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座并不是一个能睡得舒适的地方。
宫野志保醒来的下一秒就感觉到酸痛,以腰部与颈部为首,骨骼的酸涩感瞬间袭击了她,以至于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已经不在家里。
她慢半拍地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惊喜”,莱伊在她生日的当晚出现在她家门前,他从没告诉她他订了飞往美国的机票,在太平洋上度过了十三小时。他给宫野志保打电话时刚好落地,花了一个半小时从机场开到她家,终于在晚上九点时敲响了宫野志保的家门。
他总是擅长出其不意。
莱伊倒时差,他先去睡了一觉,从十点睡到凌晨四点。然后他在凌晨五点把她喊起来,将睡眼惺忪的宫野志保抱到车上,塞入后座让她继续睡,带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上车,又直接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对,宫野志保想起来了,她实在太困,还没来得及问莱伊发生了什么。
“醒了?”
莱伊低沉的声音在前座响起,她有些恍惚地坐起来,精神还在睡眠的余韵里。随着支起上半身的动作,质感光滑的皮衣外套从身上滑下去,落在座椅下边。宫野志保弯腰拾起那件被当做被子盖着的衣服,发现这是莱伊身上的外套。
她舔了舔嘴唇,感觉口腔前所未有的干涩:“……这是哪儿?”
莱伊通过后视镜往后瞟了一眼,手懒洋洋地搭在方向盘下方:“I-90西段公路,到芝加哥。”
“去那儿干什么?”
宫野志保下意识问出来,然后想起两周前与导师进行的私人谈话。她快要从那位和蔼惜才的老教授那出师了,尽管对方多次表达出邀请她继续深造的意愿,然而迫于组织压力,宫野志保不得不屡次拒绝他。
他非常不甘心,没有哪个学者能做到对这样的天才无动于衷,不是因为名利,只是因为身上属于学者的那部分在作祟。不过在多次劝说未果后,老教授不得不遗憾放弃。
她记得自己曾在某次谈话中提到过海岸,因为她要找出一个足够有力的理由来说服对方为什么不再继续深造。海岸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正常一些,因为她看其他人都这样说。诸如海滩、夏日、森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但令她记忆深刻的却是另一件事。
当她尝试着描绘自己想象中的未来走向时,老教授脸上无法抑制地流露出一种介于悲伤与叹惋之间的表情:“噢……天啊,我已经过了分不清假意与真心的年龄了。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过未来,对不对?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去看过大海,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沿岸海风……是你监护人逼你的吗?”
从逻辑上来讲,就是因为她没有真正去看过大海,亲身感受吹来的海风,所以宫野志保才会说出自己未来想去这样的话。但是从感性上来讲,她完全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老师。”宫野志保打断他:“我的监护人对我很好……至少这句不是谎言。”
老教授依然是笑着的,只是那个笑容太过伤感:“愿上帝保佑你,孩子,真理之火永不熄灭,海岸也是。”
再然后不请自来的莱伊就说要带她去海湾,这两者之间要没点联系,鬼才信。宫野志保顿时皱起眉头,不满地看过来:“你窃听了我们的谈话?”
莱伊飞速洗清他的罪行:“是教你的教授告诉我的。”
这就是让生活中出现他人的坏处,就像往他们身上盖了章,给了他们越过个人边界走入他人生活的权力。宫野志保心底开始生出焦躁,倒不是因为害怕,假如莱伊真的想对她做点什么,那他早就该做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但她仍然诞生出一种不安,被看透的不安,那种想法被他人轻易解读出来的焦躁。她不知道莱伊的目的,也看不透他,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对方确确实实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真的会有人和别人打好关系却什么都不图吗?莱伊有可能是那样的人吗?她真的能遇见这样的人吗?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个人好,宫野志保始终确信这点,因此才格外疑惑。
可她为什么要害怕呢?因为生存的权力会被他人掌控,还是意志的自由程度会遭受影响?又或者只是因为内心隐秘之处被看穿而带来的透明或是无所遁形之感?意思是她依赖着这样一个不被任何人看穿的外壳而活着吗?那么反过来问,为什么她不害怕呢?
为什么她不该害怕呢?
她坐起来,伸长脖子朝外看去。发现路边建筑变为了温暖轻快的浅白色,矮墙庭院上普遍刷着橘粉色灰泥,红陶瓦屋形成一个宛如海浪的波浪线。经典□□摩尔与古典欧洲风格的交汇,它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那就是西班牙建筑风格。
她是看过地理书,不过早就忘了,对其中风景的部分记得更是不太走心,因为她不觉得自己会有用到的一天,只是匆匆一撇,权当看过。如果不是估计自己满打满算也只睡了不超过五小时,那宫野志保一定会以为自己已经在合眼的这段时间里被偷渡出境,直接拐去了西班牙。
“放轻松,现在是寒假。”
莱伊,那个直接把她从路上掳走的罪魁祸首,用就像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平淡的语气说,就好像这个心血来潮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到芝加哥要开十五小时,你可以再睡会。”
莱伊,总是莱伊。
宫野志保探过身去,用手撑着驾驶座的椅子,与莱伊那双绿眼睛对视,深不见底的深绿色密林几乎在那一刻就把她吞了进去。她打了个寒颤,牙齿轻轻磕在下唇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应该要这样做。
她发现他的眼睛轮廓在平日里总是往下垂着,就像刻意削减自己身上那股锋锐劲一样,却始终掩盖不了往上走的眼角。在莱伊低头或侧头看过来时,整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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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都在往上挑,显得神秘、锋锐、却又莫名带上几分缱绻,最后演变成某种近似于轻佻的撩拨。
当莱伊想要讨一个人欢心时,那他总有方法达到这个目的。比如琴酒,比如她的老师,又比如她。她在逐渐和他熟络起来后才发现这不像是洞察人心,也不属于那种敏感的同理心,而是一种直觉。
对,直觉,莱伊的直觉就像他带给别人的感受一样鲜明。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喜欢这种款式的牌子,但他就是能买对。他也猜不明白为什么琴酒和宫野志保总板起脸来生气,但他就是能哄好。
他没打过galgame,但是不妨碍他自行摸索出加好感度的方式,假如读人心是种天赋,那么百分答卷里他大概可以交出个70分,在惹人生气方面更是能达到惊人的90分往上。也许是遗传因素,至于谁影响的谁,又是谁变异了则一概不知。
宫野志保问:“所以你问我有没有寒假计划就是为了这个?去看海?”
“我还提前问过你介不介意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你可没说这是一场旅行。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宫野志保还没有忘记发生在她八岁的那一场旅行,之所以把它叫做旅行,是因为她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描述它。即使直到现在,她也很难对那场记忆格外深刻的旅行下一个定义。谈不上厌恶,却也不算喜欢,但它的影响力却又足够强大,没法被遗忘,只好处于一个微妙的地段。
莱伊微微挑眉:“也许是因为我很闲?”
她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先前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消息,并且只在凌晨或者深夜出没。”
“这就是我最近很闲的原因。”他耸耸肩:“我付出了太多才争取到这样一个假期。”
考虑到琴酒的任务频次,宫野志保觉得他没有说谎,此话实在真的不能再真,那么他空出来一个假期,只是为了将其花费在带她出去旅游这一事上,因为老教授的一通电话——这也很“莱伊”。
宫野志保说:“我听说真正的公路旅行必须吃一次Denny’s的焦炭煎饼,它在脸书上一直被评为全美最烂的公路早餐。”
“我记得有次你为了报复琴酒不小心把你的拿铁点成了黑咖啡,于是给他点了个巧克力煎饼加培根,他当时一定是面无表情地全吃下去了,但他后来打我电话,问我觉不觉得甜咸搭配应该被归入枪毙行列。”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逼供方法,建议他用这招去恶心他看不惯的人。”
“那他用了吗?”
莱伊十分平静地说:“第一受害者就在你面前。”
宫野志保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在微微上扬,并且没法被控制。
童话故事里不是经常这么说吗?恶魔一旦落下眼泪就会失去魔力。不管莱伊和琴酒是不是恶魔,她都希望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