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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踅回

作者:东寻西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钟粹宫中,宋文君坐在黄纱宫灯前勾抹挑滑地抚琴,婢女翠微这时进殿禀报:“娘娘,刚刚奴才按照您的吩咐给长公主殿下送去暖汤。”翠微欲言又止。


    宋文君指尖停止拨弄琴弦,瞥一眼翠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翠微组织了一下说辞继续道:“奴才在门口碰见了陛下,陛下和长公主争论了好一阵。”


    宋文君笑着点点头道:“是因为内个婢女蔓枝吗?”


    翠微答道:“是。”


    宋文君抬起头,眼中兴复不浅,她看着香炉的迦南香在空中袅袅升腾,道:“本宫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妙人。”


    翠微眼睛睁圆似有困惑,只听宋皇后接着道:“后宫佳丽三千,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今日却为了一个姿色普通的婢女大动干戈,不惜伤了兄弟情分。”


    翠微道:“可是娘娘,皇上深夜前去长公主的长信宫好像是为了问罪蔓枝姑娘。”


    宋文君笑着摇摇头:“那可有真的问罪?”


    翠微皱着道:“长公主把蔓枝姑娘连夜送出了宫。”


    宋文君轻笑出声:“那就是没有,皇上是什么人,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他若憎恨一个人哪怕是到天涯海角也要剥其筋骨。”


    翠微不以为然道:“以娘娘的意思,皇上是看上了蔓枝姑娘?可是奴才听长公主说,皇上就是利用蔓枝来敲打睿王。”


    “如果真的是为了敲打睿王为什么不在红鸢出事的时候敲打?”宋文君喃喃道。


    红鸢被睿王侵害的事情被堵住了消息,后宫中几乎无人知晓,前朝大臣知晓者亦屈指可数,翠微困惑出声,宋文君摇摇头,表示自己乏了。


    *


    “朕以为皇姐是最了解朕的人,毕竟朕年少失恃,后来被太后收养,太后忙于操持宫务,是您将朕一手带大的,朕也不知何时与您有了这般根深的芥蒂。”李庭聿露出极为惋惜的表情。


    李月情不禁追忆往事:“陛下觉得呢?”


    李庭聿没有被往事困住的难堪,而是坦言道:“皇姐曾在朕身边安插宫女甄氏,甄氏目的不纯被人揭发了。”


    李月情皱着眉道:“甄氏是我送去服侍陛下的不错,可陛下对她动情难道是我之过吗?您有没有想过皇考为什么执意要赐死甄氏?”


    李庭聿眼神黯然,似乎不太想追忆那段时光,甄氏给李庭聿的茶饮中下毒,当时李庭聿在昏迷之中,且人证物证据在,先帝便替他做了决定,李庭聿醒来时甄姚已经死了:“先帝自有他的考量。”


    李月情嗤笑出声:“陛下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要追查此事吗?”


    李庭聿当然想过,可是先帝曾因此重重责罚他,为君者,不可妇人之仁,不可为私情所困,甄氏成为他软肋的那一刻就应当赐死,不然来日必生祸患,后来李庭聿就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喜欢什么了,此事也被轻轻揭过。


    “在她被人栽赃陷害之时,你不相信她,事到如今你都不肯相信,甄姚是真的爱你而非利用。”李月情一字一句道。


    李庭聿的眼神闪过痛楚,但也只有顷刻间,当得知甄姚死去的那一刻,他是不是也像今天一样淡漠无情。他明知甄氏是被冤枉的,可为什么还是对抚育他长大的太后与长公主产生了隔阂?是因为真的对这无辜女子产生了愧疚吗?他不知道甄姚无辜惨死应当怪谁?他必须承认他的凉薄与无能害死了甄姚,可是为什么李月情要在他最无能的时候把甄姚送到了他的身边?


    李庭聿冷面无情道:“圣祖爷当政时期,各地战乱刚刚平息,疫病却肆起,天下百姓都在等待圣谕的安抚,可圣祖爷却因为一个女人罢朝数日,那几日死了多少人,上位者的爱恨与天下万姓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李庭聿并不认为皇考教自己帝王无情是错的,他反而觉得自古君王情有限,无关风月与苍生。


    李月情被一朝点醒:“陛下圣明,身为皇帝自当以民为重,是本宫感情用事,但本宫毕竟不是皇上,所以请您准许我有保下婢女蔓枝的私心。”


    李庭聿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


    姜蔓枝兜兜转转,竟然是又回到了福禄山一带,曾经她差点被献祭给龙王,如今却搬进了皇家建筑的龙王庙行宫。


    一路上她犹如泥塑的木人一般一动不动、愁眉不展,忽而想到,京城又变得遥远起。


    姜蔓枝在行宫里被派了宫殿洒扫的任务,年长的嬷嬷不忘敲打她,本分做事,别妄想着回到紫禁城因而去做一些不体面的事情,所有因犯错被派遣到行宫的宫婢就没有能回的去的。


    姜蔓枝端的一副乖巧模样,点头应和。


    旁晚时分,她已将所有院落的落叶清扫干净,因为即将入冬,所以地上也是一些零碎的枯枝残叶,清扫的任务并不重,姜蔓枝到这里的第一天,没有和其他的宫女混熟,自然也没有人提醒她,行宫吃饭是靠抢的,过惯了金枝玉叶身边温饱充足的日子,如今倒还真不适应饿肚子了。


    姜蔓枝看着干净的饭桶,不禁叹气,不过这行宫也不是全无好处,她不用见人就跪了,这里没有主子,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下跪了。


    她走出膳房,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人,那人一把拉住她就走,没给姜蔓枝开口询问的机会。


    两人走到一个荒凉的石碑处,这里无人经过,像是一处被遗忘的废址。


    姜蔓枝皱着眉看着齐昀:“你怎么在这?”


    “我······放心不下。”关心的话竟然有些难以开口,齐昀自嘲的笑笑。


    姜蔓枝眼波流转并不看他:“用不着。”


    “上次见面也没能说的上几句话,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齐昀道。


    姜蔓枝太阳穴突突跳,她不太想跟齐昀叙旧,转过头冷声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她又转过头看着齐昀一字一句道,“我、跟你、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重阳节你帮了我,我感激你,你若想要我报恩,尽管说便是,我能做到就绝不食言。”


    齐昀不说话,只是看着这个阔别许久的故人,他轻轻握住蔓枝的手腕。


    姜蔓枝不耐烦的抽出了手腕:“齐公子,你这样逾矩了。”


    齐昀手心一空,摩挲指尖将手背到身后:"抱歉,是我唐突。"


    姜蔓枝面无表情道:“我如今是戴罪之身,齐公子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能臣,还是不要跟我有过多牵扯的好。”


    “怕是没有牵扯也不行了,我已经告诉皇上你我是旧相识。”齐昀道。


    姜蔓枝肃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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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他:“旧相识?那我可要好好回忆回忆你这个旧相识都干了些什么,齐府没落的时候是姜家接济的你们,姜知府甚至将自己的独女许配给你做妻子,后来,姜家没落,原本门庭若市的姜府一夜之间人人避如蛇蝎,生怕祸及自身,我记得你是第一个送来退婚书的人。”


    “抱歉,我当时并不知道姜家遭逢大劫,知道后我本有意阻拦书信,但它当时已经抵达江州。”齐昀愧疚之色满溢。


    姜蔓枝眼神更冷:“话说的可真好听,可是事实就摆在那里,你无意的落井下石却让我家小姐成为了江州的笑话,她在牢狱中大病一场,而你你齐昀高中状元的第一刻便是摆脱昔日恩公的女儿。”


    齐昀被锐利的言语反复刺伤,他的道德枷锁极重,此生做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就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背弃父母之约退婚,可没想到酿成了更大的祸事:“我可以弥补。”他想要弥补,可到头来也只能吐出一个轻飘飘的、没什么约束力的承诺


    姜蔓枝轻笑出声:“齐公子有空在我这忏悔,不如去佛祖面前多磕几个响头为姜家死去的人祈福。”


    齐昀这时却突然转了语气道:“不,我不会去佛祖前赎罪,我知道你来京城是为了给姜家复仇,让我帮你。”


    姜蔓枝一听此话呼吸微颤闭上了眼睛,而后又缓缓睁开:“复仇?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姜家的主仆情分我已经尽到了,为什么我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来京城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齐昀皱起眉看着她:“成为长公主最信任的婢女是你的目的?”齐昀根本不相信,依他对姜蔓枝的了解,她最爱自由,如果姜家没有骤然倒台,大约她会去山水间寻找舒心畅快的日子。


    姜蔓枝转过头不看他:“谁跟你说我要继续为奴为婢,成为长公主信任的婢女只是权宜之计,人往高处走,我想要攀附的是站在更高处的人。”


    姜蔓枝转过头,目光笃定,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抖微不可察:“对!我要攀附的是这大周的主人,以我的心机手段,不日就可以成为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


    齐昀叹了口气:“我不会相信你的蔓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若想复仇尽可以把我当成踏脚石,晋升梯,你若对姜家无情不想管,我亦可以让你自由,让你远离这里的斗争。”


    接着她又听见他说:“但我知道你不会。”


    齐昀低下头自嘲的笑笑,他将另一只手上的食篮轻轻搁置到蔓枝的手上:“好好吃饭。”


    说罢转身离去,徒留看着他背影的姜蔓枝。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听墙角的人,齐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更是没有察觉,从京城到行宫,自己被人跟踪了一个来回。


    姜蔓枝随便寻了一个空房走进去,她打开食盒,里面都是她从前在姜府爱吃的,鼻头一酸,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姜府是再也回不去了,食盒里面还有一张字条,姜蔓枝原以为又是一些絮絮叨叨劝她回头的话,展开才发现只是一句诗。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姜蔓枝点点头十分认可这句诗,眼下的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和吃饭一样重要,从前在姜府不管发生天大的事,一顿美味的食物就可以消解她所有的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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