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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别害怕

作者:美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男人们吃惊,回头就看到赵俞琛手里拎着一根小臂长的扳手,面色狠戾,却以一种令人感到寒毛直竖的镇静说:“如果你们想继续的话,我会用上手上的这个家伙。”


    赵俞琛一步一步走近,冰凉的月光掠过他手上的扳手,像一把透着寒气的刀。


    惹事的那几个男人站定,既惊讶,同时警觉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俞琛,毕竟来人魁梧而凶悍。这体格,三个人一起上都不一定搞得定。


    “哥们,别找麻烦,教训变态呢。”


    “是你们在找我麻烦。”赵俞琛冷冰冰地说,掂量掂量了手中的扳手。


    “你们认识啊?”男人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看了看倒在花坛里,濡湿在露水中的夏迩。


    赵俞琛也看到了,这孩子把脸埋在草丛里,分明听到了自己声音,知道了自己的到来,却不肯抬头。


    “认识。”赵俞琛的语气同样轻,却是郑重的态度,将目光移动到男人们的脸上,他说:“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干一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第二,留下五百块钱,然后滚。”


    “你他妈的!”一男人就欲上手,却被另一个男的拉住。


    这个男人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首先,有武器和没武器是两码事,他们只想玩弄一下那个小变态,还没真想惹出什么麻烦。


    “算了,我们走!”其中一个男人说。


    赵俞琛抬起右臂,挡住他们的去路,“我说了,要走,五百。”


    “他妈的,就不给,怎么了!”


    赵俞琛冷笑一声,用扳手指向垃圾站,三人不明所以,顺方向看去,就看到上海市政府在垃圾分类时期在垃圾站特意安装的摄像头。


    “根据《刑法》234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不想进局子,留下五百,然后滚。”


    这回这几个男人是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这里是大城市,不是山里。在山里,人打了就打了,出了林子谁都不知道,而上海,哪里都是摄像头,一切错谬都无所遁形。


    “哥,怎么办啊,别工作没找到就给拘留了!我今年还要回家过年哩!”


    “打个人,关不了那么久!哼,别信他,这监控都是坏的!”


    “我瞅它还闪光哩!”


    三个男人你一眼我一句,赵俞琛还算是有耐心,就站在一边等他们拿出个结果,只是他忍不住去看草丛里的夏迩,他不忍心他匐在那里那么久。


    会有蚊子来咬你的,小朋友。


    好在那几个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东拼西凑凑了五百块,然后问赵俞琛怎么给。


    赵俞琛亮出支付宝收款码,那几个男人龇牙咧嘴地转给了赵俞琛。


    “他妈的,真倒霉……”


    “还不是你惹事……”


    “我以为真是个女的嘛……”


    “……”


    咒骂声远去,赵俞琛把扳手别回工装裤上,走向地上的夏迩。


    “好了,不害怕了,他们都走了。”


    夏迩的身体在发抖,草丛快要把他吸附进去似的,又或者,他像是沉入了一片黑绿的沼泽,心甘情愿地下沉,逃避着世界,就是不肯抬头。


    “夏迩?”赵俞琛轻轻推了推他。


    “别哭。”


    赵俞琛很会解决问题,那是理性层面的事,可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因为那是感性的活儿。这些年来,赵俞琛早就在感性的压抑中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机器。


    “嗯?”他努力挤出笑容,见夏迩还是不愿意动,索性也坐了下来,躺到了这个花坛里。


    “托你的福,我今天看到了星星。”赵俞琛望着幽深的苍穹,他很好奇今天霓虹灯的光晕为何没有污染到头顶上的这片天空。好多年没看到的星星,今天却看到了。


    他笑着,像少年人一样。


    “我以前喜欢看星星,后来很久都不看了,不知道是因为我不看,还是因为我看不到了。”


    赵俞琛自言自语,“如果有什么看不到了,久而久之就会忘记了去看,不看,就真的没有了。”


    “可无论人是否抬头去看星星,星星都在那里,不是吗?”


    赵俞琛看了眼夏迩,用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


    “星星和星星之间的距离很远,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星星允许别的星星散发光芒,也允许有的星星黑黢黢一个,但人类不一样,人类有自己准则,都希望别人在自己的那个准则里,那个准则共同构成了社会。”


    “一个社会有一个社会的价值观,只是,这些价值观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是一种流动的体系。”


    “要怀抱希望。”


    赵俞琛自顾自地说,当然,这些话都是说给夏迩听的,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真漂亮啊,星星,居然还看得见北斗,真想在这里看一个晚上,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回家洗个热水澡,今天可把我累坏了。”


    “那你自己回去。”夏迩突然接了话头,瓮声瓮气的。


    “哦,现在知道说话了?”赵俞琛挑眉,笑着撑起身子,“把你丢在这,我一个回去,怎么放心?”


    “我不要你操心。”


    “倒也没为你操心。”


    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性?莫非是少年人打架输了,被人嘲弄了,面子上挂不住?赵俞琛暗忖,还真是个小孩,不容易啊。


    他不知道的是,夏迩心里难过得要命,他难以描述出这种感觉,他只是隐约地感受到,在男人们问赵俞琛和他认不认识时,他由衷地希望赵俞琛说,“不认识”。


    他不怕自己丢脸,却怕丢了赵俞琛的脸。


    而他也真的丢了他的脸。


    “夏迩,回去吧,别想了,有些事情是想不通的。这个社会还没那么包容,有时候,我们就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但这并不能证明我们的选择是错的,别人的评价就是对的。”


    赵俞琛从草地上站起来,钳住夏迩的肩头,硬生生地把他扶了起来。


    夏迩的身体软绵绵的,早已哭花了脸,湿发和草叶黏在一张红通通、湿淋淋的脸上,既让人怜惜,又美得摄人心魄。


    赵俞琛赶紧移开了目光。


    “不要害怕。”赵俞琛淡淡地说。


    夏迩低头:“我不害怕。”


    “那为什么流泪呢?”


    “我,我只是好伤心。”


    夏迩颤抖嘴唇,“我只是好伤心,这里,很痛,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捶着自己的心口,夏迩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在这一刻,他忘却了自己方才所遭受的屈辱,只因为自己那无法说出口的爱意而感到心痛。可就连这心痛的理由,他都无法说出口。


    赵俞琛连忙抓住了夏迩。


    “别伤害自己。”


    他握住他的手,说:“什么伤心事都会过去的,睡一觉,明天起来就都忘了。”


    “不能忘啊。”夏迩哭着。


    “会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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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好像为了鼓励,又或者是因为安慰,分明是握住夏迩捶打自己的拳头,赵俞琛却摊开他的掌心,牵起了他的手。


    “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洗个澡,处理身上的伤口,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什么都好了。”


    赵俞琛的掌心粗粝、灼热,让夏迩那颗颤动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他哑然地看着赵俞琛,这个刚下了工的年轻工人,头发梢上还有水泥的男人。


    “真的吗?”他呆呆地问,早已迷失在这滚烫里。


    赵俞琛温柔而笃定,向前走了一步,咫尺距离,低头,快要与他额头相触。


    “真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


    “那回去,好吗?”


    “嗯。”


    赵俞琛预备松手,却被夏迩反手握住,他笑了笑,由着夏迩了。


    这个小朋友身上和心里都受了伤,他有什么需要的,自己能给,就都给了。


    “那五百块钱是你的医药费。”晚上睡觉前,赵俞琛朝夏迩的支付宝转了五百,夏迩还在备忘录里偷偷写日记呢,手机叮咚一响把他吓了一跳。


    “哦,哦,哥,你真厉害。为什么他们一见你就怕?”


    “哥手里有武器啊。”赵俞琛拿起那把扳手,“工地上的,准备带回来修洗衣机的,但似乎有点太大了。”


    “你真的什么都会。”


    “我就不会弹吉他,不会唱歌。”


    “以后我弹给你听。”


    “好。”


    爬上床,赵俞琛捻起夏迩的胳膊看了看,小臂上一团淤青,像凝滞的乌云,停留在夏迩洁白的皮肤上。


    “给你上点红花油,揉一揉。”


    赵俞琛拿起红花油,涂抹在夏迩的胳膊上,用拇指揉搓着,他知道自己的指头粗糙,怕弄疼了夏迩,所以每一个动作都极温柔极仔细。油在皮肤上抹开,揉进毛孔里,很快夏迩的胳膊就热乎乎的,疼痛仿佛也被揉散了,不存在了。


    这个过程中,赵俞琛的神色专注,高挺的鼻梁上留有晒伤的痕迹,小麦色的肌肤又黑了几度,衬得他那对眼珠格外黑亮,黑曜石似的。


    夏迩早已挪不开目光,他完全想不通自己是走了什么大运。


    “这个世界上就你对我最好了。”夏迩自顾自地说。


    赵俞琛和煦地笑,“以后还会遇到对你更好的人的。”


    “我觉得不会了。”


    “小朋友怎么这么悲观?”


    ”我不是悲观,我只是觉得,你把这个标准拉得太高了。”


    赵俞琛轻轻放下夏迩的胳膊,转身将药盒放进衣橱,他很想说,的确,是因为没什么人对你好,你才会觉得我对你好,可我为你做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早点睡吧,哥今天累得很。”


    “好!”夏迩连忙挪了挪位置。


    赵俞琛关了灯,讲实话,今天他连读书的力气都没了。体力劳动早已耗干了他,刚刚那三个男人如果真有几把刷子,他还真没有那个信心会十拿九稳地赢。


    打了个哈欠,赵俞琛翻了个身。


    “晚安。”


    夏迩蜷缩在他身后,轻声说:“晚安。”


    然而,晚安后夏迩并没睡。一篇长长的小作文在手机里悄悄地码了起来。


    “2022年7月25号,和他第一次牵手,是他先牵起我的手,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我最该说的就是那三个字,也许,我最不该说的就是那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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