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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作者:岭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却把青梅嗅 你以后要给我当船长吗?……


    顾泠舟七月二十七号的生日, 只比俞微晚了六天。


    她过生日没俞微那么大的排场,就她和爷爷奶奶仨人。


    顾泠舟早上吃了碗面,中午家里本来打算炖半只鸡,后来俞微来了, 就改成了炖整只。


    吃完饭之后, 大家吃俞微带来的蛋糕。


    吃蛋糕之前, 俞微给顾泠舟带生日帽,顾泠舟别别扭扭, 把自己搞得面红耳赤、很害羞地不肯带。


    后来俞微仪式感很足地给她唱生日歌。


    她爷爷奶奶不懂这些,在邊上看着, 俞微半点不觉得尴尬,一个人把气氛搞得十足, 那正儿八经的样子,把顾泠舟唱得手脚都不晓得往哪儿放。


    似乎脚底板在发烫,她整个人都快要熟掉!


    再后来俞微讓她吹蜡烛许愿的时候,顾泠舟就不肯配合了。


    “我没什么愿望!”


    她说完,把蜡烛一拔,去切蛋糕。


    吃蛋糕的时候, 俩人挤在门槛上坐。


    房檐的陰影剛剛好遮蔽到两人的脚前,她们肩膀靠着肩膀, 顾泠舟吃得狼吞虎咽,急于消灭讓她尴尬的罪证。


    “你下次别买了!”顾泠舟含糊不清开口, “这蛋糕很贵吧?”


    “不会啊。”俞微动作停下,扬了扬声,很自豪地说:“我在家里自己做的!”


    她好像就等着顾泠舟这么说,顾泠舟一开口,她立马挺着胸脯, 滔滔不绝:“你送我的小狗木雕是自己做的,那我送你的,当然也得自己做了!”


    看着顾泠舟震惊的神色,她眉宇间看起来更神气了,“连蛋糕胚子都是我烤的呢!你不是爱吃甜嗎?抹奶油的时候挤了特别多,还有夹层里面的草莓。”


    她用小叉子把蛋糕剥开,给她看,“好吃吧?放的料可足了!”


    说完她看小方桌上剩了一半的蛋糕——那是给她爷爷奶奶留的,俞微给老人家吃的时候,人家不肯吃。


    “所以剩下的那些你爷爷奶奶要是不吃,你就得全部吃光!”俞微凑到顾泠舟耳邊,压低声音,威胁她,“这个蛋糕可是我从三天前就开始学了的,中间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哥都快被我喂生气了,你半点都不许剩,听到了嗎?”


    俞微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手里举着塑料小叉子威胁她。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很有威慑力,但顾泠舟没觉得害怕,只觉得自己要是说“不”,她能把叉子一丢,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晃她的肩膀,黏黏糊糊叫她名字,然后眼角泛红来上一句“那我生气了?”


    之前就是这样子的,生气也是在撒娇,搞得顾泠舟每次都特别想和俞微唱反调。


    这次她又想故意招她,忍了很久才忍下去,借着吃蛋糕,含含糊糊说了句,“知道了。”


    可能蛋糕太好吃了,讓她无暇享受把人招哭再哄好的隐秘乐趣,她甚至想夸她——每次俞微夸她,她都觉得自己的心情是秋天的白云,飘得特别高、特别轻。


    可这话要自己说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是地里半生不熟的豆荚——豆子想要往外蹦,可豆荚紧紧闭着,憋的人感觉嘴巴里要爆炸。


    她舍不得狼吞虎咽了,从小到大,还没人为了她,花三天学做什么东西吃。


    她慢慢的刮着奶油,觉得俞微张嘴就能夸人的本事很厉害,想跟她学,可自己又张不开嘴,很憋闷地在酝酿。


    酝酿了十来分钟,俞微先撞了撞她肩膀。


    她看过去,俞微双手捧着自己吃了没两口的蛋糕,抿着唇,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眼神很没底气的说:“我吃不了了。”


    她上一秒还威胁自己不能剩,转头自己就吃不完?


    顾泠舟破了功,笑得不行,“你小鸟胃啊!”


    她接过来蛋糕,很順其自然的骂她:“这么好吃你都吃不完,浪费粮食!”


    豆荚终于崩开了,顾泠舟身心舒畅,心满意足地吃完蛋糕,拉着俞微在院子里逛。


    逛完鸡圈逛菜地,顾泠舟房间里特别乱,没带人上去,等到下午三四点,太阳没那么辣了,又拉着她去河里摸鱼。


    那条河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乐趣,就在山底下,背陰,另一侧的地势平坦,开满了漂亮的小野花。


    顾泠舟脱了鞋,挽着裤腿进去,水流能到她小腿肚。


    顾泠舟说,她很小的时候,这条河的水势比现在大,而且水里有鱼有虾,还有泥鳅。


    “现在不行了,只能找到点小鱼小虾,特别特别小,还没人手指头长。”


    她语气惋惜,俞微听着,只觉得刚刚好。


    鱼虾再大点她也抓不住,这样就挺好玩。


    她脱了鞋子下水,玩了没两分钟,就听见顾泠舟翻开个石块,很惊喜地说:“这里有螃蟹哎!”


    她举起来给俞微看,很小的小螃蟹,但同样的张牙舞爪,看得人一样害怕。


    俞微怕被夹脚趾,又赶紧躲回了岸上,手里拿着塑料瓶,蹲在邊上看顾泠舟。


    看也不安生,她用手撩水捣乱,顾泠舟抬手就要反击,结果看见她穿着的白裙子,很气又很无奈的垂手,恶狠狠的恐吓她:“要不是今天你还得回家,湿着回去不好,你看我不给你按水里!”


    俞微一脸乖巧地笑,抬起湿淋淋的手臂投降:“好吧,我錯了。”


    她的道歉和夸奖一样脱口而出,可等着顾泠舟一转身,她立马又泼过去,仗着顾泠舟没法泼她,很是肆无忌惮。


    来来回回几次,顾泠舟忍无可忍,几步走到她跟前,抓着她胳膊,作势要把人拉下水。


    “爱玩水是吧?来,你下来,我让你好好玩个够!”


    俞微立马慌了,嘴里“哎呀哎呀”个不停,说:“我錯了,我真错了!”


    顾泠舟半邊身体都湿透了,现在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水流順着头皮流到耳后,她歪头蹭了蹭肩膀,听了这话,愈发气得想笑。


    “又是阳奉阴违?”


    她更用力攥住了俞微手臂,而俞微赤脚站在岸边,泥土湿滑,她站的不稳,胳膊又被顾泠舟抓着,整个人以一种别扭的、明明居高临下、却一副被人掌控的弱势姿势站着。


    俞微看着顾泠舟,眼角软趴趴垂下来,很温顺的回:“我不敢的呀!”


    顾泠舟撑开手臂,给她看自己身上的水:“你看我信嗎?”


    俞微憋着笑,又晃着她的手臂:“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信了她的才是有鬼!她哪次不是这么说,然后趁着自己一转身就泼水撩她?!


    可顾泠舟能怎么办?


    她也只是吓唬她!别人被吓唬之后要么不犯了,要么再犯,然后和她打一顿。


    从来没人告訴她,要是对方口头答應不犯,转头又来招她该怎么办。


    放了她显得自己很没面子,不放过她她又不可能真把人拉下水。


    顾泠舟陷在一种两难的境地里,正不知道怎么办,恰好也有别的小孩,成群结队的来河边玩。


    “顾舟,你朋友啊?”


    叫她的小孩比顾泠舟小五六岁,上小学的年纪,跟她一起的都是她同学,说完之后,大家都很好奇的看着俞微。


    有别人在,俞微也不和顾泠舟闹了,像是生日宴会那天那样,挂着很得体的笑跟人点头打招呼。


    顾泠舟也有了台阶,顺势松开俞微,语气很轻描淡写的说:“啊,我同桌,特意来给我过生日的。”


    “你今天生日啊,你家里吃的什么?”


    顾泠舟撩起一捧水冲了冲手,眉头皱起来,好像这件事太过寻常,以至于思考起来很费力的样子,“就早上长寿面,中午炖了只鸡,然后吃了个蛋糕,也没什么。”


    那时候蛋糕在村里还是稀罕物,尤其他们村,父母出去打工的多,爷爷奶奶们这大半辈子扎在泥土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市集。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说起来。


    俞微就没怎么再说话了。


    她不太听得懂这边的方言,一两句的时候还能使劲听一听,但多半也听不准。


    中午和顾泠舟爷爷奶奶说话都是驴唇不对马嘴——她不知道对面在问什么,只知道自己答的都不对,因为顾泠舟当时笑得都快抽过去了!


    少说少错,俞微默默蹲下,扶着顾泠舟的腰,一只脚伸在河水里冲洗泥土。


    冲完一只冲另一只。


    顾泠舟一心多用,一边不知道回答谁的问题:“啊?你怎么知道蛋糕是我同学自己做的?”


    一边在心里悄悄笑话俞微——这人刚把脚冲干净,就又踩脏了。


    俞微似乎也发现了,目光在周围一打量,然后拎过来了顾泠舟的袜子垫在脚下。


    顾泠舟:“”


    顾泠舟的表情一僵,俞微抬头,朝她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


    顾泠舟无语了,叹了口气,心里无可奈何。


    她能怎么办?再威胁,后面也只能让自己更没面子。


    她不和俞微说话了,任由俞微扶着自己腰,然后怨气发泄出去,和那群小孩儿斗嘴。


    后来他们都下了河,顾泠舟也往河中央去,俞微蹲在岸边,手拍了拍水面。


    顾泠舟很警醒地回头看她,“你要干嘛?”


    “没干嘛!”俞微朝她勾勾手,让她过来,问,“刚刚那群小孩,是不是叫你顾舟啊?”


    “是啊。”顾泠舟回了句,又弯腰下去,摸出来一块不怎么漂亮,但被流水打磨得很光滑的石头。


    她举起来给俞微看:“好看吗?”


    俞微朝她伸手,她一步步走过来,然后不知道被什么咬了一口,她皱着一张脸,俞微问她:“为什么呀?我听你爷爷奶奶好像也叫你顾舟。”


    “嗨,他们俩不认识中间那字儿,从小顾舟顾舟的叫,村里也就这么叫。”


    她把石头放在俞微掌心里,石头沁凉又圆润,俞微捏着,抬头看顾泠舟:“那你告訴他们怎么念不就好了?顾舟、孤舟,听着孤零零的,还是顾泠舟好听。”


    顾泠舟坐在俞微边上的空地上,闻言没忍住,笑得躺倒:“顾泠舟好听?你知道这名字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顾泠舟坐起来,支着一条腿,一副在讲别人的奇幻故事的说书人模样,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媽看我是个女孩儿,本来打算直接把我扔茅坑里淹死。”


    “我爷说,我那天哭的太厉害,他们有点下不了手,就想着,弄个大木盆,把我扔盆里,趁着夜里没人,顺着水给我冲走,谁捡着给谁养!”


    这事儿她一直知道,不光她知道,村子里没有秘密,八成的人也都知道。


    顾泠舟心里已经很少再起波澜,她心里的微妙感觉可以被忽视,她正满意地看着俞微脸上的错愕,然后抬脚拍打着水面,“喏,就这条河!”


    “我爷说,那天我都被放河上了,但是天旱,河里的水特别小,没法把我冲走,卡在石头上没法动,我老是哭,而且那会儿山里还有狼,我爸媽没办法,只能把我带回家。”


    “后来他们俩特别气,觉得我命里缺水,名字里多点水,说不定就能直接走了,上户口的时候特意翻了好久字典。”


    顾泠舟说得自己都想笑,她也确实笑了,笑完看着河流上游——那边有个小女孩儿在摸石头。


    日头西偏,照着河水,这里的水温也渐渐没那么凉了,顾泠舟看着她,说:“我爸媽认识的字也不多,最后看这个泠字,跟我爷我奶说,它比冷还多一点水,说,当初说不定就是差了这一点水,所以没把我送走,然后就给我起了这个名,顾泠舟多一点水就能冲走的小舟。”


    名字的来历不至于人尽皆知,顾泠舟也是第一次和人说起来这些话。


    她心里有点闷闷的,不太敢回头,主要是怕看见俞微在哭。


    她真的太能哭了,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顾泠舟心里早就接受了,谁让她生下来就是个女孩儿,没法传宗接代、注定得嫁到别人家,生别人家的孩子。


    她是赔钱货,所以她爸妈不喜欢她也情有可原,她也早都习惯了,村里的女孩子都这样,她自己也接受了,没法跟她大哥比的事实。


    大哥先出生,而且大哥是个男孩儿,爸妈喜欢男孩儿,可她也命大,还是活下来了,这就很好了!


    顾泠舟舒了口气,看着面前的河水,她忽然笑了笑,手肘碰了碰俞微,“哎,你说,要是我出生那年,是今天这水势,我是不是就能给冲走了?”


    俞微没有回應,她抬头看过去,俞微正定定看向河水的下流。


    下流的水势比较急,地势没有这里平缓,看起来也有点湍急凶险的架势,一直凶险着、消失在一片横斜出来的酸枣林里。


    俞微轻声问了句,“你说,这条河一直流到那儿?”


    “流到隔壁村呗。”顾泠舟手撑在身后,微微仰着头,“你想去隔壁村里玩?”


    她看现在的天色。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俞微一会儿还要回家,过去一趟肯定来不及了。


    可俞微摇摇头:“不,不对。”


    她转过来看顾泠舟:“百川归海,这条河,最后会流进大海里!”


    顾泠舟没绷住,“噗嗤”一笑,想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下一刻,却见俞微神色里的认真。


    她眼睛里映着金灿的、橘红的夕阳,半边脸被照的通红,每一根发丝都像是在发光。


    她说:“你现在还小,在村里的小河里,所以只能是小舟。”


    “但是你会长大的,就像河水也会到海里去。你有三点水,这么多水,最后也会到海里去,到那个时候,小舟就会变成大船,变成很大很大的邮轮!”


    俞微说着,自己站起来,手举得高高的,甚至还踮着脚。


    顾泠舟逆着光看她,只看见她模糊的身形,和被镀了层金芒的白色裙摆。


    俞微胳膊抡圆了在比划,说:“特别、特别、特别大的,豪华的大邮轮,一艘能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光是停泊费,一天都要几千美金!等你到了海里,一定特别值钱,和大游轮一样!”


    顾泠舟嘴角裂开,豆荚好像成熟在了她心里,动一动就噼里啪啦的往外蹦豆子。


    她心里又涩又痒,手指抓不到,于是扣着身下的草地。


    她好像又吃了块蛋糕,身体里给出很甜蜜的反应,她止不住脸上的笑,问俞微,“我长大了是邮轮,那你是什么,是船长?”


    她捏着手里的草叶子,比划着遮住俞微的一只眼睛,“俞船长?”


    “那是海盗!”


    俞微拍开她的手,顾泠舟笑个不停,问她:“那船长什么样子的?”


    “船长穿制服,戴帽子,白色的制服。”


    顾泠舟看她的白裙子,没怎么思索的说:“那你穿白色很好看,你以后要给我当船长吗?”


    “那”俞微眼角眉梢扬起来,抿着唇,整个人透着股娇俏,“就得看你表现了,首先你得把我做的蛋糕全都吃完。”


    “没问题!这有什么难的?”


    顾泠舟变得很兴奋,像感觉自己的血液被夕阳照热,有一种很轻松就能让未来的梦想成真的错觉。


    她在河里洗洗手,站起来,“那走吧,赶在你回家之前,我当着你的面,肯定把所有蛋糕全都吃光!”


    她等不及俞微去冲脚,弯腰捡起她的鞋袜,把人背起来往家跑。


    两个人,迎着夕阳,背影重叠在一处,


    后来顾泠舟看书阅读,人家常写夕阳,说它恢宏、壮丽、灿烂似锦缎、萧瑟半江水


    后来身在异乡,各自辗转,每见落日熔金,水照残阳,波映红霞,她总想到俞微。


    然后想到白色制服、白色游轮、白色裙摆、白色奶油。


    那天的顾泠舟,夜里做的都是白色的梦,仿若白天吃的奶油,香甜、细腻、叫人回味无穷。


    她头一次期待着长大,期待着自己能成为俞微口里,那磅礴的、巨大的邮轮。


    可惜美梦成真之前,她先迎来的是初二的寒假。


    这年的冬天,她父母没有回家。


    爷爷奶奶一直瞒着她,一直到初一中午,她说爸妈不到家,她不肯吃饭,才无奈告诉她缘由——妈妈之前怀孕了,前不久生了个妹妹,妹妹太小,他们今年不回来了。


    顾泠舟直接崩溃了。


    女儿?为什么这个女儿不会被淹死、不会被丢弃、不会被丢到老家?


    为什么他们为了她太小,过年都不回家一趟?


    难道不应该趁着漫天大雪,把她冻死吗?


    顾泠舟阴郁的念头疯涨,她没法怨恨生了自己的父母,所有的怨恨、嫉妒和恶毒,都给了那个没见过面的妹妹。


    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


    凭什么大家都是女儿,都是同样父母的女儿,却要遭遇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


    顾泠舟恨不能冲动她父母工作的城市,去亲手掐死她!


    她已经花了十多年,来接受自己天生是个女孩儿,所以注定不被爱的事实。


    结果现在,又要被迫接受,父母不是不爱女儿,只是不爱她的真相!


    顾泠舟没法告诉自己,事情就是天生这样。


    没法告诉自己,自己从来没有被人爱过!


    那年的冬天,那年的年下,大雪纷飞,冰冷蔓延整个世界。


    顾泠舟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每天都在想,要是出生那天,自己没有哭就好了,要是出生那天,不是天旱水缺就好了。


    她真的不如直接死掉,她父母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狠狠心?为什么又要生下她?生了她为什么又不管她。


    既然一个女儿不管,为什么又要管另一个女儿?


    问题又绕回去,但她这次很想自己去死——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不开心的顾顾,老母亲心痛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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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花胶西洋参汤……


    那天晚上之后, 谁也没再提那通电话的事儿。


    就连顾泠舟自己也很快抛到了脑后,毕竟,她每天太忙了。


    《帝姬》这部戏,是以女主——大梁五公主李清蘅, 为绝对主角的古裝劇。


    顾泠舟能有一千场的戏份!


    而在广西拍的这部分, 算是这个角色的人生大低谷。


    从李清蘅作为挑拨穆王和兖王不和的棋子开始, 到她在和穆王成亲前夕险些被穆王所杀。


    从她凭借穆王妃的身份在锦州逐渐站稳脚跟,到她和穆王最不起眼的三儿子合作拿下城中兵权。


    从她替皇室出兵平乱, 好赚钱赚粮,到和兖王逐渐针锋相对, 结果力不能逮,兵败难逃。


    广西这里, 拍的就是她和兖王水火不容之后的劇情——【李清蘅带人去处理叛乱,结果被兖王率领的兵马打败,之后不得不带着残兵逃至青城,来投奔她母族。】


    【可是女主兵败之后,皇帝迫于兖王压力,给她按了逆党之名。】


    【自家母族之中还有人和兖王达成了交易, 结果就是女主不光被母族拒之门外,还险些被人瓮中捉鳖。】


    【九死一生逃出来, 最后只能狼狈不堪逃进山里,暂时蛰伏, 另谋出路。】


    顾泠舟刚进劇组,一上来就是这种剧情,她的压力也挺大,每天早上三四点去剧场做造型,然后十点十一点收工回了酒店, 还在揣摩人物、背台词。


    没办法,时间太赶了!


    这些场面会用到不少群众演员,加上饰演李清蘅母族长辈的那些人里,不少是德艺双馨的老戏骨。


    剧组请人过来不容易,多待一天都是钱,再有就山里是刮风下雨不由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得趁着天时地利人和,抓紧拍!


    顾泠舟现在就只万幸——还好在开工之前,她就和俞微签了一个月的合同!


    虽然这几天,她也就晚上收工之后,能和俞微一起在客厅待上一会儿,这一会儿还都是自己在邊上背台词。


    但再怎么着,也总比人远在天邊、连个影子都抓不到的强多了!


    中午的时候,她拍完戏,在房车里吃飯。


    飯是俞微做好,晕晕拿来的。


    顾泠舟吃着面前的萝卜丝拌圆白菜问她:“你去的时候,你微微姐在酒店幹嘛呢?”


    晕晕每次去拿飯的时候,都提前和俞微发了消息,然后她微微姐会把时间把握的很好。


    基本她到了,飯菜也裝好了,她拿上就能立马走人。


    谁知道她微微姐在房间里幹嘛?


    但顾泠舟问了三天,晕晕这次也长了心眼,拿饭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嘴,现在很娴熟的回:“没幹嘛呀,就收拾一下卫生,喂喂猫,给你做饭。”


    俞微来之前还讓她给顾泠舟拿了一大杯水果茶,说天热,多喝点水,小心中暑。


    晕晕把水杯给她倒上放在手邊,“那我吃饭去了!”


    她和小杨没有控制体型的困扰,不需要和顾泠舟一块啃草,也就婉拒了俞微的投喂。


    平时俩人吃的都是外卖,但也不在顾泠舟跟前吃。


    毕竟小杨会怎么样不好说,但她敢这么做,一定会挨打!


    晕晕要走,顾泠舟叫住了她。


    她想起了俞微回家,自己在家里闲的抓心挠肝那回。


    于是叮嘱道,“你下次见她,跟她说一说,我晚上又不吃東西,那么多闲着的功夫,别光在房间里干坐着,多出来走走。”


    晕晕不知道顾泠舟为什么讓自己去说,明明这俩人就住一个套间,晚上回去就能见着。


    但她泠姐这么说了,她也就应了。


    于是第二天,她早早回了酒店。


    俞微正在给顾泠舟炖花胶西洋参汤。


    这汤得文火炖上三个多小时,而且热量低,营养高!


    西洋参还补气养阴,滋阴生津,顾泠舟要控制身材,吃这个再好不过了!


    晕晕来之后,还记得顾泠舟昨天的嘱托,她去敲她们套房的门,很尽职尽责给顾泠舟传话:“微微姐,泠姐说你在家里太闲了,得多动一动,一会儿做好饭,你和我一起去送吧?”


    ……


    一个半小时后,顾泠舟在房车里看见俞微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继而她嘴边扬起很惊喜的笑:“你怎么来了?”


    顾泠舟说完,心里又懊恼地看向洗手台上的镜子——怎么刚好就是今天?


    刚好今天拍的她们一伙人狼狈躲在山坳子里的剧情,她衣服发型都是乱糟糟、脏兮兮的,怎么就偏这个时候来?


    她又看俞微。


    广西的天热的厉害,俞微穿着简单的白短袖,黑色短裤,扎了个丸子头在头顶,整个人像是青春的女大学生。


    大学生身前挂着个安静温顺又粘人的奶黄包,一人一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草地——特别像小时候课本上,学生春游的配图。


    顾泠舟看得心里痒痒的,伸手去逗奶黄包悬在空中的小爪子。


    摸到小肉垫的瞬间,顾泠舟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画面——在地里干农活的男人,和去给他送饭的老婆,老婆身前挂着他们的孩子,男人顾不上吃饭,去逗他们的孩子。


    说到底,那片土地给她的灵魂刻下了太多太深、难以泯灭的烙印,讓她对幸福的想象也和那片土地脱不开身!


    顾泠舟自认很隐晦地看俞微的表情,心脏怦然跳出了一段岁月静好的讯号。


    然后她就听见晕晕在她身后,说:“不是你说微微姐在酒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送送饭的吗?”


    话音落,顾泠舟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臉上,她太过难以置信,太过气急,以至于笑出了声


    说是笑也不准确,那分明是被气到肺里抽搐,然后被挤压出来的一道气声!


    她用力闭了闭眼,然后扭头看着晕晕:“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晕晕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掰着手指头说:“闲、干坐着、多动一动,这不是你说的吗?”


    顾泠舟脑子里一阵嗡鸣,她满臉的不可置信,气得鼻孔翕张,声音都在颤抖:“王思淇啊王思淇,你才是我最大的黑粉头子吧!”


    她说着,上前两步伸手去揪晕晕的后脖领子,把人抓到身前,掐着她下巴:“说,我当时怎么和你说的,一字一句给我复述一遍!”


    俞微这会儿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她赶紧拦着顾泠舟的手臂,劝她:“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天热搞得人脾气大,我给你泡了绿茶水,你下午多喝点,消消火,现在还是先吃饭吧?”


    晕晕趁机跑下了车,临走之前对着窗户里的俞微双手合十道谢。


    顾泠舟看见了更气,觉得这孩子死性不改!但是又按耐不住窃喜——面前的镜子映出两人现在的模样,感觉像是打孩子的爹和劝架的妈。


    她心里又气又爽,结果把自己架在那儿下不来台。


    俞微只能半拖半劝的讓她坐下去吃饭,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晕晕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有点直率,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真的,你别生气了。”


    顾泠舟只低头吃草,也不说话,俞微想了想,一手搭在桌子上,又说:“我正好准备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在附近逛逛,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俞微没误会,顾泠舟的气也就消了,但因为有人在哄,所以情绪没有消失,而是变得戚然、变得哀歎、变得矫情。


    她看了俞微一眼,说:“现在也想不到缺什么。”


    “没关系,那你想好了和我说,我下午没事就出去转转。”


    顾泠舟点点头,又问她:“你吃饭了吗?”


    俞微摇摇头,在顾泠舟把她那份草菜推过来的时候,她身体往后靠了靠。


    “不用了,你吃吧,我一会回去的时候买点吃的就行。”


    顾泠舟看着自己面前绿油油的草,也没强求,目光看向边上的汤盅。


    “这是什么?”


    “花胶西洋参汤。”俞微说,“你最近不是熬夜很多吗?这个补气滋阴的,而且不会胖,你放心,花胶的脂肪含量特别少。”


    顾泠舟拿来闻了闻,尝了一口:“只做了这一盅?”


    “是啊,不够吗?”俞微看着她,神情很开心,“你喜欢的话,明天再给你做。”


    “多做点,你自己也喝。”顾泠舟吃了一大口菜,说话含含糊糊,“你不是也熬夜吗?我四点起,你起来做饭,比我起的还早,晚上也都是我睡了你才睡。”


    “你比我更需要吧?”她看了俞微一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口吻,之后低了头,声音闷闷的,“也照顾好自己。”


    “”


    俞微沉默了一阵,顾泠舟听见她清浅的歎了口气。


    那身歎息听得顾泠舟心里一阵阵发酸。


    紧接着俞微就有点期期艾艾的说:“我我用不着这个。”


    她的语气听得顾泠舟眼眶发酸,顾泠舟用力低着头。


    这个语气、这个腔调、这个口吻太过熟悉!


    初二那年,她妈有了妹妹,父母不再往家里打钱、不再给她支付学费。


    顾泠舟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俞微发现了,开始每天给她带早饭、帮她找工作、还要小心翼翼维护自己的尊严,绞尽脑汁帮自己找理由来接受。


    那时候的顾泠舟,拒绝和挽尊的语气也是这样。


    我不需要、我不喜欢、我不适合、我用不到。


    她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语气、这种话术,会从俞微嘴里说出来!


    顾泠舟感觉胸腔里闷闷的,连同着鼻腔里也堵得厉害。


    她现在真切感受到了俞微当时的好心和伤心,真心来讲,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宁愿自己从今往后再也找不到俞微,也不希望她的人生会发生这样的巨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份花胶,在这里和她斤斤计较。


    她忍了再忍,可眼泪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悬悬要掉的时候,听见俞微说:“其实送你出门之后我就回去睡了,一般八九点才会醒。”


    顾泠舟握筷子的手一僵,俞微又接着说:“中午做好饭,我也在房间里补觉。”


    “下午睡得太多了,晚上睡不着,还陪着晕晕打王者来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语气有点不好意思,又歎了口气,“可惜了,老是输,每次都说赢一把就睡,结果一直赢不了。”


    俞微说着,看顾泠舟吃饭的动作放慢,她把汤往前推了推,“吃饱了吗?把这个汤也喝了吧,你应该比我需要多了。真的!”


    顾泠舟:“我现在不是很想喝。”


    “那好吧,汤给你留下,那饭盒我先拿回去了?”


    俞微站起身收拾,顾泠舟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从戚然的哀叹,变得充满打工人哀怨。


    俞微被她看得心里别扭,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她想要干什么,思考了半晌,才说:“那,我明天还来给你送饭?”


    那哀怨少了一点,俞微松了口气,又说:“那你之后直接告诉我,什么时候快要下工,我自己打车来就好了,省得晕晕来回跑的折腾。”


    “没事。”顾泠舟的语气复又冰冷,充满了冷血和无情,“她太闲了,就该多动动。”


    俞微觉得现在不是强求的时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拿好東西。


    “那我走了?”


    *


    俞微走之后,顾泠舟揉揉脸,叹了口气,她拿着那盅汤上山。


    上山的路是条挺狭长的山路,有石阶,还算好走。


    小杨在边上,看见她手里的東西就要来接,被顾泠舟抬手躲开,“没事,我自己来。”


    小杨在顾泠舟身边几天,也渐渐放下了当初的误解,能感觉出来顾泠舟不是什么事都要助理代劳的人,她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泠姐,要不装袋子里,好拿一点。”


    “没事。”放塑料袋里,别人怎么看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她把掌心大的盅汤捧在手里,叹了口气:“也不费什么力,就是非让喝,说中午喝不完,就让我下午喝,非说这东西对身体好。”


    山上到一半,看见了摄制组的棚,老师们坐在阴凉处吃饭,顾泠舟一眼看见导演的光头,隔着大老远朝导演很热情的挥手,“呀,陳导!”


    陳导朝她一抬下巴,顾泠舟小跑几步过去:“陳导最近气色不好啊?是不是熬夜熬的?哎,熬大夜可最伤气血了!”


    陈导以为她讽刺自己让她熬大夜,本来打算含糊几句过去,结果顾泠舟一抬手,“状似无意”的把手里的东西露出来。


    “我家里人说,熬点花胶吃,滋阴补血的。”顾泠舟又叹了口气,“喏,吃不完都不行,非让我带去剧组。”


    “这怎么好意思。”陈导脸上笑开,伸手去接,“家里人这么关心你呢!吃不完还分给同事?那我可”有口福了。


    话没说完,顾泠舟飞快地把手缩回去,“就知道您不好意思,没事儿,我爬爬山,消化消化!”


    陈导:


    “那陈导您忙,我先消化去了,哎,一会儿吃完还得给人拍照报告,我抓紧爬山去了,陈导一会儿见!”


    顾泠舟小跑着上山,溜得飞快,沉默片刻,陈导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小杨:“不是,你们谁又刺激她了?”


    小杨:???


    *


    俞微离开拍摄的山头,回到了酒店附近。


    这里有不少的商业街,俞微挑了一家排队很长的蛋糕店过去。


    想开店,得先看看别人家的店。


    俞微排了快一个小时,人才进到店里,然后看着店里甜品的价格,心里滴血地点了一份冰激凌包。


    来都来了,她发消息问晕晕和小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之后姜云慧给她打来了视频。


    难得她这个时候清醒着,俞微给她看奶黄包,然后给她看蛋糕店里的装潢。


    这家店属于网红店,店里的装饰很洛可可风,角落有高高的花爬架,几乎铺满了这面墙。


    姜云慧特别喜欢,瞅准了那块地,觉得很适合自己坐在那里画漫画。


    “姐,你要是开蛋糕店,记得把那块儿留给我,我以后就不熬夜了,每天我跟着你上下班,在你店里画漫画好不好?”


    俞微失笑:“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还信誓旦旦说要给我盘家店,现在要我给你留地方了?”


    姜云慧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今天的数据可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长假结束了,哎,好想念我在五一的流量。”


    俞微的单子做好了,她还给小杨和晕晕各带了一份黑森林蛋糕和红丝绒蛋糕。


    回消息的时候,看见顾泠舟发了个朋友圈。


    发的是一张照片,前面是汤盅,后面是朵紫色的、不知名的小野花。


    俞微点了个赞,接着和姜云慧聊天。


    俩人互相吐槽,姜云慧吐槽她漫画的流量,俞微吐槽开店的成本,俩人抱怨完再互相画个大饼,很快一下午就过去了。


    晚上十点,导演组终于收工,顾泠舟在化妆间摘发套,扬声叫小杨。


    “小杨,我那个花胶西洋参汤呢?炖了三个多小时的那个,喝完了吗?”


    小杨很委屈,这都一下午连一晚上了,可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刺激到她!


    她深吸口气,说:“没了泠姐,你放心吧,回去之后没人会说你了。”


    “啊,那就行。”说完她很抱歉地看着化妆老师,“哎,喝不完回去又要说我不知道照顾自己。”


    化妆老师是第一次受害,没有经验,很客气的对她说:“家里人嘛,比较关心身体。”


    顾泠舟面露欣慰的笑,接过手机,然后一眼看见了俞微的点赞。


    一直到上车回酒店的时候,顾泠舟的眉眼都是舒展开的。


    她看现在的时间,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微微姐在干什么?”


    前面开车和坐副驾的小杨同时一抿唇。


    顾泠舟接着说:“都说了晚上不吃东西,她还非要弄点蔬菜榨汁不过你们真别说,上次那个苦苣加黄瓜的榨汁,还真挺好喝。”


    “哎,不知道她下午去哪儿逛了逛,我”


    “这个我知道!”晕晕打断了她,“微微姐去了蛋糕店,还去了花店,买了点猫粮,还买了舂鸡爪。”


    顾泠舟的嘴角落下去,小杨又接着补充:“还做了甜品,说是让我们快点回去。”


    顾泠舟:“”


    黑暗里,顾泠舟的表情慢慢变得冷硬,她双手环胸靠在座位里,片刻后她拿起手机,给俞微发了消息。


    顾泠舟:【我下工了,你在酒店吗?】


    俞微几乎秒回【在。】


    顾泠舟抿抿唇【下午去哪儿玩了?】


    怕这话问得不够随意轻松,不像闲聊,她翻了半天,又找了个大眼青蛙卖萌的“让我看看”。


    只是表情包还没发出去,俞微再次秒回【就随便逛了逛。】


    【你没带房卡吗?那你到了和我说,我去帮你按电梯。】


    顾泠舟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听见了什么碎掉的声音。


    听着前面俩人还在讨论俞微给她们带了什么好吃的,顾泠舟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


    【好】


    临下车的时候,顾泠舟看着后视镜里的俩人,幽幽感叹了句:“年轻真好,干什么都很有精神,话多也不会显得很、讨、厌。”——


    作者有话说:顾顾: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把世界设置静音,聆听顾顾破防的声音~


    安利隔壁周老师的《目标:追回初恋》


    这文包甜的!


    【表面高冷实际死装臭屁编剧x小太阳甜妹撒娇鬼总裁】


    十八岁的何忱把初恋得罪了个彻底。


    她也就是答应人家表白的第二天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远走高飞罢了。


    再次和卫颂祺重逢,卫颂祺成了圈子里年少成名的黑马编剧,接手了改编何忱小说的任务。


    好巧不巧,身为原作者的何忱也被邀请成了编剧之一。


    那啥?她现在还能和卫颂祺和好吗?


    面对重逢后初恋的刻意讨好。卫颂祺冷笑着:“怎么?是晨河老师要和我聊聊我们中间的那档子破事吗?”


    *


    卫颂祺是圈子里最瞩目的黑马编剧,大学时期的作品就已经在电影节上获奖。


    不逊色于演员的样貌,清冷出尘的性格,还有出类拔萃的才华,让卫颂祺在网络上的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


    后来卫颂祺要改编晨河小说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有人拍到了在酒吧喝得烂醉的卫颂祺。


    卫颂祺抱着一个女孩哭的泣不成声。


    全网都在讨论卫颂祺人设的崩塌,只有当事人何忱知道,那天清冷的高岭之花卫颂祺醉酒后抱着她大哭,教何忱怎么追她。


    “何忱,你说你想和我复合,那就不要和我玩这些暧昧的小把戏了,你能不能坚定地告诉我,你喜欢我!”


    何忱:……啊?我没说过吗?


    *


    向来低调的作家晨河某天忽然注册了微博。


    发的第一条微博就是她和卫颂祺的合照,何忱直接高调地@了卫颂祺。


    晨河:@卫颂祺,喜欢你,谢谢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卫颂祺转发:恭喜女朋友,终于过了考察期哈~~


    有人惊奇地发现,那次在酒吧,卫颂祺抱着的人居然是晨河!


    哎,不是,说好了卫颂祺是清冷矜贵的人设呢?全是装的是吧!


    喜欢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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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所以呢,你不管我了?……


    很快, 俞微正式到广西上班,也已经有六天了。


    前面适应了三天之后,俞微的日常也很快规律下来。


    早上三点半起来做点早饭,之后睡个回笼覺, 九点起来煲点什么养身的汤。


    之后做午饭, 送过去, 回来的时候逛个两三家蛋糕店。


    逛店的时候,俞微把人家店里, 主打的甜品种类和价钱都记下来了。


    一个是想做价格上的参考,一个也想了解一下大众的口味偏好。


    等回了酒店, 她把这些都做成了表格,按着店铺分类。


    表格最上面的七家店, 算是生意相当火爆的了。


    有的是开在人流量巨大的黄金地段加旅游区附近,有的是忽然火爆的网紅店。


    还有一家俞微去了,但没记录。


    人家针对的是比较高端的客户,店里售卖咖啡和甜点,在二楼还有一个小看台,打着遮阳伞, 坐在花台边,風景特别好。


    就是店里的食品价格高的离谱!


    俞微本来想着自己是偷师, 进店买点东西,当是交学费, 可是那家店就属于偷师都偷不起的,俞微果断把他在表格上划掉了。


    但她也被点醒了——她要开店,得先做好自己的市场定位!


    像是她第一天去的那家店,装潢特别精美,排队的人特别多, 大部分人就是在那里拍照打卡的。


    可俞微是肯定不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


    一来人家是在黄金地段,这位置放在宣城,她根本负担不起这块儿地皮的房租。


    二来,前期成本太高、風险太大,要是店铺无人问津,那么一大笔的装修费都得砸进去。


    她的积蓄没给她多少容错空间。


    三来,她的选址,肯定是在学校附近,学生和家长就是最大的客户,那她的价格就不能太高、还尽量要健康、能用来做早饭的最好。


    俞微整理了下思路,意识到前面几家店铺对她没什么参考价值。


    她倒是没多挫败,只是计划着明天最好往居民区附近走走。


    这么想着,俞微又翻出手机看了半天的地图。


    地图放大,可以看见附近店铺,有几家就是在居民区,还有一个在小学附近的。


    俞微把几家离得比较近的,记在了手机上,打算明天顺路一起去看了。


    然后又是找公交路线、又是查地铁,一通折腾下来,顾泠舟都回来了。


    她们住在酒店的这间房,是间套房,除了主卧、厨房、阳台、客厅以外,还有个双人间。


    俞微是自己住的双人间,她听见动静,开门出去,正好看见顾泠舟从玄关走出来。


    “你回来了。”俞微说了句,然后看见顾泠舟两手掌根的地方贴了大号的创口贴,“你手怎么了?”


    “没事,就蹭破了点皮。”顾泠舟低着头,去厨房倒水,声音听起来哑哑的,比中午那会儿听起来更严重了。


    俞微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说:“我下午买了点秋梨膏,你去坐着歇会儿,我给你冲。”


    离得近了,她看见顾泠舟眼睛紅紅的,还有点肿,等顾泠舟转身去客厅的时候,俞微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身后的晕晕和小杨。


    俩人也没了平时的闹腾,尤其是晕晕,脸色难得的正经,朝她耸了耸肩,比划着讓她跟她们走。


    顾泠舟也背对着她说:“你倒好放那儿就行,你们仨不是约好了去吃饭?去吧,不用管我。”


    倒也不是约好了吃饭,就是俞微出去溜达一下午,回来总会帶点蛋糕和小吃什么的。


    她一个人又吃不完,顾泠舟也得保持“面黄肌瘦”的形象,所以俞微总是帶着去晕晕她们房间一起吃。


    她们俩房间在楼下,离得远,顾泠舟闻不见味道。


    顾泠舟说完,人靠在沙发上,一只手穿过发丝揉了揉脑袋,另一只手拍了拍沙发靠背,“我剧本呢?”


    小杨从包里把剧本掏出来,赶紧递到顾泠舟手上。


    俞微看着她,犹豫了会儿,回房间去拿吃的。


    她今天帶了四份甜品和两份小龙虾,晕晕点了麻辣烫,小杨买了点水果。


    俞微拿不了,两个人都跟进来了,俞微趁机问她们:“今天拍摄不顺利吗?”


    “挺顺利的。”小杨说,“差不多都是一条过。”


    要不今天九点多就下工!


    小杨本来还挺高兴,但是回来的路上,她就感覺顾泠舟情绪很低——这么一晚上的功夫,她都有点想念那个会在车上阴阳怪气,和晕晕斗嘴的顾泠舟了。


    “没事微微姐,她就有点没出戏。”晕晕一副很习以为常的样子,“她拍戏就是太代入自己,以前也有过,讓她自己待会儿就好了。”


    “自己待着”


    俞微喃喃了句,看起来很担心。


    她认识的顾泠舟,可不是个安静独處,就会自己消解掉不好的情绪的人。


    恰恰相反,她是个情感需求很高的人。


    在情感没有被满足的时候,她就会表现的尖锐、好斗、脾气暴躁且有点难以沟通。


    就像当年她和洛淼成了同桌那会儿。


    顾泠舟以为自己不再独一无二,常常處在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里,人也会变得喜怒无常,有点不讲道理,甚至把俞微先去给人家送卫生巾,没有陪她去超市的事情,都耿耿于怀好多年,覺得俞微偏心。


    可只要俞微跟她说“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俞微很明确地表现出了对她的偏待,顾泠舟在情感上得到了满足,她又会变得温顺、理智,能够明确区分人和事的影响,然后去解决。


    读书时期,俞微和顾泠舟的相處一贯如此。


    先安抚情緒,之后再解决具体的问题。


    俞微安置奶黄包的动作变得犹豫温吞:“讓她一个人呆着,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晕晕很笃定的说,“她之前就这样,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身边,会对着身边的人发脾气,心情会越来越差,咱们让她自己安静待着就好,走吧。”


    说完她看俞微:“你要不要带点洗漱用品下去?还有奶黄包,不行就带着它一起,你们俩在下面和我们凑合一晚得了。”


    俞微一时没回话,心里对晕晕的说法存疑。


    可顾泠舟现在这样是因为时隔多年,她已经可以从独处中获得能量了吗?


    俞微没有带猫离开。


    跟着晕晕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想,是不是时间过了太久,顾泠舟的性格早变得天差地别。


    她认识的那个人,和面前的人早就不再是一个人!


    她或许应该按照晕晕的说法去做,毕竟人家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更久,也更了解现在的顾泠舟。


    可是出了房间,她看见顾泠舟蜷着腿靠在沙发上。


    眼睛的红肿没有消退分毫,皮肤在灯光的映照下,透着一股近乎羊脂玉的白皙质感。


    她眉间微微蹙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呼吸好像都很紧——她给人一种绷得很紧,再没有人去鬆一鬆,她就会崩断的错覺。


    俞微的脚步走不动了,她站在玄关,看着晕晕和小杨出门。


    她思索再三,还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们。


    “你们先去吃吧,我等会儿再过去。”


    ————————


    走廊里,小杨有点无措地接过俞微递来的蛋糕,然后看看关上的房间门,又看看晕晕。


    “这咱们要不要也进去啊?”


    晕晕说顾泠舟会对身边的人发脾气,她吃了俞微那么多天的小蛋糕,还有点不放心。


    晕晕也有点没想到,看着面前的门愣了片刻,随即心里涌上股火气。


    她有点生气,怕俞微这下子把人搞得心情更加糟糕!


    晕晕眉头紧锁着,抬手就要捶门。


    手刚举起来,她想起来她们即将要来广西那会儿。


    那时候她刚知道俞微也会跟着去广西,心里还挺不适应。


    顾泠舟之前也请过阿姨,但还没有带着人出来过,这次知道她们可能要一起住,她还问了顾泠舟,自己和俞微该怎么相处?


    结果顾泠舟直接跟她说“你怎么和我相处,就怎么和她相处。”


    她还以为这句话又是顾泠舟车轱辘的废话,结果顾泠舟紧跟着又说:“反正你把她当成我就行,怎么对我就怎么对她。”


    晕晕抬起来的手又顿住了,她犹豫了半晌,手臂到底又落回去。


    反正她泠姐要做什么,就算她不理解,她也不会阻拦的。


    “管她们呢,她们大人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算了!”


    屋里,俞微也不知道自己留下来是对还是错,她站在玄关,心里直打鼓,直到听见顾泠舟在客厅问了句:“你不去吃饭了?”


    “啊,其实也不是特别饿。”


    俞微说着,人走去厨房,把水杯拿到顾泠舟跟前,说:“还是熱的,你喝点,嗓子会舒服点。”


    顾泠舟接在手里,腿往角落里靠了靠,手指依旧揉按着头皮。


    俞微没看见她腿上的动作,只是看着她贴着创口贴的掌心,问:“头疼吗?”


    “拍戏的时候,不小心勾到树枝了,扯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俞微沉默了两秒,“你手受伤了,不方便,我来吧。”


    她起身走到她身后,小心剥开那处发丝,看见头皮上隐隐泛红,俞微放轻了力道,在周围轻轻的揉。


    她揉得很安静,心里还是在纠结,一边想着她可能想安静待着,一边又想着她可能需要个人在身边陪着。


    可为什么这个陪着的人是她?她不是厨娘吗?厨娘和雇主之间,需要担心雇主的工作和情感吗?


    晕晕都让她走了,她为什么又回来?这样合适吗?


    俞微心里有点乱,但这个问题死死拦截在了脑海里,她垂下眼睛,很刻意地抛开它,又想,自己真不是个合格的、有分寸感的厨娘!


    顾泠舟不知道俞微心里的纠结,她安静看着面前的剧本,然而目光明明空泛,上面的字,一个都没落在心里。


    她心里还沉浸在下午在山坳里的情緒,被親人背叛、抛弃、灭口的情緒!


    李清蘅的绝望与愤怒在她身上融合,以至于她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恨不能杀了对方的仇恨,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李清蘅的。


    顾泠舟分不清也不想分了,她只是觉得心绪久久难以平复,到了晚上还有要爆发的架势。


    她艰涩的吞了口秋梨膏水,抬头看俞微。


    俞微低头和她对视,看见顾泠舟的眼尾殷红。


    那视线雾蒙蒙的,像是被灌醉了的雪山,虽然还是冰天雪地的,但少了许多的严寒风霜,变得像是在梦里,多了许多的雾气,叫人忘了雪山的风险,满心满眼都是梦里的明烛天南、日照金山。


    俞微定定看着那双眼睛,冷不防,一只手握住自己小臂,把她往沙发上带。


    俞微跌跌撞撞坐在顾泠舟边上,下一刻她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顾泠舟一手抱过她的肩膀,一手扶着俞微的腰身,人靠在她肩膀上。


    俞微浑身肌肉紧绷,下一秒想起她手上的伤,又不敢躲,又期期艾艾:“你的手,别又弄伤了。”


    她去抓顾泠舟的手腕,用力按了两下没有按动,那只手牢牢落在侧腰。


    紧接着,顾泠舟控诉的目光又落过来。


    她哀哀看着俞微,但目光不像是在自怜,更像是质问。


    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忽然就变得本该如此,俞微手心发烫,觉得自己拿开她手臂的罪孽简直罄竹难书!


    她松了松力道,目光躲开,去看地砖上零碎的灯光。


    她不看顾泠舟的眼睛了,语气稍稍理直气壮些:“我是怕你手受伤!你这么用力,你伤口不疼吗?”


    “你真的关心吗?”顾泠舟声音又闷又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转过俞微的肩膀,和她对视。


    “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剧组,拍被人众叛親离的戏份。”


    “我看着自己的親人,高高在上的站在敌人身边,看着我的目光犹如看着一只蝼蚁。”


    “我狼狈至极,走投无路,最后的生路也被那些亲人亲手堵死!”


    顾泠舟略显急促的大口呼吸:“我在片场的时候,真的特别卷绝望、特别气愤,真的希望他们都去死!”


    俞微落在顾泠舟手腕的手指蜷了蜷,她看着顾泠舟通红的眼睛,心里特别难受。


    她拇指的侧腹蹭了蹭顾泠舟手腕内侧,温声道,“那都是在演戏,你代入的主角的情绪、主角的世界观和行为方式,但是你和主角不一样,你已经熬出来了。”


    “不是,你还是没明白我在说什么!”顾泠舟深吸口气。


    她偏过头,垂着脸,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眉心微蹙着,似乎为了和俞微的沟通不畅,非常苦恼的样子。


    俞微看着她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晶莹剔透的冰球砸了一下心脏,碎裂的冰碴刺在人心窝,扎得人生疼。


    是啊,她当然不明白顾泠舟是在说什么了!


    她只不过是应聘来这里做饭的,一日三餐才是本职,安慰雇主本来就不是她职责范围内的工作,她当然不懂了!


    俞微紧抿着唇,她低着头,听见顾泠舟说:“李清蘅母妃在她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她父皇是个被权力异化的政治动物,她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母爱,甚至一出场还是被皇帝当作工具嫁去锦州!”


    “李清蘅十六岁的年纪被迫嫁给五十岁的男人,结婚前夕又差点被这个男人杀害,她在锦州那几年得到过许多,也失去过许多,命悬一线的时刻更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


    “可你知道为什么,在青城的这段戏,才是她人生的重大转折吗?”


    她看着俞微,要俞微回答,俞微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她试图平复呼吸。


    俞微这些年,也算是好听的、不好听的话都听了个遍,她也自诩情绪稳定,至少不会在人前表现的心有波澜。


    可听见顾泠舟说她“不懂她在说什么”她还是感觉心里一沉,继而飕飕冒着凉气。


    俞微控制不住那股凉气,很直白的看着顾泠舟,摇摇头,说:“不明白,你说的我都不明白。”


    “可我明白!”


    顾泠舟说话的语气激昂,俞微只面露抗拒,紧跟着回:“那你了不起!”


    明白就明白呗,她明白怎么了?她一个演员,明白自己演的角色,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跟她吼什么啊?还显摆上了!


    俞微心里气气的,但还谨记着顾泠舟心情不好的事实,很努力克制着自己说话的语气:“你现在想要聊工作是嘛?那我下楼帮你叫晕晕,我不懂这些,正好换她上来,我下去吃饭。”


    俞微起身要走,顾泠舟伸手去拦,动作间弄痛了伤口,俞微感觉到顾泠舟身上的肌肉倏然一紧。


    顾泠舟紧皱着眉,吸了口冷气,俞微看着,心里揪了一下。


    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气没了,一下子老实了,她坐着没敢再动,也不敢看顾泠舟,偏头去看对面的电视机。


    对面黑色的屏幕成了镜子,模模糊糊映出两个人交错的人影。


    镜子里的人看不出抵抗情绪,像是依偎在一起似的,缱绻的像是在另一个维度空间。


    俞微心里嘴唇嗫喏着,小声讷讷:“你小心点你的伤口。”


    顾泠舟的视线像是芥末,又熱又辣地钉在她身上,她说:“看吧,你其实根本就不关心,你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俞微只觉得自己水火两重天。


    像是这广西的天气一样。


    天熱,又多雨。


    每次下完雨,都感觉骨头里是热的,皮肤上却是凉的。


    穿长点外套热的出汗,风一吹,又觉得皮肤上的冷,弄得人很难受。


    俞微受惯了北方的干冷干热,在这边总觉得空气里的水分含量过高,让人有一种泡在水汽里的潮湿感。


    顾泠舟也给她这样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是浮在水面颠簸的人,头顶着灿烈烈的大太阳,对顾泠舟多关心一点,就觉得自己要在水里溺死,可少一点,顾泠舟就毫不留情把她推出去,去直面烈日的煎熬!


    灼热和窒息此消彼长。


    俞微深呼口气,感觉后背的热潮已经开始上涌,她还是垂了脑袋,去看顾泠舟落在腰上的手掌。


    这次她很轻松把顾泠舟手腕抬起来,反过来。


    那手心贴着创可贴,只在边缘处看出些隐隐的红。


    俞微顶着顾泠舟的视线,克制着自己抬头的冲动。


    她也不说话,一手托着顾泠舟手腕,一手捏着手指,面上很低眉顺眼,顺从的不得了的样子,实则暗暗腹诽:看了又看不出来什么,非要她看了有什么用?


    俞微又在暗暗生着闷气,顾泠舟看着她,又想把她往深海里拉。


    她哑着声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李清蘅从小就知道她父皇不爱她,母妃也死的早,她对他们没有期待,她把她所有对血脉亲人的期待和渴望,都放在青城的亲人身上。”


    “所以连这最后的亲人,也背叛了她的时候,青城的失败,才会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泠舟直勾勾看着俞微,眼睛里似乎酝酿着一场海啸,俞微飞快扫了一眼,就觉得她是想把自己溺死。


    俞微心脏重重的跳,她好像明白了顾泠舟的意思,手指开始很羞耻的往回缩。


    顾泠舟这次没拦她,手背垂下去,落在俞微腿上,她说:“醺醺,我早就知道我爸妈不爱我了,这些年拍戏遇到这种家庭不幸的剧情,我会心情不好,因为我会联想到自己,每次我都控制不住觉得生气、愤怒。”


    “别人都说我是共情太多,其实不是,人在角色里的时候,体会到更多的,是角色的经历和心路历程,等出戏了就好了。”


    “但是我不行,我入戏的时候从自己的经历切入,可出了戏,难过就不再是角色的,就只剩自己的经历,只剩自己差点被父母丢在茅坑淹死、被丢到河上冲走的经历。”


    顾泠舟深吸口气,那语气好像俞微十恶不赦:“我之前每次收工,都只能靠自己再走出来,我劝自己这是脱敏训练,我知道我最耿耿于怀的就是她们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每次那个时候,我都万幸,还好当年,有你安慰我,开解我。”


    “是你跟我说顾泠舟是会到大海里、然后成为巨轮的人!你就是”


    顾泠舟的话猛然收住了,像是猛兽骤然收紧的牙齿,俞微觉得自己的脖颈都给人吊在了嘴里,她呼吸发紧,抬眼看过去。


    顾泠舟的眼睛会说话,她眼神牢牢锁着自己,俞微就被她看得心虚又愧疚。


    缓了缓,顾泠舟长出口气,她控诉般的开口:“这次拍戏收工,我本来以为你在酒店,我会没有那么难熬,我以为你会安慰我,开解我,可是你”


    牙齿再一次收紧,俞微甚至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剧烈,她很小声的辩解:“我这不是没走嘛!”


    顾泠舟长长呼出口气,语气比她更委屈。


    “可是你当时犹豫了。”


    俞微觉得自己在缺氧,被这话搞得神志不清,她支支吾吾半晌,找不到话反驳,最后只能悻悻的,也控诉她:“我觉得你现在有点不讲道理了。”


    “所以呢?”顾泠舟理直气壮,“你不准备管我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顾顾是个情感高需求宝宝


    俞宝是个天使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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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她内服了


    顾泠舟控诉俞微不管她, 俞微都不知道这话該怎么接。


    顾泠舟是个事业有成的成年人,又不是她家里的猫猫狗狗,她管什么?怎么管!管她手别受伤,还是管她伤心了安慰安慰?


    管她?这话说得未免也太空泛!


    况且她只是个厨娘, 负责一日三餐就好, 这些又不是她本职工作, 顾泠舟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要求她?


    凭什么呢?


    俞微心知肚明,俞微心跳如鼓, 俞微心里乱糟糟的。


    她不敢动,感覺顾泠舟另一只手还落在自己后背, 人僵硬的梗在那里。


    她也不敢反问顾泠舟凭什么,怕听见顾泠舟的回答, 自己会吓得狼狈逃窜。


    她在心里天人交战,然后溃不成军,只能抓着那句“你当时猶豫了”反驳。


    “明明当时明明是你让我走的。”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凭什么还能怪她猶豫?


    顾泠舟深吸口气,放在她后背的那只手松了,整个人往后靠。


    她撑在背后的沙发扶手上, 一脸难以置信的摇头:“你现在说话真的好伤人。”


    伤人?她伤人?


    俞微覺得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对着顾泠舟的攻击左支右绌。


    她想起来晕晕的话——顾泠舟心情不好的时候得独处, 因为她会对着身边人发泄脾气。


    是的,她就是心情不好, 对着自己发泄脾气!


    俞微越想越是赞同,越是覺得自己很无辜。


    “我觉得你有点无理取闹了。”俞微说,“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要和你说了。”


    话是这么说,俞微也没动, 明明顾泠舟的手都挪开了,她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锢在了原地。


    她背过身不去看顾泠舟,顾泠舟冷笑一声,目光刺喇喇看着她背影,还是那句,“所以呢,你不管我了?”


    俞微这次是真的要被她逼到抓狂,她愤愤抓过一旁的沙发靠背,气狠狠在上面捶了一拳,胸口剧烈起伏:“管什么?你说,我管什么?我本来就是来给你做个饭,你让我管什么?”


    顾泠舟:“”


    顾泠舟若有所思的看着俞微,五分钟后,套间内的超大按摩浴缸旁。


    顾泠舟在肩膀上垫了條毛巾,人躺在浴缸外侧的边缘上,另一侧,是俞微拿着花洒在试水温。


    顾泠舟让她管她洗头。


    俞微当时都要被气笑了,心里被她搅得乱七八糟,不想再纠缠,于是一口就应下来了,想着洗完就了事!


    可现在她渐渐回过味来——就算她手受伤不能碰水,洗头这事儿不应該给私人助理去做吗?她该叫晕晕管她啊!


    俞微开始想念工作的前几天。


    那时候虽然还没完全适应,但至少她和顾泠舟之间的界限还算清楚,是近海滩边,清澈见底的浅流。


    可不知不觉,她到了断崖边上。


    温热的水流衝过掌心,余光瞥见顾泠舟的长发散开,铺在乳白浴缸的内壁上。


    白色看久了叫人眼前发晕,那黑色似乎成了海底丛生的海藻,俞微看着她被打湿的发尾,觉得它在裹着自己往下坠。


    俞微把她的发尾打湿了些,心里手上又变得犹豫,“要不我还是去把晕晕叫来吧。”


    “你让她上来,看我们俩吵架?”


    俞微:“”


    如果不想丢人,那就不要吵啊?好好说话不行吗!


    俞微深吸口气,拿花洒把她头发打湿了,然后去打洗发露。


    沐浴露在手心里打出泡,俞微给顾泠舟洗头,顾泠舟闭着眼睛,还在说:“李清蘅这个人,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本来以为青城的亲人是她的盟友,结果惨遭背叛。”


    “其实我和她是一样的,我们早就知道父母不能依靠,但是都还在心里有个念想,有个火种。有火种在,就算跌倒了、挫败了,也能自己安慰自己爬起来”


    说着,她缓缓睁眼,看俞微。


    “人要是连这个念想都没了,就会崩溃,她就是这样。”


    剩下的半句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能再明显——她顾泠舟也是这样。


    俞微半晌没回她的话,她神情恍惚了好一阵,给顾泠舟衝去泡沫的时候才说:“人是会变的,人最好还是,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要靠。”


    顾泠舟闭上眼,呼出口气:“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哲学和生物细胞学的问题。”


    俞微:“”


    “那你现在可以不说话了吗?”


    她拿毛巾把顾泠舟的湿发包起来,然后去拿吹风机。


    顾泠舟坐起来,手指尖按着毛巾边缘。


    “不行。”她说,“我满腔郁郁,心酸难平。”


    俞微不想理她,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顾泠舟似乎又张嘴说了什么,俞微默默把风力调到了三档,总算在一片嗡嗡声里安安生生完成了洗头的大任。


    不,这应该算是加班。


    俞微长舒口气,在心里默念“月薪一万五、月薪一万五、月薪一万五。”


    吹完了头发,俞微直接忽视了顾泠舟,拿擦脸巾去擦浴缸里掉落的头发。


    顾泠舟在边上不依不饶:“所以老皇帝这个人虽然很恶心,但是李清蘅很早就知道了,她会生气、会愤怒、会厌恶,但絕对不会因为他而絕望。”


    “反倒是青城的那些人,他们曾经给过她温暖、给过她希望,让她对血脉亲情有过期盼,有过期盼才能给人绝望。”


    “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是这样,我中了毒,全世界都救不了我,我或许不会恨全世界,但要是有一个人能救我,却没有救,这就等于是她杀了我。”


    俞微:一个月,再忍一个月,就剩下二十四天了!


    念到最后,俞微深吸口气,看着顾泠舟:“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顾泠舟这会儿不说话了,目光灼灼看着她。


    俞微宁可自己看不懂她的眼神,可是裝又裝不过去,最后,她一副要举手投降的样子。


    “行行行,你别生气了,戏里的李清蘅被人背叛,但成长起来之后会凤凰涅槃,会成为庞大新帝国的掌舵手,顾泠舟也是一样的!”


    “你之所以这么难过,是因为你在同情她、共情她,这证明顾泠舟是个同理心很强的人、情感很丰富的人、工作认真的人。”


    “顾泠舟一定会像小时候期盼的那样,成为大洋里那艘造价金贵的游轮,就是会冲向大海、就是会万事顺遂,就是会星光坦荡。可以了吗?”


    顾泠舟听完,双手虚虚虎胸,人半倚着浴室的墙面,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倒是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憋回去一个笑。


    俞微觉得那个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因为顾泠舟紧跟着说:“你现在安慰人的样子,真的很敷衍。”


    俞微气得恨恨别过脸。


    行!不能不管她、还得很认真、不能犹豫、立马的去管她!


    现在更好了,安慰人的话得说,态度还得放端正。


    俞微咬咬牙:“我是来你家做厨娘的,不是来学考研政治的!”


    顾泠舟嘴唇嗫喏,“那行吧”


    她还很勉强!


    就算这样,俞微也不想和她多争执了。


    她只觉得今天这个坎儿好不容易迈了过去,就算最后又有点沟沟壑壑,她也不想硬掰清楚了。


    俞微转身到洗手台洗手,她没回头,但能感觉顾泠舟在走近。


    抬头的时候,她看见顾泠舟落在鏡子里的眉眼。


    顾泠舟眉弓立体高耸,头顶的灯光打下来,愈发显得眼神深邃,但又不得不说,眼皮还是有些肿。


    两人对视两秒,俞微又低头,想着得给她煮个雞蛋。


    转身要走的时候,顾泠舟挡住了她。


    她眉梢一挑,“你要去吃饭了?”


    “饱了。”


    气饱了。


    顾泠舟含笑,“那就好。”


    她举起手:“可以再帮我个忙吗?”


    俞微以为是要给她换药,“好”字都到了嘴边,顾泠舟说:“我想洗澡。”


    俞微:“呵!”


    俞微看着对面的那张脸,脑子里有歌声响: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跨过了几條河,崎岖坎坷,怎么他就那么多!【1】


    顾泠舟说她要洗澡,但手上有伤,不能碰水,于是十分钟后,俞微给她找来了两副一次性手套。


    手套扎得紧紧的,确保漏不进去水之后,俞微拿走浴球。


    几分钟之后再回来,浴球上多了个十五公分的塑料把手。


    俞微把把手递给顾泠舟:“喏,你手指捏着这儿,这样就能洗了,不用谢。”


    顾泠舟:“”


    在顾泠舟和善欣赏的目光里,俞微又解决了一难,目送顾泠舟进了卫生间,俞微又去厨房煮了几颗雞蛋。


    煮好之后她回了房间。


    奶黄包正安安靜靜蹲在她床头上,俞微过去把她抱起来,拿着手机回消息。


    她现在还会时不时有几个小区的客户,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能订单子。


    俞微挨个回消息,晕晕也正好发来一条微信。


    【微微姐,泠姐眼睛肿了,明天还得上鏡,你帮她煮个鸡蛋消消肿吧。】


    她没问顾泠舟怎么样了,心里大概是有点数,俞微给她发语音,“煮好了,她在洗澡,一会儿我给她用。”


    说完,听见客厅里传来动静,俞微有点抗拒,不想去,但顾泠舟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还没摘。


    俞微有点人命的叹口气,拿着手机出去,边走边说:“她出来了,我”


    话音没落,只见厨房里,顾泠舟裹着条浴巾,正背对她站着。


    她旁边的操作台上有剥下来的鸡蛋壳,听见身后的动静,顾泠舟回头,露出嘴里吃了一半的鸡蛋。


    俞微:“”


    俞微上划刚刚的语音,重新发:“她内服了。”——


    作者有话说:上一个哭到眼睛肿,滚鸡蛋消肿的宝宝把鸡蛋滚到衣服里,得让老婆给掏。


    这次顾大宝贝直接内服。


    太后&俞宝:6


    【1】:西游记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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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十……


    次日, 中午十一点刚过,天空上一刻还是阳光灿烂,下一刻,豆大的雨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帘一样落下来。


    俞微赶在雨落下的前一秒上了车。


    她把饭盒抱好, 系上安全带, 问晕晕的第一句就是:“她今天怎么样, 你们拍戏顺利吗?”


    晕晕到嘴边的“你今天没带奶黄包啊?”又咽了回去。


    她拧着眉,很认真琢磨了会儿这问题该怎么回答。


    “拍戏是挺顺利的, 泠姐的话”


    晕晕挠挠头,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词, 来形容顾泠舟的状态,只能说:“你一会儿见了她就知道了。”


    说完她看后视镜, 悄悄去看边上的俞微。


    她心里特别好奇!想不通为什么,顾泠舟明明一向不喜欢心情不好的时候身边有人,但俞微昨晚没走,她居然没生气!


    她都跟着顾泠舟十年了!


    这十年里,尤其是她事业飞升的这几年里,也不是没有过不太熟的人, 不知道她的性子,非要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安慰她。


    顾泠舟总是当着人家的面应付了, 回头只会更加烦躁。


    可今天早上,顾泠舟居然表现得特别正常!


    她就是在车上补覺, 带着个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特别低,看不见人的表情。


    可心情的好坏,是会从毛孔里泄露出来的信息素。


    晕晕能明确感覺到顾泠舟的心情不是郁闷、不是烦躁、不是愁苦,就是单纯的困。


    她没忍住, 问顾泠舟:“泠姐,你和微微姐说什么了呀?感覺你今天心情不错呢?”


    晕晕心里也有点酸酸的,明明她才是在顾泠舟身边时间最长,最了解她的那个,可俞微的突然出现,却輕而易举打破了她的壁垒!


    她緊了緊手里的方向盘,思来想去,到底也没覺得自己对顾泠舟的了解有问题。


    毕竟就连经纪人蓝遥知道了她们在拍的剧情,昨晚还特意打电话来问顾泠舟的情况。


    大家都是了解她的!蓝遥还特别强调,讓自己好好照顾她,尤其是她情绪方面。


    晕晕没有丝毫要怀疑自己的意思,只当是俞微特别会安慰人:“你告诉我,我也学一学,下次你心情不好,我也安慰你啊!”


    可顾泠舟顶着三十七度的体温,说出的话却是冷漠无情,她完全漠视了自己的关心,随后红唇輕启,言简意赅。


    “TD。”


    晕晕:“”


    这个不知好歹的恶毒酸枣树、出口就伤人的刻薄毒河豚!


    晕晕緊抿着唇,当时车里生气的变成了她,她愤愤想着,就算顾泠舟下次心情不好,她也一定会毒哑了她再安慰!


    但现在,她看着边上明显温柔得多的多的多的俞微,心里的好奇又蠢蠢欲动。


    晕晕在心里斟酌了半晌,结果俞微的一通电话又打断了她。


    “喂,妈?”


    “小姑!是我。”


    小姑娘说话时,背景音里有狗叫和猫叫声。


    俞微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小姑娘放的柔软,“晴晴啊,是不是牛角包和脏脏包也在旁边?我听见它们在叫。”


    “是啊,本来乖乖的在院子里玩,但是听见你声音就立马凑过来了。”


    小姑娘好像把话筒靠近了两只包包,俞微听见叫声更大了,然后俞方晴说:“它们好想你啊小姑,我也想你了,你什么回来啊?”


    雨水落在车厢上,车厢里听着,声音变得沉闷,尤显得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声音清悦。


    俞微心里软软的,哄着小姑娘:“小姑也想你啊,但是小姑在外面工作,等放假的时候就回去看你了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放假呀?马上就是儿童节了,班主任说这是我们在小学的最后一个儿童节,我想和你一起上台表演,你会回来吗?”


    “肯定回去呀!”俞微一个月还有四天的假呢,她问,“晴晴想好要表演什么了吗?”


    “没想好,我还想讓小姨也来,小姑,你问问小姨来不来好不好?”


    俞微忍不住偷笑,“你怎么不直接问她呀?”


    “奶奶说,小姨在杭州,你不是也在杭州吗?”


    “你小姨最近在杭州啊?可是小姑现在还在广西呢!要过几天才会到杭州。”


    对面的小姑娘安靜了几秒,很为难的说:“好吧,那我打电话问她。”


    随后她又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小姨总爱恶作剧,她太幼稚了。”


    “哦,对了。”小姑娘又想起来,“奶奶说了,你寄的狗粮到了,讓你下次不要寄了,把配方发过来,正好舅公家里的旺财也喜欢吃你做的狗粮,奶奶和舅婆要自己做。”


    “好。”俞微眼睫蝴蝶羽翼一般的掸了掸,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跟奶奶说,我晚上把配方发过去。”


    “好的小姑,那我们说好了,你六一要回来陪我表演哦!”


    “好,我们拉勾,六一见。”


    “六一见,拜拜小姑,包包,过来,和小姑说再见,我们下个月一号就能见面了!”


    挂断了电话,晕晕把自己刚刚想的事儿忘了一半,看见俞微和自己的目光对上,她脱口而出,“你还往家里寄狗粮啊!怪麻烦的呢,你当初怎么没把它们都带过来?”


    反正她泠姐都没有不乐意,她带一个也是带,带三个也差不离。


    俞微笑了笑:“在家里有院子给它们玩,家里老人和小朋友能陪着溜,在我这儿,活动空间小,也就勉强图个温饱。要不是奶黄包分离焦虑太严重,它在老家也比在我身边强!”


    “哦。”晕晕点点头,似懂非懂,然后她回过神,看见俞微在看手机,问她“买东西啊微微姐。”


    “是,买个刷杯子的刷子。”


    晕晕隐约记得酒店里有,但没多问,只觉得现在铺垫的刚刚好,直截了当的问:“你昨天和泠姐说了什么啊?感觉她早上的时候啧,没有以前那么丧。”


    俞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不可控地想起昨晚艰难熬过八十一难的情形。


    俞微不怎么愿意去回想自己昨晚的狼狈,晕晕又追问她:“你是怎么哄她的?”


    俞微心说:倒也没哄,就是让她生一场更大的气,以至于忘掉拍戏的时候的不愉快。


    俞微叹了口气,之后顿了顿,很诚心的看着晕晕。


    “就是说说话,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和她说说话,她发泄完了,就好了。”


    晕晕:“”


    俞微目光真挚,言辞恳切,然而晕晕只觉面前这个三十七度体温的人,说出的话比顾泠舟还要冰冷。


    服了!她和顾泠舟说话,顾泠舟就回个“TD”,结果俞微还在这儿跟她说,和顾泠舟说说话她心情就好?!


    晕晕被这两个人气得更狠了,万分气愤地握紧了方向盘。


    毒哑!通通毒哑!


    ——————————


    半个小时后,俩人到了片场。


    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剧組提前收工,顾泠舟已经在房车里等着了。


    山里气温比市里能低个五六度左右,下了雨更凉,车里的空调开的都有点冷,俞微进去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来了。”


    顾泠舟正用手指撩着水洗手。


    排了一上午的戏,掌心上的创口贴被弄脏了,甚至右手手心上的那个还有点卷边,顾泠舟叫小楊找医疗箱,然后让小楊帮她重新处理伤口。


    俞微应了一声,放下手里饭盒,顾泠舟已经坐在小桌子前,把手递给小楊,说的话还是对着俞微:“她俩点外卖的时候,我给你也点了一份,你在这儿吃完再回去。”


    俞微说“好”,一回头,就看见顾泠舟手心的创口贴撕开,伤口正渗着組织液和丝丝缕缕的鲜血。


    俞微心立马揪起来了,几步过去到顾泠舟边上。


    顾泠舟昨天晚上的时候,举止还没什么大碍,俞微只当她是掌心輕微蹭了一下皮。


    现在看,蹭的可不是一般严重,伤口的范围很大,甚至因为天热潮湿,那伤口似乎还有点化脓的意思!


    等那伤口彻底暴露在俞微面前,俞微眉心立马皱得死紧,感觉自己的手心也传来如有实质的疼痛。


    顾泠舟没看自己的伤口,她看着俞微走到身前,然后俞微抬起一只手挡住她视线,“别看了,越看越疼。”


    手心虚虚落在眼睛前方,细密的睫毛挠过掌心,带来一股特别的痒。


    俞微低头看着顾泠舟,她还是昨天中午那套,特别狼狈、特别惨的装扮,雪白的里衣领口处占了泥土和血浆,可想而知外衣会惨烈到什么程度。


    俞微有点担心她,不知道今天早上拍的什么剧情,会不会让她又陷在难过的情绪里。


    主要也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没有犹豫”“态度端正”“真心诚意”的哄她。


    两个人安靜的对视了两秒钟,俞微感觉顾泠舟的眼神里似乎有种激赏,她心里有点尴尬,然后晕晕学着俞微的样子,紧随其后,走到了顾泠舟另一侧。


    她一只手覆在俞微手背上,然后用力,两只手掌重重捂住了顾泠舟的眼睛。


    青出于蓝胜于蓝,晕晕自认更加贴心的补充:“捂严实点,她会从下面的缝里偷看。”


    顾泠舟:“”


    顾泠舟本来挺气愤,但是感觉到俞微手心里的濡湿,她缓了口气:“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戳瞎,这样我就永远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了?”


    没人回她的话,两个人都很专注地看着小楊包扎。


    小杨动作特别利落,听说她家里是开药铺的,输液打针都是从小耳濡目染。


    她很快地给顾泠舟换好了创口贴,然后收拾桌上的垃圾。


    顾泠舟这才感觉眼睛上的手掌松开,她眨眨眼,看着大家收拾出来桌面,把午饭摆出来。


    今天下了雨,四个人挤在房车里一起吃饭,俞微的是肥牛蓋饭,吃饭的时候就坐在顾泠舟对面。


    饭间算不上热闹,平时都是晕晕说话烘托氛围,但她显然被那句“TD”伤害得不轻。


    她不说话,小杨就更沉默,俞微吃了口饭,抬眼偷偷看顾泠舟。


    经过昨天那一遭,搞得她现在看顾泠舟都有点说不清该用什么态度。


    她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受不了席上尴尬的凝滞,一本正经问顾泠舟:“今天早上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


    顾泠舟手心用不上力,三根手指捏着叉子,正和一个到处跑的圣女果较劲。


    俞微见状,从她手里接过叉子,插好了还给她。


    顾泠舟表情没什么变化,接过来的时候更是镇定,但桌子下的腿却看起来活潑,膝蓋小幅度的晃着,一下一下碰着另一条腿的膝蓋。


    顾泠舟试探着看俞微的表情,俞微只扬了扬眉,特别自然而然的神色,顾泠舟的膝盖更活潑了,连着心情也变好。


    她本来只是想着应和俞微的话,不要冷场,现在是真的觉得心情变得轻快,语气也很愉悦的说:“反正这两天拍完二十三集这两场,后面的戏份算是比较轻松,要是后面几天不要一直下雨,进度就不会耽误很多,十天拍完还是不成问题的。”


    俩人你递叉子,我帮你叉,动作很快,可晕晕还是看见了,脊背不自觉坐直,目光暗戳戳盯准了盘子里剩下的几颗果子,还有顾泠舟手里的叉子。


    可顾泠舟吃饭还不好好吃,捏着叉子摆弄起来。


    她吃了口苦苣,说:“哎,今天早上我在片场,洗手的时候就是要避开伤口嘛!我就用手指撩着水洗,结果我们導演看见了,你知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


    “導演说,让记住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等会了横店,拍公主在宫里、在穆王府的时候,就要拿出来这个腔调。”


    俞说没忍住“噗嗤”一笑,想起来顾泠舟之前冷冽侠客的形象,回:“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公主?”


    话音落,顾泠舟也笑了,饭间的气氛轻松不少,小杨顺势说:“对了泠姐,导演刚在群里说,这场雨影响开工,下午什么时候开工等通知。”


    “行,知道了。”


    顾泠舟揉揉眼皮:“正好补个觉,这几天都没睡好。”


    她把叉子放下了,每天吃草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但还好也就这最后几天了。


    顾泠舟心思有一瞬间的飘远。


    陈导的剧组,演员一个月有一天的假,要是在广西这几天的进度没有耽误,她凑一凑,说不定能带着俞微在广西玩两天。


    她心里有了个计划,可晕晕看着她放下叉子,心里气得得几乎要吐血,顾泠舟毫无知觉,直到看见俞微起身收拾饭盒。


    “那你多睡会,我就先回去了,奶黄包还一个人在酒店待着呢。”


    “好!”


    顾泠舟正要起身送她,可又感觉活泼的膝盖还在活泼的和旁边的膝盖打招呼。


    顾泠舟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活泼的膝盖也渐渐安静下来,等到俞微转身下车,她的目光往桌下看去。


    再抬起眼,她余光看着边上的小杨,心里默默喟叹。


    这孩子遇事是真不爱吱声啊!


    不过安静归安静,小杨做事还是很利落的。


    顾泠舟在广西拍完戏那天,正好是十号的下午。


    之后小杨和杭州那边剧组请了一天假,顾泠舟紧凑慢凑,四舍五入地凑出了两天假。


    她们订了十二号上午十点,回杭州的飞机。


    几个人下午回了酒店,收拾收拾,晚上九点,一行人住到了景区附近。


    酒店的房间依旧是一间带着双人间的套间,和一个双人间,几个人先到套间里放东西。


    门打开,角落里忽然窜出来个人影,径直跳上俞微的后背。


    “姐!我可想死你了!”——


    作者有话说:哒哒,云大公主闪亮登场~


    顾顾:说好的等来这里玩,再叫你过来。


    晕晕:TD!TD!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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