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一家死光了。
猝不及防的,就这样像昨日的家畜一样被剥光了皮赤裸裸倒挂在树上。
时戚愣了一下。
背包里正打算与屠夫儿子交互的烧黑石子一时间有些烫手。
没人敢去把这两具尸体拿下来埋进土里,都像是见到了极为不幸的征兆。就连以往和屠夫关系比较好的村长也颤巍巍后退几步,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老人后退几步,徒劳张了张嘴,瞳孔受到剧烈冲击后抽缩着。为他马首是瞻的一位村民搀扶住了他,脸色也有些惨白。
这是自不断的失踪事件后,第一件直面出现在村民们眼前的惨案告知着那些莫名失踪的家畜或是看门犬的境遇。
而家畜全部没影了,接下来,轮到的就是人了。
深夜的闹鬼事件让村民们心惶惶,因尖叫声出来看热闹的NPC此刻都感受到了极大的生命威胁,让他们甚至没去理会村长的叫喊,就纷纷飞奔回了家,用比暴雨时还快的速度反锁了门,紧接着就是哐哐哐的钉门板声。
顷刻间,本来聚集的人群消失在这里。
恨不得将此地隔离,又缺乏把树连根拔起的勇气,只自欺欺人又掩耳盗铃,唯恐下一个被虐杀的就是自己。
时戚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小人一个个将自己缩在了安全屋里。村长深呼吸着,表情极差,他像是被刺到般没再给树上的尸体一个眼神,只别过脸,驼着背被搀扶离开了此地。
小少年点了点那具属于屠夫的庞大的血肉尸体。还在不断往下滴着血,看起来死亡时间很新鲜。
一下下的,随着重力砸在树干上,印出深深的痕迹,规律的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像是被鼠标推着一般,伴随着点滴的清脆嗒音。
像素风格上,血腥就是刺眼的血红色块,拼凑在一起密密麻麻蠕虫鼓动。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画面,时戚也只感叹了下这游戏的突然,就当这是什么必须的剧情杀。
副本的一环节罢了。
小人随着操控平静走到了大树下,昨天都没近距离查看,没想到倒是今天又有了机会。
【*你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这还用你提醒吗。
时戚看着那两具通红的尸体默默无语。他点击背包里的石子,试图和屠夫儿子的亡魂进行交互。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连一个“……”都没出现的结局验证了人的死亡程度。
不过倒是可以和旁白互动。
→【观察尸体】
【*一大一小的两具尸体。昨日还打着鼾的屠夫和他的小儿子被极其残忍的杀害了,被凶手完整剥去了人皮。这过程只在几分钟之内,或许在他们被挂起来的那一刻依然有着清醒的意识,但没有人会救他们。】
→【查看尸体】
【*你掰开了两具尸体的嘴】
【*你从孩童的口腔里发现了蓝色蜡笔,被捏碎填充在他的口腔。】
【*你从屠夫的口腔里发现了红色蜡笔,被捏碎填充在他的口腔。】
时戚瞪大眼看着小人就这样径直伸手掰开了尸体的两张嘴,徒手扣出了他们口腔里化作烂泥的蜡笔。
一时间莫名的共感,指尖好似也出现了诡异的粘稠感和血肉的濡湿感。软到瘆人,被恶臭涎水浸泡到作呕的程度。
小人原本干净的小白手收回来时,出现了诡异的鲜红色块,和几丝属于蜡笔的色彩。看得小少年鸡皮疙瘩起一身,恨不得揍人脑袋一顿骂一句怎么这么猴急不知道脏吗,然后下一秒就冲去河里再泡个五分钟。
不过,凶手是有多恨啊。一直在扒皮,不管家畜还是人的皮都要,究竟是因自身需要还是单纯的爱好呢。
亦或是用残忍示威?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
时戚木着脸。
他要洗手!现在!立刻!马上!
一转身,对上迟来的三人组的眼。那仨不知道在不远处站了多久,就这样呆呆盯着他。像素小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过于小的绿豆眼也太过折磨时戚的视力。
小少年还寻思这仨有事要讲。等了半晌也没见人动弹,四个人八只眼静静对视,愣是沉默了好几秒也一动不动。
时戚见到NPC就想交互的毛病又动了。
他主动走过去,只当是游戏的一环节——作为副本一部分的三人组当然会来查看线索。
果不其然出现的交互选项。
→【确认提交屠夫家的钥匙 】
一把钥匙被放到了小齐手上。沾着小人手上的脏污和血迹,被对方捧在手心。
一瞬的沉默。
小齐:【……】
小齐:【谢谢您。】
把道具交给了更需要它的人。时戚点头骄傲的接受了道谢,随后迅速朝河边冲去。
别管了,当水鬼当上瘾了。
——
屠夫一家的死亡打破了时戚原本定下的流程。手上若有若无的湿黏感让他头皮发麻,在小人又一次浸泡在水里咕嘟咕嘟后得到了缓解。
泡了五分钟,他也静静思考了五分钟。
莫名还是觉得心里膈应。不知为何,这个游戏的代入感实际并不算好,到现在连名字都没取一个只取了个小队名,小队还只有勇者一个人。
但就是莫名的,时戚总觉得和自己操控的小人有着很强烈的代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如果是别人游戏他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洁癖也只是隐隐对画面有些嫌弃。
可这分明就是个像素游戏,就连小人手也是色块组成的都看不出五指,却能在掰开尸体口腔强行挖出内部东西后,让他发自内心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的手也脏了个彻底。
影响到时戚现在也觉得有些膈应。他盯着现实中自己干净的手心,总感到一股奇妙的黏糊感。
就像他真的亲手挖出了尸体嘴里的蜡笔战损泥。
越想越诡异。他将这归位自己洁癖的加重,一时间连游戏也不太想玩了。
让小人湿淋淋起身后,时戚看着重新白净的色块满意几分,他操控着小人采取就近策略,径直拐进了一个刚好开门打算拿屋外东西的村民家里,躺上了人家刚铺好的床。
还弄湿了别人干燥清爽的被子床单,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躺平闭上眼睡觉了。
逐渐变黑的屏幕中,取完东西的村民再次回屋反锁了门。他大概也是刚要休息的,来到了床边呆呆看着已经被占了的床,沉默许久。
像是代码进行了激烈的争斗,他显得有些呆滞,在良久后缓缓离开了床边。并未将陌生人掀下床尖叫着用扫帚打走,只是很老实地重新打了个地铺。
然后就这样沉默着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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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戚静静围观着。
这个游戏的设定很让人迷茫,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一个三无游戏的设定。
玩家的身份,时戚到现在也没搞清是什么立场。分明是同特殊NPC一样的“异乡人”身份,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
被副本NPC忽视,被特殊NPC警惕。不像个勇者,也不像救世主,更像是个被隔离的,如病毒一样突然侵入,使原本数据紊乱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对待的外来者。
一个完全架空的身份。
像是无边的白雾中莫名出现的空气。不是白的也不是黑的,但存在于白雾中,看不见也摸不着,却也知道真实存在。
一触即散,无法击溃。
但这不正是玩家真正的模样吗?
——
时戚在卫生间仔仔细细清洗了双手。
直到那股挥之不去的黏腻感终于消退,他才呼出口气,擦干手欢快准备下楼吃个早饭。
现在是六点。日光已经从窗帘缝隙倾泻而进,敞开后是淡淡的暖意覆盖在房间。
趁着还不太热,小少年拎起钥匙就下了楼。早餐店不远处就有许多家,他最常吃的还是离得最近的,口碑好,价格实惠,更重要的是和老板太熟了,因此每次到了都会被眼巴巴注视,这种情况下去别家吃总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一个鸡蛋一碗小笼包配个豆浆,过会儿再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些零食和饮料囤起来,这样下次出门就又是两星期以后。
宅家的时戚如此打算。
“欸,你最近有玩什么新游戏吗?”
身后突然传来问话,有人咀嚼着包子含糊询问。
小少年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是有一对朋友坐在自己后面聊天。他喝了口豆浆,被烫一激灵,慢悠悠吹着。
“没啊,最近就没上什么好游戏,感兴趣的一个还只是demo,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上正式版。”
那人的朋友吐槽着:“我抽卡还非的要死,每次都保底,现在也就只玩几款纯靠肝的了,前阵子玩的不错的也有些腻了。”
离得太近,时戚把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他慢吞吞嚼着小笼包,望着店外发呆。
嚼着嚼着,莫名有些骄傲自己有了个新的感兴趣的游戏。至少不用烦心找不到有意思的新游戏,在软件上淘来淘去。
“我最近玩的一个游戏剧情杀巨离谱。”
身后那俩人继续聊着。
“我都没反应过来,啪的一下老家就没了,哪有这样把人赶出新手村的啊,我连地图都没收集好,还被刀了好几下。”
“剧情杀不都这样。”
另一个人笑着说:“游戏设置就是这样,不这样怎么继续过剧情嘛……虽然确实很憋屈就是了。”
确实。
时戚想起了自己那个玩家下线都无法时停的三无游戏,默默吐槽。
他吞下最后一口豆浆,起身往外走去。
身后,那对朋友的声音逐渐变小。
“总之,官方肯定也有官方的道理嘛。”
“不过要是有哪个游戏可以打破剧情杀,脱离俗套,那才是……”
那才是有意思了呢。
谈话声彻底听不见了。
时戚插着兜往便利店走去,在心里补上这句话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