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纨摇出个天水讼卦,初九仔细瞧了瞧,宽慰道:“这卦象不严重,会惹些口舌,劳心而已。所以说,沈娘子,我那辟邪珠又不贵,不妨求一个,可是真的能趋吉避凶呢。”
她近期的确有事在心头,占了个讼卦,兆头有些不好,不由问他:“那你这珠子多少银子请一个?”
“这珠子可是有法术呢,所以要二百两银子!”狐狸嘻嘻笑。
沈纨总觉得他在趁火打劫,这只奸诈的狐狸。
二百两是她年俸的一半,虽然宫里有很多赏赐,但钱不是这样使的,再说,她入宫至今,还未有一年,她摇头叹道:“你可真会做生意。”
她的师父燕和郡主是清修之人,她常去慈缘寺,对神明不可谓不礼敬,慈缘寺香火鼎盛,但住持最常对香客说的,也是做事论心,命数并非花大钱请福物就能改,所以她最后只给了狐狸解卦的钱,
占一卦并不贵,也就十个铜板,初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收了算卦的钱:“娘子若改了主意,随时来太平坊寻我。”
没想到,回程还真生出了些事来。
回银杏居经过大兴坊,相比北部靠近皇城的官宅,此处市井之气甚浓,商贾云集,又有小贩清晨担农产、推板车进城叫卖,还有当垆卖酒的,代写书信的,故而道旁拥挤,好不热闹。马车徐徐使过,沈纨正怀着心事,突然迎面一驾马车驶来,对面的车夫忙着赶路,沈宅的马车不急避让,两驾马车相互别到,在路中央停了下来。
马匹受惊,车夫花了好大力气才拉住,沈纨在车内也感到马车剧震,没翻倒真是幸事。
沈纨今日悄悄出来,不欲生事,不想对面的车夫态度傲慢,呵斥沈家车夫没长眼,福锦气怔了,先不说沈纨就在这马车之内,皇城脚下,显贵众多,最忌仗势欺人,竟还有这样愚蠢傲慢的人。
两驾马车相撞,还别倒了路边的一个女子,她摔倒的地方就在沈纨所处的方向,掀帘就能看见,泥水溅了她一身,看起来好不狼狈。
沈纨听那马夫声音甚为耳熟,忽然忆起数月前狐狸送她和天子自风泽山回京,在玄武坊附近遇到徐府的马车,彼时那人前去接徐虎新纳的侍妾回府,态度也是如此傲慢,徐敦在朝中渐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态,长女也是内定的皇后,怪不得连府里的下人也有恃无恐。
她不便出面,只好吩咐福锦,先下去将那女子掺起来,不可生事,能让便让了。
“但……娘子……”
“那是徐家的车夫,我此番出来不好声张,你快去把人扶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赶紧回去才更要紧。”
福锦无法,虽然气不过沈纨受屈,依旧下了马车,将那横遭无妄之灾的女子搀起来。
京城显贵众多,难免有官宦人家养出些性子轻狂的小辈,在市井中生事,百姓也甚为厌恨那些当众耀武扬威的世家纨绔,众人见福锦下了车扶起路旁被别倒的女子,对她此举大生好感,转而指责那驾车莽撞的徐府车夫。
这徐府的车夫是府里多年的老人,因主家显贵,养成目中无人的习气,见道旁行人怨他行路莽撞,反说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还不识相走开些,莫要开罪了贵人。
这时他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道:“邢伯,我知你心急赶路,但此事原是我们的马车抢了路,各退一步便完了,何苦争执,又多生出事来。”
那车夫方才还神色倨傲,闻言迅速换上一副点头哈腰的殷勤之态:“夫人,小人也是心急,毕竟也不好让二公子久候。”
“事是这么一件事,但你态度倨傲,传出去岂不是污了他的面子,也坏了我的名声。”徐家马车的锦帘之内伸出一只素手,掀开车帘,下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年纪看着并不大,来到福锦和那摔倒的女子面前致歉。
她相貌美艳,锦衣华服,打扮珠光宝气,不知是徐家哪一房的女眷,但世家装扮,并不是把最好最贵的东西都堆在身上,更讲究经年累月所养出来的贵气,而她的打扮过分奢丽,也很是年轻。不过,穿成这样的女郎是不会步行上街的,那被绊倒的平民女子见两边马车都下来气度不俗的贵人向她道歉,最开始的委屈也散了。
福锦给了她几两银子,让她重新去裁身衣裳,而那徐府的女郎,也转头吩咐马车里的侍婢,给了更丰厚的赔偿。
没想到在银钱上也被压了一头,但斗富到底不像,和婕妤此次出行务求低调,福锦也只能将此事按下。就在这时,马车里传出婴儿的啼哭,那华服女郎一惊,向福锦盈盈一礼,再次道歉,转身欲上马车。
沈纨突然想到什么,徐家二公子是个不成器的纨绔,远不能和他的兄长相比,功名没有一点,坏的习气倒是很多,去年纳椴花楼头牌莲娘为外室,也是京城的一件大事。不久前这外室生产,请来素问堂的女医照料,琪娘是朱大夫的学徒,便是在照料莲娘期间,突然失了踪迹。
徐氏近日除了那徐家二郎,并未听闻有其他孩子出生,那女郎的姿容艳丽,年纪又轻,徐府那耀武扬威的车夫对她如此恭敬,恐怕就是莲娘,她忙掀帘喊住那女子:“女郎请留步。”
在马车中不便戴着帷帽,掀帘露面,道旁的行人都看向她。
今日真是奇了,两驾马车相撞生出龃龉,一边马车上下来个艳光照人的女郎,另一边亦有个美貌少女,气质完全不同,容色却丝毫不逊前者。
“娘子此前生产,请了素问堂的朱大夫照料,可识得孟琪姑娘?”
那华服女郎正欲回去哄孩子,听闻沈纨的话语,她脸色突变:“你是……?”
果是莲娘没跑了,沈纨又道:“我是琪娘积年的旧友,她多日行踪不明,我甚为挂心。”
莲娘黯然:“此事我亦不知,也怪我失察,如今想来,十分愧疚。”
“娘子对何人害了她可有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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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言一怔,神情更加凄苦,垂眸摇了摇头。
马车内婴儿啼哭不止,莲娘转头吩咐了车内几句,一个丫头从车上下来,抱出一个婴儿,交到她手中,沈纨见状,忙抱歉道:“今日实在对不住,误了娘子时间。”
莲娘抱着啼哭的孩子,一面哄着,也一面回礼致歉,但并未马上离去,而是问沈纨:“敢问女郎是哪家的女眷,可识得她的至亲?孟家娘子失踪,我也觉得很是愧疚,想找机会做些弥补。”
沈纨迟疑,她当然认识锦瑟姑姑,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方便透露身份,今日抛头露面已经甚为冒险了,她只好道:“我不便透露身份,还请娘子见谅,琪娘是朱大夫的徒儿,女郎若想表达心意,去素问堂寻朱大夫,应能代为转达。”
徐府那车夫不屑道:“小娘子好大的架子,莫非是宫里的娘娘不成,也敢与我家夫人摆谱。”
福锦怒道:“你住口,我家女郎岂是你能冒犯的。”
莲娘也转身怒道:“邢伯,少说两句罢。”又忙向沈纨致歉,谢过她的建议,抱着婴儿转身上了马车,徐府的马夫也不再纠缠,调整方向离开了此地。
福锦再次安抚那跌倒的女子,也转身上了马车,此时听到行人议论:
“方才那是哪家贵人的女眷,这样大的架子和排场?”
“什么女眷。”另一人轻蔑道,把徐家二郎的轶事也说了一遍:“不过是个世家的外室罢了,不过是因为诞下长孙,母凭子贵耳,就这样,也没能真进了那国公府。”
话语如乱箭伤人,福锦慌乱地看向沈纨,她垂眸不语,有点伤怀,硬要说她如今的处境,和那出自椴花楼的娘子没什么区别,也是个被天子送出宫的外室。
快回到银杏居时她才想起,狐狸所说的讼卦,敢情说的就是这么一桩事?他本事是有的,就是贪财。
初九还说,清泉山附近有些情况,看来还是要走一遭,但她的决定遭到了福锦的激烈反对,她毕竟还是天子嫔御,虽然出宫避开贵妃锋芒,但身份贵重,如今京城不太平,银杏居人手有限,男性差役也仅二人,虽然陛下与了个神出鬼没的侍卫,但也只是一个侍卫,如何能保她周全。
沈纨无奈,只好与福锦约定,如果三日后琪娘再无消息,就向天子申请,派皇城禁卫护送她前往清泉山礼佛,金吾卫近日在京城加强了巡防,若有禁军护送前往清泉山,总不会再有闪失。
如此却也说得通,至少安全了许多。
但此事又人命关天,她实在是挂心,未满三日就送信去求了天子,很快获得应允,沈府那边也有来自母亲的回信,琪娘果无消息,于是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还寻了个颇说得过去的名头:十月初是圣武皇帝的冥诞,宫里本就有祭祀,虽然辈分隔得远了,但怎么说她也算有天家的血脉,前去祭拜也在礼数之内。
于是,她将由禁军护送,前往清泉山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