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
两步,
三步……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崔逢青玄色劲装上细微的纹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淡淡硝烟与冷铁气息的压迫感。
浮梦的眼角余光如同最警惕的猎鹰,死死锁定着崔逢青的脖颈——那里,在火把的光晕下,微微起伏的脉动清晰可见。
就是现在!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蓄势待发,握着瓷瓶的手指即将发力,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毒粉扬出,
然而,
就在她力量即将爆发的电光火石之间!
崔逢青,
他竟然毫无预兆地、极其自然地转身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或者只是纯粹地调整方向,就那么随意地将整个毫无防备的后背,彻底暴露在了浮梦面前,也完美地避开了她蓄谋已久的攻击角度。
浮梦那已经微微抬起、凝聚了全身力气的手臂,硬生生僵在了半空,所有的力量如同打在了棉花上,憋得她胸口一阵发闷,差点呕出血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宽阔而充满力量感的背影,不紧不慢地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咕嘟……”
跟在浮梦身后,目睹了惊心动魄全过程的春意,被这峰回路转、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她控制不住地、极其响亮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声音在死寂的荒野中,如同惊雷般炸响,清晰得让人尴尬。空中仿佛有一群无形的乌鸦,拖着长长的省略号,嘎嘎飞过……
春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可是亲眼见识过公主手中那东西的威力——只需指甲盖那么一点,就能让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顷刻间蹬腿毙命,刚才公主分明是要……
崔逢青的脚步似乎因为这声突兀的吞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前行。他背对着她们,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极快的弧度。公主真好……对待旁人,总是留有余地。
若是换了那些死士刺客,方才他转身的瞬间,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她明明握有如此致命的武器,却犹豫了。
“咳。”
崔逢青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诡异尴尬又暗藏杀机的沉默氛围。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平稳地传来,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生意:
“臣想与公主做一笔交易。”
浮梦眼神一凛,强行压下心中的憋闷和惊疑,拉着仍在羞窘恐惧中的春意,默默跟在他身后几步之遥。
“今日之事,公主看得明白。公主想要的东西——无论是真正的自由,还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未言明之意无声地弥漫在空气中,”……臣能帮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说服力。
“你我成婚之后,公主府依旧是公主府。公主想做什么,研习药理也好,经营铺子也罢,甚至继续去‘旧故里’听曲儿……只要不触及底线,臣概不过问。公主行事,毫无忌讳。”
他抛出了诱人的条件,也划下了模糊的界限。
说完,他便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浮梦和春意,似乎在耐心地等待身后之人的回应。火把的光芒在他身前投下长长的、摇曳不定的影子。
浮梦盯着他那颗在黑暗中轮廓分明的后脑勺,那线条流畅得如同雕塑。啧,这头骨倒是生得完美……
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赶紧甩甩头,差点被自己这荒谬的想法逗笑。都什么时候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思流转。
交易?嫁给他?他到底想干什么?彩楼……她脑中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腔调,却精准地将皮球踢了回去:
“将军这话说的,倒叫本宫糊涂了。今日神武门外,彩楼高筑,万民见证,那绣球可是不偏不倚,正正砸进了将军怀里。圣上金口玉言,许了这桩姻缘。怎么?将军今夜拦下本宫,是打算……抗旨不遵么?”
她故意咬重了“抗旨”二字,将皇室这张虎皮又扯了出来,面上却是一副天真懵懂、不解其意的模样。谁也没有捅破那层“被迫”的窗户纸。
崔逢青闻言,竟真的低低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了然的玩味。
“殿下说得极是。臣怎敢抗旨?”
他转过身,火光照亮了他此刻平静无波的脸,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是臣疏忽了。今日见公主府烦闷,特接公主出城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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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贪看这城外风光,竟忘了时辰。待回城时……”
他目光似乎遥遥望向长安城方向那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余烬,
“不巧,公主府竟遭了祝融之灾,烧得……片瓦不存。所幸公主无恙。既如此,只得委屈公主,先在臣安排的客栈暂住一宿了。”
一番话,将她们狼狈的逃亡、公主府的冲天大火、以及即将到来的“同处一室”,都轻描淡写地编织成了一个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浪漫色彩的“意外”。
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微微侧首,留下最后一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句警告。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凿在浮梦的心上:
“公主是聪明人。当知这长安城里的棋局,执棋者从不止一人。今日没有我崔逢青接下那绣球,明日也会有张逢青、李逢青……或者别的什么人,被推到公主面前。公主想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残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又能逃到哪里去?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总好过……。”
浮梦浑身一震,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彻底捅开了她心底那点残存的侥幸。
是啊,皇帝赐婚,岂是她能真正逃掉的?没有崔逢青,也会有别人,一个能被皇室完全掌控、用来监视她、甚至最终让她“合理消失”的驸马,
崔逢青……至少他强大、神秘,而且似乎……对她有所图?更重要的是,他许诺了“自由”和“毫无忌讳”。这或许,也是一条路。
她低头,看着自己紧握成拳、掌心被冰冷瓷瓶硌得生疼的手。
那点毒药,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从心底涌起。
她倒要看看,这位声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若他真能助她达成所愿,合作一场又何妨?若他包藏祸心……她袖中的毒药,也绝不是摆设!
想通此节,浮梦一直紧绷的身体反而微微放松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春意,默默地、一步不落地跟上了崔逢青的背影。
崔逢青听着身后那重新响起的、稳定而带着一丝决绝的脚步声,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峰,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真正满意的光芒。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