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啊,一直低着头做什么,泥地里还能有金子不成?”
最先说话的公子哥有些不耐烦,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反应,不禁有些烦闷。
他穿过人群走到谢璇衣面前,强硬地掐着下颌抬起他的头,却像是突然发现什么,笑道:“我说怎么不抬头,怕不是嫌丢人吧。”
公子哥掰着谢璇衣的下颌,逼迫他转过头,面向所有人,“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脸肿成这德行,怕不是卖的价钱没谈拢,被人打成这样吧。”
在场有不少未出阁的小姐,闻言一个两个转过头去,只有几个风月场上走过几遭的公子哥附和着笑了几声。
眼见即使这样谢璇衣也毫无态度,那公子哥顿觉无趣,将他推开,嫌恶地拿帕子擦了擦手,又带着几个公子小姐看东看西去了。
几个看他笑话的公子离开后,谢璇衣身边终于安静下来。
可还没等他从伤痛中缓过来,又见沈适忻慢慢走上前,捡起他做的那篮糕点,放到桌上,随后不由分说,一脚踹在他肩上。
似乎有些意外,沈适忻感觉自己几乎没用什么力气,谢璇衣就倒在地上。
谢璇衣本就连连受伤,此刻满身冷汗,一时说不出话。
“你不是很能辩吗,怎么那赵二说的一句都不反驳?”沈适忻踩在他手背上,略微加重力气,如愿听到谢璇衣小声的抽气,“该不会是被他说中了吧。”
沈适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先前的笑意尽数消散,只有眼里冷若寒霜。
“怎么,这么缺银子花吗?你那爹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够你吃穿用度?”
“非要爬到别人榻上,求来一点银子才够花?”
谢璇衣说不出话,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摇摇头。
不是的,他不是这么没底线的人的,他怎么会爬别人的床呢。
沈适忻分明知道,他只喜欢他一个人的啊。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对方先来招惹自己的,为什么被这样对待的是他呢。
见谢璇衣半天不开口,活像是具木偶人,谢璇衣拽着对方的衣领子,生生将人拽得半坐起来,却发现面前的人瘦得可怕,似乎不用什么力气就能将人推倒在地。
就像他刚刚做的那样。
而谢璇衣只是定定看着他,连眼神都有些空洞,像是透过他的发梢观赏着什么。
又像是对他的动作习以为常,失去了反应的意义。
他想起他们初见的样子。
那时候谢璇衣只是一个话剧表演有些天分的学生,没到出类拔萃的地步,也没到大展宏图的年纪,只是默默无闻地死在台风后掉落的广告牌下。
他没有什么知心好友,没有什么谈情说爱的经历,也不曾成为过任何人的骄傲。
他的二十年人生,比他的眼泪还单薄。
之后,他被选中,成为完成快穿任务的员工,笨手笨脚地进入这个小世界作为新手任务。
由于他的数值平淡得可怜,又没有一技傍身,就连为他提供攻略的系统都卡了壳。
“宿主……经过检测,宿主体质值超越76%员工,建议对任务对象贴身保护,寻找任务完成节点,为任务对象挡下致命一击。”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系统和蔼又温柔的声音。
“初次见面,宿主是否对本系统进行个性化配置?”
谢璇衣站在青石砖铺成的街道旁,身旁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却像是看不到他。他笨拙地看着系统的虚影,小声拒绝。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谢谢你。”
像是生怕系统倏然消失,他又提高音量:“等一下!”
系统耐心询问:“宿主还有什么要求吗?”
“如果我替任务对象挡刀,那,那我会死吗?”
那时谢璇衣的语气紧张又局促,系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甚至不知看向何处。
“不会。”
听到肯定的回复,谢璇衣终于松了口气。
世界在他面前慢慢凝实。
随即,高头大马在他面前急停,一下将呆滞的他拉回到现实中。
他没有听到车夫的骂娘,只看到小郎君鲜衣怒马,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朱红的繁复车帘,睁着一双墨黑色的眼眸朝他看过来,姿态恣意又潇洒。
“谁家的公子,站在大街正中,不怕被车马冲撞?”
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自己笨拙的心跳声。
那一年,小世界的他不过十六岁。
“说句话,费劲死了。”
下巴被人掐得生疼,谢璇衣从幻象里挣脱出来,猛然眨了眨眼,见沈适忻已经蹲下来,不耐烦地逼问他。
他非常轻微地摇了摇头,“我,我没有。”
沈适忻松开他的下巴,不冷不热地嗤笑一声,“你也不敢。你若是做得出这种事情,本公子必定亲自扒你一层皮,把你的芯子洗干净。”
他站起身,抽出一张帕子将手指一根根擦净,丢在谢璇衣面前的地上。
“洗干净,过几日学堂里还给我,要是连洗帕子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本公子就叫夫子把你赶出学府。”
他睨一眼谢璇衣,“听到了吗?”
单薄瘦弱的少年点点头。
谢璇衣以为今天的劫难终于结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到一旁的凳子坐下。
正此时,从团团锦簇中钻出一条脏兮兮的黄狗,似乎是被谢璇衣的打扮吸引,围着他绕了几圈,威胁性地露出獠牙。
谢璇衣不敢贸然与恶狗作对,提着衣摆向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黄狗。万一受伤,又要花积分疗伤,他囊中实在羞涩。
谁知沈适忻突然来了性质,对那狗“嘬嘬”两声吸引注意,抓起谢璇衣的糕点丢了出去。
糕点没入花丛,黄狗也飞扑过去,风卷残云。
谢璇衣怔然,一时忘记低眉顺首,面含震惊地看向沈适忻,只换来对方戏谑的嘲弄。
“怎么?你做的东西,也就值得拿去喂野狗了。”
沈适忻靠着栏杆,手里的狗尾巴草捻得飞快旋转,一小枝饱受折磨,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
他看着瘦弱单薄的少年,眼眸里并无一丝怜惜。
“蠢死了,怎么一直都这么蠢。”
-
谢璇衣强撑着回到家中,仔仔细细将院门别好。
“主子,您回来了,”见他回来,阿简眼前一亮,从树荫下起身,端着一杯热茶快步上前,“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谢璇衣接过茶杯,嗅了嗅茶水清香,没有拂了小丫头的面子,一饮而尽。
“柜子里的药可用了?”他一面向房里走,一面问她。
阿简忙不迭道:“用了用了。”
“主子的药和外面大夫开的都不一样,小巧精致,效果还特别好,主子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见阿简欢欢喜喜的样子,谢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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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也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从来到这个小世界,对待阿简一直是对待妹妹一般,看到对方眼睛亮亮的开心模样,他心情也平静不少。
“好用就好,”谢璇衣从系统中兑换出一串糖葫芦,“今日的午膳又被克扣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
小丫头睁大了眼睛,终究是不会说谎,“您怎么知道……不对,奴婢用过午膳了!”
似乎是越说越心虚,阿简最终接过了那串糖葫芦,迟疑片刻,还是细嚼慢咽起来。
谢璇衣扶着墙壁慢慢坐下,看着少女想要大口咀嚼却极力克制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阿简不是他的丫鬟,起码最开始不是。
她是不合谢秋芝心意,本来要打死的洒扫婢女。
理由只是因为对方胆小羞怯,得罪了少爷。
谢璇衣花了全部积蓄,甚至还从系统空间里高价买了些新奇玩意送给谢秋芝,这才保下小姑娘的命。
在阿简前,他没有贴身丫鬟,而阿简的出现,又打乱了他攒钱攒积分的计划。
也许是因为人都有恻隐之心,也许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怜悯,也许最初只是转念一想,想要一个忠心的仆人。
只是他现在也不清楚,救下阿简一命,究竟是对对方更长久的折磨,还是做了好事一桩。
谢璇衣看着桌上井井有条的茶具。
都不是什么名贵器物,却仍然被人珍视着,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分毫水渍,只有小茶盏里盛着温水。桌脚不平,即使细心的少女已经垫了木块,却还是有些摇晃,轻轻一动,杯中的温水就摇晃出丝丝涟漪。
他是一个连当好人都当不完全的人,但是他也当不成坏人。
像那些公子们的作为,就是顶顶坏的人,但是沈适忻不算在其中。
他只是……不那么喜欢自己而已。
谢璇衣看着少女吃完糖葫芦,才轻声道:“帮我备些温水沐浴吧。”
谢家人虽然待他不好,却似乎也怕传出去丢人,在最最基础的起居上不多苛待,起码热水还是能用得上。
谢璇衣慢慢脱掉身上的外袍。
他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色,在黄色烛火的映照下才有了些暖意,双腿笔直又纤细。身上新伤叠着旧伤,青青紫紫连片,看得人心惊。
上午被沈适忻踹的地方似乎伤得有些重,原先没有什么感觉,想来是被感官屏蔽了,现在却连呼吸都有些丝丝缕缕的阵痛,像是牵连着四肢百骸,非要将疼痛都加倍讨要回来,一寸寸施加在骨血之上。
“系统,兑换玉真散一副,立即使用,”趁着四下无人,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叫系统,“也帮我查一下积分余额,辛苦了。”
“已经为宿主兑换,药品生效中;宿主:谢璇衣,积分余额:十点,评价:囊中羞涩。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赚取积分。”
谢璇衣低低叹了口气。
随着药品生效,他身上的淤青慢慢消减几分,旧时的伤处几乎消失不见,可腹部和后腰的疼痛仍然尖锐,似乎全无作用。
似乎是觉察到谢璇衣的不解,系统又出现:“玉真散级别过低,仅对宿主基础创伤生效。宿主如需治疗中度、重度创伤,请兑换更高级药品。”
原来沈适忻那一脚用了不小的力气。他泡在氤氲雾气中,断断续续地想,原来沈适忻当真这么讨厌他。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已经没有办法不喜欢沈适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