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成功……欢迎回到0714号小世界。”
系统默认的女声温和又亲切,若非微弱的电流声和卡顿,就真和活人无异。
深秋季节,天亮得晚,此时万籁俱寂,连下人洒扫的声音都听不到。
小厨房的门窗紧闭着,却朦朦胧胧透出灯火。
房中少年托着灯台,目光却洞穿烛火,看向某一处虚无。火光映在他眼下,照成很温柔的琥珀色。
他对着那片虚无开口,“查询体质值。”
“宿主:谢璇衣;当前体质值:六十二点;状态:安康。”
尽管对方是一堆数据,但在习惯驱使下,他还是轻声道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宿主。”
谢璇衣关闭系统,眼神落在面前的糕点上。糕点被切成整整齐齐的方形,色泽雪白,深深浅浅地点缀着桂花,分外可口,看得出制作之人分外用心。
他就是为了这一盘糕点,用掉了唯一一次短暂脱离小世界的机会。
他在主系统空间恢复整整三天,才把体质值从四十点恢复到六十二点。
要不是上个月为了替沈适忻抄罚写受了风寒,他又毫不在乎一拖再拖,怎么会把八十点的体质掉到四十点。
还是他太不仔细了,要是再这么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任务完成那天。
要是因为身体太差病死没完成任务,说起来还有些荒谬的可笑。
尽管在主空间待了三天,再次进入小世界时一切却如常,就连他先前做好的糕点都没冷掉。
看着那盘糕点,谢璇衣松了口气,内心涌上的喜悦作不得假。
他熬了几个通宵学沈适忻喜欢的糕点,会让他哪怕喜欢他一点吗?
趁着天还没亮,谢璇衣将糕点交给侍女阿简,回到卧房补觉。
即使加上前三夜,他也才睡了不到四个时辰,如今头一沾了枕头,就昏昏沉沉陷入梦境。
一觉到天光大亮,他是被阿简叫醒的。
意识还没回神,谢璇衣朦朦胧胧听到小丫头焦急地催促:“主子,您快醒醒,您方才还说要去与少爷小姐们游园……您还要给沈公子送点心呢!”
谢璇衣脑中惊雷一闪,猛然从榻上坐起来,“我睡过了,快快快,帮我拿点心来。”
阿简顾不得礼数,连忙跑去小厨房。
前一日穿的衣服皱皱巴巴没法看,谢璇衣快速换了身衣服,把头发束好,仍没见阿简回来。
谢璇衣皱了皱眉,快步走出院子。
刚一转身,就看到阿简被几个家丁围着,正跪在地上,脸颊红肿,手里还拼命护着那篮花糕。
“阿简。”
他心沉下去,连忙冲过去拉起小丫头,仔细打量一番,见对方伤势并不严重,才松了口气。
谢璇衣把阿简拉到身后,视线从阿简挪到对面,面前站着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谢秋芝。
谢秋芝的生母是妾室扶正,一向看不惯谢璇衣,谢秋芝自小被溺爱,又耳濡目染恶劣性子,对谢璇衣的蔑视和忌恨几乎从不遮掩。
但是像今日这般胆大还是头回。
谢秋芝见他还护着丫鬟,不耐烦地“啧”了声,恶人先告状,“谢璇衣,不就想吃你一块点心,看你这丫头目无礼数尊卑,非说什么‘主子让我千万护好’,看看,多不识抬举。”
谢璇衣看着一身富贵的谢秋芝,冷着脸挡在阿简面前:“是我让阿简护着的,倒是你,目无兄长,我看没有礼数的另有其人吧。”
谢秋芝娇养惯了,脾气自是一点就着,面色迅速涨红。
见对方攥紧了拳头,谢璇衣内心也有几分不安,指尖不自觉绷紧。
谢璇衣刚做好打架的准备,就见谢秋芝像泄了气似的,迅速低下头去,唤了声:“父亲。”
来不及反应,紧接着,谢璇衣就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
“怎么,你还要打你弟弟?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你娘生出你这么个东西,还不如早些去死……”
来人正是他的父亲。
谢父出言不经细细思考,猛觉多言,匆忙止住话头。
先前威胁阿简的家丁早就一哄而散,只剩下垂着头,小人得志的谢秋芝。
谢璇衣近来本就体弱,又挨此无妄之灾,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靠着围墙狼狈地站稳,本还想争论,唇动了动,还是无力地低下头,拱手低声道:“儿子知错了。”
算了,再熬一熬,他在这个小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总会过去的。
谢父在朝中受了一肚子气,正要找一处发泄,见谢璇衣这副软弱模样,拳头攥了攥,最终松开,只是瞪了他一眼。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多学着点你弟弟,天天在外面厮混,也不知道学了什么东西。”
见谢璇衣毫无反应,谢父怒意上涌,忍着脾气一甩袖子,大步朝妾室的院子走去。
谢璇衣弓着身等到谢父离开。
脸颊上的红肿阵阵作痛,直到现在耳朵还隐隐嗡鸣,方才谢父的一番数落他几乎都没听清。
谢秋芝的表情扭曲又得意,狠狠朝他脚下啐了口,也快步离开了。
“主子,阿简对不起您……”小丫头跪倒在他身边,声音哽咽。
谢璇衣依然没能听清阿简的话,只能拍拍她的肩,温声道:“我床头的小柜里有消肿的药,你就着热水敷半个时辰。”
他心里有愧,让阿简摊上他这么一个窝囊主子,至于那些从系统里带来的药,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一些补偿了。
等到……等到他功成身退的那一天,就把卖身契还给她吧。
坐在马车上,他调出系统,“查询外伤恢复药品。”
女声立即回复道:“药品:玉真散,所需积分五点;生肌散,所需积分十点;金疮药,所需积分二十点。”
谢璇衣看着所剩无几的积分,垂下眼。
“兑换玉真……兑换生肌散一副,立即使用,谢谢。”
谢璇衣习惯买最便宜的药品,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想,他是要去见沈适忻的,总不能太难堪。
用过药品,他面上的红肿消掉不少,却仍然能觉察到,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再多的积分了。先前在主系统空间恢复体质值,已经用掉他大半积蓄了。
待他赶到游园会时,公子小姐们早就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没有人注意到他。
谢璇衣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沈适忻。
对方和一位贵女聊得酣畅,弯着眼睛微笑的模样几乎和他梦里一模一样。
他看到沈适忻,沈适忻也同样看见了他。
像是怕他听不到似的,对方说着话提高了音量:“是啊,谁能比得上我们谢大少爷有排面,怕不是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不怕惹人笑话。”
沈适忻父亲官至宰相,为人又风流潇洒,身边一向不缺追随的人,公子小姐们闻言,顿时漫长哄然大笑。
冰凉的话全部撞进耳中,谢璇衣头低下去,手里的篮子越攥越紧,消瘦的皮肉下骨节泛白。
已经六年了,其实早该习惯了,毕竟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璇衣如众人料想一般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在最角落的席位坐下。
旁人的席位上都摆着精致琉璃花瓶,瓶里的鲜花在深秋仍然娇艳欲滴,像是从不惧怕寒风。
只有他的桌面上空空荡荡,连一副碗筷都没有。
等到沈适忻身旁人都散开,三三两两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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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时,谢璇衣终于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将篮中花糕小心翼翼地端出来。
“阿忻,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沈适忻一双幽深的眸子看过来,似笑非笑,“你叫本公子什么?”
谢璇衣立即垂下眼,滞涩地改口:“……沈公子。”
“这才对,”沈适忻歪了歪头,靠在身后的树上,俯视比他低了半个头的少年,“你区区八品小官之子,与贱民何异,怎么配称呼本公子的名字,当真是乌鸦肖想混进凤凰群。”
谢璇衣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语气:“草民……草民知错了。”
眼见沈适忻终于不再纠他的错误,谢璇衣小心地问道:“沈公子,这是您前几日想吃的桂花糕,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哪知沈适忻皱起眉,嫌恶不似作伪:“我何时说过爱吃桂花糕,我平素讨厌吃这些甜腻之物,快拿走。”
谢璇衣惶惶,“可是,可是您前几日还说……”
下一秒,他被对方踹倒,撞在一处小桌上,腹部腰部同时传来阵阵钝痛。
他强撑着,听沈适忻一字一句,语气里满是讥讽:“本公子说喜欢,就是真喜欢吗?今日兴致来了,说喜欢桂花糕,明日淡了,便喜欢什么桃花糕、杏花糕了,莫非你还要一样一样来试探不成?”
“谢璇衣,你少自作多情,你做的一切物什,本公子统统厌恶至极。”
沈适忻歪着头看他,眼中的嫌弃不加掩饰。
然而谢璇衣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再将他撞倒的小桌扶正,将桌上琉璃花瓶与鲜花恢复如初,像是做惯了类似的事情。
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刚刚走散的公子小姐们又折返,不少人不问缘由,对沈适忻嘘寒问暖。
“那么大动静,没吓着沈公子吧,哎哟,当真是不安生。”
“是啊,我与小辛娘子方才真真是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眼的撞到桌子。”
穿着华美又时尚的小姐公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斜着眼瞧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谢璇衣,句句意有所指。
终于有人忍不住,抓起最近桌上的花枝,狠狠砸到谢璇衣面上。
花枝并没什么力道,沈适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慢条斯理对着那人道:“钱二少爷倒是阔绰。”
见沈适忻似笑不笑的表情,钱二连忙点头哈腰赔笑:“一时昏了头,沈公子莫怪、莫怪。”
他见沈适忻并无追责之意,又做足姿态,对着谢璇衣昂起头,竖起眉毛。
“听不到吗?还不快给沈公子道歉,求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你?”
“就是,按我说啊,就不该让这低贱之人踏进游园会,好好的一场秋游被搅成什么样子。”
谢璇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又怕落下眼泪遭人嘲笑,只能低着头,慢慢睁大眼睛,直到眼眶酸疼,眼角几乎裂开一般痛。
明明……明明是沈适忻要他来的,明明是沈适忻要他做的。
明明应该已经习惯这样的口诛笔伐的。
耳朵的嗡鸣还未消退,又被猛烈一踹,他岌岌可危的体质值又掉到了及格线下。
似乎是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谢璇衣只觉身旁的指责远在天边,隔着玻璃一般听不真切。
他恍恍惚惚,下意识还是抬头去看沈适忻。
只见对方笑意盎然,就连眼睛里也像是缀满了星子,闪闪发亮。
谢璇衣脑中闪过一丝苦涩的清明,突然领悟到什么,这一瞬间眼泪终于掉下来,不轻不重地砸在脚下的泥土里,被深秋的骄阳一晒,连湿润的痕迹都不剩下。
其实沈适忻一向不吝啬笑颜,只是从来不肯施舍给自己一些。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