亘着,雨后初晴的小河沟的水流虽不湍急,但拖拉机尝试了几次,轮子在湿滑的沟边只是空转,溅起大片泥浆,却怎么也无法顺利通过。
拖拉机只好熄火,跟车的伙计,去郭任庄请世平,世平一听砖车过不来,就骑车去找世华,没想到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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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遇到世华,世华头几天已经知道今天要送货上门,需要帮手,她就来了,碰巧遇到正要去找她的世平。他们两个人来到小河沟。
世华和世平站在一旁,看着被困住的拖拉机,心中明白这些红砖对于家里建房至关重要。姐弟俩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便走向拖拉机。世平鼓足了劲,他先弯下腰,试图抱起一摞红砖,可红砖沉甸甸的,他涨红了脸,还好抱起来了。姐姐赶忙过来帮忙调整,确保世平能稳稳地背起来。
世华自己也背起了一摞红砖,那重量压在她瘦弱的背上,让她的脚步略显踉跄。她咬了咬牙,率先踏入冰冷的河沟。河底的砂石和坚硬的河底有些滑,世华小心翼翼地探着脚,河水迅速浸湿了她的裤脚,凉意直往上窜。世平紧跟其后,眼睛紧紧盯着脚下,嘴里还念叨着给自己打气的话。
他们一步一步艰难地在河沟里挪动,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来保持平衡,防止红砖掉落。背上的砖随着步伐相互碰撞,发出“哐哐”的声响。好不容易到了对岸,他俩将红砖轻轻放在地上,直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稍作休息后,他们又转身返回继续背砖。一趟又一趟,他们的身影在河沟两岸来回穿梭,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滚落,混合着河沟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他们的衣衫。直到所有的红砖都被背过河沟,他俩才疲惫地坐在地上。此时,拖拉机再次启动,拉着这些承载着希望的红砖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世平为了帮哥哥建起一座房子,独自扛起了筹备建筑材料的重担,踏上了一段充满艰辛的征程。
天还未亮,世平便匆匆起身,背着破旧的背篓,手持一把有些年头的铁镐,向着村子后面那座小山走去。山上的石头是建房所需的重要材料,他要赶在烈日当空之前,多开采一些。山路崎岖难行,世平深一脚浅一脚地攀爬着,脚下的草鞋早已磨得破旧不堪,却也顾不上。到达采石点后,他挥起铁镐,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坚硬的石块。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手臂的酸痛与颤抖,可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碎石不断崩落,他的脸上也被溅起的石屑划伤,汗水淌过伤口,刺痛阵阵传来,他只是简单地用衣袖擦一擦,又继续埋头苦干。
采好石头后,运输又是一大难题。世平只能将石头一块一块地装进背篓,沉重的石头压得他的脊背弯曲,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他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慢下行,脚步踉跄,却咬着牙坚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前功尽弃。
除了石头,木材也是必不可少的。世平走进茂密的树林,寻找合适的树木。他在树林中穿梭,仔细地挑选着,手中的锯子在寂静的树林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锯树时,他的手臂肌肉紧绷,由于缺乏帮手,他只能独自承受着反作用力,身体随着锯子的拉动来回晃动,累得气喘吁吁。将树木锯倒后,他还要费力地把木材拖到空旷处,再一根根扛回家。粗糙的木材在他的肩膀上磨出了一道道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为了获取石灰,世平又在村子附近的石灰窑忙碌起来。窑内高温难耐,他的衣服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又被烘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汗渍。他在窑中一待就是一整天,忍受着酷热与刺鼻的气味,小心翼翼地烧制石灰,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
世平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忙碌着,没有人为他分担这份辛苦,他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在为世和建房的战场上默默奋斗着。每一份建房材料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与汗水,他用自己的坚韧和毅力,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努力为哥哥的家撑起一片希望的天空。
建筑材料准备完成后,他写信给世和,说了建房筹备的情况,世和看了来信,非常开心,就向领导请假,要回家盖房子。
第160章 建房进行时
领导很爽快地批准了假期,准许请一星期的假,世和又说条件差,农村人建房都不专业,干活也没有效率,拖拖拉拉,希望多几天,领导又批准了七天,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这是考虑到世和平时从不旷工,且经常主动请求加班的良好表现后做出的决定,世和不请假的原因是在关键的那几天,在年度考核的关键时期,还是忍住,不请假,常加班,不计报酬,结果领导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遇到合适的机会,他就被关照。
他被关照,就获得了比别人多的假期。
有了这些假期的垫底,世和也就不必慌里慌张往回赶了。巧得很,马江平也要休年假。他俩的老家有一段路是同方向的,于是他们就一起同行。
秋风吹得院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马江平攥着搪瓷缸的手紧了紧,茶水在缸里晃出细小的波纹。
世和蹲在地上,用树枝在黄土里画着房梁结构,烟袋锅子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平子,我算了三回,攒的钱够起三间大瓦房。“
“够?“马江平突然站起,军绿色外套的衣角扫翻了矮凳上的煤油灯。灯芯滋啦一声熄灭,他摸索着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汇款单,“上个月厂里裁人,我主动退了二级工名额。这钱...“汇款单边缘被汗浸得发皱,“留着给孩子买奶粉都不够,你倒好,全砸在这土疙瘩上?“
世和缓缓直起腰,后腰传来老寒腿的钝痛。他想起五年前在东北林场扛原木,马江平背着摔断腿的自己在雪地里走了三里路。此刻月光爬上马江平眼角的皱纹,竟和当年雪地反光里的霜花重叠。
“你忘了?“世和把烟袋别进腰间,指腹摩挲着军装第二颗铜纽扣,“咱俩转业时,老连长说''走到哪都得有个家''。我爹临终前攥着房契咽气,那地儿...草都长到窗台了。“
马江平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的叹息混着远处生产队的梆子声。他弯腰扶正油灯,火柴擦燃的瞬间,世和看见对方鬓角新添的白发——比三个月前回村时又多了几根。
“明天我帮你拉砖。“马江平吹灭火柴,在鞋底碾了碾,“但丑话说前头,门窗木料得用旧仓库拆下来的,别打新木料的主意。“
秋风吹得院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马江平攥着搪瓷缸的手紧了紧,茶水在缸里晃出细小的波纹。
世和蹲在地上,用树枝在黄土里画着房梁结构,烟袋锅子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平子,我算了三回,攒的钱够起三间大瓦房。“
“够?“马江平突然站起,军绿色外套的衣角扫翻了矮凳上的煤油灯。
灯芯滋啦一声熄灭,他摸索着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汇款单,“上个月厂里裁人,我主动退了二级工名额。这钱...“汇款单边缘被汗浸得发皱,“留着给孩子买奶粉都不够,你倒好,全砸在这土疙瘩上?“
世和缓缓直起腰,后腰传来老寒腿的钝痛。
他想起五年前在东北林场扛原木,马江平背着摔断腿的自己在雪地里走了三里路。当时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马江平却把军大衣裹在他身上,自己只穿件单衣。
还有一回,马江平偷偷省下津贴,给他买了治风湿的膏药,说是顺路捎带,可那供销社离营区足有五里地。
此刻月光爬上马江平眼角的皱纹,竟和当年雪地反光里的霜花重叠。
世和走到墙角,掀开破旧的蓝布包袱,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硬得硌牙的红糖,“你媳妇月子时,我托人从县城带的,一直没机会给你。“
“你...“马江平看着那包红糖,眼眶微微发红。
他想起去年母亲病重,世和连夜骑着二八自行车,带他赶了四十里路到县医院。
自行车后座绑着的急救箱,还是世和厚着脸皮从厂里医务室“借“来的。
“你忘了?“世和把烟袋别进腰间,指腹摩挲着军装第二颗铜纽扣,“咱俩转业时,老连长说''走到哪都得有个家''。我爹临终前攥着房契咽气,那地儿...草都长到窗台了。我娘在时,总念叨着要有个像样的家,等我娶媳妇,生娃,热热闹闹过日子。“
说到这,世和声音有些哽咽,“现在我有能力了,不能让她在地下还惦记着。“
马江平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的叹息混着远处生产队的梆子声。
他弯腰扶正油灯,火柴擦燃的瞬间,世和看见对方鬓角新添的白发——比三个月前回村时又多了几根。
火光摇曳间,墙上映出两人并排的身影,像极了当年在部队站岗时的模样。
“明天我帮你拉砖。“马江平吹灭火柴,在鞋底碾了碾,“但丑话说前头,门窗木料得用旧仓库拆下来的,别打新木料的主意。“
世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等房子盖好了,你家孩子就搬过来住,咱两家的孩子一起长大。“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黄土墙上纠缠成模糊的一团,像极了他们在部队时共用的那床旧棉被,虽然破旧,却始终温暖。
世和望着马江平转身离去的背影,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黄土墙上纠缠成模糊的一团,像极了他们在部队时共用的那床旧棉被。
马江平和世和分开后,世和就回到家里。
世和怀着对家乡的眷恋和对家庭未来的期望,终于请假回到老家建造一栋属于自己的新房。
世和刚回到村子,和冰玉、孩子见面后,拜见了母亲,找到弟弟世平,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筹备建房事宜。
他先是召集了家族里的长辈和几位有建房经验的乡亲,大家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建房计划。世和认真地倾听着每一个人的意见,时而点头,时而记录,凭借着在外工作积累的组织协调能力,很快就梳理出了清晰的建房思路。
接下来便是选址,世和在村里四处勘察,综合考虑了阳光朝向、地势高低以及与农田的距离等因素后,选定了老宅子背后南北向的那块开阔且排水良好的宅基地。
随后,他组织人手开始清理场地,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挥舞着锄头和铁锹,在世和的指挥下,将杂草和乱石清理得干干净净,为后续施工奠定了基础。
世和凭借自己的见识和人脉,通过弟弟购买红砖等材料,都已经筹备齐全,木材和预制房梁早已到位。土坯也做好了,世平做出了很多贡献。
为了确保材料质量,世和亲自查看各种建筑材料,对每一批红砖都仔细检查有无裂缝,对木材的纹理和干湿程度也严格把关。
建房正式动工,地基的挖掘至关重要。世和请来了村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工匠作为技术指导,自己则在一旁协助。他指挥着乡亲们按照规划好的尺寸挖掘,不时用绳子和木桩测量,确保地基的方正和深度符合要求。当挖到合适深度后,便开始铺设基石,世和亲自搬运石块,和工匠们一起仔细地将基石砌好,用水泥浆灌注缝隙,保证地基的稳固。
随着地基的完成,墙体的砌筑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泥瓦匠们熟练地拿起砖块,在世和的监督下,一层一层地砌起了墙体。世和时刻留意着墙体的垂直度和水平度,他在墙的两端拉上细线,要求泥瓦匠们严格按照细线砌筑,任何一点偏差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同时,他还安排专人负责搅拌水泥浆,保证水泥的配比准确,使墙体的粘结牢固。
在建造屋顶时,木工师傅们将一根根木材加工成梁和椽。世和与木工师傅们一起研究屋顶的结构和坡度,既要考虑排水顺畅,又要保证屋顶的稳固性。他们在地面上将梁和椽组装好一部分,然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将组装好的屋顶框架缓缓吊起,放置在墙体上。接着,便是铺设瓦片,瓦片在屋顶上依次排列,形成一道道整齐的瓦垄,犹如鱼鳞般美观。
在整个建房过程中,世和还不忘照顾乡亲们的生活。他安排专人负责做饭,每天为大家提供可口的饭菜,让大家在辛苦劳作之余能够吃得饱、吃得好。同时,他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标准,及时给工匠们和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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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的乡亲们结算工钱和报酬,大家都对世和的公正和慷慨赞不绝口。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辛勤努力,新房终于顺利建成。一座崭新的瓦房矗立在村子里,它不仅是世和一家的新居所,更是世和智慧与汗水的结晶。在那个年代,世和凭借自己的协调指挥能力,为家人打造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也为村里的建房故事增添了一段佳话。
新房建成,世和请所有参与建筑的工人还有村组负责人吃饭。
世和的姐姐世兰带着自己的儿子姑娘都来帮忙做饭。
世和正指挥着工匠们干活,对建房进行最后的完善,这时,远处的小路上走来了几个身影。
原来是世和姐姐世兰一家。姐姐走在前面,她的儿子和女儿跟在身后,儿子扛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几只自家精心饲养的老母鸡,老母鸡在袋子里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女儿则提着一篮子自家菜园里刚摘的新鲜蔬菜,有翠绿的青菜、饱满的豆角,还有几个圆滚滚的大南瓜。
姐姐世兰满脸笑容地走进院子,对世和说道:“兄弟,听说你建房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完工庆贺落成,平时都很忙,今天我让孩子们过来搭把手,咱都是一家人,这时候不帮忙啥时候帮。”世和赶忙迎上去,眼中满是感激:“姐,你这可太及时了,正愁着人手不够,招待客人的东西也不充裕呢。”
姐姐世兰的儿子放下装鸡的袋子,便立刻加入到建房收尾工程的队伍中,他力气大,主动承担起搬运较重建筑材料的活儿,一趟又一趟,额头上很快布满了汗珠,却也不停歇。
女儿则跟着冰玉走进厨房,帮忙处理那些老母鸡和蔬菜。她熟练地杀鸡、拔**,将鸡肉洗净切块,又把蔬菜清洗干净,切好备用。
厨房里,灶火熊熊燃烧。姐姐世兰也没闲着,她站在锅台边,用自家带来的老母鸡熬制鸡汤。随着水温升高,鸡肉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那浓郁的香味让院子里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一边熬汤,一边和房主的妻子唠着家常,分享着隔壁村的新鲜事儿,时不时还指点一下如何把菜做得更美味,好让工匠们和帮忙的乡亲们吃得满意。
在这建房的关键时期,姐姐一家的到来无疑给房主增添了一份坚实的力量,他们带来的不仅是物资和人力,更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与温暖,让整个建房过程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
新房落成的消息如同春风拂过,让整个郭任庄都洋溢着喜悦。世和满脸笑容地站在崭新的瓦房前,热情地招呼着前来赴宴的工人和村组干部。
院子里,几张大桌子早已摆好,虽然桌面只是简单的木板拼接而成,但此刻却承载着满满的欢乐。桌上摆满了大碗的农家菜,自家养的土鸡炖成的浓香鸡汤,在大锅里翻滚后盛出,油花在碗面闪烁;刚从地里摘下的新鲜蔬菜,经主妇之手炒得翠绿欲滴;还有那肥而不腻的红烧肉,色泽红亮诱人。大盘子挨着大盘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参与建房的村民陆续到来,他们带着劳动后的疲惫与建成新房的自豪。村组干部们也结伴而至,相互寒暄着。大家围桌而坐,欢声笑语立刻填满了整个院子。世和端起一碗自家酿的米酒,站起身来,声音洪亮地说道:“各位乡亲们,这房子能建成,多亏了大家的帮忙。咱村的爷们儿个个都是好样的,手艺精湛,干活不惜力。干部们也操心不少,给咱协调这协调那。这杯酒,我敬大家!”说罢,仰头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响应,端起酒碗,大口喝着,米酒的醇厚在口中散开,暖了心窝。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火热。一位年长的工匠红着脸,拍着身旁年轻工人的肩膀说:“这小伙子,别看年纪轻,砌墙那叫一个稳准快,将来肯定是咱村的建房大能手!”大家听了都哄笑起来,年轻工人有些腼腆地挠挠头。村组干部们则在一旁讨论着村里未来的规划,说到兴起处,手在空中比划着。孩子们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偶尔偷偷夹一筷子菜,又嬉笑着跑开。
第161章 三儿子来了
这时,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唱起了当地的民谣,悠扬的歌声在院子里飘荡。其他人也跟着哼唱起来,歌声、笑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场盛大的乡村交响乐。
简易的木桌上摆满了粗瓷大碗和自家酿的米酒。酒液在泛着微微的浊光,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村民建房师傅和左邻右舍及村组干部围桌而坐,脸庞被酒意染得通红。其中一位大汉站起身来,撸起袖子,高声喊道:“今日这新房落成,大伙都得尽兴!来,咱划两拳!”说罢,他伸出粗壮的手掌,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旁边的人纷纷响应,两人一组开始划拳。“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喊叫声此起彼伏,震得院子里的树枝都微微颤动。一位中年汉子眯着眼,紧盯着对手的手势,嘴里快速地喊着拳令,每喊一句,身体都跟着向前倾一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的对手也不甘示弱,涨红了脸,声音洪亮得如同洪钟,手中的拳头快速变换着姿势。
赢了拳的人开怀大笑,端起大碗,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衫。输了的人则捶胸顿足,懊恼地叹口气,也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随后抹了抹嘴,嚷嚷着:“再来!再来!”
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划拳喝酒,偶尔捡起地上的花生壳互相丢掷。妇女们则在一旁笑着摇头,时不时叮嘱自家男人少喝点。而老人们坐在角落,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神里满是对这热闹场景的欣慰与满足。整个院子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氛围之中,这新房落成的喜悦在这划拳喝酒声中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世和万万没想到,新房落成,会来这么多人,幸亏姐姐世兰驰援娘家,让娘家度过难关,不管怎样,总算在郭任庄有了自己的房屋,自己的家,自己的院子还有自己的面子。这新房算是郭任庄在伟人去世后建造的第一幢,在方圆十里八乡,都算可圈可点的让人骄傲的事。
世和在新房落成后,又和世平在家收拾了几天,冰玉看见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也无可奈何了,看来有了新房子,就可以再怀孩子再生孩子,要不然,以后这房子给谁呢?
果然,在世和离开后不久,冰玉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把这个消息写信给世和,世和知道后非常开心,祈祷上苍赐给他们一个儿子。
油灯将窗纸染成昏黄,世和捧着线装本《增广贤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磨损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刘冰玉倚在土炕上,隆起的腹部在粗布棉被下显出柔和的弧度,绣着并蒂莲的鞋面随着她晃动的脚尖轻轻摇晃。
“这胎定是男娃。“世和突然合上书,震得炕桌上的茶碗叮当作响。
他起身从木匣里摸出枚铜钱,在油灯下照得发亮,“昨儿我在村头老槐树下求了签,签文说''麒麟送子入寒门''。“铜钱被他反复抛起,在半空划出细碎的银弧,“冰玉,你可得给我争口气。“
刘冰玉垂下眼睫,绣着鸳鸯的帕子被攥出褶皱。
窗外传来马江平帮人修农具的敲打声,叮叮当当混着夜风卷进屋内。
她想起怀孕三个月时,世和特意去县城买了酸杏,说是“酸儿辣女“,可当她想吃辣萝卜时,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深夜,世和跪在祖宗牌位前,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
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切在他背上,将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列祖列宗在上,“他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抠住青砖缝里的泥土,“
世和自幼熟读《朱子家训》,深知延续香火乃头等大事。若能赐我一子,我愿戒荤三年,日日焚香...“
祠堂角落的蜘蛛被惊动,垂落的丝线在月光中晃荡。
次日清晨,刘冰玉看着世和往供桌添了盘油炸花生米——那是过年才舍得吃的稀罕物。
男人对着牌位三叩九拜,后腰的老寒腿在起身时发出咯吱声响,却仍固执地将最好的位置留给香炉,生怕香灰落不到祖宗牌位前。
“等孩子出生,“世和抚摸着族谱上泛黄的名字,眼中泛起血丝,“我要请村里最有名的先生取名,再摆三天流水席。“
他的目光扫过妻子的肚子,突然攥紧拳头,“要是女娃...“话音戛然而止,唯有油灯芯爆裂的噼啪声,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
世和现在一门心思是赚钱,要想得到更多的钱,就要好好表现,把工资级别给提上去。他的工作格外卖力。
从不旷工,也不请假,领导对他一致好评。工资级别在一起到单位的人中是最高的。
在农田里,阳光炽**洒在每一株庄稼上。劳作中的人们正挥洒着汗水,在休息的时候,冰玉刨出一个红薯,用镰刀将皮削去,然后生吃起来,吃着吃着,突然感到下腹部一阵疼痛,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双手不自觉地护住隆起的腹部。
周围一起干活后在地头休息的村民先是一愣,随即围了过来,脸上满是慌张与无措。
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手忙脚乱地在孕妇身边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可咋弄,这可咋弄啊?”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也傻了眼,站在那里干着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一位大嫂还算镇定些,她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冰玉的手,试图安抚她,可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抖:“冰玉妹子,你先别急,咱这就想办法。”然而,在那个医疗条件相对匮乏、交通不便的年代,大家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娩都感到恐惧。
有人提议往村里的接生婆家送,可路程不近,而且冰玉的疼痛似乎越来越强烈,每一阵宫缩都让她痛苦地皱眉、**。几个妇女试图搀扶着冰玉走,可刚迈出几步,冰玉就疼得难以支撑。
男人们则在一旁讨论着要不要去镇上请医生,可一来一回时间太久,大家害怕耽误了大事。田野里原本的宁静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彻底打破,紧张慌乱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每个人的心都紧紧地揪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玉在痛苦中煎熬,盼望着能有奇迹出现,让母婴平安度过这一难关。
后来,有人推来板车,将冰玉送回家,抬进卧室的床上。
但冰玉没有任何动静。
有人提议:“马上送到卫生院。”
世平一听,立马推来板车,为了不让板车颠簸得厉害,就放了一些气,虽说增加了拉车的难度,但对板车上的嫂子来说,则是最有利的。
世平将冰玉送到卫生院,医生让冰玉进入待产病房。然后,世平发电报给哥哥世和,让世和火速赶到卫生院。
世和突然接到世平发来的电报,知晓妻子有了临产的迹象。心急如焚的他匆忙搭上一辆运货的解放牌大卡车,一路颠簸地朝着家乡的方向赶去。
车只能停在到老丈人村子的路口,他顾不上旅途的疲惫,他的老丈人住在距离公路两公里的地方,他找到老丈人,说了冰玉的情况,老丈人借到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交给世和,让他骑车去。世和接过自行车,除了铃铛不按不响,其他地方都响,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便骑上自行车拼命地朝着卫生院蹬去。
路过熟悉的郭任庄时,浩楠正在他家新房子后面的村口的老树下玩耍。
浩楠看到父亲的身影,眼睛一亮,兴奋地跑过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简单地叮嘱儿子几句:“乖,自己先玩会儿。”脚下的自行车却片刻未停,身影迅速消失在村道上。
他的脑海里只有即将临盆的妻子,风在耳边呼啸,路旁的田野和农舍快速后退。他用力地蹬着踏板,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湿透。那辆自行车在崎岖的道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也在催促着他快些前行。
终于,卫生院的轮廓出现在眼前。他扔下自行车,大步流星地冲进卫生院,焦急地四处寻找妻子所在的病房,心中满是对妻子和即将出世孩子的牵挂与担忧。
阳光洒在乡镇卫生院略显斑驳的墙壁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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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地从城市赶来,一路风尘仆仆,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刚踏入卫生院的大门,他便急切地拉住一位路过的护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同志,我妻子在这儿待产,她怎么样了?”护士简单告知了病房位置后,他匆匆道谢,大步流星地朝病房奔去。
世和推开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冰玉,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肚子高高隆起。他的心猛地一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握住冰玉的手,那手心里全是汗水,他轻声说道:“别怕,我来了。”
世和坐在床边,温柔地为冰玉拂去脸上的乱发,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愧疚。“这一路我一直在担心,你现在感觉咋样?疼得厉害吗?”冰玉微微摇了摇头,虚弱地说:“你来了就好。”
世和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似乎想把力量传递给她,嘴里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医生都很有经验,你和孩子肯定会平平安安的,等孩子出生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病房里时不时传来其他产妇的**声,他的心里愈发紧张,但在妻子面前仍努力保持镇定。他起身打来热水,用毛巾轻轻为妻子擦拭额头和脸颊,缓解她的不适。每一次妻子因宫缩而皱眉,他的心都像被重重捶打,只能更加握紧她的手,用眼神给予她无声的支持,在这小小的病房里,时间仿佛凝固,他满心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也祈祷着妻子能顺利度过这艰难时刻。
在那略显简陋的乡镇卫生院里,世和守在产房外,焦急与期待写满了脸庞。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的心。
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寂静。世和猛地站起身来,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时,产房门打开,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笑着说道:“恭喜,是个儿子!”
那一刻,他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世和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襁褓,嘴巴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后,世和的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初为人父的激动与欣喜,眼角的鱼尾纹都似乎被这笑容撑开了更深的纹路。世和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仿佛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世和轻轻地把孩子抱在怀里,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稚嫩的小脸,嘴里喃喃自语:“儿子,我的儿子啊……”眼眶里竟泛起了泪花,那是喜悦的泪水,是对新生命到来的感动与感恩。
世和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工作,给这个小生命创造最好的生活条件,让世和在满满的爱与关怀下茁壮成长。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世和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怀中这个小小的、却给他带来无尽欢乐的儿子。
随着三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给家里带来的不是快乐,而是麻烦。浩楠的奶奶和他妈妈的矛盾越来越多,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
虽然有了新房子,但是阳光似乎都被婆媳间的紧张气氛驱散。自从冰玉生下小儿子后,婆婆总是诸多借口,不愿帮忙照料。
“这孩子我可带不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好多活要干。”奶奶皱着眉头,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事。冰玉望着奶奶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委屈与无奈,只能默默抹泪。
这时,懂事的浩楠站了出来,看着襁褓中的弟弟,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与无措,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妈,别怕,我来带弟弟。”于是,原本该坐在教室里读书识字的他,每天清晨便背着弟弟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以后世和托人用钢筋焊接做了一个小推车,将小宝贝放在车子里,浩楠就推着车子到处玩耍。
当别的孩子背着书包欢快地奔向学校时,浩楠却在院子里一边哄着哭闹的弟弟,一边试图生火做饭。弟弟的尿布需要清洗,他小小的双手在冰冷的水里搓洗着,冻得通红。喂弟弟吃饭也是个难题,他耐心地一口一口吹凉,再喂进弟弟嘴里。
第162章 再三劝进城
因为要照顾弟弟,他常常错过上学的年龄,同龄小伙伴都报名上学了,上了学前班,然后上一年级。
学校老师看到浩楠常常推着小车去教室外面,听老师讲课,孩子哭闹,他就将车子推开,哄孩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而浩楠心中虽有对学业的渴望,可面对无人照料的弟弟,又只能选择坚守。
夜晚,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边轻拍着弟弟入睡,一边看着姐姐的课本,姐姐曾和她同学来家里写作业,顺便教教他,他都记住了,并且在学着拼读写字。
因为不能上学,他的眼神里满是失落与迷茫。那本该属于他的校园时光,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带娃琐事中悄然流逝,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岁月里艰难地支撑着家庭的一角。冰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真的没有办法可想。
江平得知世和得了小儿子,因为小儿子的降世,影响了大儿子的入学,就非常着急,觉得不该耽误大儿子的上学,就去劝世和,把大儿子弄到城里来读书。
“你说咱这孩子的教育到底是在农村好还是城市好呢?”世和问道。
“这可不好说。在农村吧,孩子能亲近大自然,也能学到不少农活知识,人也单纯质朴。可教育资源确实有限,学校条件也比不上城市。”江平说道。
“是啊,咱都是从农村出来的,知道农村生活的艰苦。但在城市呢,教育资源是丰富,可竞争也大呀,孩子压力也不小。”世和说道。
“确实,城市里学校多,老师也更专业些,孩子能接触到更多的新鲜事物和知识。但咱也不能忘了农村的好处,农村的孩子更能吃苦,也更懂得珍惜。”
“唉,真难抉择。咱自己在城里工作,要是把孩子放在农村,又觉得亏欠了孩子。可要是带到城市,又担心孩子适应不了这快节奏的生活。”
“这确实是个难题。不过我觉得吧,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城市,关键还是要看我们怎么教育孩子,给孩子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有道理,咱不能光看环境,还得看我们当父母的怎么做。不管孩子在哪接受教育,我们都得关心他们的成长,引导他们他们走正确的路。”
“对,不管在哪,都要让孩子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培养他们的上进心和责任感。”
“世和兄弟,我听说你家大儿子浩楠到了读书年龄,你咋还不送他去上学啊?”江平问道。
“唉,你也知道,家里添了小儿子,事儿太多,我和他妈都忙不过来,实在顾不上他上学这事儿了。”世和说道。
“这可不行啊!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孩子要是不读书,那可就耽误一辈子了。尤其是咱这农村娃,只有读书才能有更大的出路。”
“在农村,不读书也能种地干活,养活自己,我小时候不也没读多少书嘛。”
“你那都是老想法了。你看看现在,城里发展得多快,机会也多。孩子在城里读书,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将来才有机会过上好日子。要是一直在农村,没文化知识,就只能守着这几亩薄田,没什么盼头。”
“可城里花销大,咱哪有那么多钱供他在城里读书啊?”
“钱的事儿是个困难,但咱可以想办法。再说了,不能因为有了小儿子,就牺牲大儿子的前途啊。你现在苦一点,累一点,将来孩子有出息了,不都值得吗?”
“我也心疼孩子,可家里这情况……”
“兄弟,你得为孩子的长远打算。在城里读书,他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接触到不一样的世界。等他长大了,有了本事,也能更好地照顾家里,照顾弟弟啊。咱不能让孩子将来埋怨咱们。”
“你说得也对,我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世和说道。
“你家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总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吧?我听说你家大儿子浩楠经常推着小儿子去学校教室外面听课,这孩子这么喜欢读书,看样子是个好苗子,你可千万别耽误他的前程啊!不能因小失大,小儿子没人带,可以请人,也可以让嫂子别挣工分了,那点工分得到了,但是孩子的一生的前途却失去了。哪个值得?哪个不值得?你还是打算让他留在农村读书吗?”江平说道。
“还没想好呢,要是图方便就在咱农村读比较方便,离家近。学校和我老家的房子只隔着一条沟。非常近,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冰雹下雪,都不影响上学,不用走很远的路。”世和说道。
“世和啊,我跟你说,可别犯糊涂。这时候就应该把孩子送到城里去读书,好处太多了。你想啊,城里的学校师资力量强,老师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教学方法也先进。孩子从小能接受这样良好的教育,基础打得牢,以后学啥都快。”
“可城里咱也没个照应,孩子小,我怕他不适应。”
“这都是暂时的困难。孩子适应能力强着呢,而且这正是锻炼他的好机会。在城里读书,他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开阔眼界。图书馆里有丰富的书籍,博物馆能让他了解历史文化,这些都是农村没有的。咱不能浪费了孩子大好的学习时光啊,现在让他去城里接受教育,那可是为他的一生奠定基础,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的有道理,可学费啥的会不会很贵?”
“是会有一些花费,但为了孩子的未来,这些投入都是值得的。咱可以省吃俭用,也可以找找有没有助学金之类的资助。老张,你可别犹豫了,这一步走对了,孩子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行,你这么一劝,我是得好好合计合计,不能耽误了孩子。”世和说道。
江平离开,世和就有些心动了,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他想,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
哪怕现在都还没有人打破僵局,职工家属没有到城里来,没有人敢第一个吃螃蟹,世和就想要试一试水的深浅。
他想了一晚上,总算开窍,就去找上级,想通过上级来提供帮助,解决实际困难。
八月的蝉鸣在老槐树上炸响,马江平用搪瓷缸往世和碗里夹了块腌萝卜,缸沿磕碰出清脆声响。
厂区宿舍的水泥地泛着潮气,两人脚边散落着《工人日报》边角料裁成的鞋垫。
“把冰玉娘俩接来吧,“马江平抹了把额角的汗,蓝布工装被汗水洇出深色云纹,“咱厂隔壁纺织厂家属楼空着半栋,你老婆还能帮食堂择菜赚工分。“
世和的筷子悬在碗上,油花顺着白菜帮子滴进米汤。他盯着窗外晾晒的工装大军,褪色的蓝布在风中起伏如海浪。
上个月厂宣传栏刚贴出提干公示,张副厂长家的竹帘始终垂着,隐约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动。
“现在不行。“世和喉咙发紧,把碗底的米粒扒拉得簌簌响,“老周前年接家属,评先进时被人说''小家庭主义''。王科长的家属到现在还在老家喂猪呢。“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筷子尖在水泥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谨言慎行“,“要是上头觉得我分心...“
马江平把搪瓷缸重重墩在桌上,溅出的汤汁在“慎“字上晕开墨色。他想起去年寒冬,世和偷偷把自己的劳保棉鞋寄给了老家的母亲,自己却穿着打补丁的解放鞋值班。此刻对方耳后还沾着车间的机油,像块洗不净的烙印。
八月的蝉鸣在老槐树上炸响,马江平用搪瓷缸往世和碗里夹了块腌萝卜,缸沿磕碰出清脆声响。
厂区宿舍的水泥地泛着潮气,两人脚边散落着《工人日报》边角料裁成的鞋垫。
“把冰玉娘俩接来吧,“马江平抹了把额角的汗,蓝布工装被汗水洇出深色云纹,“咱厂隔壁纺织厂家属楼空着半栋,你老婆还能帮食堂择菜赚工分。“
世和的筷子悬在碗上,油花顺着白菜帮子滴进米汤。他盯着窗外晾晒的工装大军,褪色的蓝布在风中起伏如海浪。上个月厂宣传栏刚贴出提干公示,张副厂长家的竹帘始终垂着,隐约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动。
“现在不行。“世和喉咙发紧,把碗底的米粒扒拉得簌簌响,“老周前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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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评先进时被人说''小家庭主义''。王科长的家属到现在还在老家喂猪呢。“他突然压低声音,用筷子尖在水泥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谨言慎行“,“要是上头觉得我分心...“
马江平把搪瓷缸重重墩在桌上,溅出的汤汁在“慎“字上晕开墨色。他想起去年寒冬,世和偷偷把自己的劳保棉鞋寄给了老家的母亲,自己却穿着打补丁的解放鞋值班。此刻对方耳后还沾着车间的机油,像块洗不净的烙印。
“你总说要给孩子挣个前程。“马江平摸出皱巴巴的全家福,照片里女儿啃着冰棍,门牙豁着个窟窿,“可月月寄钱有啥用?孩子见信都不知道叫爹。“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在粗糙的工装领口上下滚动。
窗外传来下班铃的嗡鸣,世和慌忙把照片塞回马江平掌心。夕阳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窗,在两人中间投下道锋利的阴影。世和盯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剪影,那轮廓被窗棱割裂成碎片,像极了老家那栋始终没盖完的土坯房。
“你总说要给孩子挣个前程。“马江平摸出皱巴巴的全家福,照片里女儿啃着冰棍,门牙豁着个窟窿,“可月月寄钱有啥用?孩子见信都不知道叫爹。“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在粗糙的工装领口上下滚动。
窗外传来下班铃的嗡鸣,世和慌忙把照片塞回马江平掌心。夕阳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窗,在两人中间投下道锋利的阴影。世和盯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剪影,那轮廓被窗棱割裂成碎片,像极了老家那栋始终没盖完的土坯房。
有心动没有行动,等于幻想。他打定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单位负责人的办公室。
“经理,您好!我是任世和,今天冒昧来打扰您,是有个特别重要的事儿想跟您商量。”
“哦,你好,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经理,是这样的,我家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我想把他送到咱们城里的学校来读书。可孩子户口在农村,是单边户,您看能不能帮忙给转过来,能不能让孩子在这儿上学呢?孩子在老家哄孩子,表现很好,也非常爱学习,经常推着小儿子的童车去教室外面听讲。他的同龄的小伙伴都上学了,他没有,因为我妈和媳妇有矛盾,水火不容,我妈就不哄孙子,这件事就交给了大儿子,我妻子很想在家带孩子,要是超支,只要我脚踏实地,也能弥补。希望经理理解并支持。”世和说道。
“这事儿有点棘手啊,你也知道现在城市里学位紧张,户籍管理也比较严格。你为什么非要把孩子转到城里来读书呢?”
“经理,您也清楚,农村的教育资源实在有限。城里的学校师资力量强,教学设施也好。我就想让孩子能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接受更好的教育。我自己在城里工作,也能方便照顾孩子,让他安心学习。我知道这给您添麻烦了,但我真心希望孩子能有个好的起点,这对他的未来太重要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这不符合规定啊。我们有严格的入学政策,户籍不在这儿的孩子很难安排。”
“领导,我也知道这不符合常规。但我愿意配合做任何事来弥补。我可以多交点费用,也可以参加学校的义务劳动,为学校建设出份力。我就是不想因为户籍的问题耽误了孩子的前程,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给孩子一个机会呢?”
“这不是钱和劳动的问题,我们要对所有符合政策和不符合政策的情况都要谨慎对待,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续就不好管理了。”
“经理,我求求您了。我家孩子特别聪明好学,如果能在城里读书,他肯定能有大出息。我在城里打拼这么久,就是希望能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我相信他不会给学校丢脸的,一定会努力学习,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您就行行好,帮我们这一次吧。”
“你先别急,我不能马上给你答复。我需要和其他相关部门商量一下,也得研究一下有没有特殊情况的处理先例。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有结果我会通知你。”经理说道。
第163章 浩楠进城了
“好的,领导,太感谢您了!我就盼着能有个好消息,您多费心了。”世和说道,如释重负。
他知道经理做事比较靠谱,能做到的就去做,不能做的也就不逞强。
经理是湖南人,像是山东大汉,眼睛小,气派十足,脸的颜色略黑,留小胡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人过去,卷过去一阵风。
他的话少,言辞短但只说重点,不是开重要的会也不爱发言,只是在本子上划啊记啊,像是十分在意听到的内容,想要全部记录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世和从办公室里出来,就感到有些难办,像落实户口这件事比登天还难,等到落户成功,恐怕也用不上了,因为上学一旦开始,就进入到战争状态。没有迁移户口的,不在少数,不是不想迁移,是不能迁移,因为限制太多,无法得到全面的自由。没有户口,这个对世和来说是一个硬伤,是致命的,没有户口等于在城里读书就是一个摆设,或者说是跟着太子一起读书,自己只是一个陪读,到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一个走阳光大道,一个走坎坷小路。
世和想到另一个方案,如果户口不能落实,这个需要时间,不能耽误孩子,就和其他“半边户”一起去找经理,让经理允许让职工的孩子到附近学校借读。即便借读,也会受到良好的教育,比在农村的学校接受教育要强得多。
“好的,领导,太感谢您了!我就盼着能有个好消息,您多费心了。”世和说道,如释重负。
他知道经理做事比较靠谱,能做到的就去做,不能做的也就不逞强。
经理是湖南人,像是山东大汉,眼睛小,气派十足,脸的颜色略黑,留小胡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人过去,卷过去一阵风。
他的话少,言辞短但只说重点,不是开重要的会也不爱发言,只是在本子上划啊记啊,像是十分在意听到的内容,想要全部记录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世和从办公室里出来,就感到有些难办,像落实户口这件事比登天还难,等到落户成功,恐怕也用不上了,因为上学一旦开始,就进入到战争状态。没有迁移户口的,不在少数,不是不想迁移,是不能迁移,因为限制太多,无法得到全面的自由。没有户口,这个对世和来说是一个硬伤,是致命的,没有户口等于在城里读书就是一个摆设,或者说是跟着太子一起读书,自己只是一个陪读,到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一个走阳光大道,一个走坎坷小路。
世和想到另一个方案,如果户口不能落实,这个需要时间,不能耽误孩子,就和其他“半边户”一起去找经理,让经理允许让职工的孩子到附近学校借读。即便借读,也会受到良好的教育,比在农村的学校接受教育要强得多。
经理开始不答应,后来又来了几个到了上学年龄的家长,这问题就有些严重了,如果后方问题不解决,孩子不能按时入学,那么职工的情绪就不稳定,有可能影响生产,一旦影响生产,就会很麻烦。将来想去,他决定开会讨论这件事。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公司领导们面色凝重地围坐在长桌旁,讨论着关于半边户子女到城里借读上学的棘手问题。
“大家都知道,咱们公司里半边户的情况不少,现在很多农村的孩子想进城借读,这事儿已经引起了不少职工的关注和担忧,今天咱们得好好商量出个应对办法,稳定大家的情绪至关重要。”敖总经理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敖总,这借读可不容易。城里的学校学位本来就紧张,这么多孩子涌进来,学校那边很难接收啊。而且借读手续繁琐,还涉及到不少费用问题,职工们的经济负担也得考虑。”人事经理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从财务角度看,如果要协助解决这些孩子的借读,公司势必要拿出一部分资金来补贴或者协调,这对我们的预算是个不小的挑战。但要是不解决,职工们工作肯定会分心,影响工作效率,可能导致人才流失,从长远来看损失更大。”财务陈经理接着说道。
“咱们不能忽视职工的家庭需求。这些半边户职工为公司也付出了很多,他们就盼着孩子能有个好教育。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统计一下具体的人数和需求,跟教育部门沟通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些特殊政策或者额外的学位。”工会**发言道。
“生产线上很多半边户工人,如果他们因为孩子上学的事情闹情绪,生产进度肯定受影响。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公司内部设立一个教育基金,鼓励职工们互助,同时也能体现公司对他们的关心。”生产部领导也表示说道。
“从市场形象方面考虑,我们要是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也能提升公司在社会上的口碑,对吸引人才和拓展业务说不定有意外的帮助。或许可以联系一些企业合作办学或者资助学校建设,换取一定的借读名额。”销售部经理说道。
总经理沉思片刻后说道:“大家的意见都有道理。我们先成立一个专项小组,负责和教育部门、学校以及职工代表进行沟通协调。财务部门核算一下可能的资金投入,工会做好职工的思想工作,稳定大家的情绪。我们要在遵循政策法规的前提下,尽最大努力为职工们解决这个难题,让他们能安心工作,也维护好公司的稳定发展。”
其他领导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一安排,会议在凝重而又充满决心的氛围中继续进行,大家都深知此次任务的艰巨与重要性。
在当时,许多公司面临着职工半边户上学孩子的教育难题。为了给这些孩子一个求学的机会,公司开会做出决议后不久就积极行动起来,与附近的小学校展开了一次次诚恳而深入的协商。
当时,公司的领导们怀揣着对职工子女未来的殷切期望,不辞辛劳地与学校方面进行沟通。他们详细阐述了职工们的困境,以及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望。
而学校的负责人和老师们,也以极大的耐心和理解倾听着公司的诉求。经过数轮的商讨,双方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学校决定接收这批适龄儿童入学,让他们以借读生的身份,能够在这充满希望与知识的校园里,开启他们的求学之旅。
这一决定,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了职工们的心,也为孩子们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让他们能够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追逐自己的梦想。
世和接到通知,说九月份孩子可以入学,可以到城里来上学,但是,要上学的孩子比较多,需要筛选,也就是说要举行入学考试。世和一听,觉得靠谱,要想通过入学考试,必须要积极准备,需要提前将浩楠接过来。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他就请了假,回家去接浩楠过来,先给浩楠补习补习,让他顺利通过考试。因为只是解决浩楠的上学问题,浩怡就没考虑,让她先不动,在原学校读书,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接到城里来。
世和回家,对妻子说了这个决定,妻子冰玉也很开心,这一下可以到城里来了。家里只有浩怡在家读书。家里几乎全家人都进了城,就单单撇下了浩怡。
在那间简陋的乡村小院里,姐姐正在喂鸡,冰玉走过来对她说:“你弟弟去城里读书啦,听说以后就在城里生活了。”姐姐手中的动作猛地一停,鸡食撒了一地。
她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为啥弟弟能去城里,我却要留在这儿?”说完,扔下手中的鸡食盆,转身冲进屋里。
姐姐趴在那张破旧的木桌上,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起自己每天早早起来生火做饭,然后背着背篓去田里干活,手上满是粗茧,衣服也是补了又补。而弟弟却能去到繁华的城市,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
夜晚,姐姐独自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弟弟在城里的模样。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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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如同潮水般涌来:“凭什么都是一家人,待遇却天差地别。我也想读书,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第二天清晨,姐姐红肿着双眼走出屋子,看到弟弟以前玩耍的角落,心中更加难受。她默默地走向田间,往日轻快的脚步变得沉重无比,那片田野仿佛也失去了颜色,在她眼里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失落。
世和过来,对浩怡解释了这个情况,浩怡明白,总不能让弟弟永远这样下去吧!要知道,小时候不读书,长大了就没用。小弟弟来到世上,总不能让大弟弟一直哄他吧,再说,一家人总会团聚的,现在只是暂时分开。
“爸爸还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世和说道。
“真的吗?”
“真的,谁骗你谁是小狗!”世和说道。
“那好,我就不生气,让弟弟去读书吧,爸爸放心,我肯定听话。”
“对,你要听奶奶的话,听爹爹的话。好好学习,将来也到城里读书,城里的孩子读书可厉害了,你不好好学,将来恐怕撵不上他们。”世和说道。
“放心吧,爸爸,我会努力的。”浩怡说道。
一宿无话。
村口,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浩怡浩楠姐弟俩静静地站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这离别的愁绪所笼罩。
浩楠低着头,脚不停地在地上磨蹭,手里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姐,我不想走,我想和你在一块儿。”
浩怡强忍着泪水,抬手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故作镇定地说:“傻小子,去城里读书是好事,能学到更多东西。”可那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舍。
姐姐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慢慢打开,里面是几块她省下来的水果糖。她拿起一块,递到弟弟嘴边:“吃块糖,甜一甜。到了城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调皮。”弟弟张开嘴,含着糖,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
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那是来接弟弟去城里的车。弟弟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一下扑进姐姐怀里,双臂紧紧环住姐姐的腰,放声大哭起来:“姐,我会想你的,你一定要来看我。”姐姐紧紧回抱弟弟,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打湿了弟弟的肩膀。
车缓缓驶近,姐姐轻轻推开弟弟,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去吧,别误了车。”浩楠跟着爸爸妈妈一步三回头,慢慢走向汽车,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浩怡站在原地,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直到汽车消失在路的尽头,那孤独的身影仍久久伫立在村口,被无尽的思念与惆怅所包围。远处还有两个黑影,一个是奶奶,一个是世平。浩楠知道奶奶跟妈妈有矛盾,没想到她老人家也来送行。
昏黄的灯光下,世和与浩楠二人对坐在那张有些破旧的书桌前。爸世和表情严肃又不失温和,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浩楠,这次小学入学考试关系到你能否顺利入学,竞争激烈,咱们得认真对待,从现在起,每天都要好好读书写字。”
浩楠乖巧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握着铅笔。世和翻开课本,指着一道数学题开始耐心讲解:“看这道加法题,你要先把数位对齐,从个位加起……”浩楠专注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课本,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世和总是不厌其烦地解答,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让浩楠理解。
当浩楠开始做练习题时,世和在一旁仔细地看着。一旦发现浩楠书写不规范或者计算错误,世和会立刻指出来,声音虽然严肃但很平稳:“这个数字写得歪歪扭扭可不行,擦掉重写,要一笔一划认真写。还有这道题,计算过程粗心了,重新算一遍。”浩楠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乖乖照做。
每做完一部分习题,世和就会让浩楠大声朗读数学概念和公式,帮助他加深记忆。浩楠读书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偶尔读错或者卡顿,世和就会让他重读,直到流畅准确为止。
第164章 优越感强烈
随着时间的推移,浩楠渐渐有了倦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世和看了看表,轻轻拍了拍浩楠的肩膀:“休息一会儿吧,喝点水,活动活动,但是不能放松太久,咱们还有很多内容要复习。”
短暂的休息后,父子俩又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世和坚定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浩楠,只要坚持努力,就一定能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顺利开启求学之路。
浩楠顺利通过入学考试,因为聪明,记性好,成绩从二年级下学期开始蹭蹭蹭往上窜,很快就达到了一百分。
浩楠来自农村,特别珍惜学习机会,因为弟弟,他晚上了一年,比同龄人要大一岁。
学习非常用功,浩楠很不重视穿着。
他的身上穿着洗得发白且打着补丁的旧衣裤,脚下的布鞋也破了几个洞,但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与执着。
课堂上,浩楠总是坐得笔直,眼睛紧紧盯着黑板,仿佛要把老师讲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海里。
当老师提出问题,他的手总是高高举起,回答问题时声音虽带着乡音,却清晰有力,对知识的理解常常让老师都为之点头称赞。而周围城里的孩子,有的在课堂上交头接耳,有的眼神游离。
课后,浩楠也从不松懈。当别的孩子在操场玩耍时,他独自坐在教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复习功课,课本被他翻得卷了边。
他认真地整理笔记,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主动去请教老师,哪怕被老师批评理解得慢,他也从不气馁,反而更加刻苦。夜晚,宿舍的灯光熄灭后,他还会借着微弱的月光或手电筒的光继续看书学习。
考试成绩公布时,众人皆惊。浩楠的名字高高地挂在成绩榜的前列,总分远远超过了大多数城里的孩子。他站在成绩榜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对自己努力付出的肯定,也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知道,自己从农村来到城市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只有用优异的成绩才能回报父母的期望、老师的教导以及自己心中那份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改变命运的决心。
在那个年代城里孩子充满的那所学校里,校园的角落常常回荡着不和谐的声音。浩楠是个从农村来的孩子,每日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裳,背着洗得泛白的布包,带着对知识的炽热渴望来到城里学校读书。
课堂上,他总是全神贯注,眼睛里闪烁着对知识汲取的光芒,回答问题准确而深刻,成绩也常常名列前茅。然而,课间休息时,城里的孩子却围在一起,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其中一个穿着时髦的男孩名叫赵强,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大声说道:“哼,一个农村来的土包子,就算考得好又怎样,身上还是那股子泥巴味。”周围的孩子哄堂大笑。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铅笔,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但他依旧昂首挺胸,没有回应那些恶意的嘲笑。在操场的跑道上,当他奋力奔跑时,后面有城里孩子故意加速追赶并喊着:“乡巴佬,跑快点,这可不是你们村里的田埂!”他咬着牙,加快速度,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坚韧。
在学校组织的小组活动中,城里的孩子故意孤立他,分配给他最繁重的任务,还冷言冷语:“你不是能吃苦吗?这些活就交给你了,农村人不就擅长干粗活。”他默默地接过任务,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出色地完成,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孩子目瞪口呆。
面对这一切,浩楠在心中无数次告诉自己:“我不会被你们的轻视打倒,我要用成绩和品德让你们知道,农村孩子有着无比强大的内心和无限的潜力。”
他把这些嘲笑化作前进的动力,在那盏昏黄的台灯下,更加刻苦地读书学习,在知识的海洋里不断充实自己,等待着有一天能够真正让这些城里孩子刮目相看,用自己的光芒照亮这片充满偏见的角落。
在工厂的职工宿舍区,几个女职工正聚在一起闲聊。
这时,冰玉带着浩楠从那里路过,她们都知道了冰玉的孩子在城里的学校借读。
其中一个烫着卷发、穿着时髦的确良衬衫的女职工撇了撇嘴,提高了声音说:“哟,这不是那谁嘛,带着个没户口的娃在这儿晃悠。”
冰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要快步走过。但另一个女职工却不依不饶,接着说:“真搞不懂,自己都是半边户,还非要把孩子弄城里来上学,也不想想自己啥身份。”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职工也搭腔道:“就是,咱这城里户口的孩子上学都得按规矩来,他们倒好,没户口也想挤进来,这不是乱套了吗?”
半边户妇女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家孩子也有读书的权利,他很努力学习的。”
烫卷发的女职工冷笑一声:“努力?再努力也比不上咱城里孩子的条件。你们农村户口的,就该在农村待着,别到城里来凑热闹。”
这时,一位老职工看不下去了,说道:“你们这么说就过分了,孩子读书的事儿哪能这么歧视。”
那几个女职工却不以为然,戴眼镜的女职工说:“这怎么是歧视,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没户口还想享受城里的教育资源,没门儿。”
冰玉还想说什么,被老职工劝走了。说:“快回去吧,你丈夫可能已经下班回家了,赶紧回去给大人孩子弄饭吃吧,少生气,没必要!”
冰玉红着眼眶走进家门,看到丈夫后,委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世和赶忙迎上去,焦急地问:“怎么了?出啥事了?”
冰玉哽咽着说:“今天我在外面,那些双职工的女人们看到我,知道咱是半边户,孩子没城里户口还在这儿上学,就对我冷嘲热讽的。她们说咱没资格在城里,孩子也不该来抢占城里孩子的资源,说得可难听了。”
世和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叹了口气说:“别理她们,她们那些话都是无端的偏见。咱孩子在学校表现咋样?”
冰玉擦了擦眼泪说:“孩子学习可认真了,老师都夸他进步大。”
世和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咱把孩子接到城里,就是为了让他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将来有出息。不要去和那些人比别的,咱就和他们比孩子的成绩。只要孩子成绩好,比什么都强。那些人的嘲笑不过是因为她们自己的狭隘。我们只要一心把孩子培养好,让他用知识改变命运,到时候看谁还能说三道四。”
冰玉听了世和的话,渐渐止住了眼泪,坚定地说:“你说得对,我不能被她们影响,我要好好照顾孩子,让他专心学习。”
一次考试,成绩出来,浩楠又取得全班第一名。倒数第一名是双职工的孩子,刚好和浩楠住在一个家属大院里。
倒数第一的孩子名叫袁忠。袁忠被老师通知请家长到学校来一趟。
在学校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班主任何老师表情严肃地对着一位袁忠的母亲说道:“您家孩子最近在学校的表现实在太差了,不仅上课经常走神、开小差,作业也不按时完成,这次考试成绩更是一落千丈。我们学校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让孩子先回家反省一段时间。”
袁忠的妈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眶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突然,她“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师面前,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何老师,求求您了,千万不要开除我的孩子啊!他还小,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让他改过自新。”
何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连忙弯腰去扶:“您先起来,别这样,我们也是按照学校规定办事。”
可母亲却执拗地跪在地上,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何老师,我和他爸都是双职工,平时工作忙,可能对他关心不够,但我们真的很重视他的教育啊。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回到家后,母亲的情绪依然难以平复。她看着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孩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声数落道:“你看看你,在这么好的学校里读书,却不知道珍惜。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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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农村来的半边户孩子有多努力吗?看看人家浩楠他们一家,他们为了能在城里读书,付出了多少艰辛,人家一边帮着家里干活,一边刻苦学习,成绩还那么优秀。而你呢?有这么好的条件,却整天浑浑噩噩。你要是再不好好读书,以后可怎么办啊?你必须得向人家好好学习,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再让我和你爸失望了。”
袁忠低着头,默默不语,脸上满是懊悔与自责。
盛夏正午,知了在晾衣绳间的梧桐树上扯着嗓子叫。
浩楠蹲在家属院铁门旁的阴凉里,数着墙根蚂蚁搬运碎饼干渣。铁门另一边,袁忠正把足球踢得哐当作响,他身上崭新的回力鞋沾着彩色粉笔灰——那是双职工子弟们在水泥地上画跳房子时留下的。
“看那个半边户!“清脆的嘲笑声从二楼飘下来。
浩楠抬头,三个系着红领巾的女孩趴在晾衣绳织成的网格后,像观赏动物园里的动物般指指点点。
其中扎蝴蝶结的女孩晃着搪瓷缸,里面绿豆汤的香气混着薄荷味,“他娘在菜市场卖菜,我妈说脏得很。“
袁忠突然踹开铁门,足球擦着浩楠耳边滚进花坛。“让开,穷鬼!“
他故意用沾着粉笔灰的球鞋碾过浩楠的课本,《数学练习册》上的红勾被踩出黑印,“考满分又怎样?你爸一个月工资还没我妈奖金多。“
家属院深处传来炒菜声,混着老式收音机里的评书。浩楠默默捡起书,书页间夹着的奖状边角已经卷起——那是上周全县数学竞赛的一等奖证书。
他瞥见袁忠校服口袋露出半截不及格的考卷,墨迹被汗水晕成蓝紫色的云团。
暮色降临时,家属院的铁门重重关闭。浩楠站在台阶下,看着双职工家庭的窗户次第亮起暖黄灯光。
袁忠家阳台传来激烈争吵,他父亲拍桌子的震动让花盆里的仙人掌都跟着摇晃。
浩楠抱紧书包往巷子深处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穿过铁门缝隙,一直延伸到菜市场那顶褪色的遮阳棚下。
那里,母亲正就着路灯数零钱,纸币上沾着的菜叶碎屑在风里轻轻颤动。
袁忠他还有一个弟弟,弟弟也和浩楠在一个班,他现在和浩楠一个班,因为留了两级,他弟弟名叫袁刚,没有留级,就赶上来了。
袁忠和袁刚都和浩楠在一个班,兄弟两个人的成绩都不如浩楠。
晨雾未散时,浩楠已经坐在教室第一排。
阳光斜斜切过他泛白的衣领,照亮课桌上整整齐齐的笔记本——每本都用废报纸仔细包了书皮,边角处用尺子压出笔直的折痕。
粉笔灰在光束里起舞,班主任李老师抱着作业本进来,特意绕过前排空着的“袁忠座位“,径直把单元测验卷放在浩楠桌上:“这次又是满分,晚自习帮老师给其他同学讲讲压轴题?“
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
袁刚趴在课桌上打盹,校服袖口还沾着昨晚偷溜去游戏厅的油渍。
他哥袁忠的留级通知就贴在教室后墙,红墨水写的“责令重修“四个字在晨光里刺目得很。
突然有人踢翻椅子,尖锐声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不就会读书吗?有本事像袁哥他们家一样住家属院!“
浩楠低头翻书,书页间滑落张泛黄的字条。
那是母亲凌晨四点出门卖菜前写的:“饭在锅里,凉了热三遍也能吃“。
墨迹被露水晕开些许,却比任何奖状都重。
他抚过作业本上李老师用红笔写的“未来可期“,想起昨天教导主任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指着墙上的清华北大录取榜说:“明年这上面,得有你的名字。“
放学铃声响起,浩楠抱着作业本往教师办公室走。
路过传达室时,袁忠正被父亲拎着衣领训话,皮带抽打声混着咒骂在空荡的走廊回响。
浩楠攥紧本子加快脚步,扉页夹着的野菊花书签轻轻颤动——那是上周帮低年级学生补课,小姑娘从操场边摘来送他的。
第165章 世平的婚事
暮色爬上教学楼时,浩楠站在讲台前展开试卷。粉笔灰落在他打着补丁的袖口,却挡不住黑板上工整的解题步骤。
后排袁刚偷偷玩着玻璃球,却在浩楠讲到关键处,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窗外的晚霞把所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长短交错间,浩楠忽然觉得,那些铁门后的嘲笑声,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
他们的双职工的优越感因为成绩的打击,变得暂时失去光彩。浩楠因为优异的成绩略胜一筹,暂时隐去了他是单边户的缺陷,他认识到了成绩的重要性。
在学校,只要不遇到升学考试,就没事,户口不是重要的,成绩才是。
浩楠在城里读书,成绩可以,顺利升入市重点初中,在家乡的叔叔面临着结婚的问题。
任世平望着窗外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月光洒在郭任庄那几间错落的瓦房上,本应是宁静美好的夜晚,可他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那一年,在这个鄂西北的小村子里,任世平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他长相周正,为人憨厚老实,还有一手不错的鞋匠手艺,十里八村的人都夸他。可他的婚姻大事,却成了摆在眼前的一道难题。
前段时间,他认识了邻村的姑娘小韩。
小韩性格温柔,模样俊俏,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很投缘,后来又偷偷见了几次面,彼此心里都有了对方。
任世平本以为遇到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人,满心欢喜地托媒人去提亲,没想到小韩的母亲却坚决反对。
那天,媒人从小韩家回来,苦笑着对任世平说:“世平啊,不是叔不帮你,小韩她妈嫌弃咱村穷,说不想让闺女嫁过来吃苦。她还说,除非你能在年底前盖起三间大瓦房,不然这事儿就没商量!”
任世平一听,犹如当头一棒。
盖三间大瓦房,谈何容易?他这些年做木匠活儿,虽然攒了些钱,但离盖房的钱还差得远呢。
再说了,就算有钱,从买材料到请工匠,哪一项都不容易,年底前根本不可能完成。
任世平不甘心,他又去找小韩,想和她一起想想办法。
两人在村外的小河边见了面,小韩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世平哥,我妈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也没办法。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不能不听我妈的话。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小韩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任世平看着小韩,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他拉住小韩的手,急切地说:“小韩,你别放弃啊!咱们一起想办法,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盖起房子的!你相信我!”
小韩抽回手,摇了摇头:“世平哥,太晚了。我妈已经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镇上的工人,家里条件比你好太多了。我过几天就要去和他见面了……”
任世平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小韩这么快就妥协了。
他望着小韩离去的背影,呆呆地站在河边,直到月亮升得老高老高。
这边和小韩的事情刚告一段落,村支书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邻村的郭志敏。
郭志敏比任世平小两岁,从小送给乡镇上一对无儿女的老夫妻作为养女,人家吃商品粮,条件较好。
她长相普通,身材偏矮,性格看起来比较内向,平时话不多。
任世平和她见了几次面,每次都是简单地聊几句,就没了下文。任世平对她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可村支书却一直在旁边劝他:“世平啊,志敏这姑娘多好啊,在城镇居住,养父母都吃商品粮。你可别挑花眼了,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任世平的母亲和哥哥任世和也觉得郭志敏不错,整天在他耳边念叨:“你就别再折腾了,赶紧和志敏把亲事定下来,早点抱上孙子。”
任世平心里很矛盾。他不想这么草率地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可又不想让父母失望,更不想辜负村支书的一片好心。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怎么也飞不出去。
一天晚上,任世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和小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想起郭志敏那平淡无奇的脸,心里一阵烦躁。
他索性起身,来到院子里,点上一根烟,默默地抽着。这时,母亲也走了出来,坐在他旁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婚姻这事儿,不能光看感觉,还得考虑实际情况。志敏这姑娘,真的是个过日子的人,你要是错过了,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任世平看着母亲,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还忘不了小韩,想说自己对郭志敏没有感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父亲说的都是为他好,他不能让父亲为难。
就在任世平犹豫不决的时候,村里传来了一个消息:邻村的一个小伙子,为了娶到心仪的姑娘,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去城里打工,没日没夜地干了一年,终于攒够了钱,盖起了房子,如愿以偿地把姑娘娶回了家。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在任世平平静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他想:人家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我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一大早,任世平就找到了村支书,说自己决定跟着建筑队去城里打工。
村支书听了,既惊讶又欣慰:“世平啊,你能这么想,我真为你高兴!不过,城里的活儿可不轻松,你能吃得消吗?”
任世平坚定地点了点头:“支书,您放心吧!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赚到钱,盖起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村支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帮你联系建筑队,你收拾收拾,过几天就出发吧!”
任世平回到家,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母亲。母亲虽然有些担心,但看到儿子这么坚定,也只好同意了。母亲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儿啊,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着了。要是想家了,就给家里写信。”
任世平看着母亲,眼眶湿润了:“妈,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赚了钱,就回来娶媳妇,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几天后,任世平背着简单的行囊,跟着建筑队踏上了去城里的路。他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中充满了期待。
**未来的路会有多难走,但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谁知咋算都算不过天意,计划没有变化快。世和得知世平打工的消息,让他缓一缓,等落实了看情况再说,同时催促他和蔡支书推荐的姑娘多接触接触。
时间过得很快。
已经定下了结婚的日子。新娘是郭志敏。
结婚那天,世平早就邀请一些同龄人,借来自行车,前往郭志敏的家接亲。
阳光洒满了郭任庄,唢呐声欢快地回荡在土坯房错落的街巷间,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行进着。队伍最前面,世平喜气洋洋地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蒙着红盖头的新娘。
按照村里的老规矩,新娘得由新郎一路驮到家门口,中途不能落地,寓意着顺顺当当开启新生活。可这新娘郭志敏是从镇上嫁过来的,在城镇养父母那里长大,养父母对她宠爱有加近乎溺爱,她从小享福,对街上的事略知一二,对农村的事不熟悉,对当地人也不了解,因此对郭任庄的习俗毫不知情。
行至半路,新娘郭志敏只觉得自行车颠簸得厉害,心里有些害怕,又觉得这样坐着怪不自在的。
于是,她趁着队伍行进速度稍缓的当口,一下子从自行车后座跳了下来,大步朝着世平家的方向走去。从乡村主公路到世平家是一条小路,不算很宽,上次相亲郭志敏都记住了路线,这次来也就不陌生,可谓是轻车熟路。
周围迎亲的人群一下子愣住了,唢呐声也戛然而止,片刻后才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几个调皮的孩子跟在新娘后面,嘻嘻哈哈地喊着:“新娘子自己跑喽,新娘子自己跑喽!”
世平赶忙停好自行车,涨红了脸去追新娘,边追边焦急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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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咋自己下来了,这不合规矩啊!”
新娘被这阵仗弄得不知所措,站在路中间,不知所措,像是在风中凌乱,不得要领,她只好嗫嚅着说:“这咋啦?我走着不也挺好,还快些。”
队伍里的长辈们纷纷摇头,一位大娘笑着说:“这妮子,不懂咱村的规矩哟,这结婚路上新娘哪能自个儿走嘞。”不过,虽然出了这样的岔子,大家的脸上却依旧洋溢着笑意,毕竟喜事嘛,这小插曲倒也给婚礼添了别样的热闹。
郭任庄被喜庆的氛围笼罩得严严实实。村头的大槐树上挂满了红绸子,像燃烧的火焰一般。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进了村,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崭新中山装、胸戴大红花的新郎世平,他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眼睛时不时望向队伍中间那辆扎着大红花的自行车,车上坐着他从城镇里娶来的新娘。
郭志敏那精致的模样让村民们大开眼界,可她对村里的结婚规矩却是一窍不通。当迎亲队伍来到新郎世平家的院子门口时,按照习俗,新娘要跨过一个火盆,寓意着驱邪避灾,可新娘郭志敏不明就里,站在火盆前不知所措,直到新郎在一旁轻声提醒,她才小心翼翼地轻轻一跃,姿势略显笨拙,周围的村民们见状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进入院子后,便是拜堂成亲的环节。在司仪响亮的吆喝声中,新郎世平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新娘却有些茫然,反应慢了半拍才跟着跪下,而且姿势不太标准,膝盖只是微微弯曲。观礼的村民们交头接耳,笑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
到了敬茶的环节,新娘端起茶碗,却不知道要先敬茶怎么敬怎样说,犹豫了一下才递出去,嘴里紧张得都忘记了该说的吉祥话。好在浩楠的奶奶并不在意,乐呵呵地接过茶,给了厚厚的红包。
随后便是婚宴,院子里摆满了一张张木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新娘郭志敏在新郎世平的陪伴下逐桌敬酒,当有村民起哄让新娘郭志敏唱首歌时,新娘羞涩地红了脸,她不会唱那些乡村里流行的歌曲,只好轻声哼起了一首城里的流行小调,那婉转的旋律让村民们都安静了下来,虽然听不懂,但也纷纷鼓掌叫好。
夜幕降临,院子里点起了红红的灯笼,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玩耍,大人们则围坐在一起,谈论着今天的婚礼趣事。新郎世平带着新娘穿梭在人群中,新娘郭志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她渐渐融入了这个充满质朴与热情的乡村世界,而这个特别的婚礼,也将成为村民们口中许久都不会淡去的欢乐谈资。
好景不长,甜蜜的生活就像昙花一现。
昏暗的灯光下,狭小的屋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世平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先开了口:“你今天怎么回事?妈不过是说了几句饭菜不合口味,你就给脸色看?”
郭志敏委屈地提高了音量:“我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吃,我从早忙到晚,累得要死,她还挑三拣四。”
世平站起身来,声音也大了起来:“那是我妈!她年纪大了,你就不能多担待点?你这城里长大的,是不是太娇惯了?”
郭志敏一听这话,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为了这个家也没少付出,就因为我是城里的,你就觉得我该受委屈?你怎么不说说你妈,总是管这管那,连我怎么收拾屋子都要唠叨。”
世平双手抱胸:“我妈那是好心,她是过来人,经验多。不像你,什么都不懂还瞎折腾。”
郭志敏愤怒地指着世平:“好啊,我瞎折腾。那你当初别娶我啊,找个你们村里的姑娘,看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世平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才又说道:“你也得体谅我,我在中间很难做。你就不能改改你的脾气,顺着妈点?”
郭志敏哭着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她总是不领情。你只知道帮你妈说话,根本就不考虑我的感受。这日子还怎么过?你是不是还记得那韩秀红?你咋不跟她处下去?你咋不娶她?呜呜呜......”
第166章 逃离这地方
听了这话,世平大吃一惊,这才多长时间,她竟然知道了初恋是谁,估计是村里的多管闲事的长舌妇给她说的。
灯光摇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郭志敏紧咬着嘴唇,眼眶泛红,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你隔壁韩岗村的那个初恋!”
“谁?什么初恋?”
“你少来这一套!韩秀红,你的初恋,你有啥话说?”
世平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胡话?都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啥?再说,我和她也没什么,手都没拉一下。”
“说这话鬼都不信!”
“信不信由你!你可以随便打听。我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郭志敏提高了声音,情绪越发激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村里的人都在悄悄议论。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她,那你干嘛还娶我?”
世平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都是以前不懂事的事儿,我和她早就没什么了。你别无理取闹!”
郭志敏冷笑一声:“无理取闹?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一提她你就这么紧张。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世平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你是我老婆,这还不够吗?干嘛非得揪着过去不放?”
郭志敏也跟着站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可你从来没跟我讲过她,如果真的没什么,你为什么不敢说?”
世平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和她一起长大,有过一些懵懂的感情,后来分开了就分开了。她和我门不当户不对,到底是不合适的。”
郭志敏哽咽着说:“那你还留着她送你的东西,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怀念她?”
世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辩解道:“那只是忘了扔了,你别瞎想。”
郭志敏绝望地摇了摇头:“我不信,我在这个家就像个外人,而她却一直在你心里。”
世平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知道,既然她知道了他和韩秀红之间有那么一点好感,恐怕越解释越出问题,干脆不用解释,言多必失。但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如果一直不说话,恐怕也会激怒她,没想到她听信外面的人的话,以后她要是还听,恐怕就有很多问题,因为这个村庄里很多人都巴不得自己家起纷争,她们就盼望有这样的事,看这样的笑话,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世平也不会吵架,从来没遇到这么强悍的媳妇,这个远远超过他对婚姻家庭的预期,他的所有理想在这时破灭,他的梦在此刻惊醒。他看到自己的母亲辛苦半生,结果留下一身的伤痕,在正需要丈夫帮忙的时候,丈夫撒手西去,从此一个农村妇女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又要挣工分,又要养活孩子并且教导孩子,让孩子走正路,让孩子读书学本领,将来跳出农门,成为自食其力并且过得好的人。
可看看自己,像是在重复母亲的苦难,自己的遭遇像是在重蹈覆辙,这个是他没有想到的。
日子还得继续,哪怕再难,她们希望看到他的新婚的家庭破裂,那就让她们彻底失望吧。要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他有能力来经营管理好自己的家,好不容易成立的家庭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他要破坏那些长舌妇的计划,揭露她们的诡计,让她们无地自容。只有自己坚持下来,才会赢,不要轻易认输。
世平非常苦恼,不知道如何是好,左想右想,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睡。以后的路咋走?他起来,就着微弱的灯光,写了一封信给世和。
信中写道:
“哥:
见字如面。我心里实在憋闷得慌,只能给你写这封信倾诉倾诉。我结婚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三个月,本以为是新生活的开始,可谁能想到会过得这么糟心。
自从她进了家门,家里就没消停过。娘和她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起争执。就说做饭吧,娘嫌她做的不合口味,她又觉得委屈,说自己已经尽力了。还有打扫屋子,妈有自己的一套习惯,她按照城里的做法弄,妈就唠叨个不停。我在中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次劝这个,那个就不高兴,劝那个,这个又跟我哭闹。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我想逃离这个家,离开农村。我想去城里打工,听说城里机会多,也许我能闯出一片新天地,也不用天天面对这些烦心事。哥哥,你在城里待的时间长,见识广,你帮我出出主意,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可行吗?我真的快被这婆媳矛盾给逼疯了,我需要你的指引。
盼望着你的回信。
弟
某年某月某日”
世和接到来信,拆开一看,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上辈子的婚姻难题又在这一代人身上重复,说来说去,就是风俗不好,人言可畏,那样的环境下,要能胜出还真不容易。现在城里还没开放,农村人不能进城打工,举步维艰,只能暂时呆在农村挣工分,等以后好转了再说。城里吃住行穿衣都是问题,在家里还能照顾老人和妻子。想到这里,他拿起笔写了回信。
信中写道:
“弟:
来信已收悉,读完你的信,我能深切感受到你此刻的无奈与困扰。婆媳之间的矛盾确实是家庭生活中极为棘手的难题,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很心疼。但我想劝你,不要轻易选择逃避,到城里打工并非解决问题的良策。
你要明白,逃避只是一时的,婆媳矛盾不会因为你离开了农村就自行消失。即使你到了城里,家里的问题依然存在,并且可能会因为你的离开而变得更加复杂。你作为儿子和丈夫,是家庭的重要纽带,有责任去调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你可以试着多和她们分别沟通,了解她们各自的想法和需求,在中间耐心地协调。比如,在做饭这件事上,你可以和妻子商量着学一些娘喜欢吃的菜,也劝娘理解年轻人可能有不同的口味和做事方式。在打扫屋子方面,找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双方都能接受。
农村是我们的根,这里有我们的亲人和熟悉的一切。只要你用心去化解矛盾,我相信日子会慢慢变好的。不要因为一时的困难就放弃,勇敢地去面对,努力去维护家庭的和睦。
期待你能妥善处理好家中之事,如有任何问题,随时与我联系。
哥
某年某月某日”
七天后,世平才接到邮递员送来的信。
他打开后一看,失望了。现在已经毫无办法可想。
有人带信来,让世平去亲戚家一趟。
世平问:“谁带来的信?”
“你小姑。”
世平道了谢,就要收拾收拾去小姑家。
“是去小姑家吗?”浩楠的奶奶问道。
“是的,小姑托人带信让我去看看。”世平说道。
“你去,可以去。但是,我劝你不要过多干涉人家的家务事,自己家的都解决不了,咋去管人家的事?”
“小姑父不是去世了吗?小姑一辈子要强,不到时候绝对不会求人,她肯定遇到难题了。我去看看是咋回事。去看了,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回来。”世平说道。
“好,你要是有金刚钻,就去揽瓷器活儿,没有,就别打肿脸充胖子。”浩楠的奶奶说道。
“放心。”世平说道。
腊月的风裹着细雪掠过青瓦,任世平踩着冻硬的田埂,远远望见小姑妈家的青砖楼。
红漆大门半掩着,门环上缠着褪色的红绸,那是去年孙子结婚时挂的,如今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推开门,堂屋里飘着若有若无的中药味。小姑妈正歪在太师椅上,绣着金线的帕子捂着嘴咳嗽,鬓角新添的白发在煤油灯下泛着银光。八仙桌上,半碗凉透的红枣羹结着油皮,旁边是散落的当归和黄芪。
“世平来了。”小姑妈强撑起笑,眼角的皱纹却绷得发紧。
她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出嫁时嫁妆摆满三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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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楠木的箱子里压着成匹的软缎,如今却连喝口热汤都要自己动手。
里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堂弟媳妇尖利的嗓音:“天天喝这些苦药!家里的钱都被你喝光了!”
小姑妈猛地一颤,帕子从指间滑落。任世平瞥见她腕子上戴着的翡翠镯子,那是当年的陪嫁,如今却磕出了一道细纹。
“别听她胡说。”小姑妈弯腰去捡帕子,腰弯得像张弓,“春桃就是性子急,等过些日子......”话没说完,里屋的门“砰”地推开,堂弟媳妇叉着腰站在门口,头发蓬乱,蓝布衫的盘扣开了两颗。
“哟,侄子来了?”她斜睨一眼,踩着木屐“嗒嗒”走到八仙桌前,抓起红枣羹就泼在地上,“正好评评理,你姑妈天天装病,家里的活计全扔给我!”褐色的汤汁溅在小姑妈绣着牡丹的裙角,像一滩干涸的血。
小姑妈嘴唇抖了抖,终究没说出话。任世平看见她悄悄攥紧了袖口,露出腕子上褪色的红绳——那是求来的平安符,上面“阖家团圆”四个字早被摩挲得模糊不清。
世平的小姑住在那座有些年头的宅院里,她曾经是大户富家小姐,如今已成为一位婆婆。她虽历经岁月变迁,可身上那股子从旧时光里带来的要强劲儿和对精致生活的讲究劲儿却丝毫不减。
每日清晨,婆婆必定早早起身,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她容不得地上有一丝灰尘,家具上有半点污渍。她身着素净却裁剪合体的衣衫,头发一丝不乱地挽起。
而新进门的儿媳,是个风风火火、性格泼辣的女子。儿媳来自小家小户家庭,出身贫穷,从没见过有钱人的家是啥样的,有钱人是怎样生活的,有钱人的眼光是怎样的,她并不理解婆婆的那些讲究,觉得在这农村家里,无需如此。
一日,儿媳从田里劳作回来,带着一身泥土就走进堂屋,脚上的泥巴在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脚印。婆婆看到后,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忍不住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把地都弄脏了,也不知道擦擦脚。”儿媳一听,心里就不乐意了,把锄头一放,大声回道:“我在田里忙了一天,累得要死,哪还顾得上这个。这地脏了再扫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婆婆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提高了声音:“这怎么能行?我从小就没见过像你这样邋遢的,这家里要是都像你这样,还成什么样子。”儿媳双手叉腰,不甘示弱:“你那是老封建的想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讲究。我在娘家可没这么多规矩。”
又有一次,婆婆看到儿媳晾晒衣服的方式不对,在她看来,衣服应该按照颜色、材质分类晾晒,并且要抻得平平整整。婆婆上前想要重新整理,儿媳却一把拦住,说道:“我晒个衣服你也要管,你怎么这么多事。”
婆婆气得手指都微微颤抖:“你这不懂规矩的丫头,我这是为了让家里看起来整齐有序。”
两人常常因为诸如此类的小事争吵不断,互不相让。婆婆觉得儿媳破坏了她心中家庭该有的秩序,儿媳则认为婆婆太过挑剔苛刻,这家庭的气氛也因此变得紧张而压抑,往昔宅院中的宁静被这婆媳间的战火搅得荡然无存。
世平的表哥,就是小姑的独生子,学农出身,是农艺师。他话少,言辞短,老实巴交,在母亲和媳妇中间受了不少气。
这些都是世平到了小姑家后了解到的情况。
在那古旧却仍透着几分昔日威严的宅院里,世平的小姑端坐在雕花的木椅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与不安。不一会儿,娘家的世平世平匆匆赶来。
小姑微微抬手示意世平坐下,开口道:“世平啊,你来了。如今这家里的情况让我心里很是不踏实。你知道,我这出身大户人家,自小有些习惯和讲究,可如今你那表哥媳妇,她是贫农出身,很多事儿上我们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世平恭敬地回应:“小姑,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167章 娘家人撑腰
小姑轻轻叹了口气:“就说日常的吃穿用度吧,我讲究些精细,她却觉得我是铺张浪费。上次我让她把饭菜做得精致些,她就跟我吵,说我不懂得过日子。还有这家里的布置,我想维持些往日的格调,她却总按她的想法随意改动。”
世平皱了皱眉:“这可能只是生活习惯不同,慢慢磨合或许就好了。”
小姑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看她那脾气,有时候我真担心自己会遭遇什么不测。我年纪大了,万一哪天有个好歹,这家里的产业,还有些老物件儿,我怕都被糟践了。我也没个别的依靠,只能找你来,你是娘家人,我信得过。”
世平神色凝重起来:“小姑,您别这么说,事情应该不会到那一步。不过您要是有什么安排,尽管告诉我。”
小姑接着说:“我想让你知道,这宅院里东厢的那个柜子里,有些我多年积攒的首饰,还有些地契文书,都很重要。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得帮我看着点,别让它们**乱处置了。”
世平点头道:“姑母放心,我会的。不过我觉得您还是要和表嫂子好好谈谈,把您的想法和顾虑都说出来,也许能化解矛盾。”
小姑苦笑道:“我试过,可她根本听不进去。罢了,你先知道这些情况,我心里也算是有个底。”
世平点了点头。问道:“表哥呢?”
“他常常在农场忙,他是农艺师,到处都请他去,他很少在家,他要是在家,我也可以向他诉诉苦,你姑父走了,我没有人可以诉苦,只有托人请你来,也好排解排解我心里的苦恼。”小姑说。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你回去告诉你妈,我对不起她,以前说话不慎,多有得罪,请她原谅。没办法,咱们任家的女儿都有这个臭毛病,有话就说,不管别人听不听,接受不接受,自己说了心里舒服,不管听的人舒服不舒服。你去跟你妈好好说说,我没有坏心眼,也是希望她把家弄好一些,你父亲去世的早,就是不去世,他从小娇生惯养,也没啥本事,就只生下你们姊妹几个。”
“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世平说道。
“那就好,你妈她很要强,这个和我相似,就是在收拾屋子和个人卫生方面,我很看不惯,她也知道勤俭节约,要不然,你们早就不行了。还有,旁人都在看咱们任家的笑话,咱们一定要争气,混出个样子让他们瞧瞧。”小姑说道。
小姑坐在略显破旧的屋子里,眼神里满是落寞与无奈,看到世平来了,赶忙起身拉着世平的手,让他坐在身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开口道:
“世平呀,小姑如今可算是遭了难了,那个媳妇呀,对我一点都不好,整天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指桑骂槐的,我这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世平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地问:“小姑,怎么会这样啊?”
小姑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懊悔:“唉,这都怪我呀,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嫁出去了,过得比娘家人好,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们。特别是对你妈,也就是我那弟媳妇,总是挑三拣四,说话也没个好声好气的,觉得她这不好那不行,处处显摆自己的能耐。”
世平微微沉默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小姑,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您也别太自责了。”
小姑却摇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哪能就过去呀,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糊涂,多伤人。人呐,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更不能瞧不起自家人。现在我落难了,身边连个能帮衬的都没有,思来想去,只有娘家人能靠得住了呀。”
世平握住小姑的手,安慰道:“小姑,您别太伤心了,有啥难处您跟我说,我能帮的肯定帮。”
小姑赶忙擦了擦眼泪,急切地说:“世平,小姑求求你了,你帮小姑去跟那媳妇说说,让她别再这么欺负我了。我知道我以前对不住你们,可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就盼着你能给我撑撑腰,让我这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呀。”
世平点点头,认真地说:“小姑,您放心吧,我会去和她讲讲道理的,不过您以后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一家人还是要和和睦睦的才好。”
小姑连连点头,满是感激地看着世平:“谢谢你呀,世平,经过这一遭,我算是明白了,亲情才是最珍贵的,以前我弄丢了,以后可得好好珍惜了。”
在那间有些昏暗的堂屋里,小姑满脸忧愁地坐在椅子上,继续倾诉。
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着雕花窗,小姑妈颤抖着手指将铜火盆往世平脚边挪了挪。
炭火烧得正旺,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阴影,鬓边的银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那是当年她出嫁时,任家老太太特意找银匠打的样式。
“世平啊......”她声音沙哑,从檀木匣里摸出块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布帕子,上面绣着的并蒂莲已有些褪色,“以前总觉得自己嫁得好,回娘家时连正眼都不瞧你娘......”
话未说完,泪水已在她浑浊的眼睛里打转,“现在才知道,命苦的人何苦为难命苦的人。”
世平望着小姑妈浮肿的手背,那些曾经保养得细腻的肌肤如今爬满了老年斑,像深秋枯叶上的霉斑。
她端起粗瓷碗喝中药时,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那道细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这镯子,是她曾经最得意的嫁妆,如今却成了扎在心里的刺。
“姑妈,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世平将烤得温热的红薯塞进她手里,红薯皮裂开的地方冒着热气,“您瞧,我妈总念叨您年轻时教她绣鸳鸯的事呢。”
他瞥见八仙桌上倒扣着的全家福,照片边缘被磨得起了毛边,表嫂尖利的指甲印还留在照片上。
小姑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绣着金线的帕子掩住嘴,指节泛着青白。“她天天闹着分家产,你表哥......”她哽咽着,“连个屁都不敢放。我现在啊,连想吃口热乎的粥都得看她脸色。”
说着,她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腰上的膏药,“前儿提水摔的,她还说我是装病。”
世平鼻子发酸,想起小时候来姑妈家,她总是从雕花樟木箱里翻出蜜饯果子,用描金碟子盛着,笑着看他吃得满嘴甜浆。
如今这屋子依旧气派,檀木家具泛着幽幽的光,却处处透着冷清。
墙角的座钟停了,钟摆不再摇晃,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停滞。
“姑妈,等开春了,我接您去我家住些日子。”世平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媳妇虽说性子急,但心是好的。您教教她做您拿手的桂花糕,她肯定喜欢。”
小姑妈枯瘦的手指抚过世平粗糙的掌心,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上:“当年嫌你爹穷,连你结婚都没给像样的贺礼......现在遭报应了,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火盆里的炭渐渐熄了,只剩几点暗红的火星。
世平起身添炭,火光重新明亮起来,映得小姑妈眼角的泪亮晶晶的。
她颤抖着将珍藏多年的银锁塞进世平手里,那是他满月时她送的礼,如今又回到了他掌心。
“世平啊,小姑这日子过得苦啊。想当年,小姑也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人,事事都做得井井有条,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可谁能想到,如今老了,却被媳妇这般数落。”小姑说着,眼眶泛红。
世平关切地问:“小姑,到底咋回事啊?”
小姑叹了口气:“自从那媳妇进了门,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她嫌我做饭不合口味,说我打扫屋子不干净,可我都是按照老法子来的呀。就说上次吧,我煮了一锅粥,她就说太稠了,像糊一样,当着全家人的面就给我甩脸色。”
“还有啊,我给家里养了几只鸡,想补贴补贴家用,她却嫌鸡到处拉屎,吵着要把鸡都卖掉。我跟她理论,她就跟我吵个没完没了,那嘴皮子跟刀子似的,我根本说不过她。”
“我这心里委屈啊,又没处说去。你姑父也去世了,表哥也在外工作,忙得很,很少回家,我只能求你这个娘家人来帮帮我了。我不想天天被她这么欺负,这日子过得实在太憋屈了。”小姑抹着眼泪,满脸的无奈与哀伤。
世平听着,眉头皱了起来:“小姑,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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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太伤心了,我会找她谈谈,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解决了。”
小姑连连点头:“世平,你一定要帮我啊,小姑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好,我去找她说说。”
“你要小心,她出身和我们不同,她的家庭出身和我们的阶层有别,横竖她不讲道理,你去劝,劝不动就撤,不要纠缠,恐怕让你生气。宁愿和君子打一架,事后知道为什么打,不要和小人说话,说的话让人气死,还不知道为啥事。”小姑说。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把握分寸的。”世平说道。
世平看到小姑那委屈又无奈的模样后,径直走向正在院子里忙碌的她的表嫂。
世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嫂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小姑的事儿。小姑她年纪大了,你看能不能对她多些包容?”
表嫂把手里的东西重重一放,眼睛一瞪:“包容?你知道她有多难伺候吗?整天挑三拣四,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世平说道:“小姑她可能是有些习惯,但她也是出于好心,想把家里操持好。”
表嫂双手叉腰,大声嚷道:“好心?她那是多管闲事。我做饭她嫌咸了淡了,我收拾屋子她嫌不干净,我自己的家还不能我做主了?”
世平皱了皱眉:“可她毕竟是长辈,你这样总是数落她,不合适吧。”
表嫂冷笑一声:“长辈怎么了?长辈就可以不讲理了?我每天忙里忙外,她还在旁边指手画脚,我可受不了。”
世平耐着性子继续说:“嫂子,一家人过日子,难免有摩擦,大家互相体谅一下嘛。小姑现在身体也不好,你就别跟她计较太多了。”
表嫂却不依不饶:“我计较?你怎么不说说她?她要是能改改她那臭脾气,我能跟她吵?你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我们婆媳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少管闲事。”
世平被噎得一时语塞,看着如此蛮不讲理的表嫂,心中满是无奈,深知要化解这婆媳矛盾,恐怕远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世平突然想起小姑交代的话,她果然是不讲理的,油纸蒙了心,滴水不进,不进油盐,无懈可击,想到这里,他只有作罢。
世平很担心小姑这样下去,按照她的性格,恐怕很难在这个家待下去,可是离开这家,能去哪里呢?娘家是回不去的,恐怕被长舌妇戳脊梁骨,在自己家,儿子怕老婆,不敢管教老婆,没有儿子撑腰,恐怕婆婆受气不止一天两天。
眼看劝嫂子毫无效果,再耗下去也没用。
世平进到房屋内看到小姑正呆呆地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眼神空洞。他急忙奔过去,蹲下身子握住小姑的手。
世平声音带着担忧与急切:“小姑,你怎么样?你可别做傻事啊!”
小姑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与疲惫:“世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天天被她那样欺负,我这心里实在是太苦了。”
世平轻轻拍着小姑的手:“小姑,你千万别这么想。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轻生绝不是办法啊。”
小姑哽咽着说:“你不知道,她对我不是骂就是冷嘲热讽。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我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个累赘。”
世平赶忙安慰:“小姑,她那样是不对,我会找她好好谈谈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姑父怎么办?我们这些娘家人又怎么能接受啊。”
小姑摇了摇头:“谈了又有什么用?她根本不会听的。我这一辈子,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关键是你那表哥没用,人家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你那老表不会教导,都是我们的错,没有培养好他,从小把他视为珍宝,没想到娶到一个这样的媳妇。这都是命啊!”
世平坚定地说:“小姑,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放弃。我会一直陪着你,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要相信,总会有办法让日子好过起来的。你以前那么坚强,那么能干,不能被现在的困难打倒啊。”
小姑看着世平真诚的眼睛,微微颤抖着嘴唇:“世平,我真的好累,但是看到你这么关心我,我又觉得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第168章 靠武力解决
世平感到心力交瘁,想到自己也是儿子,也是丈夫,对于家庭琐事,他也无能为力,他感到要是改变一个人,特别难,因为人的成长经历不同,成长环境也不同,形成不同的性格和习惯,要想追求一致非常困难。
这样的努力改变他人的作法实在愚蠢,干脆放弃,只改变自己就够了。他这样想着,又安慰了一下小姑,就要告辞,小姑留他吃饭,世平婉拒了。
他回到家,向浩楠奶奶告诉了小姑家的情况。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了。想当初,你小姑是多么强势,对她的婆婆简直太厉害,她婆婆被她气个半死。现在轮到她了,真是老天有眼。还有,她对我也不好。总是嫌弃我,嫌我出身不好,嫌我脏。这下好了,她媳妇开始嫌弃她了。我看,人老了就该死,做得再好,也会被嫌弃。自己洗的再干净,也会被说脏。人家的金窝,不如自己的窝,人家住金銮宝殿也不要去住,暂时可以,时间一长,就有问题。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浩楠奶奶说道。
“哦,对了,小姑让我带话,她说对不起,以前嫌弃你这嫌弃你那,她现在总算想明白了,最亲还是娘家人,自己做得太过火,请求你原谅。”世平说道。
“真是难得,她要强一辈子,到了这个时候才后悔,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当初把我伤得那么深!也不回娘家,也瞧不起你父亲,这样的小姑,天底下难找!不光是你小姑,任家的女子都有这个毛病,看不起自己的弟弟,嫌贫爱富,做得太过分,不提倒还罢了,一提,我就生气,太欺负人了。人家嫁出去的姑娘都是想尽一切办法来照顾娘家人,她们可倒好,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绝情。”奶奶说道。
昏暗的灯光下,母子相对而坐。
世平皱着眉头先开口:“妈,您听说了吗?小姑家的儿媳妇对小姑意见可大了,婆媳矛盾闹得很凶,小姑现在特别痛苦。”
浩楠的奶奶轻轻叹了口气:“唉,这婆媳之间的事儿啊,就是难办。真没想到,你小姑要强一辈子,清爽一辈子,到了晚年,晚景凄惨,小姑也是个可怜人,可咱们现在又能怎样呢?”
世平有些着急:“妈,咱们不能不管吧?小姑都来向咱们求助了,她在那个家都快待不下去了。”
浩楠的奶奶面露难色:“世平啊,你不知道,咱们自家的婆媳矛盾都还没解决呢。我和你媳妇也成天为了些小事争吵,我自己都自顾不暇。”
世平无奈地靠在椅背上:“怎么会这样?这婆媳矛盾就像个怪圈,把大家都困住了。”
浩楠的奶奶接着说:“你小姑那儿,她儿媳妇你好的表嫂肯定也是有诸多不满才会这样。但咱们现在去说,也没什么说服力,说不定还会让矛盾更复杂。”
世平思索片刻:“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姑这么痛苦啊。要不咱们还是再去和小姑的儿媳妇我的表嫂谈谈,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说,让她多体谅小姑一些。”
浩楠的奶奶苦笑着摇头:“你太天真了,处在矛盾中的人哪能那么容易听进去话。咱们娘家人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调解别人家的婆媳矛盾。”
世平沉默了,屋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那昏黄的灯光在微微摇曳,仿佛也在为这无解的婆媳难题而叹息。
那年腊月的北风卷着细雪,任世平家新糊的窗户纸被吹得簌簌作响。
堂屋八仙桌上,母亲刚把最后一碟腌萝卜丝摆好,郭志敏挎着新买的人造革包从里屋出来,塑料凉鞋在青砖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大冷天穿这个?“任母的筷子重重磕在碗沿,“隔壁王婶家儿媳,三九天都把棉袄扣子扣到脖颈。“
郭志敏睫毛颤了颤,伸手去够桌上的辣椒酱。
她的指甲涂着从供销社买的玫红色甲油,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着刺目的光。
“妈,现在城里姑娘都这么穿。“话音未落,任母的筷子已经戳进萝卜丝,红油溅在郭志敏新做的的确良衬衫上。
世平刚咽下的馒头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慌忙扯起衣角要擦,郭志敏却猛地站起身,瓷碗“哐当“砸在桌上:“嫌我穿得少?嫌我打扮得艳?您儿子娶我那天,怎么不说这些?“
她转身时,辫梢扫落了墙上的福字,红纸飘落在母亲腌菜的坛沿。
深夜,世平蜷缩在堂屋的竹榻上,听着东厢房传来压抑的啜泣和西屋母亲的咳嗽声。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青砖地上织成惨白的网。
他摸出枕头下的牛皮本,扉页上还夹着秀莲送的枫叶书签,如今早已干枯卷曲。
次日清晨,世平被瓷器碎裂声惊醒。
郭志敏赤脚站在满地的青花瓷片中间,手里攥着母亲最宝贝的腌菜坛子。
咸菜汁混着碎瓷,顺着她脚踝蜿蜒而下,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要我做贤妻良母?“她声音沙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任母扶着门框,浑浊的泪水在皱纹里打转:“世平,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
世平蹲下身捡拾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滴在咸菜汁里,很快晕染开。
他突然想起城里工地的钢筋,同样冰冷尖锐,却比此刻屋檐下的沉默更让人觉得踏实。
还有一次,郭志敏因为没见到世平,心里窝着火,看到浩楠的奶奶在世平面前说话,以为又在背后说她坏话,心里更加恼怒。
在世平的小院里,屋内的争吵声突然升级。
“你就知道向着你妈,我在这个家算什么!”郭志敏满脸怒容,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跟妈顶嘴的?你就不能让着点!”世平也涨红了脸,大声吼道。
两人越吵越激动,情绪失控之下,世平猛地推了郭志敏一把,郭志敏一个踉跄,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砸向世平,世平侧身一躲,杯子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紧接着,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屋内的桌椅被碰得东倒西歪。
片刻后,两人都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眼神里有愤怒、有惊愕。郭志敏突然转身,冲进里屋开始收拾衣物,世平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等世**应过来,郭志敏已经拎着包袱冲出门去。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几点星光微弱地闪烁着。世平心急如焚,顾不上穿上外套,就追了出去。
“你去哪儿?回来!”世平边跑边喊,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他沿着村里的小路四处寻找,先去了村头的水井旁,没有;又跑到村后的树林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的呼喊声越来越焦急,脚步也越来越慌乱,心中满是懊悔与担忧,却怎么也不见郭志敏的身影。
他有很多想法,其中最强烈的想法是不是已经一时生气寻短见,他最担心这个。漆黑的夜,到哪里去找?难道回娘家?她很有志气,估计不会回娘家,哪怕受到再大的委屈,她也不回去。话说回来,如果她回娘家,会回去哪个娘家呢?因为她有两个娘家。
夜,像一块沉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郭任庄庄上。村子里的狗吠声零零星星,偶尔还夹杂着远处传来的猫头鹰的叫声,更添几分阴森。
世平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好,就匆匆冲出了家门。他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呢?”他边跑边在心里自责,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吵架时自己冲动的模样,后悔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先是跑到了村子中央的那口老井旁,井口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一丝寒光。他焦急地探身张望,井口幽深,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不在这里,那会在哪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顾不上擦拭。
接着,他又冲向了村后的那片麦田。麦浪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是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幽灵。他在麦田里横冲直撞,呼喊着郭志敏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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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声音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志敏!志敏!你在哪儿啊?”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麦浪的沙沙声。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生疼生疼的。
他又去了村头的那座废弃的磨坊,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他摸索着进去,大声喊着,声音在空荡荡的磨坊里回响,却依旧没有郭志敏的踪迹。此时,他的双腿开始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靠着墙滑坐下来,双手抱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志敏,我错了,你回来吧。我不该跟你动手,是我混蛋啊!......”
在郭任庄的小河边,那里一片皎洁的月光下,有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世平终于看到了郭志敏的身影。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鞋子沾满了泥土,衣服也被树枝划破。
他跑到郭志敏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抱住郭志敏的腿,泣不成声地说:“志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更不该动手,我是个浑蛋,你原谅我吧。”
郭志敏背过身去,默默流泪,不发一言。
世平接着说:“我知道这几个月让你受了太多委屈,婆媳关系没处理好是我的责任。我只想着让妈高兴,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从现在起,我会好好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郭志敏:“我会跟妈好好说,让她理解你的辛苦,也会多关心你,帮你分担家务。你要是心里有气,就都撒在我身上,只求你别离开我。”
郭志敏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真诚悔过的世平,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她哽咽着说:“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做到?”
世平连忙点头:“我发誓,要是做不到,就让我天打雷劈。”郭志敏轻轻扶起世平,两人相拥而泣,在那个宁静的小河边,他们决定重新开始,共同面对家庭的难题。
月亮已经偏西,二人回到家,世平经过这一夜折腾,着实吓得不轻,心里懊悔不已,好不容易才娶个媳妇,总不能毁在自己手里,自己的父亲那么不成器,也没把母亲赶跑,母亲也没半夜三更出走,真是吓**!再有下一次,估计就会出人命了。那么这次侥幸能找到,说啥以后不能动手,哪怕动嘴,也别动手,有力气是用来保护家人的,不是用来伤害家人的。
自己的确有些莽撞,这事还不能给哥哥说,如果说了,肯定会被哥哥批评一通,绝不会照顾或者给面子。
看来,靠武力解决家庭矛盾,化解婆媳矛盾是没用的,武力是用来保护家人的,不是靠武力来解决家人之间的矛盾,这个看法在世平头脑中形成,家事不是公事,家事更复杂,更细致,更重要,公事按照程序办就行,公事公办,程序到位就行,没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家事就不一样,不停地节外生枝,案中还有案,一环扣一环。
天刚蒙蒙亮,浩楠的奶奶就早早地起了床,眼睛里带着一丝疲惫与担忧。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开始为一家人准备早饭,往日那雷厉风行、挑剔严苛的模样不见了踪影。
世平一夜未归,她心里清楚昨天争吵并且打架,她不好出面劝阻,否则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她明白是去找郭志敏了,思及昨晚的那场激烈争吵和儿媳负气出走,她满心懊悔与不安。她深知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农村,办一场婚事几乎耗尽了全家的积蓄,还多亏了村支书出面帮忙周旋,蔡支书是介绍人,有了他的支持婚礼才得以顺利操办。若是因为家庭不和闹得鸡飞狗跳,不仅自家脸上无光,也辜负了蔡支书的一番好意。
当世平带着志敏回来时,浩楠的奶奶赶忙迎了上去,眼神中带着几分愧疚与讨好。她拉着志敏的手,轻声说道:“孩子啊,昨晚是我不好,我这老脑筋,有些时候做事说话太死板,你别往心里去。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儿,可不能就这么散了。”
第169章 第一个孩子
吃饭的时候,浩楠的奶奶一个劲儿地给儿媳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看你都瘦了。以后家里的事儿啊,咱们都好好商量着办,我也不再瞎唠叨了。”她还时不时地给世平使个眼色,示意世平多照顾志敏。
平日里,浩楠的奶奶也不再对志敏的家务事指手画脚,看到志敏在打扫院子,她会默默地拿起扫帚帮忙;志敏做饭时,她也会在一旁当个帮手,或者在灶前添柴,多次陪着笑脸说些家常话,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家庭的和睦,生怕再引发什么矛盾导致家庭破裂。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志敏初来乍到,经过这一场变故,也懂得了入乡随俗的道理,不拿自己是城镇上长大的而引以为傲了,反而尽量学会谦虚和温柔,让世平和浩楠的奶奶都满意。
那年深秋,任家的老灶台又飘起了炊烟。
郭志敏系着婆婆织的蓝布围裙,正往灶膛里添柴火。
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脸上泛起一层柔光,再不见往日张扬的玫红色甲油,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当心烫着。“婆婆颤巍巍递来一副竹编隔热垫,声音里带着几分生涩。
这是婆媳俩第一次合作蒸馒头,竹蒸笼里的面团在温水的雾气中渐渐膨胀,像极了两人慢慢回暖的关系。
郭志敏接过垫子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婆婆布满老茧的手,两人都愣了一瞬,又同时别开眼。
世平蹲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声响混着灶间偶尔的对话。“水开了就把面放进去。“
“碱面是不是少了点?“这些琐碎的交流,曾是他梦里都不敢想的画面。
他望着木柴堆里新劈出的断面,雪白的木质纹理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恍惚间竟觉得日子也没那么难捱了。
傍晚时分,第一笼馒头出锅。
热气腾腾的白雾中,郭志敏抢先撕下最软乎的馒头皮递给婆婆:“您尝尝,要是酸了我下次多放半勺碱。“
婆婆捧着还有些烫手的馒头,眼角突然泛起泪光,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馒头表面细密的褶皱,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夜里,世平躺在久违的大炕上,听着东厢房传来婆媳俩压低声音的交谈。
郭志敏说起供销社新进的花布,婆婆念叨着谁家的闺女到了说亲的年纪,偶尔夹杂着几声轻笑。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炕席上织出银白的格子,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棉被里。
第二天清晨,世平推开门,看见妻子正帮婆婆给菜园子浇水。郭志敏的的确良衬衫袖子高高挽起,裤脚沾着泥点,婆婆举着竹竿指点,银发在晨风里轻轻飘动。菜畦里新种的小白菜嫩绿鲜嫩,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晨光,晶莹剔透。
他弯腰捡起墙角的锄头,突然觉得肩头的担子没那么沉重了。或许生活本就像老灶台上的馒头,总要经过反复揉捻、漫长等待,才能蒸腾出最朴实的香甜。远处传来打谷场的喧闹声,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金黄的方向走去。
世平得到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这个给家里带来了不少快乐。婆媳矛盾慢慢转好了,世平干活更有劲儿了。他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写信给哥哥。
他从田地里回来顾不上吃饭,就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哥:
见字如面!
哥,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也能感受到我的喜悦。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当爹啦!而且啊,是个大胖小子!
咱农村虽然条件比不上城里,但小家伙的到来,让咱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欢乐。他那小脸蛋儿,皱皱巴巴的,却怎么看都觉得可爱。他一哭一闹,我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他一笑,我这心里就像开了花。
我想起小时候,咱俩一起在田间地头玩耍的日子,那时候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更深切地体会到了父母当年的不容易。
哥,你在城里工作忙,但是也别忘了多注意身体。等孩子大些了,我带着他们去城里看望你。
弟
某年某月某日”
他写完信,扒了两口饭,就借了一辆自行车,到刘寨街邮政所,将信投进邮筒。
世和接到了信,打开一看,给李冰玉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刘冰玉说:“你们任家人丁兴旺啊!从你父亲一个男的开始,生下你和你弟两个男的,现在你生两个男的,你弟生了一个,如果不出岔子,他应该还要生,估计是儿子,人丁要兴旺,谁都拦不住。”
“谢谢你的吉言。我要立马回信,你看他才得了儿子,满月酒我们就不回去了,给他寄点钱帮衬帮衬咋样?”世和问道。
“那咋行?我们在城里吃的是高价粮,我们给他钱,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谁家都不是开银行的。”
世和一脸认真地说:“媳妇,我弟弟刚得了个儿子,在农村条件苦,我想给他寄点钱帮衬一下。”
“咱们在城里也不容易啊,家里处处都要用钱,哪有多余的钱往外寄?”冰玉皱着眉头说道。
世和一听就急了,高声说道:“可那是我亲弟弟,他现在正需要帮忙,咱能帮一点是一点。”
“你就光想着你弟弟,咱们自己的日子不过啦?孩子上学、家里开销,哪样不需要钱?”冰玉提高音量说道。
世和显得非常的无奈,他降低声音说道:“我知道咱们也不宽裕,但弟弟那边确实困难,这钱就当是给侄子的一点心意。”
沉默片刻。
冰玉语气缓和些了,她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可咱们也得量力而行啊。”
世和拉着冰玉的手说道:“媳妇,我明白你的顾虑,咱们少寄点,行不?”
冰玉叹了口气,说道:“唉,那你看着办吧,可别影响了咱们自家的生活。”
“谢谢媳妇理解,我会有分寸的。”世和感激地说道。
世和准备好钱,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弟:
见字如面!
听闻你喜得贵子,哥哥我真为你感到高兴!我和你嫂子商量后,给你寄了一些钱,希望能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一点帮助。
弟弟,有了孩子,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但这也是人生中最幸福的责任。你一定要和弟媳好好过日子,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夫妻之间难免会有磕磕绊绊,遇到分歧多沟通,别置气。
还有啊,弟媳和咱妈相处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小摩擦。你要在中间多调和,多关心她们的感受。毕竟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和睦相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农村的生活虽然辛苦,但也充满了简单的快乐。相信只要你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哥
某年某月某日”
过了七天,世平收到了世和的信还有钱,非常开心,决心好好按照世和的提示去做,巧妙在婆媳之间调和。家里倒也和睦。
好景不长,世平突然发现儿子的底下和其他孩子的不一样。经过村医查看,摇了摇头,说:“是疝气,需要做手术,我这里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到医院去治疗。”
昏暗的灯光下,狭小的屋子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夫妻二人相对而坐,中间的摇篮里躺着生病的孩子。
世平眉头紧锁,双手不停地搓着,声音沙哑而疲惫:“这孩子的疝气咋就不见好呢?咱都跑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大夫了。”
志敏眼睛红肿,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无助,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小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也不知道啊,每回看着孩子疼得哭,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这可怎么办?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遭罪啊。”
世平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而凌乱:“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没办法,镇上的诊所去了好几回,药吃了不少,可这病还是反反复复。”
志敏哽咽着说:“要不,咱再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吧?听说那里的医生水平高。”
世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城里医院咱也不熟悉,去一趟得花不少钱,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啊。可是,为了孩子,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治。”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父母的悲伤,突然在摇篮里哭闹起来。志敏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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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抱起孩子,轻声哄着,可孩子的哭声却越发响亮,仿佛在诉说着身体的病痛。
世平走到志敏身边,看着哭闹的孩子,眼眶也湿润了:“都怪我没本事,让孩子跟着受苦。”
志敏靠在世平肩上,泣不成声:“这不是你的错,咱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要把孩子的病治好。”
他们满面愁容地守在自家土屋的床边。床上躺着他们的儿子,小脸因为病痛的折磨而显得苍白虚弱。
自从发现儿子得了疝气病,便四处寻医求药。
那些场景历历在目,世平和志敏轮流背着孩子,走过蜿蜒崎岖的路,去过附近的各个诊所,可孩子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带着孩子回到家中,满心的焦虑与无助。
这时,回娘家的小姑听闻了此事,赶忙过来探望。她看着孩子痛苦的模样,心里也是着急万分。小姑回到自己家后,四处打听,终于得知有军医在农村进行义诊。她顾不上休息,立刻跑到哥嫂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那一天,阳光洒在乡间的小路上,世平和志敏轮流抱着孩子,跟着小姑匆匆赶去军医义诊的地方。军医们仔细地为孩子检查,制定了手术方案。手术在简陋但充满希望的环境中进行着,军医们的神情专注而坚定。
当手术成功的消息传来,世平和志敏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紧紧握住军医的手,千恩万谢。那一刻,整个村庄仿佛都被喜悦所笼罩,人们的脸上绽放出宽慰的笑容。
过了一年,第二个孩子出生,正像冰玉预料的那样,是儿子。
世平又将这个喜讯写信告诉了城里的哥,世和收到信,开心得很,这下子农村就没人敢欺负了,四个儿子,势力强大了。
他立马写回信并再次寄钱给他帮衬帮衬。
世和在信中写道:“弟、弟媳:
你们好!
今日收到家中来信,得知你们又添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哥哥和嫂子真心为你们感到高兴!
在这喜悦的同时,我和你嫂子也深知你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你们别担心,咱一家人齐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弟弟,家里的生产可不能落下,这是咱们生活的根基。弟媳,你也要和咱妈把婆媳关系处好,一家人和和气气,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关于孩子,哥哥知道你们操心谁来带的问题。要是实在忙不过来,也可以找找娘家那边帮帮忙。咱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孩子能在一个好的环境里成长,尽量不给孩子增添麻烦。
我和你嫂子商量了,给你们寄些钱,希望能帮衬着家里。你们别舍不得花,该给孩子买的东西就买。
弟弟、弟媳,生活或许会有困难,但只要咱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祝你们一切顺利!
哥、嫂
某年某月某日”
写好了信,世和把信给冰玉看了看,冰玉没意见。然后,世和就去投邮。
世平接到信和钱,就打算把大儿子送到志敏的养父养母家。
世和给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浩林和浩川。
养父夫妻在镇上住,条件比较好,两位老人没有子女,就收养了志敏,志敏是老人的唯一的孩子,把大儿子浩林送过去,两位老人还健康,带孩子没问题。
这里可以腾出手来专门带浩川。
自从浩楠的奶奶得病以后,时好时坏,到医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就不太适合带孩子了。世平知道这都是命!谁都没办法。要知道,有的家庭比较好,像忠来一家,同样是得了孩子,他的父母健在,可以帮忙带带孩子,没问题。他们可以腾出手来专门负责生产,还有带孩子浩川。
从此浩林与浩川分别在不同的家庭里成长。二人的性格也慢慢开始变化,成为不同的两个人,这个是世平和志敏没考虑到的。相比较而言,浩林的姥爷姥姥非常爱孩子,自己没有孩子,只是抱养了志敏,视她为自己亲生,方方面面都予以照顾,志敏受到的宠爱十分多,虽说被人收养,比跟着亲生父母还要幸福。
第170章 浩林的姥爷
在那个八十年代的小城镇里,有一位虔诚的教徒,他的身影总是带着一种独特的宁静与执着。他的家中因收养了养女志敏而有了不一样的烟火气。养女如今育有两个儿子浩林和浩川,因照顾不过来,便将其中一个也就是浩林交予他照顾抚养。
这位教徒,每日除了沉浸于自己的信仰世界,最大的乐趣便是在小镇的周边游走。他常常会在一些偏僻之地发现死去的猪或猪仔,每当此时,他的眼中并不会有丝毫嫌弃,而是带着一种别样的满足。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死猪死猪仔带回家里,凭借着多年积累的经验,熟练地进行处理。处理好后,他会用简单的调料将肉烹制一番,坐在自家那有些破旧的小院里,就着一壶自酿的酒,慢慢品尝。
在缺肉的年代,一些被人抛弃的东西,他捡回来收拾收拾,就是一顿美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看着年幼的外孙浩林在院子里玩耍,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一边喝着酒,一边给孩子讲述着古老的故事或者教义中的道理。他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因这些独特的经历和对信仰的坚守而显得简单又充实。
在他看来,这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意义与安排,他以自己的方式在这小镇上过着属于他的平静生活,不为外界的喧嚣与繁华所动,只是专注于眼前的小幸福与内心的那片宁静港湾。
浩林也学会了饮酒。
昏黄的灯光洒在那张小木桌上,桌上摆放着几样简单的下酒菜。姥爷坐在老旧的木椅上,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旁边站着年幼的浩林,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期待。
姥爷轻轻拿起酒盅,对着浩林招招手:“来,浩林,到姥爷这儿来。”
浩林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姥爷将他抱到腿上,然后用筷子蘸了蘸酒盅里的酒,递到浩林嘴边。
“尝尝这酒,姥爷的宝贝外孙也该学着品品了。”
浩林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筷子上的酒液,瞬间被那辛辣又独特的味道刺激得皱起了小脸,姥爷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刚开始是有点辣,慢慢就会品出滋味咯。”
随着时间的推移,浩林渐渐长大一些。
一次晚餐时,姥爷给浩林倒了一小杯酒,“浩林,陪姥爷喝一点。”爷孙俩轻轻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浩林学着姥爷的样子,小小地抿一口酒,虽然还是会被呛到,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倔强和兴奋。姥爷则在一旁耐心地教导:“喝酒要慢慢品,就像做人做事,不能急。”
岁月流转,浩林长成了少年。在那个夏日的傍晚,院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酒香。姥爷和浩林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桌上是姥爷亲手做的家常菜。
姥爷将一杯酒递给浩林,“咱爷孙俩今天好好喝一杯。”浩林接过酒杯,与姥爷一饮而尽,脸上洋溢着笑容,姥爷满意地点点头,“好小子,酒量见长,以后也是个有豪情的男子汉。”
那年的秋雨淅淅沥沥,浩林缩在姥爷家的堂屋门槛上,看着屋檐下的雨帘把青石板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八仙桌上,姥爷用豁口的粗瓷碗筛着自家酿的米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碗沿流到斑驳的木纹里,散出酸甜的发酵气息。
“来,尝尝。”姥爷布满老茧的手将酒碗推过来,浑浊的眼珠里闪着狡黠的光,“比你妈熬的红糖水带劲。”
九岁的浩林盯着碗里晃动的酒液,想起半个月前弟弟出生时,母亲把他塞进行李箱,说姥爷家的枣子更甜。
酒液入口像掺了火的糖水,辣得他直咧嘴。姥爷笑得直拍大腿,烟袋锅子在门槛上敲出“咚咚”声:“有出息!比你爸当年强!”
浩林呛得直咳嗽,鼻腔里却渐渐泛起温热,仿佛有团小火苗在五脏六腑里乱窜。
从那以后,每个雨天都是酒坛开启的时刻。
浩林学着姥爷的样子,用竹片撬开陶坛封口的荷叶,潮湿的酒气裹着糯米香扑面而来。
他开始能分辨出不同年份的酒——新酿的清冽,陈放三年的醇厚,还会跟着姥爷在酒里泡枸杞、当归。
十二岁那年麦收,世平来接浩林回家。
推开院门时,正撞见浩林踮着脚往陶坛里添酒曲,沾满面粉的手被酒液染成淡褐色。“爸!”浩林慌忙擦手,腰间系着姥爷送的牛皮酒囊,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声响。
世平望着儿子泛红的脸颊,突然想起自己少年时攥着秀莲给的枫叶书签,而此刻儿子身上萦绕的酒香,比记忆里的枫叶更灼人。
返程的拖拉机突突作响,浩林抱着酒囊坐在车尾,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仰头灌下一口酒。
辛辣的液体滑进喉咙,他恍惚觉得,这酒比姥爷家的枣子更甜,也更苦涩。
拖拉机碾过晒谷场的碎石路,扬起的尘土裹着浩林身上的酒气。世平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后视镜里,儿子歪在车厢角落,牛皮酒囊随着颠簸在腿间晃荡,像个刺眼的嘲讽。
暮色漫进院子时,世平将浩林拽进堂屋。煤油灯在墙上投下父子俩扭曲的影子,八仙桌上摆着三个粗瓷碗——一个盛满浑浊的米酒,一个堆着皱巴巴的**票,还有一个躺着把开裂的戒尺。
“喝。“世平指了指酒碗,声音冷得像结冰的井水。
浩林盯着父亲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这双眼睛也曾这样布满血丝。
酒液滑过喉咙的瞬间,他尝到了与姥爷家截然不同的苦涩,胃里翻涌着的不只是酒精,还有父亲沉默的失望。
第二碗酒见底时,世平抓起毛票摔在桌上:“这是你姥爷家三个月的酒钱,够买二十斤白面。
“纸币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沾着几粒未扫净的谷糠。浩林盯着那些钱,突然想起母亲总把碎布头攒在铁皮盒里,想起弟弟的新书包是用父亲旧工装改的。
戒尺拍在酒碗上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的燕子。
世平的手掌重重压在儿子单薄的肩头:“你姥爷喝了一辈子酒,现在连扁担都挑不动。“
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暗红的酒疮,“这是年轻时贪杯落下的,医生说再喝要烂肺。“
浩林望着父亲掌心的老茧,那上面交错的纹路像极了姥爷家酒坛上的裂痕。
第三碗酒泼在青砖地上,浓烈的气味混着尘土,在煤油灯下蒸腾成雾。
他跪在戒尺旁,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沙哑的承诺,而父亲转身时,他看见对方藏在袖中的手,正偷偷擦拭眼角。
再说浩楠正在名校初中部上初一。
下课铃声清脆地响起,仿若欢乐的前奏。浩楠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教室,身后跟着一群同样兴奋的同学。他们迅速在教室外的一块空地上围成一圈,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浩楠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玻璃球,那晶莹剔透的小球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他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挖出几个浅浅的小坑,作为游戏的“球门”。其他同学也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游戏开始了,浩楠眯起一只眼睛,全神贯注地瞄准,手指轻轻一弹,一颗玻璃球便如灵动的精灵般滚了出去。“啪”的一声,精准地击中了目标球,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同学们也不甘示弱,一个个轮流上阵,有的弹球偏离了方向,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有的则险些命中,让大家不禁发出紧张的惊呼。
在这短暂的十分钟里,欢笑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他们沉浸在这简单而纯粹的快乐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小小的玻璃球和彼此间无邪的笑脸,暂时忘却了学业的压力与成长的烦恼,尽情享受着课间这片刻的自由与欢乐时光。
在那所充满书香气息与浓厚学风的名校里,语文课的课堂上总是弥漫着一种独特的紧张与期待。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教室的窗棂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浩楠挺直了腰杆坐在座位上,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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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而自信。当老师手中捧着一摞作文本走进教室时,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老师。老师清了清嗓子,微笑着说:“这次作文,浩楠同学的文章写得非常出色,我将为大家当堂朗读。”
浩楠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既带着一丝羞涩,又有着难以掩饰的自豪。老师开始朗读,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浩楠文中优美的语句、深刻的思考以及细腻的情感描绘,仿佛将同学们带入了另一个奇妙的世界。有的同学微微张嘴,满脸惊叹;有的则侧耳倾听,眼神中满是钦佩。
朗读结束后,教室里短暂地陷入了沉默,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浩楠,眼神里有羡慕、有赞赏。
坐在前排的同学小声对浩楠说:“你可真厉害,每次作文都写得这么好,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文采就好了。”后座的同学也探过身来:“浩楠,你是不是有什么写作秘籍啊?快教教我们吧。”
浩楠笑着挠挠头,谦虚地说:“没有啦,就是平时多读多写而已。”
但他那明亮的眼睛里,依然闪烁着因被认可而带来的喜悦光芒,在这名校教室里,他无疑是一颗闪耀着智慧光芒的学习之星。
教室里,原本轻松的氛围因为王永强和浩楠之间的暗潮涌动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王永强坐在座位上,眼睛时不时地朝浩楠那边瞟去,眼神里满是嫉妒的光。他成绩本也不错,可每次看到浩楠又被老师表扬,作文又成了范文,心里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浩楠比下去。于是,他总会在一些小事上使绊子,比如悄悄藏起浩楠要用的参考资料,或者在同学面前有意无意地说些贬低浩楠的话。
浩楠起初没太在意,可次数多了,心里也窝着火。这天,浩楠终于忍不住了,走到王永强桌前,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却带着几分恼怒说道:“王永强,我知道你一直想和我争个高低,但你那些背后的小动作也太不地道了,再这样下去,咱们俩都讨不着好,只能两败俱伤。”
王永强“噌”地一下站起来,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哼,什么两败俱伤,我就是要比你强,有本事咱们就单挑啊,光嘴上说算什么能耐!”
浩楠也被激起了斗志,双眼直视着王永强,毫不退缩:“好啊,单挑就单挑,谁怕谁!”
“那放学后,操场见,咱们好好较量较量!”王永强撂下这句狠话,眼神里满是挑衅。
“行,放学后见,我肯定赴约!”浩楠也干脆地回应道,说罢转身回了座位,虽然心里明白打架不对,可此刻被王永强这般挑衅,那股子年少的倔强让他决定要去应对这场挑战,教室里的其他同学看着他俩这剑拔**张的架势,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只等着放学后去看看这场“风暴”究竟会如何上演。
浩楠和王永强的约架,老师不知情,浩楠和王永强都在一个家属院里住。放学走的方向一致,想到在操场打架容易被老师和同学发现,对自己有影响,他就改变了打架地点,这个变更,还没有通知其他同学,浩楠的意思是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既然王永强挑战,浩楠也不是吃素的,不能轻易认怂,就积极迎战,只是地点不合适而已。
当然,有不少吃瓜群众凑热闹看笑话,看看两个成绩好的同学打架,比那些调皮捣蛋不爱学习成绩差的打架更能吸引人的眼球,于是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多人都盼望这场大战上演。
放学铃声响了,王永强没背书包,浩楠说:“把书包背上吧!”
“干嘛要背书包?咱们去操场,难道你认怂了?承认不如我了吗?”
“不是,我觉得你我成绩相当,在老师心目中是学习的好榜样,如果在操场打架,老师看到了不是对你我印象都大打折扣吗?”
“说的是这个道理,看来,我没想到这个。那你说到哪里打?”
第174章 三线单位人
大人们也被这股热潮席卷,下班后匆匆赶回家,搬着凳子坐在孩子身后。
他们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议论着剧情和演员的表演,回忆着自己年轻时对武侠世界的憧憬。
邻里之间的关系在共同追剧的过程中变得更加紧密,大家会分享自己对剧中人物的理解,会为某个精彩情节而争论不休,但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
那时候,《射雕英雄传》就像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人们平淡生活中的欢乐之门,让那个年代都沉浸在武侠的热血与温情之中。
世和见浩怡叛逆,以为自己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没有培养起来良好的亲子关系,他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把女儿浩怡一个人放在乡里读书。
要知道,越怕麻烦就越有麻烦,当时图省事,实际上从长远来看,是得不偿失的。他可能存在一定的偏见,觉得自己对女子与小人有偏见,这个偏见可能来自孔子,不过,自己觉得生女儿本来就错了。既然生了女儿,就该认命,要知道,有些事必须认命,是无力回天的。
在三线建设时期,出于国防安全等因素,在中国中西部地区(即三线地区)设立的企事业单位。这些单位涉及国防军工、机械制造、电子、化工等诸多行业。
那年深秋,任世和攥着调令的手心里沁出薄汗,油墨未干的“国营某第一建筑工程公司”钢印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胸前崭新的工作牌压得衬衫领口发皱,塑料封套里的照片上,他的笑容比背后的钢筋骨架还要僵硬。
报到那天,厂区门口的红砖墙上还留着褪色的标语:“好人好马进三线,备战备荒为人民”。
门卫室的铁皮柜上,摆着台老式手摇电话机,听筒旁的值班日志里,密密麻麻记满了各工区的调度信息。
任世和注意到自己名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红星——那是人事科长用红笔圈出的“重点培养对象”。
车间主任拍着他的肩膀,工装袖口露出三道深浅不一的补丁:“能从临时工转正不容易,当年我们这批支援三线的,都是扛过**包的。
“话音未落,远处塔吊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几个工人抬着预制板匆匆跑过,溅起的泥点落在任世和锃亮的新皮鞋上。
食堂的搪瓷缸碰得叮当响,老工友们围坐在一起,用铝制饭盒分着萝卜炖白菜。
“听说了吗?张工的老婆从四川调过来,折腾了三年才解决户口。”有人压低声音,筷子在饭粒间扒拉出个小坑,“咱们这种''半边户'',就像断了半截的脚手架,两头都落不稳。“
深夜加班时,任世和蹲在工地图纸前,白炽灯嗡嗡作响。
图纸边缘泛黄的批注里,还留着七十年代建设者的字迹。他的钢笔尖在“家属安置方案“栏停顿许久,想起妻子在老家寄来的信,信纸上永远沾着灶膛的烟灰,末了总要写句:“浩楠又长高了,就是总问爸爸什么时候接我们去城里。“
转正仪式那天,厂长握着他的手,金笔在聘书上沙沙游走。
任世和盯着对方胸前的“先进工作者“奖章,突然注意到奖章背面刻着的年份——1943年,和自己出生的年份一样。
散会后,他在职工公告栏前驻足,最新的“分房名单”上,家属栏空缺的名字密密麻麻,像无数双睁着的眼睛。
厂区广播站又响起熟悉的《劳动最光荣》,任世和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全家福。
照片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妻子抱着孩子站在土坯房前,身后是望不到头的麦田。
远处塔吊的轰鸣声传来,他转身走向正在施工的宿舍楼,脚手架上的安全网猎猎作响,仿佛要网住所有未说出口的期盼。
20世纪60年代中期,当时中国面临着复杂的国际形势,为加强国防、平衡工业布局,国家决定开展大规模的三线建设。
将沿海和边疆等一线地区的重要工业、科研机构等向内地的三线地区迁移,以应对可能的战争威胁,同时带动内地经济发展。
从沿海发达地区的大型工厂、科研院所抽调。这些人有丰富的工业生产经验和科研能力,他们放弃相对舒适的城市生活和成熟的工作环境,响应国家号召来到三线。例如,一些来自上海、沈阳等地的高级工程师、技术工人。
许多退伍军人被分配到三线单位。他们纪律性强,能够快速适应艰苦的工作环境,在建设初期承担诸如基础建设、安保等任务,后期也参与到具体的生产工作中。
国家分配大量应届毕业生到三线单位。这些年轻人带着知识和热情,为三线建设补充新鲜血液,他们在生产、科研、管理等各个岗位发挥作用。
三线单位主要分布在中西部的山区、偏远地区。像在四川、贵州、陕西、湖北等省份的山区里,很多地方交通不便,地形复杂。这些单位通常自成体系,有自己的厂区、生活区,周围被山脉、河流等自然环境包围。
生产枪炮、**、坦克、军舰、战斗机零部件等军事装备,为国防现代化建设提供物质基础。
包括钢铁、煤炭、电力、机械制造等基础工业。比如一些三线机械厂,生产机床、汽车配件等,支援国家的工业建设。
开展航天、电子通信、核工业等方面的科研。像一些科研单位在深山里进行**技术、卫星通信技术等研究。
工作条件比较艰苦。因为地处偏远,设备和物资运输困难,技术交流相对不便。但工人们的工作热情很高,经常加班加点完成生产任务。例如在建设大型工厂时,工人和技术人员日夜奋战在施工现场。
生活设施简陋。初期住的是简易的干打垒房子或者帐篷。生活物资相对匮乏,需要依靠定期的物资供应。但三线单位自己也会建设配套设施,如子弟学校、医院、商店等,逐渐形成相对独立的小社会。人们在艰苦的环境中互帮互助,邻里关系紧密。
工作地点多位于山区或偏远郊区,如宜都市高州坝镇宋山冲村的388厂、襄樊市樊城区太平店镇的湖北化纤厂等。
工作任务多承担国防军工、基础工业生产等任务。如某厂主要为潜艇、舰艇生产配套的光学镜头、精密光学仪器等光电设备,某化纤厂为汽车厂配套生产轮胎等化纤设备。
工作实行军事化管理,车间按军队编制命名,工作纪律严明,对生产质量和保密要求高。
三线单位大多建有完善的生活配套设施,如学校、医院、商店、邮局等,形成相对独立的小社会。有的还配备公园、电视台、**等,如某省化纤厂。
住房多为简易的干打垒房子或集体宿舍,居住空间相对狭小。生活物资供应相对不便,新鲜蔬菜水果等有时难以保证及时供应。
早期娱乐活动较少,主要是看电影、读书等。随着时间推移,一些单位陆续组织了文艺演出、体育比赛等活动,但整体文化生活仍相对单调。
习惯程度因人而异:一些老职工逐渐习惯了三线的生活,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对单位和同事有很强的归属感。但也有部分职工尤其是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不太习惯三线相对封闭的生活。
在工作方面,希望单位能够顺应市场发展,进行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提高经济效益,为职工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在生活方面,期望进一步改善生活条件,如住房条件、子女教育资源等。
当三线单位的职工及家属来到城里后,他们的生活开启了新的篇章。
职工们告别了深山里相对封闭、艰苦的工作与生活环境。在城里,他们住进了单位分配的家属楼,虽然房子不大,但相较于山区的简易居所已是极大改善。楼道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邻里间的互动频繁起来,孩子们在院子里嬉笑玩耍,不再像在山区时只能对着山林田野。
家属们也开始融入城市生活。女人们会结伴去菜市场,在琳琅满目的摊位间挑选新鲜的食材,感受城市商业的繁华。她们学着城市里的时尚,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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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穿上色彩鲜艳的衣服。男人们则适应着城市里的工作节奏与社交模式,有的利用业余时间去参加技术培训,希望在新的城市岗位上能有更好的发展。
老人们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晒太阳、聊天,分享着过去在三线建设时期的奋斗故事,也谈论着如今城市生活的新奇与便利。年轻人对城市的新文化、新娱乐充满好奇,他们涌入电影院、图书馆,去探索知识与娱乐的新天地,努力追赶城市年轻人的潮流,在城市的舞台上,三线单位的职工与家属们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新坐标,生活也慢慢被城市的烟火气所填满,往昔的艰辛与孤寂渐渐被新生活的憧憬与希望所取代。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浩楠生活在一个三线建筑单位里,呈现出一幅多元而独特的画面。
阳光洒在建筑工地上,拉板材的工人喊着号子,他们肌肉紧绷,将沉重的建筑板材从运输车辆上艰难卸下,运往各个施工区域,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不远处,那些有着特殊过往的人们也各自忙碌着。曾经的旧社会从事皮肉生意的女人,如今在后勤岗位上默默工作,眼神里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专注,努力用双手创造新的生活,试图忘却往昔的灰暗。
投诚过来的**军官,凭借着自身的一些经验和见识,在施工组织规划中出谋划策,他们的身影穿梭在各个作业点,仔细地查看工程进度与布局。
退伍军人们则以军人的坚毅和纪律性,承担着许多高强度的体力活,他们身姿挺拔,动作迅速而有力,仿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般,不畏烈日与艰辛。
工程师和技术人员们,戴着眼镜,手持图纸,围在简易的工作台前热烈地讨论着技术难题,他们的话语中满是专业术语,不时用手中的笔在图纸上标记、修改,为整个建筑工程绘制着精确的蓝图,在他们的指挥与协作下,这个由不同身份人员组成的三线建筑单位,虽背景各异,却在时代的浪潮中,为了共同的建设目标凝聚在一起,每一个人都在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新的人生篇章,他们的故事与汗水,也成为了那个三线建设伟大历史时期中独特而难忘的注脚。
在那个年代的三线建筑单位宿舍区,那是一片充满烟火气与质朴气息的地方。一排排简易的宿舍房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房屋的墙壁或许因岁月的侵蚀已略显斑驳。
夜晚,当灯光渐次熄灭,在那并不十分隔音的宿舍里,偶尔会传来夫妻间一些轻微的动静,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到隔壁。
到了白天,阳光倾洒在这片土地上,职工们又精神抖擞地奔赴建筑工地。休息间隙,那些听到动静的工友们,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开始互相打趣起来。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笑着调侃道:“老张啊,昨晚你那屋里是啥动静啊,是不是在练功夫呢?”
老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也不甘示弱地回嘴:“你个小兔崽子,懂啥,这叫夫妻间的正常交流。”
周围的人顿时哄堂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工地上空回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着各种荤素不忌的玩笑,原本疲惫枯燥的建筑工作,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这些玩笑话里没有恶意,只是工人们在艰苦的三线建设生活中自我解嘲、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也让整个建筑工地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与别样的欢乐氛围。
浩楠居住的单位,大部分人都很简单,每月都有工资,生活供应凭票,在食堂打饭吃也有饭票,价格低廉,味道还好。因为食堂的职工也是单位正式职工,住的宿舍也简单,要是拿点东西回家,早就被人发现,因为大都住平房,家里的陈设也简单,也经常接受教育,即便想要犯错误,也没机会。
浩楠记得,他父亲晚上加班,车间会给加餐,加餐就是肉包子和汽水,他舍不得吃,带回来给浩怡、浩楠和浩檀吃,他在一旁,眼睛也不看,满屋子都是香气。
第171章 约架定输赢
“背起书包,咱们正常放学,放学路上,哪里都能,你看,在学校里打架,影响多不好,都是熟人,不是老师就是同学。在放学路上打架,看到我们的都是陌生人,也不会说三道四,没有人向学校向老师告状。这不是更好吗?”
“言之有理,走,咱们路上去打。”王永强说道。
他说着,背起书包,任浩楠先走出教室,出了学校大门,向家的方向走去。
王永强紧跟在后面,老师和同学都没特别留意,听到要打架的还想观看打的过程,看任浩楠和王永强像是没打架的迹象,也就散了,有几个和任浩楠同方向的,看到王永强跟着任浩楠走,就知道有好戏,也就想看看,于是他们就三三两两不远不近地跟着王永强往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如血,将护城河的水面染得波光粼粼,河边种着的是法国梧桐树,一排一排的,还有树叶发出清香的不知名的树,在护城河边长得格外茂盛。
放学的铃声余音还在耳边回荡,任浩楠和王永强身影却已带着腾腾戾气,在河边对峙起来。
王永强满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指节泛白,恶狠狠地盯着任浩楠,牙缝里挤出话来:“哼,不就是考得好点嘛,天天被老师夸,你得意什么!”任浩楠眉头微皱,脸上满是无奈与疑惑,刚想开口解释,王永强却猛地扑了上来。
刹那间,两人扭打作一团,王永强带着一股蛮劲,拳头像雨点般挥向任浩楠,任浩楠左躲右闪,身形灵活。一番混乱后,任浩楠瞅准时机,一个侧身避开凌厉一击,顺势轻轻一绊,王永强瞬间失去平衡,“扑通”一声向前栽倒,鼻子重重磕在地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把鼻血用手背一搪,满手都是血,然后往梧桐树上抹,梧桐树的树皮青一块白一块,加上红色的血,顿时变成油画那样的图案。
任浩楠见状,眼中的戒备瞬间化作担忧,他顾不上整理被扯乱的衣角,急忙上前搀扶王永强,掏出一张废纸递过去,轻声说道:“你没事儿吧?打架解决不了问题,我从没因为成绩小瞧过你,以后咱一起学。”
王永强抬手捂住鼻子,闷声不吭,满心羞惭,脸上的红晕不再是盛怒,而是难为情的滚烫。
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微风拂过,吹散了方才的**味,只剩两个少年略显狼狈却又无比真切的身影,一个懊悔又赧然,一个真诚且包容,静静伫立在护城河边。
王永强惨败,可心里还有一些不服,他决心更要刻苦学习,在学习上打败任浩楠,武力不行,要靠文的。
那年的蝉鸣在教室窗外撕成碎片,初二(4)班的课桌上蒙着层薄薄的粉笔灰。
任浩楠第无数次调整钢笔的角度,在模拟试卷上写下最后一道几何题的辅助线时,前排突然传来刺耳的桌椅摩擦声。
王永强猛地转身,校服领口的蓝墨水渍像道伤疤:“敢不敢比这次月考?输的人给全班洗一周饭盒。”
他故意将练习册摔在任浩楠桌上,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写满红叉的单元测试卷。
任浩楠抬头时,正对上对方发红的眼白。
王永强总爱把钢笔别在胸前口袋,此刻笔帽上的英雄标志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窗外的阳光斜切进来,在两人中间划出明暗交界线,任浩楠注意到对方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旧刻痕——那是去年他帮值日生擦黑板时,被王永强故意推搡留下的伤口。
月考当天,考场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
任浩楠答完最后一道应用题,瞥见前排的王永强正用橡皮反复擦着同个地方,橡皮碎屑堆成小小的山丘。
收卷铃响时,对方突然打翻墨水瓶,蓝黑色的墨水在任浩楠的草稿纸上洇开,像团正在扩散的乌云。
发榜那天,红纸上“任浩楠第一名”的字样被太阳晒得发亮。王永强攥着第三名的成绩单,指甲几乎要戳破纸张。
放学后,他把任浩楠堵在梧桐树下,喉结上下滚动:“比数学!现在就比!”说着掏出本边角卷起的《初中数学竞赛题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任浩楠翻开题集,发现每道题旁都用红笔写着“王永强解”。
但当他看到第17页的分式方程时,嘴角微微上扬——那是父亲从县城书店带回的练习册原题。
他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粉笔灰落在王永强颤抖的手背上,对方盯着他写出的答案,喉结发出干涩的吞咽声。
梧桐叶簌簌落下,王永强突然踹倒旁边的垃圾桶。
铁皮撞击地面的声响惊飞了麻雀,他涨红着脸嘶吼:“不就是运气好!”转身跑开时,任浩楠看见他裤脚沾着的墨渍,和考场上泼洒的那团一模一样。
晚风掀起题集的最后一页,露出王永强用钢笔反复写的那句话:“我一定要超过他”,字迹被洇湿,晕成模糊的蓝。
清晨,日光穿过斑驳的树影,洒在那个年代的老街上。
任浩楠背着洗得发白的军挎包,一路小跑着来到王永强家院门口,抬手“砰砰”叩响那扇掉了漆的木门。
回到家,任浩楠装作没事人。王永强被打败,血也止住了,估计也不好意思向父母说出真相。
任浩楠也丝毫不担心王永强的父母找上门来说理。
第二天,任浩楠去约王永强上学。王永强住在筒子楼里。
“王永强!走啦,上学要迟到咯!”任浩楠扯着嗓子喊。
门“吱呀”一声开了,王永强站在屋内,鼻梁上架着副略显宽大的黑框眼镜,手里还攥着本翻旧的英语书。屋内布置简单却整洁,书架上摞满各类学习资料,墙上贴着几张奖状,在晨光里耀着眼。
“等我把这道题解完。”王永强匆匆回了句,又埋头书本,笔下沙沙作响。任浩楠跨进屋,瞧见书桌上堆满习题册,有的书页都翻卷了边。
这时,王永强妈端着杯热豆浆从厨房出来,笑眼弯弯:“任浩楠来啦,吃块饼再走。”她围裙上沾着面粉,发丝随意挽在脑后,浑身散发着温婉的家常气息。
任浩楠接过饼,咬一口,含糊说道:“阿姨,王永强可真刻苦,怪不得成绩那么好。”正说着,王永强爸戴着眼镜、夹着图纸从里屋踱步而出,一看就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工程师模样。他摸摸王永强脑袋:“别磨蹭,上学别误了。”转脸又温和叮嘱任浩楠几句要好好学习的话。
王永强合上书起身,任浩楠目光满是羡慕,暗暗咂舌:人家这学习环境,爸妈全力支持,自己又那么拼,成绩能不好嘛!两人并肩跨出门槛,迎着朝阳朝学校走去,任浩楠心里盘算着,往后也要像王永强这般用心,把学习成绩搞得更好更上一层楼。
放学了。
夕阳给校门口的老街镀上一层金晖,放学铃一响,孩子们如出笼小鸟般涌出校门,三五个一伙,叽叽喳喳的声浪很快盖过了街边的嘈杂。
“哎哎,你们看《少林寺》了没?”急性子的任浩楠跳出来,涨红着脸,率先开腔,眼睛瞪得溜圆,手在空中胡乱比划,“那觉远和尚,一抬腿‘嗖’地飞出去,噼里啪啦打翻一堆坏人,太神啦!”
周围立马炸开了锅,康欣把书包往肩上耸了耸,抢话道:“还有那牧羊女,水灵灵的,边赶羊边哼小曲,跟觉远在草坡上斗嘴,可有意思!”说着还模仿几句电影里的俏皮话,大伙笑得前仰后合。
“精彩的是武打!棍僧们操练棍棒,‘呼呼’生风,一套少林棍法,舞得密不透风。”于颖征推推镜框,说得绘声绘色,脚尖还不时点地,模拟招式,“拳法也绝,拳风扫过,沙子都能扬老高,就跟真在跟前似的!”
没看过的几个同学满脸艳羡,簇拥着他们追问细节;看过的相互补充,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觉着自己才抓住了影片最出彩的桥段。大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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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边比划,脚下步子不自觉放慢,这条平日放学匆匆走过的路,此刻因为《少林寺》成了热闹非凡的“影评现场”,余晖拉长他们的影子,满是年少的热忱与欢快。
夜深了,狭小的单位二层职工宿舍里,世和夫妻还有两个儿子住在一楼。
昏黄灯光在墙上晃出两个交叠的剪影。
世和皱着眉头,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头顶上的箱子旁,已经有一堆空空的烟盒。
世和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冰玉,咱不能把我们的姑娘一直留在乡下读书了,眼瞅着儿子接过来进了城里学校,姑娘成绩本就不差,留在乡下师资跟不上,怕是要耽误。”
刘冰玉停下手中缝补的动作,抬起头,眼里满是担忧与纠结:“我咋不想接她来?可城里花销大,多张嘴吃饭,房租、学费,哪哪都要钱,我这点工资……你做零工的收入,都难以启齿。”说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下去。
世和叹口气,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稀疏的灯火:“钱的事儿我也愁,但姑娘学习有股子机灵劲儿,在乡下没那些个课外书、实验课,后劲不足啊。咱苦点累点,咬咬牙,大不了我下班后再去拉板车拉点货多赚点。”
冰玉拿手抹了把眼角,迟疑道:“就算解决钱,城里学校能进吗?咱又没熟人,入学手续一堆,别到时候折腾半天,姑娘还没学上。”
世和转过身,眼神透着股执拗:“我打听了,儿子就读的学校,本来是我们单位办的子弟学校,教学质量还行,门槛对内部职工子女来说不高,就是有可能要收借读费,这个费用也是给上面的。咱明天再去问问学校校长或者老师,看有没有优惠政策,看看能不能申请少收点学费借读费啥的,总归有办法。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话是这么说,可是还是要谨慎对待。”刘冰玉说。
“办法总会有的,很多家庭像我们,因为户口,让孩子远在家乡读书,实际上没有啥出路。我们就是再苦再累,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习。”世和说道。
媳妇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行,为了咱姑娘的前程,咱尽力试试,可不能委屈了孩子。”说罢,两人相视一眼,昏暗灯光下,目光里满是坚定与期许,仿佛已看到女儿在城里明亮教室里读书的模样。
烈日高悬,校门口人来人往,世和却顾不上擦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文件袋,忐忑地迈进校长办公室。
“校长您好,耽搁您几分钟。”世和哈着腰,脸上堆满近乎讨好的笑,双手递上女儿的成绩单和奖状,“这是我姑娘的成绩,年年班里拔尖,乖着呢,就是乡下学校条件有限……我当兵复员安排到城里工作好些年了,眼下就盼着能把孩子接到身边读书。”
校长接过翻看,世和紧张得手指都不自觉揪紧衣角,声音微微颤抖接着说:“孩子一个人在乡下,我这当爹的揪心呐,吃饭、学习都没人照看。咱学校口碑一流,要是能收下我女儿,我保证天天盯着她学习,绝不让她给学校抹黑。”校长抬眼,目光里透着考量,世和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
从学校出来,世和马不停蹄奔向单位。在经理办公室里,他局促地立在中央,搓着手,眼眶泛红:“经理啊,您一直照顾我,我感激不尽。我的女儿留在乡下,我满心牵挂,干活都没心思。想求您帮忙出份在职证明,给孩子入学添个助力,让她能进个城里学校。我往后一定铆足劲干活,加班、出差绝不推脱。”经理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世和满脸的焦急与恳切,微微点头:“老任啊,你工作向来踏实,孩子读书是大事,我尽量协调。”
世和眼眶一热,连连鞠躬道谢,身形依旧紧绷,可眉眼间多了丝希望,心里只盼着这些好话、恳求能化作女儿入学的“通行证”,早日把孩子接到身边。
第172章 叛逆的女生
世和听了这话,心里有了数,对于插班生,经理也没办过,一般都是暑假快要结束,开学前夕,才有新的计划。
这个时候办入学手续比较合适,错过这个时间就不好办了。
经理毕竟在当经理之前,在工地干过多年,很接地气,说话也不拐弯抹角,都是大实话。
能办就说能,不能办也不会去蛊惑人家。这样做,让他的口碑极佳。
经理过问“半边户”孩子入学的问题,和当地教育部门、学校交涉多次,达成共识,由公司出资、职工集资联合办学,让学校收取借读费,解决这个问题。
世和喜极而泣,这一下,家人总算团圆。
那一年的梅雨季,世和蹲在单位传达室的屋檐下,手里的牛皮纸袋被雨水浸得发软。
袋口露出的转学申请表上,“半边户子女“的字样被洇得模糊不清,像极了他这半个月来四处碰壁的窘迫。
“经理还在开会?“他又一次搓着湿透的裤脚问门卫老周。
铁皮柜上的座钟指向六点十七分,玻璃窗内,经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隐约传来拍桌子的声响。
世和摸了摸口袋里攥得发皱的烟盒,那包“大前门“是他咬咬牙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七点零五分,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
西装革履的经理夹着公文包快步走出,世和猛地起身,却在与对方目光相撞的瞬间僵在原地。
经理身后跟着的几个科长都盯着他,像看误入领地的麻雀。
“经理,我......“世和的声音被雨声吞没。
他慌忙掏出牛皮纸袋,却在递出的刹那瞥见经理锃亮的皮鞋尖沾着泥点——那是今早校门口积雨潭的颜色。
这个发现让他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意识到经理或许也刚经历过类似的困境。
经理接过纸袋时,世和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道戒痕,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明天把孩子的资料送我办公室。“经理简短说完,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别再在传达室等了,感冒了孩子没人照顾。“
次日清晨,浩怡的红书包在经理办公桌前格外显眼。
世和看着对方用钢笔在申请表上画下最后一个圈,笔尖在“特殊情况“栏停顿了两秒。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经理胸前的厂徽上折射出细碎的光,那枚“先进工作者“的徽章边缘,还沾着昨晚加班的墨渍。
“回去告诉孩子,“经理把盖好公章的文件推过来,“红卫东路小学的王老师是我老同学,让她尽管找。“
世和起身时,后腰撞到桌角,疼得龇牙咧嘴。经理突然笑了:“当年我闺女转学时,我也在教育局门口摔过跟头。“
走出办公楼,世和摸着怀里温热的文件,想起经理抽屉里露出一角的儿童识字卡。
雨不知何时停了,梧桐叶上的水珠滴在转学申请表的钢印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浩怡蹦跳着扑过来,红书包上的铃铛清脆作响,惊飞了停在宣传栏上的白鸽。
解决了孩子读书的问题,让孩子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是父母的心愿。
浩怡站在村头那棵歪脖子树下,眼神直直地望着村口蜿蜒出去的小路,小手紧攥衣角,指节都泛白了。风拂过她乱糟糟的发梢,像是在拨弄她满心的委屈与不甘。
以往在村里小学,课间休息时,伙伴们围坐一团,叽叽喳喳炫耀着爸妈新学期刚买的新奇文具、漂亮衣服,浩怡总是默默躲在角落。满心盼着爸妈能接自己去城里,一家人团团圆圆。
可那天放学,瞧见奶奶身旁怯生生的弟弟,身旁堆着大包小包,说是要去城里读书生活,她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初到城里,对浩怡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家里家外不见黄土,屋里屋外都有灯,家里没装修,也比农村老家强得多,到处都很干净。
这些都没让浩怡感到丝毫开心。她像只炸毛的小兽,处处和爸妈顶嘴。饭桌上,妈妈夹来一块红烧肉,轻声劝着:“多吃点,你在村里都瘦了。”
浩怡却“啪”地摔下筷子,嘟囔道:“这会儿关心我了?接弟弟的时候咋不想着我!”
说罢,不顾妈妈红了的眼眶,扭头回房,“砰”地甩上门。
在学校,浩怡也不安分。上课故意迟到,老师提问就装傻充愣;同桌好心借她橡皮,她一把丢到地上,还气呼呼地喊:“别假惺惺的!”
同学们渐渐疏远她,背后指指点点,可她不在乎,一心只想把心里那股无名火撒出来,让爸妈也尝尝被忽视的滋味。
晚上,爸爸坐在床边,想跟她讲道理,刚开口,浩怡就扯过被子蒙住头,任泪水肆意流淌,把枕头浸湿一片。
她在被子里呜咽着:“你们就是偏心,不要我了……”爸爸的叹息声重重砸在她心头,可倔强的她就是不愿服软,依旧盘算着明天怎么继续“找麻烦”,压根没瞧见爸爸出门后,抬手抹眼角的动作,和那落寞的背影。
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浩怡仍然十分叛逆,但有所收敛。因为她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也不想让父母太操心。她不忍看到父母的泪眼。只是心里那道坎儿一直无法逾越。
浩怡背着洗得发白、边角有些磨损的书包,大步迈进城里这所崭新又陌生的学校。她身形瘦瘦小小,皮肤是在农村晒出的健康小麦色,头发简单束成马尾,几缕碎发倔强地垂在脸颊旁。
课堂上,她坐姿笔挺,眼睛像探照灯般紧盯黑板,老师抛出难题,教室里瞬间安静,同学们面面相觑、抓耳挠腮时,浩怡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唰”地举手,回答条理清晰、精准无误,让老师们频频点头、暗暗称奇。可一下课,她就恢复“叛逆”模样,有男生不小心撞了她的书桌,书本散落,对方忙不迭道歉,她却双手抱胸,眉头拧成麻花,大声呛道:“长眼睛没?这么大地方非往我这儿挤!”把那男生噎得满脸通红。
考试成绩张贴出来,浩怡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各科分数耀眼。班主任李老师端详着成绩单,满心疑惑与好奇,决意去浩怡家家访。
傍晚,李老师跟着浩怡走过几条狭窄小巷,来到一处老旧职工宿舍前。敲门后,屋内传出匆忙脚步声,浩怡妈妈开门,满脸拘谨。屋里陈设简单,桌椅陈旧,墙上贴满浩怡的奖状。李老师说明来意,浩怡却“哼”了一声,一甩马尾进了自己狭小卧室,那小卧室是世和专门请人改造的,只听得浩怡“哐”地关上门,耳朵却不自觉贴在门板偷听。
老师轻声讲着浩怡课堂表现,夸她聪慧,又委婉提及性格问题,父母满脸无奈,连连叹气。世和粗糙的手搓着衣角:“这孩子打从乡下过来,就跟变了个人,主意大得很,我们说啥都不听。”
冰玉眼眶泛红,附和道:“老师啊,她学习不用操心,可这性子……往后咋整啊。”
卧室里,浩怡紧咬嘴唇,眼眶微微湿润,心里五味杂陈,叛逆外壳下那颗心,第一次因老师家访有了松动。
浩怡慢慢习惯城里的生活,也不像以前那样叛逆,觉得父母也不容易。
浩楠更不用说,学习不是很麻烦的事,倒觉得很轻松。只要上课认真听,下课认真完成作业,再看看课外书,玩玩游戏,也是很好的。再说,大院里的双职工家庭的孩子条件优渥,吃喝玩乐更有家里的资金支持,只顾玩去了,上课不认真听,作业不认真写,课外根本不读书,结果成绩令人担忧。
“哎,你听说了没?咱大院新搬来那浩怡浩楠姐弟俩,是半边户,打农村来的。”赵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扯着大嗓门开启了话头,脸上写满了不屑,“瞅那穿的,土里土气,料子看着就糙。”
“是呀,”钱姨附和道,手里的毛衣针不停歇,“那天我瞅见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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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还一股乡音呢,跟咱城里孩子可不一样。我家那小宝,跟他们走一路,我都怕沾了‘土气’。”
众人正七嘴八舌贬着,李大爷吧嗒口烟,闷声说:“可别小瞧喽,上礼拜学校小考成绩出来,浩怡浩楠姐弟俩跟坐火箭似的,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三,把老师们都震住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啥?不能吧!”孙奶奶瞪大眼,老花镜差点滑落,“农村那教学条件,能培养出这么厉害的娃?”
王大哥挠挠头,满脸疑惑:“我还想着自家小子辅导下就拔尖了,这下可好,被俩农村娃比下去,邪门!他们哪来的时间、资源学啊?”
一时间,大院议论声嗡嗡。刘大妈皱着眉琢磨:“没准是刚来新鲜,一时半会儿撑着股劲,往后学习难了,保不准就不行喽。”
但接下来几次考试,浩怡浩楠姐弟俩依旧名列前茅。这下,大伙的议论彻底转了风向。
“咱得跟人家取取经,我家那小子一写作业就开小差,人家咋就专注力那么强?”吴妈焦急又诚恳地说着,眼里满是艳羡。
陈伯伯一拍大腿:“以前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农村孩子能吃苦、有韧劲,咱城里孩子娇生惯养,怕是缺了这股子拼劲。往后,真得多督促自家孩子,别光盯着吃穿用度了。”
打那起,大院里孩子打闹时,常能听到家长在旁念叨:“学学那浩怡浩楠姐弟俩,多用功,别整天疯玩!人家农村来的都能学好,你差啥?”昔日轻蔑化作钦佩,那对从农村来的浩怡浩楠姐弟,成了大院家长嘴里激励自家孩子的“榜样标杆”。
那天学校早早放学,老师神情严肃地叮嘱大家径直回家,别在路上逗留。
浩楠满心疑惑,脚步却不自觉迈向市中心广场,平日里那是大伙玩耍的地儿,此刻却乌泱泱围满了人。
凑近一瞧,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荷枪实弹的警察押着一串犯罪嫌疑人走来,他们耷拉着脑袋,双手被铐在身后,脚步踉跄。
打头那几个,头发乱蓬蓬,衣服皱巴巴,脸上还有淤青,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众人。我身旁的同学倒吸凉气,紧紧拽住我的衣角。
公判开始,法官的声音通过大喇叭,在广场上空回荡,罪名一项项砸下——**、**、流氓……那些词陌生又可怖。
有个瘦高**,听到判决时腿一软,差点栽倒,被警察迅速架住。人群里有人怒骂,有人轻叹,嗡嗡的议论声钻进耳朵。
浩楠看到这个场景,起初是害怕,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书包带,生怕被这紧张氛围吞噬。可看着**被惩处,又莫名觉着安心,像是有张无形的安全网在撑开。
回家路上,同学们叽叽喳喳,既兴奋于见证“大场面”,又都暗暗发誓要守规矩、好好学习,谁也不想跟那些**沾一点边,只盼日子能平平静静,街头巷尾不再有这些骇人的事儿。
他想起以前放学路上在公交车站打架的一幕,下着雨,天空阴暗,透过雨帘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在相互撕打,动作迅猛,呐喊声频频传来,路上行人稀少,车辆也没几部,浩楠不敢停留,快速离开,心里想着千万别出人命。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呢?非要动手不可吗?
后来经常听说谁谁谁进去了,那就是被捉,被判,有的是二进宫,有的是三进宫,进进出出成了家常便饭。
孙樊六的哥哥孙樊五就是这样的。
还有浩楠楼上的那个,也常常被父亲殴打,因为他经常在外偷偷摸摸,因为年纪小,不能关押,责令家长严加管教。
有时候,楼上传来凄厉的救命声,那就是这孩子在遭受父亲的殴打,如果殴打能起作用,那是暂时的。
过不了多久,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孩子继续在外偷偷摸摸,等家长知道后,又是一顿毒打。
第173章 叛逆的孩子
在那个年代严打背景下,社会治安整体趋严。
那一年深秋的月光斜斜切进楼道,任浩楠趴在自家窗台上,又听见楼上铁门“哐当”摔响。
侯国庆的吼声像把生锈的锯子,在寂静的楼道里来回拉锯:“又偷!裤兜里的大白兔奶糖哪来的?说!”
玻璃震颤着,映出浩楠攥紧的拳头。
他数着墙纸上的裂纹,听着天花板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那是铁衣架抽在皮肉上的闷响。
隔壁张婶曾偷偷说,楼上孩子他妈在乡下教书,侯国庆既要上班又要带娃,皮鞋底都磨穿了两双。
第二天清晨,浩楠在校门口撞见李东。
少年脖颈处的淤青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却还咧着嘴冲他晃悠铝制铅笔盒:“瞧瞧,英雄牌钢笔!”
盒盖开合时,浩楠瞥见里面躺着三颗水果糖,糖纸边缘还沾着半截断齿——那是前天供销社柜台被撬时,散落的玻璃碴划开的包装。
暮色降临时,浩楠故意绕到李东家门口。
铁门虚掩着,飘出焦糊的饭菜味。
侯国庆的收音机里正播着《法制园地》,声音盖不住少年倔强的顶嘴:“反正你眼里只有死去的奖状!我妈寄来的信你都藏哪了?”
“啪”地一声脆响,瓷碗碎裂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惊得楼道里的灯泡都晃了晃。
周末的集市人声鼎沸,浩楠在供销社糖果柜台前,看见李东把玻璃糖罐往货架边缘推了推。
少年的手背贴着创可贴,那是昨天挨打时被衣架挂钩刮破的。浩楠刚要开口,李**然抓起两颗高粱饴塞进他口袋:“拿着,别告诉大人。”
转身时,浩楠看见他后颈新添的抓痕,和侯国庆昨天系的皮带扣形状一模一样。
深夜,浩楠被砸门声惊醒。
透过猫眼,侯国庆举着铁衣架在楼道狂奔,嘴里喊着“小兔崽子别跑”。
月光下,李东单薄的身影掠过楼梯拐角,裤兜里掉出个花布钱包,正是上周百货商店被盗的失物。
浩楠弯腰捡起钱包时,摸到夹层里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女人抱着蹒跚学步的孩子,背后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楼上那有小偷小摸习惯的孩子,每次被发现后便遭受父亲毒打,可即便打得狠,也难以改掉他的恶**。
他父亲满脸愁苦与无奈,四处打听如何矫正孩子的行为。
周围邻居知晓后,也会议论纷纷,有的说该送去派出所让警察好好教育,有的则感叹这孩子怕是被当时一些不良风气带偏了。
而其他孩子听闻此事,有的会心生害怕,不敢再犯类似错误;有的则可能对那孩子充满好奇与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他总偷东西。
整个社区都因这孩子的事弥漫着一种沉重又有些惶惶的氛围,大人们更加注重对自家孩子品德的教育,生怕有什么差池。
那一年夏夜的蝉鸣在梧桐树上炸响,闸口巷的居民们抱着竹制的席子在家属大院里纳凉。
王婶摇着蒲扇,腕子上褪色的红头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上个月刚攒的布票,锁在樟木箱里,一觉醒来全没了。“
她声音发颤,惊得石桌上的搪瓷缸里,凉茶泛起细密的涟漪。
世和跨坐在二八大杠自行车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座下新换的U型锁。
路灯昏黄的光晕里,能看见他后衣领处缝补的针脚——那是去年抓小偷时,被对方扯破的。
巷口修鞋匠老张头突然压低声音:“百货公司仓库昨夜又遭了,听说是翻院墙进去的,墙上还留着带血的指纹。“
浩楠攥着书包带往家走,巷子里的阴影像活物般扭动。
路过五金店时,他看见店主正往铁门上加装第三道锁,铁链与铜锁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橱窗玻璃映出他身后模糊的人影,吓得他拔腿就跑,书包里的铝制饭盒撞得叮当作响。
深夜,阁楼的木板被踩得“吱呀“作响。世和猛地惊醒,抄起床头的手电筒冲出门。
月光下,三个黑影正围着他停在墙根的自行车,其中一人手里的钢锯条泛着冷光。
“抓小偷!“他的怒吼惊醒了整条巷子,二楼泼下的洗脚水浇在小偷头上,搪瓷盆的碎裂声混着叫骂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野猫。
次日清晨,菜市场挤满了议论纷纷的人群。卖豆腐的刘瘸子拍着摊位:“我那辆凤凰牌,锁在供销社门口,喝碗豆浆的功夫就没了!“
他卷起裤腿,露出新添的淤青,“追的时候摔的,眼睁睁看着那小子骑车拐进胡同,车铃还响得欢!“
街角修锁匠的生意突然火爆起来。
老师傅戴着老花镜,在煤油灯下打磨新配的钥匙,铁砧上堆着各式各样被撬坏的锁芯。
“这月换了三十七把锁,“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继续敲打,“可防得住明处的锁,防不住暗处的手啊。“
暮色再次降临时,闸口巷家家户户亮起灯。
有人在窗台上摆了碎玻璃,有人用铁丝加固了防盗网。
世和把自行车搬进堂屋,车轮碾过青砖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沉重的回响。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墙角那把锈迹斑斑的备用锁上,泛着冷寂的光。
在单位家属大院里,一台崭新的黑白电视机被郑重地安置在空旷的露天场地。
每天傍晚,夕阳的余晖还未散尽,职工们就像约好了似的,纷纷搬着小板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当得知电视里即将播放审判“***”的新闻时,大家的神情既庄重又激动。老职工们挺直了腰板,目光中满是对公正审判的期待;年轻职工们则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一历史时刻的重大意义。
而当播放电视剧时,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欢快起来。孩子们在人群缝隙里钻来钻去,嬉笑打闹,大人们则被剧中的情节深深吸引,时而捧腹大笑,时而陷入沉思。
那一方小小的黑白屏幕,散发着柔和的光,将人们紧紧凝聚在一起。在这个夜晚,国营单位的大院里弥漫着温馨与欢乐,电视机的声响和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仿佛是那个特殊年代里最动人的乐章,承载着职工们对新生活的向往与热爱,也见证着时代变迁中人们对文化与信息的渴望与追求。
后来,单位的电视机坏了,无法修好,也就中断了播放。浩楠怅然若失。没有什么好玩的,对电视节目的热爱无以复加。
在家属院里,最高的楼房也是三层楼,其余的就是职工宿舍,两层楼,大部分都是平房。
墙体是土夯成的,房顶上是机制瓦,院内的大树茂盛。以法国梧桐树居多。
家属院里条件较好的职工家中添置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这成了全院瞩目的宝贝。每到傍晚,半边户且条件差些的职工家的孩子们,总会满心期待地聚到这户人家门口。
主人家心地善良,早早便会敞开门,欢迎孩子们进屋。
小小的客厅里,大家各找角落坐下,眼睛紧紧盯着那黑白屏幕。当电视里播放着精彩的节目,无论是扣人心弦的连续剧,还是热闹非凡的文艺表演,孩子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纯粹的快乐。他们会为剧中英雄的壮举欢呼,会被滑稽的角色逗得前仰后合。偶尔因为争抢离电视更近的位置而拌嘴,但转瞬又和好如初,继续沉浸在这难得的视听盛宴里。这段在别人家看电视的时光,成了孩子们记忆中最璀璨的珍珠,闪耀着那个时代独有的质朴与欢乐光芒,也编织着邻里间温暖而珍贵的情谊纽带。
世和看孩子都喜欢看电视,就想买一台。
以前就是听收音机。
买电视机可不是小事。世和也没这个预算,又想要面子,觉得自己虽然是城市户口,可是妻子和孩子都不是,成绩比双职工家庭的孩子好,那说明孩子争气,自己买不起电视机,是自己不争气。
他为了面子,为了不落后,不想让孩子去邻居家看电视,就去找世华和世平商量,看能不能赞助赞助,买一台电视机。
世华和世平来城里看望世和。
世和他们坐在院子里聊天。
他的城市户口仿佛在家庭的经济对比中失去了优势,妻子与孩子的农村身份也让家庭资源更为紧张。孩子优异的成绩是他心中的骄傲,可每每想到孩子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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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蹭电视看,他的骄傲便被刺痛。
“弟,妹,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孩子学习好,可没个电视,老是跑去别人家看,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咱都是一家人,你们能不能帮衬帮衬,凑点钱买台电视?”他的眼神里有一丝难为情,更多的是对孩子的疼爱与对家庭尊严的维护。
弟弟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妹妹却先说道:“哥,不是我们不帮,只是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们都过得紧巴巴的。”
他的脸微微泛红,着急地解释:“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可孩子每次去别人家,我怕人家嫌弃,孩子也觉得委屈。我就想着,咱努努力,让孩子能在自家舒舒服服地看电视。”
世平叹了口气:“哥,我们也想帮,可这也不是小数目啊。”
他的肩膀微微下沉,眼神却依然坚定:“我知道这是个大难题,可我实在不想孩子因为这个矮人一截。他们学习那么努力,我想给他们点不一样的。让他们有一个彩色的童年。毕竟孩子从小都在农村,吃了不少苦,想要通过买电视机让他们看上电视节目来弥补弥补一些遗憾。”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那台旧收音机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纠结与无奈。
世华和世平没有当场答应赞助买电视机的事,不过,第二天,世华和世平就把钱拿来了。世和万万没想到会这样。他很清楚,弟弟妹妹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还是很重视他这个哥哥的。毕竟从小就没了父亲。亲人不在,还健在的弟兄姐妹更为宝贵。
电视机买回来,家里像是过年一样热闹,邻居都过来看,把十四寸黑白电视机当成宝贝疙瘩。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世和给孩子们立了规矩,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看电视节目,在什么时间段看,看多长时间,都有明确的指引。如果违反,就要受罚。最残酷的惩罚就是周末不能看动画片。
“你怎么又在看《射雕英雄传》!作业都写完了吗?”世和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责备。
浩怡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头也不回地说:“我就看一会儿,看完这集再写。”
“不行!你天天就知道沉迷在这些电视剧里,学习成绩怎么能好?”世和提高了音量,伸手就要去关电视。
浩怡一下子跳起来,拦住世和的手,带着哭腔喊道:“不!我喜欢看,郭靖和黄蓉可厉害了,我就不能有点放松时间吗?”
世和生气地说道:“你现在是学习的时候,不是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你要是再这样不务正业,以后考不上好中学怎么办?”
浩怡倔强地顶嘴:“看个电视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了?别的同学也都看,就你老管着我!”
世和气得在屋里踱步:“我管你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再这样下去,以后有什么出息!”
浩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声吼道:“你根本就不懂我,我讨厌你!”说完,跑到院子里写作业,只留下父亲在那里无奈地叹气。
世和也知道,这些电视节目从来没见过,非常有吸引力,别说孩子喜欢,大人也喜欢。
每当夜幕降临,那个时代的大街小巷便渐渐安静下来。而此时,只要有电视机的地方,就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成为众人**的中心。
《射雕英雄传》的片头曲一响起,孩子们就像听到集结号,从四面八方飞奔回家,找到有电视机的家庭开始收看。
没有电视机的家庭的孩子,会找到那些家里有电视机的家里,这些家庭会把电视机放在门口播放,让那些家里没电视机的人一起来看。
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一颗颗仰着的小脑袋,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期待。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不大的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郭靖的憨厚正直、黄蓉的古灵精怪,还有洪七公的逍遥洒脱,都深深吸引着孩子们的心。
看到郭靖**得降龙十八掌时,孩子们会激动地欢呼雀跃,仿佛自己也拥有了绝世武功;而当剧中人物遭遇危险,他们又会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小手紧紧攥成拳头。
第174章 “三线”单位的
20世纪60年代中期,中国面临着复杂的国际形势。为了加强国防力量、平衡全国工业布局,国家做出了一项重大决策——开展大规模的三线建设。无数工厂、科研机构从沿海和边疆的一线地区,向着中西部深处的三线地区迁移,不仅是为了应对可能的战争威胁,更肩负着带动内地经济发展的重任。
那些响应号召来到三线的建设者们,来自**。有从上海、沈阳等沿海发达城市大型工厂、科研院所抽调来的高级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他们放弃了舒适的城市生活和成熟的工作环境;有纪律严明的退伍军人,他们能快速适应艰苦环境,无论是基础建设还是安保任务都冲在前面;还有带着知识与热情的应届毕业生,为三线建设注入新鲜血液,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
三线单位大多藏在四川、贵州、陕西、湖北等省份的山区里,交通不便,地形复杂。但每个单位都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有自己的厂区、生活区,周围被连绵的山脉和蜿蜒的河流环绕。它们涉及的行业广泛,有生产枪炮、**、坦克、军舰、战斗机零部件的国防军工企业,有制造钢铁、煤炭、电力设备、机床、汽车配件的基础工业厂家,还有在深山里钻研**技术、卫星通信技术、核工业的科研单位。
那年深秋,任世和攥着调令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薄汗。调令上“国营某第一建筑工程公司”的钢印油墨还没干透,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胸前崭新的工作牌把衬衫领口都压得发皱,塑料封套里的照片上,他的笑容比背后光秃秃的钢筋骨架还要僵硬——那是他来报道前特意去照相馆拍的,想给新单位留个好印象,可紧张劲儿全写在了脸上。
报到那天,厂区门口的红砖墙上还留着褪色的标语:“好人好马进三线,备战备荒为人民”。红色的颜料虽然斑驳,可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子振奋人心的力量。门卫室里,铁皮柜上摆着一台老式手摇电话机,黑色的听筒旁,值班日志里密密麻麻记满了各工区的调度信息,字里行间都是忙碌的气息。任世和在人事科登记时,无意中看到自己名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红星,人事科长用红笔圈出来,笑着告诉他:“小伙子,好好干,你是重点培养对象。”
车间主任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说话声音洪亮。他拍着任世和的肩膀,工装袖口露出三道深浅不一的补丁,一看就是常年在一线干活的老工人。“能从临时工转正不容易,”主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当年我们这批支援三线的,都是扛过**包的,条件比现在苦多了。”话音刚落,远处的塔吊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几个工人抬着沉重的预制板匆匆跑过,溅起的泥点落在任世和锃亮的新皮鞋上,留下几个深色的印子。任世和刚想擦,主任就笑着摆摆手:“没事,在这儿干活,鞋子上没泥才不正常。”
到了饭点,食堂里满是搪瓷缸碰撞的叮当声。老工友们围坐在一张张简陋的桌子旁,用铝制饭盒分着锅里的萝卜炖白菜。虽然菜里没多少油星子,可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听说了吗?张工的老婆从四川调过来,折腾了三年才解决户口。”有人压低声音,筷子在饭粒间扒拉出个小坑,语气里满是无奈,“咱们这种‘半边户’,就像断了半截的脚手架,在这儿扎不了根,回老家又顾不上,两头都落不稳。”任世和听着,默默扒了一口饭,心里想起了远在老家的妻子和孩子。
深夜加班是常有的事。任世和蹲在工地图纸前,头顶的白炽灯嗡嗡作响,光线昏黄却刺眼。图纸边缘已经泛黄,上面还留着七十年代建设者的字迹,有些地方用红笔标注着修改意见,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他的钢笔尖在“家属安置方案”那一栏停顿了许久,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痕迹。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妻子在老家寄来的信,信纸上永远沾着灶膛的烟灰,字里行间都是家常话,末了总要写一句:“浩楠又长高了,昨天还问爸爸什么时候接我们去城里呢。”每次看到这句话,他心里都酸酸的。
转正仪式那天,厂长亲自握着他的手,金色的钢笔在聘书上沙沙游走。任世和盯着厂长胸前的“先进工作者”奖章,那枚铜质奖章被打磨得发亮,突然,他注意到奖章背面刻着的年份——1943年,和自己出生的年份一模一样。那一刻,他心里莫名涌上一股亲切感,好像和这个工厂的历史有了某种联结。
散会后,任世和在职工公告栏前驻足。最新的“分房名单”贴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家属栏空缺的名字密密麻麻,像无数双睁着的眼睛,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在名单上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心里泛起一阵失落。
厂区广播站又响起了熟悉的《劳动最光荣》,欢快的旋律在院子里回荡。任世和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一张皱巴巴的全家福。照片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有些地方都卷了边。照片上,妻子抱着年幼的浩楠站在土坯房前,身后是望不到头的麦田,风吹过,麦浪翻滚。他轻轻摩挲着照片,仿佛能摸到妻子和孩子的温度。
远处,塔吊的轰鸣声传来,沉闷而有力。任世和收起照片,转身走向正在施工的宿舍楼。脚手架上的安全网在风里猎猎作响,像一面面小小的旗帜,仿佛要把所有人心里那些未说出口的期盼,都牢牢网在这片正在建设的土地上。
在浩楠的记忆里,父亲工作的这个三线建筑单位,是个特别热闹的地方。阳光洒在建筑工地上,拉板材的工人喊着响亮的号子,“嘿哟、嘿哟”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的肌肉紧绷着,青筋凸起,把沉重的建筑板材从运输车上艰难地卸下来,一步步运往各个施工区域。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砸在地上,瞬间就浸湿了脚下的黄土,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不远处,还有些有着特殊过往的人在各自忙碌。有位曾经在旧社会从事皮肉生意的女人,如今在后勤岗位上默默工作。她总是穿着干净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里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专注。她干活很麻利,无论是打扫卫生还是分发物资,都做得井井有条,像是在用双手一点点抹去往昔的灰暗,创造新的生活。
还有几位投诚过来的**军官,他们凭借着自身的经验和见识,在施工组织规划中出谋划策。他们穿着和大家一样的工装,却总带着一股严谨的劲儿,身影穿梭在各个作业点,手里拿着图纸,仔细地查看工程进度与布局,时不时停下来和工人交流几句,提出自己的建议。
退伍军人们则保持着军人的本色,身姿挺拔,动作迅速而有力。他们承担着许多高强度的体力活,无论是搬运重物还是搭建脚手架,都不畏烈日与艰辛,仿佛还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般,脸上看不到丝毫懈怠。
工程师和技术人员们大多戴着眼镜,手里捧着厚厚的图纸,围在简易的工作台前热烈地讨论着技术难题。他们的话语里满是专业术语,“钢筋型号”“混凝土配比”“承重计算”,时不时有人用手中的笔在图纸上标记、修改,红色和蓝色的笔迹在白纸上勾勒出精确的蓝图。正是在这些人的指挥与协作下,这个由不同身份、不同背景的人组成的三线建筑单位,才能拧成一股绳,为了共同的建设目标凝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在这片土地上,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新人生篇章。
单位的宿舍区是一片充满烟火气的地方。一排排简易的宿舍房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房屋的墙壁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略显斑驳,有些地方还能看到雨水冲刷的痕迹。每到夜晚,当家家户户的灯光渐次熄灭,在那并不十分隔音的宿舍里,偶尔会传来夫妻间一些轻微的动静。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透过薄薄的墙壁,悄悄传到隔壁邻居耳中。
可到了白天,阳光倾洒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小尴尬都被忙碌和笑声冲淡了。职工们精神抖擞地奔赴建筑工地,休息间隙,那些听到动静的工友们,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开始互相打趣起来。
“老张啊,昨晚你那屋里是啥动静啊?是不是在练功夫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端着搪瓷缸,凑到老张身边,故意压低声音,眼里却满是笑意。
老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西红柿,可他也不甘示弱,放下手里的工具,假装生气地回嘴:“你个小兔崽子,懂啥!这叫夫妻间的正常交流,没结婚的毛头小子别瞎打听。”
周围的人顿时哄堂大笑,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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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地上空回荡,把疲惫都驱散了不少。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着各种荤素不忌的玩笑,有的说“老张肯定是怕老婆,被拧耳朵了”,有的说“说不定是在给孩子讲故事呢”。原本疲惫枯燥的建筑工作,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变得生动有趣起来。没人会真的生气,这些玩笑话里没有半分恶意,只是工人们在艰苦的三线建设生活中,自我解嘲、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也让整个建筑工地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与别样的欢乐氛围。
浩楠总说,他们居住的单位里,大部分人都很简单。每月发工资的日子,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虽然工资不算高,但足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那时候买东西都要凭票,粮票、布票、油票、肉票,每一张都得省着用。在食堂打饭也需要饭票,饭菜价格低廉,味道却不差——因为食堂的职工也是单位的正式职工,和大家都是熟人,做饭时格外用心。
宿舍里的陈设都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几乎就是全部家当。而且大多住的是平房,谁家要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回家,早就被邻居发现了。再加上单位里经常组织学习教育,大家的思想都很单纯,即便有人心里动了歪念头,也没机会犯错误。
浩楠记得最清楚的,是父亲晚上加班的日子。每当这时,车间都会给加班的工人加餐,通常是两个肉包子和一瓶汽水。那时候肉包子可是稀罕物,汽水更是孩子们眼里的“奢侈品”。可父亲从来舍不得吃,总是把肉包子用干净的油纸包好,汽水揣在怀里,下班后匆匆带回家,分给浩怡、浩楠和浩檀三个孩子。孩子们吃得狼吞虎咽,肉汁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满屋子都是肉包子的香气。而父亲就坐在一旁,眼睛不看孩子们吃,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好像只要孩子们吃得开心,他就满足了。
后来,单位里掀起了一股追剧热潮,一部《射雕英雄传》让所有人都着了迷。大人们也被这股热潮席卷,每天下班后,都匆匆赶回家,搬着小板凳坐在孩子身后,眼睛紧紧盯着小小的黑白电视机。
他们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剧情和演员的表演。有人说“郭靖太老实了,容易被欺负”,有人说“黄蓉太聪明了,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就好了”,还有人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对武侠世界的憧憬,说“当年我也想当一名侠客,行侠仗义,闯荡江湖”。
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在共同追剧的过程中变得更加紧密。大家会凑在一起分享自己对剧中人物的理解,会为某个精彩情节争得面红耳赤——有人说“杨康虽然坏,但也是身不由己”,有人反驳“再怎么身不由己,也不能认贼作父”。可不管争论得多激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没一会儿又会因为下一个情节而一起欢呼。
那时候,《射雕英雄传》就像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人们平淡生活中的欢乐之门,让那个年代的三线建设者们,都沉浸在武侠世界的热血与温情之中。
可任世和的心里,总有一块疙瘩解不开。看着女儿浩怡一天天长大,却变得越来越叛逆,他心里满是愧疚。他总觉得,是自己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才没有培养起良好的亲子关系。他后悔当初图省事,把女儿浩怡一个人放在乡里读书,以为这样能让自己安心工作,却没想到错过了女儿成长的重要时光。
“越怕麻烦就越有麻烦,”任世和常常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对着天花板叹气,“当时觉得把孩子放回老家省心,可从长远来看,真是得不偿失啊。”
他也知道,自己心里可能存在一定的偏见。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对“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的理解有偏差,这个念头让他有些不安——他知道这句话出自孔子,可他又忍不住觉得,自己生女儿本来就是错的。每当这个想法冒出来,他又会立刻否定自己,可转而又会想:“既然生了女儿,就该认命,有些事是无力回天的,再后悔也没用。”
这样矛盾的想法,像一根细细的刺,扎在任世和的心里,让他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总多了一份牵挂与自责。而三线建设的岁月,就在这样的奋斗、欢笑、牵挂与期盼中,一天天向前走着,留下了无数难忘的回忆。
第175章 半边户孩子
这一幕令人感动,任浩楠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不吃。
那年腊月的北风卷着细雪,世和裹紧磨得起球的中山装,在供销社门口跺着冻僵的脚。
玻璃柜台里的白糖像细碎的月光,他摸出揣在贴胸口袋的粮票本,手指抚过边角卷起的票证——本月的副食票只剩两张,得留着换孩子们的作业本。
“爸!“任浩楠顶着结冰的睫毛扑过来,书包带磨得发白,“学校要交手工课材料,能不能买包彩色卡纸?“
世和看着儿子冻红的鼻尖,喉咙发紧。
昨天妻子刚用省下的布票给最小的浩怡换了双棉鞋,现在全家的积蓄只剩铝盒里的几枚硬币。
深夜,世和蹲在煤炉前烤红薯。火苗舔舐着开裂的炉壁,映得墙上的全家福微微发亮。
照片里妻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浩怡,而任浩楠和浩林正踮脚够树上的柿子。
他用铁钳夹出烤得流蜜的红薯,掰成四瓣,把最大的两瓣塞进孩子们枕边。
每月发工资那天,世和总要在工资单前站很久。
钢笔尖悬在“家属补助“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划掉准备给自己添件衬衫的预算。
路过国营饭店时,炸油条的香气勾得他直咽口水,可想到孩子们碗里清汤寡水的面条,他攥紧口袋里的铝制饭盒,加快脚步往家走。
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世和浑身湿透地冲进家门,怀里紧紧抱着用油纸包着的作业本。
“爸,您的雨衣呢?“浩林看着父亲滴水的头发,眼眶发红。
世和笑着抖开皱巴巴的油纸:“傻小子,雨衣挡雨,这纸能挡作业啊!“
其实他把唯一的雨衣盖在了从厂里带回的碎木料上——那是给孩子们做书桌的材料。
除夕夜,全家围着煤炉吃白菜饺子。
世和数着碟子里的饺子,把包着硬币的那枚悄悄夹进任浩楠碗里。
“爸,您怎么不吃?“浩怡举着缺了口的搪瓷碗,沾着面粉的小手伸向他。
世和摸摸女儿的羊角辫:“爸就爱喝饺子汤。“滚烫的面汤入喉,他望着墙上挂着的“先进工作者“奖状,奖状边缘被煤烟熏得发黄,却比任何勋章都沉重。
他有这样的思考,浩怡还有浩檀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一点也不奇怪,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好吃的好穿的都会给孩子,相反,孩子不会考虑给父母。一代一代就这样度过。
昏黄的灯光洒在狭小的职工宿舍里,墙壁上有些许斑驳的痕迹,屋内陈设简单而朴素。
三个孩子像三只欢快的小鸟,听到爸爸世和下班的动静,便一股脑地围了上去。
世和脸上带着一天劳作后的疲惫,眼神中却满是慈爱。他缓缓地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用旧手帕包着的包子,还有一瓶汽水。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包子还带着些许余温,汽水的玻璃瓶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任浩楠懂事地拉着世和的手,说:“爸爸,您也吃。”
世和笑着摸摸他的头:“爸爸不饿,你们吃,快快长身体。”
任浩楠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好吃,谢谢爸爸。”
然后小儿子浩檀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汽水,世和轻轻拧开瓶盖,递给浩檀,小儿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打了饱嗝,非常舒爽。
妈妈在一旁温柔地看着这一切,偶尔嗔怪孩子们几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然空间局促,但欢声笑语不断。孩子们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爸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鼓励的话。灯光下,这个并不富裕、身份特殊的家庭,却被浓浓的亲情和温馨笼罩着,仿佛外界的一切艰辛都无法穿透这扇小小的宿舍门,他们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享受着简单而纯粹的幸福时光。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氛围,得知陪伴了自己初一上半年的语文老师即将离开,同学们围在周老师身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老师,您为什么要走呀?是不是我们太调皮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吴莉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问道。
旁边的几个同学也跟着附和:“老师,我们舍不得您。”
周老师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说:“不是你们的问题,这是学校的安排,以后会有更优秀的老师来教你们。”
这时,刘老师也走了进来。同学们的目光在两位老师之间游移,既有对周老师的不舍,又有对刘老师的好奇与陌生感。几个调皮的男生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此刻也都安静了下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任浩楠是班长,他站了出来,代表全班同学说道:“老师,这半年来您教给我们好多知识,我们都特别感激您。您的语文课总是那么有趣,那些诗词和文章好像被您施了魔法一样,变得生动起来。”
周老师的眼眶微微湿润,他看着同学们,一一扫视过那些熟悉而稚嫩的脸庞:“同学们,和你们相处的时光我也很难忘。不过我相信刘老师会带着你们在知识的海洋里继续遨游。”
刘老师微笑着点头,向同学们说道:“我知道大家对周老师感情很深,我也很敬佩他。我会努力延续这份教育的责任,和大家一起开启新的学习旅程。”
但同学们还是忍不住往周老师身边靠,有的拉着他的衣角,有的递上自己精心制作的小卡片。直到上课铃响起,周老师才缓缓转身,在同学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慢慢走出教室,而同学们还久久沉浸在离别的愁绪之中,教室里的气氛凝重而又充满温情。
在那略显陈旧的教室里,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洒在课桌上。课间时分,同学们正围在一起讨论着刚刚公布的考试成绩。
“看,那个从农村来的任任浩楠又考了全班第一名,真厉害!”一个城里孩子皱着眉头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不甘。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半边户的孩子,每天就知道死读书。”另一个城里孩子附和着,眼神里满是嫉妒。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个不停。
而此时,那个被议论的任浩楠正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安静地翻看着课本,对周围的议论仿若未闻。
他的手上还沾着一些蜂窝煤黑色的痕迹,那是早上帮家里燃起煤炉后匆匆赶来学校留下的。他的衣服虽然朴素,甚至有些破旧,但洗得干干净净。他深知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唯有拼命学习才能改变命运,所以每日都早起晚睡,刻苦钻研书本知识。
城里的孩子们却难以理解,他们生活在相对优渥的环境中,拥有更多的学习资源,可成绩却总是比不上这个从农村来的同学。
他们的嫉妒在心底蔓延,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背后发发牢骚,而那农村孩子专注学习的身影,在这充满嫉妒与议论的教室里,显得愈发坚定和高大,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不为外界的纷扰所动,一心只在自己的学业之路上砥砺前行。
在那充满阳光的教室里,刘老师面带微笑,手中拿着一叠作文本缓缓走上讲台。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温柔地落在角落里那个任浩楠的身上。
“同学们,这次的作文,有一位同学写得极为出色,”刘老师的声音清脆而有力,“这位同学就是任任浩楠。”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作文本,上面正写着那孩子的名字。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投向了那个衣着朴素的孩子。
刘老师轻轻翻开作文本,开始朗读起来。
她的声音抑扬顿挫,饱含情感,将作文中的文字编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在教室里展开。
读到精彩之处,还会稍作停顿,点头赞许。任浩楠的脸微微泛红,既有些羞涩又难掩自豪,他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读完作文,刘老师合上本子,眼神中满是欣赏:“任任浩楠同学虽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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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农村,家庭条件有限,但他学习极其刻苦,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他的作文用词精准,情感真挚,从生活的点滴中挖掘出深刻的感悟,这是很多同学所欠缺的。我希望大家都能以他为榜样,在学习上更加努力,用心去感受生活,写出有血有肉的好文章。不要写成说明文,或者写成流水账,要从生活中找素材,再从素材中提炼,不断升华,最终形成文章。”
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任浩楠,眼神里有惊讶,有敬佩,也有一丝若有所思。在刘老师的鼓励下,教室里渐渐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掌声经久不息,仿佛是对任浩楠的最高赞誉,也为整个班级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激励着大家在求知的道路上奋勇向前。
清晨的阳光轻柔地洒在校园的小径上,教室里的同学们却已有些坐立不安。上课铃早已响过,数学刘老师却迟迟未到。班长任浩楠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与焦急,决定前往刘老师的宿舍一探究竟。
一路小跑来到宿舍门口,任浩楠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后,刘老师才打开门。只见他头发略显凌乱,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未睡醒的惺忪,衬衫的扣子也扣得歪歪扭扭,完全没了平日里在课堂上的精神利落。
任浩楠小心翼翼地说道:“刘老师,上课时间已经过了,同学们都在教室里等着您呢。”
刘老师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嘴里喃喃道:“哎呀,我这……昨晚忙得太晚,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任浩楠强忍着笑意,心里却在暗自揣测,老师该不会是因为正在热恋中,和恋人聊天或者约会才晚睡误事了吧。
刘老师匆忙穿上鞋子,拿上书本,跟着任浩楠快步向教室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这可真是太不应该了,同学们肯定等着急了。”
而任浩楠则在一旁偷笑,心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成为同学们课间的一大谈资,平日里严肃的刘老师竟然也会因为恋爱而犯迷糊,这可真是校园里别样的有趣一幕。
针对有些代课老师反映班上纪律差的问题,刘老师想出一个办法,她严肃地布置下一项任务:让任浩楠和其他班干部记录上课说闲话、做小动作等表现不好的同学名单。班长无奈地接受了,可他没想到,这竟成了一场“噩梦”的开端。
课堂上,每当任浩楠拿起笔准备记录时,那些调皮的同学就会投来不满的目光。
下课后,教室里更是议论纷纷。“哼,看那个任浩楠,就会讨好老师,专门记我们的名字。”
一个高个子男生不屑地说道,周围几个同学纷纷点头。“我听说啊,他就是想在老师面前表现,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呢。”一个女生在一旁小声附和,眼神里带着一丝鄙夷。
班长走在校园的小道上,总感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原本和他要好的几个朋友也渐渐疏远了他,他心中满是委屈和无奈。
有一次,他偶然听到几个同学在角落里造谣:“你们知道吗?任浩楠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因为他想让老师给他评优秀,这样就能得到奖品,然后去讨好他喜欢的女生。”
听到这些无端的谣言,班长的眼眶泛红,他只是在执行老师的任务,却为何要遭受如此对待?他试图向同学们解释,可大家根本不听,依旧在背后说个不停。
那年春末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任浩楠摸了摸左臂上崭新的值日生红臂章,塑料材质在皮肤上硌得生疼。
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像细小的银针扎进耳膜。
“哼,半边户还管人呢。”
“听说他爸的布票都是借来的......”
粉笔灰在阳光下悬浮,任浩楠握着黑板擦的手微微发颤。
他瞥见前排***的搪瓷缸里飘着奶皮,那是商品粮家庭才能享有的**牛奶。
而自己每天揣在书包里的,不过是母亲用红薯干煮的稀粥,此刻还在铝制饭盒里晃荡。
第176章 清高的老师
“安静!”任浩楠敲响讲台,声音比预想中沙哑。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却有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般灼烧着他的后背。
吴莉莉故意把课本摔在桌上,带起的风掀翻了任浩楠摆在桌角的作业本,露出扉页上用铅笔写的“任浩楠”二字——那是父亲在工地用废木料削的笔写的。
午休时,任浩楠蹲在操场角落啃冷馒头。
远处树荫下,几个同学围坐在一起分食水果罐头,玻璃罐碰撞的清脆声响格外刺耳。
“任浩楠!”班长抱着作业本跑过来,“李老师让你收数学作业。”
任浩楠慌忙起身,衣角蹭到墙上的爬山虎,汁液在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上洇出深色痕迹。
收作业时,***突然把作业本拍在桌上:“检查仔细点,别弄脏了我的新本子。”
雪白的作业纸还带着油墨香,任浩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自己的本子都是用父亲单位的废纸装订,边角还印着“高级别密文”的红章。
放学铃声响起,任浩楠独自留在教室整理讲台。
夕阳透过斑驳的玻璃窗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忽然,他听见门外传来压低的笑声:“就他还想当三好学生?也不看看**布衫上有多少补丁......”
话音未落,任浩楠手中的粉笔“啪”地折断,白灰溅在值日生臂章上,像落了层冰冷的雪。
暮色渐浓,任浩楠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家走。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拍打教室的玻璃,浩楠缩在讲台角落批改作业,红笔在作业本上划出的痕迹,像一道道渗血的伤口。
后排几个男生用课本搭起堡垒,偷偷传阅不知从哪弄来的武侠小说,书页翻动的窸窣声混着嬉闹,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他攥紧值日生的红臂章,塑料边缘早已磨得**糙,就像他日渐脆弱的耐心。
上周因为没收了***的漫画书,对方故意在他的课桌上刻下“穷鬼“二字,粉笔灰填不满那道深深的刻痕,每次擦黑板时都会刺痛他的眼睛。
“任浩楠,你管得也太宽了!“吴莉突然把梳子摔在桌上,金属齿磕在玻璃镜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就是成绩好点,装什么清高?“
几个女生跟着哄笑,浩楠看见她们崭新的塑料凉鞋,想起自己脚上那双补了又补的布鞋,脚趾头都快顶破鞋面。
午休时分,他独自躲在器材室。老旧的乒乓球台蒙着层灰,角落的篮球早已干瘪。
浩楠摸着口袋里皱巴巴的奖状,那是上次数学竞赛得的,可现在想来,这份荣誉就像裹着糖衣的苦药。
窗外飘来食堂炒菜的香气,混着同学们结伴说笑的声音,而他的铝饭盒里,只有母亲腌的咸菜和冷硬的窝头。
傍晚的自习课,教室里乱成一锅粥。浩楠站在讲台上,喉咙发紧。
他看见***把纸团砸向邻座,吴莉对着镜子涂新买的口红,粉笔灰在空气中悬浮,却无人在意黑板上未写完的数学公式。
举起红臂章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知道,就算喊破喉咙,也换不来片刻的安静。
放学的铃声响起,浩楠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地上的落叶重叠。
他经过教师办公室,听见李老师在和其他老师夸赞自己:“这孩子,责任心强......“后面的话被风吹散,浩楠捏紧书包带,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原来在老师眼中,他只是那个永远不会喊累的“好学生“,却没人看见他藏在袖口里被红臂章磨破的伤口,和深夜里偷偷擦掉的眼泪。
书包里的红臂章硌着后背,他伸手想摘下,却又默默放下。
远处工地的探照灯亮起,照亮他脚下坑洼的土路,也照亮了臂章上那行烫金小字——“纪律委员”。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孤立无援,每一日在这充满恶意的议论和谣言中艰难前行,班级里原本和谐的氛围也因为这份名单记录任务而变得剑拔**张,让班长苦不堪言,却又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这困境。
浩楠本来喜欢英语,但被一位老师给打消了兴趣。这位新来的老师姓夏,是来自南方的某个大城市的。
初一的英语课堂本应是知识的欢乐殿堂,却因这位夏老师而略显沉闷。
她总是迈着一种不紧不慢且带着几分高傲的步伐走进教室,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仿佛是他知识与清高的标志。
课堂上,夏老师讲解单词和语法时,虽旁征博引,尽显其深厚学问,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却让人有些难以亲近。
当有同学对知识点提出疑问,她往往只是简略地讲解几句,便开始长篇大论地阐述英语学习的重要性以及学生们应该具备的自学态度等大道理,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耐,似乎觉得这些基础的问题不该拿来烦扰她。
校园的小道上,阳光斑驳地洒在地面。
同学们怀着尊敬与热情向他打招呼,“老师好!”声音清脆响亮。然而,她却仿若未闻,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过,只留下同学们面面相觑,满心的尴尬与失落。
时间久了,同学们对他的课渐渐失去了兴趣,课堂上开始出现走神、开小差的现象。
她的才华本应如明灯照亮学生们学习英语的道路,可她恃才傲物的性格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将自己与学生们隔离开来,使得她在同学们心中成为了一个遥远而又有些冷漠的存在,徒有满腹经纶,却难以收获学生们的真心喜爱与敬意。
“哎,你们觉不觉得新来的那个英语老师太傲气了,整天摆着个架子。”殷艳丽皱着眉头,率先开启了话题。
袁玉飞赶忙接话:“就是啊,上次我有道题不太懂去问她,她可好,先把我数落一顿,说我基础太差,然后就开始讲些什么学习要靠自己钻研的大道理,根本没好好给我解题。”
“对对对,我也有同感。”敖滨附和道,“有次在校园里我跟她打招呼,她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走过去了,太不近人情了。”
吴莉无奈地摇摇头:“她是有学问,可这有啥用啊?她的课上得那叫一个枯燥,全程就在念课本、讲些理论,一点趣味都没有,感觉就像听老和尚念经,我都快睡着了。”
李志新长叹一声:“我本来还想好好学英语,可现在一想到她的课就头疼,真希望她能改改,不然这英语可咋学啊?”
敖滨耸耸肩:“我看难咯,她那清高的性子,估计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啥问题。”
“你们听说了吗?教咱们历史的那位男老师,姓穆,就是夏老师的丈夫,他俩可真是天差地别啊!”袁玉飞神秘兮兮地说道。
“可不是嘛,夏老师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谁都像欠了她钱似的。上次我在走廊跟她问好,她就微微点了下头,眼神里都透着股冷淡。”敖滨忍不住吐槽起来,脸上满是不满。
“她的课也无聊透顶,就知道让我们背单词、读课文,一点互动都没有。我在她课上都快成瞌睡虫了。”殷艳丽打着哈欠说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王永强也开口了:“但她老公穆老师就不一样了。每次上课都跟讲故事似的,一会儿模仿古人说话,一会儿又讲些历史趣闻,那表情、那动作,简直太生动了。”
“对呀对呀,上次他讲三国那段历史,把诸葛亮的睿智和曹操的奸诈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听得都入迷了。”孙樊六眼睛发亮,兴奋地回忆着。
“真搞不懂,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一个这么受大家欢迎,一个却让咱们都敬而远之。”殷艳丽无奈地摇摇头。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互补吧,但我还是希望英语夏老师能向她老公学学,不然这学期的英语可有点难熬咯。”敖滨苦笑着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同学们的感觉没错,这件事很快就被校方知道了,校方研究之后,达成会议意见。
近日,学校做出了一项关于英语老师的更换安排,消息一经传开,便在校园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原来,之前那位清高、不接地气的夏老师将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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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年轻漂亮且极具亲和力的新老师许老师所取代。这位新老师许老师的到来,可谓是备受期待。据说,她是班上教数学的刘老师的女朋友,这层特殊的关系更是让同学们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学校的通知栏前,围聚着不少同学,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这次的人事变动。
“终于换老师了,之前的英语课简直是种折磨,希望这位新老师能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一位同学兴奋地说道。“是啊,而且还是刘老师的女朋友,肯定很不错。”
另一位同学附和着,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在新老师即将首次亮相的英语课堂上,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氛围。
同学们早早地便整齐就座,眼睛时不时地望向教室门口。当新英语许老师老师面带微笑、步伐轻盈地走进教室时,教室里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她那青春活力的形象,以及脸上亲切的笑容,仿佛一道阳光照亮了整个教室,让同学们真切地感受到,一段全新的、充满趣味与激情的英语学习之旅即将开启。
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刘老师与许老师正并肩漫步。刘老师身形挺拔,透着数学世界赋予他的理性与沉稳,深邃的眼眸中偶尔闪烁着对难题攻克后的明亮光芒,他微微侧头,倾听着身旁妻子的轻声细语。
许老师面容温婉,嘴角总是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那是在英语的优美韵律中浸润出的独特气质,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与刘老师的肩膀若即若离。
他们一同走进教室,开启新一天的教学。课堂上,刘老师以严谨的逻辑和清晰的板书,带领学生在数字与符号的海洋里遨游,他的声音坚定有力,每一个讲解都像是为学生们打开一扇通往数学奥秘的大门。
而许老师则用流利的英语、生动的表情,为学生们展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英语世界,她的课堂充满活力,仿佛能听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课余时间,他们相伴在办公室备课,偶尔抬头,视线交汇,那瞬间的眼神交流里满是理解与支持,无需言语,爱意就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静静流淌。夕阳西下,他们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校园的小径上,手牵着手,脚步轻盈而和谐,余晖将他们的轮廓勾勒得无比温柔,真可谓是比翼**,令人艳羡的恩爱教师夫妻。
班上来了新的英语老师,也来了一个插班生。据说是官二代。
黄秋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这所名校的新班级。他是个插班生,也是众人眼中的官二代。
刚踏入教室,他那身略显昂贵的衣服和精致的文具并未引来同学们的羡慕,反而在窃窃私语中听到了几句“又是个靠爹的”
“装什么装”。
课堂上,他积极地举起手想要回答问题,那原本自信的眼神在老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忽视和同学们的嗤笑中渐渐黯淡。
小组讨论时,他刚开口发表自己的见解,就被旁边的同学不耐烦地打断:“你个空降的,懂什么呀。”他的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他独自坐在角落。几个调皮的男生故意在他面前打闹,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不仅没有道歉,还怪声怪气地说:“哟,碰着您这少爷了,可担待不起。”
黄秋生紧紧地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委屈和愤怒,却只能默默忍受,那落寞的背影在喧闹的教室里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他这个官二代身份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无尽的嘲弄与孤立。
黄秋生作为插班生踏入这所名校时,自带一种趾高气扬的气场。他衣着光鲜,发型精致,昂贵的手表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刚进班级就挑了个最好的座位,旁若无人地坐下,眼神中透着一丝傲慢与不屑,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特殊身份。
起初,同学们对他的态度极为冷淡,甚至带着明显的嘲弄。课堂上,他回答问题出错时,教室里会响起几声窃笑;课间,他试图加入同学们的聊天,换来的却是故意的疏远和几句冷言冷语。
第177章 办好黑板报
有一次,他在操场炫耀自己家中的豪车和国外旅行的经历,周围同学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有人小声嘀咕:“就知道显摆,有什么了不起。”
然而,经历了一系列的碰壁后,黄秋生开始有了转变。
他不再穿着奢华的服饰,而是换上了简约的运动装和休闲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许多。
他主动找老师要求换了一个普通座位,每天早早来到学校打扫教室卫生,帮同学们搬作业、发课本。
在小组活动中,他认真倾听同学们的意见,不再强行推行自己的想法。
有同学生病缺课,他主动帮忙记笔记,放学后还带着笔记去同学家帮忙补习。
渐渐地,同学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操场上,他和同学们一起奔跑、踢球,汗水湿透衣衫也毫不在意;教室里,他与同学们为了一道难题争得面红耳赤,而后又会因得出正确答案而欢呼雀跃。
春游时,他和大家一起分享美食,笑声回荡在整个车厢。曾经对他充满敌意的同学,如今也会笑着和他勾肩搭背,一起探讨学习和生活中的趣事。
他用自己的真诚和努力,成功融入了这个集体,与同学们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那年深秋的晨光斜照进初二(4)班,黄秋生攥着新买的练习本站在教室门口,牛皮鞋尖无意识地蹭着门槛。
三个月前,他也是这样趾高气扬地踹开这扇门,把父亲单位发的进口铅笔盒拍在课桌上,震得前排女生的搪瓷缸里泛起涟漪。
“黄秋生,你的数学作业。“任浩楠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带着晨读时特有的沙哑。
黄秋生浑身一僵,想起上周因为没交作业,被班主任当着全班面训斥,而站在讲台上领读课文的浩楠,始终垂着眼帘,仿佛没看见他涨红的脸。
课桌抽屉里还躺着那支英雄牌钢笔,笔帽上的金色刻字已经磨得模糊——这是父亲从省城带回的奖励,曾经被他用来在课桌上刻下“老子天下第一“。
此刻他却盯着浩楠用红笔批改过的错题本,那些用蓝墨水写的批注工工整整,像极了校门口黑板报上的仿宋字。
午休时,黄秋生鬼使神差地跟着浩楠走到操场角落。
他看着对方从铝制饭盒里掏出冷硬的窝头,就着咸菜吃得认真,而自己书包里还塞着母亲今早硬塞的肉罐头。
“要分你一半吗?“浩楠突然抬头,嘴角沾着咸菜碎屑。
黄秋生慌忙摇头,却在转身时把自己的苹果塞进对方手里,苹果表皮还带着体温。
那天下午的大扫除,黄秋生第一次主动拿起扫帚。
他学着浩楠的样子,把教室后墙的奖状擦得锃亮,手指抚过“任浩楠“三个字时,突然发现每个笔画都带着用力的痕迹。
当他踩着梯子更换灯泡时,听见下面传来同学们的议论:“黄秋生今天怎么回事?“
“听说他爸上个月被调去基层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黄秋生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
他看见浩楠正在整理讲台上的粉笔盒,把不同颜色的粉笔按长短排列整齐。
“一起走吧?“话出口时,黄秋生自己都吓了一跳。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第一次注意到浩楠的球鞋已经开胶,而自己的新皮鞋还沾着早上踩的泥点。
三个月后的元旦联欢会上,黄秋生主动提出表演魔术。
他用父亲给的旧手帕变出几颗水果糖,分给围在身边的同学。当他把最后一颗糖递给浩楠时,发现对方眼里映着教室顶棚的彩带,像藏着星星。
散场时,浩楠塞给他一本翻旧的《初中数学竞赛题集》,扉页上写着:“真正的强者,是能直面自己的人。“
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黄秋生望着浩楠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手中的旧钢笔没那么沉重了。
他摸出裤兜里被攥皱的纸巾,仔细擦拭着笔帽,褪色的金色在路灯下重新泛起微光。
那是一个寻常却又透着别样朝气的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初二(4)班略显陈旧的教室里。
班主任刘老师把办理黑板报的重任交给了任浩楠,一个平日里看着就机灵且做事极为认真的男生。
任浩楠撸起袖子,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一场“战斗”就此打响。他先是站在黑板前,踮起脚,伸直手臂,用手中的长尺轻叩黑板,发出清脆声响,以此丈量着黑板尺寸,嘴里小声嘟囔着划分板块,脑海里的构思逐渐有了雏形。
只见他迅速转身,奔向教室角落那堆积如山的旧报纸、杂志,双手如挖掘机般在纸堆里翻找,抽出有精美插画、合适文字的页面,又风风火火跑回黑板旁,将资料往讲台上一摊。
接下来便是绘制草图。粉笔在他指尖灵动跳跃,像是被施了魔法。
他时而弯腰,粉笔几乎贴着黑板底部勾勒花边;时而高高跃起,去完善最上方标题栏的装饰图案,简单几笔,一朵盛放的向日葵便跃然板上,象征着班级蓬勃朝气。
画错了,他也不慌,袖口一抹,纠错重来,黑板前扬起细微粉笔尘,在阳光里飞舞如梦。
书写内容时,任浩楠更是全神贯注。
他从书桌里掏出平时舍不得用的钢笔,拔掉笔帽,笔尖轻蘸墨水,在备好的彩纸上一笔一划书写。
遇到篇幅长的文章,他微微侧身,双脚分开站稳,手臂匀速移动,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力透纸背。
写错字,眉头轻皱,迅速抽出刀片,小心翼翼刮去错痕,再重新书写,不放过任何瑕疵。
为了增添色彩,他把家里的水彩颜料都搬来了。
小水杯盛满水,彩笔蘸水调色,红与黄相融成温暖橙光,涂抹在重要文字周边;蓝色渲染知识科普区,似深邃海洋藏无尽奥秘。每涂一笔,他都紧盯色彩效果,不满意就返工,手指染得五彩斑斓也浑然不觉。
比赛那天,全校师生穿梭各班观摩。
任浩楠站在教室后面,双手握拳,目光紧锁黑板报,心跳如鼓。
当评委们频频点头,在评分表上写下高分,同学们欢呼雀跃时,他紧绷的嘴角才扬起灿烂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少年的自豪与满足,黑板报上的每一处痕迹都是他青春里最闪耀的勋章,这次获奖,注定成为他初中岁月浓墨重彩的难忘篇章。
语文课上,老旧的风扇慢悠悠地转着,驱赶着炎热气息。
每当老师念到“任浩楠,你来读一下这篇课文”,他便利落地起身,桌面的文具都被带得微微一动。任浩楠先是双手自然下垂,将课本轻轻捧起,稍微抬眼,扫视一遍即将朗读的段落,像是在与文字迅速对谈、磨合。
待清一清嗓子,那清朗之声便如潺潺溪流般淌出,遇到抒情段落,他微眯双眼,语调轻柔婉转,似要将字里行间的情愫丝丝抽出;碰上激昂语句,音量陡然拔高,手臂不自觉挥动一下,重音铿锵有力,教室里的空气都随之震颤。
同学们原本或慵懒或躁动的眼神,全被他的声音牢牢吸住,仿若一同被卷入课文编织的奇妙世界。
而**课的氛围又是另一番模样,严肃里透着思辨。
老师抛出复杂难题,目光习惯性投向任浩楠。他从容站起,挺直腰杆,双手交叠置于桌面,镇定自若宛如一位小谋士。
回答时,语速不疾不徐,从脑海里庞大的知识储备库精准抽取要点,国际局势、历史典故信手拈来,佐证观点。
提及国家政策变革,数字、年份准确无误,条理清晰得如同规整的行军方阵,层层推进,直抵问题核心,老师颔首赞许,同学们也暗自钦佩,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位自带光芒的知识先锋,总能穿透迷雾,剖析透彻每一个晦涩要点。
作文讲评环节,更是任浩楠的高光时刻。
老师念着他的文章,词句优美如诗,描绘乡村生活能让人身临其境,写校园趣事则趣味盎然,引得阵阵轻笑。任浩楠红着脸,微微低头,手指不自觉抠着桌沿,可那藏不住的笑意与眼底光芒,泄露了满心的自豪。
课后,围在他身边讨教写作技巧、借**笔记的同学络绎不绝,他挠挠头,耐心讲解,那热忱劲儿让师生情谊在这一来一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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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发醇厚,他就似那年代质朴却耀眼的星,点亮了教室求知的苍穹。
窗外的法国梧桐在秋风里瑟瑟发抖,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正如同任浩楠此刻的心境。
教室里闹哄哄的,可这嘈杂却像一层透明的罩子,把他隔绝在外,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右上角那个鲜红的“93”分上,心不断下沉。
他是初二(4)班公认的学霸,平日数理化题目在他笔下迎刃而解,作文也常被当作范文朗读。
可这一次,邻桌郭明磊的试卷顶端明晃晃的“98”分,像一把锐利的刀,轻易划开他骄傲的外壳。
郭明磊是城里孩子,家里藏书满柜,听说父母都是高知,寒暑假能参加各种学术夏令营。
他回答难题时轻松自信的模样,总让任浩楠心里泛起复杂的滋味。
任浩楠是半边户,老家在一百多里外的农村,父母每日在单位里奔波,父亲世和在车间修车,母亲冰玉在厂里打零工,挣点辛苦钱供他读书,的确拼尽全力。加上还有姐姐浩怡和弟弟浩檀,负担不轻。
家里那盏昏黄台灯下,他熬过一个又一个夜晚,课本翻得卷边,习题册写满密密麻麻的字,只为从知识里刨出一条改变命运的路。
此刻,他攥紧试卷,指关节泛白,脑海里不断闪回老师表扬郭明磊解题新思路时那欣赏的目光。
“难道我再怎么拼命,也追不上人家天生的优越?”这个念头一旦冒头,就如野草般疯长,扎得他眼眶发酸。
他想起清晨五点摸黑起床背单词,冬天手脚冻僵仍不停笔,那些艰辛在郭明磊的高分面前,似成了一场无力的挣扎。
放学铃响,同学们三两成群涌出教室。
任浩楠慢吞吞收拾书包,望着窗外郭明磊被父母开车接走的背影,那汽车扬起的灰尘,迷了他的眼,也迷蒙了他的心。
“我不能输,绝不能。”
他咬着牙,把试卷塞进书包最底层,像是藏起一段狼狈的秘密,脚步沉重又坚定地迈向归家的路,夜色在身后蔓延,前路只剩孤勇的奋战。
夏日蝉鸣悠长,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任浩楠放学的路上。他脚步匆匆,破旧的帆布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里头那几张刚发下来、写满优异成绩的试卷,似有千斤重,压得他满心忐忑又怀揣希冀。
任浩楠家是半边户,父亲世和在车间修车,忙的时候累得直不起腰;母亲冰玉在世和一个单位里上班,打零工,什么活都干,工钱微薄。
邻里间常有人念叨“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那些城里同学假期能跟着公职父母游历四方、参加各种培训班补习班,新文具、课外书不断,而浩楠只有旧课本为伴,一支钢笔用到笔尖分叉还舍不得扔。
可他偏不信命,课堂上,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放过老师的每一个板书细节;夜晚在昏黄灯光下,蚊虫肆意叮咬,他浑然不觉,膝盖上摊着的习题册被汗水洇湿,草稿纸用了一张又一张,只为解出那一道道复杂方程式、几何难题。
为了记住物理公式,他清晨伴着鸡叫在院子里踱步背诵,寒来暑往,从未间断。
当期末考试成绩公布,他位列全年级前十的消息瞬间传遍班级,老师赞许的目光、同学羡慕的低语,都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放学铃一响,他攥着成绩单,飞一般冲回家。
小院里,父亲世和正修理自行车,满手油污;母亲冰玉坐在矮凳上择菜,粗糙的手指沾满泥土。
“爸妈,我考进年级前十啦!”任浩楠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父亲世和猛地抬起头,扳手“哐当”落地,眼眶瞬间红了,嘴角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母亲冰玉手忙脚乱站起身,菜叶子撒了一地,几步上前紧紧抱住浩楠,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他的肩头。
那泪水滚烫,带着生活磨砺出的酸涩,更多的却是骄傲与欣慰。一家人相拥在夕阳余晖里,破旧小院也似被这喜讯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未来的路在浩楠脚下悄然延展,虽荆棘仍存,却已曙光初现。
第178章 农转非烦恼
世和知道自己家底子薄,没有积蓄,没有祖上留下的遗产可以继承,完全是白手起家,从一穷二白的地步开始。从无到有,好在人丁兴旺,世和的父亲一代只有一个男性,到了世和这一代,有了俩,到世和世平的下一代,就有四个男性,树大分枝,估计人口会越来越多。
只要有人,一切都好说,有人才能圆梦,如果理想很丰满,没有人,也是白搭。有了好计划,没有人来执行,也让人着急。世和经常感到焦急,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轻松和自信,他对未来所抱的希望并不大,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一般来说,不会把家族里的女性算上,如果算女的,那么,大树分开的枝丫会更多。只要留住青山,就不要担心没柴可烧。
那年的盛夏,炽热的日光把小镇烘烤得蔫巴巴的,蝉鸣在枝头扯着嗓子嘶叫,搅得人心愈发烦闷。
世和蹲在家门口红砖墙上,眉头紧锁,手里的劣质烟卷快燃到尽头,他浑然不觉,任由烟灰簌簌地落在洗的发白的裤腿上。
女儿浩怡刚升初三,成绩拔尖,在学校模拟考里**名列前茅。可老师前两天带来的消息,像一记重锤砸懵了全家——中考政策有严格户籍限制,非城镇户口的孩子,哪怕分数再高,也没资格报考城里的重点高中。浩怡的户口还在老家农村。
那年的梅雨季节,世和的中山装口袋里永远揣着个磨破边角的牛皮纸袋。
袋口露出的户籍迁移申请表上,公章栏还是空白一片,墨迹被雨水洇得发皱,像极了他这些天来日渐憔悴的面容。
“同志,再帮我看看?“世和第无数次把申请表推到派出所户籍科的铁栏杆前。
窗口内的女**戴着蓝布袖套,翻着材料的手顿了顿:“任师傅,政策规定''半边户''子女随迁得满足三个条件,您这......“
话音未落,隔壁办公桌传来搪瓷缸碰撞的声响,惊得世和肩膀猛地一抖。
深夜,世和蜷在单位宿舍的硬板床,听着窗外的雨打芭蕉。
月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狭长的光影。
他摸出枕下的全家福,照片里浩怡扎着褪色的红头绳,站在老家的晒谷场前笑得灿烂。
妻子的字迹从背面透过来:“怡丫头这次月考又是年级前三,就是总问啥时候能去城里考试......“
周末,世和骑着叮当作响的二八大杠,奔波在各个部门之间。
他的公文包里装着浩怡的奖状、成绩单,还有从厂里开的各种证明,纸张边缘被手指磨得**糙。
在教育局门口,他看着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家长们进进出出,摸了摸自己洗得发白的袖口,把铝制饭盒往怀里又塞紧了些——那里面装着妻子腌的咸菜,是他这几天的午饭。
“爸,我不想考了。“那天傍晚,浩怡攥着沾着泥点的通知书,声音发颤。
世和看见女儿裤脚还沾着从老家赶来时的草屑,而通知书上“借考需缴纳五十元赞助费“的字样,像根刺扎进他的眼睛。
他猛地转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喉间的哽咽。
深夜的厂区宿舍,世和对着煤油灯反复研读政策文件。
火苗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显得格外孤单。他摸出烟盒,才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烟,烟丝已经潮得发腻。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突然想起浩怡小时候,总爱趴在他肩头数天上的星星。
雨还在下,世和把湿透的申请表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捂热那些冰冷的政策条文。
牛皮纸袋里的材料窸窣作响,混着雨声,像一首无人倾听的哀歌。
在这相对封闭的家属院里,在城里念高中是孩子跃出“农门“的唯一指望,如今这路却硬生生被堵死。
世和是典型的半边户,自己成为城镇人,可是妻子孩子的户口都在乡下,家里还有几亩责任田,春种秋收,都交给世平在打理。
世平累得很,可能得了腰椎间盘突出,而且病情年年加重,已经说过几次不要种地,但苦于在城里找工作很难,只有暂时还呆在农村守着几十亩田地。
世和的妻子刘冰玉在单位里当临时工,随叫随到,工作任务琐碎而简单,干的都是下力气的活儿,需要不断重复,熬得她面黄肌瘦,双手满是劳作留下的裂口与茧子。一家人勒紧裤腰带,就盼着浩怡读书出人头地。关键是女孩如果不读书,在城里就无法找工作,无法活下去。
世和狠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味道呛进肺里,引得一阵咳嗽。
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前那条坑洼土路,他满心无奈与愤懑。
去找经理?人家为单位里琐事忙得脚不沾地,能管这升学的“闲事”?
去求街道办管教育的干事?可自己两手空空,哪来疏通关系的门道,连句漂亮场面话都憋不出来。
想到女儿昨晚熬夜做题时那专注又带着憧憬的眼神,他的心像被猫抓般难受。
屋内老旧的闹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似在催命。
世和把烟头狠狠摁灭在墙上,起身时双腿麻得一哆嗦。
他拍了拍身上灰尘,决定还是先去学校找老师问问,看能不能寻出一丝转机,哪怕前方是迷雾茫茫,为了孩子,他也得硬着头皮踏出这第一步,烈日把他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蹒跚着隐入那滚烫的日光里,怀揣着一丝渺茫希望,踏入未知的困局探寻。
蝉鸣在当年那个燠热的盛夏里,扯着嗓子发出尖锐而冗长的聒噪,像是要把整个世界的耐心都耗尽。
任世和站在教育局那扇油漆斑驳却依旧冰冷威严的铁门前,手中攥着女儿浩怡一沓厚厚的奖状,手心的汗早已将纸张濡湿,边角微微卷起。
世和刚从三楼的招生办公室出来,里面那个戴着黑框眼镜、表情淡漠的办事员的话还像针一样扎在心头:“没城镇户口想报城里高中?政策在这儿摆着,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别白费力气瞎折腾了。”
任世和嗫嚅着求情的那些话,此刻全梗在喉间,苦涩得厉害。
任世和一家是半边户,他自己现在的户口在城里,因为是参军入伍复员转业到地方,安排他进了单位,但是他的父母亲靠着乡下那几亩瘦田刨食,供他念完初中已是极限;他则在单位的汽车修理车间钻车底维修车辆,每日跟柴油、汽油、钳子扳手等工具打交道,累得骨头都要散架,才勉强撑起家里的半边天,让妻儿能有个遮风挡雨的窝,盼着孩子靠读书改变命运。
为了浩怡这户口事儿,他跑断了腿。
先是拎着老家世平送来的老母鸡下的一篮鸡蛋,满脸堆笑去单位里管户籍的老张,老张收了鸡蛋,却只是唉声叹气:“世和呐,这户口指标卡得死,公司没权没辙,你还是另寻高就吧。我们单位每年的指标都有限,区**分局把户籍指标分到各个单位,我们的指标很有限,需要排队,需要评比上报,等到分局进行审批。这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大权在区里。如果多给我们几个指标,这忙我肯定会帮忙的。”话里的推脱像一盆冷水,浇灭他刚燃起的小火苗。
而后他又辗转托在**分局上班的远房表亲,又打听到教育局某位领导的住址,在狭窄昏暗的楼道里等了大半宿,才等到人家醉醺醺归来。
任世和忙不迭递上儿子的成绩单,近乎哀求地说着孩子的聪慧刻苦,那领导却厌烦地一挥手:“这种事儿多了去了,都像你这样搞特殊,规矩还立不立啦?快走快走!”门“砰”地关上,震得他耳朵嗡嗡响,也震碎了满心期许。
此刻,日光毒辣地砸在头顶,任世和望着街边橱窗里摆放的崭新文具,想到女儿浩怡每晚在昏黄油灯下写秃一支支铅笔、用橡皮擦到本子快破洞的模样,眼眶一热。
他把奖状仔细叠好揣进怀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重新坚毅起来:“就不信没个活路,女儿,爸再想法子,指定不让你前程就这么断咯!”
说罢,迈着沉重却决绝的步子,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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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扎进那滚烫喧嚣、希望渺茫的市井长街,背影被日光拉得老长,写满不屈。
黄昏的光像一层陈旧的纱,透过工厂办公室那满是灰尘的窗户,洒在任世和沟壑纵横的脸上。
他局促地站在主任桌前,手指不安地z拽着衣角,嗫嚅开口:“主任,听说咱单位这回有转户口的指标,您看我家丫头的事儿……”
主任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眉头轻皱:“老任啊,这指标大家都盯着呢,僧多粥少。你也知道,厂里困难户、老资历都排着队。”
任世和急得额头上青筋直跳,上前一步,声音发颤:“主任呐,我家情况特殊!丫头学习拔尖,眼瞅着要中考,没城镇户口连报考资格都没。我在这厂子里勤勤恳恳十来年,脏活累活没二话,就盼孩子能有个好前程。”
说着,双手递上女儿一摞奖状,“您瞧瞧,这都是孩子拿回来的,不能就这么给耽误了啊。”
主任接过奖状,随意翻了翻,神色稍有动容:“是个好孩子,可这事儿我一人说了不算。工会那边得审核,上头领导还得点头,程序复杂着呢。”
世和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紧接着追问:“那您给指条明路,我该找谁?该咋做?只要能成,我感恩戴德。”
主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拍世和的肩膀:“先去工会把申请表填了,找老李,把家里困难情况写详细,再准备些材料证明孩子成绩优异。不过,我可不敢打包票,你心里也得有个底,竞争激烈着呢。”
世和连连点头,嘴里不停道谢,退出办公室时差点绊到门槛。转身瞧见车间里机器轰鸣,想到这些年为了多挣几个加班费,陪女儿的时间少之又少,满心愧疚。这时,好友老张凑过来,小声说:“听说有人都开始给领导送礼了,你不意思意思?”
世和面露难色,咬咬牙:“咱本分人,能走正道就不走歪路,先按主任说的办,实在不行……再说吧。”
说罢,攥紧手中的包,包里装着女儿的未来与希望,大步迈向工会办公室,身影在昏黄光线里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晨光艰难地穿透工厂那积满污垢的窗户,洒在工会办公室门口略显局促的世和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整了整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才迈进屋内。
工会的办事员小刘抬起头,冷淡地问:“找谁?”
老王忙满脸堆笑:“刘同志,我找李**,想问问转户口拿表的事儿。”
小刘指了指里间:“在里头呢,等着吧。”
世和忐忑地站在门边,目光扫过墙上那些表彰先进工人的锦旗,心里默默念叨着自家丫头的奖状也该贴在这显眼处。
不多时,李**出来了,大嗓门透着股干练劲儿:“老任啊,听说你为闺女户口来了,这事儿可不好办呐!”
世和上前半步,双手递上一支皱巴巴的烟:“李**,您知道我家情况,孩子她妈也是农村户口,小时候成绩也好,为了弟弟妹妹上学,她放弃自己的上高中的机会,我的丫头是读书的料,有优良的遗传基因,就指望着她读书出息。这马上中考,没户口可全完了。”说着,眼眶泛起微红。
李**接过烟,夹在耳后,语气软了几分:“厂里指标有限,申请的人不少,你先把表拿去填了。”
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申请表,“这上头信息,一个字都别写错,孩子成绩证明、家庭情况,都要如实填写。”
世和如获至宝般接过表,手指都有些颤抖,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回去就仔仔细细填。李**,您看我在厂里这么些年,没出过岔子,年年评优也有我,能不能多关照关照我家丫头?”
李**拍了拍世和肩膀:“老任,你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但这流程得走,大家公平竞争。你把表交回来,我会提交上去开会研究,尽力而为吧。”
世和紧紧攥着表,像是握住女儿的命运,退出办公室时,朝忙碌的众人微微鞠躬致谢。
第179章 回老家中考
回到家,他戴上老花镜,在昏黄台灯下铺开表格,一笔一划写着:女儿姓名“任浩怡”,成绩栏填着历次考试的优异分数,家庭住址那破旧的筒子楼门牌号也显得庄重起来。
每填一个字,他眼前就浮现女儿熬夜刷题、清晨诵读的模样,满心都是对未来的祈愿,期盼这张薄薄的表,能铺就女儿通往考场、走向新生活的坦途,笔下的墨水似也承载着一家人的希望,洇透纸张。
昏黄的灯光在狭小的职工宿舍里摇曳,世和弓着背坐在那张漆面斑驳的旧桌前,面前摊着女儿的一摞书本,他的目光却空洞地定在墙上那张已有些褪色的城市地图上。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玻璃隔成另一个世界,屋里静得只剩老旧钟表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满是疲惫的心坎上。
桌上那几张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的户口申请材料,似在无声诉说这些日子的艰难奔波。
为了女儿能在城里顺利中考,世和厚着脸皮一次次往单位人事处跑,平日里木讷寡言的他,不知对着那些领导陪着多少小心,说了多少好话,可换来的总是公式化的推脱与敷衍。
去户籍管理部门时,他大清早就去排队,站得脚跟生疼,满心焦急地递上材料,工作人员却只是冷漠地扫一眼,便以不符合政策为由退回,一句轻飘飘的“农村户口转城市哪有这么容易”,就将他所有希望击碎。
那年深秋,任世和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斜倚在派出所斑驳的红砖墙下,链条与齿轮咬合处泛着刺眼的白光——那是过度磨损后露出的金属原色。
他攥着磨破边角的户籍迁移材料,指节在冷风中冻得发紫,鞋底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细微的打滑声,像极了他摇摇欲坠的希望。
“任师傅,不是我们不帮忙。“户籍科的**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搪瓷缸里的茶叶沉了又浮,“您这''半边户''情况特殊,没有房产证明......“
话音未落,世和突然注意到对方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全家福,妻子烫着时髦的卷发,女儿穿着崭新的红毛衣。
而自己口袋里的照片,浩怡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裂缝,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世和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发现掌心沾着黑色的机油——链条又掉了。
他蹲在巷口修车,看着锈迹斑斑的扳手拧动螺丝,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娃,咱家没家底,往后路得自己闯......“那时他以为凭着一身力气就能改变命运,此刻才明白,有些门槛,光靠拼命是跨不过去的。
机械厂的夜班铃响起时,世和还在教育局走廊徘徊。白炽灯嗡嗡作响,照亮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
他数着地砖缝隙里的污渍,听着皮鞋踏在**石地面的回响,突然意识到自己奔波数月,连个能说句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老家的母亲早已故去,妻子在乡下操持家务,而他像片被风吹散的浮萍,连扎根的泥土都没有。
深夜的宿舍,世和对着镜子解开衬衫。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他胸口的旧伤疤泛着暗红——那是七年前在工地被钢筋划伤的。
如今伤疤还在,可曾经的豪情却像车胎上磨平的纹路,再也抓不住任何希望。他颤抖着点燃香烟,烟雾缭绕中,仿佛看见浩怡趴在老家的窗台上,眼巴巴望着通往城里的路。
车铃再次响起时,链条彻底断裂。世和推着车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在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道未愈的伤口。远处工地的探照灯扫过他的脸,照亮他鬓角新添的白发。他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那间土坯房,如今早已坍塌,正如他所有的努力,在现实面前碎成齑粉。
浩怡放学回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世和身后,看到那熟悉又刺眼的申请材料,眼眶一下子红了。
“爸,咱回农村考也行……”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努力装出坚强。
世和猛地回头,粗糙的大手慌乱地替女儿擦泪,自己眼眶也泛起微红,强扯出一丝笑:“娃儿,别怕,爸再想想办法,城里教育资源好,咋能让你回去遭那份罪……”
可日子不等人,中考报名截止日一天天逼近,那转户口的事成了没桥的悬崖,跨不过去。
最终,在一个阴沉沉的午后,世和缓缓把浩怡的书本收拾进旧行李箱,手指颤抖着系紧行李带,他的喉结滚动,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娃儿,咱先回村应考,书可得好好念,爸对不起你,没把这事儿办好……”
浩怡懂事地点头,泪珠子簌簌滚落,砸在行李箱上,洇出一朵朵苦涩的花。
父女俩拖着行李走出屋子,回头望一眼这承载诸多希望又终成泡影的职工宿舍,母亲冰玉和两个弟弟浩楠、浩檀目送世和、浩怡离开,等他俩走远,门在身后“吱呀”关上,像是关上一段城里的破碎美梦,一步一步,隐没在去往农村老家的蜿蜒小路,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满是落寞与无奈。
浩怡被世和送回老家,暂时住在她舅舅找好的学校宿舍,成为插班生,和他们一起复习,积极备考。然后世和就回到城里的家中。
狭小昏暗的职工宿舍里,闷热得像个蒸笼,任世和光着膀子,眉头紧锁地坐在吱呀作响的床边。脚边那台破旧电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出的风都是燥热的,恰似他此刻满心的焦灼。
桌上堆满了孩子们皱巴巴的课本,他的目光定在一张全家福上,照片里三个孩子站在农村老家那一半红砖一半土坯的房前,笑得腼腆,眼神却透着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大女儿浩怡刚被送回老家备考中考,想到女儿浩怡临上车时那强忍着泪水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把。
“唉,这户口咋就成了咱家迈不过去的坎!”任世和一拳砸在床沿,憋闷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扭头看外面唱着歌跑回家的城里的小朋友,心里一阵泛酸,人家孩子都顺顺当当在城里上学、升学,自家三个娃却因为这该死的户口问题,前途缥缈难测。
午后日头稍缓,任世和揣着包皱巴巴的廉价烟,脚步匆匆赶到老友江平的小院。
没等坐下,就急火火开口:“**啊,你说我咋办?俩小子眼瞅着也快要中考,时间不等人啊,过个一年半载中考报名就要开始了,这农村户口不转过来,根本就没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说着,他颤抖着手点烟,猛吸一口,辛辣呛得眼眶泛红。
江平皱着眉,拍了拍他肩膀:“世和,我懂你愁,可这年头,转户口难如登天!前儿我听隔壁厂老王说,他为了孩子户口,送礼送到手软,事儿还没办成。”
任世和眼神瞬间黯淡,却又涌起股执拗劲儿:“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孩子前程不能毁我手里。”
接下来几天,他一下班就穿梭在城里错综复杂的小巷,打听各种“能办事儿”的门道,请客吃饭,低声下气求那些所谓有关系的人,兜里那点微薄积蓄流水般花出去,换来的却只是些模棱两可的敷衍。
夜深人静,两个儿子写完作业,已经洗洗睡了,任世和坐在床边,借着月光凝视孩子们安静的睡脸,粗糙的手轻轻给他们掖好被子,暗暗发誓:“哪怕砸锅卖铁,拼上这条老命,爸也得把你们户口的事儿搞定……”
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熄灭,唯有他满心的煎熬在黑暗中翻涌不息,不知曙光何时降临。
闷热的夏日傍晚,蝉鸣在厂区外的树上此起彼伏,聒噪得人心慌意乱。职工宿舍楼下,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围坐在一起甩着扑克,脏话与哄笑声不时响起。
世和却独自蹲在阴影里,眉头紧锁,脚下的烟头攒了一小堆,烟雾缭绕中,他那张满是沧桑的脸愈发显得愁苦。
就在昨天,厂里本年度农转非户口指标公布了,大红纸张贴在宣传栏,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任世和挤进去时,心瞬间凉了半截,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他反复看了几遍,眼睛都盯得生疼,满心的期待如泡沫般被烈日无情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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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那几个原本平常的字,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焦。
“凭啥?就凭咱没关系呗!”旁边有人嘟囔,任世和机械地转过头,目光空洞,脑海里全是两个儿子浩楠、浩檀挑灯夜读的模样,那瘦巴巴的背影在昏暗灯光下写作业,满心盼着能在城里扎根好好中考,可如今……
楼上锅炉房的轰鸣声隐隐传来,任世和抬头,眼神里满是复杂情绪。
他知道,烧锅炉那家的小子,成绩远不如自家老大,整日吊儿郎当,就因为家里有个远房亲戚在厂里当官,户口轻轻松松就转了,如今能毫无顾虑备战中考,而自家孩子却还悬在半空,前途被这户口的枷锁狠狠勒住。
“爸,咱还有办法不?”浩楠不知啥时候站在了身后,声音带着少年强装的镇定,任世和忙掐灭烟头,站起身拍拍儿子肩膀,挤出一丝笑:“有!爸一定想尽办法,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户口弄下来,不能耽误你俩考试。”
可话说得硬气,底气却在这闷热空气中一点点消散。
接下来的日子,任世和像个没头苍蝇,兜里揣着积攒多年的“老窖货”——一块祖传玉佩,厚着脸皮往厂领导家跑。一路上反复斟酌的话,到了人家门口却紧张得全忘了,只能陪着笑,近乎哀求地诉说自家难处,领导却只是打着官腔,目光时不时飘向那块玉佩,末了收下东西,事儿却没应下半点。
夜里,躺在床上,任世和听着妻儿轻微的鼾声,睁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满心都是不甘与无奈。窗外月色如水,却照不亮他家这农转非户口的漆黑前路,那孩子能凭关系一步登天,自家凭努力却被死死拦住,这世道的不公,像把钝刀,一下一下在他心头来回锯着,疼得他彻夜难眠,却找不到出口。
蝉鸣在枝头喧闹,日光透过斑驳树叶,洒下一地碎金。
世和坐在厂区角落的石阶上,手中的劣质烟升腾起袅袅烟雾,模糊了他满是风霜的面容。
身旁那辆老旧自行车,链条半耷拉着,像他此刻疲惫又松散的神经。
就在上个月,女儿浩怡泪汪汪地拖着行李箱回了农村老家,准备在那条件简陋的乡村中学参加中考。
望着女儿浩怡离去的背影,世和满心自责,恨自己没本事搞定那要命的农转非户口,让孩子在这节骨眼上还得颠沛流离。那些天,他在厂里干活频频出错,差点被记大过,夜里翻来覆去,满心都是女儿浩怡会不会在老家不习惯、能不能考好的担忧。
这天午后,厂里广播嘈杂,世和正机械地搬着货物,工友小李急匆匆跑来,脸上挂着笑:“世和哥,你家闺女厉害啊!刚听广播说中考成绩放榜,县重点高中录取名单里有她!”
世和手里的箱子差点滑落,愣了几秒,才回过神:“真的?你可别哄我!”
确认消息后,他顾不上还穿着满是污渍的工装,撒腿就往厂外电话亭跑,手忙脚乱地拨通老家电话。
电话接通那刻,听到女儿浩怡带着哭腔喊“爸”,世和眼眶瞬间红了:“闺女,你真争气!爸高兴,太高兴了……”说着,声音已哽咽,周围路人投来异样目光,他全然不顾。
回到宿舍,世和翻出藏在箱底那瓶舍不得喝的烧酒,对着墙上女儿浩怡的奖状猛灌一口,辛辣烧过喉咙,心底却泛起久违的甜。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奖状边角,眼前似浮现女儿在昏黄灯光下熬夜苦读的样子,那小小的身子坐得笔直,书本翻得破旧,为一道难题愁眉不展,又为解出答案笑逐颜开。
晚上,世和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星子,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女儿浩怡的争气像是一道光照进他昏暗压抑的生活,虽然户口难题仍如巨石横亘,但此刻他满心的阴霾散去大半。
他暗暗发誓,哪怕再难,也要在这城里拼死拼活干下去,给女儿挣出光明未来,绝不让孩子往后再因这些糟心事受限,定要护她一路坦途,伴着星光睡去,梦里都是女儿浩怡高中开学的模样。
第180章 信中的希望
盛夏,日光将城市烤得滚烫,蝉鸣织成一张绵密的网,罩得人心里发慌。
在机械厂那间狭小昏暗、弥漫着机油味的宿舍里,任世和刚结束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劳作。
他身形佝偻,双手满是老茧与污渍。他洗了好几遍,指甲缝里仍嵌着洗不掉的黑垢。
他缓缓坐到那张漆面剥落的书桌前,桌上堆满了女儿的旧课本,边角卷曲,每一页都写满了娟秀字迹。
任世和轻叹了口气,从抽屉深处掏出一叠信纸,那是他从牙缝里省钱买的,微微泛黄,粗糙却珍贵。
“闺女,见字如面。”笔尖落纸,墨水洇开,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仿佛女儿就在眼前,扎着马尾,眼睛亮晶晶的。
“爸知道,这些日子因为户口的事儿,让你受委屈了。回村里考试,条件比不上城里,可你硬是凭着一股倔强劲儿考上了县重点高中,爸打心眼里为你骄傲。”
窗外,工厂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机器的轰鸣声隐隐传来,似在催促着时间快走。
任世和揉了揉酸涩的眼,继续写道:“别管旁人说啥,农村户口咋了?咱不偷不抢,靠自己本事读书。你在学校就一门心思往前冲,每次考试都给爸争口气,让那些小瞧咱的人看看,咱乡下人脑袋瓜灵着呢!”
他想起上次回老家,女儿站在村口接他,身形单薄,眼神却炽热坚定,说要考出农村,改变命运。
“你每解出一道难题,每多背会一篇课文,都是在给自己铺一条好路。爸没本事,这农转非指标跑得腿都断了,还是没着落,可爸相信,只要你成绩拔尖,往后啥好机会都能攥在手里。”
这时,冰玉推门而入,瞧见他写信,打趣道:“又给咱家千金大小姐大学苗子鼓劲儿呢?”任世和憨憨一笑,没言语,等冰玉睡去他才又添了几笔:“闺女,晚上别熬太晚,身体垮了可不行。爸在城里一切都好,你缺啥就写信说,等放假了,爸接你进城逛……”
信末,他的字迹有些颤抖,落下一个笨拙的签名。封好信,贴上邮票,任世和才觉心里一块巨石落了地。
他望向窗外月色,仿佛看到女儿在台灯下拆信展读,眉眼弯弯,重燃斗志,那是他在这喧嚣又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暖与盼,支撑他次日迎着朝阳,再度为生活与女儿的未来奔忙,不惧前路漫长。
那年除夕夜的爆竹声震落屋檐积雪,任世和蹲在煤炉前添煤,火光照亮他攥紧的拳头。
铝盆里的白菜饺子已经凉透,浩怡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饺子皮,弟弟家的两个孩子正趴在窗台上数烟花。
“爸,我不想考了。“浩怡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雪花。
世和的铁钳“当啷“掉在青砖地上。
火苗猛地窜起,映得墙上那张泛黄的“先进工作者“奖状忽明忽暗。他想起白天在教育局看到的场景——其他孩子蹦跳着领取报名表,而浩怡的学籍表还躺在户籍科的铁皮柜里,压在一摞盖着红章的文件下。
深夜,煤油灯芯“噼啪“炸开火星。世和展开皱巴巴的笔记本,用秃了的钢笔头在扉页写下:“1.找王经理借房产证2.托表姐联系老家公社3.每周跑三次户籍科“。
笔尖划破纸张的声响惊醒了睡在里屋的妻子,她披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出来,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刺得人眼疼:“他爸,要不......“
“不行!“世和猛地起身,木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摸到口袋里浩楠的数学竞赛奖状,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七年前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银元还藏在樟木箱底,此刻仿佛在掌心发烫。
“浩怡的机会没了,但浩楠、浩檀,还有侄子们......“他声音发颤,“不能让孩子们像我一样,被一张纸困住一辈子。“
凌晨四点,世和推着打满补丁的自行车出门。
车胎上缠着新换的内胎,链条抹了厚厚的黄油。寒风灌进磨破的袖口,他却觉得浑身发烫。
路过国营饭店时,橱窗里的霓虹灯在雪地上投下“供应短缺“的字样,而他的帆布包里,装着连夜写好的**书,还有孩子们的成绩单。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机械厂的烟囱时,世和站在公司办公室门口。玻璃门映出他发红的眼眶和磨破的鞋尖,而手中的**书已经被攥出褶皱。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浩怡昨天偷偷塞进他口袋的烤红薯——那是女儿省下自己的口粮烤的。
推门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战鼓般震得胸腔发麻。
校园的白墙在岁月侵蚀下有些斑驳,操场上的跑道沙砾粗糙,篮球架锈迹斑斑。男生宿舍区,一间狭小的屋子里,昏黄灯光竭力撑开昏暗。
丁工程师身形清瘦,戴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透着股专注劲儿。
此刻,他正蹲在地上,仔细擦拭从家里带来的小煤炉,手上沾满煤灰也毫不在意。
旁边桌上,几样简单蔬菜码放整齐,那是刚从学校附近集市淘换来的,为的是给正长身体的儿子做点可口饭菜。
“爸,这题咋整?”儿子丁扬抱着书本,眉头皱成死结,嘟囔着凑过来。丁工立马起身,在围裙上蹭蹭手,接过书,目光一扫,便拉着儿子到床边坐下。
他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刷刷画图,嘴里念叨:“看,这几何图形得找关键辅助线,就像搭积木,找准这根‘撑子’,结构就稳了……”丁扬眼睛随着笔尖转,时而点头,时而沉思。
夜幕低垂,屋里弥漫着饭菜香,父子俩相对而坐,快速扒拉着饭菜。
“多吃点,吃饱才有力气念书。”丁工不断给儿子夹菜。
饭后,他又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沓自己手抄的习题,字体工整得如同印刷:“做完这些,巩固下知识点,基础打不牢,高楼可建不起来。”
灯光拉长父子俩一坐一写的身影,偶尔有同学路过门口,探进脑袋打趣:“丁扬,你爸这陪读太专业啦!”
丁工腼腆一笑,又低头盯着儿子作业,一旦有错,立刻轻声细语指出,耐心讲解,直至丁扬彻底明白。
等儿子睡下,丁工轻手轻脚收拾好书本纸笔,坐在床边给儿子掖掖被子,目光满是慈爱与期许。
窗外,月光洒在校园小径,他默默盘算着明日菜谱,思索还有哪些知识点要帮儿子强化,静谧夜里,这间小小的宿舍装着沉甸甸的父爱,以及对孩子考入重点高中的炽热梦想,无惧日子琐碎艰难,一心向前。
初二(4)班这几日像是被投进了一颗重磅**,炸得教室里嗡嗡作响,所有人都在悄声议论着郭明磊和班花林晓红的事儿。
郭明磊,那可是各科老师眼中的尖子生,每次考试成绩一公布,榜首位置跟被他焊**似的。
课堂上,不论多刁钻的难题,他稍作思考便能条理清晰地解出,老师提问时,他从容站起应答,声音沉稳,镜片后的双眸透着股子聪慧劲儿。
平日里,他总是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背着个洗得微微泛白的书包,走路带风,大步流星,仿佛满心满眼只有那些书本知识。
与他整日形影不离的林晓红,那模样,就像是从青春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一头乌黑微鬈的长发,松松地扎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脖颈边,肌肤仿若透着光,双眸亮晶晶的,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梨涡,班上男生给她递纸条的事儿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
可她的成绩却像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全凭运气似的。上次数学测验,她对着试卷愁眉苦脸了大半节课,咬着笔头,抓耳挠腮,最后交卷时,卷面还有大片空白。
不知从哪天起,两人总是一同出现在校园小道上,清晨相伴入校,课间偶尔凑在一块儿讨论题目,放学后也并肩朝着校外走去。
一开始大家还没觉着异样,可次数多了,流言蜚语就像春日疯长的野草,瞬间蔓延开来。
“哎,你说郭明磊和林晓红是不是在早恋啊?天天凑那么近。”同桌手肘捅了捅前排同学,小声嘀咕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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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像!昨天我瞧见他俩在操场角落说话,林晓红笑得那叫一个甜,郭明磊还帮她拿书包呢!”前排同学回过头,一脸笃定,音量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这话像长了翅膀,没一会儿就传遍全班。
那年的蝉鸣黏在教室的纱窗上,初二(4)班后排的郭明磊又在课本空白处画林晓红的马尾辫。
粉笔灰扑簌簌落在他的《代数》课本上,把新画的蝴蝶结晕染成朦胧的灰影。
前排女生突然压低声音:“快看!他俩又传纸条了!“
林晓红接过折成纸鹤形状的纸条时,钢笔尖在作业本上洇出墨点。
她垂着眼帘,鬓角的碎发挡住泛红的脸颊,而郭明磊正把下巴抵在堆叠的课本上,故意用橡皮擦出细碎的白屑,仿佛这只是堂普通的自习课。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将纸条展开的窸窣声掩得严严实实。
午休时分,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操场角落的双杠下。郭明磊踢开脚边的石子,摸出藏在裤兜的水果糖——那是他省下半个月的早点钱买的。
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林晓红却盯着远处嬉笑的同学,突然把糖塞回他手里:“别被人看见。“
她的指甲剪得干净整齐,指尖还沾着早上帮老师批作业的红墨水。
传言像涨潮的海水漫过整个年级。张莉莉在课间操时故意撞翻林晓红的搪瓷缸,绿豆汤泼在她洗得发白的蓝布裙上。
“哟,装什么清高?“刺耳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而林晓红只是弯腰捡起缸子,平静地用手帕擦拭水渍,仿佛那滩污渍只是不小心溅上的墨汁。
郭明磊把挑衅的男生堵在厕所时,拳头都在发抖。
对方却嬉笑着举起双手:“急什么?大家都知道你俩......“
话音未落,上课铃突然响起。
郭明磊松开揪着对方衣领的手,转身时,看见林晓红站在走廊尽头,正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
暮色降临时,郭明磊在林晓红的课桌里塞了封信。
泛黄的信纸上,用英雄牌钢笔写着:“明天六点,老地方。“
第二天清晨,他攥着信等在双杠下,露水打湿了裤脚。
直到早读铃响,林晓红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他展开皱巴巴的信纸,发现背面多了行娟秀的小字:“把喜欢,藏进课本里。“
教室里,两人隔着三张课桌的距离,继续做着习题。
郭明磊偷偷撕下草稿纸一角,折成小船放在过道,林晓红路过时轻轻一推,纸船顺着风飘向窗外。
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船身,远处传来其他同学的哄笑,他们却像专注解题般,谁都没有回头。
几个好事的男生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压低声音商量着:“咱得弄清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派个人跟踪看看,抓点实锤。”
很快,一个小个子男生就被推了出来,就是陈晓浩,领了这“秘密任务”,佯装若无其事地远远缀在郭明磊和林晓红身后,眼睛却像探照灯般死死盯着他俩的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便准备回去大肆汇报。
而这场闹剧的主角之一郭明磊,却似浑然不觉班里这暗流涌动。依旧每日早早来到教室晨读,课本翻得哗哗作响,背诵知识点时专注投入,对周遭异样目光和窃窃私语仿若隔了层透明玻璃,丝毫未入他心,成绩也稳稳地居高不下,仿佛那些流言丝毫影响不了他一心向学的劲头。
倒是林晓红,偶尔课间望向窗外,瞥见扎堆议论的同学,眼神会闪躲一下,咬着嘴唇,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那漂亮脸蛋上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窘迫与羞赧。
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郭明磊就像一颗自带光芒却又有些神秘莫测的星辰。
他的成绩在年级里都能名列前茅,课堂于他而言,是游刃有余的主场。
老师抛出那些复杂晦涩的难题,恰似投出的绣球,总能被郭明磊稳稳接住,三两下便拆解清晰,回答时条理分明,逻辑严谨,令众人折服。
第181章 我没有早恋
身为官二代的他,身上并无那种骄奢之气,校服穿得规规矩矩,干净利落,唯有腕间那块低调却价值不菲的手表,偶尔在抬手间露出,泄露一丝家境不凡的端倪。
他身形挺拔,走路时昂首阔步,透着骨子里的自信,双眸明亮有神,像是藏着无尽的奇思妙想,又似乎对周遭诸事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近来,班花林晓红的身影频频与他交织在一起。校园的林荫道上,两人并肩漫步,晨曦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得如梦似幻。
课间时分,郭明磊的书桌旁也时常有林晓红的笑语相伴,她请教题目时,郭明磊会微微俯身,手指轻点书本,耐心讲解,全然没注意到周围同学那此起彼伏、意味深长的目光。
流言蜚语仿若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迅速席卷全班。“他俩绝对早恋了,天天凑一块儿,能没猫腻?”
“就是,成绩好又咋样,还不是陷入情网了。”这些窃窃私语在教室各个角落此起彼伏。
可郭明磊却似一尊岿然不动的雕塑,外界的喧嚣仿若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微风。
他依旧每日按时到校,早读时声如洪钟,课余一头扎进书本里钻研难题,对那些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视若无睹。同桌忍不住撞撞他胳膊,小声说:“外面传得可凶了,你真不在乎?”
郭明磊只是掀起眼皮,轻描淡写地瞥一眼教室外扎堆议论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耸耸肩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爱咋说咋说,我忙着呢。”
说罢,又埋头沉浸于手中的习题册,那专注劲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化为虚无,只剩眼前知识的浩瀚海洋等他遨游。而他与林晓红的往来,也并未因这场风波有丝毫收敛,依旧大大方方,我行我素,叫那些满心窥探的同学既无奈又越发好奇。
林晓红家。
那是个闷热得有些过分的夏日傍晚,蝉鸣在窗外的老槐树间扯着嗓子嘶叫,像是在给这剑拔**张的气氛配乐。
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摇摇晃晃,林晓红局促地站在自家狭小昏暗的客厅角落,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头埋得低低的,脚尖在地面上反复划拉着。
父亲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一路憋着的火此刻全烧在了嗓子眼,把手里的包重重往桌上一掼,桌上的茶杯都跟着颤了颤。
“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跟男同学早恋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砸得屋里空气都紧绷起来。
林晓红身子微微一抖,抿紧嘴唇,半晌没吭声。
她的脸颊滚烫,像是被屋里这闷热的暑气蒸透了,心里头乱糟糟的,那些和男同学相处的片段走马灯似的晃过,不过是一起讨论习题、放学顺路走了几段路,怎么就被传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可真要开口解释,又怕越描越黑,那些懵懂又纯粹的瞬间,似乎也带着些难以言说的羞涩,卡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说话!别跟个闷葫芦似的,咱家虽不富裕,可也一直把你教得规规矩矩,这事儿要是真的,丢的可是全家人的脸!”父亲额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瞬间给林晓红罩上一层阴影。
林晓红眼眶一红,嗫嚅着:“爸,没……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多说了几句话。”
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委屈的颤音。
母亲在一旁急得直抹眼泪,扯扯父亲的衣角:“你别吓着孩子,先把事儿弄清楚。”
转头又看向林晓红,目光里满是担忧与焦急,“小红啊,你跟妈说实话,你现在心思得放学习上,这节骨眼儿要是因为这些事儿分心,中考可咋办?老师都找上门了,能是空穴来风?”
林晓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在父母脸上来回游移,那些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几遭,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是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模棱两可,似是否认,又像是不愿再谈。屋里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那老旧电扇嘎吱嘎吱地响,搅着凝重的空气,窗外的天色渐暗,黑暗一点点吞噬着这小小的屋子,也吞噬着一家人复杂纠结的情绪。
郭明磊家。
屋内灯光昏黄,像裹着一层陈旧的纱,郭明磊直挺挺地站在墙边,身旁的旧木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歪斜在斑驳的墙皮上。
父亲刚迈进家门,便重重甩上门,震得门框上积攒多年的灰尘簌簌而落。他几步跨到屋子中央,把手里的公文包狠狠砸在沙发上,怒目圆睁,瞪着郭明磊,吼道:“你老师电话都打到单位了!说你和那班花整天黏糊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郭明磊微微抬眼,迎上父亲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畏惧,倒有几分倔强,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窗外,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更衬得屋里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
“我和你妈辛苦给你铺路,让你上最好的学校,找最好的老师,是为了啥?就为了你去搞这些没名堂的早恋?”父亲边说边解着领口的扣子,额头上青筋暴起,脖子上的皮肤因为激动泛起潮红,几步上前,手指用力戳着郭明磊的肩膀,“你瞅瞅你自己,平时成绩是不错,可这会儿心飘了,还能稳住?中考马上就到,一步都不能错!”
郭明磊眉头皱了皱,终于开了口,声音虽压低着,却透着股不服气:“我们就是正常交流学习,同学之间互相帮忙,咋就成早恋了?他们都乱说!”
父亲冷笑一声,在屋里来回踱步,老旧的木地板在脚下“咯吱”作响:“正常交流?别以为我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心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懵懂的时候,但我清楚啥重要。你是官二代,多少双眼睛盯着咱呢,稍有差池,风言风语就能把人淹死。咱丢不起这人!”
郭明磊紧攥着拳头,骨节泛白,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被父亲的呵斥堵了回去。
“从明天起,离那姑娘远点,心思全给我放学习上。要是下次再因为这事儿叫家长,你就别想出这个家门!”父亲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郭明磊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胸腔里憋着股火,却又无奈咽下,在这闷热夏夜,父子俩的僵持似比窗外浓稠的黑暗更化不开。
学校。
窗外的泡桐树投下斑驳的光影,知了扯着嗓子在枝头喧闹,燥热的风从窗缝里挤进来,拂动着办公室桌上堆叠的作业本。许老师坐在那把有些掉漆的木椅上,神情严肃,目光像两把锐利的钩子,审视着局促站在跟前的郭明磊和林晓红。
郭明磊身形挺拔,即便此刻微微低着头,眉眼间的傲气仍藏不住,他的白衬衫领口规整,衣角掖进洗得发旧却干净的蓝色校裤里,双手不自觉地攥着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身旁的林晓红则像朵被雨打湿的娇花,齐肩的头发略显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绯红的脸颊上,双手交叠在身前,不安地揪着衣角,眼睛盯着地面,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许老师轻咳一声,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说说吧,同学们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到底有没有?”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
郭明磊率先抬起头,眼神坦荡,只是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老师,他们瞎传的,我和林晓红就是一起讨论学习,我给她讲讲题,咋就成早恋了?”
许老师眉头一皱,目光直直刺向郭明磊:“讨论学习?天天课间凑一块儿,放学还一起走,正常同学关系用得着这样?这都初三关键时候了,你们也不小了,分不清主次?”
林晓红的头埋得更低,嗫嚅着:“老师,我们真没早恋……就是顺路,路上顺便说几句学习的事儿。”声音带着哭腔,几欲哽咽。
许老师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两人身边,身上那股陈旧的粉笔灰味愈发浓郁:“你们别以为我不懂,这青春期的情愫最容易坏事。郭明磊,你成绩向来拔尖,可别因为这些糊涂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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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途毁了,家里对你期望多高你不知道?还有林晓红,你本来基础就不稳,心思再一散,中考还想不想有个好结果?”
郭明磊紧咬下唇,腮帮鼓起,脸上一阵滚烫,心里头又委屈又气愤,那些无端的传言像枷锁,锁住他正常的人际交往,此刻老师的话更像加码的巨石。林晓红肩头微微颤抖,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小印子。
许老师重重叹口气,语气缓了几分:“老师也不是为难你们,是为你们好。往后保持距离,心思都放学习上,别再给班里添乱。要是成绩下滑,我可就不客气了。行了,回教室吧,自己好好想想。”
两人如蒙大赦,低着头匆匆走出办公室,夏日滚烫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暖不了两颗满是阴霾的心,身后办公室的门“哐当”关上,似也把这段青涩烦恼暂时关进了那一方狭小空间。
教室。
教室里仿若一锅滚烫的热粥,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喧闹得厉害。郭明磊和林晓红刚一跨进初二四班的门槛,那股子嘈杂就如汹涌的潮水,猛地向他俩拍来。
靠窗那几个平日里就爱八卦的女生,脑袋瞬间凑成一堆,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唰地扫过来,交头接耳得那叫一个急切。“快看快看,他俩回来了,肯定被老师批得狗血淋头。”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压低声音说道,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满是窥探到秘密后的兴奋。
教室后排几个调皮男生也跟着起哄,故意扯着嗓子喊:“哟,咱们的‘小情侣’回来啦,老师咋说呀?是不是棒打鸳鸯咯?”
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互相推搡着,桌椅被撞得嘎吱乱响。
郭明磊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似有怒火在烧,狠狠瞪了那几个男生一眼,那眼神锋利得像要**,径直朝座位走去,脚步重得能踏出坑来,带起一阵风,把桌上的作业本都掀得翻了几页。
林晓红则像只受惊的小鹿,紧紧跟在后面,头垂得极低,头发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耳根红得发烫,脚步慌乱又急促,差点被地上的书包绊倒。
她刚一坐下,前排的女生就回过头,装模作样地关心:“小红,你没事吧?老师没为难你吧?”可那眼神里分明藏着按捺不住的好奇,嘴角那一抹八卦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同桌悄悄把一张纸条塞到林晓红手里,林晓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别理他们,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是郭明磊的字迹。
她攥着纸条,心里五味杂陈,抬眼望向郭明磊的背影,只见他挺直腰杆,正全神贯注地翻开课本,仿若周围的喧嚣全是虚无,试图用学习筑起一道隔绝流言的高墙。
那年深秋的晨光斜斜切进教室,郭明磊第无数次把折成纸飞机的草稿纸轻轻推过过道。
林晓红接住时,飞机翅膀扫过她齐耳的短发,惊起几缕细碎的绒毛。
前排张晓浩突然拍案而起:“哟,又传情书呢?“他故意把圆珠笔在桌上敲得咚咚响,墨水溅在林晓红新换的蓝布裙角。
林晓红低头展开纸飞机,上面工整写着道数学错题的解法。
她咬着嘴唇,用红笔在关键步骤画圈批注,仿佛周围此起彼伏的窃笑只是窗外掠过的秋风。
郭明磊攥紧校服袖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还留着上周帮林晓红修钢笔时蹭上的墨水渍。
课间操时,几个女生故意围在林晓红储物柜前。
吴莉晃着搪瓷缸,绿豆汤的热气扑在柜门贴着的课程表上:“听说有人天天给郭明磊带早饭?“
柜门突然被推开,露出整整齐齐的作业本,最上面压着本翻旧的《初中物理竞赛题集》,扉页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全是解题思路。
郭明磊把挑衅的男生堵在楼梯间时,对方正举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什么?''明晚老地方见''!“
泛黄的纸边还沾着饼干碎屑,郭明磊却一眼认出那是上周物理竞赛的讨论记录。
第182章 青苹果早恋
他松开揪住对方衣领的手,转身看见林晓红抱着作业本站在转角,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沉默的屏障。
自习课上,林晓红突然起身走向讲台。
粉笔在黑板上沙沙作响,她工整写下三道数学难题的解法,袖口露出的手表是塑料电子表,表带已经磨得发白。
郭明磊盯着她垂落的发梢,听见后排传来嗤笑:“装什么装?“他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有本事你也解解看?“
放学的铃声响起,郭明磊故意放慢收拾书包的动作。
他看见林晓红把批改好的作业整齐码在讲台上,转身时与他目光相撞,两人同时低头,却又默契地走向教室后墙的黑板报。
粉笔灰在夕阳里飞舞,他们并排抄写着“知识改变命运“的标语,背后传来渐行渐远的议论声,像被风吹散的枯叶。
可那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就像甩不掉的苍蝇,依旧嗡嗡地在教室里盘旋不散,搅得这午后的教室燥热又烦闷,每个人都怀揣着各自的心思,沉浸在这场青春的闹剧漩涡之中。
郭明磊和林晓红早恋的消息是许老师无意间听到的。
窗外的日光倾洒进陈旧的教室,蝉鸣透过斑驳的窗棂挤了进来,搅得初二(4)班的午后有些闷热浮躁。
郭明磊正皱着眉解一道数学难题,同桌手肘猛地撞来,压在他作业本一角,小声道:“哎,外面都传开了,说你和林晓红在早恋!”郭明磊笔尖一滑,墨渍洇开,他抬眼,正对上教室另一头林晓红投来的目光,那双漂亮眼眸里满是无措。
林晓红是班里公认的漂亮姑娘,成绩虽不拔尖,可周身那股子灵动劲儿像春日最娇俏的花,招人注目。
郭明磊呢,数理化门门拔尖,**考试稳坐年级前三,清俊脸庞常埋在书本里,一副少年老成模样。
流言蜚语不知从哪个课间爆开,起初是后排男生压低声音打趣,后来像失控野火,烧得满班皆知。
那年深秋的暮色渗进教师办公室的玻璃窗,许老师捏着被揉皱的匿名纸条,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纸边翘起的毛边。
夕阳将墙上的课程表染成暖橙色,却照不暖她眉间的褶皱——纸条上“郭明磊林晓红早恋“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根刺扎在心头。
“郭明磊,来办公室。“晚自习铃声响起时,许老师特意放轻了声音。
少年推开门的瞬间,她注意到他校服领口的纽扣掉了一颗,露出里面洗得泛白的衬衫。
“坐。“她指了指办公桌前的竹椅,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早已凉透。
郭明磊的喉结上下滚动,盯着许老师案头摞着的作业本。
最上面那本是林晓红的,红笔批注的痕迹密密麻麻,连订正的错题旁都画着鼓励的小红花。
“老师,我们只是......“他突然攥紧裤腿,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数学好,我教她物理,就像您教我们做几何辅助线一样。“
许老师翻开教案本,钢笔尖悬在空白处迟迟未落。
窗外传来学生们追逐打闹的声音,混着远处火车的汽笛声。
她想起上周巡查自习课,郭明磊正把自己的《物理竞赛题集》垫在林晓红肘下,阳光穿过他俩交叠的影子,在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许老师突然放下笔,从抽屉里取出张试卷,“这是上次月考的物理卷,林晓红在最后一道大题旁写着:''郭明磊教的受力分析很有用''。“她看着少年惊讶地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柔和,“但你们也要明白,在流言里保持距离,有时候也是种保护。“
当林晓红踏进办公室时,暮色已浓。
她习惯性地把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淡淡的压痕——那是长时间戴眼镜留下的。许老师递过杯温热的红糖水,看见少女的指甲修剪得整齐,指尖沾着未洗净的蓝墨水,和郭明磊校服袖口的污渍颜色一模一样。
“老师,您相信我们吗?“林晓红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许老师没有回答,而是翻开她的周记本,某页被反复折起,上面写着:“和郭明磊讨论难题时,感觉像在黑暗里点了盏灯。“字迹工整得近乎执拗,旁边还有用铅笔画的小太阳。
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许老师合上教案本,钢笔在封皮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下周的学习小组,你俩负责带第三组。“她看着两个少年惊讶的表情,嘴角终于泛起笑意,“但记住,真正的默契,不需要用流言证明。“走廊里传来值日生拖地的水声,暮色中,两抹身影并肩走向教室,像两株倔强生长的小树,在风言风语里守着属于自己的春天。
班主任许老师很快也听到风声,脸色阴沉地站在了教室门口,喊他俩去办公室。
狭小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攥出水来。许老师坐在堆满作业本的桌前,手指叩着桌面,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的。早恋就像没熟的青苹果,看着诱人,咬一口又酸又涩,现在分心,将来路都走不稳!”
郭明磊紧攥衣角,声线发紧:“老师,我们没有早恋,就是偶尔讨**课。”
林晓红红着眼圈,嗫嚅道:“真的,老师,大家乱说的。”许老师眉头未解,翻开成绩册,指着下滑的名次:“不管有没有,最近成绩波动是事实。你们心思单纯,别被一时好感迷了眼,回去都好好反省。”
从办公室出来,两人并肩走着,沉默在脚下蔓延。路过操场边那棵老槐树,林晓红停住,抬手抹了把眼角泪花,小声说:“都怪我,连累你被老师说。”
郭明磊摇摇头,望着枝头摇晃的叶片:“别怕,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以后少凑一块儿,流言自会散。等考上好高中,这些都不算事。”
风拂过,带着一丝青涩的暖,似在安抚两颗年少彷徨的心,他们知道,这场无端风波,得靠努力与克制去平息。
教室里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费力地搅动着这闷热又躁动的空气。初二四班的课间,向来嘈杂,可今天,林晓红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几道异样的目光,时不时从身后射来。
郭明磊刚帮林晓红解完一道物理难题,两人正小声讨论着解题思路,突然,张晓昊带着几个男生咋咋呼呼地围了过来。张晓昊满脸故作夸张的惊讶,扯着嗓子嚷道:“林晓红,你可别被郭明磊给骗咯!”
林晓红一愣,澄澈的眼眸满是疑惑,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郭明磊,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张晓昊瞅着林晓红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嫉妒像藤蔓般缠得更紧,却仍强装镇定,添油加醋地说:“我可都听说了,郭明磊在隔壁班有个女朋友,俩人好着呢,天天传纸条,他这是脚踏两条船,把你当傻子耍呢!”
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像炸开了锅。
几个好事的同学开始交头接耳,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移。林晓红的脸刷一下白了,嘴唇微微颤抖:“张晓昊,你别乱说,明磊不是那种人!”可那声音,连她自己都听出了一丝底气不足。
郭明磊急得直冒汗,上前一步揪住张晓昊的衣领,往日的温和全然不见,只剩愤怒:“张晓昊,你造谣上瘾了是吧?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张晓昊心里发虚,却梗着脖子,眼睛看向别处,嘟囔着:“反正我是好心提醒,信不信随你。”
窗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洒在这场混乱上,似也笼上了一层荒诞的纱幕。林晓红紧咬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盯着郭明磊,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那眼神里的委屈与惶惑,像一把锐利的小箭,直直扎进郭明磊心里。
而郭明磊满心焦急与无奈,他知道,这无端的谣言,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在这保守又爱嚼舌根的名校校园里,这颗“早恋”传言的石子,已惊起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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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浪,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流言蜚语中的并肩前行
蝉鸣在校园老槐树的枝叶间此起彼伏,像是永不停歇的鼓噪,和着初二四班教室里的嘈杂,搅得人心烦意乱。90年代的教室,墙壁有些斑驳,木制桌椅带着岁月摩挲的痕迹,可这一切都不及此刻悄然传开的流言那般引人注目——郭明磊和林晓红“早恋”了。
郭明磊,平日里穿着总是干净得体,举手投足间有着家境优渥滋养出的从容。
他家境殷实,父亲在官场有些名头,可他从不以此自傲,一头扎进书本时那股专注劲儿,活脱脱一个学霸典范,数理化难题在他笔下纷纷缴械投降,成绩单上的名次常年稳居前列,是老师们眼中的尖子生楷模。
林晓红呢,清汤挂面的长发,素净小脸仿若春日初绽的桃花,娇艳却不失清新,哪怕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也难掩天生丽质。
只是她成绩像蒙尘的璞玉,尚未打磨出光彩,在中游位置徘徊不定。
起初,流言只是课间后排男生压低声音的几句调侃,慢慢竟成了女生们课间扎堆时交头接耳的热门话题,那些或艳羡或八卦的目光,如同细密的网,将两人紧紧罩住。
可郭明磊仿若未闻,依旧每日清晨准时踏入教室,书包往桌斗一塞,抽出课本预习当天课程,钢笔在指尖灵活转动,遇到难题时眉头轻皱,思考片刻便奋笔疾书解答思路,那专注模样好似周遭一切皆为浮云。
林晓红起初还有些赧然,脸颊泛起红晕,低垂双眸怕对上他人探寻目光。
可日子久了,见郭明磊如此坦然,她的心也渐渐沉静。语文课上,她跟着老师诵读诗词,声音清脆,目光紧随着老师的讲解在课本字句间游走;体育课,她在操场跑道上尽情奔跑,发丝飞扬,汗水浸湿额发也不停下脚步,尽情挥洒属于青春的活力,把那些流言甩在身后。
傍晚放学,夕阳将两人身影拉长,并肩推车走在校园小径,身旁是花坛里馥郁的茉莉散发着甜香。
偶尔有同学投来异样目光,郭明磊只微微抬眼,便又与林晓红讨论起刚学的几何辅助线做法,林晓红亦是心领神会,回应着自己的见解,谈笑风生间,步出校门,融入那暖橙色余晖铺就的归家路。
日子流水般逝去,那沸沸扬扬的“早恋”传言,因找不到主角的丝毫回应,渐渐没了声息,消散于无形,仿若从未惊扰过这两个一心向学少年的宁静青春。
郭明磊虽是官二代,但他父母家教甚严,从小被灌输要自律自强、谦逊待人的理念,家中书房藏书丰富,培养了他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学识深度。
他热爱阅读各类经典名著,内心有着对理想世界的憧憬,渴望凭自身努力做出一番成就,不依赖家庭背景,立志要考上顶尖学府,探索更广阔天地。
闲暇时,他着迷于摆弄各种老式收音机零件,试图捣鼓出新奇玩意儿,这也锻炼了他的耐心与钻研精神。
曾经因父亲工作调动频繁转学,初到新环境常遭同学孤立,那段经历让他格外珍惜纯粹的友谊,面对林小红善意的微笑与简单问候时,内心的防线悄然瓦解,渴望能守护这份难得的温暖。
林晓红成长于普通工人家庭,父母每日为生计奔波,却从不吝啬给予她爱与关怀,家庭氛围温馨质朴,造就她勤劳懂事的性格。她从小帮着母亲操持家务,洗衣做饭皆得心应手,心灵手巧的她还会利用旧布料自制布娃娃等小物件。
林晓红热爱绘画,常利用课余时间在旧作业本背面勾勒街边风景、校园角落,那些灵动笔触是她心底浪漫的宣泄口。
因家境无法负担专业画具,绘画梦只能小心翼翼藏在心底,偶尔看到美术教室陈列的精美颜料,眼中会闪过一丝落寞与向往。
此前在学校文艺汇演帮忙绘制舞台布景时展现出天赋,收获诸多夸赞,却也招来个别同学嫉妒,故而面对流言蜚语时,本能地担忧过往经历重演。
第183章 忧郁的青春
郭明磊基于过往被孤立的经历,会更坚定守护林小红不受流言伤害;林晓红因家庭经济局限产生的敏感心理,面对郭明磊官家子弟身份,从最初自卑式倾慕,到受其鼓励正视自身才华,情感逐步升华。
许老师让郭明磊和林晓红分别请来双方家长,了解在家的表现情况,又和郭明磊、林晓红在办公室谈了话,初步了解二人之间只是互帮互助,互生好感,没有发展到恋爱那一步,许老师也就放了心。郭明磊很清楚,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他没想到去谈恋爱。要是谈恋爱,势必会影响到学习,现在谈恋爱,就是早恋,早恋好比是青苹果,已经被许老师阐述得非常清楚。
林晓红有一些自卑,也觉得即便谈恋爱,也要考虑门当户对,不能感情用事。
要多了解对方,还要看双方家庭的情况,差别不能太悬殊。否则,很难得到真正的幸福。
那年的秋风吹得教室后墙的奖状沙沙作响,林晓红坐在课桌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课本扉页的折痕。
前排传来窃窃私语,像细密的蛛丝缠绕在她发间,她却专注地用红笔圈出英语课文里的生词,仿佛周遭的流言只是窗外飘落的枯叶。
放学后,她独自留在教室整理黑板报。
粉笔灰落在蓝布衫肩头,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
远处操场传来男生打篮球的吆喝声,其中夹杂着郭明磊的声音。
林晓红顿了顿,想起许老师办公室里那杯温热的红糖水,和那句“真正的默契,不需要用流言证明“。
路过供销社时,橱窗里摆着新鲜的苹果,红彤彤的表皮裹着蜡质的光泽。
林晓红驻足片刻,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零钱——这些钱要留着买作业本。
她想起老家院子里那棵青苹果树,每年春天都会结满酸涩的果子,父亲总说:“等霜降过了,才甜得透。“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煤油灯下缝补衣裳。
林晓红从书包里掏出用报纸包着的练习册,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学校最近忙?“母亲抬头,针尖在布片上轻轻晃动。林晓红点点头,瞥见墙缝里塞着的腊肉——那是过年时舍不得吃,留到现在的。
深夜,她翻开日记本,钢笔尖悬在泛黄的纸页上。
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洒进来,在字里行间投下斑驳的影。“他们说我和郭明磊......“她写下半句又划掉,重新写道:“今天他教我解的那道几何题,就像打开了新的窗户。“
墨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她小心翼翼守护的心事。
第二天清晨,林晓红在校门口遇见郭明磊。少年红着脸递来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几颗青苹果:“我妈说用盐水泡能去涩。“她接过罐子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突然想起父亲的话。“等我们考上中专,再一起尝尝。“她望着远处初升的太阳,罐子里的青苹果在晨光中轻轻摇晃,像两颗跳动的心。
教室里闹哄哄的,课间的嘈杂如同汹涌的潮水,将每个人都裹挟其中。浩楠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随意翻着课本,眼睛却不自觉地望向窗外的蓝天,思绪早就飘远了。
浩楠从热闹中感到了危机,他清楚记得那个时候姐姐红着眼收拾行李,那些书本被一本本摞起来,像是倒塌的梦想积木。
姐姐没户口,哪怕在这城里念了这么多年书,还是得被迫回到老家去参加中考,老家那教学资源哪能跟这儿比?以后的路,怕是一下子就窄了好多。
浩楠成绩在班上一直挺优秀,老师们夸他脑子灵,同学也常来请教问题,平日里的他嘻嘻哈哈,仿佛天大的事儿都能一笑而过。
可此刻,他心里像是被一根细线缠住,那线越勒越紧,隐隐作痛。他想到自己那同样悬而未决的户口问题,会不会哪天,自己也得像姐姐一样,狼狈地离开熟悉的教室、朋友,回到那个陌生又落后的老家考场?
每当有同学凑过来拉他去打球,或是讲个新笑话时,浩楠立马又能切换到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嘴角咧得老大,笑声爽朗。
可等这阵热闹劲儿过去,他一个人发呆时,忧虑就如春日疯长的草,迅速铺满心头。
他只能暗暗攥紧拳头,似乎这样就能抓住在这城里继续求学的渺茫希望,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却浑然不觉。
在初二(4)班的教室里,浩楠永远都是埋首于书本的那一个。晨光透过斑驳的窗棂,轻柔地洒在他课桌上摞得高高的课本上,仿佛为他的“知识堡垒”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身形清瘦,眉眼间带着几分超出同龄人的坚毅,成绩榜单上,他的名字总是稳稳地待在前列,像一颗闪耀却又内敛的星。
课间休息时,教室后排几个女生围坐一团,时不时偷瞄浩楠,脸蛋绯红,手中紧攥着精心折叠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少女心事。趁着浩楠起身去接水的空当,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快步上前,将纸条迅速塞进他桌洞深处,而后像只受惊的小鹿般逃回闺蜜群,几个脑袋又凑到一块儿,压低声音叽叽喳喳。
浩楠回来,浑然未觉这场小风波,依旧沉浸在刚解出难题的思绪里,笔尖在练习册上沙沙作响。
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深处藏着怎样的自卑。
每次填写家庭住址、户口信息时,那“农村”两个字就像烧红的烙铁,灼得他指尖发颤。
想到城里女同学生活的精致世界,满是他不曾踏足的新奇玩意儿、高雅爱好,那种差距感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所以,面对朋友课余邀约去玩,或是女同学课间羞涩塞来的零食、借故请教问题时的秋波暗送,浩楠都礼貌又决绝地予以拒绝。
他心里那座天平,一端是对重点高中炽热的渴望,一端是沉甸甸的出身包袱,天平从未失衡,目标坚定得如同校门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任风雨侵袭,兀自扎根,向着高处的晴空全力生长,不容一丝旁骛来动摇根基。
蝉鸣在盛夏的热浪里扯着嗓子嘶叫,像是要把那个年代的暑气都震破。
在这座地级市里,那所名校犹如一座知识的殿堂,承载着无数学子的憧憬。
浩楠跟着班级同学,脚步拖沓又带着几分新奇,从敞亮现代的初二教学楼挪向那幢隐匿在校园一隅的二层小楼。
刚靠近,一股陈旧却踏实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小楼一看便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外墙的红砖历经岁月侵蚀,斑驳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爬满故事。
抬脚迈进,木地板在脚下“嘎吱”作响,似是年迈者发出的悠长叹息,又仿若在低声诉说往昔的奋斗篇章。
头顶的楼板也是木头的,透着古朴的色泽,像是给这方空间罩上了一层静谧的滤镜,外面的喧嚣吵闹被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头。
教室内,日光透过蒙尘的窗棂,切割出一道道明亮光路,光柱里尘埃飞舞,倒成了这寂静里唯一的灵动景致。
同学们刚进来时还有些拘谨,桌椅挪动的声音稍显杂乱,不一会儿,大家就都被这独特的安静征服了。
往常课间爱嬉闹的几个男生,此刻也只是压低声音交流着刚解出的难题,手中的笔不停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眼睛里闪烁着炽热光芒;女生们更是专注,马尾辫随着书写动作轻轻晃动,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都顾不上擦,偶尔用手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旋即又扎进书本。
老师们踱步的声音也变得轻柔,鞋底与木地板的触碰,节奏舒缓,仿佛是为这场初三冲刺奏响的特殊鼓点。
黑板擦过,粉笔灰簌簌而落,像是知识播撒的精灵,在这安静小楼里,催生出一股愈加浓烈的拼搏劲头。
人人都清楚,这看似简陋的木楼,此刻承载的是通往重点高中的希望之桥,大家都铆足了劲,要在这旧时光沉淀的地方,书写属于自己的中考辉煌,让梦想顺着木地板的缝隙,一路绽放到未来。
蝉鸣在法桐枝叶间鼓噪,日光滚烫,灼烧着那个年代这座地级市校园的每寸土地。
初三的学业压力如铅云压境,浩楠望着课桌上堆叠如山的复习资料,眉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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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心中满是焦虑。
学校那幢60年代的木质二层小楼突兀地立在校园东南角,像位迟暮老者。
红漆剥落的外墙裸露出沧桑木纹,风吹过时,整栋楼仿若发出低沉喟叹。
当校方宣布初三的四个班搬入,一楼作寝室、二楼当教室,校园瞬间炸开了锅。
住校名额稀缺,像珍贵的宝藏,引得众人争抢。
浩楠家离校不算远,但是每日骑车往返,也要耗费大量精力,成绩优异的他仍觉时间不够用。
望着报名表,他心一横,决定争取住校,即便知晓自家条件不符。
怀揣忐忑,浩楠踏入老师办公室。
老旧电扇嗡嗡作响,扇叶慢悠悠切割着闷热空气。
老师埋首于教案堆里,抬眼瞧见浩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老师,我想住校,我知道规矩,可我真没时间了,家里杂事多,来回折腾,复习进度落下好多。我保证,住进来绝不给您惹麻烦,只想多点时间看书。”浩楠紧攥衣角,额上汗珠滚落,眼神炽热又急切。
老师审视着眼前紧张的少年,目光扫过桌上浩楠那亮眼的成绩单,沉默良久。
窗外蝉鸣似要撑破鼓膜,屋内静谧得能听见心跳。
“行吧,浩楠,冲你这股劲儿,老师给你个机会,但别松懈,住校责任重,别辜负期望。”老师终是点头,笔下一划,批下住校许可。
浩楠长舒一口气,欣喜瞬间点亮双眸。
自此,那木质小楼里多了个日夜苦读的身影。
清晨第一缕光透进木窗棂,他已端坐诵读;夜晚月色如水漫上楼板,他还在台灯下与习题鏖战。
木楼常传出轻微“嘎吱”声,似在为他的逐梦之旅伴奏,每声都伴着希望,伴着他向中考战场奋力冲刺的决心,要在这旧时光的木屋里,拼出未来崭新的路。
年代的风,吹过这所地级市名校,带着旧时光独有的质朴与热烈。浩楠住的这幢二层小楼,宛如一位沉默的老友,静静伫立校园一隅。
踏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每一步都似踩在岁月的弦上,弹出幽微的音符。二楼便是初三那几间紧凑相连的教室,白日里书声琅琅,粉笔灰在日光缝隙里肆意飞舞,混合着少年们的朝气与冲劲,喧闹得生机勃勃。
从楼梯拐角往下,便是改成寝室的一楼空间。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汗味、脚臭与老旧木头受潮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这寝室足有教室那般宽敞,床铺如密集的棋盘格,二三十张简易铁架床沿墙根依次排开,中间仅留窄窄过道,稍胖些的人侧身才能勉强通过。
浩楠的上铺在靠窗位置,顺着摇摇晃晃的梯子爬上去,床板硬邦邦的,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蓝白条纹被岁月晕染得有些模糊。老旧窗户框不住外面疯长的枝丫,月光透进来,洒在枕边那摞翻得起边的课本上。墙角蛛丝轻晃,几处墙皮受潮剥落,露出里头暗黄的泥坯。
夜里,熄灯铃急促响起,却似给这寝室的喧闹拧开了新阀门。
大伙精力未尽,压低声音聊白天的考题、老师的怪癖,或是憧憬中考后的肆意暑假。有人嘎吱嘎吱翻身,床架跟着**;有人躲在被窝打着手电筒,微光摇曳,映出一张张青涩又兴奋的脸。浩楠有时也会被拉进话题,黑暗里嘴角噙笑,片刻后又在思绪里勾勒重点题型,于嘈杂中寻内心安宁,仿若这混乱寝室是他驶向未来的一艘破船,虽简陋,却载满希望,摇摇晃晃,也要驶向破晓的岸。
清晨曙光初现,楼下洗漱声、打闹声便轰然奏响。脸盆碰撞,冷水激得人一哆嗦,香皂味迅速弥漫。浩楠探身下床,汇入这忙碌人流,新一天在木楼的喧嚣里拉开大幕,中考倒计时的钟声,于这局促又鲜活的环境中,声声催得紧迫。
浩楠住校了,自从上学以来,他从来没有离开家在外过夜,这是他在挑战自己生活能力,看看人家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就像成绩一样,人家能取得好成绩,自己也能取得好成绩,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比别人笨。
第184章 这课怎么上
那个年代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初三(4)那间略显陈旧的教室里。课表上的“生理卫生”四个字,像是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让整个教室的氛围都变得微妙起来。
那年春末的阳光透过教室斑驳的玻璃窗,在初三(4)班的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当孙老师抱着墨绿色的《生理卫生》课本走进教室时,原本喧闹的课堂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粉笔盒碰撞讲台的声响。
前排的吴莉偷偷将课本竖起来,挡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同学们,今天我们讲......“孙老师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
他翻书的手指有些发颤,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的书签突然飘落——那是片干枯的银杏叶,在寂静的教室里划出细长的弧线。后排的男生们开始用课本搭建堡垒,故意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试图掩盖尴尬。
浩楠盯着课本上模糊的插图,铅字在眼前游动。
生殖系统的示意图旁,配着用楷体书写的注释,每个字都工整得像是刻意回避某种隐秘。
他注意到同桌汪伟的耳朵尖红得发烫,铅笔在草稿纸上反复画着无意义的螺旋,橡皮碎屑堆成小小的山丘。
“月经是女性正常的生理现象......“孙老师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教室后墙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几个女生慌忙低头,用钢笔在课本空白处胡乱涂鸦。
浩楠瞥见前排林晓红的钢笔尖深深扎进纸里,洇出深色的墨点,而她鬓角的碎发早已被汗水黏在脸颊。
下课铃响起时,孙老师几乎是小跑着离开教室。
教室里瞬间炸开锅,男生们挤在过道模仿老师结巴的语气,女生们则聚在一起咬着耳朵。
浩楠偷偷将课本塞进书包最底层,却摸到里面还躺着未做完的数学试卷,两种知识的边界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傍晚的自习课,他鬼使神差地翻开课本。
月光透过气窗洒进来,照在“青春期发育“那页。
文字描述着身体的变化,配图里的人体轮廓被简化成线条,却依然让他心跳加速。
突然,身后传来窸窣响动,他猛地合上书,课本边缘重重磕在桌角,惊得整个教室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放学路上,浩楠和郭明磊并肩走着。
两人都沉默不语,直到路过供销社的宣传栏,那里新贴的《计划生育宣传画》上,戴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讲解避孕知识。
郭明磊突然踢开脚边的石子:“你说......“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
夜色中,他们加快脚步,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两道未解的谜题。
上课铃响过好一会儿,年近四十的孙老师才捧着课本匆匆走进教室,他的脸微微泛红,清了清嗓子:“同学们,今天咱们讲生理卫生课的这部分内容……”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摩挲的声音,男生们不自觉地挺直腰板,眼睛却死死盯着桌面,女生们则纷纷低下头,几缕发丝滑落,遮住了涨红的脸颊。
孙老师艰难地翻开课本,目光在书页上匆匆一扫,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紧:“大家先把书翻到生殖系统这章……”
底下瞬间响起一阵细碎的动静,桌椅挪动声、压低的惊叹声交织。
靠窗的几个男生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地捅了捅旁边的王浩,小声嘀咕:“这咋讲啊,怪不好意思的。”
王浩狠狠瞪他一眼,低声回:“别闹,听着呗。”可耳朵尖都泛起了红。
后排的女生们更是拘谨,林晓红紧攥着同桌的手,指尖都泛白了,嗫嚅道:“真难为情,咋还讲这个。”
同桌陈宜红着脸点头,小声嘟囔:“谁知道呢,可又有点好奇……”
她们的目光偷偷瞟向讲台上的老师,又迅速收回。
孙老师硬着头皮读着课文,偶尔停顿解释几句,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
那年闷热的午后,初三(4)班的吊扇吱呀转动,卷起孙老师教案上的边角。
浩楠盯着讲台上那本墨绿色的《生理卫生》课本,封皮上“内部教材“的红章被阳光晒得褪色,像极了此刻老师欲言又止的神色。
“同学们,今天讲......“孙老师的喉结滚动两下,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歪扭的弧线。
前排女生突然齐刷刷地挺直脊背,后排男生把课本立成屏障,偷偷用铅笔捅同桌的后背。
浩楠注意到老师袖口的补丁,和教案本里露出半截的碎花手帕——那是上节课帮女生包扎伤口时用的。
“女性的......“孙老师的声音突然细得像游丝,粉笔灰簌簌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
浩楠死死盯着课本上模糊的插图,那些用阴影遮盖的人体轮廓仿佛有了温度。
当“月经“二字从老师口中飘出时,整个教室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汪伟故意打翻搪瓷缸,绿豆汤在课桌上蜿蜒成诡异的形状。
孙老师猛地合上书本:“剩下的内容,大家自己看。“他转身时,教案本里滑出张泛黄的剪报,标题《正确认识青春期》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浩楠弯腰帮忙捡起,触到老师指尖的老茧,粗糙得像父亲工地的麻绳。
课间,浩楠捧着课本追到办公室。孙老师正在批改作业,钢笔尖悬在作文本上方迟迟未落。“老师,这个......“浩楠指着生殖系统那页,喉咙发紧。
孙老师突然起身关上门,玻璃窗上的雾气被手指划出模糊的痕迹:“你记住,这些知识就像......像没熟透的果子,知道存在就好。“
暮色降临时,浩楠独自坐在操场单杠上。晚风掀起课本,生殖器官的插图在霞光中忽隐忽现。
远处教学楼亮起灯火,某个教室传来女生压抑的笑声。他摸着裤兜里从图书馆偷藏的《十万个为什么》,那本被翻旧的科普书里,关于人体的章节被人用刀片小心裁去了。
月光爬上双杠时,浩楠突然明白孙老师为什么总在讲到关键处咳嗽。
那些被省略的字句、刻意模糊的插图,就像被锁住的潘多拉魔盒,既撩拨着少年的好奇心,又在无形间竖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他合上课本,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火车的汽笛,在空旷的操场上久久回荡。
这时,班上的调皮鬼赵阳举手,憋着笑问:“老师,这图上画的到底咋回事啊?”
教室里“哄”地一下炸开了锅,笑声、嗔怪声此起彼伏。
孙老师尴尬地摆摆手:“课后自己看书理解!”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孙老师如释重负地离开,教室里却像煮开的沸水。
班长贾珂皱着眉头维持秩序:“别吵了!”
可没人理会。
“我听说隔壁班上课都不敢大声喘气儿。”文艺委员吴莉笑着说。
“这知识其实挺重要的,就是太难为情了。”学习成绩好的李辉一本正经地补上一句,换来众人一阵哄笑。
在这羞赧与好奇交织的氛围里,青春的懵懂如破土嫩苗,在那个含蓄年代的角落里,悄悄探出头来,于窃窃私语中舒展着最初的生机,尽管青涩,却又势不可挡。
蝉鸣在校园那几株老槐树上此起彼伏,像是把那个年代的闷热都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浩楠坐在寝室吱呀作响的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头床沿,心里空落落的。
住进这楼下寝室好几晚了,窗外月影透过斑驳窗棂洒在地上,他依旧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木板床硬邦邦的,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也扰得他心烦,想家的思绪在暗夜里缠成一团乱麻。
午后,日光正烈,浩楠正对着习题册发呆,室友戳戳他:“浩楠,校门口有人找你。”
他满心疑惑,一抬眼,就瞧见爸妈站在寝室门口,身影被门框勾勒出熟悉又亲切的轮廓。
爸爸世和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袖口卷了几圈,妈妈冰玉则是朴素的碎花短袖,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两人脸上带着一路奔波的疲惫,可眼神亮得灼人。
“爸妈,你们咋来了?”浩楠眼眶一热,忙迎上去。
妈妈抬手摸摸他的头,眼里满是心疼:“宝儿,听你说住这儿不习惯,妈惦记着。看,给你带了身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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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说着,递过来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头是崭新的运动衫和运动裤,湛蓝的颜色鲜亮夺目,面料软乎乎的。
浩楠指尖轻触衣物,心头滚烫。
爸爸憨笑着挠挠头:“儿子,好好念书,别为住这儿愁眉苦脸的。咱们户口是农村的,但脑袋智商不一定是落后的,你能在这城里名校上学,机会难得,吃饱穿暖才有劲儿往前冲。”
寝室里几个同学投来羡慕目光,小声议论着“浩楠爸妈真好”。
浩楠紧紧攥着衣服,重重点头,声音有些哽咽:“爸,妈,我知道,你们放心,我肯定拼命学。”
爸妈又细细叮嘱几句,看着他把衣服叠好放妥,才转身离开。浩楠追到门口,望着两人远去背影,直至消失在校园小径尽头。
他深吸一口气,回到寝室穿上新衣,尺码刚刚好,仿佛周身裹满家的温暖。
此刻,那想家的愁绪淡了几分,心底涌起一股劲儿,要在这楼上教室与楼下寝室间,为自己、为家人拼出个前程似锦,伴着新衣的温度,奔赴向中考的战场。
那个年代的风,携着一丝陈旧与蓬勃,吹过这所熙熙攘攘的校园。初三的浩楠,像是游离在热闹边缘的独行者。
教室里,课间的喧闹如同煮沸的开水,城里的同学们三五成群,谈论着最新的港台歌星、时髦的电子游戏,那些新奇玩意儿对浩楠来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光,遥不可及却又灼目。
他默默坐在角落,面前摊开的课本是他最熟悉的“领地”,成绩优异的他,此时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壳包裹,不愿融入那片喧哗。
“叮铃铃——”下课铃猛地炸响,浩楠像是听到冲锋号角,瞬间起身,凳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他猫着腰,敏捷地穿过人群缝隙,脚步急切又坚定,直奔楼梯口。
木质楼梯在他急促脚步下发出“咚咚”闷响,仿佛在应和他的心跳。
楼前的单杠区是他的“秘密基地”。
两根生了锈却结实的单杠,静静伫立在沙坑之上。浩楠几个箭步跨上前,双手一甩,掌心稳稳握住横杆,肌肉紧绷,稍一用力,身子便轻盈地腾空而起。
他双腿蜷起,在空中划出利落弧线,做起了引体向上,每一次向上的拉伸,都像是在与那看不见的命运较劲,额头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沙地上,洇出一个个小坑。
几个城里同学路过,好奇地瞥一眼,小声议论:“任浩楠咋天天就爱摆弄这单杠?”
“谁知道呢,乡下人就爱瞎折腾身体呗。”
浩楠耳尖,那些低语像针一样扎来,他却咬咬牙,装作没听见,手上动作不停,呼吸愈发急促,心中默念:“成绩再好,身子垮了也白搭,我得撑住。”
此刻,那单杠于他而言,不仅是锻炼体魄的器具,更是他在这略显陌生环境里,坚守自我、积攒力量的支柱,要凭这副好身板,冲破出身局限,向着未来硬闯出一条路,哪怕无人喝彩,也要在汗水中独自加冕。
那是个带着旧时光特有气息的上午,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慵懒地洒在初三(4)班教室的课桌上。
教室里一片静谧,只等这场特别的演讲开场,题目是“我的同学任浩楠”。
当老师念到袁霞飞的名字时,角落里那个身形纤细、平时寡言少语的女生缓缓站起身,如一片被风裹挟的柔弱树叶,带着几分紧张与拘谨走向讲台。
她手里紧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稿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是她熬夜拼凑出来的“心血”。
站上讲台,袁霞飞抬头,目光慌乱地扫过台下,触及同学们期待的眼神,瞬间又慌乱地垂下。
她张嘴,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带着细微颤抖:“同……同学们,今天我讲,讲我的同学任浩楠。”
话音刚落,那几张稿纸竟像调皮的蝴蝶,从她手中挣脱,稀稀落落地飘向地面。
台下一阵轻微骚动,有同学憋着笑,有人小声惊呼。
袁霞飞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熟透的番茄,她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窘迫不堪的面容。
第185章 到底为什么
好不容易重新站直,她深吸一口气,磕磕绊绊地继续:“浩楠,他学习好,呃……反正就是很好。”
语句平淡得像杯白开水,毫无亮点,前言不搭后语,同学们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交头接耳声渐起。
老师坐在后排,眉头微蹙,满脸讶异,原本期许能听到细腻生动的同窗描绘,此刻却只剩满心无奈。
袁霞飞愈发紧张,额上冒出细密汗珠,把额前头发都浸湿了,她拼命在脑海搜刮词句,却只憋出几句重复念叨的“他很努力”,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于蚊蝇嗡鸣。
这时,下课铃突兀响起,像是给这场尴尬演讲画上一道完美的休止符。
袁霞飞如蒙大赦,眼眶泛红,匆匆丢下一句“讲完了”,便埋着头冲回座位,身子缩成一团,恨不得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笑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只剩浩楠望着台上那片狼藉,心里五味杂陈,暗暗为袁霞飞的狼狈感到一丝不忍。
浩楠想不通袁霞飞为什么不给自己写纸条,也可以告诉她不要以同学作为演讲的对象,很不容易把控。
浩楠也搞不清袁霞飞到底是青睐自己,还是青睐自己的才华。她没有演讲的本事,还要揽瓷器活儿,也就是说她没有金刚钻,偏要干这高难度的活儿。
真是有些自不量力,班上高手如云,人家都不上台,她偏要上台,难道仅仅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浩楠的爱慕与好感吗?
这样来表达代价很高,就是舍弃了自己的面子,影响了自己在同学们心中的形象。她要是不出头,就不会出丑,同学们也不知道她到底行不行,这次出丑,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
晨曦初破,村子还裹在一层淡薄的雾霭里,世平就已起身。
他家那两间土坯房在微光中沉默伫立,像两个无言的卫士,守着屋内尚在酣睡的妻儿。
他轻手轻脚走到院子,挑水、劈柴,动作麻利又尽量不弄出声响,仿佛生怕惊扰了这贫寒却珍贵的安宁。
两个孩子,大娃虎头虎脑,小的眉眼还透着稚嫩,是他心尖上的肉,也是肩头沉甸甸的担。
想到昨晚孩子梦里呢喃着新书新衣裳,世平心里就一阵酸涩,当下更坚定了进城的念头。
等日光彻底驱散晨雾,世平已站在村口,身旁是简单行囊,破旧布包裹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衫,脚下那双解放鞋沾着家乡泥土,恰似他怎么也割不断的根,他穿解放鞋,不穿袜子,鞋内放稻草。
世和从城里赶回接他,拍了拍他肩头:“城里日子不好混,可咬牙撑住,总能扒拉出条路。”
老式客车上坐着世平,他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满心忐忑。
进城那刻,喧嚣与陌生一股脑砸来,高楼大厦遮天蔽日,车水马龙让他晕头转向。
那年深秋,世平背着蛇皮袋站在进城的路口,褪色的解放鞋踩在柏油路上,触感比老家的泥地硬了十倍。
远处百货大楼的霓虹灯在暮色里闪烁,像一团永远够不着的光晕,而他口袋里攥着的,只有堂哥潦草写下的地址和皱巴巴的二十块钱。
劳务市场的铁栅栏上贴着“招小工”的告示,油墨被雨水洇得模糊。世平挤在人堆里,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突然发现自己的方言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工头扫了眼他布满老茧的手,甩出一句:“一天五块,不管饭。”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已经涌来更多背着铺盖卷的老乡。
第一份活是给建筑工地搬砖。世平的帆布手套很快磨出窟窿,掌心被砖块硌得渗血。
午休时,他蹲在脚手架下啃冷馒头,看着穿的确良衬衫的城里人从面前走过,皮鞋踩在碎石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工棚里的收音机在播《上海滩》,许**的歌声混着搅拌机的轰鸣,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腊月返乡前,世平揣着被克扣的工钱去供销社。
柜台后的售货员眼皮都没抬:“要布票。”
他这才想起,哥给的旧外套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布票早被汗水浸得发皱。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他望着橱窗里崭新的毛线帽,突然想起妻子生日时说想要条红围巾。
第二年开春,世平跟着同乡去蹬三轮车。
车把上缠着的破布条磨得虎口生疼,他穿梭在狭窄的弄堂里,躲避着城管的哨声。
有次转弯太急,车上的蜂窝煤摔得粉碎,货主揪住他衣领:“赔!这月工资都不够!“
他跪在地上捡拾碎煤块,指甲缝里嵌满黑灰,而远处商场的电子钟显示着那年的春天。
夏夜的工棚闷热得像蒸笼,世平躺在发霉的草席上,听着工友们谈论谁家孩子考上了中专。
他摸出裤兜里儿子的照片,小伙子站在晒谷场前,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衫笑得灿烂。
窗外传来夜市的吆喝声,烤羊肉串的香气混着柏油味钻进鼻孔,他翻了个身,听见自己的叹息在铁皮屋顶下回荡。
当那年新年的钟声敲响,世平站在工地的脚手架上,望着远处腾空而起的烟花。
安全帽边缘结着层白霜,工牌上的“临时工“三个字被磨得模糊不清。
他想起离家时父亲塞进行李的老布鞋,鞋底的纹路里还沾着故乡的泥土,而此刻脚下这座城市,依然像块捂不热的冷铁。
来不及多打量,哥俩就赶到货场,老板瞅他一眼,扔来根粗绳:“拉板车,一趟五**,干不干?”世平忙不迭点头,手刚触到车把,糙木磨得掌心生疼,可一想到家中妻儿期许目光,他攥紧绳索,暗暗发誓绝不松劲儿。
初几日,世平每晚收工,骨头像散了架,肩头磨得皮开肉绽,血水渗湿布衫,两条腿灌了铅般沉重。
窄仄的工棚,工友们睡的基本是通铺,他瘫倒在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满心委屈。
可听着院墙那边传来别家孩子哭声,想着自家娃睡梦中乖巧模样,他又咬着牙,在黑暗里给自己打气。
烈日高悬,预制场似巨大蒸笼。
世平躬着身,粗绳深深勒进肩胛,每迈一步,车轮便在滚烫地面艰难碾过,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汗水迷住双眼,他顾不上擦,只死死盯着前路,一趟趟往返,像不知疲倦的耕牛。旁人偷懒打趣,他充耳不闻,一心想着多跑几趟,多挣几分钱,便能早一天给孩子换上新书包,让家里饭桌多些荤腥。
暴雨倾盆时,路面成了泥沼,板车陷进去,世平嘶吼着用力,泥水溅满脸庞,混合着不知是雨还是汗的水珠,顺着脖颈淌下。
他滑倒又爬起,双手满是擦伤,血水混着泥污,却没一刻想过放弃。
在这繁华又冰冷的城里,拉着板车的他渺小如尘,可心中那份为家撑起晴空的念想,炽热如焰,烧穿所有困苦艰难,支撑他一步步,在这满是荆棘的生计路上,蹒跚却坚定地走下去。
日光被扬尘搅得昏黄,那个年代的这座城,边缘地带到处是大兴土木的喧闹。
任世平站在那辆旧板车旁,粗糙的手紧攥车把,像攥着一家老小的指望。
他身形瘦削却结实,面庞被晒成古铜色,深深浅浅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艰辛,才三十出头,瞧着却像被生活狠狠捶打过的中年人。
车上垒着沉甸甸的预制板,每一块都似一座小山压在他心头。身旁工友抹了把汗,嘟囔:“这桥,最难啃的硬骨头,瞅着就愁人。”任世平没吭声,目光紧锁那微微拱起的桥身,桥那头是工地,是工钱,是儿子新学期的学费,是媳妇能添身新衣裳的盼头。
他深吸一口气,把脖子上那条早已辨不出颜色的毛巾又紧了紧,肩头顶住车把,使出浑身解数往前挪。
车轮刚触到桥坡,就似被胶住,每一寸推进都要榨干他浑身力气。
他身子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脖子上青筋暴突,像一条条愤怒的蚯蚓,双腿打颤,却顽强地撑开马步,一步,一步,在旁人眼里那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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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得近乎凝滞的移动,于他而言是拼尽全力的冲锋。
预制板随着车身摇晃,发出沉闷声响,似在**这艰难旅程。任世平觉得肩上火辣辣地疼,那是麻绳磨破皮肤,往肉里钻,汗水渗进去,腌得伤口生疼,可他不敢松劲,一松,这车就得退回原点,一家的希望就得滑坡。
行至桥中,日光直直砸下,晃得人眼晕。
他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板车猛地一歪,周围工友惊呼。任世平不知哪来的蛮力,嘶吼一声,硬生生把车身扳正,那声音划破嘈杂工地,惊飞了远处树上几只麻雀。
“爸,加油!”恍惚间,他似听见大儿子稚嫩却有力的呼喊,那声音从遥远乡村顺着电话线爬进他耳里,成了此刻最强劲的动力。
他咬碎牙关,面部肌肉因用力扭曲变形,鞋底在桥面上磨出刺鼻焦糊味,终于,车头一点一点昂起,过了最高点,开始下坡。
风呼啸而过,吹干他满脸汗水,任世平望着桥那头渐清晰的工地,干裂嘴角扯出一抹笑,那笑里有疲惫、有倔强,更多的是对未来日子隐秘却滚烫的憧憬,仿佛看见了两个儿子在明亮教室里读书,一家人围坐新屋饭桌的模样,暖得他眼眶发热,脚步也轻快起来,向着那团生活的光亮奔去。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粗布,沉甸甸地落下,裹住了城市最后一丝光亮。
任世平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从预制场拉预制板送到工地,刚刚从活儿里挣脱出来。
那辆伴他整日与预制板较劲的板车,此刻被随意搁在工地一角,满是尘土与疲惫的气息,恰似他自己。
肩头上被磨破的地方,在晚风轻抚下,丝丝拉拉地疼,可他顾不上,心里惦记着另一桩营生。
他脚步匆匆赶到菜市场,狭窄昏暗的过道里,寻着自己那巴掌大的摊位。
昏黄灯泡在头顶晃悠,勉强撑开一小片昏黄光圈。任世平迅速把从家里带来的简易桌凳摆好,又从垫在车座下的蛇皮袋里,掏出哥哥在家精心炸制的绿豆丸子。
丸子一颗颗饱满油亮,圆滚滚散发着清香,那是家乡味道,也是他夜里攥在手心的希望。
菜市场里人来人往,嘈杂声似煮沸的热粥。
任世平扯起有些沙哑却竭力洪亮的嗓子吆喝:“卖绿豆丸子嘞!自家炸的,纯绿色,香着呢!”
边喊边用长柄铁勺轻轻翻动丸子,让那诱人香气飘得更远。有大妈凑过来,捏起一颗丸子端详,嘴里嘟囔:“看着还行,咋卖?”
任世平忙赔笑:“大姨,不贵,两块五一斤,保准您吃了还想。”
一番讨价还价,秤砣在杆上晃悠定了斤两,数着几张皱巴巴钞票,他心里踏实几分。
正忙碌着,旁边摊主酸溜溜丢来一句:“哟,老任,你这一天到晚连轴转,铁人呐!”
任世平憨笑着回:“俩娃等着用钱,咱当爹的,累点算啥。”嘴上虽这么说,腰却不自觉又弯下去几分,长时间劳作让他后背酸痛难忍。
夜深了,菜市场人渐稀疏,丸子也见底。
任世平开始收拾摊位,数着一晚收成,硬币与纸币在掌心摩挲,虽不多,但足够给家里添袋米面,给孩子买几本作业本。
他把桌凳重新绑上车,推着往工棚走,月光洒在身上,影子拉得老长,一步一步,似踩在通往好日子的窄路上,满心疲惫却怀揣温暖,想着孩子睡梦中笑脸,脚下步子愈发坚定,朝家的方向,融进那片月色里。
昏黄的落日余晖,艰难地透过工厂那蒙尘的窗户,洒在任世和满是疲惫的脸上。车间里机器的轰鸣总算停歇,他直起酸痛的腰,望着周围工友们鱼贯而出,自己却磨蹭着没动,满心都是家里那本难念的经。
三个孩子,像三棵嗷嗷待哺的幼苗,衣裳总是缝缝补补,眼见寒冬将至,连件御寒的羽绒服都没有,一想到这,他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
工资袋里那薄薄一沓钱,攥在手里轻得让人心慌。
第186章 村庄大彩电
任世和知道,仅靠这点死工资,日子永远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好在老家有门炸绿豆丸子的手艺,是祖上传下的,小时候逢年过节常围着灶台看长辈忙活,那滋味至今难忘。
下班后,他一头扎进出租屋那狭小昏暗的厨房。
屋里油烟缭绕,劣质食用油的青烟呛得人直咳嗽,可任世和顾不上这些,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
锅里油温渐升,他熟练地将和好的绿豆面糊一勺勺舀进滚烫油里,瞬间,油花四溅,噼里啪啦似欢快鼓点。
丸子在锅里翻滚、膨胀,渐渐泛起诱人的金黄,油香混着绿豆的清香弥漫开来,冲淡了几分生活的苦涩。
弟弟年轻力壮,风风火火赶来,看着满盆油亮丸子,眼睛放光:“哥,就凭这手艺,指定能在菜市场杀出条血路!”
任世和笑着塞给他几个刚出锅的丸子:“趁热尝尝,明儿去市场可得把好秤,别亏了主顾。”
次日傍晚,世平忙完了拉板车送预制板到工地的任务,然后蹬着那辆破旧二八杠,驮着两大竹筐丸子奔菜市场。
任世和在工厂里心神不宁,午休铃一响,就火急火燎跑去公用电话亭,手指颤抖着和弟弟联系。
等待回电时,他心跳如雷,仿佛一场命运豪赌正开盘。
“哥!卖疯了!城里人就好这口!”弟弟兴奋叫嚷,声音大得震耳。那一刻,任世和眼睛湿润,所有疲惫、焦虑瞬间消散。
下班后,他怀揣厚厚一叠钞票,生平第一次阔气走进商场童装区,手指抚过一件件蓬松柔软的羽绒服,想象着孩子们穿上后的惊喜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满心都是苦尽甘来的畅快,盘算着往后日子,定要像这丸子生意,越过越滚烫、红火。
黄昏像块陈旧的黄布,沉甸甸地耷拉在山坳口,把小小的郭任庄捂进它昏沉的怀抱。
平日里,这会儿家家户户都已被暮色撵进屋里,悄无声息,唯有偶尔几声犬吠,在空荡荡的村路上回荡。
但今儿不同,村小队长徐德恨一路吆喝着,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身后几个壮小伙抬着个大纸箱子,稳稳地进了村小学操场中央的——临时腾出来做放映室的地儿。
“彩电来咯!大家伙儿往后晚上有乐子啦!”那嗓子扯得山响,瞬间,原本静谧的村子像炸开了锅,男女老少纷纷从自家门里涌了出来,趿拉着鞋,满脸新奇。
操场上人头攒动,灯光昏黄却掩不住众人眼里的灼灼光亮。几个后生七手八脚摆弄着,不多时,那黑亮屏幕“哗”地一下亮了,色彩斑斓的光影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人群爆发出一阵压低的惊呼。
孩子们兴奋得满屋子乱窜,大人们也咧着嘴,眼角皱纹里都漾着新奇劲儿。
这时,人群里让出一条窄道,浩楠的奶奶被搀扶着缓缓走来。她身形佝偻,像棵被岁月压弯的老树,一头银发稀疏凌乱,脸上皱纹堆叠,仿若写满山村往昔的沧桑故事。她脚步虚浮,却努力睁着那双浑浊眼眸,紧紧盯着彩电,嘴里喃喃:“哎哟,活了大半辈子,还能瞅见这新鲜玩意儿……”
大伙赶忙给奶奶在前排安置了个凳子,她坐下时手微微颤抖,身旁媳妇忙递来个暖手炉。
画面里正演着热闹戏曲,花脸唱腔咿咿呀呀地飘出,奶奶看得目不转睛,嘴角时不时微微上扬,露出仅剩几颗门牙,沉浸其中。
可没一会儿,她就轻咳起来,胸脯急促起伏,浩川赶紧轻拍她后背顺气。
缓过劲儿后,奶奶摆摆手,示意接着看,目光仍贪恋地黏在屏幕上,似要把这新奇光影都刻进余生不多的记忆里,哪怕病痛丝丝缕缕缠上身,也舍不得挪开眼,就想在这难得热闹里,多攥住几分人间烟火,多陪陪一村老小共享此刻欢愉。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缓缓浸染了这座静谧的小山村。村东头那间原本用作存放农具的仓库,此刻却透着暖黄的光晕,成了全村人瞩目的焦点。
徐德恨的大儿子,小常,身形高挑却带着几分年轻人的腼腆,眉毛很浓,正站在操场旁存放大彩电的门口,目光专注地盯着屋内那台宝贝疙瘩——小队里新买的大彩电。
那彩电在昏黄灯光下,外壳闪着锃亮的光,两根天线笔直地竖着,像两个神气的卫兵,仿佛只要它一发声,整个村子的夜晚就被点亮了。
村民们陆陆续续赶来,手里攥着自家的小板凳,有说有笑,脚步急切又带着些新奇的雀跃。小常忙不迭地迎上去,帮着大爷大妈们安置座位,嘴里念叨着:“慢点慢点,都有位置。”
安置好众人,他转身快步走到彩电前,郑重其事地按下开关,那一瞬间,屏幕“滋滋”闪了几下,随后斑斓的画面伴着轻微电流声跳了出来。
孩子们瞬间围拢到最前面,席地而坐,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屏幕上播放的武打片,看到大侠飞檐走壁、拳风霍霍,忍不住拍手叫好,嘴里还模仿着招式,相互比划。小常笑着呵斥:“别闹别闹,安静看。”目光却满是宠溺。
大人们坐在后排,一边纳着鞋底、抽着旱烟,一边跟着剧情时而蹙眉,时而哄笑。
二婶子拍着大腿嚷:“哎呀妈呀,这坏人可太坏咧!”
旁边三大爷磕磕烟袋锅,眯着眼应和:“别急,肯定能遭报应。”小常站在一旁,不时微调着天线,确保画面清晰,偶尔也被剧情勾了魂,忘了手头动作。
夜渐深,仓库里热气腾腾,人声嘈杂,烟雾缭绕。窗外,繁星点点,洒在这片沉浸于新奇娱乐的山村土地上。
小常望着满屋子聚精会神的乡亲,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满是自豪,仿佛守护的不是一台彩电,而是全村人夜晚最璀璨的梦,在那个年代的质朴时光里,熠熠生辉,温暖悠长。
日头刚往西斜了些,残阳如血,给小村的土坯房都勾勒出一道道长长的暗影。
那年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郭任庄,村口老槐树上的冰棱子折射着细碎的光。当拖拉机载着那台18寸熊猫牌彩电进村时,吱呀作响的车厢板上结着层薄霜,却盖不住村民们眼里跳动的火苗。
“这得多少钱啊!“王婶攥着袖口凑上前,粗布围裙上还沾着和面的面粉。拖拉机斗里,彩电被红绸布裹得严实,角上系着的铜铃铛随着颠簸轻轻摇晃,惊得路边啄食的麻雀扑棱棱乱飞。人群里突然炸开锅,有人踮脚张望,有人扒着车帮想凑近,鞋底在结冰的土路上打滑。
当晚,郭二叔家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八仙桌中央的铁皮柜擦得锃亮,柜门缝隙里透出暖黄的光。
孩子们扒着窗户,哈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霜花;老人们蹲在墙根,旱烟袋锅子磕在砖头上咚咚响。
“开啦!“随着吱呀一声,柜门缓缓推开,彩电屏幕像块黑镜子,映出几十张仰起的脸。
雪花落在房檐上,电视里突然响起《西游记》的片头曲。人群先是猛地屏住呼吸,紧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张大爷的烟袋掉在地上都没察觉,嘴里喃喃着:“这孙猴子的金箍棒,咋能变得恁长?“
小孙子浩楠趴在爷爷背上,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屏幕里腾云驾雾的画面,连棉袄扣子开了都浑然不觉。
“听说城里纺织厂都没几台彩电!“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李婶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着她皱巴巴的脸:“郭二叔怕是把家底都掏光了。“
角落里几个年轻后生交头接耳,有人摸着口袋里磨得发亮的工分本,盘算着得攒多少年才能买得起这稀罕物件。
夜深了,雪花愈发密集。
郭二叔家的灯光在雪幕里晕成暖黄的光斑,电视里唐僧师徒还在取经路上跋涉。
散场的村民裹紧棉袄往家走,踩雪声咯吱作响。
有人回头望着那扇亮着的窗户,突然觉得这黑沉沉的冬夜,似乎比往常多了点不一样的盼头。
村东头学校操场前,原本每晚准点聚起看彩色电视的热闹场子,此刻鸦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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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只剩徐德恨的儿子小常,像根木桩似地戳在那儿,面色惨白如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荡荡的木架子,那上头本该稳稳立着全村人的宝贝——那台彩色电视机,如今只剩几根凌乱耷拉着的电线,仿若嘲讽的藤蔓。
“这……这咋就没了呢?”小常颤抖的声音打破死寂,惊飞了旁边老槐树上几只麻雀。
他慌慌张张地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把旧箩筐、农具堆搅得一片狼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直往下掉,混合着尘土,在脸上冲出几道泥印。
消息像一阵旋风,眨眼间传遍村子。村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先是惊愕地瞪大眼,随即炸开了锅。
“昨晚还看着呢,今个咋说没就没了?”
“小常啊,你可是天天守着,咋能让人摸了去?”质疑声此起彼伏,像一把把尖锐小刀,戳得小常浑身哆嗦。
徐德恨匆匆赶来,脸阴沉得能拧出水,他瞪着那空架子,腮帮子咬得鼓起,猛地转身揪住小常衣领:“你个兔崽子,说!咋回事?”小常“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爸,我真不知道啊,今早上一来就没了,门也没撬,肯定是遭贼了,指定是外村流窜来的!”
村里辈分最高的四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目光从老花镜后射出,凉凉地说:“外村贼咋就单盯上咱这电视?小常啊,你平日里花销可不小,别是动了歪心思,偷偷卖咯换钱啦。”
这话像颗重磅**,人群瞬间哗然,几个婶子开始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猜忌。
徐德恨额上青筋暴跳,拽着小常就往村外头走:“走,去派出所报案,让警察查查,真要是你干的,老子亲手把你送进去!”小常一路踉跄着,哭咧咧地辩解,可那声音被呼呼风声扯碎,消散在众人怀疑的目光里。
派出所里,**皱着眉记录,时不时抬眼打量满脸泪痕的小常。小村这头,村民们散了后还聚在村头小卖部议论纷纷,那台彩电的影像在大伙心头晃悠,有人叹气,有人咒骂,猜疑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村子上空,把往日因电视聚起的热乎气儿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人心惶惶,等着真相大白那一天,或是等着信任彻底崩塌的结局。
夜浓得化不开,派出所那盏孤灯在风里晃悠,把审讯室的窗棂影子摇得张牙舞爪。小队队长的儿子小常,瑟缩在审讯椅上,双手紧扣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鬓角簌簌滚落,在旧夹克肩头洇出深色水渍。
对面,**目光如炬,声音冷硬:“再给你次机会,说实话,电视到底咋丢的?”
小常身子猛地一抖,嘴唇嗫嚅,眼神闪躲游移,片刻后,似下定莫大决心,崩溃般号啕:“是……是我和我爸,我俩干的!”
与此同时,徐德恨家灯火通明,桌上堆满烟酒礼品,徐德恨正满脸堆笑给城里一个远亲陪着小心,那远亲皱着眉,不耐烦地摆手:“你这事难办呐!派出所现在盯得紧,哪能说捞就捞。”
徐德恨急得直跺脚,额上青筋暴突,声音带着哭腔:“大兄弟,你可得想法子,小常那孩子娇惯了些,指定是被人忽悠,一时糊涂,可不能让他后半辈子就毁喽!”
言辞恳切,只差跪地哀求。
审讯室里,小常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原来,队里买电视后,小常看着每晚聚来的人群,心里打起歪算盘,觉着这物件奇货可居。跟队他爸徐德恨一提,起初徐德恨还怒目圆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可日子久了,望着别家新起的砖房、添置的物件,终究是动了贪念。
案发那晚,父子俩趁着夜色,轻手轻脚摸进存放彩电的房间,徐德恨在外望风,小常哆哆嗦嗦开锁,抬电视时手一滑,差点砸了脚,那闷响惊得两人心跳骤停,冷汗瞬间湿透衣衫。
成功得手后,徐德恨叮嘱小常这几日定要装出焦急模样,还煞有介事地去报案,演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本以为能瞒天过海,哪成想这么快就被识破。
第187章 监守自盗者
此刻,徐德恨还在家中苦等远亲回音,满心焦灼,盘算着如何圆这弥天大谎,浑然不知儿子已在审讯室里将真相全盘托出。
窗外,风声呼啸,似在预告这场丑剧落幕时的轰然崩塌,那曾因一台彩电在村里燃起的热乎劲儿,将被这贪婪与欺骗的寒风彻底吹散,徒留冰冷的失望与唏嘘。
徐德恨本想贼喊捉贼,没想到案子很快侦破。对于如何处罚,派出所犯了难:考虑到小常未满十八周岁,本想从宽处罚、惩罚与教育相结合;但因彩电在当时属于贵重物品,价值不菲,派出所便向县里请示,县里也拿不准,又向市里请示,最终市里批示从严处罚。
得到从严处罚的消息后,徐德恨慌了手脚。
徐德恨的手在发抖,耳畔传来的雨声混着派出所工作人员沙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锯条在锯他的太阳穴。
窗外惊雷炸响时,他看见自家老挂钟的钟摆猛地歪了一下,秒针卡在刻度上,仿佛连时间都在为这噩耗屏息。
搪瓷缸里的浓茶凉透了,表面浮着层油膜似的锈色。
他盯着茶几上那张皱巴巴的逮捕令,油墨印的“**仓库物资“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茶几玻璃板下压着小常初中得的三好学生奖状,照片里穿蓝白校服的少年笑得灿烂,奖状边缘却已被岁月啃出细碎的黄边。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逮捕令上,晕开成暗红色的星子。
八十年代的彩电要抵普通人两年工资,更何况小常还是仓库保管员。
徐德恨想起上周帮儿子修自行车时,看见他裤脚磨出的破洞,当时小常把脚缩到阴影里,说“爸,我自己补“。
抽屉最底层的牛皮纸袋里,藏着这些年攒下的五千块钱,原本是给小常娶媳妇用的。
此刻钞票边角被汗水洇得发软,他数了三遍,连买台二手彩电都不够。
老电扇吱呀吱呀转着,吹得墙上全家福微微晃动——照片里小常搂着妈妈的肩膀,那时妻子还没被疾病带走,家里的缝纫机还是结婚时买的老式大桥牌。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徐德恨隔着铁栏杆望着儿子。
小常的白衬衫沾着机油,手腕被**磨出两道红痕,耷拉的眼皮像被雨水泡胀的麻袋。
“爸,我......我就是想要让你们过得好一些,免得你们受累......“少年的声音混着抽泣,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撞出回音。
徐德恨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抱着高烧的小常往医院跑,怀里的孩子滚烫得像团火。
此刻走廊尽头传来皮鞋敲击瓷砖的声响,脚步声每近一分,他肋骨间就像被钢针扎一下。
当**问他是否愿意出面作证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在墙上投下他佝偻的影子,像只被剥了壳的蜗牛。
在那个年代初的郭任庄,一台崭新的彩电可是件稀罕物。
那是全队人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凑钱买回来的,起初就放在学校的杂物间,后来杂物间被改成电视播放室,开了一扇窗。夏天把电视机放在窗台上,外面的操场能坐人,容纳一千多人没问题。到了雨天,就在室内播放电视节目,室内收拾收拾,成为小型电影院,供大家闲暇时聚在一起观看,那黑白电视都不曾有过的绚丽画面,曾给这个小村庄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与新奇。
可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日,这彩电竟不翼而飞。郭任庄里炸开了锅,蔡支书急得满嘴燎泡,当即就报了案。
派出所迅速展开调查,不多时,便揪出了**之人,竟是徐德恨和他儿子小常。这消息如同巨石入水,惊起千层浪。
小常年轻气盛,平日里被娇惯坏了,看着那彩电心里直痒痒,便撺掇着父亲一起将彩电偷回了家。徐德恨一时糊涂,竟也应允了。如今东窗事发,徐德恨肠子都悔青了。他深知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不但自己名誉扫地,儿子的前程也将毁于一旦。
于是,徐德恨四处托关系,找熟人,忙得像个陀螺。
他厚着脸皮穿梭于各个可能帮得上忙的人家,赔着笑脸,说着好话,可事情的进展却如蜗牛爬行般缓慢。
那些平日里看似亲近的朋友,如今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含糊其辞。
徐德恨在一个个闭门羹和推脱中,逐渐陷入了绝望,每一次尝试后的无果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可他仍不愿放弃,只因那是他的儿子,他只能在这泥泞的挽救之路上,艰难地挣扎前行。
昏黄的灯光在狭小的房间里摇曳,徐德恨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桌前,眉头紧锁,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憔悴。
儿子被抓的消息如同一场噩梦,将他整个人都击垮了。
他想起那天在派出所看到儿子戴着**,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懊悔,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从那之后,他便开始了一场近乎疯狂的营救行动。
他翻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用一块皱巴巴的布包好,先去找了村里的蔡支书。
蔡支书看到他来,轻轻叹了口气,不等他开口就说道:“这事儿可不好办,**队里的东西,全队的人都盯着呢,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徐德恨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着,还想再求求情,蔡支书却已转身进了屋,关上了门。
他又来到镇上一个远房亲戚家,那亲戚在镇上的小厂是个小头目。
他满脸堆笑地递上带来的土鸡蛋和那包钱,小心翼翼地诉说着自己的苦处。
亲戚面露难色,不停地搓着手说:“现在是法制社会,要求十六字方针,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派出所都立案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去干涉啊,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徐德恨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他默默地收起东西,转身踏入那茫茫夜色之中。
风呼呼地刮着,像是在嘲笑他的无助。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路过队里的仓库时,他停住了,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彩电刚买回来时大家围坐在一起观看的热闹场景,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可如今为了儿子,他已经拼尽了所有,却依然无济于事,只能在这无尽的绝望中独自徘徊。
徐德恨一路小跑着进了派出所,额头上满是汗珠,头发也有些凌乱。他的眼神中透着焦急与惶恐,在派出所的走廊里东张西望,终于找到了**办公室。
他颤抖着双手推开门,里面的警察正伏案写着什么。
徐德恨忙不迭地走上前,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带着几分讨好:“警察同志,我是那**彩电的孩子他爹,我来看看孩子。”
警察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先坐吧。”
徐德恨局促地坐在椅子边上,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警察同志,我知道我家那小子犯了大错,我这心里啊,跟刀割似的。可他还年轻,不懂事,都是我没教育好。”说着,眼眶泛起了红。“我就想问问,能不能给他个机会,我们愿意接受罚款,只要别让他坐牢,让他能重新做人就行。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天天盯着他,让他走正道。”
警察轻轻放下笔,表情严肃,缓缓说道:“这不是小事,彩电是队里的公共财物,他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现在法律可不像以前,不是说罚点款就能了事的。”
徐德恨一听,急得站了起来,声音都带了哭腔:“警察同志啊,求求您了,他真的是一时糊涂。我在队里当了这么多年队长,一直本本分分,这次丢脸丢大了。可他要是坐牢,这辈子就毁了啊。”
警察站起身,拍了拍徐德恨的肩膀:“你先别急,我们会按照程序来处理的。孩子还小,我们也会考虑教育改造为主,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是我们能随意左右的。你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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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理准备,配合我们的工作。”徐德恨听了,像失了魂一样,缓缓地又坐回椅子上,嘴里喃喃道:“这可咋整,这可咋整啊……”
在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尘土飞扬的乡间小道上,徐德恨脚步踉跄地朝着镇上的派出所奔去。
他的衬衫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后背,头发也乱如蓬草。
冲进派出所,他顾不上喘匀气息,便拉住值班**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同志啊,我是队长,被抓的那孩子是我儿子,他年幼无知啊!求你们网开一面,让我带他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队里该怎么罚都行,就是别让他在这待着啊!”
**皱着眉,轻轻挣脱他的手,说道:“这是**案件,得按法律流程处理,不是我们能随意决定的。”
徐德恨失落地走出派出所,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决然。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城,在颠簸的长途汽车上,他紧紧攥着衣角,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到了县**局,他在那威严的大楼前徘徊许久,才鼓起勇气进去。
在县**局的走廊里,他逢人便哈腰,陪着笑脸打听能说上话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所谓的“熟人”,他忙不迭地掏出家里仅有的积蓄塞过去,满脸堆笑:“大哥,求您帮我在这事儿上使使劲,我儿子不能有前科啊,这会毁了他一辈子的。”
那人却只是冷淡地把钱推回,“现在管得严,谁也不敢乱插手。”
徐德恨的心凉了半截,但他仍不死心。
他又辗转来到市**局,偌大的城市让他晕头转向。他在**局附近的小旅馆住下,每天守在门口,试图拦住那些看起来有官职的人。
有一次,他拦住了一位领导模样的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领导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犯了错,可也不能就这么被毁掉啊。我求您高抬贵手,我愿意做任何事来补偿。”然而,对方只是摇摇头,告诉他法律面前没有特权,一切都要依法依规处理。
徐德恨瘫坐在地上,望着那冰冷的**局大门,眼神里满是绝望与无助,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那个年代的县城,街道上还留存着往昔的质朴与简陋。徐德恨满脸疲惫与沧桑,脚步匆匆地奔走在县城的大街小巷。
他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因多日未打理而显得凌乱,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惶恐。
他先是找到了在县城工厂上班的儿时伙伴,那人一听他的来意,面露难色,赶忙摆手道:“这事儿可触犯了法律,我哪有那本事啊。你还是赶紧请个律师吧,走正规法律途径,说不定还有转机。”
徐德恨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又迅速被迷茫取代。
经人介绍,他找到了一位据说很有能耐的律师。
那律师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锃亮。
徐德恨畏畏缩缩地走进去,双手恭敬地递上自己积攒多年的血汗钱,声音颤抖:“律师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只是一时糊涂啊。”
律师面无表情地接过钱,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在等待的日子里,徐德恨如坐针毡,每日都守在律师事务所附近,期望能听到好消息。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律师那边却毫无动静。每次徐德恨前去询问,律师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案件比较复杂,还在调查中”“我正在疏通关系,别着急”。
徐德恨无奈,只能继续在县城里四处打听其他办法,可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无能为力。
他的钱在不知不觉中被律师一点点榨干,而儿子的事情却毫无进展。
当他终于意识到律师可能根本没办事的时候,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瘫倒在县城的角落里。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悔恨,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淌,嘴里喃喃自语:“儿子啊,伯对不起你,可伯也实在是没路可走了啊……”
第188章 撞在枪口上
昏暗的灯光在徐德恨那张写满疲惫与焦虑的脸上晃悠着,他脚步虚浮地踏出律师事务所的门。
寒夜的风像冰冷的刀刃,一下下割着他的心。大街上冷冷清清,他却顾不上害怕,满脑子都是儿子那苍白惊恐的脸。
儿子小常**队里彩电的事像一场噩梦,将整个家都拖入了深渊。他已经四处求遍了人,可得到的不是冷眼就是推脱。每一次被拒之门外,他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敲击。
市里面的政法委**家住在一片安静的住宅区。
徐德恨一路跌跌撞撞找来,站在那扇威严的大门前,他举起的手几次都没敢落下,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像被堵住。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门开的瞬间,屋内的暖气迎面扑来,洒在他身上,他却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窖,半天才嗫嚅着开口:“**,我是那谁谁的父亲,我儿子犯了错,可他还小,求求您给个机会,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他看到**正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表情严肃而庄重。
徐德恨的手不安地搓着衣角,眼神闪躲,嗫嚅着说明来意。**微微皱起眉头,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声音低沉却有力:“老伙计,这次严打不同以往,你儿子**彩电,这是违法的事,必须依法处理。”
**踱步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转头看向徐德恨继续说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们都得遵守。你现在应该劝你儿子坦白从宽,积极配合,而不是来找我走后门。”
徐德恨的脸涨得通红,嘴唇颤抖,想要争辩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助与绝望,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徐德恨攥着铝制保温杯的指节发白,杯口溢出的枸杞茶在水泥台阶上洇出暗红的印记。
隔着铁栅栏,老朋友正用袖口反复擦拭着自行车车把,金属链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叮铃作响的声音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徐,不是我不帮...“老朋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始终没敢对上他的眼睛。
墙角野蔷薇的刺勾住了徐德恨的裤脚,他弯腰去解时,瞥见对方皮鞋边缘沾着新鲜的红漆——和厂里仓库新刷的防锈漆颜色一模一样。
老式台灯在墙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徐德恨瘫坐在藤椅里,听着电风扇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茶几上散落着泛黄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工友聚餐,老朋友揽着他的肩膀笑得灿烂;十年前孩子满月酒,对方举着搪瓷缸和他碰杯,酒液溅在“兄弟齐心“的锦旗上。
如今锦旗边角已经脆得一碰就碎,像极了这段摇摇欲坠的情谊。
他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藤椅扶手,露出底下斑驳的木纹。
记忆突然闪回去年冬天,老朋友找他借公章时,说要给孩子办留学证明。
当时那人哈着白气,眼睛却亮得反常,现在想来,倒像是被火烤红的玻璃珠。
窗外传来野猫撕咬的惨叫,惊得他浑身一颤,杯底的枸杞在茶水里沉沉浮浮,像极了那些藏在人心深处的秘密。
手指抚过通讯录里密密麻麻的名字,钢笔圈出的二十三个电话号码,此刻都成了扎在心头的钢针。
最上面的王会计三天前还说“有事吱声“,此刻手机里的回复却是:“最近风声紧,少联系“。
徐德恨扯松了领口的纽扣,老式吊扇卷起的风掀动桌上的信纸,露出背面老朋友去年写的借条,墨迹已经晕染成模糊的灰团。
巷口路灯突然熄灭的瞬间,他看见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
那个佝偻的轮廓让他想起老家枯井边的歪脖子树——曾经也是枝繁叶茂,直到某个暴雨夜,被最亲密的藤蔓缠断了脊梁。
暴雨砸在玻璃窗上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徐德恨想起老朋友最后的回复——“最近别来找我“,对话框里跳动的光标像根银针,一下下戳进眼底。
茶几上的紫砂壶还冒着热气,可握着壶柄的手却比壶嘴飘出的白雾更凉,指腹摩挲着壶身刻的“肝胆相照“四字,竟硌得掌心生疼。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徐德恨站在老朋友家门口,听着门内传来麻将牌哗啦作响的声音。
金属门把冰凉刺骨,他刚要抬手敲门,就听见牌友笑骂:“老伙计,你那兄弟的事可别连累咱们!“
瓷碗碰在玻璃茶几上的脆响里,老朋友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早断干净了,这年头谁顾得上别人...“
雨滴顺着雨棚缝隙渗进来,在徐德恨后颈蜿蜒成冰冷的细流。他**两步,后背撞上墙皮剥落的楼道,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墙上歪斜的“文明住户“锦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底下老朋友去年手写的“邻里互助“标语,此刻墨迹被雨水泡得发胀,像是张扭曲的笑脸。
回到家时,老式座钟正敲响凌晨两点。徐德恨颤抖着点燃烟,火苗照亮相框里他和老朋友年轻时的合影——两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举着搪瓷缸碰杯,背后的车间横幅写着“工人阶级一家亲“。
烟灰落在照片上,他伸手去拂,却将老朋友的半边脸抹成了焦黑,如同被岁月烧穿的谎言。
窗台的仙人掌不知何时烂了半边,徐德恨盯着腐烂处渗出的黏液,突然想起老朋友上个月找他借钱时,攥着他手腕的手也是这般潮湿黏腻。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他猛地拉开抽屉,将老朋友送的檀木镇纸狠狠砸在地上,木屑纷飞间,藏在镇纸夹层的工厂采购清单飘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徐德恨见找老伙计无法达到目的,还是决定去找律师想想法子。
在那间略显昏暗的律师事务所里,徐德恨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膝盖。对面的律师翘着二郎腿,眼神中透着一丝精明与冷漠。
徐德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律师啊,我儿子被关在派出所了,就因为涉嫌偷了队里的彩电。您可得帮帮我,把我儿子弄出来啊。”
律师轻轻弹了弹烟灰,不紧不慢地说:“这事儿可不容易,现在严打期间,风声紧得很。不过呢,我也不是没办法。”说着,他微微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德恨。
徐德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倾身向前:“您说,只要能救我儿子,咋都行!”
律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先拿两千块钱来,这是打点关系的费用,我才能去疏通疏通,看看能不能把这**的事儿大事化小。”
徐德恨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瞪大了眼睛:“两千块?这……这也太多了,我上哪儿凑这么多钱啊?”
律师不耐烦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声音变得冷淡:“没钱?那我可就没办法了。你儿子这**彩电的罪名要是定下来,可够他喝一壶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德恨的双手紧紧地揪着头发,额头上青筋暴起,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与绝望之中,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徐德恨站在那间狭小且堆满卷宗的律师办公室里,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疲惫,额头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的刻刀深深雕琢。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对律师说:“律师,我儿子被关在派出所,听说马上要转去看守所了,他只是犯了点错,您一定要帮帮他。”
律师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道:“帮他可以,我的律师费是一千五百元,之前说的两千元,这已经是看在你情况特殊的份上了。”
徐德恨的心猛地一沉,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衣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律师,能不能少点啊?我家里实在困难,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孩子他妈常年生病,家里的积蓄都快花光了。”他的眼神里满是哀求,仿佛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律师冷漠地摇摇头:“这已经是最低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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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也要承担风险,还要疏通关系,不可能再少。”
徐德恨失落地走出律师事务所,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的内心像被暴风雨席卷的海面,一边是对儿子的愧疚与担忧,一边是高额律师费的压力。
他不断地在心里盘算着,哪家亲戚能借到钱,队里是不是能预支些工资,哪怕是低声下气去求,只要能凑够钱救儿子出来,他什么都愿意做。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他的身影在烈日下显得格外落寞和无助,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叹息,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儿子。
徐德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村子,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他的目光在熟悉的土坯房和错落的院落下搜寻,心中五味杂陈。
来到第一家,他站在那扇斑驳的木门前,抬手敲门的瞬间,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门开了,邻居老张探出头来,看到是徐德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徐德恨的喉咙像是被堵住,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老张啊,我家那小子犯了事,被关起来了,我现在急着凑钱请律师救他出来,你看能不能……借我点?”
老张皱了皱眉,面露难色:“队长啊,不是我不帮,我家里也不宽裕,孩子上学正用钱呢。”徐德恨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连连点头:“行,行,我理解。”
他又走向村东头的老赵家。
赵家的院子里传来几声鸡叫,徐德恨深吸一口气,迈进院子。
老赵正在喂鸡,看见徐德恨,放下手中的簸箕。徐德恨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后的嘶哑:“老赵,我儿子被派出所抓了,马上要转看守所,我得凑律师费,你手头要是有闲钱,帮我一把,我给你打借条,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
老赵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会儿说:“队长,我这只有几十块钱,你先拿去应急吧,也不知道够不够。”
徐德恨接过那皱巴巴的几十块钱,眼眶湿润了,连声道谢。
徐德恨一家一家地求过去,遭受了不少冷眼与拒绝。有的村民一听是借钱救犯事的孩子,直接闭门不见。
他在村子里的小巷中踽踽独行,身影越发佝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满心的寒意。
他望着手中那零散的、为数不多的钱,心中满是苦涩与焦虑,不知道还差的那些钱该从何处寻来,儿子的命运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又把妻子的陪嫁的首饰卖了,勉强凑够了钱。然后去找律师,请律师帮忙捞人。
徐德恨紧紧攥着那个装满皱巴巴钞票的布包,像护着稀世珍宝般走进律师的办公室。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与期待,将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律师的办公桌上,声音沙哑地说:“律师,这是我好不容易凑来的钱,您可一定要帮我把儿子弄出来啊。”
律师微微抬眼,扫了一眼那布包,不紧不慢地将钱倒出清点。
徐德恨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大气都不敢出。
数完钱后,律师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说道:“行,我这就去派出所看看情况。”
律师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派出所,所里弥漫着严肃紧张的气氛。
他径直走向值班**的办公桌,礼貌而又不失威严地说道:“同志,我是受委托来处理**彩电嫌疑人案件的律师,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并办理相关手续。”
**抬起头审视了他一番,然后拿出卷宗开始介绍案情。
律师专注地听着,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要点,时而提出一些专业的问题和见解,试图从法律的角度为徐德恨的儿子寻找可能从轻处理的依据,他的言辞犀利而精准,表情严肃而坚定,一心只为达成捞人的目的而周旋于派出所的各项程序与规定之中。
徐德恨看到律师出来,身后没有人,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怎么样了?我家小常咋没放出来?”徐德恨着急地问道。
“现在风声太紧,正在严打,你家公子撞在枪口上了。”律师说道。
第189章 要提供担保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要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会犯糊涂。”徐德恨说道。
“现在还不晚,你是找到我,要是不找我,你通过别人花钱去捞人,一定是人财两空。现在风声这么紧,谁都不敢冒险。越是当大官的,越是胆小,干什么事都小心又小心。”律师说道。
“那怎么办?”
“我看了这个案子,要是在以前,没事,今天就能出来。但是,他运气不好,刚好遇到严打,倒霉了。这样必须要花钱才行。”律师说道。
“还要花钱?”
“是的,这个钱就是担保金。如果以后不犯事,这钱还可以申请退回。”律师说道。
徐德恨心里一惊,这不是撒谎吗?咋可能退呢?要是申请退回,无异于虎口拔牙。凭他的社会经验,这担保金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他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说。
昏黄的灯光在派出所外沿街的店铺中摇曳,徐德恨瘫坐在街边的一方隔离墩上,双手不停地颤抖。
儿子因**彩电被关在派出所的消息,如同一把重锤,将他的世界砸得粉碎。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头发凌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派出所要求提供保证金或保证人,可他早已四处碰壁,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亲友们得知他的来意后,不是冷脸相对,就是找借口推脱,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发小的身影,没错,就是任世和。
那是一段儿时的回忆,他们曾一起在田野里奔跑嬉戏,共享着最简单纯粹的快乐。然而,成长的道路上,他们也有过矛盾与争执,渐渐地疏远了彼此。但在这走投无路之际,徐德恨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发小。
发小的家是一座宁静的小院。徐德恨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敲响了门。门开了,出来的不是发小,是发小的母亲。她问徐德恨道:“你找谁?”
“世和回来了吗?大妈!”
发小的母亲一听他喊大妈,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他曾觊觎宅基地,处处作对,存在世仇。
“没回来,他一家在城里工作生活,回来干什么?”
“要常回家看看才对。”徐德恨说道。
“回来看啥?有啥好看的?我是没用的,不用看,有时间多赚钱。我老了,彩电也看过了,死也瞑目了。”浩楠的奶奶说。
“您还健康,能过一百,好好活,还有更好的明天。”徐德恨说道。
“少来给我画饼。我才不吃你那一套。你要是找世和,就给他打电话。我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浩楠的奶奶说道。
他见从浩楠的奶奶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徐德恨顾不上许多,赶忙借派出所的老式电话机,手指微微颤抖着拨通了任世和的电话,希望帮忙弄保证金。
任世和立马叫了同事彭二毛开车送他去老家一趟,去见徐德恨。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刚好彭二毛接到一项任务,要去江城试车,看看公司新添置的东风卡车性能怎样。任世和就坐上他开的新车前往江城,领导当然批准,但领导不知道任世和要在中途下车,不会到江城,等彭二毛从江城回来,路过任世和的老家,顺便再带回任世和,这样做的话,只要两个人搞好攻守同盟,就不会有问题。
很快地,世和就出现在徐德恨面前。
当徐德恨看到世和那一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与疑惑。
徐德恨的嘴唇抖动着,艰难地说出了儿子的事情以及自己的请求。
世和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从最初的震惊到沉思,再到最后的释然。他看着徐德恨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尽管过去有过嫌隙,但此刻,他心中的侠义之气涌起。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徐德恨的肩膀,说道:“兄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忙,我帮了。”
徐德恨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哽咽着说:“兄弟,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记下了。”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为这对重拾情谊的发小勾勒出一抹温暖的轮廓。
在那间略显局促的派出所接待室里,徐德恨满脸愁容,额头上的皱纹像是被刀刻得更深了几分。
小常因**彩电被拘留在这儿,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他的世界击得粉碎。
他请了律师,花了巨额律师费,请律师的钱都是东拼西凑的,还把妻子的陪嫁给卖了才勉强凑够律师费,现在又要交保证金,到哪里弄钱呢?
他问律师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律师让他去问问**。
徐德恨向**反复求情,**只是平静地告知他,若想让孩子先出来,得提供担保,要么有合适的担保人,要么交上足额的担保金。徐德恨的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心里乱成一团麻。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为了孩子上学和日常开销早就所剩无几,哪还有钱去交担保金呢?
他心急如焚地在派出所门口来回踱步,脑海中突然闪过同村在外地工作的任世和。
任世和在城里混得还算不错,或许找他帮忙能行。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徐德恨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期待:“任世和啊,我是徐德恨,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犯事了,现在派出所让找担保人或者交担保金才能放人,我实在是没辙了,你看你能不能帮我这一回啊?”
徐德恨紧紧握着手机,眼睛盯着地面,耳朵紧紧贴着听筒,大气都不敢出,只盼着任世和能给他一丝希望。
昏黄的灯光在狭小的派出所办公室里摇曳,映照出徐德恨那张写满无奈与为难的脸。
徐德恨的眼睛里满是哀求与绝望,声音带着哭腔:“世和啊,咱俩打小一起长大,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就这么被关在这儿啊。”
任世和紧咬着嘴唇,双手不停地搓着,他的目光有些躲闪:“老徐,不是我不想帮,我这家里孩子在城里读书,到处都要用钱,一下子拿那么多保证金出来,我是真没那个能力啊。”
徐德恨听到这话,身体像被抽去了支撑,晃了晃差点摔倒。
任世和赶忙上前扶住,长叹了一口气:“不过,老徐,你别慌。保证金我出不起,但是我可以给你做担保人。咱都是同村的,这孩子犯错,咱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毁了。”
徐德恨的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花,紧紧抓住任世和的手:“世和,大恩大德啊!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情。”
任世和拍了拍徐德恨的肩膀:“先别这么说,只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好好做人,别再走歪路了。这担保也不是小事,我也是顶着压力呢。”
徐德恨拼命点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而任世和望着窗外那朦胧的夜色,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这一担保,未来会面临怎样的变数,只是在这人情与法理之间,他选择了给同村人一丝希望与救赎的机会。
徐德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派出所,身后跟着他的是世和。世和面容沉静,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
派出所里,**坐在办公桌后,表情严肃。“你是来做保证人的?”**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世和微微点头,“是的,警官。”
**开始仔细询问:“先说说你的姓名、年龄和职业。”
世和回答得不慌不忙,声音沉稳:“我叫任世和,今年四十二岁,在某国营单位从事思想**工作,已工作十三年。”
**边听边记录,接着又问:“你和嫌疑人的父亲是什么关系?”
世和看了一眼徐德恨,说道:“我们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审视着他:“你知道做保证人要承担的责任吗?如果嫌疑人在取保期间再次违法或者逃逸,你将面临法律处罚。”
世和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我清楚,但我相信他儿子只是一时糊涂,我也会尽我所能监督他。”
**继续追问:“你在单位和社区里的口碑如何?有没有违法违纪的记录?”
世和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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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腰杆:“我在单位和社区一直与同事与邻里和睦相处,也积极参与社区事务,从未有过任何违法违纪行为,这点你们可以去调查核实。”
**沉默片刻,又查看了世和提供的一些资料,随后站起身来:“跟我来,我们要进一步核实一些信息。”
世和跟着**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摆放着各种文件和电脑设备。**坐在电脑前,仔细查询着任世和的相关信息,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经过一番漫长而细致的核查,**终于抬起头,看着世和说:“目前来看,你的情况基本符合保证人条件。但你要记住,这是一项严肃的法律责任,绝不能掉以轻心。”
世和松了一口气,眼神坚定:“我明白,警官,我会做好的。”此时,徐德恨在一旁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稍稍舒缓,眼中满是感激地看向自己的发小任世和。
午后,阳光斑驳地洒在通往派出所的土路上。徐德恨一路沉默,身旁跟着刚做完保证人的发小任世和。
徐德恨的解放鞋尖碾过走廊里的水泥裂缝,带起几粒细小的砂石。
走廊尽头那扇贴着“所长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暖黄的光,他攥着牛皮纸袋的手反复摩挲着门把手,金属表面被汗浸得发黏。
他二十年没求过人,此刻喉间像卡着块生锈的铁片。
“老徐啊。“对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他皱巴巴的中山装,“不是我不念旧情,你儿子这事儿...“红木办公桌的抽屉开合声格外刺耳,徐德恨瞥见半截翡翠烟嘴露出来,那是去年厂庆时外商送的礼。空调出风口的冷气裹着茶香扑面而来,却驱散不了他后背的冷汗。
雨丝斜斜掠过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棚,徐德恨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车筐上的铁锈。通讯录翻到最后一页时,“任世和“三个字被汗浸得发皱。
十年前那场车间事故,正是因为他坚持上报安全隐患,才害得任世和被撤了副科长职务。此刻手机在掌心震了三下,听筒里传来沉稳的嗓音:“老徐,你现在过来吧。“
推开任世和家斑驳的铁门,穿堂风卷着槐花香气扑面而来。墙上泛黄的《安全生产条例》海报旁,还贴着张褪色的“先进工作者“奖状——正是当年被他间接毁掉的那张。任世和系着蓝布围裙从厨房出来,搪瓷盆里的槐花糕还冒着热气:“坐,先吃块点心。“
当徐德恨把担保书推过去时,任世和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用长满老茧的手指逐字逐句读着文件,窗外的阳光穿过他头顶稀疏的白发,在纸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小常这孩子,本性不坏。“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徐德恨注意到他握笔的手背上,还留着当年事故时的烫伤疤痕。
暮色渐浓,徐德恨握着签好的担保书,看着任世和站在院门口挥手。月光爬上青砖墙上的爬山虎,将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风掠过墙角的老水车,发出吱呀的声响,恍惚间,他又看见年轻时的任世和,站在车间里大声喊着:“安全无小事!“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金灿灿地洒在每个人的肩上。
不一会儿,徐德恨的儿子小常从派出所里走了出来。
他身形略显消瘦,头发有些蓬乱,眼睛在看到世和的瞬间亮了起来。
身上那件旧衬衫还带着被关押的褶皱,却遮不住他重获自由后的那一丝雀跃。
“叔,谢谢您!要不是您,我……”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眼眶泛红,快步走向发小,脚步带着年轻人的轻快与朝气。
世和微微含笑,目光中带着长辈的宽容与温和,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可得好好做人。”
徐德恨在一旁看着,眉头虽仍有忧虑,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三人沿着土路缓缓朝村子走去,路旁的田野里,庄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欢迎年轻人的归来。
远处,村庄的轮廓在袅袅炊烟中逐渐清晰,那是家的方向,也是新生与希望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