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巫的意识终于一点点艰难地拼凑起来,逐渐上浮,直至终于清醒。
五脏六腑间那种烈火灼烧一般的剧痛已然褪去,留下的是心脉深处一种动作间被牵扯的钝痛,以及四肢百骸绵软的虚脱感。
但好在,最熬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影巫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砖地上那片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刺目的暗红血污。
紧接着,他看到了盘坐在身旁的郑遂。
徐敬意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额角鬓发早已经被冷汗浸透。
明黄的龙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满身都是疲惫,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定定地看着他。
影巫瞬间明白了。
噬心咒的反噬……郑遂替他承受了!
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喉头,几乎让他再次窒息。
影巫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消耗了大量精力后,身体却早已像散了架,只能艰难地侧过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陛下……”影巫声音嘶哑的开口。
“属下……属下……”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化为更深的叩首。
他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换来郑遂以命相助。
但从今以后他的命,就是郑遂的了。
王喜在一旁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抹着泪想上前搀扶。
郑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残留的隐痛,搭着王喜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到影巫身前。
他伸出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了影巫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活着就好。”郑遂沙哑,已经是疲倦至极。
他无法回应影巫太多,但影巫的诚意,他领了。
“此劫已过,先下去好生休养。朕,还有话与巫咸先生谈。”
影巫重重应了一声:“是!奴才叩谢陛下再造之恩!此身此命,皆为陛下所赐,万死不辞!”
他再次深深叩首,这才在王喜的搀扶下,踉跄着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了郑遂和巫咸二人,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
郑遂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巫咸身上。
这位老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枯槁的面容在灯影下显得沟壑纵横,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
郑遂能够感觉到,巫咸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对此事有所把握。
“先生妙手回天,解朕心腹之危,朕必有重谢。”郑遂缓缓开口。
“只是……先生这等手段,闻所未闻。不知先生与那下咒之人……是何渊源?”
巫咸沉默了片刻,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复杂。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缓缓地揭开了自己脸上那层薄如蝉翼假面。
一张更为苍老,却布满了诡异刺青的脸庞暴露在郑遂面前。
“陛下,老朽,乃是鬼师的仇人,亦是他曾经最亲近的人。”
郑遂的瞳孔骤然收缩!
饶是他帝王心性深沉似海,此刻也难掩心中剧震,猛地从御座上霍然起身。
“你?!你……你是他的……”
“不错,草民巫咸,正是那孽障慕容垂的授业师父。”
郑遂倒吸一口凉气。
师徒一场,竟要走到仇人的地步?
“鬼师……”郑遂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竟拜你为师?”
巫咸枯槁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缓缓坐下,目光投向摇曳的烛火,神情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巫咸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
一个普通的夜晚,风雨欲来,巫咸所隐居的寒山脚下,忽然来了一个妇人,身边还带着一个瘦得脱了形的男孩。
那妇人一身华服早已污损不堪,眼神惊惶,一看便是仓皇出逃的贵眷。
她跪在泥泞里,磕头如捣蒜,求巫咸收留她病弱的儿子,只求一口饭吃,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自称是遭仇家追杀的商贾遗孀,那孩子……便是鬼师。狼狈而死的摄政王之子,慕容垂。”
那孩子躲在妇人身后,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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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透,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白得像个**,唯独那双眼睛还亮得吓人。
可他眼里没有任何孩童该有的恐惧或懵懂,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以及那种寻常人看不出来的,可在巫咸眼里却能看透的,像是淬了毒似的幽怨。
他当时的眼神,就像狼崽子盯着猎人。
巫咸一眼就看出了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但是也很快就洞悉了这二人的身份。
身着华服却如此狼狈,只怕不是落魄商贾那么简单。
当时摄政王的事闹的厉害,巫咸猜出来了。
所以巫咸没有同意。
他这样的身份,还是不宜插手红尘。
那妇人来之前已经病了,很快就死去。
那孩子就沉默地跪在妇人的尸体旁,在巫咸草庐外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任凭风吹雨打,也一动不动。
话至此处,巫咸顿了顿,似乎在平复翻涌的情绪。
“老朽避世多年,本不欲沾染尘缘,更不欲收徒。可那孩子身上的戾气太重,重得让山间的毒虫都绕道而行。老朽……知道他有了本事,只恐为祸一方。
而且他当时求巫咸,不是求活命,不是求温饱。
“他跪在我面前,说的第一句话是:教我**。”
郑遂的心猛地一沉。
“老朽拒绝了无数次,将他赶出山门无数次。他总能找到路爬回来,继续跪在门外。”
直到一次,他在山**瘴中差点丢了性命,只剩一口气吊着,却仍死死攥着巫咸的衣角。
稚子无辜,或许他也分辨不出是非,才会有那般可怕的想法。
所以,巫咸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或许可以引他回到正途。
“老朽教他巫蛊秘术,教他控魂御鬼之道,本意是让他以术法护身,明心见性,化解戾气。他学得极快,快得令人心惊,仿佛那些阴诡之术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他沉默寡言,恭敬顺从,老朽一度以为……戾气已化,只待时间磨砺……”
巫咸猛地睁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忽然爆发出浓浓的的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