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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天地

作者:成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个地大是隔壁邻居的孩子,他阿爹不是什么好汉子,又爱偷懒又爱打人。


    贯会窝里横的,把地大他娘前一天打个鼻青脸肿的,第二天他娘还要自己去照顾家里的地,是个可怜的。


    真是可恶。


    冼行璋皱眉,“地大母亲的娘家人呢,也不管吗?”


    陈阿娘拖长了声音说:“哎——,她哪里有娘家人啊,以前是花楼里的那个呢,是年纪大了,脸又被伤到了,所以赶出来被地大他爹收留,就稀里糊涂的在一块过日子了。”


    同为女人,陈阿娘是有些同情对方的。


    可是一提到花楼,又难免带上鄙夷轻视。


    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脸上表情自然就复杂了。


    冼行璋又问了几句。


    陈阿娘也不藏私,带着点惋惜。


    其实地大他娘被赶出花楼才二十来岁,人也温柔,在村子里还是少有的懂点诗书的女人。


    “只可惜地大他爹也不珍惜,还想打地大,他娘为了保护地大让早早地被逼死了。”


    陈阿娘说着叹了口气,啧啧摇头。


    冼行璋默言,秦雨也沉默了。


    他接触过很多出身不如何的人,但是他始终不明白,一条人命,怎么就如此轻贱。


    陈阿娘不懂什么家暴,却也知道地大爹有多过分,可最后却只是说了句。


    “这也是命,地大他娘当时也不喜欢地大爹,要活下去就没办法,要保护地大也没办法。女人嘛,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她们村里,还是有不少汉子不打女人的。


    只是嫁过去前,谁能说得准。


    遇不上,算你有福,遇上了,也只能忍一忍。


    过日子的事,没办法。


    可这样轻飘飘的话,还是让人生气。


    秦雨气愤极了,“锃”的一声站起身,问陈阿娘地大爹在哪里,说着就要出去收拾他。


    他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可把陈阿娘逗笑了。


    她赶忙招手让人坐下,“哎呦,小郎君不要跟粗人置气,您才多大,哪里打得过那个混不吝的懒汉。”


    秦雨把剑捏的紧紧的,脸都气红了,执意要去。


    这种人打杀妻子,如此恶行,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


    冼行璋把他拉住了,没说什么,只缓缓摇了摇头。


    看着秦雨这样生气,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少年人总是嫉恶如仇的。


    陈阿娘在旁边觉得好笑,小郎君这样实在可爱。


    但冼行璋觉得欣慰。


    只是现在还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待到第二日清晨,天还没怎么亮时,陈阿娘跟她丈夫都已起床忙活了。


    东青一回来向冼行璋复命,都安排妥当了。


    冼行璋临行出发之际,让东青一带回的那两个禁军其中一个,去隔壁找一个懒汉,又描述了一下他的模样,让禁军去把他捆起来。


    又让秦雨去找地大,她有些事想问。


    等要离开陈阿娘家时,冼行璋还是放下了多一倍的铜钱。


    冼行璋在村后面的树林里见到了地大。


    地大被秦雨带过来,是害怕的,但他不求饶也没什么表情,麻木呆滞地站在人群中,像没有生气的木偶。


    秦雨抱着剑有些迟疑,他看着地大的样子心里感到不对劲。


    “陛下,地大好像是得了什么病。”


    “为何这样说?”


    秦雨想到他刚刚去找地大的场景。


    “他,他走路有些不稳,身体僵直,好像不能控制自己,很是奇怪。”


    秦雨没见过这种人,这若是病,那真叫人害怕。


    冼行璋看着低头站在树下的地大。


    按陈阿娘所说,地大是个健全的孩子,只是这两年变得孤寂了。


    身体僵硬,不能控制自己。


    这可能是心理疾病导致的。


    心理创伤引发的“躯体失控”,也就是解离性木僵。


    一个才八九岁的孩子。


    冼行璋蹲下看着他,没有触碰他,只是声音平和。


    “我派人去找你的父亲,因为他殴打妻子致死,这是触犯律法的,我会按律法让他下狱并处斩。”


    这是那个懒汉应得的,也是地大痛苦的愿望。


    但地大不语,仍木木的。


    冼行璋又道自己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地方去,在哪里他可以学习可以与同龄人交朋友,不需要付出别的代价,只要他好好长大。


    她声音放得很慢很轻,带着安慰的味道。


    地大低着头,不敢相信,又很想相信。


    但他只是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把痛苦又咽了下去。


    地大仍是不开口也不看她。


    这样的不近人情,气得秦雨用剑捅了捅他的背。


    地大踉跄了一下,冼行璋立马将其轻轻扶住,又示意秦雨不要这样做,秦雨瘪了瘪嘴。


    冼行璋思索了下,再次说道:“你阿娘是学过书的,她或许是想过能有朝一日去看看天地山川,所以他给你起的名字叫地大,这个名字在旁人看来或许不够好听,却是你阿娘最珍贵最渴望的。”


    “她愿意为你挡下那些拳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她的天地,她的希望,那么你呢,你是否愿意为她,去看那些山川,去走一遍这大地。”


    天大地大,山川云彩,世间万籁,何处不是她的期盼。


    地大在痛苦什么?


    对于他而言,其实一直恨的不仅仅是畜生父亲,还有“害死”母亲的自己。


    他或许执着地认为自己不该出现,因为他的出现,母亲只能留在这里,因为要养育他,母亲才忍着吃苦,因为要保护他,母亲才惨死在他面前。


    这是他的错。


    可,这是他的错吗?


    冼行璋想起幼时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无数次想过,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挡住了母亲,困住了母亲,让她在那个黑暗的家里受苦。


    她曾坚信自己与母亲相连的脐带是捆住母亲的锁链。


    母亲生育她的那个病房,却是一直困住了她的噩梦。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终于从明白了母亲说的“爱”。


    母亲无数次救自己出来,无数次重复,她不是母亲的障碍物,反而是母亲继续在人生苦海里游行的灯塔。


    此刻,她并不是善心大发。


    只是这个故事让她忍不住在意,这个孩子让她忍不住想帮助,仅此而已。


    地大终于有了反应。


    他瘦弱的身体开始颤抖,细碎的呜咽声露出,地上慢慢聚起一小滩水。


    地大好似想哭出所有痛苦愧疚,却只是小小声地,只有草地上的痕迹可以宣告他汹涌的泪意。


    冼行璋轻轻抱住他,靠的很近才听见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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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意。


    灼人的光亮缓缓褪去,焉巴的树叶也得以喘息。


    巡幸队伍停下,禁军检查这四周,四处都堆起火堆。


    众人都下马下车活动一二。


    一侧的篝火点起,平日规矩着的此刻也趁着夜幕放松,时而学着旁人恣意曲腿幕天而坐。


    借着夜色的掩护,冼行璋悄无声息地上了安车。


    象寻星则是抢在了池钺与齐孟之前跟了上去。


    “陛下!”


    这一声喊得婉转悠长,如泣如诉。


    冼行璋含笑的目光投到她身上,柔和了眉眼,解开了斗篷的扣子。


    象寻星默契地接过,动作再自然不过。


    “这几日辛苦你了,可有什么要紧事么?”


    象寻星动作不停,又为她斟茶,小心地端起。


    “只有羊少府几次想求见,别的没有了,陛下且放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劝慰:“您好容易回来了,不若好生休息罢。”


    她眼巴巴地看着冼行璋,瞧着陛下有些青黑,不禁心疼,却不敢多劝。


    瞧她这模样,冼行璋失笑。


    自从北郊一事后,象寻星便不自觉地拘谨许多,面对她时亦是不敢再如同从前亲近。


    她有心让象寻星沉稳些,却是真把她吓着了。


    “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这几日恐怕也不得闲,不必担心,去吧。”


    冼行璋松下发髻,坐在软榻上,看起来属实困倦。


    象寻星不敢多留,立即便下去了。


    见人下去,冼行璋敲了敲车厢,听到齐孟应声。


    冼行璋有些乏了的声音传出来,“叫羊夏过来见我。”


    “是,陛下。”


    不过须臾,羊夏便走到安车前。


    羊夏接到内侍传来的旨意,既放下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心情十分复杂。


    女帝愿意见她,这让她感觉事情确有转机。


    但是她也实实在在没有跟女帝见面的欲望。


    这一去,不知如何筹码能让陛下满意,也怕她压根没有怀疑羊家,让他们虚惊一场,若是再弄巧成拙岂不吃亏。


    羊夏忐忑地行礼求见:“臣羊夏求见陛下。”


    “进罢。”


    羊夏小心地上了安车,打开车马,不敢抬头,只跪在最外沿。


    羊夏进来后便跪地不起,冼行璋安静了片刻,才像刚反应过来似得让她起身。


    又问她急着见自己是为何事,手抚在额头上,好似身体有些不适。


    羊夏见状,立马担忧心疼地询问女帝身体。


    “臣真是糊涂了,打扰了陛下,陛下此际感觉如何,可要唤御医前来?”


    冼行璋回来只在营帐中换了贴身舒适的单衣,是月牙白的颜色。


    像她这样肤白莹润,本来是极称人的,只可惜她看上去神色倦怠,唇色苍白,反倒显得有些病弱。


    羊夏眉头微皱,按下疑惑,换上担忧的神情。


    “陛下?陛下?”


    她轻声呼唤,声音低柔。


    冼行璋微微摆手,往后靠着瓷枕,声音低沉。


    “你这几日来寻朕所为何事?”


    本来她是想与羊夏玩一出君臣和睦的戏码,可是不知是否真是连日累了,心神耗费太过,还是有些中暑,她歇下来真觉着有些不适。


    也就懒得演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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