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寒风,裹挟着刺骨的冰碴与血腥的铁锈味,刮过每一个殷商士卒的脸庞。
眼前,是一片扭曲的炼狱。
原本清晰的敌军阵列,此刻在眼中化作了张牙舞爪的冰霜巨兽;身旁的袍泽,时而变成面目狰狞的恶鬼,挥刀相向;脚下坚实的冻土,也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幽寒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其中,万劫不复。
就在这绝望弥漫之际,一声清越的号角,自大军后方中军响起,穿云裂石。
紧接着,一面遮天蔽日的玄鸟大旗,在一架由九条墨色蛟龙牵引的龙撵护卫下,缓缓向前。
龙撵之上,帝辛并未安坐,而是身披玄甲,手持人皇剑,昂然立于车前。
他来了。
人王,亲临阵前。
“大王!”
闻仲与黄飞虎见到那道身影,心中猛地一震,那份焦躁与无力,竟在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心安所取代。
帝辛的目光平静如渊,扫过下方那陷入混乱与恐惧的军阵,他没有多言,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人皇剑。
“昂——!”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浩荡龙吟,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无穷无尽的人道气运,化作一条肉眼可见的五爪气运金龙,自他身后冲天而起,盘旋于商军上空。
金色的龙威如煌煌大日,普照而下。
那温暖而威严的光芒,落在每一个商军士卒的身上。
刹那间,所有扭曲的幻象如春雪遇阳,悄然消融。
冰霜巨兽变回了手持骨矛的蛮兵,狰狞的恶鬼变回了并肩作战的袍泽,脚下的深渊也重新化作了坚实的冻土。
“是……是大王!”
“大王的神威,破了那妖术!”
无数士卒自迷惘中清醒,当他们看到那道立于龙撵之上,宛若神明般的身影时,眼中的恐惧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狂热与崇拜。
“儿郎们!”帝辛的声音,在人道龙气的加持下,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抬起你们的头,握紧你们的刀!”
“随孤,踏平叛逆!”
“杀!”
无需更多的言语。
“杀!杀!杀!”
山呼海啸般的咆哮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苍穹的铁血洪流,数十万商军士气如虹,结成战阵,如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北海联军那因阵法被破而陷入混乱的阵营之中。
帝辛并未就此罢手,他立于龙撵之上,目光如电,洞悉着整个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黄飞虎,率右翼三万,自乾位突进,凿穿敌阵!”
“闻仲,你率中军主力,正面压上,稳住阵脚!”
“左翼后撤三百步,结圆阵,诱敌深入!”
一道道将令,自他口中有条不紊地下达,精准,干练,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他仿佛天生的战场之主,那惊人的军事天赋与人王气魄,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整个商军,如同一台被注入了灵魂的精密战争机器,在他的指挥下,运转得行云流水。
原本还想凭借地利与残兵负隅顽抗的袁福通,在帝辛这套行云流水的组合拳下,被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那所谓的北海不败神话,在人王亲临的绝对威势面前,被碾得粉碎。
……
北海联军大营深处,一座由玄冰与白骨堆砌而成的帐内。
燃灯道人看着水镜中那一边倒的战局,那张枯槁的老脸,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废物!”
他低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不能输,阐教的布局,绝不能在北海这第一步就栽了跟头。
他不再犹豫,自袖中取出一盏样式古朴,灯芯却燃烧着一朵七彩火焰的琉璃灯。
灵柩灯。
燃灯将自身法力尽数灌入其中,口中念念有词。
那朵七彩火焰瞬间暴涨,化作一道无形的音波,穿透虚空,直接作用于整个战场。
那并非单纯的音波攻击,而是一种更为阴毒的诡术,它能引动生灵心中最深处的恐惧、贪婪、愤怒……让其心神失守,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战场之上,正在奋勇冲杀的商军士卒,忽然动作一滞。
有的眼前出现了堆积如山的金银,丢下兵器便扑了上去;有的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人,竟在阵前痛哭流涕;更有甚者,将身旁的袍泽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红着眼便挥刀相向。
刚刚扭转的战局,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混乱。
龙撵之上,帝辛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那股诡异的力量,却无法寻到其源头。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立于他身侧,仿佛一尊绝美雕塑的妲己,那双始终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与冰冷。
雕虫小技,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她不动声色,体内那属于鬼母的本源之力,悄然运转。
一缕无形无质,连圣人都难以察觉的幽冥鬼气,自她身上弥漫开来,如一滴墨落入清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被诡术笼罩的战场。
正在肆虐的七彩音波,在接触到这缕鬼气的刹那,竟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而后以一种更为狂暴的姿态,轰然倒卷而回!
反噬!
“噗!”
远在大营深处的燃灯道人,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佛血,手中那盏灵柩灯上的七彩火焰,更是瞬间萎靡了下去,险些熄灭。
“这……这怎么可能?!”
他骇然地望着水镜,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
而战场之上,袁福通的军队,彻底炸了锅。
那些被反噬的诡术之力尽数落在了他们身上,其效果更是被放大了十倍不止。
无数北地蛮兵当场发狂,他们或是抱着脑袋痛苦嘶嚎,或是相互挥刀残杀,更有甚者,竟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对着商军的方向顶礼膜拜,口中高呼着不知名的神祇。
整个北海联军的阵脚,乱成了一锅粥。
帝辛见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敏锐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全军出击!给孤,杀!”
……
一场大战,终是落下了帷幕。
商军大胜,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袁福通凭借着北海复杂的地形与残余的部众,退守到了最后的老巢,负隅顽抗。
帝辛立于山巅,望着远处那座易守难攻的冰封之城,眼神深邃。
他知道,要彻底平定这北海,非一日之功。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安营扎寨,长期围困。孤倒要看看,他这冰天雪地里,能耗上多久。”
北海的一场大捷,随着各路探马,迅速传遍了天下。
人王帝辛御驾亲征,阵前破敌,神威盖世的形象,开始在天下诸侯的心中,逐渐取代了那“沉迷女色,昏庸无道”的流言。
而另一边,有关西岐公子大兴土木,为一只野鸡修筑“凤鸣楼”,苛待百姓,搞得民不聊生的消息,也开始悄然流传。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天下的风向,似乎在不知不觉觉间,发生了微妙的偏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