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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野望

作者:成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见了面,冼行璋可以确定他的确不是穿越人士,只是一个真不爱上班与人交流的官员。


    特点就是只爱怪石奇树异植美花。


    而且他好像点亮了一个金手指,就是只要用心种自己喜欢的东西,莫名能种好。


    “吾此来所见,高卿将此县治理得井井有条,是难得。”


    高洁道:“陛下谬赞,此臣为县令应做之事,不敢受陛下赞。”


    他又将县尉功劳一一详述,并不居功。


    “你有如此品性,当真人如其名。”


    女帝笑吟吟地,高洁只当她真是无意经过不管其他,松下一口气。


    冼行璋不经意提起他的院落,询问起其中一二。


    高洁不敢隐瞒,“那数果子极酸苦,难以下咽,唯气味辛香可置于屋内作雅趣。”


    又说起木棉,“此花是家中人寻来作观赏的,臣瞧着有趣,讨了些来顽。”


    他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毫不藏私。


    冼行璋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有些乖巧又木讷。


    虽说四处搜寻了奇花异草,但到底不曾贪污受贿,都是他自己的家底,陛下再如何也不会斥责于他。


    冼行璋对他的话很满意。


    她让高洁将柠檬果摘下送些到南都,连同棉花籽一起。


    高洁虽不懂,但还是恭敬应下了。


    他只默默想,想不到陛下也爱好这些。


    等冼行璋说完了,东青一便上场了。


    “高县令,陛下借此行体察民情是为政务,务使帝踪泄露,以免节外生枝。”


    高洁自然应诺。


    等到要离开了,冼行璋犹豫了一瞬,转而问道。


    “高洁,你可是当真愿为县令?”


    这话可吓得高洁“噗通”一声跪下。


    陛下还是觉得他将事情都堆给县尉做实在偷懒吧,是不是要将他贬了,还是入狱?


    会牵连亲族吗?


    木着一张脸的高洁眼里饱含泪水,“求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当做好县令,从此后尽职尽责,再不敢沉溺玩乐。”


    呜呜呜,完蛋了。


    好县尉,我不能跟你并肩作战了。


    他惴惴不安地伏地,一道如同天籁的声音响起。


    “何须如此,不会做官不做便是,吾瞧你莳花弄草本事极佳,若是愿意,随种子一同去都城罢,吾给你寻个位子,以后专管此事。”


    高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女帝身边的少年重重咳了一声才急忙谢恩。


    冼行璋让他准备一下,自己会于几日后传旨过来,他的位置由县尉接管,他则前去都城即可。


    “高洁谢陛下赐!”


    好县尉,我还是不能跟你并肩作战了,不过这次于你我都是好事。


    高洁再度陷入梦乡,美美地畅想着未来。


    忙活了一天的三人组,终于得以休息。


    竖日一早,林茨憬出现在銮驾附近。


    这是巡幸队伍出发的第三日。


    按陛下的旨令,今日由她与象寻星伴驾。


    被宫人搀扶着上了銮驾,她自然地弯腰走了进去,关上车厢门,挡住了外间一切视线。


    林茨憬坐在软凳上,伸了伸懒腰。


    “要坐一日吗?”


    象寻星递给她一个橘子,“差不多,不过还是可以隔一两个时辰下去一趟,免得憋坏了。”


    林茨憬好像没有腰一样,软倒在靠枕上,懒洋洋地向上抛着橘子顽。


    她穿得简约服帖,这车厢又舒适异常。


    车是由六匹马拉着,宽约两米五,底下有冰鉴,上头有瓷枕,中间摆着风轮,还悬挂着香袋,进来只觉凉爽清香,让人昏昏欲睡。


    要不怎么说古代贵族还是太会享受了。


    林茨憬只是一个七品女官,居所女帝赐下的仆人便有十几位,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不在话下,若是放到女帝身上,这怕是还显得寒酸。


    “陛下竟能抛下这等闲适去太阳底下受苦,果真不是凡人。”


    象寻星抬眼:“慎言,不可妄议陛下。”


    林茨憬摊手,“好吧好吧。”


    想到什么,她蹭地一下坐起来,一副准备聊八卦的模样。


    “干坐着好无趣,我给你讲点好玩的如何?”


    见她兴致冲冲,象寻星只得放下书册洗耳恭听。


    这林女官,初见时颇为冷漠,一旦熟稔,便如邻家女郎一般,活泼好动,虽然规矩礼仪不大通,却是独有一种魅力,十分可爱。


    “你记得原施吧,”她挨着象寻星,“就是我前夫。”


    象寻星点点头。


    “还未出发去行宫前,我见了他两面,一次是在原府,一次是在东郊一个农庄。”


    “他想找你和好?”


    “差不多吧,其实是想假装幡然醒悟,然后把我又骗回去。”


    林茨憬说这话时脸上带笑,语气嘲讽,却还是有些微的不易察觉的苦涩。


    “不过,他还是太嫩了,以为靠情爱就可以束缚住我,他啊,其实从未正视过我,或者说他身边每一个女人,只论情爱和富贵,好似我们只看得见这些。”


    林茨憬真的恨他,这种恨不是因为他利用了自己,也不是背叛了自己。


    而是轻视。


    他轻视她,如同轻视世上其他的女人,用谎言和虚伪的爱作为蜜糖,让她失去站起来的机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困于宅院。


    权势这种好东西,是人都爱。


    可为什么千百年来,颂扬女人的都是有关情爱品德,颂扬男人则是拥有争夺的野望。


    “其实我也感谢他,”林茨憬平静道,“谢他没有继续用花言巧语麻痹我,谢他让我意识到情爱瞬息万变,谢他亲手打碎对我的愚弄、驯化,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人,拥有同他一样站着的尊严。”


    她说到这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像是在自得。


    “而且可以站到更高的位置,让他明白,所谓的‘温柔乡’杀不死我。”


    林茨憬第二次再见他,是她又去见了那个怀孕的通房。


    原施固执地认为林茨憬之所以痛恨他,不能原谅,全是因为这个通房。


    因为林茨憬以前说过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怀孕的通房成了阻碍。


    原施愿意亲手除掉这个“阻碍”,来证明自己。


    林茨憬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通房是个普通出身的女子。


    她不爱主君,也不求其他荣华富贵。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跟着主人家的命令走,甚至不能选择孕育的自由,孩子汲取着母体的营养,将女子的身体变得浮肿疲惫。


    通房本是个十五岁的漂亮姑娘,她平日里见着林茨憬和原施等人,都是头不敢抬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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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比之林茨憬这样拥有好出身的,她显得更加小心谨慎。


    但她正是爱俏的年纪,时而会戴上几朵小花,为自己枯燥的生活添一星半点的可爱。


    可如今的她。


    头发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些,脸上长了些许斑点,硕大的肚子让她不得不挺着腰,可脊梁却在不堪重负地微微颤抖。


    她受着许多难言的苦痛,为了一个孩子,在十几岁的年纪,吃下本不该吃的苦。


    她唯一的依靠,她的主君,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在指挥手下除掉她。


    通房软倒在地,她没有气力反抗,还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捆住。


    那层东西叫做“阶级”。


    她不可以反抗自己的主君,不可反抗自己的丈夫。


    这件事没人知道,即便有人知道了,有谁会帮她?


    没有,还是没有。


    林茨憬说不出的惊骇,生出一身冷汗。


    眼前的情景竟比阿鼻地狱还要荒诞可怖。


    这可是有女帝的朝代啊,是有女官的时代。


    她沉默着回忆了好一会儿,突然看着象寻星开口。


    “我觉得奇怪,时常觉得,人们好像把女人和女帝女官分割开了。”


    她皱着眉,实在困惑。


    “好像她们不属于同一个部分。”


    “女帝被人敬仰,女官被人追捧,女人被人轻贱。”


    “可是,这很荒谬,不是吗?”


    她做了女官,那些男人就像是突然看见她了,等她站在朝堂上,一切龃龉都荡然无存。


    他们从“你怎如此荒诞无礼”变成“果真人中龙凤非池中之物”。


    像是看了一出黑色喜剧。


    象寻星是被卖进宫的,她比林茨憬更明白这个时代。


    家中明明还有几个孩子,她也是被父母爱着的。


    内侍的价格也高于宫女。


    但是,最终进到皇宫的还是她。


    蓦地,她想到了陛下。


    陛下从未明说,却选中她们,在一众臣子里,偏偏左一个中常侍时,右一个女官。


    在建起水磨坊的同时,也建起了纺织坊。


    扶理宫里有着勤奋男学生,就有刻苦的女学生。


    明明每日忙得百上加斤,却还是抽出了时间教她们去学去看,让她们成为一批批被外派攒功绩的女官。


    象寻星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与陛下的谈天时说到的话。


    原来那个时候陛下是这个意思。


    “陛下曾与我说过,穷者与达者,一个独善其身一个达济天下,在如今也是谬误了。”


    “因为达者早不愿济人,他们还封锁了向上的路,只留下一个狭窄的入口吊着,让穷者误以为自己可以改变阶级,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就如同男女一般。”


    象寻星才意识到,陛下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如同男女,一个占据了更多天地的,野望只会越来越大,永无遏制,所以他们害怕女子有朝一日意识到这点,他们会给予登上来的女人一个假面,让她们以为自己得到尊重。”


    “但是,她们就此被分割,被男人认同了,却没发现根本不需要男人的认同,成为他们的同盟,却叛离了自己真正的同盟。”


    她看向林茨憬,看着对方怔怔的神情。


    “你是想问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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