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很安静,甚至能听见白明芳办公桌上笔记本电脑微弱的散热声。
此刻,白明芳和薛涵都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凌书寻,等待她的意见。
凌书寻低头沉思片刻,随后迎上白明芳的视线:“白姐,我不想成为《桃源乡》的常驻嘉宾。”
在对方略感意外的眼神中,凌书寻接着说道:“我并不反感综艺,只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演戏,这也是我当初决定进入娱乐圈的原因。况且我现在还没什么作品,一直混迹在综艺节目里总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节目组需要的话,我还是可以继续作为飞行嘉宾参加一两期。”
白明芳露出了然的表情,也认同地点点头:“你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坚定,这是好事。导演组那边我去回绝的。”
“那‘归真’户外的代言,你怎么想?”
“我接。”凌书寻声音坚定,“但是我还要在宁市待二十天左右,时间能跟品牌那边对得上吗?”
白明芳说:“不用担心,对方说还要约个知名摄影师,下个月拍摄。”
谈完工作相关的事情,三人一起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点餐的时候,凌书寻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迟昼”的大名,白明芳和薛涵都默契地别过脸,小声讨论起餐厅的特色菜。
凌书寻接起电话,迟昼的声音透过听筒显得愈加清冷:
“忙完工作的事情了?”
“是呀,在和白姐、薛涵点餐,吃完就去机场了。”
那边沉吟了一下:“我在家也还没吃饭。”
凌书寻不明就里,但抓住了‘在家’这个关键词:“嗯?你今天怎么没去集团加班?”
电话那头的迟昼沉默了片刻。
凌书寻以为断了线,看了一眼尚在通话中的屏幕‘喂’了一声,“你还在听吗?”
“给我也点一份,位置发我。”他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听着“嘟嘟”声,凌书寻一脸茫然地收起手机。
坐在正对面的白明芳关切地问:“怎么了?”
凌书寻的大脑运转了一下,终于得出结论:“额……迟老板说他要过来吃饭。”
“……”
特意叮嘱完侍应生慢点上菜,可是菜品还是在半小时内上齐了,但三人一时之间谁都不敢动筷。
好在没过几分钟,迟昼就踏着稳健的步伐来到了桌前,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凌书寻的旁边。
“怎么没吃?”他偏头看向旁边的人。
凌书寻表面露出一个微笑,心里却在暗骂:真吃了你又不乐意!谁敢在大老板没来的时候先动筷?唉,这些傲慢的资本家根本不懂底层打工人!
“在等你。”
虽然事先并不知道迟昼要来,但白明芳选的这家餐厅也还算有格调,环境清幽,人均在四位数以上。尽管她们觉得,这里对迟昼来说应该和路边的大排档没什么区别……
但迟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意见,心情似乎也不错,嘴角漾着浅淡的笑意。
他对着白明芳和薛涵点了点头:“不用拘谨,等会我买单。”
/
再次坐到迟昼那辆银灰色的法拉利里,凌书寻还在晃神。
怎么变成了大老板亲自送自己去机场?
车子在公路疾驰,凌书寻偏过头,偷偷打量他。
午后的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倾斜而下,像一层高清滤镜,清晰地勾勒出车内的每一处细节:白金色的光线下漂浮的灰尘,他搭在方向盘上骨节清晰的手,微眯的眼睛,以及两片习惯性轻抿的薄唇。
车内的空间和吃饭时一样寂静。
连一向话很多的薛涵都安安稳稳地坐在后排,大气都不敢出。
空调的冷气也吹不散他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凌书寻忍不住想,这个认可真讨厌,搞得所有人都不自在。
到了机场,迟昼刚停稳车,便先向后瞥了一眼。
薛涵一个激灵,立刻心领神会地开门、下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凌书寻:“……”
她下意识抬眸,正好撞进迟昼深不见底的视线里。
“还要在宁市待多久?”他表情淡漠,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三周吧。”凌书寻边说边从包里找出口罩戴上,右手搭上了门把,“那我走了。”
车门刚推开一条缝隙,手腕猝不及防的被一片温热的力道握住。
凌书寻动作一顿,愕然回头看着迟昼。
“等一下。”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哑,却有种莫名的蛊惑力。
凌书寻听话地停下所有动作,口罩上方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在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迟昼倏然靠近的身影。他腕骨分明的手抬起,伸向她的口罩。
是没戴好吗,她下意识地想偏头去看向后视镜。
然而,那只隐隐显露着青筋的手已经精准地捏住了她的下颌,指尖轻轻往下一扯。
口罩滑落。
凌书寻眼底的疑惑尚未散去,视线便已被他那鸦羽一般低垂的眼睫占据,近到几乎能数清每一根。
下一刻,温凉而柔润的触感重重封堵了她的唇瓣,牙关被强势地撬开。清冽的、独属于迟昼的气息瞬间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
她闭上眼,大脑一片空白。
也许只有一秒,又或许漫长过一个世纪,他才松开手。
凌书寻再度睁开眼时,迟昼已经若无其事的搭在方向盘,神色是一贯的疏淡,仿佛刚才那个吻只是她的幻觉。
只有失控的心跳,证实着那一刻的真实。
迟昼目视前方,喉结几不可察的滚动了一下,声音听不出情绪:
“早点回来。”
/
夕阳将河面染成一片破碎的金红色。岸边,导演正紧盯着监视器,道具组已经准备完毕。
这是凌书寻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也是“肖婉”的高光时刻与终局——
她用自己年轻的生命,为怀揣着情报的男女主角换来生机。
场记板敲响。
凌书寻——不,是“肖婉”,踉跄地奔至河岸边废弃的码头,身后是追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那艘已经离岸数十米的小船。船上是她拼死守护的同僚,也是她未宣之于口的爱恋。
按照剧本,她此刻应该毅然转身,面对追兵张开双臂,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无悔的表情,然后中枪,缓缓倒入河中。
凌书寻的脸上也确实出现了那种决然。
但就在导演即将满意地喊“过”的前一秒,她忽然停了下来,看向镜头后面的导演:“导演,抱歉,我能不能说一下我的想法?”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导演蹙起眉,显然对拍摄被打断有些不悦:“书寻,有什么问题?刚刚这场戏情绪很对,我们争取一条过。”
“导演,还有编剧老师。”凌书寻深吸一口气,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觉得‘肖婉’转身赴死的时候,不应该是刚才的表现。”
导演轻嗤了一声,“哦?那你觉得该是什么?”
“应该有……不甘。”凌书寻整理着自己的措辞,虽然是她刚刚的灵光一闪,但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穿透力。
“她还那么年轻,也有想守护的人和未来。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但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对生命应该有一种本能的眷恋,以及对未竟之事的不甘,一定都会涌上心头。”
“我认为这和她最终的牺牲并不矛盾,反而会更加真实、更痛苦,也更伟大。她不是一个无悲无喜的神,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害怕也会勇敢的人。”
凌书寻顿了顿,看向导演:“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着把这种‘不甘’和‘决绝’的层次演出来?如果我演的不好,立刻按原方案进行。”
导演和编剧对视了一眼,现场鸦雀无声。
但是一声突兀的笑传来,打破了沉默。
“我们可都该向着凌书寻老师学习,不仅专注自己演员的本职工作,连编剧导演的事也得掺和。”林露皮笑肉不笑地说。
她手里摇着一把团扇,坐在导演后面,颇有几分副导演的感觉。
“露姐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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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只需要按照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就足够了么?”凌书寻抬眸看着林露,“可是我认为,演员既然赋予这个角色生命,就该与其共情,揣摩好每一个细节。”
“如果一切都照本宣科,那角色岂不是由谁来创造都可以?”她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笑,“比如我也可以试试露姐的角色。”
林露面色一变,正想再反驳一下,却被导演叫停:
“就按书寻的想法试一条,光线正好,别耽误时间。各部门准备!”
场记板再次敲响。
这一次,凌书寻的表演完全不同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艘远去的小船,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哀伤。然后她猛地转身,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脸上那份决绝里,清晰地掺杂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人世间无限的留恋。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通红,蓄满了泪水,却没有流下。
就在枪声响起的一刹那,她眼底所有的情绪——爱、惧、不甘、眷恋,最终都汇聚成一种超越一切的坚定。
中枪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像一只断翅的蝴蝶,凄美地向后跌落,白色的衣衫在红金的暮色中绽放成一道弧线,沉入冰凉的河水里。
水面泛起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
“咔!”
导演喊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现场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有几个工作人员偷偷别过脸去,抹了抹眼角。
编剧久久的盯着监视器回放,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对着导演说:“她是对的。这条……绝了。”
导演没有说话,只是反复回放着凌书寻那个复杂到极致的眼神,最终一拍大腿:“过!完美!”
而凌书寻从薛涵手里接过毛巾,裹住湿透的身体,只专注的擦着头发。
场务走过来递上两束鲜花:“凌老师,恭喜杀青!”
“咦,怎么有两束?”薛涵接过,看着怀中两捧完全不一样的花。
一束是红色的包花纸,里面的主花也是红玫瑰和向日葵,热烈而喜庆;另一束则大一些,色彩是深邃而高贵的紫,不是单一的色调,而是极富层次:厄瓜多尔的紫色玫瑰,色泽浓郁近乎墨黑,姿态优雅的大飞燕点缀其间,穿插着几只紫色的郁金香。
这些进口的顶级花材被安置在花盒之中,一袭哑光的深灰色雪梨纸包裹住底部的根茎,一条真丝罗纹带寄了一个蝴蝶结,上面印着花店的名字。
凌书寻听说过这家店,只开在一线城市的、以价格和全进口花材闻名,有“花艺中的奢侈品”之称。
场务说:“盒子里的这束,是今下午凌老师朋友派人送过来的。”
薛涵:“好的,谢谢啦。”
凌书寻疑惑地接过这束名贵的鲜花,正想仔细看看,却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张卡片:
杀青快乐。
Z。
是迟昼?
凌书寻凑近闻了闻,这束花不仅审美极好,味道也清香而迷人,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紫色。
她的心像是一瓶晃动的碳酸汽水,此刻升起了很多绵密的气泡。
可是迟昼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紫色,难道是薛涵告诉他的?
凌书寻没有细想,只是把手机递给薛涵,让她帮自己拍张照片。嘱咐道让迟昼的这束在C位,露出卡片。
凌书寻和公司打了招呼,登陆了很久没上的微博大号,上传照片编辑了文字:今日杀青!感谢剧组和朋友的鲜花~[图片]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唇角那个笑容如此欣喜,如湖心泛起的涟漪。
只是想着,如果迟昼能看到这条微博,会不会一高兴就再送自己点资源什么的。
发完微博,凌书寻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也给迟昼发条微信表示一下:
“很喜欢,谢谢[图片]”
/
迟翡集团的会议室里,迟昼此刻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听着高管的汇报。
放在桌上的手机轻微震动,他拿起手机垂下眸。
她发来一条微信,以及一张莫名其妙的图片。
点开大图后,迟昼的面色渐渐沉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